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赫淮斯托斯想起了逝去时光中与炉火相伴的日日夜夜。
一种难耐的酷热缠绕着他,他醒了。寒冷的黑夜已经过去,此时他正拖着那条残废的腿,蜷缩在世上哪篇未知的沙漠中。
他错过了沙漠的日出,此时红日已经顽劣地躲在流云后面,无休无止地向大地播撒着燥热的强光。赫淮斯托斯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天,阴沉沉的穹顶中,他甚至找不到一只飞鸟。这片他说不上名字的沙漠死气横陈,不安的气氛明晃晃地悬浮在空气中。
很糟糕,不是吗?昔日的火神如是想。幸好他还没有碰到任何熟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残破的躯体无异于是个巨大的累赘,只会拉慢他人的步伐。
火苗已不在听从他的号令。倘使没有神力,换做别的神灵,也只不过是无异于一个普通人。而于他只可能更糟糕。
他是个残废。
赫淮斯托斯终于感受到了沙漠可怕在哪里。而他已经这样度过了一天。
周围没有打火石,长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度过没有火光照耀的夜晚。再加上,沙漠的夜晚又是那么冷。
好在现在太阳升起来了,那股从地心蒸腾而上的酷热力量是他的旧友。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沿着昨天的路线——一直往东走,看看黄沙的尽头是否有什么等着他。
赫克托尔终于与帕里斯团聚,但看着赫克托尔后方火焰熊熊烧烧,帕里斯的嘴角抽搐了好一阵,才慢慢冷静下来。
“你这样做,不担心烧到同伴吗?”
“别小看特洛伊人。”
赫克托尔说到这里,从烤架取下了鱼肉,“接下来去哪我已经有了方向,尽可能多余我方的人回合。”
“那么你不放火了吗?”
帕里斯这时面带微笑地问了一句,就被赫克托尔冷瞪一眼。
“哼,明明自己就是那种喜欢到处烧烧的家伙。”
“哼。”
赫克托尔听到这里,有好气没好气地闭上眼睛,“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啊……哥哥。”
突然,帕里斯叫住道:“有没有海伦的消息??我知道卡珊德拉目前安全了。”
“没有,等消息。”
而赫克托尔就丢下这句话,就开始收拾起来,“你也别站着,过来帮忙吧。”
“哎?让我这特洛伊第一美男做这种粗活??”
“好了闭嘴!!不过来我就烧死你!”
洁白的鸟羽落入山地,清脆的鸣叫带来英雄的结局。
黑发的海神最先离去,金箭女神夺得了头一份荣光;爱笑的阿芙洛蒂忒不逞多让,勇猛的帕特洛克罗斯也只能颓然倒向尘土;富有智慧的奥德修斯将火光点亮,与远射神一道前往哈迪斯的宴会;人王与战将刚刚复生,却又投入宽广的海洋,落入俄刻阿诺斯的怀抱。
湖中的荣光被谁拾起,松动的土壤无人可知;无辜的羔羊被人驯养,河岸的远方传来哀嚎;金黄的麦浪滚向清流,女神的踪迹若隐若现;磅礴大雨倏然而至,江河两岸水草丰沛。
“天亮了。”
帕里斯想回家,即便他知道特洛伊早就不复存在了,
帕里斯想哥哥,即便他知道赫克托尔很不喜欢自己,
但是帕里斯知道,赫克托尔还是在乎自己的。
“你给我去应战,自己惹出来的祸要整个特洛伊给你扛吗??”
当时的帕里斯还躲在海伦的温柔乡里不肯出来,
是赫克托尔不顾气氛地直接闯进来,
将他从海伦的身边拖走。
“哇!!”
受到惊吓的帕里斯与海伦一人赶紧拉起被子,一人拼命挣扎企图逃跑,
可通常这时赫克托尔总会说,“干什么?想让我烧了你吗!”
“啊……”
回到现实,帕里斯看着眼前的风景一片茫然,但稍作感叹之时,他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仔细想想,无时无刻赫克托尔都特别挑剔他,
当然帕里斯是理解赫克托尔其实是爱着自己的,
但是爱憎共有的感情,就好像赫克托尔自己喜欢纵火的本性,
——总让人受不了啊。
“不知道周围还有谁呢?希望不是帕里斯。”
想到这,帕里斯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准备了一下便出发了。
唔……可恶……大意了……
对方虽是女性,却是装备精良的神祗,一不注意,自然就落败了。
果然还是没有狄奥墨得斯那样直接对战神祗的勇力啊……
眼前一片模糊,力气在渐渐流失。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心里向众神之父祈祷:“尊贵的众神之父,提诺乌斯之子,带埃吉斯的宙斯啊,请听您虔诚信徒的祈祷。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同伴,让他们获得存活的机会,和成功的希望……”
胸膛中最后一口气呼出的那一刻,唇边要呼唤谁的名字:
“阿喀……”
还未说完,声音便消散在了风中。
灵魂离开了肢体,坠入哈德斯的住地;
可叹悲惨的命运,将青春和刚勇抛弃。①
①:出自《伊利亚特》第十六卷
【阿喀琉斯】
你抬头,怯怯地望向那个刚刚攻破你的城池的将领。他的金发和俊美的容貌沐浴在阳光之下,让你不禁想起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祗。
你听见旁边有低声的议论:“……那就是阿喀琉斯啊……”
阿喀琉斯,你想,原来他真的有神的血脉啊。
他走过来,你本以为他会直接走过,但他却停在你身前不远处。你不安地挪了挪跪得酸软的腿,低头不去寻找被遮挡的光源。
你听到一个声音说:“这个女子是我的战利品了。”
你茫然地抬头,他已经走开了两步。回头看你还跪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停下脚步:“怎么还不跟上来?”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在你面前投下的阴影:“从此以后,你就负责服侍我了。你叫什么名字?”
【帕特洛克罗斯】
你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用一小片碎布擦拭着小腿上的伤口。这几日战事频繁,伤员颇多,你自然不可能再去麻烦玛卡翁。
身后传来脚步声。你慌忙站起,见是副将帕特洛克罗斯,忍住疼痛对他行了个礼。
他向你点头微笑,却并未离开,而是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我刚刚看到你腿上受伤了?”
你没想到他看见了,只得低头嗫嚅答到:“之前清洗衣物时不小心摔倒,腿上被石块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示意你坐下,俯身观察了一会儿,道:“伤口有点深,我帮你拿草药敷一下。你先别动,在这儿坐一下。”
你有些惶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照他所说的做,目送着他往营帐边的树林里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白色丘尼卡的一角在林子的阴影里浮现;紧接着,你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上面还带着水珠的明显是洗过的草药出了林子向你走来。在你面前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咬下一节药草在口中咀嚼;等走到你面前,他便吐出嚼烂的药草,细心地帮你敷在伤口上。
你脸红了,不知该如何感谢是好。但他没有等你开口,而是向你笑了笑,便直接离开了。
你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冲着他的背影又行了一个礼。
【奥德修斯】
奈斯托尔笑着向进来的人打招呼,你在备酒的间隙偷空瞄了一眼,是本军的智者奥德修斯。奈斯托尔吩咐你为客人准备一杯燕麦饮料,你应下,抬头却发现奥德修斯朝你挑眉笑笑。你心脏漏跳一拍,转开眼睛。
你调好饮料,把杯子端到他面前,故意凑得近了些,控制着恰到好处的角度让垂下的一缕发丝蹭到他的脸颊。他略侧头看你,正好捕捉到了你嘴角向他抛出的微笑。
奈斯托尔笑着道:“我已经上年纪了,向来是把她当女儿看的。奥德修斯,你看她怎么样?”
奥德修斯迎上奈斯托尔的询问:“这位姑娘的确美丽可爱,但家中尚有妻儿等待,恐怕要辜负姑娘厚意了。”
你听他夸你,不禁高兴起来;但他婉拒了你的示爱,又不免有些失落。你悄悄退下,不禁对遥远的伊萨卡那位据说叫佩涅罗佩的女子由衷地羡慕起来。
赫克托尔一路沿着西面走,纵火的疯狂此刻在他的身体里叫嚣。
他确实得到了满足,甚有快感,再加上派来的鸽子带来了卡珊德拉被阿尔忒弥斯所救的消息,
心里顿时放心的同时也对女神满怀感激。
生前,赫克托尔在向神献祭进贡的时候从不怠慢,
因此这次生存战如果取得胜利,
他定会好好答谢这位女神的帮助。
“不过其他人到底在哪?”
事实上,来到这里后赫克托尔还没有碰上任何人,心里确实不安,
但愿不要碰上愤怒的佩琉斯之子、勇猛的忒拉蒙之子,
这恐怕是赫克托尔眼里,两个最难缠的家伙。
不过……刚刚的举动,多少也让在不同方向的其他亲族战友有了方向吧,
至少他在这,他赫克托尔就在这里。
追猎的狼群:
夜莺的歌声划破云穹,漂泊的英雄重归故国。
远射的银光撕裂血肉,狼群的悲嚎坚硬如铁。
智慧的英雄将光点亮,阿涅弥伊将生命送葬。
天平的金盘缓缓倾斜,胜利的尼姬展翅欲飞。
水中的宁芙:
血脉的呼唤若隐若现,淙淙的溪流带去问候。
湖底的荣光逐步抬升,古木的躯干吱呀作响。
水中的仙女送去祝福,亡者的歌谣无人知晓。
冷冽的死亡夺走青春,永恒的少女若有所觉。
海岛女神、似是故人来、癸干忒斯、西西弗斯:
岛的歌声如泣如诉,女神之子重获荣光;
无形战鼓锻锤如雷,天神之躯武装鲜亮;
死亡阴霾如影随形,万钧雷霆轰鸣苍茫;
山崩牛吼訇然环绕,地缝岩浆滚滚涛扬。
消息已经证实,卡珊德拉的状况并不好,
赫克托尔一人继续沿着河流一路向北,思绪显然打成一片。
曾经,他确实自暴自弃地向安德洛玛克说‘宁愿先死也不要看到妻子被别的男人掳走’,
但在那时安德洛玛克哭的非常悲伤,即便赫克托尔有自信说自己的爱妻有多么了解自己,
可正因为重要,不希望安德洛玛克在面前不幸,
对卡珊德拉也是一样,
尽管不知道敌人是谁,如今已不再拥有预言能力的卡珊德拉可能凶多吉少,
但也许想起了另一边的某位主帅似乎也是爱妹的倾慕者,
赫克托尔只希望卡珊德拉能幸运碰上敌人的将士,
这样霸权的那个家伙也许会将她夺过来,
女人在战争中一向是可悲的,
因此赫克托尔这边也会为卡珊德拉祈祷,
但愿像他的爱妻安德洛玛克那样能在不幸中获得被给予幸福的资格,
即便,赫克托尔知道安德洛玛克不曾忘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