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敷衍的流水账 我有罪 我之后会好好写的
(字数:5115)
.
.
.
#41
我亲爱的洛拉: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久我家少爷吗?我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一同前往温泉旅店。
久我先生(我应该照着当地的习俗发音“久我君”)他实在是让人不可小觑。
除了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这对你来说肯定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周围大把都是这样的年轻人,也不乏洛伦斯之流买凶杀人手刃父母的垃圾。不,我要说得不是这些。
当日谈判时同坐的,除了久我先生,还有另一位年长些的人,应该是投资商之类,我不太清楚,也没怎么留意。总之,过程中久我先生的表现实在让我忍不住偷笑。如果你在,你也一定会回头对我露出会心的微笑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坏心眼地乐于观看久我先生优雅的交涉,就算对方是比他更富有经验,也更年长的商人,他依旧步步不让,像是最为优秀的击剑手,巧妙地挪步游走,又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准确地拿捏对方话里的意思,恰到好处地退让,对邀请我去温泉一事又毫不相让,准确地握住合作的主动权。
他总是那么不卑不亢,按着自己的步调做事,好像是天生来的领导者,又不让人生厌。你知道我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傻子,尽管久我先生也属于那个阶级,不少思维和想法也相当固化,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他高明的社交技巧和对自己的自信。他熟知自己的优劣和底牌,在任何场景都毫不露怯。
坦白来讲,我很喜欢他。
至于温泉……在工作之余的休息是很让人愉快的。尽管我想要尽早展开工作,现在也还不是时候。那么话又说回来,明知道这次合作利益颇丰,总部还是想要等到开春之后再派更多人过来。要我说这行为简直是狗屎。开春之后土地变软,施工会加大难度。虽然冬天气温很低,但是有的路段在这个时候开工也无可厚非。我自然会考虑到铁路工人的施工环境,不至于做出逼这些可怜人在及膝的大雪中劳作。但是不少平原地区反而是现在更容易作业。还是那句话,那堆满脑肥肠的傻子们只想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少的薪水换取刚好能使用的东西。对此我深恶痛绝,恨不得把他们的头按到粪坑里——啊,扯远了。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和你的父亲,至少你们懂我在做什么。
总之,现在这段空白期,我也只能打发打发时间,放松心情旅游。如果有足够富有魅力的地方,我会记下来,等你到我身边再带你过去。我想你会喜欢这里。
对了,我差点忘了。
这块土地的居民们对于信仰颇有自己的看法。对着山石或是土地也会升起崇拜。
先别急着跟我辩论这些“异教徒”和“不可理喻”的行为,我个人倒是觉得颇为有趣。我不会背弃天父对我们的引导,只不过,又何必像十字军一般对有所不同的人施以讨伐呢?我不是神学家,说不出什么“唯一”“真理”之类的话,只是看过越多的地方,越觉得自己的渺小和空泛。
我们所见所感,不过方寸,究竟谁给了我们定夺别的权利呢?
我知道你不爱看到这些,但能让我如此坦白的,也只有你了。
我会记下更多旅行中有趣的事情。上次收到你的信,让我多说些铁路和设计之外的事情……我会尽力……希望这一封信不至于让你太过无聊。
我期待着与你再次相会的日子
爱你的
安德。
——————————————————————————————————————————————————————————-
#42
我亲爱的洛拉:
如果这封信上粘有奇怪的气味或是污渍,请理解,我已经在尽可能干净的地方给你写信。
我以为温泉旅行不过来到某个旅店,然后泡温泉,吃饭,看看风景,要是有可能,做做勘测,而现在,我在几乎看不到路的暴雪里徒步穿过山路,来到了一个足以写到你最爱的哥特式小说中的地方。
过于热情的村民,封闭的小村落,只差一座城堡或是一个大宅子,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坐下来等待幽灵早放了。哦,我们有宅子,远在天边的温泉旅店,真凑巧……或者说,真不巧。
我本想去质问久我先生,但他现在看起来和我一样困惑,且还带着自己的妹妹,不论怎么想我们都是同样无辜的受害者。同样坐在我身边的,还有不少其他旅客。你能相信吗,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惊人地一致:千羽鹤温泉。如果这只是巧合的话,我还不如相信火车脱轨之后能旋转一周重新落回轨道,正常运行。
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会把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以这样的方式聚集在一起,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希望我能平安回来,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外……不晓得算是趣事,还是诡异,我亲眼目睹了两个成年男性跳入粪坑的场景。
对,就是字面意思。我的惊讶程度不会比你小。
冰天雪地中,他们就这么跳入了粪坑,且在里面相互搏斗。另一位似乎是和他们相识的女性为了劝架也跳了进去。难道这里的粪坑有什么魔力不成?
说到聚集在这里的游客,姑且这么称呼各位吧。除了久我家的兄妹外、刚刚跳入粪坑的三人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两人似乎与久我先生相识,应该是大学的教授和助教一类,相当有雅兴。即便在这样的状况还能吟诗饮酒,令人佩服。除了久我兄妹,我与其他人互不认识,考虑到之后也许会共同行动,我应该和他们多些互动。我多希望你也在这里。并不希望你和我一同遭遇这样的事情,但是凭借你出色的交际手腕,想必能更快理出事情始末。你总是埋怨我不懂辞令,现在我还真是开始后悔没有多跟你学些。
如果说选一个人作为突破口的话……稍晚些到达的一对兄妹让我有些在意。他们一副出生于大户人家,自觉高贵的样子莫名让我想到久我先生,凭空多了几分亲近(负面意味),但我总觉得他们独有自己的气质。
两人姓神堂。兄长似乎还是学生,少女颇有些纤尘不染,散批着头发,穿了一身考究和服。(题外话,我总觉得久我先生对这位少女颇为在意,不知是不是错觉。)神堂先生对自己的妹妹宝贝得紧,甚至别人多看一眼都会有所微词,我好奇这样的保护欲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尝试和他搭了话,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少年其实也有作为孩子,或者说人类本能的好奇。他并不太想过多聊学业,却对火车的话题有些兴趣。我拿出那本被你称为“虽然充满了才华但是谁看得懂”的小本子,和他大致说了这地方的地形,铁路可能的设计方向。出乎我意料地,他并没有打断我或是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这和我对他的预想出入不小。过程中也和我有一两句交流。
或许我可以试着再跟他谈谈。
我也有些担心,这样的孩子独自在外,他们的家人和父母到底去了哪里。
写到这里,周围有些旅客已经趴下入睡了。大概是旅途劳累。
……不对,大家似乎是突然趴下的。难道饭菜里有什么东西?果然这个地方的村民不至于物资短缺是由于打劫路过旅客的缘故?这样一来,大家不约而同的聚集就说得通了。
我想先假装睡觉,看看会发生…………
我……很痛………希望…… 能…………
———————————————————————————————————————————————————————————
#43
“久我小姐还好吗?”
走在久我堇的旁边,安德鲁有些担心地询问。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称得上阳光的微笑。
“只是这样的话,还能应付,谢谢您的关心。”
“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次旅行啊……”他叹息着裹了裹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不知目的地跟着众人前行。
前夜吃过饭后,同行的人渐渐睡去,安德鲁觉得事情不妙,却自己也一阵头晕眼花,胸口绞痛,直接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不禁行李不在,连保暖衣物也不翼而飞。像是诗人的旅客一阵哀嚎,悲叹自己找不到纸笔。安德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笔记本和铅笔也不翼而飞。
设计图可以再画,写给洛拉的信可就没有了。
他又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没有其他方法,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再说。
身旁看似娇小的少女体力并不比成年男子差,一步不拉地走在他和久我淳身边。
这对兄妹总是能不断让安德鲁刮目相看。
老谋深算又温文尔雅的哥哥,温和大方却活泼烂漫的妹妹。虽然只是生意伙伴,安德鲁却很乐意和他们深交。如果幸运,也许可以成为能以真心相待的友人。
和少女的私交从一份设计图开始,当时简单交流过几句后,少女毅然丢下自己“大和抚子”的伪装,青年也放弃了自己“护花使者”的身份。知晓对方是富有魅力的优雅女性,安德鲁却并不再以性别作为区分两人的鸿沟。
一栋古宅出现在风雪的尽头。
安德鲁和久我淳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比起贸然进入,先调查下周围才是谨慎之举。
“咔嚓!”
比起两人的谨慎调查,神堂清叶已经抢先一步,踹开了大门。
“碍事。”
安德鲁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原来这位小少爷是这样的性格吗?
没有任何犹豫,神堂踏入了让人生理性觉得不妙的古宅。
“走吗?”安德鲁聊胜于无地问了久我一句。
“眼下看来,也没有其他方法了吧。”城府更深的大狐狸温婉地笑了笑,跟上脚步坚定的小狐狸,眼睛却飘向一旁散发的和服少女。
哦……什么时候开始的。
注意到小小细节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久我堇似乎对于哥哥的“异常”并没有什么察觉,只是皱着眉头,往灰尘弥漫的室内走去。倒是神堂清叶对于两个人若有似无的互动似乎有所不悦,然而他的妹妹显然对哥哥的态度没有那么在意。
有趣。
———————————————————————————————————————————————————————————
#44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在主人卧室附近晃荡的安德鲁果然逮到了神堂清叶,对上他依旧冷漠戒备的目光,安德鲁自嘲地在心里对自己笑了笑:某种程度上,这位少年非常好懂。
于是,他抛出大概率会让神堂动摇的话题。“雪男先生还真是语出惊人。连我也被吓了一跳。”
“我并没……没没有很在意。”和努力压抑自己行为的神堂一样,安德鲁也在尽最大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他轻轻咳嗽一声作为掩饰,拍了拍神堂的肩膀:“请别在意,我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民风过于淳朴,他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和安德鲁料想的一样,神堂避开了他的肢体接触。
平心而论,这样试探着琢磨一个还年少的孩子,多少让安德鲁有些不自在。他并不热衷于社交场的一进一退。如果有得选,他宁愿自己在这个地方多探索一会儿,寻找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者至少是能记录东西的纸笔。但眼下,终归要和一起落难的各位一同“生活”一段时间,尽早了解到别人的情况,还是要安全些。
前夜里风雪中突然出现的兄妹身上让人摸不清的气质颇为令人在意,况且眼前的小少爷也许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他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从昨晚的试探中也能看出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口风也意外地松。总比跟久我之流的老狐狸周旋轻松得多。
神堂黑色的眼瞳依旧平静地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暗暗叹了口气,他能说的话题以及不多了。总不能再拉着别人聊两个小时的火车和铁道,虽然神堂姑且还是会听一听就是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地方吗?”
最没话找话的开场白,仅次于“今天天气很好”。和“我想我们曾经见过”。
感觉糟透了。
神堂理所当然地拒绝,眼看着就要走入房内。
“抱歉,我并没有认为您孱弱到需要帮助,只是您比较带着妹妹单独旅行,又突然遭遇此等变故……”安德鲁犹豫着琢磨了一下用词:“难免有些不便。如果有能帮您减少负担的方式,不妨和我说说。”
更加糟糕的连续追击。
“……那么请您打扫卧室门前的走廊吧。”略微思索后,神堂开了口:“否则妹妹出行时,鞋袜容易弄脏。”尽管抬着头仰视安德鲁,他理所当然的口吻和神色似乎在吩咐一个普通下人,不知道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仅仅顺着安德鲁的话头给他个台阶下。
安德鲁忍住了想要皱眉头的冲动,命令式的语句开始让他恼火。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以自己的尊贵的身份为荣,但也礼仪性地将之匿藏于毛皮之下。他对这些伪善嗤之以鼻,但也不妨碍他对不做掩饰的盛气凌人怒目而视。但现在不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场合,他还有东西没问到,还有事情必须要去了解。
“会有报酬吗?”他尽可能地减少语气中的攻击性,做出半开玩笑的样子。
“没有。”
“哈哈……”安德鲁干笑几声,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神堂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既不欣喜,也不厌烦。和窗外的飞雪一样,只是存在于此,理所当然地行动。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吗?还是他被塑造的样子。
不明所以的疑问钻进安德鲁的脑子,让他思索了小小一会儿。
见安德鲁不再有什么交流,神堂打算离开。
“您真的很重视自己的妹妹,”安德鲁打出最后的底牌:“我在祖国也有个妹妹,不过她还小。”
他定定地看着神堂,不漏过一丝一毫的动作。
“……是,我妹妹非常好。”
没有多余的信息,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神堂说完之后就礼仪性地道别,迅速缩回房间内。
安德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要是之后转职做侦探也是不错的选择。
少年没有没有夸耀自己对妹妹的照顾颇为周到,也没有寻味对方的妹妹是怎样的人,只是颇值得玩味地夸奖了妹妹很好——用现在是冬天的语气。
他想到神堂从昨夜里出现就对自己妹妹快让人透不过气的保护欲,原本以为是对胞妹的溺爱,把握着她的行动。现在看来,两人中更占据主动的也许是妹妹也说不定。
背后的原因十分令人好奇,他们来自怎样的家庭也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更让安德鲁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带着她在这样的天气四处乱逛。最珍贵的东西无疑应该被锁入保险箱中,小心看管。明显涉世未深的两位世家子弟,偏偏独自游荡到这样的地方,说是寻求刺激也太过牵强。
逃跑?意外?设计?
越是了解就对背后的谜题愈发感兴趣。
安德鲁慢慢往自己暂住的房间移动。
久我家的少爷像是被神堂小姐迷昏了头,最近一直围着她转。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也许他也有了些自己的判断,还是尽量找个时间一起商讨为好。
不过他又是否愿意开口,其中可信度有几分,就另说了。
踩线打卡。
没有直接对话的嘉宾就未响应了,怕骚扰太多人~
====================================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么并非每个人都是游戏高手。
如果你恰巧是一名游戏高手,那么必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John Doe
“阿平啊,妈问你,你为什么不肯去呢?”
“什么啊。”
“我都听说了,闻阿姨说你打电话讲还要再考虑考虑,她儿子正好负责这个节目,这是个好机会,你看现在电视相亲活动里成功的挺多……”
“妈,那都是节目安排好的。”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之前那个……”
“没有。妈,我参加。”
真是个好晴天。
申平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望着徐徐流动的白云,好一会儿才将目光重新落到聚集的工作人员身上。
前方不远处有四五个扛摄像机的摄影师正专注地听导演说着什么。申平背靠着一块尚有些许凉意的石墙,静静打量着他们。
乌鸦停在肩膀上。申平想。马上就要被这些不带感情的巨大瞳孔审视着,真是还没开始就已经让人感到疲惫。他无聊地叹了口气,打算闭目养会儿神,谁知刚刚合上眼睛,耳畔就传来一阵喧哗,负责人用力拍着巴掌,大声招呼所有人员到门口集合。
他把手从裤口袋中拿出来,睁开眼睛时再度重重叹了口气。另几个年轻嘉宾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彩色斑斓的大门前,每个陌生的脸庞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笑意。
节目开始了。
“我说——我们去鬼屋吧?”
唯一留着短发的小个子女生,在申平印象里模样长得像可爱卡通人物的那个,石破天惊地提出了一个给炙热天气带来丝丝寒意的建议。
在三三两两的赞同声中,申平漫不经心地跟着人群附和着,有心放慢脚步落在队尾。
如果被家里亲戚和老妈看见,又会是好一顿埋怨吧。他索然无味地望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欢乐的面容。小孩子抱着各式玩偶奔跑在人潮中,情侣们手里拿着冰激凌,就连白发苍苍的老夫妻都牵着五彩斑斓的气球。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开心满足,给无法体会这份幸福的旁观者又徒增了几分落寞感。
“申老师!”
突如其来的呼唤几乎吓了他一跳,沈小言笑眯眯的脸冷不防已经凑到他的面前,让申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给你。”沈小言递给他一个东西:带有米老鼠耳朵的黑色发箍。
申平皱起半边眉头,正准备谢绝,余光忽见女孩子明媚的笑脸后面,一枚乌亮的摄像机镜头悄无声息地朝这边转了过来。所以他只是略一犹豫,便伸手接过道了谢。
沈小言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不情愿,顾自将另一只米老鼠发箍美美地戴到头上,嘴角的笑容越发地灿烂:“嘿嘿嘿,老师看我戴上好不好看?”
或许她只是装作没发现罢了——申平脑海里掠过这个念头。自从上次咖啡馆见面会后,沈小言给他的不和谐感就益发强烈。申平不是头一次碰上对他表示好感的女学生了,有些是认真的,有些是好玩的;还有一些,可能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看着沈小言异常明亮的笑脸,他想:这孩子可真拼。
“还不错。”
游乐园里的鬼屋设计成一座废弃医院的外观,入口是一道又黑又狭窄的走廊,仅能供一人通行,提出鬼屋之行的四号女嘉宾袁晴不逞多让地率先走了进去,剩余的人依次鱼贯而入,申平仍旧走在最后。当他迈进屋内,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气氛瞬时变得跟之前不一样起来。
“哇,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呢?”这充满期待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袁晴在说话。
“鬼啊。”赵飞酷酷的声音随即传来。“还能是什么。”
“真叫人有点紧张呢,哈哈。”温柔的音色是孟笑。
“……不会一开始就出现吧……”万小竹的声音越来越小。
“哎呀,连我都开始有点紧张了呢。”白术笑着说。
“讲真鬼和高数比起来,你们更害怕哪个?”颇具有谭晴风格的话题转移。
申平听着大家的声音,在心里默默勾勒出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
“申老师……你怕鬼吗?”一个娇软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是沈小言,随后就有温热的体温靠近了申平的胳膊,让他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我比较怕你。他在心里说道。
推辞的话语尚未出口,身边的沈小言突然脚下一绊,猛地一把揪住了申平的衣袖,申平还没反应过来,尖锐的女声刹那间撕裂了沉重的空气,像是一根火柴瞬间点燃潜伏已久的恐惧感,只听得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队伍顿时乱成一片。混乱中,申平本能地往身侧摸去,握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门把手,迅速扭开进入,顺手把抓着自己的沈小言也拉了进去,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一盏绿油油的灯泡有气无力地亮着,不时闪动几下。申平暂且无心打探环境,只是用肩膀紧紧抵住门板,防范扮鬼工作人员的突然侵入。待到听见外面毫无动静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返过头来看屋内的情况。只见沈小言盯着摄影师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露出标准证件照的笑脸,仿佛有个无形的手悄然按下了快门。
“老师,”她靠了过来:“你害怕吗?”
“还好吧。”申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躲。
“我们跟大家走散了呢……哎哟,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
真的吗,也太巧了吧?申平心中反问。
“老师感觉很可靠呢。”虽然男方敷衍得甚是明显,沈小言依然锲而不舍地打破尴尬,“是在哪所大学教书呢?”
“Z大。”
气氛微妙地沉寂了片刻,爽朗的嗓音又再度响起:“啊……我已经保送到X大了。”她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怕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Z大,差几分没保上去。”这语调里带着几分无奈地自嘲:“有点可惜呢……”
不知是对女孩沮丧的情绪起了连锁反应,还是回忆起了与学生相处的那些点滴日常,申平心里忽地有些触动,虽然他不知道沈小言之前的表现是否有很大浮夸成分在里面,但是此时此刻,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在难过。
在想好劝慰的话语之前,手已经抚上了对方的头,在接触到发丝的一刻,话语也顷刻而出:“学校只是帮助你的地方,是你成功的辅助因素,而不是决定因素,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是优秀的,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学校的些许差别而改变。”
“我看得出你很努力。”他轻轻拍了拍女孩子的头,“别担心。”
沈小言的肩膀僵硬了下,不说话了。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与之前不同的,这次是申平在试图打破沉默。
“你是班干部吗?”他问。
“我是学生会的,不在班里做事。”
“噢,挺优秀的。”
“还好啦……”
“看你像是会受欢迎的类型啊,怎么没交男朋友?”申平打趣道,“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早就被人追走了。”
“大概因为我当时沉迷学习吧,哈哈。”沈小言干笑了两下。
“想考什么专业?”
“……文物修复……考古学,这样……”
“噢。”申平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有家人干这个职业吗?选这个专业的人很少,更别提女孩子了。”
“文物啊,给人明明很安静却承载着很多故事的感觉。这点很有趣。”沈小言的脸上露出自然的笑意,“我认识的一个长辈也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但下一秒随即提高语调岔开了话题。
“老师是教什么的?”
“我在政法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走在通往外面的路上,申平注意到沈小言不似初进来时那般活跃,走得很慢也很安静,不禁驻步:“你脚真扭着了?”
“没事,不疼。”她摇摇头。
“严重么,要不暂停休息。”他说着望向走在前方的摄影师,用目光示意对方等一下。
“不要,继续吧。我真没事。”沈小言态度坚决,语气稍显得有些着急。“老师喜欢怎样的女生呀?”
他迟疑了一下。“合适的就好。”他终于顺从了沈小言的意愿,继续聊了起来:“你呢?”
“稳重、可靠的。”女孩冲着申平眨眨眼。
申平嗤之一笑。
“我并不稳重可靠啊,”他自嘲着,“你看一进来就让你扭到脚了。”
“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啦,老师不要在意。”沈小言的鼻尖渗出一层薄汗,强忍着痛意笑道,“老师让我拉着手不就好了。”
真的很拼啊。
申平这么想着,伸出了右手肘。
女孩子的手很热,抓住胳膊的掌心出了汗。沈小言一方面要顾忌摄像机里自己的形象,一方面又要忍痛前行,正心不在焉之时,突然见申平往自己的方向猛地靠了过来,心脏骤然一紧,就听见对方冲着自己的右后方和蔼地劝道:“好啦,她脚扭了,你就别吓唬她了。”
她迅速扭过头去,只见申平用左手轻轻挡住一位扮鬼的工作人员,用商量的口吻跟人家说话。
“戴这么厚头发挺热的吧,你下次也该学她扎个马尾。”申平捋了捋工作人员挡住面孔的长头发,“做鬼也有基本权利的嘛,有没有下地狱的政法系老师,找他帮你们补补课。”
沈小言噗嗤笑出声来。
申平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她笑。在走出鬼屋前的一刻,刺眼的白色阳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沈小言看见其他人都在门口等待自己,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句很轻的话语,沈小言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她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喂,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下。”
晚饭后,申平婉言谢绝了集体活动,单独一人走了开去。
少了摄影机镜头的跟随,他感觉自由多了。有点像他刚结束了一天紧张的工作,又回到了校园里和学生们所度过的日子那般。
本来就是一群学生啊。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一开始不情愿参加节目的抗拒感在今天和其他人的相处中渐渐抹除了,他开始关注每个人的性格和特点,青少年时代那种喜好对眼前事物的分析揣摩的习惯,又在心底深处隐隐地探出头来。
“你真的相信在这里可以遇见你想找的人?”
晚饭后,在大家商量去哪儿玩的时候,申平问站在旁边一脸笑眯眯的孟笑。
“嗯……能找到就好了呢。”孟笑大方地答道。
申平垂下脑袋:“能抱持有這樣的希望,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哎呀,”孟笑绽放开笑容,“毕竟当初是抱着一点粉色幻想参加的嘛,抓着一点做梦年纪的尾巴啦。”
“哈哈……”申平抓了抓后脑勺。“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他对孟笑说,“我认真的。”
砰——
烟火骤然打断了申平的回想,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璀璨的光华,那短暂而绚烂的花火如瀑布般倾洒下来,消失在夜空之中。周围人们脸上的笑意都被花火和灯光染成光影陆离的颜色,身处在如此缤纷的欢乐场中,又有何种理由不快乐?申平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是纸飞机乘上上升气流前的短暂俯冲一样——先是猛然一沉,随即又轻松释然开来。这时他插向口袋的手碰到一个东西,是之前沈小言给他的那个米老鼠头箍。
想得知感受,就得置身其中。成婧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你说的总是对的。”申平对着夜空喃喃道。
他把那个米老鼠耳朵戴到了头上。
(第一章完)
“来,曜姐,张嘴。”
“啊~~唔,嗯嗯,好此。”
“只是普通的苹果而已啦,就算好吃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才不是哦,当然是十七喂给我吃才好吃哦!”
“咕,别,别拿我寻开心啦!”
对话着的自然是白曜和素十七,由于白曜在昨晚的行动中受了些伤,素十七今天便像这样来看望他来了。
“真是的,害我担心半天,其实不是根本没什么大问题嘛。”素十七拿小叉子指指点点着抱怨道,“昨天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死我。”
“呵呵~谢谢你担心我啦。”
“…………也没怎么担心啦。”素十七撇了撇嘴,“总之你没事的话我就回去忙啦,你可要好好休息哟。”
“好~好~”白曜坐在床上,向素十七离开的方向招了招手,“路上小心哟~”
素十七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唉……”素十七摇了摇头,切换状态准备回归工作。
前一天除了捕获了霜巨人之外,她记得还抓到了个癌的成员,那家伙是个役使恶魔的巫师,他的恶魔似乎十分有趣。
把那家伙的恶魔解刨了的话自己的研究说不定能大进一步呢。
素十七无责任地畅想着,嘴角也随之勾起了一道弧线。
然而这么想着的她很快便被残酷的事实给打击到了。
“啥?你说审问工作没什么进展?”素十七揪着巫部工作人员的领子质问道。
后者一边道着歉,一边告诉她为了防止俘虏自尽,优先进行了严密的拘束和监控,而他的巫术器具也暂时没有什么研究成果。
万幸的是这位工作人员似乎还提到上面会派遣一名审问能力极强的同事前来,应该也算值得期待。
“啧……分部这些废柴。”虽然抱怨着现状,不过素十七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先行返回。
然后,她便重新投入了愉悦的研究工作中去,对外人来说不知所谓或者枯燥无趣的研究工作,对她来说,甚至能称得上是兴趣爱好。
大部分事情只要和自己的研究挂钩起来,就多少拿得出几分动力来。
少了杂务的干扰,这一天的研究,也十分地顺利。
对鲲鹏的研究获得的结果是一项能够操控自身重力的法术,似乎鲲鹏是利用魔力改变自身所受重力才能在水中和空中自由行动的。
对重力产生影响是十分少见的巫术类型,所以素十七十分满意。
“一会儿去论坛上晒一晒好了。”些许的攀比欲也是研究者的动力之一。
而霜巨人的研究结果就只能说不尽人意了,通过对捕获的霜巨人的研究,竟然只是获得了对武器进行冰属性附魔的巫术。
这种类型的巫术登记在册的至少有十七八种,算是多一种不多少一种不少。
“……至少能让我用得上。”之前的收获冲淡了失望感,素十七便并没有太过在意。
在研究告一段落的这时,她才忽然注意到手机上收到了几封邮件。
“嗯……我看看。”她打开邮箱,首先看到的是白曜寄来的祝她研究加油和一个可爱的颜文字,后一封则是从茜那里寄来的。
“我讨厌太阳,讨厌太阳,讨厌!”
什么和什么啊?
后面还有一封,也是茜发来的。
“乌鸦好可怕( >﹏<。)”这么写着。
没有其他内容。
“…………这都什么鬼。”
德庆记事
天方入秋,时过晌午,热气正盛。
临安城内车水马龙,街市之间川流不息。许是天气正热,街坊之间的叫卖声小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
德庆楼里的书正说到岳大帅大破金龙阵一段,听者兴致正浓,除却响木的动静,偌大的大堂中鸦雀无声,只听得窗外街上有车过人响。
说书先生响木一拍,接着昨日的书说了下去:
“话说,那金兀术撤营十里,免战牌高挂,竟一连过了数日无有动静,任喊阵官如何叫骂也闭门不出,却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
这一日岳大帅端坐帐中,忽有人持箭来报,言说今晨有响箭射于营内,箭上缠有信函一封。
岳大帅心中疑惑,抖开观瞧,阅毕不由拍案大怒,将信函传阅于两侧将官。两旁将官心中不明,接过信函细瞧,却原来是那金人下的战书一封。
信中言道,金兀术于凤凰山摆下一座金龙绞尾大阵,要与岳帅打赌。若一个月内岳帅能破这金龙阵,金兀术不说二话,即刻收兵撤退永不再犯;如若宋军无能破不了这金龙阵,则要向金人认输投降、称臣纳贡,还要交出那岳飞的,项、上、人、头!”
说到这里,说书人仿照金人呀呀作怪,双目圆睁,在大堂内扫视一周。直激得两旁有性子暴烈之人拍案而起便要破口大骂。
说书人响木一拍,将这书接了下去。“众位在此听我说却已是这般怒气冲冲,可想当时帐中众将更是大怒!小将岳云两步跨出阵列,便要向元帅请命出战。正在此时,但听得外面战鼓大作,有人飞奔来报,那金兀术率队出阵,正在阵前讨敌骂阵……”
德庆楼近一个来月,隔三差五便有位说书先生坐堂说书,这位说书先生博古通今,故事说得生动有趣,模仿个中角色更是活灵活现,每每书开,大堂里便座无虚席。近几日说的是段岳飞抗金,情节紧凑,回回断在紧要地方,令不少人抓心挠肺,整日惦记着下文。
金翎手中托着一碟果子,倚着二楼栏杆,聚精会神地盯着说书先生,生怕漏了一个字。堂下伙计快步上楼,东寻西看,绕过几桌茶客,直奔金翎而来。却停在几步之外,不敢上前,显是有事。
金翎瞥见伙计,冲他点点头,伙计忙不迭凑上前来:“东家,刘掌柜让您下去,到后面后厨一趟。方厨子闹脾气说要不干,刘掌柜哄不住了,赶紧让我上来找您。”
金翎放下手中碟子,诧异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不干了?”
“哎,都是前几日的事。有客人偏说上的菜没熟,那可是刚打来的上好鲜鱼,趁着活,杀了做的。上了桌却被说‘腥味太大,完全没熟’,只得又给端回去让再给热热。”
“然后呢?”
“方厨子本就不爱听客人挑剔,忍着脾气给热了一遭。再端出去又原样给端了回来,说热太久鱼的鲜味全没了,肉也老了。”
金翎扫了一眼楼下大堂,拍拍手上的糕点渣,扭头问道:“客是熟客?”
伙计想了想回道:“来过几次的客我都有个印象,常来的熟客我倒是也都认得。那位客官看着脸生,不认识。听口音,许是外乡来的。”
“这分明就是来挑事,想挨一顿白食。刘掌柜能处理得当,又和今天方厨的脾气有什么关系?”他顿了一下又道,“他可还说其他菜有什么问题?”
“前几日他还说了这说了那,末了刘掌柜寻思不过是个路过的外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免了他那一桌酒钱。”说到此处,伙计面露不满,“可谁想今日那厮又来挑事!”
金翎顺着伙计的眼神向楼下望去,见大堂东侧有一人身着长衫,面色不善,正对着桌边伙计喋喋不休。他冲那边扬了扬下巴问道:“可是那人?”
伙计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他今日又要了一桌酒菜,随后又是各种挑剔。方厨子那个脾气您也晓得,他在后厨瞥见了,就要拎着棍子冲出来打人,被刘掌柜拦住了。”
“不让他出来出这口气,他就不干了?”
“东家明鉴,就是这般。”
“是独自一人?”
“未见有其他人一道。上次也只是独来独往,诓了那桌饭钱就独自离去了。”
“说话啰嗦吞吞吐吐,三句就能说清的事情却让你说了这一大通。好端端的书也叫人听不成。”他将桌上的碟子端起来往伙计怀中一塞,掸掸衣摆,“再去给我加点果子,我且下去看看再说。”
金翎绕过二楼几桌茶客,迈步顺楼梯下了大堂,转身挑帘进了后厨。后厨内热气腾腾,灶上的笼屉里热气四溢,香气扑鼻。眼下正是下午,店中只供应些茶水糕点,厨子伙计只是忙着为晚饭做些准备,倒是比正午清闲了不少。
金翎左右张望,见方厨子正坐在厨房侧门旁的墩子上,肩上搭着一条手巾,脸朝外侧看不清表情;刘掌柜正站在一旁不住劝说,忽然瞥见金翎进了厨房,仿佛久旱见了甘霖,拧成疙瘩的眉头都打开了,连忙招手叫他过去。
方厨自德庆楼开张起就在,掌勺多年,手艺自是没的说,为人热情,只是有股子拧脾气;脾气上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金翎对他好一顿安抚,总算从他手中抠下了那根碗口粗的擀面杖,放在门后。金翎直起身看了看后厨的状况,心里有了盘算;又对刘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继续拉着方厨说些安抚的好话。见后厨暂时料理妥当,金翎迈步上了前厅大堂。
大堂内已讲到派军三打金龙大阵,书正讲到紧要之处,说书人提高声调,不少听客暗暗握了拳头。
说书先生张开双臂,在身前伸展,眯起眼睛,仿佛眼前有茫茫大军漫山遍野:
“……却见金龙阵是怎样光景?那金龙绞尾阵由两条长蛇阵组成,金兵百万,一眼望去,浩浩荡荡见不得边际。双蛇头并头,尾搭尾。动一蛇而双蛇发,首尾相衔,相互呼应。
攻打一侧,另一侧便接应而来,番兵番将由四面八方团团围裹,将探阵的宋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将牛皋挥舞起手中兵刃,小将岳云殿后,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出。如此两次,皆无功而返……”
金翎惦记着听书,眼下事情又不得不先解决,见那客人独自端坐在一张四方桌前,神情看上去甚是得意,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了压心中的火,上前拱手施礼道:“客官请了,小可乃是德庆楼东家。听闻客官有所不满,我德庆楼一向待客如宾,不知是哪里招待不周?”
对方上下打量金翎片刻,鼻孔中哼了一声:“我道是这么大个酒楼,却连几道菜也端不上来,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金翎面上带笑,又拱了拱手:“德庆楼有些菜色是要头天半夜便下锅慢炖,数量着实有限。如若中午生意不错,食客赏光,这午后便断了供应也是常事。客官想来并不常来德庆楼,有些不清楚也是常事。后厨有新做的糕点果子,还刚刚备下了冰镇的饮品。不如给客官品尝品尝,赏了我这薄面,也莫搅了旁人听书的雅兴。”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客人依旧面有不悦,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缓缓点了点头。一旁的伙计立刻端上来几碟德庆楼招牌的糕点,和一壶冰镇的梅花酒一并放在桌上。
原以为这事情可以就此作罢,怎料客人只尝一口,扔下点心破口大骂,引得周围纷纷侧目。金翎心中不悦,面上如常,道句失礼,拾起点心尝了一口,入口绵软,和平日并无二致;心下料定此人是来纯心生事,既已给了台阶他不领情,也就不用再留情面。
“金某听闻日前客官已来过本店一次,对本店某些菜品颇有不满,便给您免了一桌酒饭账。既然如此不满,今日又来光顾,请问是何道理?”
见客人一时语塞,金翎又道:“德庆楼开门迎客,本着诚心实料,在这临安城中虽不算老店,也十年有余。如是一方饕客大家上门赐教,本店自是欢迎;若只是上门惹事要混口白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客官不想听书,自可换一家消遣;觉得本店不合胃口,那便请去别处,莫要再来德庆楼给自己讨不痛快了。”
闻得此言,那客人勃然大怒:“你这是要赶我走不成?……简直是店大欺客!”
“错了,并非欺客,”金翎笑道,“是逐客。您看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找人请您出去?”金翎言罢,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一群伙计杂役早就瞧着这刁客心中不爽,见东家给了眼色,呼啦一群便过来五六个,将这人团团围住。
这德庆楼的老东家,原是镇远镖局两浙西路的总镖头,姓金名广德。十年前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在临安开了座酒楼,便是这德庆楼。
金广德为人宽厚,待人和气,对手下镖局弟兄多有照顾,镇远镖局上下对他十分敬重。有些跟随他多年的镖局伙计,寻思着镖局终是不甚安稳,便也跟了过来,继续在德庆楼中谋一份活计。
这些出身镖局的伙计大都有些武艺傍身,故此与别家酒楼比起,德庆楼的这班伙计看起来略显身材结实,中气也足。平日里忙里忙外只觉得脚下生风,干活利落,此时围做一圈,气势逼人。
那人被围在当中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发虚,从人缝中钻过,灰溜溜地出了店门。金翎心中舒爽,遣了伙计回去做事,端起那碟糕点,绕回二楼继续听书去了。
里外吩咐完毕,索性前后耽搁不多,金翎也不过是错过了一段不甚重要的段落,和前文书相接并无大碍。书中岳帅几次三番破阵不成,忽然有了转机,讲到此处,说书先生的面上表情也为之一变。
“……正当岳帅一筹莫展之时,中军官来报,辕门外有人求见,自称玄清宫玄清真人,率座下弟子前来助岳帅破阵。
岳帅闻言大喜,亲率部众出辕门相迎。手下有人深感奇怪,说这来人也不过是个江湖道士,何必劳烦大帅亲自迎接?各位有所不知,这来的玄清真人,乃是位不出世的高人。看在座各位有些有兵刃傍身,想来是江湖中人,年长些的许对这位高人有所耳闻……”
金翎听得玄清宫的名号,心中一动。早年曾听旁人提过,玄清宫善使涌泉剑法和松涛掌法,招式巧妙,大开大合中又有无数虚实变换,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只是玄清宫原处北方,门下弟子大都处事淡泊,修道养性,鲜少在江湖中行走。虽曾听人提起过有位玄清真人,武功卓绝,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心中向往,却也无缘得见。这些年似乎未曾再听人提起过玄清二字,此时在书中听到,不由得竖起耳朵。
“……众将官随大帅来至辕门外,见门外站定一众道士,约有二三十人,皆着道袍道冠,高矮胖瘦不一。为首一位白发道人,头戴紫金道冠,手持拂尘,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三缕银髯飘洒前心,圆领阔袖,一副仙风道骨,叫人肃然起敬。
见岳帅出门相迎,老道人紧走几步,拂尘搭肩,稽首施礼。岳帅忙躬身还礼,寒暄一番,接进大帐分宾主落座,其余道士站列真人身后。岳帅向众人一一引见,讲述各中缘由:原来数载前这位玄清真人和岳帅偶遇,正逢玄清真人门下弟子遭难,岳帅仗义相助施以援手,真人万分感激,当下发誓日后定当报恩。岳帅虽对真人之名有所耳闻,但相助原本只是机缘巧合,未曾想过施恩图报,渐渐也就忘了这事;万没想到眼下两军对垒,金龙阵变化莫测,凶险万分,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玄清真人却在此时率弟子来至军中,意欲相助,可谓雪中送炭,心中大为感激。只是玄清宫众人乃是道门弟子,岳帅不忍将出家之人卷入两军争斗,心中有些为难。
玄清真人见岳帅面有难色,心下明了,手捻须髯,微微一笑道:大帅不必担心,我等虽是出家之人,不理红尘俗世,然两军见仗,刀兵四起,生灵涂炭;金兵所到、所过之处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战火连天,又何来修道之所。上天有好生之德,助大帅破阵,可护一方黎民百姓免遭劫难,我等又岂能任由金人犯境,袖手旁观?
一番话出于至诚,言辞恳切,岳帅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撩袍便要下拜致谢。玄清真人忙伸双手相搀,二人不再客套,仔细盘算应如何去破那金龙阵……”
说书先生神情激昂,语调抑扬顿挫。
书中讲道,岳家军自打有江湖高人相助,如虎添翼;白衣道者手中仗剑,来去如风,出入万军之中犹如探囊取物,杀入金兵阵中,破去阵眼,宋军势如破竹,金龙大阵土崩瓦解,金兀术率残兵败将败走。待到尘埃落定,岳帅军中庆贺,玄清真人却已带着弟子们飘然而去,不辞而别。
响木一落,听书众人长出一口气,有的听得畅快,带头鼓起巴掌来。
掌声方停,有一黄衣汉子放下手中茶杯,悻悻道:“那岳飞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破金龙阵更是被人捧到天上,却原来也不过是靠着江湖人,让年迈老者上阵杀敌,当真可笑。”
话音刚落,旁边一黑面大汉粗声哼道:“岳帅领军迎敌,普天下谁人不知,突然蹦出个什么真人,将破阵功劳全都揽了去,想来这说书的先生也许还受过这老道恩惠,特意编了个故事来给人扬名,真令人笑掉大牙!也就是当个故事听听,解解闷罢了!”
黄衣人上下打量应声的大汉,见他膀大腰圆,面赛锅底,身旁条凳上放着一把入鞘的厚背砍刀。他轻笑一声,道:“玄清真人乃是武林前辈,名声在外,又何须别人编造?看阁下也是一副江湖人的面貌,莫非从未听说过老真人的名号?世上竟还有如此孤陋寡闻之人吗?”
两人争执不下,忽听身后一声娇斥,有人拍案而起。
众人循声望去,齐齐转目观瞧,却见靠着窗边一张四方桌旁,站着个俊俏的道姑,柳眉杏眼,约么二十上下年纪,头挽发髻,上别木簪,身穿黑白道袍,桌旁靠着一口宝剑。她手扶桌案,眼眉倒竖,面有怒色,死死盯着那大汉。
见是个妙龄道姑,大汉心中生了几分轻慢,嗤笑道:“小娘子为何这般生气?”
大汉出言轻浮,道姑面上怒色更重几分,抖道袍,点手指黑面大汉道:“我乃玄清宫座下弟子,掌门师祖胸怀苍生,岂容尔等言辞羞辱?!当日师祖玄清真人率座下成年弟子三十余人远赴战场,临行之前已知此去必然凶多吉少,细细嘱托诸般事宜,师祖师伯音容笑貌至今仍历历在目……只恨当初被留在观中,不能跟随师祖前去一同上阵杀敌。”道姑双唇颤抖,眼中泛泪。
“……且不论金龙阵中究竟发生何事,尔等身强力壮,好男儿不为国效力,却只会事后闲言碎语,妄加评说,是否对得起当初命丧北岸的千万将士!?又是否对得起我玄清那三十二道牌位?”
泪水夺眶而出,道姑略有些哽咽,她顿了顿又道:“玄清一门不图名利,只为家国百姓。上,对得起皇天后土;下,对得起心中一腔热血!掌门师祖若知当初率座下一众师叔师伯师兄们远赴战场,舍生取义,尸骨无存,却只是护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九泉之下要作何感想?!”
一番话铿锵顿挫,掷地有声,直说得两人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旁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那黑脸汉子面上挂不住,勃然大怒,便要发作,双手向桌下一伸,想要掀起身前的桌子,不料这看似平常的四方桌竟纹丝未动。大汉三掀两晃,桌子和长在地上一般,不知大堂中何人见此情景,忽然噗嗤乐了出来。
大汉听得真切,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将桌面上的杯盘碗盏通通挥到地上,摔个稀碎,迈大步冲这道姑而来,举起钵头大的拳头便砸,大堂内一片惊呼。
道姑并不惊慌,眼见拳到面门,脚尖点地,身形晃动闪到大汉身后;一拳走空,大汉怒不可遏,回身挥拳,道姑似是早有准备,矮身闪过第二拳。大汉暴跳如雷,转身回来正见自己立在桌边的砍刀,抽刀出鞘,劈头剁下。
正当此时,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叨住他的手腕,砍刀停在半空。大汉圆睁二目,甩脸怒目而视,见身旁站立一人,一身灰布衣裳,腰扎围裙,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一副连鬓络腮的短胡须,沉着脸抓着他的腕子。大汉急急撤手,未能挣脱,怒喝道:“你待怎样?!”
那人并不答言,只是死死盯着大汉,一对漆黑的招子深不可测,直看得大汉后背发凉,气势也弱了三分,放下了举起的兵刃,口中兀自逞强,提高嗓音道:“哪来的不知好歹的家伙,竟在大爷面前逞强!?”
一名伙计忽地自一旁窜出,一把抱住灰衣汉子的胳膊,笑道:“原来林屠你今日走了前门,只看你送货的挑子,不见你人,我还觉得奇怪。刘掌柜正在后面等着给你结算这半个月的账钱,钱都备好了,叫我到处找你,快随我去吧。”说着便将这灰衣汉子往后拉。
灰衣人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并不多言,放了黑面大汉的腕子,看看站在一边的道姑,摇了摇头,随着伙计奔后去了。
书已说完,茶客们纷纷结账离座,德庆楼内一时好不热闹。有好事者聚拢过来,探听经过,黑面大汉杵立原地,着实尴尬,愣了片刻,扔下茶水钱捡起兵刃,大步而去。黄衣人似是觉得自己说话占理,结了帐昂首出门,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说书先生此时已经收拾妥当,紧走几步来至道姑面前,深施一礼,道:“方才我听的仙姑所言,莫非仙姑是玄清宫弟子?”见道姑点头,他又是一礼。道姑不明就里,忙侧身闪过,询问缘由。先生答道:“小可原是北境人。北境有童谣‘白衣仙,破敌坚,来似风,剑如电’。据传岳帅破阵,曾有白衣仙人帮兵助阵,平金兵,护安泰。后有幸结识几位江湖好友,得闻玄清真人曾率弟子至军中相助,多方走访,得出这么一段故事,模糊之处再加些润色,还望仙姑海涵,不会折损了老真人的英名。只是我虽然得知真人不幸长眠阵前,却不知上下三十余人竟无人生还。”说到此处,先生展衣袖拭去眼角泪水,“我本以为,诸位仙长应就如我书中所说,飘然而去,出世修道……谁曾想……”
道姑轻声道:“先生有心,不必挂怀。能被先生这般传颂,掌门师祖和诸位师叔师伯泉下有知,也定感欣慰。”
二人话说至此,德庆楼中的茶客已走了大半。道姑见此情形,向说书先生施礼辞行,留下茶点钱也自行离去。
伙计端着箩筐来堂中收拾碎在地上的碗碟,却看金翎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片碎碟子。见有人来收拾,金翎站起身,将手中碎成两半的磁碟扔进箩筐中,忽然问道:
“你说,桌子已经换成了铁打的镶死在地上,再找铁匠将碗碟也换成铁的可好?”还没等伙计回答,他摇了摇头,“不可不可,热菜倒进铁器里,这菜要是变了味可就不好了……那要是找石匠,全换成石头的呢?”
伙计翻个白眼,将所有碎片往箩筐中一划拉,端去后面,留金老板一人在那边细细盘算。
为什么瞳孔会是血红的?
不知道呢……
只记得逃出教堂的时候,我呆在了桥洞下面里。我很喜欢吃东西,但是那种情况并不允许我出去找东西吃。
在实在想吃的时候,我就吃了自己。
很荒唐很可笑的一个决定,我吃了自己。
我先找了一块尖尖的石头划开了手上的血管去吸食血液。虽然有铁锈的味道,但是一旦接受这个味道后就会感觉血液美味无比。
虽然我感觉不到饥饿,但就是很想吃东西。
血液不停地流入食道,粘稠的,腥气的血液。
然后就开始尝试着用刀子刮开一小块肉。
然后是手掌。
小臂
胳膊。
我像个野兽一样吃掉了我的左手。
并且它会在之后的几天慢慢长好。
其实,还是里脊肉最好吃了。第十三根肋骨往下至盆骨,这一段只要拨开脂肪就是最嫩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一年。一年对我来说不算很长的时间,但是对于外界来说足以放弃对我的追捕。在这一年里面我吃了我的左手二十一次。
出来的时候我看向了边上店面的玻璃。
血红色。
触目的就是血红色。
我在血红色里面看见了我自己。
发迹凌乱,穿着褴褛。如同最普通的穷苦孩子一样的我自己,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如同鲜血直接流入了玻璃体一样。
里面的店主跑了出来一脚踹在我身上:“哪里来的小畜生,别妨碍了我做生意。”
我被他踢翻在一边,然后默默地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表情从狰狞到了惊恐。
“魔鬼……!”
七宗罪里面有一宗,叫做暴食。
那我应该也算了吧,毕竟我吃了自己。二十一次。
++++++++++++++++++++++++++++++++++++++++++++++++
“洛可可小姐?……洛可可小姐?”
我从回忆中惊醒,面前失焦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我面前是一个异色瞳的男人,看我清醒过来后就松了一口气,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抱歉……刚刚出神了。”
“没关系。还要继续吗?”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刚刚在闲聊中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洛可可小姐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世人的一部分呢?”
为什么呢?
“唔……因为我不是人啊。”便自己笑了起来。
你要是世人,你就得是个人。
但是似乎没有人可以活到三百岁,磨牙吮血,甚至吃了自己吧?
“就算再怎么改变,您也终究会有回归尘土的一天,您也是世人。”
我耸了耸肩,无奈道:“可惜就是死不了呢,只要有一片皮肤,一根头发的残余,也会继续生长。”
“万物终有终结的一天。”
“唔……审判之日吗?”
审判日(JudgmentDay),又译作最后的审判,是一种宗教思想,在世界末日之时神会出现,将死者复生并对他们进行裁决,分为永生者和打入地狱者。在基督教神学中,指世界将要结束,决定人类命运的一天。死者会从坟墓中复活,所有人被召集在上帝的审判席上,每个人的最终命运将依他或她与耶稣基督的关系而定。古代犹太先知宣扬“耶和华的日子”,耶稣基督宣告即将到来的审判日。《启示录》中描述了坐在宝座上的上帝和“基督的审判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是被判下地狱的。
“愿您的灵魂终有一天得到安息。”
“……但愿吧。”
话说到了凝津市的第二天。
A组留守B组调查。在屋子里面呆厌了的少女悄悄溜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已经空了,是属于带B组调查的桃生幸世,另一张上面做了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本小小书。
“路德维克先生。”少女探进去半个头“能找您聊聊天吗?”
“嗯?”路德维克放下手中的书“好啊。”
少女便走了进来,坐在了另一张床上,问道“路德维克先生也是第一次来凝津市吗?”
“嗯?也许以前来过吧?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毕竟是流动导游?”
“司机先生也是一起的吗?”
“额……并不认识他呢。”
“欸……”少女眨了眨眼睛“您不想离开这里吗?”
对面的男人温和地握着十字架:“这些都是神的安排啊。”
……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答案。
“洛可可小姐……”他问道“你喜欢圣经里面的哪一节?”
“你以恩典为岁月的冠冕……你的路径都滴下油脂。”
“这是……”
“诗篇65:11”
两人同时说出了答案,又不禁笑了起来。
“为什么会喜欢这一句呢?”
“因为……”少女偏了偏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读着好听啊。”
……依旧一个不知道让人说什么的答案。
“我啊……其实小时候很讨厌圣经的。
“因为一直被人念啊,吃饭念睡觉念出去玩念,总之一直念啊念啊的。
“刚开始接触圣经的时候时候都不懂,不识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所以修女就用给我讲诗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特别喜欢这一句。然后就记住了。”
她偏过头,平淡无奇的讲着幼年的事情,似乎还有一点吊儿郎当的感觉。也许在她看来……全部的生活就是一个RPG游戏,错误了重来就好了,不用纠结那么多。
路德维克看着对面的少女,叹了一口气。血红色的瞳色并不是什么正常的颜色,放在眼眶里似乎随时都会滴出血一样。可是那瞳孔里现在满满地装着不在乎。
“前进的道路必然是布满荆棘的,通往哪一条终点是由自己的脚步走出的。”他貌似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没想到说完后对面的少女噗嗤一声,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啊呀啊呀,真像路德维克先生能说出来的话呢。”她靠在床头“我的道路可不是荆棘,它是悬崖。我必须摔下去粉身碎骨才能继续前进。”
“……愿上帝保佑你。”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呢?
“不他不会保佑我的。”少女眯起眼睛看他“他爱世人,不爱我,谁是世人呢?”
“世人就是你我。”
“不对哟。”她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发尾“世人是你,不是我。我不是人。活了这么久,他讨厌都快讨厌死我了。”
“按照这样的逻辑的话,乌龟不是恶贯满盈了吗?”
“……”
说得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
“总之还是要感谢了。”少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调查组也要回来了,要吃晚饭了吧?”
他收拾了一下,也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啊对了。“
“嗯?”
“晚间布道洛可可小姐回来吗?”
“……当然了。”
++++++++++++++++++++++++++++++++++++++
完全凑好感度。
part1
任务前夜,魁葵和往常一样,一边擦着刀一边在大脑里回想着以往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拔刀的手法,敌人的突袭,关于闪避的反应方式。
手中的刀已经记不得是换了第几把了,魁葵觉得只要足够锋利就行,其他的怎样都没关系。不论对方有多么的惨残暴或者强大,魁葵知道只要手里还握着刀就应该战斗下去,到是用来挥舞的,她一直记
得。
“明天的任务很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个男子这么转达着boss的命令,冷静而又沉着一如既往,难以想象刚刚接到重任,魁葵很认真地听者。然后他转头,对着她,严肃的神情比以往更加凝重几分。
“魁葵,你和清河去镇守仓库,在那里拖延住警察,确保交易完成。”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完成任务。]她安静的打着手语这么表示。杜若蓝灰色的瞳孔中,魁葵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但是那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
散会后,杜若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每次任务开始前杜若都会来叮嘱魁葵注意事项,这次也不例外。
“……保护好清河”
第一句话。
魁葵打手语表示她一定会的。
“还有,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太拼命。”
魁葵打手语表示她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
杜若似乎还有什么要讲,但他只是在看了看她,然后就离开了。魁葵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行了啊…
但是他的想法,她一向是没有办法懂得的。
擦完手上的刀,听者刀入鞘时熟悉的噌的一声,魁葵也就稍稍放松了一些。此时却是又是有了敲门声,魁葵愣了愣,放下刀起身去开门。
“呜哇!小葵葵我们明天不再同一个地点呢!!!要加油哦!!”棕发少女一进门就抱怨着抱住了魁葵,“和清河一起行动话阿盖头脑战会轻松一点吧”
魁葵很认真地打着手语:
[燕燕还不去做准备吗?你明天不是和先生(杜若)他们一起去码头吗?那边很危险吧?]
“没关系没关系的啦!小葵葵別担心我啦!倒是你呢!一个人和清河去仓库那边没有问题吗?应该会有很多警察在那边吧?”
[大概吧?不过清河说没问题,他会时刻留意我的。]
“是吗?”陈双燕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还是不减,“加油哦加油哦!”说完就是又贴上来蹭了蹭魁葵的脸然后离开了。魁葵似乎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一脸迷惑的看着双燕离去的方向,然后站
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指针指向了十一点三十,按理来说任务前夜的魁葵应该已经睡了,但是这一次没有。她静静地看着已经拉上的窗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但微微蹙着眉头的她,终究还是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入睡了。
毕竟明天是很重要的任务。
一觉醒来天刚明。
part2
“起得很早啊?”一出门就看见了对面的清河正握着门把,双眼有些惺忪,似乎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魁葵也就点了点头示意早安,然后转身走向杜若的房间。
早上醒来换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找杜若打招呼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你找杜短?他已经走了哦!”清河脸上有浅浅的笑意,魁葵有些愣,这种情况很少见,这种她在而他不在的情况。魁葵也就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清河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洗漱,魁葵又
从房间里出来了,拿着长条形状的背包。
[我觉得可能会有狙击手,虽然是可以拼速度,不过还是带多一把以防万一]
清河伸手接过,想了想开口:
“等会过来我这里拿耳麦吧,顺便,我跟你说一下计划。”魁葵点点头,回了房间。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两把长刀两把13发微型手枪以及短刀无数。
这是对于魁葵来讲,把负重对速度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的全副武装。
“出发”
清河微笑着别上耳机,魁葵也别上了耳机,两人拉开门,一步踏出。
任务——开始!
写的少怪我
凛子一直觉得自己会一如既往的过着平常的生活。
慈祥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没事儿爱卖萌的弟弟和懒懒散散的自己,由这样四个人组成的一般人类家庭,会一如既往的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弟弟小自己六岁,是个不论身心都很乖巧的少年。理论讲这么大的年龄差并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出乎预料的弟弟很粘着自己。比如今天看了什么动画,比如昨天吃到了什么糖果,都会一一跟姐姐汇报。
凛子十八岁那年因为上大学而去了外地,姐弟两不能总腻在一起了。对此弟弟总会在电话里抱怨没人陪自己玩耍了,不过毕竟现代科技还算挺发达的,X信X博神马的普及率可能比感冒的发病率都高了,弟弟的生活起居都在小小的四英寸屏幕里向自己展示,倒也没有那么多预计中的隔阂。不过身边的人也只认为凛子是个一般意义的幼子控(hentai),每天只会盯着手机看看正太看看正太看看正太。为了防止误会凛子还特意去开发了其他爱好,比如玩玩种蘑菇的游戏之类,却依然被定格为种蘑菇的hentai。
不过如果能知道事后会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凛子也许就不会为了什么微生物学这种奇奇怪怪的学科而去了外地了。
_
大三放暑假的时候,凛子如往常的回家度过假期。
这次回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传闻,虽然没什么实际内容,但无非是世道凶险切勿随便乱出门之类。不过对于这种老生常谈凛子倒真没怎么在意,类似这种话从自己记事儿的时候就总被爹娘墨迹着了。自己小时候正好过满了所谓的【灾难的十年】,社会动荡得很,所以总被说起这种事也算情有可原。不过如今已过了这么久,那时候的事儿也不过是历史书上一笔带过的东西了。
凛子到家的时候刚好只有弟弟一个人在。父母工作忙所以家里经常只有弟弟一个人在,不过这倒是让弟弟除了卖萌多了些其他的生存技巧,简直可喜可贺。比如此时,正在鼓弄晚饭的弟弟就让凛子自愧不如,明明是姐姐却做不来这种东西,反倒需要有弟弟在才能吃得到饭。
“姐你借我点儿钱我就教你怎么做饭好不好0v0”
凛子觉得自己对弟弟最有用的地方就是绝不会说不字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拿出钱包换得了[把一切扔进锅里炖半个小时再浇在饭上]的必胜料理。
于是第二天,凛子就看到弟弟抱着个仓鼠笼子回来了。
凛子这才想起来,弟弟说想养仓鼠想了好久了,但一直无奈零花钱总会奇怪的消失掉而买不到手,这次终于盼到姐姐回来才如愿以偿的抱回了家。不过啊,总觉得哪里不对。
“凛也,我记得仓鼠没那么贵的吧?”
“哈哈哈哈姐姐你想多啦我绝对没多坑你一分钱!等到来年有压岁钱了我一定还你!”
凛子倒真没指望弟弟能还自己几块几毛,就当是姐姐给弟弟发的福利了所以也不是太在乎,随口问问也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想想弟弟现在都十四了快要脱离开正太的年龄也就是个大孩子了,有点儿自己预计的额外花销也不是不可以。说到额外花销的话凛子倒是突然想起了弟弟最近经常对着饰品店的橱窗出神,瞬间脑洞大开的凛子突然想弟弟不会是恋爱了吧完蛋了这世界上唯一只属于自己的弟弟要变成别人的男人了。这么想着的凛子就一个人掺杂着紧张而又忧伤的心情度过了大半个假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假想敌萝莉迟迟没有露面,凛子也逐渐的放松警惕了。啊啊,做人就不能脑洞太开放不是么。
不过却在这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某一天弟弟弟弟突然发高烧了,久久都不好。最初也有去医院看病,药吃了吊瓶打了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但就是不见好转。
凛子下意识的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但又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对。这么一直发烧下去,说不定按后面的剧情发展要变成海X凯勒了都不一定。凛子想到这儿忍不住自己摇摇头,脑洞这是病不治不行。
直到凛子开学走了,弟弟依然烧不见退。虽然经过了这么久看起来并不像要命的样子,但成天病怏怏的弟弟看着还是挺让人心疼的。不过出乎预料的,一向粘着姐姐的弟弟这次倒是完全没有挽留,甚至有点儿赶自己走的架势,让凛子不由得伤心起来。
啊果然是大孩子啦都不喜欢姐姐了呢。
_
今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对于初秋生日的凛子而言,这是第几次在外过生日已经不记得了。反正自己也习惯一个人了的凛子倒也没太烦恼,按照习惯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夹心面包就当生日祝贺了,却没想回寝室的时候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乱蓬蓬自来卷和恰好适合摸头的身高,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弟弟。
“凛也你咋跑来了——明明病还没好?”
凛子赶紧迎上去。如预料的体温还是很高,人也很没精神的弟弟就这么站在自己眼前,让凛子有些无可是从。
“呐姐姐、我是来给你生日礼物的。”
用弟弟手中接过了小盒子,凛子赶紧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挂坠。虽然亲自来送礼物我很感激啊不过弟弟你是故意的吧为什么上面的价格标签没有拆。
说来标签上的数字看起来很熟,凛子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正好是弟弟问自己借的数目。
“早说是给我买东西不就好了嘛,姐也用不着这东西的怪破费的。”凛子习惯性的说着谦虚的话,“不过啊……还是要谢谢你。”
弟弟可能是看出了凛子是真心喜欢,也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安心的表情。
“啊对了姐,以后你要多小心。”
凛子心中忍不住碎碎念,为什么自己要被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人提醒要注意安全。
“我之前就遇到过……看起来很悲伤的人。”弟弟说到这儿握了握自己小小的拳头,“但是因为自己痛苦就去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忽略刚才的想法,弟弟明显是发烧烧糊涂了于是进入了中二期吧。
“还有……钱可能不能还给姐姐了……抱歉呐。”
……哎?
_
“然后呢?”
这里是坐落于某地卖盖浇饭的小吃部,而说话的则是坐在店铺吧台吃着自己那份料理的常客A。
“然后?然后弟弟离开我学校就不见了,”吧台以内正在擦着盘子的凛子如此说着,“家里人也说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哎这世道真乱。”
“不过也不至于为了找弟弟而辍学甚至背井离乡吧?”常客A半开玩笑的回应着,“这世界上不有个东西叫警_(:3"∠)_察么。”
“如果警(。・∀・)ノ゙察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就好办了呢……”凛子如此说着,不知是对常客A讲的还是对自己讲的。
弟弟消失已经一年了,按照当地法律来算已经可以算为死亡人口。不过凛子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喜欢的弟弟就会那么平白无故的死掉,辍学后的自己也不止是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个一米四的正太,而更多的去思考一切的根源。然后借由各种机缘,她知晓了一群全新的群体,以及相关的可能性。
是人类却又不是人类的那一群[人]。
仇视着人类却又不得不和人类相互接触的一群[人]
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的一群[人]。
名为[元素使]的一群[人]。
[看起来很悲伤的人。][因为自己痛苦就去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这是弟弟留给自己唯一的线索,而凛子觉得自己此刻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减少更多[他们的痛苦],来换得更少的人受到伤害,让更少的家庭遇到自己曾遭遇过的事情。
所以,能先成为朋友就好了。
_
仇视什么的想法,不应该存在的吧。换以前凛子可能会觉得这太圣母言论而忍不住吐槽,但如今她却觉得这是自己不得不坚持的行为准则。
眼前是一团迷雾,分不清敌我判不了对错,而此时的自己所能做到的,就是深入这团迷雾之中,寻找自己所能认可的真相。也许在最后的最后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奖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不一定呢。
[呐姐姐,我突然发现新出的橄榄菜罐头很配白米饭耶!]
有那么一瞬间,凛子仿佛看到弟弟就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如往前的表情对自己说着没什么用处的琐事。
如果这就是最终奖励就好了呢。
不过现在呢——
“老板!来份蘑菇盖饭!”
——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比较好。
凛子回应着,从碗橱里又拿出了个空盘子。
-前传 完-
=====================
艾玛终于写完了○| ̄|_
谢谢看到这行的你○| ̄|_
感觉应该会有和企划设定内容相冲突的东西○| ̄|_
如果有请温顺的鞭打我然后给我个修改的机会○| ̄|_
以后都写轻松系小品文好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