在大多数人都为晚餐而寻着落的夕阳西下间,想为伙伴带回伴手礼的小源逆着人流,沿沙滩长道兜回了皇家拱廊。随团旅行的游人散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三两个都是本地人和他们的宝可梦。没有了人流带来的窗口式饥饿营销,皇家拱廊的热闹逐渐回到了日常的温度。在柔和气氛的包裹下,小源终于能顺着拱廊的中线漫步,将先前被如织游人淹没的瓷砖画,与最真实的柯利奇人文收入眼底。
年轻商户们抓紧傍晚暂时收摊的时间扒饭,准备迎接夜生活的挑战;老人们悠闲地给商品盖上民族图案的编织布,帮抽不出空的年轻人们喂养这条拱廊的宝可梦。拱柱和墙根安置着切开的树果和水碗,供迁徙的来客解渴取食。凭借颜色和体型之便,小源的含羞苞骨朵混入了进去,与天然雀一并大快朵颐本地特产,这也只是让物产店婆婆露出了宽厚的笑容。在纵容之下,冰伊布闻闻和波克基古飞机也从善如流地选择了加入这场热闹的自助晚餐。这个时刻,柯利奇人和游客不再是商贾和客户的关系,而是共同居住的生命。
簇拥着果盆的宝可梦们不争不抢,祥和的绿与白中唯独一抹红色十分亮眼。不愿打扰眼前融洽的进餐时光,小源拖着折叠凳靠近了树果捞店削着果皮的老婆婆:“那只宝可梦是洗...婆婆家的吗?”
“哦呀,小姑娘,”老妇打量打量小源的行头微笑道,“你是旅客吧,有留意格林角前段时间的天气新闻吗?”
“原本是预测一整周都是晴天,前段时间却突然出现了大雷暴?”
“没错,更确切的说,像是某种奇妙的天象。”不少天然雀停止吃食抬起头,和小源一样聚精会神地老婆婆听下去,“包括远洋大堡礁,这一带都出现了漆黑的雷云,目击者不在少数,还有人录到了宝可梦的叫声哩。不过也就三五分钟,天很快又亮堂起来了。”
“宝可梦?”
“大妹子,你有所不知咧,一群没见过的宝可梦闯了市区,还占了个大酒窑来当巢穴噻!俺宝友圈看来的,你瞅瞅?”见小源睁大了眼,对面摊的小哥趿拉着拖鞋加入了这场谈话。“唔...它们的样貌倒是和您家那只很像。”看完碎成【电网】状屏幕播放的白色宝可梦群兴风作浪的视频,小源这样评价道,隔壁正切着瓜西果的狃拉也眯着眼睛扬起了下巴。“话说回来,事发地点和这里也算不上远,如果是看中了酒窑取之不尽的食物,它们怎么没看上皇家拱廊?”
“可算问到点子上了!”小哥响指一打,侧过身露出已经离开了食盆的红色“石像”,“都是多亏了这座‘古代柯利奇石犬’啊!在乌云笼罩了拱廊时是它一生长嚎吼出了蓝天白云,让咱们这里重见天日啊!如此神犬,高端大气上档次,威严满满有内涵,主打一个辟邪!今个咱们也是有缘,就收你...”
“特价!50柯令!”
“怎么这样!!?”果然无商不奸!
在老婆婆看向年轻人们打趣的目光中,小哥报出的数目把抠鬼的钱包吓回了口袋,正当她准备出声言弃,阴差阳错地正好对上了“石犬”浓密毛发中湿漉漉的双眼,以及从彩绘公园跟来的天然雀定定的注视。看着石犬不自然垂下的耳朵小源眼睛一转,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我的柯令不够,但用这个来以物易物,您意下如何?”
锐利之爪——布包里的东西一显露真容便被窜来的狃拉抢了过去,爱不释手地贴在脸上藏在怀里,任是小哥好说歹说也不撒手,一桩生意就这样一锤定音,石犬...
“卡蒂狗,过来吧?”
回应那声呼唤,被叫出真身的卡蒂狗凝固在身后的尾巴轻轻地摇晃起来,慢慢走向了小源伸出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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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砂城边境的站台为起点,车轮下的道路向着柯利奇内陆无限延伸。黄土道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柏油路,颠簸的震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略带咸味的潮湿海风从房车窗户灌入,建筑物顶端也渐渐从地平线上浮现:马上就要到格林角了,这让专注于挑战道馆的伊斯兴奋起来。
不过,为挑战椰子道馆,想必这辆恶食大王巴士很快就会穿过跨海隧道,向凯里岛而去。因此,当这份兴奋在得到徽章后逐渐平息,一行人也抓紧时间,在格林角的宝可梦艺术节展会上观光。没有互相迁就的尴尬,本就是一线牵缘的四人兵分几路,各自向感兴趣的景点在格林角四散开来。
购物拱廊人声鼎沸,要不是有波克基古飞机的指导,在欣赏完墙上的嘟嘟瓷片画之前,小源就要被挤成泥巴鱼那样的薄片了。好在全露天的彩绘公园就在不远处,雕刻着石膏吼吼鲸的喷泉池边缘足够宽,让另外两只一直留在球里的宝可梦得以出来放放风。
和精灵中心自带的广场式公园不同,彩绘公园有着立体的结构,这让它远比在地图上俯瞰时要大得多。海水在岩石上留下了天然的痕迹,而这些海蚀岩壁又被艺术家和宝可梦们涂上了鲜艳色彩。几桶油漆安静地摆放在道路边缘处,忙于涂鸦的图图犬们亦偶尔跑来以此参考尾巴尖的色号。习习凉风从长翅鸥飞越的岩洞吹来,带走了过分的热度,让重整旗鼓的小源能够享受观赏的乐趣。
“见过了格林角美术馆的严肃派艺术品,这样天然与人工结合的路线也不错。不过这个是?”
越是顺着岩壁走廊前进,小源的眉就皱得越紧:沿途的作品基本能按照风格分为两类,庄严的古典派与随性的现代派,每一份画作下又隐约能看到另一份风格迥异的作品的痕迹。直到冰伊布用脑袋去顶她的小腿,小源的注意力才被凉爽的皮毛从思考中拉出来。一旦重回现实,小源就发现自己已被绿色的绒球团团包围,在十数双乌溜溜的眼睛聚焦下,她能感到冷汗顺着脸流向脖子的滋味。出乎意料地,在一阵振翅声中它们飞散、重组,以小源...或者说,彩绘风格的交接处为地界,自动地分为了两派。这些文静的鸟儿没有停留过久,向着图图犬,以及一部分边走边画的人从栏杆上挨挨擦擦地跃动着前进。其中一只没有跟上马上前进的大部队,而是回过头与小源面面相觑。
难道说比起挎包里有什么,墙上的彩绘似乎对这些天然雀更有吸引力吗?
“作为有【同步】特性的宝可梦,与你的思维产生了共鸣的天然雀就会那样跟着你,它们比海鸟要纯良得多。而图图犬嘛...正想尽办法用新的画作来覆盖昨夜的涂鸦呢。”见小源呆立在原地,倚靠着栏杆稍息的环卫工人主动向她搭话:“其实图图犬,还有夜行性的涂标客是这里的地头蛇噢。”
“对那两种宝可梦来说,涂鸦昭示着领地的所有权,白天图图犬们会用古典派画作覆盖涂标客的现代派涂鸦,晚上则反之。这样的占地比赛日复一日无休止地上演,天然雀嘛...仅是迁徙的过客。”
“怪不得这里被称为彩绘公园。”小源给了环卫一个笑容作为感谢,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每一天这里的画作都是不同的,又因为图图犬和涂标客描绘固定图案的习性,每一年这里的标志又是不变的。而这种不变的标志就算在天空也能俯瞰,是天然雀迁徙的最好地标...”
看着环卫微微睁大的双眼,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画够了的图图犬们四散离去,岩壁走廊尽头的沙滩上纷乱的脚印是古典派今天最后的作品。夕色把它们染成了深沉的暖调,从低矮灌木中蹿出的涂标客们亦是如此。当小源在回程品味着拍立得留下的这个瞬间时,并没有注意到撒在沙上的影子多了一道椭圆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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