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2
at 16
你相信命运吗?
你相信科技吗?
你相信神明吗?
不。
哦,这个东西有点神奇。
尤喝下了奇怪液体后,意识被拉进了这个奇怪的空间。四周都是巨大的柱子,远处是一片黑暗,大概靠双腿是走不出去的。
他抚摸最近的一根柱子,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冰冷金属触感,反而是接近人类皮肤的柔软。他反手抽出腰后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向柱子割了下去。
果然柱子表面被轻易割开了,像帘子一样慢慢拉开,里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大汉,一动不动的看着尤。
尤尝试着问:“你谁啊?”
大汉僵硬的举起左手,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枪。枪口黑洞洞的对着尤。尤看着那把枪,慢慢向前把额头对着枪口。
“和双管猎枪比,这不过是个玩具。”
他挥动胳膊用力一掷。原本握在右手的匕首笔直的向前飞去,精准的扎进了对方的咽喉。大汉的身影像水雾一样消散,溶在空间里消失不见。
尤揉揉眼睛,眼前已经是刚才那个递给他测试饮料的美丽姐姐了。
“恭喜你。”
无畏的新人。
我相信自己。
FIN
Before the story
尤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太难念了,于是让大家都喊他尤。
Story 1
before 16
太阳总是这么好。
在记忆中自己仿佛从来没离开过这片田地。除了一年一度的粮食分配季,和睦的平民们从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人都对现状很满意。和睦,和平,平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尤不这么认为。不过没事,他只有十岁,怎么想都可以,没人会细究一个十岁小毛孩儿的思维。此时距离他的分根测试还有六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细瘦的脚上套着一双曾经是橙色的鞋,现在已经变成了土黄色,和脏兮兮的小腿差不多颜色,看起来很好笑。太阳正在落下,劳动小队的队长阿姨在喊人们回家了。尤爬上运送农具的拖拉机,把整个身子横在拖拉机的发动机盖子上,拖拉机一颠一颠的前进了。他看着绿色的农田,视线轻易的飞上了很远处的围墙。
围墙那边会是什么呢?他想。他十岁了,还没有出过和睦的领地。据说那边还有其他性格的人,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五颜六色的,鲜艳又繁荣。据说还有被称为“海”的巨大的水域,如果哪一天能过去的话……
“尤!回来啦!吃饭啦!”
远处奔来一个金发的高个子男人。声音特别洪亮,周围人纷纷侧目。
“……哈文。”
真不想承认认识他。
哈文从社会伦理上讲是尤的父亲,俗称“爸爸”,队长阿姨说的。“爸爸”就是你可以向他要求所有事的人,血缘上是直系亲代。书上写的直系亲代还有一个叫“母亲”,不过尤不太懂那是谁。
你爸爸有点奇怪啊。队长阿姨说。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好人!尤要好好跟爸爸相处哦,感觉你们不是很亲的样子。父子关系不能这么僵哦。而且你爸爸好年轻。阿姨说完后很戏谑的笑了一下。
尤五岁的时候才学会说话,奇怪的是,哈文从来没要求尤喊他爸爸。“这样不容易有隔阂。”哈文笑嘻嘻的说。
尤不太认可,但是还是答应了。在尤眼里哈文总是很奇怪,手里经常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好玩的东西,在孩子们中很有人气,但其他大人们都不太跟他交往的样子。他是个管理拖拉机和农具的,经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他不用下地干活,皮肤总是很白。后来尤从书上学到哈文是“日耳曼人”,所以他也是“日耳曼人”,一个发音很刚硬的民族。他没在和睦的居民里见过其他的“日耳曼人”,哈文好像从来不在意。
总之他看上去总是很开心。总是这么开心的大人不多诶,尤想。哈文总是知道奇怪的知识,书上从来没写过这些东西。他在周末教尤怎么通过天上的云的形状判断明天是下雨还是晴天,面包里怎么塞肉才会每一口都咬到肉,短匕首怎么拿比较顺手。哈文还总是有很多吃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和睦的粮食产量近些年很可观,牲畜养殖也有很大发展。近几年和睦的出生率很高,需求量也不小,但本地人十分节俭,大部分食物都供应给了其他地区的居民。尤对此不太开心,他经常饿,但食物是平均分配的,他这个年龄的小孩没办法申请到更多的食物。所以他总是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队里的小孩都不跟他玩。有一天队长阿姨说,尤你怎么没精神呐。他犹豫了半天,小小声的说:“饿。”
阿姨笑笑说,去跟你爸说啊!你啊,一天到晚总是不说话的样子,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呐!
于是尤那天进行了一个晚上的心理斗争,在吃完最后一点碎肉和面包后慢慢的移到了哈文面前。
“哈文,我饿。”
“嗯?”哈文转过头来看他,“不是刚吃完饭嘛。”
“……还饿。”
哈文肃穆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拍桌子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地笑的起不来。尤默默的看着他发神经,又重复了一遍:“哈文,我饿。”
“好好好,小祖宗,饿了就要说!你跟我小时候好像!嗯!好!我们明天吃好的去!”
“……吃好的?”
“嗯!特别好吃的东西哦!明天下午记得跟队长叔叔请假,来拖拉机仓库找我。”
“队长是女性。”
“诶?我搞不清呢……”
尤对于“吃好的”这点抱有深刻的怀疑。不过哈文虽然平时不着调,说过的承诺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上次尤想要的果酱也确实的搞到了。尤小心翼翼的跟队长阿姨请了假,去仓库找哈文。
哈文拎着一个很长的带着皮套的东西,一只手把尤抱起来放在一个特别小的拖拉机上,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离开了居住区。尤惊奇的看着房子远去,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尤从来没见过的小路上。他们慢慢的离开了农田,来到了接近另一边围墙边缘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排布很密集。尤回想了一下,书上说这个叫“森林”。
“哈文,我们来森林干嘛?”
“嗯?森林可是个好地方哦。来,下来。”
尤踩上跟农田里不同的粘稠的黑色土地。他抬头看那些高大的树木,非常高,直冲云霄,数量很多。整片森林像一个沉默的深绿色的巨人一样蛰伏在山上,不低头看低矮的他一眼。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滑动的声音,尤回过头,看见哈文把一个一端带有木头手柄的金属粗管从皮套里取了出来。仔细看发现是两根金属管并排,又长又重。
哈文没等他问就笑眯眯的回答了他的疑惑:“这是枪哦。双管猎枪,打猎专用!威力强!一击毙命!”
听不太懂,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尤跑过去抚摸那诱人的金属,冰冷却有力,神秘的令人向往。
“不要告诉别人哦!”哈文邪笑着说。
哈文一只手提着那把神奇的枪,另一只牵着他的手,在茂密的森林中慢慢移动着。大概到半山腰的地方,哈文突然轻声喊了一声:“别动!”尤应声停止了脚步。哈文把食指竖在抿紧的嘴唇上,然后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树丛。尤顺着手指看过去,那里有两只长角的动物在吃草。
“……牛?”
“嘘……不是啦,是‘鹿’。”
“‘鹿’?”
“一种肉很好吃的食草动物。”
“打吗?”
“当然!”
哈文找了一块高一点的树根垫在那个“枪”的下面,一只胳膊在前,另一只手按着木头柄的地方。他蹲下高大的身躯,眯起一只眼,突然收敛起笑,眼光全部向前瞄着那两只动物。
就这样一动不动。大概维持了很久吧,久到尤从没见过哈文这么久不笑。
就在汗开始从下巴上掉下来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仿佛心跳都要被夺走的那般剧烈。他捂住嘴让自己不要发出惊呼,醒过神来时发现哈文已经一路欢呼的向前冲去,冲他开心的大叫。
尤好奇的移动过去。地上躺着一头“鹿”,肚子上被打出一个血洞。
皮毛真好哦……眼睛好大……“怎么吃?”
“烤着吃!”
哈文砍了很多手臂粗细的树枝,堆在干燥的空地上生了火。他把皮毛小心的剥下来,鹿角用宽大的叶子包好,把肉切成正方的一块一块,递给尤,教他怎么用短匕首把肉准确的插在细树枝上。树枝要挑选又细又光滑坚韧的,火切记不能太旺,大面积的小火最佳。烤的时候要不停的转,滴下来的油要收集起来。
香喷喷的烟升起来的时候,天黑了。
尤把带来的盐撒在最嫩的那一面,吹了两下,一口咬下去。柔软新鲜的肉滑过舌头,入口即化般下了肚。他被这美味惊到了。
“好吃……”
“嗯?”
“鹿肉,好吃。”
“哈哈哈哈!”哈文炫耀似的也咬了一口手中的肉,“嗯!烤的很到位啊!尤!”
尤越吃越快,到后来两只手都不带停。书上“狼吞虎咽”大概就是这样吧,他想。
哈文笑着盯着他看,吃到后来把所有的肉都推过去给他。尤把骨头在地上堆起来堆成小房子的样子,一个又一个。
“哈文。”
“嗯?”
“我想要新鞋子。”
“新鞋子吗……旧的穿不下了?”
“嗯,而且脏的洗不干净了。”
“哦好,那我下周去供应部看看,应该有多的。”
“哈文。”
“嗯?”
“为什么要教我用匕首?”
“你都在想什么呐……匕首是好用的武器啊。”
“武器?”
“可以帮你赚来肉的东西。”
“哦……哈文。”
“嗯?”
“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的家乡确实不在这里啦,在另一个粗暴的地区。”
“粗暴?”
“……所有人都在打架……回忆很惨啦别问!”
“哦……”尤拿小树枝在地上划着,“爸爸。母亲是谁?”
哈文掏耳朵的动作突兀的停了。
“尤。”
哈文盯着他的眼睛。他们都有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哈文的感觉更深一些,后来尤看到海的时候明白了那种颜色。瞳孔里映着一飘一动的火焰,闪着不灭的活力。
“爸爸,‘妈妈’是谁?”
“尤!”哈文的眼睛眯起来。
“爸爸。”
哈文看着儿子倔强的小脸,突然松了劲一般泄气下来。
“你妈妈……不在了。就像隔壁的老爷爷那样。”
“为什么不在了?”
哈文把手掌放在脸上挡住了眼睛。他想了一会儿,又转过来把手搭在尤窄窄的小肩膀上。
“因为我的错。尤。长大了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勇敢的人不是真的无畏,而是他怕的东西他都有信心和力量去战胜。别人打击你的时候,千万不要后退。没有人会是无畏的,那些貌似无畏的人其实只是无知。”
“不太懂。”
“没事,记住就行。”
哈文脸上的严肃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露出了熟悉的笑脸,他摸摸儿子小小的脑袋,满足的笑了。
几年后哈文被带走的时候那回头的笑容尤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哈文被带走三个月后,尤腰上别着哈文惯用的那把短匕首来到了市中心,走进了分根测试的巨大建筑。
他喝下测试用的奇怪液体,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一段久远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当时是一个晴朗的晚上,他正和哈文又一次在和睦区边缘的森林打猎。吃完美味的野味后哈文带他来到一片宽广的草地上。
“来!尤!吃饱了来看天上!你这么晚从没出来过吧!”
尤仰起脑袋,看见了横亘在黑色天穹上的巨大光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