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憋不住了,修改(调换)了部分剧情,删改了一些东西,抱歉重新响应各位,可以不用再看(
十分放飞自我、庸人自扰、不明所以的9000字(
不要逼我排版,我怕把我自己丑瞎……
一直在听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以及住友纪人—《デート〜恋とはどんなものかしら〜》ost—戸惑い(ピアノver)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啰嗦,服了自己了……
真黑情节可详见其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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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少女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与幼童共处一室。起初是静的,月光徘徊在和室的障子门外,将白纸洗得透亮。她听见幼童说话,便垂眸看他。看他柔软的黑发微微掩住细眉,妥帖地垂至耳廓;又看他双眸黝黑,唇瓣翕动。
他说:“我快死了。”
月色忽而极盛,刚在障子门上结了霜,便急不可耐地闯进来,点亮了他瓷白的肤色、红润的双唇,却始终落不进他盛着一湖黑夜的眸子里。
她注视他的眼,这里关着浓夜。而他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攀满了月光,爬山虎似的。
她暗忖,这不该是将死之人应有的模样。可他这么说了,或许是真的快死了吧。
她便问他:“你的故事,讲完了么?”
幼童笑了笑:“没有呀。”
“真遗憾。”她低低道。
他终于转过头来了。细碎的额发斜斜遮过眉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鬓发缠着霜白,眼里却仍是漆黑——这又确是逝者之眸。
他说:“那你愿意等我么?我死后,就把我埋了。我不要珍珠贝壳掘出深坑,也不用星辰碎片当做墓碑,只要你等我,我便会回来把故事讲完。”
幼童的声音里淌着月光。
她望着他,望着他映不出她的眼眸,望着他平静的神色,良久,才答道:
“我——”
少女睁开眼来。梦醒了。
-「寻」-
春分刚过,樱花便争先恐后地染遍了东京。冠盖如云,为整个街头添上了绵软樱色。鹿又凉子步履微急,游鱼般穿过街上来往行人,推开了徒然堂的大门。
叮铃一声。芜木虚方抬眼望向来人,继而略诧异地倾了倾头,须臾又换上了温婉的笑脸。
——在这徒然堂里,较平日稍早的常客总是会带来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您好,请问今天要点些什么呢?”
女性迎了上去。
凉子蹙眉,四下张望了一番,犹犹豫豫道:“请问……”
哎呀,问句。虚方好奇地眨了眨眼。
“请问……芜木小姐可曾见过一个小男孩?”
少女比划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大概这么高,十一二岁左右,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外国人的模样。”
惭愧的是她已记不清彼时男孩的穿着。不过外国人这一身份就足够显眼了,若他所言非虚,芜木虚方不会没有印象的。
听罢,虚方笑了。
“您说的小男孩应该是歌丸,徒然堂的北川歌丸。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现在正好有事出去了,或许一会儿就会回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慢慢等?”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凉子愣了愣,“……嗯,没问题。那就麻烦您来一杯往常的吧,谢谢了。”
凉子木木地入了座。大抵是她来得稍早了些,徒然堂里只零零星星坐了几桌客人,或低声交谈,或安静看书。店内充溢着红茶与咖啡的香气,香气间正穿插着大提琴编织而成的曲子,时而低沉时而高扬的节奏令她眼中颇为神秘的徒然堂立时多了几分雅致。
不由侧耳细听,原来是巴赫的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而她恰巧赶上了前奏曲。少女虽不精韵律,却也懂得一些皮毛,依稀记得曾有人教过,但时间久远,记不清是谁了。
神游天外时,芜木虚方端来了咖啡。凉子致了谢,捧过瓷杯,继续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街景。
——北川歌丸赠与她的那粒檀珠,昨夜忽然碎作了尘齑。确切来说,是在她醒来之后,桌上便已然只剩一小撮粉末。
无论是那个宛如《梦十夜》般戛然而止的梦境也好,还是原本安然无恙却又碎得猝不及防的珠子也罢,这一切皆让凉子生出某种不真实感。再一深入回忆,她竟记不起梦里的回答了。
她原本……是想答应那孩子的么?答应等他,等他再来,把故事讲完?
少女唐突一怔。
-「贪」-
“死亡”在你眼中,往往是以一种定格后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它既非血沫横飞,亦非枪响刀落,在你看来,它是透明的、具象化的,是你所能认知的“人世”中,与你同在的一份子。
而你刚才所见,不过是你这几年来目睹过的,最普通的“存在”之一。
他们往往没有恶意,更对你没有兴趣;他们总是满身疮痍,却仍心怀执念;他们惯于颠沛,人世已是踯躅暗路,徘徊于此,不过是为寻找亲人、友人,抑或爱人,但大多无疾而终。
这些年来,你已见过太多。
这一次,你看见的是一个小男孩。
温软阳光穿透他幼弱嶙峋的身躯,在地面上融化开来,就像此刻寻常人眼中的街头——簌簌樱花、陌生人面、笔直街灯——毫无阴霾。
你拧紧了双眉。
他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或许更小,因为他实在太瘦了。衣衫褴褛,皮包骨头。每当背对你、转过身时,左半边的袖子总是肆意晃荡,拍在他身侧。
你握紧了瓷杯。
他在寻找,迷茫地四下环顾,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呼唤什么,隔过一扇明净的落地窗,隔过袅袅香气与优美音乐,你听不见。
人们从他身边经过。无人避让,亦无人驻足。
而在他渴盼的眼神即将撞上你时,你却匆匆别开了头。
你也重新意识到,你和那些看不见他的人们没什么不同。多么讽刺。
你深知自己无法帮助他。你尚在人世间都无法立足,更遑论于那不清不楚的、生与死的罅隙之中?所以,你只能不断咀嚼着心头涌上的苦涩,不断思索着:
人为什么总是在看见他人的不幸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幸运的呢?
那么,又是为什么,理应是幸运的人,却丝毫不知满足呢?
这应是贪欲吧。
你将杯口凑近嘴边,咖啡的苦涩翻搅着味蕾。你拧紧了眉头,直到人声不经意坠入你耳畔。
“你好像挺有趣的。”
“噗——!”
你才以“井喷”的造型暂时忘却了这些问题。
-「她」-
少女登时悉数喷出口中咖啡,又赶忙手忙脚乱地扶稳了杯子。
而造成“凉子井喷”的罪魁祸首满脸不在意,“井喷”前一秒就敏捷地侧过身,淡淡看着凉子又是放好杯子又是擦去污渍,索性拉开少女对面的座椅,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凉子又急又气,碍于自己的举动又招来了注视,只好克制地捏着杯把,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您——您究竟想干什么!”
“您”字出口时,少女正巧抬起头来,陌生女性的容颜亦因此落入眼中。少女愣愣地瞠目,迅速回过神来,增添气势似的掩去了方才怪异上扬的语尾。
那双绀青的眸子正直直地注视着她,毫无情绪可言。
凉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服输地同她对视,可愈停留便愈心慌——因为女性的眼实在太过锋利,仿佛锐刃缓缓舔舐脖颈,银光割裂皮肤,逼向血管,再多一秒,都是凌迟。
即便如此,少女也没有移开视线。她没有错开目光的理由,更没有害怕女性的缘由,仅是由于眼神逼人就不去直面,她才不愿意。
片刻,金发女性淡淡开了口:
“你确实很有趣。”
又笑,“不过,太弱了。”
“……”
把她连人带椅丢出窗外应该不算犯法吧?凉子磨刀霍霍地心想。无奈,少女只能哼哼唧唧地飘出一声“谢谢夸奖”。
女性问:“你叫什么?”
“……鹿又凉子。”
“哦,凉子。挺脆的。”
“……”她是想说发音很脆还是想说人很脆?
“我叫爱伦娜。”女性又道。
凉子不情愿地哼哼:“爱伦娜小姐,请问您究竟有何贵干?”
“把敬称去掉,不习惯。”
“好吧,爱伦娜,你找我干什么?”有些不耐烦了。
爱伦娜终于挑出一抹笑。“没什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像挺好玩的。现在是真的验证了。”
少女忽然有种变成猫猫狗狗的错觉,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她决定换个话题。
“楼上?你住在二楼么?”
“我不住二楼就不能上去了?”
用问话回答问话可是犯规。凉子在心里默默抗议。“我听说二楼卖古董,你是去买古董的?”
爱伦娜笑得极具挑衅意味:
“你为何不亲自证实一下二楼究竟有什么?”
少女捧杯的手不禁向后缩了缩:“……不,不用了。”
“为什么?”声线刹那冷凉,“你害怕去二楼?”
少女一怔,抬眼望她,又飞快收回目光,嗫嚅半晌,没底气地反驳道:
“……才没有。”
-「念」-
上楼时再度遭到了无数飞刀似的目光。凉子不由埋怨起面前这堵高挑得有些过分的“墙”。
幽静的走廊上光亮几许。楼梯旁,门扉虚掩,自门隙间散开了隐隐檀香。心脏在耳边擂鼓般敲打耳膜,她下意识拽住了绀青色的袖摆,惊惶喊道:“爱伦娜小姐——”
“说过了,叫我爱伦娜。”
女性回过头来,任由衣摆被凉子抓住,居高临下地瞥过她。
“怎么,刚才瞪我时的力气都去哪儿了?”
“……”凉子抿紧了唇线。
“还是说,”爱伦娜倾头,几缕金发扫过唇上丹朱,“想退缩了?”
少女身形一滞,昂首望她,眼湖轻轻震颤。
“我……没有。”
“没有就好。”
下一秒,凉子只觉一股力道揪住了自己的衣领,额头“砰”的一声撞开了门,她重重跌坐在地。爱伦娜竟把她活活扔了进去!
少女仓皇失措地回转头去。
金色发梢与绀青衣角一闪而逝,宛如一只振翅离去的燕尾蝶。
她究竟想搞什么……!
鹿又凉子吃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心里暗自扎小人,却又不由得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这是间和室,吊灯垂挂在天花板上,薄黄的光柔和了堆积在地的各式物品——房间的主人在摆放时似乎没有刻意考虑过什么——使得其中那雪白的雕塑、画鹤雕龙的屏风、边纹繁复的立式镜和偌大沙发上端坐的人偶不再如此突兀。
……她分明记得阿式曾说店长就在二楼,难道恰好有事出去了?
对爱伦娜的恼意瞬间被挤下脑海,凉子暗自松了口气:“既然店长不在……”
“——欢迎光临徒然堂,请自由观赏。”
黑发红唇的人偶向她转过头来,静静说道。
少女狼狈地盯着人偶,猛地拧了一把大腿,疼得她直哆嗦。
“…………嘶,好疼。”
“当然,你并没有做梦。”
人偶毫无感情地接过话来。
那双羽灰色的瞳中镌着十字形的标志,清楚明晰,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人。可她也不是幽灵。
凉子张了张口,一股脑涌上来的问题堵在喉头。她试图整理乱糟糟的毛线球,好容易理出了思绪,这才探问出声:
“您是徒然堂的……店长?”
“嗯。”人偶不假思索。
“那,二楼真是卖古董的?”
“差不多。”
“……可我没带多少钱。”
“无碍。你大可以先看看,‘看得见’的话,就另当别论。”
完了。一问未平一问又起。
凉子傻了眼,只好迈出两步,细细端详起并排堆放的器物来。大小不一,但看得出都是上了年头的,大到整面屏风雕龙刻凤、画鹤描虎,小到一串念珠静静置放、光润漆黑。
少女不禁停下了步伐。
“感兴趣么?”
“……大概吧。”
——北川歌丸送她的檀珠和这串规格相仿,那样一粒珠子就足以暂时抵御怪梦了,若是一串念珠的话,是不是……
凉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须臾,青烟聚又散。
女性自烟中缓缓现身,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眉心一记丹朱,眼角抹着薄红,眼仁却是檀木似的黑。她抬起头来,将手足无措的少女收入眼底,微微瞠了目,旋即款款步出。乌发间,数珠模样的耳饰摇荡着红缨。
凉子怔怔地望着她,忽然失了言语。
这里原身该不会是马戏团吧?……不对,大变活人的好像还有魔术师。
尽管脑际正盘旋着诸如此类的念头,可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心底突现的低语。
它们咿咿呀呀,婉转唱道:
恰似故人来。
女性很少说话。除了问及名字时缓声答了一句“真黑”之外,便总是以笑应答。
店长语调仍是冷凉的,问话却如连珠炮。什么“你看得见她么?”,什么“那你要带走她么?”,少女七荤八素地点头点头再点头,接着被小女孩灌输了一大堆新的定义,绕了一大圈才明白,原来真黑是宿于器物上的魂灵,因人之念而成型,故名曰“九十九”。
并且,“九十九”不为寻常人所见。甚至是凉子这种特殊的普通人,只要无缘,便不会看见。
“哦,顺便一提,刚才像丢垃圾一样把你扔进来的爱伦娜也是‘九十九’。”
“……”
——那不就意味着,她在一楼的那些举动在其他客人看来跟神经病没什么两样了么?!
凉子顿时咬牙切齿,羞愧难当。
此事暂且揭过不提。之后又签下了一张契约。虽然店长再三强调契约第七条,但真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想特别制定的,便跳过了。
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推开徒然堂的大门,铃铛轻响,身前忽然洒满浓蜜。身后传来店长的声音,静静地落入光与尘中。
“希望你能得到美好的新生活。”
少女步伐一滞。她转过头去,见真黑向红衣女孩颔首致谢,抿了抿唇。
原来是对真黑说的。
她说不出心中滋味,大抵是内疚的,因着自己无聊至极的一念,真黑才会醒来。她更猜不透真黑的想法,可总觉得,自己这样什么都不说明,太狡猾了。
凉子攥紧袖口,腕上佛珠绕了两圈。
她在街上停了下来。时刻已近晌午,路上行人步履匆匆,无人注意到凉子对着“空气”开了口。
“真黑。”
女性沉默地看向她。
“我……”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个卑鄙的人。”
真黑不明所以地眨眼。
“我让你醒来,不过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安宁。”
谁知真黑居然笑了。笑意温婉,语气轻柔。
“我知道。正因你许愿,我才会出现。”
是啊。她是早就知道的。知道了,却还跟着自己出了店。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真黑许了她安宁,可这所谓“美好的新生活”,自己究竟能否带给她呢?凉子咬了咬唇,毫无疑问,她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她曾听浅原一真说过:万法唯识,三界唯心,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而她这一念,究竟成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
打断这“不知道”的,是如爆竹般突然蹿出的一声“妈妈”。
少女一惊,便见身侧跑过了一个小男孩。他边跑边喊着“妈妈”,喊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混入了哭音。破烂不堪的衣裳再也遮不住小男孩瘦骨嶙峋的身体。他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地扑入了妇人的怀抱中。
妇人蹲下身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而男孩儿也伸出右手,回抱住了母亲。
日光乍盛,几近夺目的光芒肆无忌惮地卷起了光与热的浪潮,将这对母子没入了耀眼的街景里。
无人注意到这幕重逢,就像无人看见真黑那样。
可她看见了。望着那只空荡荡的左半边衣袖,她竟有些眼热鼻酸。
她声音微颤:“真黑,‘已知自己幸运’和‘仍旧不知足’……究竟是不是对立的呢?”
真黑望着少女,抬手梳过她的额发,轻轻答道:
“不是。”
“那,这算不算贪心呢?”
真黑摇了摇头。
于是,凉子展了颜,牵过真黑的手,再开口时,语气轻快:
“我们回家吧。到了家,我给你介绍家人。”
女性缓缓笑了。
“好。”
阳光铺就的街道上,无数樱树绵延成了起伏的海浪,迤逦向远,直至最温暖的终点。
-「信」-
说些题外话吧,鹿又凉子实则并不知为何自己对真黑不喜用敬语。
故人旧友般的浅淡情绪一直藏于她心底,时日一长,便酿出了“亲人”一词。
而将真黑接回家后的那天夜里,她又做了个梦。既不怪诞,也不神妙,但和真黑有关。
她梦见自己正在窗前读信。这信笺从何而来,她是无法知道了。只是这娟秀字迹恳切非常,她便顺着读了下去。
……您好?您好呀。
就请您听一听罢。
听一听我的……我同她的故事。
醒来时已是深夜。丝丝寒凉唤醒了少女的思绪。
春夜里,圆月高而远,半隐在夜幕中,流进室内的光便柔如素色绸缎。她坐起身来,伸出手去,让月色淋湿手腕上的数珠。真黑没有出现,想必是在休息吧。
她想,不出现也好,这个梦,或许不应让真黑知道。
在梦里,信上淡淡道出了一个令人惋惜的故事。
结尾处一迹墨点,似是停顿,尔后,信中人说道:
感谢您能读完这个故事。能看见这封信,想必您定是再度和真黑结缘之人。
那么,请您听一听我的请求罢。我知道,事已至此,再向您说些请求未免太过无礼,可真黑曾是我的家人,是我最珍视的家人。我同她的这段缘虽早已断绝了,但您不同,不是么?
所以,请您……一定要善待她啊。
名为“椿姬”的女子,便随这信笺一道,碎散风中,再也寻不见了。
-「缘」-
繁花满缀四月。
少女磨磨蹭蹭地推开了徒然堂的大门,扑面而来的茶香与音乐稍稍缓和了紧绷的神经。她先同芜木虚方打了个招呼,并不急于入座,而是左右四顾一番,为难地蹙眉,朝自己身旁看去——常人眼中只是一团空气的真黑笑而不语,在凉子看来却带上了三分催促之意。她咬咬牙,一鼓作气似的喊道:
“芜木小姐——呃,芜木小姐,那什么……您知道爱伦娜现在……在哪里么?”
谁知刚喊出称谓就招揽一众目光,语气立刻“再而衰”,再提及主题时便又“三而竭”了。
芜木虚方忍俊不禁,收到了少女半嗔半怨的眼神,才敛了笑。
“爱伦娜呀……啊,这不,她来了。”
好巧不巧,通向后院的门被推开,高挑的金发女性微低头,迈进了咖啡屋。凉子一个激灵,立刻满面戒备,又觉不太稳妥,就只好猛拍了拍脸颊,示意自己要礼貌要文明我不是来寻仇的我是来——
“没想到你还有自虐的癖好。”
“……谁自虐了?!”
“我是来感谢她的”一秒坍缩成“可这人真的很欠揍”。
爱伦娜瞥过真黑,笑眼看着炸毛的少女:“终于结缘了?”
“嗯,结,结缘了……”嗫嚅片刻,她别过头去,“……托你的福。”
“我只是看不惯你磨磨唧唧的样子。”蓝眸满是戏谑。
“……”
我也很听不惯你这个欠扁的语气。
凉子咬碎了牙,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爱伦娜,谢谢你那时推了我一把。”虽然正确来说应该是“扔”。
“哦,不客气,就是如何把你扔进去还不能太伤着你,这可是个力气活。”
……我要不是看见你这么高我早就@#¥%*&了!我说真的!!
成功把小猫激怒了,女性笑得十分有成就感,再瞧了瞧一旁的九十九正安抚触了电似的“炸毛凉子”,敛了笑,兴味索然似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店。
“哎——”凉子这才反应过来,可爱伦娜业已走远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是的……”
这时,旁侧传来了女性的轻笑声。
“在这里可别经常上演‘独角戏’呀,得当心客人们的眼神。”
少女愣了愣,登时醍醐灌顶,赶忙坐回惯常的位置上,心虚地抬手掩住了侧脸。
“谢,谢谢您的提醒……”
“没什么,我就是看着你们挺好玩的。”
菖蒲发色的女性坐在她对面,巧笑嫣然。
“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凉子汗颜,心说那不叫好玩,那叫被玩(……)。
女性笑意盈盈。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形金饰缀于她发间,倒显得尤为特殊,这样的打扮,按理说也会引人注目才对。凉子好奇地瞅了瞅,又望了望身旁的真黑,两相对比一番,才踌躇地开了口:
“……请问,您该不会也是‘九十九’吧?”
她并不回答,而是手支下颔,满面神妙地向凉子眨眨眼:
“春天可是相遇和别离的季节。”
午后澄光轻巧地跃入眼帘。
凉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知为何,她的话语里竟含了微微的热度。
出了徒然堂,还未走多远,天色就沉了下来。听真黑说要变天,凉子算了算远近,决定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甫一踏入愉英堂,斜风细雨便追了上来。书店主人似是刚坐下,见少女匆忙跑进,一怔,随即笑道:“欢迎光临。”
女孩携来了迷蒙水雾。她轻拍肩头,理了理衣袖,这才万分抱歉地微躬身:“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十文字先生。”
“哪里哪里,愉英堂可是很欢迎你来的,不然一整天只有两个大男人,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说罢,男人笑着用目光示意她看去。凉子眨眨眼,循着望了过去。捧书的青年映入眼帘。她愣了愣,抬手别过鬓发,半是诧异地笑了开来:“真巧呀,八百屋先生。”
青年回以礼貌的一笑。
“您好,鹿又小姐。”
说来也真是巧。她和八百屋晓之助本无交集。全因着某一日她不由自主地跟着猫进了晓之助兄长的花器店,此后便按捺不住对猫的喜爱,时常跑去花器店逗逗猫、聊聊天——在那里,她碰见了晓之助。
原本以为这是他们的初遇,直到凉子进了愉英堂,再度遇见了看书的晓之助,这才不禁怀疑起了自身记忆的准确性。想来她是不大会记得萍水相逢的,然而相逢多了——多到她连日常“逃跑”都能跑进晓之助所就读的大学的图书馆里,并碰见了青年时——或许便成了冥冥之中的缘分。
少女朝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再去扰晓之助看书,自己则上前去,对十文字政纯轻声说道:“十文字先生,若是傍晚时分雨还未停,可否请您借我一把伞?”
“当然。乐意之至。”男人毫无踌躇地允了。
凉子合掌感激:“真是太麻烦您了。”
政纯笑了笑,瞥见她抬手时腕上滑落的佛珠,缓声问道:
“鹿又小姐,之前的问题,得到解答了么?”
天穹是沉寂的灰。簌簌而落的雨丝不一会儿便湿了地面。
晓之助从书中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这排蝇头小字竟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继而,少女的声音落入耳畔。
“……还没有完全得到答案,可现在一想,或许只是些庸人自扰的问题罢了。”
“原来如此。”
男人不置可否。晓之助偷偷瞥去,恰好撞见了政纯饶有兴味的眼神,急忙敛了目光翻过一页。又听得政纯轻笑道:
“昨日刚拿了些新书。我记得鹿又小姐上次是想看济慈的诗集吧?喏,就在那里的书架上,第三排。”
“好,多谢您了。”
凉子便也不再多提,顺着政纯所指的方向走去——正巧是在晓之助的周围。她蹑足凑近,见晓之助不曾转头,就安心地和他肩并肩,埋头寻找。
“是这本么?”
崭新的封面进入视线里。
凉子眨眨眼,瞅了瞅将书递给自己的青年,莞尔道:
“对。谢谢您。”
店外昏昏,店内则仅靠两三盏灯作伴。近距离下,她忽然嗅到了好闻的清香,隐隐的一抹,让她想到了雨后初晴、朝露晨曦——或许是晓之助身上的。如此一想,凉子再看他时便不免慌神,掩饰似的退了一步,又歪头向他赧然笑了笑,这才三两步回到政纯的桌旁,慌慌张张地借了纸笔。
十文字政纯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打趣道:“年轻真好。”
“……十文字先生!”
少女羞恼不已,撞见了晓之助迷茫的目光,只好歉疚地摆摆手。
片刻,小玩笑散入雨声里,愉英堂重归寂静。少女翻开书,视线被钉在标题上,想了想,不由抬眼觑向晓之助的背影。
削瘦挺拔。
若是说八百屋凪彦似是萧萧翠竹、岿然淡泊的话,那么晓之助则更像是夜空中的星,或月,朗谧宁静。
她轻笑,再度望向诗句,提笔写下——明亮的星。
明亮的星,但愿我能如你坚定——/但并非孤独地在夜空闪烁高悬/睁着一双永不合拢的眼睛/犹如苦修的隐士彻夜无眠;
凝视海水冲洗尘世的崖岸/好似牧师行施净体的沐浴/或正俯瞰下界的荒原与群山/被遮盖在轻轻飘落的雪罩里——/并非这样——却永远坚定如故。
还未至黄昏,雨便停了,看样子是老天爷一贯的恶作剧。少女念着“再不回去哥哥又该唠叨了”,匆忙付钱拿过书,朝两人道别后,快步踏上了归途。
青年沉默地目送着凉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雨霁时的草香幽幽而来。失了流霞的傍晚,倒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寡独。晓之助合上手中书,余光瞥见了一角纯白,再看去,却是孤零零的一张白纸,缀着工整的文字。
“哦?这不是鹿又小姐刚才写的么,不小心落在这里了?”
政纯亦注意到了,好奇地凑上前来。
上面是一首诗,署名“约翰·济慈”。男人看罢,竟意味深长地笑了。
“居然是这首诗。”
晓之助云里雾里:“……这首诗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年轻真好啊。”十文字政纯半是感叹半是揶揄。
枕卧在我美丽的爱人的胸膛/永远能感到它轻轻的起伏/永远清醒,在甜蜜的不安中/永远、永远听着她轻柔的呼吸/永远这样生活——或昏厥而死去。
意识到一笔一划抄的诗落在了书店里时,凉子早已回到家中。她有些挫败,又不知该如何联系愉英堂,只好头疼地再抄了一遍,晾干后夹在了书中,权当书签。
也不知下次何时再见……凉子漫不经心地想着,把那张留作纪念也不错。
——留给谁呢?
少女一惊,赶忙拍了拍脸颊,拍散了突兀浮上脑际的晓之助的面庞——那双沉寂如夜的黑眸里,总是缀着几许星芒。
她喃喃念道:
“……但愿我能如你坚定。”
此事过去不久,某日,颇为热心的亲戚突然拉着自己说要见见熟人,一面说着“小凉子呀,一天到晚别老埋头看书”,一面又数落着前来劝阻的诚一:“你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让妹妹多出去交交朋友有什么不好的?”这下倒把兄妹俩堵了个正着。鹿又诚一只好摊手投降,目送妹妹不情不愿地出了家门,心头总有些莫可名状的不详预感。
预感在半途成了真。凉子一听车夫说这趟是去相亲的,惊得她差点没跳车开逃。然而大庭广众的,也不好丢脸,她只能在心里哀叹命途多舛,犹犹豫豫地进了店。
“哎呀!小凉子,这边、这边!”
亲戚的呼唤高亢地穿过走廊。
凉子再叹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满面难色地抬起头来。
视线相撞,两人皆是一怔。
“八百屋先生……?”
“……鹿又小姐?”
她忽然想起了彼时徒然堂里,菖蒲发色的女性笑言的那一句:
春天可是相遇和别离的季节。
——或许,这便是另一段缘的起首了。
「末日求生02/我怀疑你们哪里不正常」
字数是1191( ´•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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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名不符其不实的求生者〉
网瘾少年+宇宙人+熊萝莉=?
怎么想,未来都一片黑暗啊。
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人你追我赶,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这两个弱智儿童说服,加入这支至今为止没什么卵用的队伍的。
明明底层密密麻麻的丧尸们看起来有趣多了不是吗?
松踩在栏杆上,摇摇晃晃地玩起走钢丝来。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脚下的“钢丝”,还是在看那些丑陋的异物。
“松果然很不正常呢!”
松依旧向前行走着,自从和希尔兹、靳止二人组队之后,这种让人不爽的评价就从来没有少过。
每日一次,准点报时。
更何况希尔兹的声音和靳止的完全不一样,这种一听就觉得gay里gay气的语调,简直就像他的发色一般具有辨识度。
松不理睬,希尔兹也不生气,反而停了下来欣赏起松的表演。以至于松准备跳下来的时候,看到得是这幅景象——
希尔兹躺在地上,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与她四目相对时,盘着腿坐了起来,随后又张开双手:“松松~希尔兹哥哥会好好接住你的哦~”
靳止靠在楼梯口玩着他的游戏机,闻言投来鄙夷的眼神。
松沉默地和希尔兹对视了许久,接收到了他鼓励的眼神后终于移开了视线。她转过身,背对希尔兹纵身一跃。
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您的好友“松”拒绝了您的请求并选择与丧尸共舞]
壹〈loading〉
松的喜爱只有五分钟。一切一切的开始都被归根于兴趣,于是当兴趣逐渐变成了不可抗力,她便乏味了。
又一次陷入怠惰期的松生无可恋,于是——
“末日来临了。”
松猛地睁开双眼,耳边是液体飞溅的声响和温热的感触。她已然是熟悉了,随手拿出手帕擦了擦,厌恶地放开紧握着手帕的右手。
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
不同楼层的楼梯位于不同位置,因此松的每一次变动自己的休息区域都变得十分麻烦。但显然,她是无法容忍自己与那些畸形的扭曲生物待在一起的。她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却是一蹦一跳地,让人奇怪又无端觉得害怕。
正如希尔兹所言,松是一个患有恶疾的异类。治的好,也治不好,这取决于病人本身,医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恐怕还不如她身边不太亲近的路人A多吧。
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窗外的天一如既往地阴郁,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起“梅雨”、带来一瞬间的“光明”吧。
丧尸的尸身原本便宛如腐烂了一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惹人嫌的恶臭,而此时它的脸上盖着一只手怕。
纯白的、绣着绣球花的、他所怀念的……
一击中命。
这栋楼除了丧尸的嘶吼声以及其他唯二的两个人类的声响别无动静。
松在这之前一直是居住在雾都的红灯区的。
彻夜不眠的日子仿佛还未过去,拉开窗便能看见华灯初上的情景,在人群中的每一个人都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欲望,或好或坏,与旁观的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突然想起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们,想起他们身处沼泽的模样。
不断挣扎,最终越陷越深,无人可救,无药可医。
松打开手机,看了看右上角,剩余百分之八十的电量。她来回翻动着桌面,似乎没有想好该做些什么的样子。
结果还是停留在了主页啊——最初的地方。
松点击照相机。
就着这个角度,在这个失去了白昼的世界,穿着毫不起眼的休闲服饰,松又按了一下。
并非是系统默认的照相机,因此她得取消很多很多的东西。
“点击分享至……”
松随便摸了个社交软件,打了几个字,发送。
然后关机。
叁〈分享成功〉
目恭:晚安[图片]
[给我一张床我能睡到世界末日]、[给我一只靳止我能扎好多辫子]等8人觉得很赞
※十分乱来,放飞自我,自设定满满,一个AU
※我也想和Luna小姐姐谈恋爱
黛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什么人的臂弯里,后背传来阵阵暖和的体温。
一只秀美修长的手臂对着她姿态放松地放着,从细腻的皮肤和精致的骨骼走势不难看出手的主人是女性。
女人?
黛西猛地坐起身,这动静也让原本在黛西身侧睡着的人有了苏醒的迹象。
脸上长着奇怪食痣的黑发少女起初皱了皱眉,挣扎着睁了眼,最终神色惊异地向后退了一点,望着黛西。
被人用看豺狼猛虎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黛西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喂不是我干的好吗,我也很害怕的,她在心里抗议。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回过去。
对面脸色明显软化许多。
黛西和黑发少女都向着四周张望,心中无限迷茫:四周一片纯白,除开两人外看不任何景象,目光能及的所有空间都是一片纯白。若不是能感受到重力,甚至会令人怀疑自己是否正漂浮虚空的纯白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啦——
黛西在心中呐喊。
她对面的少女也受到极大的震撼,望向自己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全是震惊,以及渴望自己能给出解释的希冀。
黛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是谁?我们在哪?你有线索吗!”
对面竟然更加错愕地看向她——这眼神让黛西忍不住自己回忆了下刚才是否说了奇怪的话,左思右想并没有。
当黛西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她注意到对面脸上恐惧的神色一点点加深的趋势。意识到这也许和自己开口讲话有关后,黛西忿忿闭了嘴。
啊——好生气啊!我说话明明很好听你什么意思啊!好生气啊!黛西愤懑地掐着自己的指甲,气鼓鼓瞪着对面。
脸上长着怪痣的女孩子从上至下打量了黛西一番,又神色警惕地环顾一遍四周纯白的世界,皱着眉头沉默思索良久,黛西看见她朝自己开口说道:
“████████████████████████”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物般的咆哮声,低沉而可怖,黛西在魔王城中最妖异的魔物中都未曾听过这样可怕而使人绝望的声音。她直白的露出恐惧和意图对战的神色,也知道对方正看着摆出这副脸色的自己。黛西静静握紧拳头,心中默念着攻击的法咒。
剑拔弩张之际,黑发女孩突然用食指朝着自己的双唇指了指,紧接着又把手指对着黛西,朝黛西嘴的方向点了点。
黛西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试探性地再次开口随便说了个句子,随后停下来望着对方,对面默契地跟着开口,依然是怪物的低吼声。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无论自己这边说什么,对面听来都是不成语言的可怕声音。
黛西彻底收回架势,她叹了口气,蹲坐下来与黑发少女视线齐平,细软美丽的金发垂头丧气般的耷拉在后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两位少女在互相确认对方没有敌意后依然对自己所处的状况一无所知。
目前清楚的是她们互不相识并且无法用语言交流,在一个有重力感的纯白空间里——而这个空间有多大她们一无所知,好在这个纯白的世界并不使她们的眼睛感到灼痛。
该怎么办呢?
黑发的少女从衣袋里找出了白色的纸片和模样奇怪的棍子,书写一阵后,黛西看到纸片上用从未见过的墨汁写着她完全不认识的文字。黛西冲她摇摇头,同时向少女索来棍子和纸片,写下想说的话后,不出所料,对面也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语言和文字完全不相通啊……
黛西眨了眨眼,用不发声的唇语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辅以手势。对面反应过来后,照着自己的口势重复了几遍直到完全相同。她们又照着这个方法把黑发女孩的名字交流了一遍。
虽然仍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不过大致的口型是清楚了——即使口型和真实的发声效果还是有很大差别,不过聊胜于无嘛。
黛西又叹了口气。她看到绿眼睛的女孩若有所思地把视线放空望着远方,下颚收紧,大概是在考虑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之类的吧。
从地球来到陌生、疑似未来的其他星球之后,Luna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体会到这样置身异世界的经历,而这次只有她一人。
眼前除了一位美丽的金发红瞳的少女年龄模样的人外,四周全是纯白的。
虽然有地面的实感,也没有感到雪盲一类的危机,然而除此之外的事情全是一团迷雾。这个金发美人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会有人来攻击她们吗——这是否是外星人的实验或者别的什么,这些问题都不得而知。
Luna静坐着调整准备了一会儿,决定起身探索眼前又一个陌生而未知的世界。
黛西瞧见Luna的举动,轻轻抖了抖衣裙的褶皱,微笑着表达了想要跟随的意愿。
黑发少女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
纯白的世界里只听得到Luna和黛西的脚步声。
在毫无参照物和空间感的地面上走了好一阵,她们看见一小片长满花草的园地。嫩绿新鲜的花草就这样突兀地从纯白的地面生长而出,且欣欣向荣。她们驻足看了一阵,继续前进。
又过了一段距离,两个头上长着野兽类动物才有的耳朵的孩子开心地坐在地上朝着她们挥手打招呼。言语交流失败后,她们比划手势向孩子们表示善意,令人遗憾而不解的是,小孩们虽然亲切地回应了她们,却双双拒绝了一同调查四周的邀请。
她们不断朝前走,经过了一小片森林、三两位容貌和服装奇异并且同样语言不通的人、一小方清泉、堆放着高高的奇怪的碟片的木桌……
Luna停下来,黛西也随之止步,绿眼珠的少女用手势向金发美人解释已经走了太远,前面的路也没有尽头,不如停下为妙。
黛西倒也不是觉得疲惫,她也感觉继续向前走没什么意义。眼前的短发少女固然可靠,可无休无止地前进似乎除了无聊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她微笑着眯眼点头,肯定Luna的建议。
她们又坐下去,纯白的世界里没有一丝灰尘,黛西放心大胆地让雪白的连身裙贴着地面,Luna翻出纸和笔默无声息记录目前获得的情报。
纯白的世界、有着花草的园地、兽耳的小孩、碧绿青翠的森林、堆满了旧唱片的写字台……
忽然,一双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朝Luna伸过来,直直地向脸探过去。反应过来是黛西后,Luna首先卸下防备,却也不算太情愿的看着黛西的举动——黛西靠的越近,Luna越是感到不适应——最终黛西凉幽幽的手触到了Luna白净的脸。
黛西睁大眼睛,特意将自己好奇的神色夸大几分——她也确实好奇,好奇这个绿眼珠女孩脸上怪异的痣——当她如愿以偿摸到时,心里有一些得意又有些惊讶:她得意,得意从Luna僵硬的五官中,不难看出这个人在艰难地消化自己的举动,可绿眼睛最终还是退让了!她惊讶,惊讶原来这世上有人的痣长成这样!多像是假的啊!
黛西为自己冒然行动的成功感到开心,她喜欢观察别人被她的行为搅乱心绪。
Luna给了黛西一个礼貌却不亲近的浅笑,两颗小小的食痣细微上扬,然后继续手里的记录。
纯白的世界没有尽头,黛西她们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会在这里待到尽头。
第一次感到饥饿的时候,Luna冲黛西比比手,准备去那片树林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黛西并无担心同伴、想要结伴而行的想法,却也对独自等候不感兴趣,最终还是跟着Luna一同去了。
黛西在林边的平地上坐着等候——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有什么不好呢?自己越是娇弱惹人怜爱,就越有着受人保护的价值。黛西用手指一点点梳理自己细软的头发,绸缎般的金发柔柔贴在身上。
她瞧见黑头发的女孩从衣袋中掏出匕首,严肃认真地审视面前的一颗矮树,挺拔而纤瘦的侧影看起来很美。
Luna是美的,深谙容姿之道的黛西看得出,她若蓄起长长的黑发,换上丝绒材质的高贵礼裙,或许再辅以深蓝的宝石和莹润的珍珠,再添一只繁复的珠冠,一定会同那些王城里最尊贵的王侯大小姐般高贵美丽吧。
可这个绿眼睛却把自己活得如同一个坚定的骑士,总是不苟言笑,总是深谋远虑。她的眼神里没有柔情点缀的星光,绝不含情脉脉,取而代之的是细小不灭的意志铸成的灯火。她一本正经地对待一切,认真又坚定。黛西一向把老实认真看作是无趣的,毫无意思,却也无法把Luna当做一个不精彩的人——黑短发的少女用自身的信念给予了自己另一层意义上的迷人。
黛西坐了会儿,觉得无聊,解下雏菊装饰的发绳留在原地,起身向背离树林的方向走去。
Luna带着收集的树果出来时只见到平地上黛西留下的头绳,从规整摆放的样子看得出黛西没有遇到危险。
少年的士兵想了想,决定留在原地等候。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Luna竭力体感时间流逝的程度,推测自己至少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待了四五个小时。
这又是外星人另一个阴谋吗?
在上一个陌生的星球里她尚且还是一头雾水,而眼下这个纯白的世界更令她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或许从最初开始就是一场漫长的梦?
她不是热衷胡思乱想、异想天开的人,却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困于梦的囹圄。而无论是充满类人的未来星球或是当下,每一处能感知到的东西都是真实可感的……她只能在心里笑笑自己也许是运气太好。
不知道队友们是否还好,在他们眼中,自己是怎样呢?失踪了?或者说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Luna并无死亡的记忆,而空腹的饥饿感和自己起伏的呼吸也跃然证明自己依然活着,她得不到线索也找不到答案,只能暂且不表,先关注眼前的事情。
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和Gera、昂利一同离开教堂,决定调查周围的环境。她记得他们在教堂的大门遇到了Morris和法尼奥,这两人准备以身犯险前往尚未允许通行的区域。
如果自己是突然失踪的话,队友们一定会担心吧,倘若真的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不知道法尼奥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回到居民区了呢?又或者0049小队的大家都如自己这样落入了这纯白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她无法确认,她对她的疑问一无所获,一无所知。
这时,她余光里看到黛西那金色的身影向她走来。
黛西任又软又美的金发披散在身后,她快步向Luna走去,带起风来,连身裙随着她快活的步伐裙袂翩翩。她手里拿着一圈花冠,两边手腕上都戴着一圈花链,被鲜美的娇花称出一股夏日的烂漫气质来。
黛西走近Luna,她没有先急着拾起自己留在地上的头饰,而是笑容甜美地把编织好的花冠一举轻轻戴在Luna的头上——她精心挑选的花儿们把Luna彰显得很漂亮,溢满生机。黛西很满意。
她细致地观察着,她看到自己托着花冠走近Luna时,对方眼神中惊讶的情绪,灰绿的瞳孔看着自己,一点点放大;当她把蓬勃新鲜的花冠稳稳地放在Luna头顶时,Luna原本紧绷惊诧的五官一点点柔化下来,惊讶、错愕、不解、犹豫、感谢、欣赏、喜爱……她贪婪的观察着Luna细微的表情变化,享受黑发少女因为自己的举动心境每一瞬的波动和改变。
顶着花冠的Luna微笑着冲黛西点头致意,向黛西递来已经确认安全无毒的树果。
黛西可爱地笑着。她小口咬了一下果子,微酸的果汁在口腔中散开,于是她转了转眼,特意作出一副被酸倒了、皱着鼻的可爱模样抬眼朝向Luna,却看到头戴花冠的绿眼睛,远远地看着不知是何处的远方,意志的火苗在她眼中静静燃烧。
黛西突然觉得非常无趣,非常无趣,她罕见地对自己感到厌倦,两三口吃掉了手中剩下的树果。
在纯白的世界里最让人安心的一件事是这个地方温度恒定,即使是坐在地面也不会感到冷意,黛西和Luna消磨了一阵时光,两人都感到困意,也能席地而眠。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Luna在二人四周不远处放置了一圈易折的树枝,又特意把睡姿调整成耳朵贴着地面的姿势),黛西还是特意把自己的后背贴靠着Luna躺着。短发少女温暖的体温从后背传来,黛西觉得很快乐,她闭目养了会儿神,没睡着,只好迷迷糊糊随便想点事情。
Luna将两人没有吃完的树果带到了先前遇到的陌生人那里,奇装的异人们点头向她们道谢,Luna又继续向前走,来到她们最早遇到的两个兽耳小孩前。兽耳的小孩们对送来的树果十分感谢,其中一个孩子还轻轻扯了扯Luna的衣角,好让绿眼睛的姐姐俯身下来——那个兽耳小男孩用肉呼呼的小手替Luna理了理头顶的花冠。
黛西注意到,凛然的短发少女在看向小男孩时的眼神是温柔的,那温柔不同于普通的温和慈爱,而是含着某些黛西不为所知、仅属于绿眼睛所思所想的那些,怀念和牵挂的味道。
黛西知道Luna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人,她站在Luna左侧,却也知道此时的绿眼珠与自己相隔千里万里——她不是此刻黑发美人思念的人。
想到这里,黛西撇撇嘴,Luna此时正安静睡在自己身后,呼吸匀称。黛西想,只要自己愿意,她可以转过身来看着绿眼睛的背影,如果她装作熟睡的话,说不定还能靠得更亲密一些——反正她原本也擅长如此。
可她并没有。
她回想起在这个纯白的世界刚苏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Luna的臂弯里,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Luna白皙的手臂。
她怀念那只手臂。
黛西黯然睡去。
一个念头在黛西脑海里响起,这个冥冥中的声音告诉她,再过不久,自己将会平安无事地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她猛然惊醒,Luna在她身旁,对方也已醒来,从Luna了然的神色中,黛西知道这个声音也同样告诉了绿眼睛同样的事。
纯白的世界开始猛烈地摇动,黛西感觉身下纯白的地面在不断下坠,她和Luna抓着对方的手,失重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听到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不知从何处发出巨大的瓦石碎裂声,也许下一秒世界就将变成废墟。她们互相抓着对方,身形不断下降,黛西恐惧地望向对方,而Luna也只能尽可能镇定地握住黛西的手,即使Luna自己也对这未知的下坠感到不安。
她们如同童话中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般不断地下坠,下坠,下坠,这样的下坠持续了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小时,然后,黛西意识到纯白的世界即将终结,而她们就将回到原本的世界。
黛西难过起来,她美丽的红眼珠里有了氤氲的水气,她看向黑发的女孩,对方带着离别之意的微笑看着自己,依然是那么笃定和坚毅。她将握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对面感到这股力道后随即也跟着握紧——但黛西知道那并不是自己渴望的那种意义。
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二人分开,她挣扎着抓了几下,也许指尖划伤了绿眼睛的手,她来不及抓得更稳,便再也握不住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黛西。金发美人揉了揉睡眼,终于醒来。
“黛西,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素来与黛西交好的温柔弓兵Len关切地问候着自己。
黛西失神的想了好一阵,这甚至令她素来温柔的好友露出担忧的神色,最终开口说道:“Len,我和你说个故事,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