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来也!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站长请放我一马!
难得用这么欢快的文风写了信,我都觉得自己是被盗号了。
-N坐在窗前继续写着那封寄不出的信-
L,L,现在我要给你写信了,你看好。
拿来纸,握好笔,我就这样开始写了。
今天早晨,当买报的吉诺从我窗下走过的时候,我叫住了他,我本不想读报纸,但我想拜托他去两条街外的花店帮我带束雏菊——我喜欢在写作的时候,桌上放着束新鲜的花,当然,写信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我买了他的报纸,不顾内心里掌控科学的那瓣脑仁对我疯喊着什么“回报规范”,我就静下心来,坐在窗边等着。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颇多,按理说,我住在大道旁,有这些行人也一点儿不奇怪。我坐在窗边的摇椅上,让身体和摇椅一同摇晃。不,我还不老,我还很年轻,摇椅之于我不过是淘气的玩具,而远非暮年时颤抖的叹息。
我坐在窗前,心情愉快,想起那束雏菊,又想起了你。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那是男主角写给女主角情书的第一句,他说“你好哇”,所以若我要给你写一封情书,我也要写:你好哇,L。
或许还要再加一点,我要说:你好哇,L,你特别好。全部星星上所有的N相加起来,也抵不过你一个L。
你看,这样子,你会不会高兴?
蒙马特劝我多写一点,写得更广一点,我就抛弃了风格——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丈夫那般——起初我内心熊熊燃烧着罪恶的火焰,那火煎熬得我几乎不能下笔。可是我遇见了你,L,听过你讲的故事之后,哇,我忽然发现那火仅剩下一小簇火苗,只在必要的时候拷问我的心灵了。
L,你真好。
这样说,不知是否太轻浮了些?有些时候我觉得我是在和文字做游戏,那么多的文字,一一从我脑海中闪过,我要准确地把它给拽下来,塞到我信的合适位置。天吶,这多么难啊!所以我的好L,请你原谅我,原谅这些词不达意的文字,它们是无辜的,或许只是稍稍站错了位置,才变成现在这糟糕的状况的。
我又回头看来一遍信,哎呀,怎么全篇都象是我一个人在絮絮叨叨?你看了之后不会觉得烦吧?好L,答应我,你若是觉得烦了也千万不要告诉我,我是多么怕从你那儿得到否定的回答呀,我这颗脆弱的心灵承载不住那么多的批评。最好是给我不切实际的夸赞,让我自己领悟到那背后的不满。
替我买花的吉诺还没有回来,我却在窗前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我起身,在这间蒙马特留给我的书房内踱步。我本不刻意,却还是走到了书柜下,我只好伸手拿出一本诗集。
我寻找那些故去的伟大亡魂是怎样给他们的恋人写信的。我最先想到的是应当要有比喻,对象越是美丽脆弱越好。各种各样的花朵,天上闪烁的星星,所有人都称赞的皎洁月亮,噢,还有少数几个阴郁的家伙*,把恋人比作太阳。真是无聊!还有把恋人比作甜食,比作鸡尾酒,比作带有新鲜香气的水果,多么粗俗!L,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比作那些,你那么好,不应当被这样的比喻所玷污。
要我说的话,我要把你比作那G大调的奏鸣曲,一定要是海顿来演绎的,听来就有一股清新的味道。不然就是布歇苍白的画,几近颓败但仍是不熄。还有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地想啊想,没等我找到一个答案,吉诺就在窗下摇铃了。
现在拿束雏菊摆在我的书桌前,插在花瓶里。不多跟你描述它了,你应当也见过很多这样的雏菊,还带着露水,花瓣颤颤巍巍的。
我听说有地方有着奇怪的习俗,会把即将新婚的两个人关在一个圆圈中,让他们在里头待上一天一夜,出来后若还初心不改,则立刻宣判他们为夫妻。
L,别怪我冒犯,我多想和你一起被关入那个圆圈中啊,或许在我们这儿条件还要苛刻一些,那圆圈或许还会变成球,但这些都无所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啊,哪怕永远不走出那个球,不迈出那个圈。我是多么渴望能见到你啊。
我听过那么多有关你的故事,我却从未见过你。你长着什么模样的面庞?你有着怎样的头发?你的双眸又是什么颜色的?你总是讲述别人故事,却不谈我最为关系的一个故事——你的故事。
我想知道很多很多,你的过去你的未来,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现在,你会在清晨时央求卖报纸的小男孩为你带回一束雏菊吗?你会站在书柜下批判那些逝去的糟糕的情诗吗?你会像我一样,没日没夜地书写童话,只为了支付自己的日常开销吗?说实话我已经厌恶了这样的生活,我列出的这些事情你最好一件都不要干!
你最好有着和我截然相反的生活,这样才能有更多截然相反的习惯,带出更多截然相反的故事。等到我们被关在一起的那甜蜜的一天到来,啊,那将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我们背靠着背坐在那里,就算周围是黑暗也不要紧,故事能填满空荡荡的心,也能填满空荡荡的圆球。
蒙马特在楼下拉铃了,我想我应当要去帮他准备午饭了。亲爱的L,原谅我在此停笔,我们下回再聊。
说他爱你的:
N
*把恋人比作各种各样的花朵=老唐,少数几个阴郁的家伙=晓夫,儿子就是用来涮的,感受一下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意(笑)
Anita vs 狂&viel
*战斗也是撩妹的一种方式。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烤蘑菇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
永夜与白昼接壤的地方总会晕染出一层金光,比晚霞更艳丽,比朝阳更沉静。光一路跳跃而去,在奔往黑夜的路上脚步越加缓慢,最后不发一语地融入偶有水纹的深蓝中。
阿妮塔伴着水声,与光一起缓步向那片广袤的深夜中走去,菌落与孢子的微光像是星斗在其间闪耀。
她仰起头,来自黄昏小镇的阳光拖延着霞光离去的步伐,远处的光被云环着,好像流淌着的河依偎着陆地。这次的云雾很薄,有一个厚重的云在其间耸起,迟迟不愿去往永夜。
但它又逆着光,漆黑的像是迎接暮色的仙岛蓬莱,薄薄的云雾是泛着微澜的海面,而蘑菇林的光在其下辉映,好似沉入海底却依旧悄然运作的神隐古镇。而粉发的人类女孩缓步而行,穿过这座天空中的孤岛,迈入其下的海底之中。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永夜的世界,但每次来都会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她在夜晚中窥见的是神秘,而神秘往往赠予旅人惊喜。
都说夜凉似水,但这里的夜晚确确实实地笼罩在水的深蓝之下。定居在这里的人们日复一日地凝望这样的天空,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永夜的蘑菇林中沉睡着的不是她所熟知的藤蔓,却永远生长着各类奇特的菌类。阿妮塔并不擅长控制类似的生物,但这并不影响她一如既往的采集工作。
她在脚边拢起一捧正兀自发光的孢子,与挂灯一并捏在手中。她贴着河流,一步步谨慎的前行,没有风声,除了水流的潺潺流淌,一切寂静,她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既有期待,也有畏惧。
夜的黑暗是庞大的,神秘掩藏宝藏,也往往将危险大方地馈赠。
狂裹着黑袍,坐在一株巨大的蘑菇上,此间无风,孢子们都静静守候在底部间,连成一片凝集的光路。穹顶倾覆,夜晚如母亲将她温柔地拥入怀抱。
她一如既往地融在这片一如既往的夜中。
有光在缓缓涌动,照亮与夜全然不同的色彩,格格不入,互不相融,因此也格外地引人注意。
狂站了起来,菌面的边缘被她踩着,微微颤动,她的眼睛随着这抹异色的靠近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五,四,三,二,一。
她直直地坠下去,风在耳边呼啸。
夜依旧拥抱着她,她是夜的子民。
阿妮塔听到了风声。
与其说是风声,不如说是衣料在摩擦,在抖动,如同猛禽拍打着羽翼一般猎猎作响着。
遇袭!她在一刹间便做出了回应,种子就在左侧的口袋里,她低头侧身,左手抓起满满的一把。孢子与油灯一并跌落在地上。
然而对方来得比她想象得更快!风迎面袭来,刀一样割着她的脸。阿妮娅咬紧牙关,毫不畏惧地抬头,在烟火中看到了一双冰似的眼睛。
近战!阿妮塔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判断,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一声利刃切割空气的锐响,原本站立着的地方尘土四溅,那些本来沉睡的孢子被惊扰,盘旋四起,如同爆散开的烟火。
一击避过,阿妮塔手腕一翻,将准备好的种子毫不吝啬的撒入脚底的泥土中。早已记得烂熟的咒法在脑海中潮水一般涌上,她在其中捻起一滴。
于是波澜乍起。
油麻藤冲天而上,首先在她的身侧筑起铜墙铁壁,它们的根系在土地下隆起,蛇一般蜿蜒着,忠实地响应她的召唤,扭出妩媚的曲线,它们迅速地扩张自己的领地,破土而出,缠绕或攀附住临近的蘑菇,有弱小的菌类不堪重负,在重量下被压成了齑粉。
孢子惊恐地漂浮在其间,照亮了每一株藤蔓间的间隙,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连一抹影子也没有。
继续!她做出了判断。常年与他人比试而积攒下的经验让她无比冷静,于是她对记忆里的那片海伸手,举起一捧水。
波澜壮阔,惊涛骇浪。藤蔓汲取水分,暴躁地拍打着地表,响起隆隆的巨响,似同炮声。阿妮塔拾起幸免于难的挂灯,举在胸前,灯执着地亮着暖光,照亮她的眼。
一击不中,但狂没有退开。这是一个魔法师,她的藤蔓像是巨蛇一样疯狂地涌动,或许被推开来便不会再有近身的机会。她翻滚,藏匿在一株足够巨大的藤蔓下,将左爪上的利刃狠狠地插进其中,钢铁包裹着她的手,她在用自己的手来赌这些汁液没有腐蚀性。
她赌赢了。那么一切就简单许多。她反手几爪割裂了它,然后在这株植物轰然倒地前遛了出去,有蘑菇变成粉末,气流将她的斗篷掀起,她熟捻地在翻滚的藤蔓中穿行。
敏捷本就是她最大的仰仗。
狂暴的藤蔓在身边抽打着,尘泥四下飞散,每一处落脚之地都泥泞不堪。她起跳,疾驰,停下,等待,再起跳,黑袍起落,犹如起舞。
那抹与孢子不一样的暖光就是她的目标。
她借由着密集的藤蔓起落,在无声中一次又一次地切断藤蔓,然而潮水般涌来的植物让她感到深切的危机感。
这个人躲开她的第一击并不是巧合。
但她有着足够的耐心,足够强大的速度与视力,最后一步,她跃起,与许多藤蔓擦肩而过,有些许藤蔓狠狠地蹭过她,带起连绵的钝痛感,然而她并不惧怕,这是她选择的攻击道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这个缝隙能够让她在一瞬间贴近敌人,然后完成致命的一击。
她的血沸腾着。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娇小的身子,身边环绕着宽阔的藤蔓,蓝色的裙摆依旧很干净。
她稳稳地落下,面前已经不再有更多的藤蔓。
她突进,手箭矢一般刺出去,然而在最后一秒停了下来。
她听到身下有利刺破风的声音,许多木刺突起,其中一枚带起风,带着杀意停在她的胸口处。
她看到面前的姑娘盈盈地笑,眼睛里流淌着蜂蜜一般的色泽,她直视着狂,举着挂灯的手稳如磐石。
“你是为什么觉得我只会用藤蔓呢?”狂听见她问。
阿妮塔的心如擂鼓,脖颈上传来的凉意让她觉得利刃似乎离她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背脊上升腾上来的凉意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一场切磋,对方的步步紧逼,乃至现在依旧横在她颈上的冷兵器都让她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而生死之战从来不点到即止。
然而她举着灯的手依旧稳,极近的距离让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她一直太快了,阿妮塔一直看到的是一抹夜一般的残影。黑发,几乎裹尽全身的黑袍,微微敞开的领口里也是黑色的衣服。一双冰魄般的眼睛在灯下闪烁,红唇因喘息开合,仿佛是在索吻,犹如情人低语。
这是一个与夜晚一拍即合的女人。
而后这个女人低下头去,发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她的表情。阿妮娅心中一紧,不安的情绪在心中炸开。
这场战斗来得突如其来,她对对手一无所知,不熟悉的环境干扰了她的判断——那根木刺没有到最佳的位置,只要这个女人还想夺她性命,只要稍微再次前倾少许,那个贴着她的利爪就能带走她的性命。所以她反常地说出了挑衅的话,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然而对方比她想象得要冷静。
而现在这个女人发现了这个破绽。
她背在背后的右手扣起一个咒术,威力不大,但是是个瞬发法术,她已经见识过对手的精准与速度,这个保命方式最为稳妥。
女人的手动了,她没有刺进去,只是一爪拍上了阿妮塔的肩膀,甚至像是老友见面似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阿妮塔被她这一拍吓了一跳,扣着法术的手一抖,一枚木刺自女人身后突起,疾刺而来!
一声巨响代替了木刺横穿人体的闷声,女人回头看了看被挡下来的木刺,回头看了看阿妮塔。阿妮塔在她的眼神里居然看到了一丝赞叹。
她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眼神不是给自己的,阿妮塔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看到了一个面色疑惑的金发姑娘。
阿妮塔还闻到了金发姑娘手上篮子里食物的香气,下意识的,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能是她太久没有打架了,看到你漂亮忍不住手痒吧?”名叫viel的金发姑娘递给她一串喷香的烤蘑菇,给出了一个让阿妮塔满脸问号的解释,“毕竟她真的很喜欢这样……”viel思考了一下,“从高处跳下来偷袭。”
“哦哦……”阿妮塔接过烤蘑菇,“好吃!”她决定不再思考“看你长得漂亮就来打你”这个解释的真实性。
“不过也是好险,要不是我在千钧一发扔出盾牌,狂估计……”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出一个横切的手势。
“对不起我被吓到了……”阿妮塔欲哭无泪地解释,“我本来没打算这样干的……”
“没关系,她其实应该能躲开的。”viel摸摸她的头,转身朝一个蘑菇顶上喊,“你还吃不吃烤蘑菇?!!吃就下来!!!”
“不吃!!”顶上的人喊回来,“你居然敢训我!”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你也敢下手!!”viel怒骂,“撩就撩你居然还不叫上我!!!”
阿妮塔默默地啃着烤蘑菇……所以原来那是在撩我?
呸,我被割断的藤蔓第一个不服。
落日归云。
Viel将手覆在狂的肩膀上,孢子升起,狂随手掐了一株插进viel的发间,被光映亮的金发像是夜靠近黎明时的星昼。
“那个女孩子走的时候和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狂调整着那株孢子的位置,“她问我觉得我们这里的夜晚怎么样。”
“你怎么答?”Viel也掐了一株,轻置在狂的耳边,黑发在光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但她借着这一丝的微光看到了女伴冰蓝瞳孔中的涌动着的飓风。
她一愣,微笑起来:“你激动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狂终于将那株孢子调整到自己满意的位置,她眯起眼睛,“但我现在想到了我的答案。”
她抽出那株孢子,随手扔在空中。风迅猛而起,那抹光迅速地远去了。她又拿下耳边的那株,将其抛在空中。
Viel与狂并肩站着,现在在菌面上除了穹顶微荡的水光外再无其余的亮光。她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的黑衣在黑暗中鼓动着。
“但那个姑娘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对吧?”狂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对。”viel说,然后一脚把狂踹下了蘑菇。
Anita & Juno vs 狂 & viel
*时间线在序章之前,狂第一次打阿妮塔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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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小镇一年里最为舒服的时光大概就在夏秋之交了。阿妮塔想着,太阳依旧灿烂,让人全身发暖,而开始稍凉的风吹拂在人的额发上,让人心里都为之一松。脚下的砖石被千年来的人来人往打磨地看不出棱角,反倒晕着一圈光环,像是带着浅浅笑意女孩脸上的梨涡。
“就是这样一个舒服的天气呀——!”阿妮塔情不自禁地伸了一个懒腰,身边的人群熙攘,还有高昂的叫卖声,她却全然不觉得吵闹,反倒因为这种有些欣欣向荣的喧嚣而更加兴奋起来。
然而她的手刚刚伸展开来便撞到了人,对方行走匆匆,撞上后一声闷哼。阿妮塔惶急地呀了一声,回过身去想要道歉。女孩子的裙摆飘荡起来,露出好看的小腿。
她回过身去,然后愣了。那个被撞到的人揉着肩膀,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头发上木簪在暖阳下晕出漂亮的光泽。
什么啊,居然还能遇见熟人。阿妮塔心中欢歌笑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想了想该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是与对面的那只孔雀一起哈哈地傻笑起来。
“我今天是来送货的,”juno和她一起走在人群中,“你是来买东西?”他瞥见阿妮塔手上拎着的大堆包裹,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左手已经将那柄不算太轻巧的菜刀拿在了手上,还好奇地掂量了一下,“你买菜刀干什么?”
阿妮塔顿时感到手上轻松了许多,她感激地朝juno笑了笑:“自己煮饭嘛,之前的那把菜刀不太顺手。”
“所以就买了这么重的?”juno若有所思地将刀套打开,观察了一下开刃的状况,“你有什么需要下次可以来找我啊,九折优惠。”
“真的呀?”阿妮塔笑了起来。
“真的。”juno回过脸来看着她,红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认真。阿妮塔盯着他透彻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真是太漂亮了。作为一只白孔雀兽人,juno在容貌上有着绝对的血统优势,白皙的皮肤,红糖水一般透亮的眼睛,垂下的银发就如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鸟羽。更不要提他掩在袍子下的尾翼,白与红相织着,比最精美的织布还要夺目。阿妮塔有幸看过一次juno的开屏,回去后三天没有睡着觉,满心里想的都是“男孩子这么好看要我这个女孩子活着做什么”。
但她并没有把这句赞叹说出来,她清楚juno为人,赞赏他的美会让他觉得害羞。而juno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脸已经看了许久,却依然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也许换做别的男子这样做,阿妮塔已经感到浑身不自在,然而对方是juno,她就不会觉得怎么样。
那双眸子里的认真一片清澈,如同稚童一般,不存在任何别的绮念。
juno,兽人,男,白孔雀血统,即使按照人类的年历表来算他已成年许久,然而按照孔雀血统来算,他还是个没有性成熟的小孩子罢了。
所以无论是别人的赞美、搭讪,都会让他十分害羞,更别提让他去赞美、搭讪别人了。
等等?那为什么他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阿妮塔拍了拍juno的肩膀表示自己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时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难道是种族天赋?商人与生俱来的技能?
她脑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涌了上来,要不要找个机会拜个师让juno教教自己怎么杀价呢?或者也可以问问他是怎么套情报的……她仰望蓝天,却猛然被余光看到的两个身影吸引住。
什么啊,居然还能遇见熟人。阿妮塔心中的欢歌笑语戛然而止。她试图放松自己变得紧绷的面部肌肉,朝着juno微笑,就像那两个同样假装没有发现她的人一样——
“咦,”她看见那个金发的女人回过身来,“大狂,那边有很漂亮的人。”
而那双曾经把她视作猎物的眼睛又在她身上打转了:“呀,有只孔雀。”
金发女人轻笑起来:“还有个漂亮妹子。”
要命!阿妮塔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一身黑衣的人。juno神色不变,似没有听到,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谁啊?”juno问她。
“……不认识!”阿妮塔想要绕路而行,然而对面的两人不动声色又极尽嚣张地挡在了不远处,这个距离让两人将她们接下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撩吗?”
“撩。”
“……”阿妮塔终于翻了个白眼。上次说是撩我,其实是在打我。所以这次说撩就是要打架咯?可对面那个金发姐姐你还拿着你买的菜耶,能不能严肃一点?
juno再次望向那两个人,目光游移,阿妮塔并不确定他是在观察哪一个。良久,他的视线才收回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阿妮塔:“……你朋友?”
“怎么可能!”阿妮塔在自己朋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心肌梗塞似的表情。
“真是漂亮的一只孔雀,”对面的女人眯着眼笑,却是向阿妮塔挥了挥手。苍白的手从黑色的斗篷下伸出来,没有戴着爪套,“你好哇。”
朱诺艳红的眼睛轻飘飘地瞟过去,毫不意外地对上那一双冰蓝的眼睛,又轻飘飘地收回来。他注意到她转身时耳后一闪而过的暗光,那是细小的鸟羽,同为鸟类,他对这些特征再熟悉不过。
身边的阿妮塔面色晦暗,拉着他的袖子问:“今天是不是不利于出行采蘑菇?”
“我不是女巫,阿妮塔。”他一板一眼地回答,“但是你今天不是来买菜的吗?”这和采蘑菇有什么关系?
狂噗得一声笑出来。Juno与阿妮塔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她们自然也能听到阿妮塔蕴藏着万千哀怨的问句。
Viel拍了她一掌,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看你把人家吓得不轻。”她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注意到juno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又偏过头来看他们了,还是那样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她们,人群像是水流一样,而他们像是水流中的礁石一样静止着。
“你不是女巫的话,”狂在juno的眼神下上前一步,“难道也和她一样是个魔法师?”
一根木刺自砖石中突起,险之又险地停在狂的下颚处。阿妮塔举起已经扣好的右手,展示给两人看:“还是不要过来了,你知道我经不起吓。”
木刺极其锋利,但阿妮塔为了不惊扰周边的群众,选择的是最细的木刺。狂微微笑,不知何时戴好爪套的手伸出来,生生地将木刺捏得粉碎:“可这里有些太热了。”
但她的确没有再上前一步。除了忌惮阿妮塔的魔法,她对那个宽袍广袖的孔雀一无所知,她可不确定他有没有暗扣些什么危险的武器。
juno也微微一笑。狂借着斗篷的遮掩戴上爪套,他又怎么会不做些准备?他的右手捏着两瓶药汁,左手……拿着帮阿妮塔拎着的菜刀。
“我只是一个商人。”juno和颜悦色地说着。
两只鸟类都将自己的锐利掩藏在衣袍下,犹如山洞中磨牙嗜血的蝙蝠,如同藤蔓间不动声色瞄准的弩箭,如同枯叶下埋藏利刃的陷阱,只等有一方先踏出一步。
“哎唷?”但代替那一步的是viel的惊叹声,“这个小哥真好看?”
阿妮塔感到身边的juno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弹出去仰天长笑。
憋住憋住憋住憋住啊……阿妮塔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绝望地双手掩面。即使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下,她也不能讲死爱面子的juno会不会因为害羞干出什么事来。
好在juno还是很可靠的,他风轻云淡地摆了摆袖子:“一般好看。”
好样的juno!阿妮塔在心里大声地赞叹。快怼死那俩从蘑菇林里出来的妖精!
“好看的商人生意也不错吧?”viel居然还向juno眨了眨眼,“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进货呀?”
阿妮塔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如果您是这样判断生意好坏的话,”juno彬彬有礼地说,“也应该有许多商人会直接进货给您的。”
“货比三家,”viel摸了摸耳边的吊坠,“古桐树的树皮,猞猁的尖牙,受过诅咒的剑刃?”
她就这样开始问价了。阿妮塔一时无言。狂没有插话,她老早就闪身到了一边的屋檐底下,看来是真的觉得热,打算作壁上观了。阿妮塔扣着咒术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
Juno轻车熟路地报出价目来,他的店铺最近似乎还有些优惠的活动,居然也一并说了出来。只是他对剑刃的报价远远超出了阿妮塔的想象,粉发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把那柄菜刀拿去诅咒一下卖给juno也不错。
“收购价是不一样的。”结果juno在她身侧小声地说了一句。
阿妮塔讪讪地啊了一声,juno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进入商人模式的时候总是这样敏锐。
“这报价可有点高。”viel这时候才说了话,她似乎是衡量了一下。
“无奸不商。”juno咳了一声,老神在在地拢起袖子,他手上依旧抓着那把菜刀,“何况受过诅咒的剑刃可不是每个商人都有货的。”
Viel上前了一步:“但也不是每个顾客都愿意买的。”阿妮塔吓得又把手又扣紧了。
“恕不议价,”juno却毫不退让地也向前一步:“您就算想要打折也要先购买一定数量的商品。”
Viel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一双金色的瞳孔如烈焰,一双赤红的瞳孔如朱丹,两人的发随风而起,一金一银,在空中一并缱绻着。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还是viel先眨了眨眼睛,漆黑的耳饰随着她轻轻的摇头晃动着。狂又无声息地转到她身边来,眼里满满写着催促。
阿妮塔叹了口气,对方看上去并无恶意……或者也同样不想在这个属于白天的地方引起骚动。
不过怎样都好,还算是和平的解决了。她侧头看向juno,想说一声走吧,却看见juno挑了挑眉,伸手握住头上的那枚簪子。商人的表情平和,从袖子里滑出的手腕曲线锐利如刀刃。
他没有刻意去看,但簪子自脱手之际便破开空气,直击狂的身后!
当的一声脆响,那枚簪子被击飞了回来。朱诺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的东西。他的头发披散开了,在阳光下越发衬得他艳丽逼人。阿妮塔看得呆了,她甚至还没看清楚juno是怎么把簪子翻手掷出去的。
viel拿着一把锅铲护在狂的背后,那把锅铲在阳光下银光流转,想来是刚刚买的,然而此时锅铲的中间处已经多了一个小坑。viel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漂亮小哥,不要小看会做饭的人呀。”
“受诅咒的刀刃我一定会买的,你就算好怎么给我打折吧。”
juno捏了捏手上的簪子,刚想再说些什么,viel却续道:“我会回来撩你的,做好准备呀。”女人眼波流淌,金色的眼睛似夺目的太阳。
“恭候。”juno一愣,脱口而出。viel笑了笑,挽着狂向着蘑菇林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阿妮塔目瞪口呆地看着juno:“……你刚才说啥?”
juno抿紧了唇角,眼神飘忽:“……刚才发生什么了?”
太阳神在上,他现在只想找给没人的地方蹲下双手捂面一动不动!
热闹的小镇之外,光阴恒川旁只有黑衣的两人缓步前行着。
“你刚才是在干嘛?”狂带着些许嫌弃地撩开viel的漫卷如海草的金发,露出她带着些许粉红的耳朵。Viel性情温和,虽然内心里狂放不羁,但实际上很少那样用那样直接的语言去挑逗一个人。
“哎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那个小哥真的很好看呀——”viel跳跃着说。
狂斜了她一眼,一脚把她踢到了河里。
“一报还一报。”狂面对一脸怒意的viel冷静地解释。
“……哦,”viel说,“那你今天不要吃饭了,颗颗。”
End
本来还想再装逼一点,结果bigger随着肝一同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