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不久前差点就死在朱雀的手里,再看着眼前一片洋溢着平和与愉悦的情景,大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起伏。悯洛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么巧遇上了祭典,那么大家就放开身心玩一下吧,可以吗?老师。”
“可以,”瑞文点头,“不过要注意一下时间,毕竟这个世界正在改变。”
“好的。”悯洛笑着。所谓的改变,悯洛自身也是十分清楚的,从见烛樱的混乱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能像以前那样和和平平地活下去吗?这是个未知数。
抛开这些问题不说,今天可是愉快的祭典呀!
“鸦见,出来吧。”
随着悯洛的话语,一个少女突兀地在空中浮现,巨大的黑色双翅轻轻拍打着,降落于地面。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悯洛不说话。把视线从悯洛身上移开,柔和的灯光和人们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颜映入了少女的眼帘,少女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现在正在举行祭典,然后就放你出来感受感受气氛,放松自己呀。”悯洛笑着对鸦见说着,双眼弯得像极了月牙儿。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适合,就像你遇到我的时候一样,”鸦见的视线与悯洛相对,平静得没有一个少女看到祭典时的愉悦神情,“发生了那种事,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去了也只是破坏气氛。”
“所以你不是更应该去放松一下?也让她看看。”
“……”鸦见不说话,然而双手却紧紧攥着裙边,关节隐隐发白。终于,好像放下身上背负的一切般,妥协了。“第一次参加这种祭典,看看也没坏。不过……这身衣服总得换换啊,主人?”指了指裙上大片的泛黑的血迹。
“没办法呢,走吧。”悯洛牵起鸦见的手跑向祭典举行的地方,世界树底。
一踏进祭典,人和妖怪和平相处的氛围扑面而来。做棉花糖的,卖苹果糖的,都有。鸦见一时也恍惚了一下,被柔和的灯光晃花了眼。为什么大家可以相处得这么好?为什么他们还笑得出来?她不懂,因为她最珍贵的东西在很久以前就被人类夺走了,渣都不剩。
快他们来到了一间服饰店,买了一件和服之后,悯洛说了有关于祭典的规则和回去的时间之后,仅仅留下了“要好好玩哦”就跑了。鸦见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怎么就跟着这么一个调皮的主人呢。
“……真是的,拿他没办法。”
从服饰店出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因为在祭典上人类要扮成妖怪,而妖怪要扮成人类,所以收起了羽翼。黑色的服饰套在身上,既显示了姣好的腰形,又显得整个人更加娇小。衣服上点缀着朵朵红色的曼珠沙华,花瓣肆意地伸展着柔美的身姿。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活了一般,在衣服上蹿动着。腰间饰以黑红交间的腰封,脚上穿着从店长婆婆处借来的木屐。一开始鸦见并不习惯穿上这种服饰,但是后面慢慢适应了。散开扎着麻花辫的头发,把它们盘起来固定于脑后。店长婆婆是只友好的狐妖,还特地送了一根用黑檀木所制的发髻给她,那么也就理所当然地用上了。
鸦见茫然地走在路上,看着身边大家的笑颜,听着那阵阵的笑声,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有姐姐的日子。如果没有那场事故,也许现在就不是这样了吧。手不禁松开,灯笼掉了下来。幸亏自己及时发现,连忙捞了回来。这灯笼可是重要得很,万一灯笼落到地面上,那么就失去了参加这次祭典的机会。
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走了。
踢着木屐走在小路上,看着孩子们带着狐狸面具,手里拿着小风车,一边笑着跑过的时候,鸦见真的觉得自己被他们治愈了。这种童真,她自己有多久没有碰到过了呢?大概从姐姐死掉了那一瞬间就失去了吧。继续缓慢地走着,忽然听到了卖苹果糖的声音,鸦见走了过去。有很多人围着卖苹果的,一边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交换。不久,人群便散去了,因为人们满足地吃着苹果糖。
“哟那位小姐,要来一根苹果糖吗?很好吃的哦!”老鼠抚着雪白的胡须,笑着问,“不过我们这里卖的苹果糖呢,是需要宝物来交换的。”
“……宝物?”鸦见疑惑地歪着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红的羽毛,艳丽的红色光芒在上面流转着,“用朱雀的羽毛来交换行吗,大叔?”
那老鼠却是傻傻地看着羽毛笑着,一会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轻咳了几声,老鼠问着,“想必小姐是一位高人吧,那请问你是如何得到这根羽毛的?毕竟朱雀是世界之器呀!”
“捡的,”鸦见回了一句,视线直直地看着老鼠,“可以给我了吗?苹果糖。”
“哦、对对对!!”说着从糖浆中拿出一根苹果糖递过去,一脸谄媚。“不知小姐方便透露一下朱雀的位置吗?我想……”
“别做无谓的事了,”平静的视线对上老鼠,“会死。”说完不理老鼠的询问的声音,转过身子走了。突然顿了一下,向着后面危险地笑了笑,血腥的红色涌上双眼,“说出去的话,吃了你们哦。”看到他们抖着身子狂点头时,鸦见满意地走了。吃了一口苹果糖,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回荡着,舌尖的蓓蕾彻底爆炸,香甜充满了全身。
“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东西呢,要是姐姐也在就好了……”这么想着,鸦见又是叹气。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但是偏偏又想起来了。这样子不可以呀。随着小路一直走下去,看到前面各种颜色的灯光亮起,随即传来了悠扬的歌声。鸦见走了过去,那人的歌声虽然悠扬,但却是还缺少了感情。没有投入感情去唱歌的话,也只是一台放送音乐的机器罢了。
“……果然不能和姐姐相比较啊。”鸦见遗憾的摇摇头,沿着小路往回走去。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笑嘻嘻地聊着天,指着那边那只妖怪不小心露出了尾巴笑着,指着另外一边的小当铺的东西怎么怎么棒。
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不过这对于鸦见来说还是极其无趣的,毕竟对于她来说打打杀杀什么的才叫做有趣。走回到出发的山丘上,清风微微拂过,鸦见坐下来,手里提着的灯笼随着风儿晃动着,被廿九称之为长明火种的火焰不断跳动着。喘息的声音越来越近,鸦见抬起头,看见因跑步而脸颊泛红的悯洛过来。来人却是不断的喘气,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鸦见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草,将握着的灯笼递给了悯洛。
“要回去了吗?”
“嗯。”
“觉得开心吗?”
“还好。”
“你啊……”悯洛摇摇头,“我不是叫你去放松的吗?这个样子倒像是有反作用?”
“只是性格使然罢了,”鸦见否定了他的说法,“预知死亡这种东西太沉重了,然而我却要背负着这种东西走完一生,能快乐吗。”
“也是呢。”悯洛笑着,把灯笼还给鸦见,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她惊讶的神情。“拿着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接过了灯笼,长明火种依稀跳动着,有了些许生命的迹象。紧紧握住长柄,鸦见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可以改变自己对人类的看法,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观察。
“走之前有样东西给你。”
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泛着流动蓝光的修长的羽毛,嘴上念着不知名的语言,再轻轻插在悯洛的发间。
“这是姐姐教我的,属于赛壬一族的礼仪,表示了对对方的祝福。”鸦见淡淡说着,“至少到最后之前,不要死啊。”话毕,黑色的双翼破了衣服用力伸展着,拍打着,将少女送上半空。随着丝丝光亮在身边浮起,鸦见最后看了一眼祭典,将最后从半空中俯视的一眼映在眼中。
“很温暖的光呀,姐姐。”
-end.
好烦阿我觉得写得差差差差差差[[[
壹.
——像梦一样。
绯紫色的夜空里,各种颜色的烟火不断盛开着,像一朵朵妖艳的花,每有一朵燃烧殆尽后便会有新的烟火跳跃着绽开更大,更好看的图案。温安牵着琉烁的衣角温顺得像只绵羊,而前面那个金色的身影即使身处密集的人群中也依旧不改平日习惯不徐不缓地前行着。
温安低头看了眼摇摇晃晃的灯盏,心下一急便伸手护住了险些灭掉的烛火。仅仅是松开对方衣角的那么一瞬间,她与琉烁便被人流所冲散,本应伸手可触及的距离被延伸至放眼望不见的远方。
她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地等了几分钟,便被从路边小摊钻进鼻腔里的食物香味吸引了过去。
“我想吃苹果糖~!”
糯软的声音冒冒失失地撞进她的耳朵。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眼正向另一个稍大些的少年撒娇的头上戴着个尖犄角打扮成小魔鬼的孩子,两人看起来尚且都还年幼,正是对祭典与烟火一类感兴趣的年纪。
她几乎是毫不犹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手链,其上所串联着繁复的饰品,一时晃得人眼花起来。
“这个,换两个苹果糖可以吗?”温安不是很确定地问着,她对货币的概念并不是那么清楚,“不够我再加……?”
“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坐在摊子后面的老爷爷伸手将两个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糖果递给我,被火光照耀成赤色的脸庞上露出的是——
毫无芥蒂的笑容。
就像是这街上来来往往的所有人脸上所流露出的一样,是幸福得令人心悸的神色。喉头一时有些发紧,她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她是装扮成人类的妖却还能以这种像是扯家常般的语气与她说话?
她攥紧了手中的苹果糖发怔,一度翻滚到唇齿间的问题却一次次被她咬碎了咽回到肚里去。待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想将苹果糖送给两个少年的温安才恍然发现对方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也罢。不久前才遭受了与队友走散的可怕打击的温安自暴自弃般地将糖果举到嘴边,决定独自将它们吃掉以此祭奠这该死的,独自一人的祭典。
“……喂,温安!”
当温安正与糖浆和苹果搏斗时,身后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死在苹果糖浆的海洋里。
身后那人很无奈地追上来,看她的脸色从一片潮红恢复正常后才开口调侃道,“怎么,温安大小姐连吃个苹果糖都会呛到,你是三岁小孩吗?”
“那也是你害的好不好!”温安把头一扭,囧得连化为人类耳朵的耳根都稍微发红。几分钟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把另一根苹果糖递到对方面前,“不小心拿多了一个,你吃不吃?”
对方低笑一声,笑得让温安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还好,她终究还是伸出手接了过去。
“琉烁呢?”
温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咯蹦一声断掉了。她早就知道久念会这么问。今天来祭典以前她就信誓旦旦地跟对方保证过“即使是世界末日也一定会紧拉着烁烁的衣角要死一起死”,但是世界末日还没来,她们就注定不能死在一起了。
“走散了……啊痛痛痛别揪我耳朵!”虽说她化出了人类的耳朵,但是要把白狐的耳朵藏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她索性就招摇地把耳朵露在外面当作是饰品——也就给了久念伸手揪她耳朵的大好机会。
“你大意成这样还能活这么久简直是奇迹,”久念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嫌弃,“算了,毕竟是祭典之夜,跟我一起走吧。”
温安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
“久念,那边有捞金鱼——”温安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又软又轻的声音让人难以拒绝。
“好好好陪你去玩……喂别拽我!”
刚从店中走出来的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平素并不常见到的浴衣与木屐。换上这身装束后久念瞬时庄重了许多(也许是有不适应木屐这一因素在里面),而温安却仍旧活蹦乱跳得很,浴衣的束缚在她旺盛的玩心面前一败涂地。
温安看准了一条很漂亮的蝶尾金鱼,她又一次把手中的纸网悄悄放到了金鱼身下,这一回金鱼乖乖地躺在纸网之中。
“就这样,好,乖乖地不要动喔。”温安用幼儿的腔调说着哄孩子般的言语,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塑料纸袋——
噗!随着轻微的漏气般的声音,金鱼冲着温安吐出一股细细的水流,虽是夏夜浇在脸上亦凉得有点刺骨。她心有不甘地望着那金鱼在空气中沿着自己喷出的水流越游越远,下意识地一挥衣袖形成一道壁障挡住了它的去路。
“为了一条金鱼你连法术都用上了啊。”
她扭过头去假装没有听见久念的揶揄,自顾自地望着已被装进袋中逃脱不得的金鱼问道,“那么……接下来去哪里?”
没等到久念的回答,温安便率先再次抢过了话题,“呐呐,看那边!我们去吃章鱼烧吧?”
“大晚上吃这种东西你是想发胖吗?”久念稍带着不耐烦地说道,然而被那只精力过剩的蠢狐狸拉着跑向那个小摊的时候,心情忽然出现了非常奇妙的转变。
说不定去尝尝也不错?
怀抱着这种莫名期待着什么的心情,这个晚上仿佛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章鱼烧的气味。
贰.
“快到午夜了吧。”久念忽然这么说道。
“大概?不过现在既没有水晶鞋也没有南瓜车,午夜有什么关系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以后,温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燃放烟火的时间到了。
在烟火这码事上久念显然比温安要积极的多,她甚至没有留一点时间让温安反应过来,便已经寻了个无甚人烟的小山包,端端正正地坐好,像天真的孩童般仰望着比平日要热闹得多的天空。
温安第一次感觉到穿着木屐时走路的艰难,没走几步便一头栽在柔软的草上,索性只翻了个身,立好手中的灯盏后便呈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要开始了哦?”眼角余光瞥到久念手中的火光与静静立在那里的烟火,温安懒洋洋地扬起袖子,稍微表示了一下对于烟火的期待。
3秒,2秒,1秒——
嘭。
在一声脆响里,夜空中绽开又一朵妖艳的尚未凋零的花。
真好看,温安心说,仿佛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战争,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祥和而又幸福。
『要是每个人都能幸福,这个世界也就不需要什么愿望了。』
带着最后的念头,温安阖起沉重的眼帘。
不管附近有着人抑或是妖,是敌抑或是友,都不重要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