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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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源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这个点正是人们在睡眠时间里深陷度最深的时候,他甚至在清醒过来的一两分钟内觉得世界安静的不像话,平时哪怕是最安静的时候叶子滑落的声音,人们忽远忽近的交谈声,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白源甚至觉得这个时候,世界像是已经死了。
嘀嗒,嘀嗒…
率先让他还知道自己是活着的也是手腕上那块手表,和着微弱在跳跃的脉搏,白源尽力的把脚从夹缝中抽回了一点,很快还是卡在了小腿的地方,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斑驳的绿色荧光从玉佩的深处泛了出来,带着绝处逢生中不肯屈服的一股颜色流淌到了白源的腿上。
他的右腿十几个小时前被狠狠的折断了,而左腿因为是压在右腿下已经没了知觉,巨大的疼痛使他立即昏迷了三个小时,在血被旁边堆砌的废墟上的灰尘混为一谈凝固后,白源迷糊的用耳饰治疗了自己的右腿,因为自己精力涣散的原因影响到了治疗效果,他接上了骨头后又晕过去了一次,来来回回醒了三次才勉强让自己的腿部恢复了正常,只是他的腿依然无法活动被压住的地方每个一段时间就需要去瘀,白源的手指缠绕着点点治疗时的绿色暖光拍打着儿时童谣的节奏。
两天前,他和白左在治疗室因为是否要去救助因为火山爆发而产生的伤员吵架后分道扬镳,这种吵架后出事的剧情自古以来果然百试不爽,但幸好他是那个出事的,他也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掉。
白源想着这些手指上的节奏放缓了一些,白左……。
就认识后,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人的心里面压的事情实在是太重了,在海员节时有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透露了一点白左自己隐藏的过去,也大概是明白了桎梏他的枷锁在哪里。白源很少和人会争吵到那种地步,他也惊讶于当时自己对白左情绪上的变化居然那么敏感,比起怒火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深处害怕又一次重蹈覆辙的恐慌,那双鹰勾眼里透出来的目光简直是像明晃晃地说自己私藏的珍宝不能被流落凡间一样。
他不能接受。
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家训,说不上一定要舍己为人,但也绝不能立于人后,白源手指上的光渐渐暗淡下去,腿上的淤青已经化开了,长时间的昏迷也算作是恢复体力的一种休息,现在自己要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自己出去。
白源将自己上半身撑起来,手掌划拉开地上尖锐的石子,将自己的腿缓慢而小心的一点一点地往外拖,白源起先担心的因为自己的动静废墟会小面积向下坍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黑暗里他只能凭着感觉挪动了接近两个小时才把自己的右腿拉出来,左腿因为有了足够的空间,白源很快就用双脚站了起来,他催动着自己耳饰恢复体力,扭头不断观察周围,这里一点阳光都照射不进来,厚重的灰尘轻轻一挥就能推攘开仅剩的空气争先恐后往自己气管里吸,他困住的地方太深了,冷气却无孔不入,自己的腿部疼痛减弱后,其他的感官争先恐后的重启,锤着他的神经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冰窟一样的地方。
这些废墟的组成部分都是一些本来的建筑残骸,凸起和利于攀爬的地方不少,只是很多地方的凸出物里面还藏了玻璃渣和一些尖锐的东西,爬了几下功夫白源的身上零零散散的见了一些出血的口子,白源爬到接近四十米的地方用力攀住了一根突出的铁棍,汗湿的后背贴在篏在废墟里的一个衣柜上短暂的休息了一下,短暂的安全地带让他分神回了LAVA学院,那里的阳光不管什么季节都让他感觉到温暖,还有道恩做的糯糯的东方点心和每天跟他一起上下课的泽华,还有有时候会在图书馆碰上后讨论课题的伊丽莎白……
“还…还不可以……”清朗的嗓音这时已经听不出的混浊了,白源抬起拳头朝墙上砸了一下,他不可以就这样倒在这里,局势还那么紧张,自己的同伴随时会出现危险。
啪嗒。
白源猛地抬头,朝着刚刚打在他耳朵上的石子方向看去,什么阳光温暖的回忆一瞬间从他脑子里抽离出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冷了几分,那个石子是攥在一只露在外面的手里的,因为他的动静石子才脱落下来砸到他头上,而且石头脱落后他看到那只手还在做着机械性的敲打着的动作。
“喂!你还醒着吗?!”
他扯起嗓子喊着,左脚一使劲蹬上了一根踏足点,结果运气不好那个踏足点并不结实,白源慌乱地扒着墙往前踩了几脚,重心不稳地就快掉下去的时候他余光扫过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可以稳住他的东西。
……………!!!!!
还带着温度的血滴在白源脸上,手掌扎进去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朝头顶涌去,一秒后穿透他掌心铁棍带来的疼痛差点让他直接晕了过去,他双脚死死的抠着一个着力点,被刺透的掌心抓起他全身的力量,血,铁锈,灰尘三种味道冲撞着他的感官,但有什么东西又像一根铁锤锤着他的神经。
上面还有人。
还有人可能需要他。
脸上热热的已经不知道是血还是被疼得蹦出来的眼泪,太难了,刚刚小腿好像刮到了什么东西,好像落下了一道口子,不知道,不能去想,那个人应该还活着,之前估计想用石头击打出声音让别人注意到他,但是体力一直在流失有什么,有什么可以帮帮我的吗,太疼了铁棍刚刚直接戳穿掌骨,十指连心的疼不会跟这个有什么差别了。
白源脑子里疼痛和思想搅拌在一起,他想起曾经听过一个故事那是关于一个女神的,这是一个生命女神无论受到什么伤害她都无法死去,白源不觉得这有多强,这简直就是诅咒,哪怕是疼痛到理智都无法控制她都不能解脱。
白源看不到自己满脸的泪水,自小他可以算是整个族群里最认真也最能吃苦的,可他想不到真正的困难来临时自己这样脆弱,他只能把泪水往自己嘴里吞手掌越来越使不上劲,脚也无法着上力。
“……”
人要往上看,小狗。
!!!
就在白源眼睛快完全合上的一瞬间,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如雷灌顶地打开了他的视线,有一些细小的发着光的东西径直从他面前落下,白源脑子轰的一声认出这是谁说的话,他不可置信的朝上看去,那只手上有微弱的软软的暖光魔法正往下垂落,手的主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哭声苏醒了一点神志。
“呃……别担心,我现在就上来了。”白源看着这点点稀碎的光,像是想看穿这光芒后的什么一样,一边不去思考手是怎么从铁棍上拔出来的,抽离的一瞬间,他耳饰的绿光爆炸了,里面的魔力如洪流一般涌进了他的掌心治疗好了他的手,白源没有做任何犹豫几乎是一脚一个着力点地向上蹦了上去,他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把下身给拖到了这个小平台上。
“伊…丽莎白?”白源看清倒在地上的银发少女,很幸运她倒在的是这个废墟的一个夹缝里,全身并没有什么地方被压住,他爬到她身边握起她点手,闭上眼将玉佩里的治愈之力输送到伊丽莎白的身上,莹草色的光笼罩着这一块小空间,在白源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顶上不远处的空地上,夹缝里原本被压断的芽苞重新连接起来,顺着错乱的缝隙在空地上开出一片绿色的草坪。
“柯利弗?”白源靠着的担架旁抬起头,原本准备去雪山的柯利弗中途听到消息半途拐了个弯,见他全身除了灰以外到见不到什么外伤。
“伊丽莎白怎么样了?”
“幸好只是魔力耗尽晕过去了,废墟里的东西没有压到她,先把她送回学院医疗室休息吧,现在红学的情况怎么样了?”白源同他身后跟过来的护卫队一点头,将伊丽莎白的担架交给了他们,和柯利弗一起远看着他们确实走远了,才扭头跟上柯利弗:“柯利弗,现在是什么情况?”
柯利弗踩碎了瓦片,驻足立在原地朝着远处被滚滚浓雾包裹的天际线,他有预感在那边又会是一场恶战,柯利弗转过身手轻轻搭在自己腰间的剑上,“白源,我们要远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