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历1061年5月1日
地点:世界尽头之地,雪原区域
当锋锐的寒风划破空虚的寂寥,猎人降落在冰面上,这场持续数年的自由落体之旅终告结束。
拾起因坠落时的震动而滑落的面具,女人的视线扫过一望无垠的冰原。冻土之上万籁俱寂,只有她自己的存在提醒着这片土地时光依旧流逝。
她缓缓起身,四肢有些飘忽。下坠时强烈的离心力已经消失,再没办法抵抗重力,而对于鲜少来到冰原的她来说,冰面上的一切都显得陌生而新奇。
长久未体验过的重量感令她感到晕眩。她抬头望向天空,那片被她踏破的灰雾已然回归平静。她终于和这片土地真正重归于一处。
除了呼啸的狂风,寂静包围着她。在这片永恒冻土之中,没有活物或是单纯可供参照的运动事物,使人恍惚正身处于某种凝滞的异界时空之感。她伸出坚硬干燥的手指,抚摸着满是冰凌的周遭表面。
仔细感受着触手可得的真实,用以稍稍抗衡那种身处世外的恍惚感,那种恍惚无数秋冬已逝的苍凉感。
她向前迈出了脚步,听到坚冰下泱泱流淌的久远回响。首次感受地面在迈步之间的变化。她略显笨拙地在冰面上行走,沿着自己数年前刻下的痕迹、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一个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区域前行。
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再阻碍她的脚步。她已经走出了那缠绕着灰雾与风暴的墙壁,踏足了神明盘踞的领域。
猎人迈开步伐,融入这沉寂已久的雪原之中……
——
静默笼罩着这片营地。 篝火微弱地跳动,男孩仍沉睡在营帐里。
猎人坐在火堆旁,默默凝视着跳动的火苗。 她望向那个她从雪中挖出的男孩。
他已身受重创,瘫软在营帐一隅。 她已竭尽所能让男孩温暖,然而他仍未苏醒。
但普通的生命本不应当出现在这片世界尽头之地……
猎人满心疑惑地凝视着那个昏迷的男孩。 他出现在这个冰天雪地之中,就像个不合时宜的谜题。
她回想起救起他时的情景。 当时她在雪地抬头,看到不远处这个可怜的小身影。
这个男孩到底是从哪里来? 还是说这个男孩就是那只绿猞猁要的12号? 这些疑问纷至沓来。
猎人只好暂时将疑问一推到脑后,继续照料昏迷的男孩。 她热水洗涮他布满伤口的脚,将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裹进厚重的毛毯。
过了一夜,男孩仍保持沉睡……
倚着火堆旁顺手削的木凳,猎人不由得想到,这样的世界尽头,是否还有其他秘密等待揭开? 而这个看似只是个普通男孩的德拉克,是否将成为揭晓凯尔希不安的线索?
微风吹动火苗,照亮男孩苍白而安静的脸......
——
泰拉历1061年5月2日
地点:世界尽头之地,荒原区域
“不,不太可能”猎人前行的步伐稍稍一顿。
寒冷冲散了药剂带来的麻木感,伴随着那些被略过的事实与过往的经历相连,她快速否定了昨夜那低级的误判。
“……”
那自噩梦般的旧夜诞生而来的无心巨龙既是以那困兽般的姿态也是将大地灼烧,煮沸了厄海后才沉入无尽之洋的,就算这样的存在也仅算他们之中的未成品……
而眼前的这个人尽管莫名出现在此,且不知晓他的来历,但那些带来末日的使徒之中不会出现一个不附带任何额外因素就行将冻死在自己领域的存在,这结论着实引人发笑。
“来到这里之后有点反应迟钝了吗?”她把注意力从这个昏迷的少年重新聚焦到四周的环境上。
是单纯的误判吗?还是因为这片诡异的尽头之地本身就带有扰人魂魄的能力?
……
算了,真正扰人魂魄的恐怕还是那凯尔希一套又一套的谜语吧。
况且这些也不重要了,距离结晶地预计还有2天的路程,现在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希望在我回去时,那个小家伙已经醒过来了吧”
泰拉历1061年3月3日 AM10:03
地点:极北冻原深处,永霜冻土
空旷的冰原自天地线延绵,如一张洁白的白纸平铺开来。严寒笼罩着这片静谧的土地,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晶扑面而来,在大地上刻下苍白且累累的伤痕。
远处连绵的冰川犹如沉睡的巨神,高耸的冰山倾斜着直刺天际。而山巅处的几只冰狼正徘徊着巡视这片领土,俯视着冻结的湖泊和地表上的各种冰柱雕塑。
三两成群的脚印斜斜穿过结冰的湖面,又消失在茫茫白雪中。在这天地皆白之间,一阵轻柔的歌声顺着冰须悄然爬上冰面,从大地的深处传来。
静谧笼罩着这片冰原。在长夜季你除了偶尔出现的北极日光,看不到太多来自外界的痕迹。在这片冰雪王国,仿佛时间也停滞下来,静静流逝于这片冻土之上。
若是仰头望向澄澈的天空。薄薄的云层下,漫天的繁星洒落下万丈银河。满目冰雪又会映衬出星空的璀璨夺目。北极光此刻于地平线处燃起,斑斓的光带开始流动弯曲、盘旋,撒下七彩繁花。
脚边的冰面上,成千上万年前的纪录沉淀下来。万物的起源终结,生命的循环,全在这片寂静之中继续,就像时间也凝结其中,让可能为此驻足的旅者看尽沧海桑田。
太阳又一次升起在地平线,浩瀚的冰原被染上粉红的光晕,像是之前的无数次日日夜夜般照亮这静谧的伊甸园……
一声声无望的呼救在寂静的冰原上飘荡。
"有人吗?救救我......"
近乎赤裸的男孩惨淡的身影伴随着一道淡淡的血痕,无助地在雪地上挣扎着爬行。瘦小的身体抵御不了寒冷的侵蚀,炽痛和麻木交替流淌在四肢百骸。
伸手不见五指的冰雪大地犹如无尽的噩梦,前方没有希望,身后没有救赎。只有漫天的白晃晃雪花静静见证这艰难的爬行。
男孩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积雪般的泪珠涌出眼角,又随着掉落划过滚烫的面颊,生硬得掉落在雪水中,变成又一粒咸冰粒。
男孩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但屈从于生存本能的他还在呼救着,"救救我......"
或许此时他的意识已然向死亡低头,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不得不呼救。哪怕无人知晓,那对于生存的渴望依旧执着地回荡在广袤而无尽的冰原上。
即使在死神已宣判其生命的最后时刻,生命的本能仍驱使他向前爬行。
在浩瀚的冰原上,他只剩下那一点不只是从何而来的温暖作为唯一的指引。寒风呼啸而过,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可能正随着每一下战栗而逝去,但他没有选择停下或者说敢于停下……
当他爬行到极限,几近死亡时,他感知到的那团温暖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脆弱的生命为了存活所虚构的。
他想要抓住的不过是一团无形的温暖,前进的方向只是冻土上虚无的一点。 可在绝望中,这已成为他唯一的目的与信念。
手脚的每一次艰难移动,都伴随着希望在胸腔中燃起的火光。他虚妄着前进就代表生存,相信只要有目标就不会放弃。于是他坚持下去,不顾一切地向那团"温暖"爬去。
当他终于到达那里,发现什么也没有时,他早已身心俱疲。 寒冷与低温症占据了全部,痛苦已变得麻木。 他失望地躺倒在冰雪之中,却已没有泪水可以流出,只剩下一张面对现实的麻木脸庞。
赤金的独眼短暂的从群星间离开,看向了一头蹒跚闯入“尼福尔海姆”的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