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山.废弃山神庙
入冬的山中格外阴冷。尤其是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山风刮过万千草木,呼啸声犹如无数山鬼魑魅,发出不甘黑暗被驱散的咆哮。
在奋力燃烧过一夜后,这堆篝火泛出最后的丝丝残艳。
“哗————”
伴随瓷瓶破碎的声响,赵四悚然惊醒,香气四溢的美酒从他头上顺流而下,残酒碎瓷飞溅篝火,微弱的火光轰然窜高。
“谁?!”赵四一跃而起,不料身后有人!
“回头砍头,偷看挖眼。”年轻男子的语气淡然的像早市上来碗汤饼:“李成说,东西还他。”
赵四倒吸了口凉气,瞪眼回头:“什么李成他早就死————”
身后人“啧”的一声,赵四眼未见人却觉颈后微麻,陡然脸面朝地跌的尘土飞扬!
“说了不能回头偏不听,看来下回得换句词。”身后的声音已转至头顶,且丝毫不觉是自己语气的问题:“我当然知道李成死了,不然你怎会躲在这山神庙,喝这朱雀酒?这种酒可是很贵的。”
赵四这一跤跌的鼻青脸肿,可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所幸舌头还没打结:“你……你究竟是谁!”
他满头不知是酒是汗,鼻腔里蔓延的血腥味让他惊疑不定。
他本是临安的黑街地痞,平日里做些偷盗讹人的勾当,上个月万贤山庄出事后,他们一伙兄弟潜入庄内寻宝。谁知山庄里竟大有玄机,在那些机关重重的奇怪房间里,好兄弟李成误打误撞得了个价值不菲的白玉砚台。当时大家都很高兴,然而后来,困的太久食水全无……
最后自己靠运气带出白玉砚台,悄悄在黑市卖掉后,躲到此处避风头。
但,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头顶之人扫了眼篝火边的残羹冷菜,说了句看似无头无尾的话:“朱雀酒这么贵,你却只拿这些素菜下酒,不觉得嘴里很淡吗?”
赵四一瞬间如堕冰窖,咬牙道:“你……你要如何?”
“把你在山庄里看到的,都告诉我。”
“原来你也是一样,大家不过是求财而已!你有什么资呕————”
话未说完,头顶之人飞身而下,不偏不倚正砸在赵四背脊之上,差点让赵四把五脏六腑齐齐喷出。
“我只喜欢吃鱼,可不喜欢吃人。”背上之人未等赵四应声,足尖一碾,赵四惨叫声顿起,浑身抽搐起来。
“大爷饶,饶命啊!”赵四涕泗横流,看来今天是遇到鬼了!
“我什么都说求大爷放我一条生路!”
“要说就说,不然,天都晚了。”
天,天晚……?赵四艰难的用余光瞄了眼窗外,只见天空略显鱼肚之色,分明是快要天亮了。
只是自己还能活到天亮吗?
篝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缕残红,渐渐化作了满眼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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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来就给黑街泼脏水……
大家还记得楚三吗?
李成的味道怎么样呢好想采访一下赵四……
大型古装综艺节目《奔跑吧大侠!》即将开播
八卦抢先看,头条我最赞!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阿羡!【切镜头,挥手笑】
这里是由热播武侠剧《明月千山》剧组联合玉皇山国家森林公园举办的大型古装综艺节目《奔跑吧大侠!》的演播现场,现在距离节目开始还有几个小时,那么让我们先来采访一下《跑侠》节目组的幕后团队,看看他们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切镜头,导演指挥工作人员搬道具ING】
主持人:万导,你好你好!(鞠躬),《跑侠》刚有消息出来就霸占新良热搜榜,对此我们特别好奇,到底什么原因促使你们想做这个节目呢?
导演: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跑侠》节目组的负责人万展鹏,也是《明月千山》电视剧的执行导演,在电视剧里客串了万贤山庄的庄主。其实这个点子原本是网友们的玩笑,可后来《明月》剧组的总导演说值得一试,所以我们联合了玉皇山国家森林公园,开始了这个古装综艺节目的计划。
主持人:《跑侠》片花在微博上一经发出,就获得了二十万的转发,网友们戏称这是大型古装跑酷活动?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呢?
导演:(笑)谢谢粉丝们的各种热心建议,一开始本来打算做纯粹的探险类节目,可后来唐珏的演员提议大家以戏中角色的身份参加活动,会让观众更有代入感,导演组商量过后觉得这个可以有,所以参加本次节目的所有演员都会以剧中的身份和造型完成各种挑战。
主持人:哇啊,光是听到这个粉丝们就要尖叫了!不过化妆老师们会很苦恼吧?这样一来难度不小呢!
导演:节目组的化妆老师们都很专业,节目组还贴心的准备了进口防水发蜡,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
主持人:不愧是金牌团队!听说这回玉皇山森林公园还特意为节目组开放了天然岩洞群等一级保护景点,演员们还要挑战大量户外项目是吗?
导演:(点头笑)是的,景区负责人很自信的说玉皇山国家森林公园不仅风景优美空气含氧率世界第一,连岩洞迷宫也可以让演员们有去无……啊哈哈回味无穷!所以大家敬请期待!
主持人:啊呀连我都激动起来了呢!不知道演员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通过层层挑战呢!
【镜头切换,田知甚路过】
那不是新一季刚出现的田少侠吗,让我们赶紧采访一下!
田知甚: 嗨~大家好,我是《明月千山》新一季才出场不久的蓬莱岛弟子田知甚(温柔笑)。
主持人:听说这是你第一次出演电视剧? 而且选角的过程很传奇,官网也没有放出你的个人资料,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透露一下呢?
田知甚:这个可以说吗?(咬唇笑)嗯应该也没关系,其实我那天是去探师兄的班,正好遇到一个镜头拍了很久,所以在旁边睡着了,后来剧务小哥说导演让我去试角色,没想到顺利出演了田知甚。
主持人:真的很传奇啊,那第一次演戏会不会有点紧张?
田知甚:事实上我是《明月》电视剧的忠实粉丝,前几季都在追剧,所以十分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和偶像们近距离接触,和前辈们对戏的当然会有些紧张,不过大家都很好人,让我学到很多。
主持人:大家都很好奇你探班的师兄是哪位演员呢?据说这回和师兄也有对手戏?
田知甚:(狡黠)这个算剧透吧?其实这回《跑侠》节目,师兄也有参加,大家可以猜一猜哦~
主持人:看来要等到节目开始才能揭秘了呢, 让我们一起期待开播后的精彩内容!
不方便在家收看电视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可以直接登陆我们的合作视频网站哗啦哗啦,参与网络互动!我们将抽取二十名幸运粉丝,赠送《明月千山》签名版原声大碟和最新衍生游戏《大临安恋人》试玩激活码!感谢大家收看!我们下次再见!
———本节目由天然原料,安全速效的千金药业集团独家冠名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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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手也想玩玩综艺pa……感觉开副本之后最想写的其实是这个(出息呢!)
稍稍提了一下唐少就不关联了……这个PA也许还会继续更)
田少侠戏里戏外反差好大XDDD荔枝人的恶趣味……
(标题盗用阿凉的tag,然并无关联,对不起……)
* 人设(?)见korrri:http://elfartworld.com/works/83949/
以下按出场顺序:
·纪舒平 Jim Spencer
·朱翊 Joey Eyre
·谭枢 Tan Schree
尊敬的教授和同学们,男巫们,女巫们,欢迎来到第1132届明格沃茨魁地奇学院杯决赛的现场!本次明格沃茨学院杯的决赛将在格兰芬多学院和斯莱特林学院之间展开,现在正在入场的是格兰芬多的队伍。
格兰芬多今天的参赛阵容是:守门员路人甲,追球手路人乙、路人丙、路人丁,击球手路人戊和路人己。与往年一样,今年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仍然是六年级的格兰芬多院队队长、已带领格兰芬多蝉联两届学院杯冠军的Jim Spencer。现在他正带领队员展开格兰芬多的鲜红战旗,绕场飞行向观众致意。
现在进入场地的是斯莱特林的队伍。他们的参赛阵容是:守门员路人子,追球手路人丑、路人寅、路人卯,击球手路人辰和路人巳。今年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大胆地起用了新人,三年级的Joey Eyre来自著名的纯血巫师家族,这位刚刚崭露头角的魁地奇新秀能给斯莱特林带来他们频频失之交臂的好运吗?还是说格兰芬多将三度蝉联学院杯的胜利桂冠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随着裁判员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了。十四名队员的扫帚随着抛出的鬼飞球轻捷地升入半空。现在是格兰芬多队持球。格兰芬多队的追球手开始加速,啊,他们集合成了鹰头进攻队形,似乎打算一开场就给斯莱特林队造成极大的压力。斯莱特林的队员们迅速组织起回防,三名追球手贴近进攻队伍的左翼,试图迫使他们改变方向。好球!格兰芬多的击球手挥来一记游走球,准确地打散了他们紧咬的节奏。格兰芬多的持球手进入了得分区,守门员正严阵以待……哎呀可惜,格兰芬多的投球被斯莱特林的守门员扑了出来。等等,还有机会,守在外围的格兰芬多追球手抢到了鬼飞球,他们准备发起第二轮进攻!斯莱特林的两名追球手正左右挟持着他,似乎没有什么好的进攻机会……他迅速抬升了高度,但是并没有成功甩掉两个防守的球员。他传出了鬼飞球,但是被斯莱特林的追球手中途拦截了。斯莱特林发起了快速反击!格兰芬多的阵线压得太靠前了,他们来不及回防。格兰芬多的击球手把游走球打向了这个方向……但是距离仍然太远,斯莱特林的追球手轻巧地闪开了游走球。他进入了得分区,他投出了鬼飞球,球进了!本场的第一个进球属于斯莱特林,现在的比分是零比十。现在的比分是零比十,斯莱特林队领先。
与此同时我们的两位找球手仍然停留在球场的高处悠闲地滑行,他们似乎还并没有发现金色飞贼的痕迹。等一下,斯莱特林的Eyre突然急速往下俯冲,他是发现飞贼了吗?格兰芬多的Spencer紧随其后……等一下,他停住了。Eyre已经接近地面……不,他又漂亮地爬升上来。他并没有看到飞贼,这是一个教科书一样标准的朗斯基假动作,但是经验老道的Spencer并没有上当,他已经升回了七十英尺的观测位置。由于假动作并没有奏效,Eyre也从低空的位置爬升上来。他们在高空交错了一个8字型线路,彼此速度都很稳定,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我们还见不到飞贼追逐战的激烈交锋。
场面比分现在是四十比三十……现在是四十平。比分咬得相当紧,看来锁定胜局果然还是需要依靠两名找球手之间的战……Spencer动了!他朝着斯莱特林的球门方向迅速俯冲下去,Eyre的巡行位置不巧比他稍远一些,但他飞快地拉了一个……我的天啊这个急弯……也跟着加速朝那个方向飞驰过去。真的是飞贼!就在斯莱特林球门柱中间的位置!哦因为斯莱特林的守门员也在抬头看向飞贼,所以漏过了格兰芬多的这枚进球,现在的比分是五十比四十……不过让我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双方的找球手正从两个方向朝斯莱特林的球门全速冲过来,这个位置实在有点刁钻,估计这回一些小冲撞在所难……啊飞贼突然又消失了,就差那么一步就……哎呀危……!
……刚才刚伸手捉了个空的Spencer和Eyre竟然从不同的方向错身同时穿过了球门铁环……!这个技巧(还是运气?)实在是太惊人了,球门环如此狭窄,他们俯冲的速度又那么快,那个瞬间我还以为他们肯定要结结实实撞在一起。真是叫人捏了一把冷汗。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中来。现在的比分是五十比四十,格兰芬多队领先十分。目前持球的是斯莱特林队,正在准备进行下一轮进攻。双方的找球手则沿着球场外沿盘旋半圈缓冲了一下速度,似乎不约而同地选择在靠近赛场高度的位置慢悠悠地徘徊起来。其实找球手停留在赛场高度是有些危险的,因为这样很容易成为游走球的目……那个是飞贼吗?!
Spencer和Eyre同时朝飞贼的方向赶了过去!哎,斯莱特林的击球手击出去的游走球突然转了方向,追着Spencer咬了上去……格兰芬多的击球手追上来保护自己的队友,呀,没有击中,错过去了。游走球就快追到Spencer背后……他突然猛地骤降高度,这是在做什么?Eyre马上就要赶上飞贼了,这是要把胜利的机会拱手让……哦不对!他在碰触地面之前又陡然笔直地爬升上来,紧追着他的游走球转弯不及,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卡在深坑里面摇晃了几下没有挣脱出来。好家伙,也是一个干脆漂亮的朗斯基假动作,只不过这回的对象不是球员而是游走球……而且竟然还起效了!Spencer正在全速回到原先的轨道,他和Eyre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然而并不太长。金色飞贼正沿着不规则的之字型路线疯狂地满场飞舞,Eyre灵巧而敏捷地紧紧跟在后面。格兰芬多的击球手把剩下的那个游走球打过来试图拦住他,不过并没有成功……Eyre这个闪避动作真是漂亮!
不过Spencer也追了上来,离他大概还有两个身位……一个半身位。现在两把扫帚几乎紧贴在一起,都快看不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了……他们离飞贼越来越近了,两个人已经同时伸了手出去……
裁判的哨声响起,飞贼应该已经被捉住了,不过到底是谁……啊,是格兰芬多的旗子扬起来了,Spencer高高举起了右手,金色飞贼就在他的手里!观众朋友们!本次比赛的获胜者是格兰芬多学院,他们以两百一十比七十的成绩取得了本次决赛的胜利,这也是他们连续第三年蝉联魁地奇学院杯冠军。祝贺他们,祝贺这些骄傲的小狮子们!!
•外一篇•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两公分!”
级长们可以享用独立的浴室,然而在宿舍分配的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特权,所以Tan Schree仍然和四名同级生分享着一间寝室。然而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点,绝大部分学生都聚集在礼堂里吃饭,低垂着墨绿色帷幔的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倒也和单人间没有什么区别。
Tan看着那个扑在他床上用力捶着床单泄愤的男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起来吃点东西?”
“不吃。”
Joey把脸埋在他的羽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没心情。”
Tan便走过去,伸手轻轻揉一揉他露出来的后脖颈子。
“这输得也不算亏了。多大了还闹不肯吃饭的坏脾气。”
Tan的手心暖和,Joey大概觉得舒服,拱着肩膀往他手里蹭了蹭,然而语气听起来仍然气呼呼的。
“我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扫帚明明和他是并排的。不!我比他还更靠前一点点。结果就差那么一个手指尖的距离就被他给抢了先,我真是……生气!”
Tan听他那最后那微妙的一个停顿,嘴上说的是生气,那口气里却悻悻地带着点沮丧的味道,转个念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未免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去拽被Joey压在底下的被单,Joey动也不肯动,他只好把另一头的卷过来给他搭在身上,顺手搡了搡被子下面的一团。
“人家比你高三个年级呢,你跟人家比手长。”
Joey干脆整个人缩进蓬松的被子里,含糊不清地抱怨。
“Tan连你也嘲笑我!”
Tan在心里喊着我哪有啊,手上却只给他扯平了被角。
“……我给你去弄点吃的上来。”
“不要!我不吃!让我睡觉!”
那你也倒是回自己房间睡……Tan仍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随手把床边的帷幔扯下来遮掉过于刺眼的光线。
“那就睡吧。”
【Q&A;】
Q 为什么其他队员是这种鬼名字?
A请让我保留只有主角才有资格写英文名的权利【×
Q 朗斯基假动作是什么?
A 是HP原作衍生书里提到的一种假动作,引诱对方的找球手跟随自己俯冲,然后技术不好没刹住车的话就会啪嚓撞到地板上。然并卵,刚起步的小纪已看穿了一切。
Q 朱翊没事做这个假动作干什么?
A 没看到飞贼,他无聊。随便顺手试探一下对面的技术。然而被看穿了。
Q 谭枢哥哥为什么没上场?
A 因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位置比较好。其实守门员蛮适合他的,但谭枢哥哥守门的话实在太铜墙铁壁了我想对狮院好一点。
……本来并不想写后面那一段的,你们讨厌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静地吃一口纪翊糖……QAQ
话又说回来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呢。
钟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一边侧头避开对手的攻击,一边困惑不解地这样想道。
时间是九月二十三的深夜,地点是霹雳堂的货仓。这类货仓多用来存放些不大见得光的货物,故而不但外头层层伪装,里面更是布下前后两阵,机关重重,即使在霹雳堂之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进出机关布阵的法门。
好了,再问一次,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呢。
是回临安的路上临时决定先去就近的货仓一趟错了吗?还是在看见守门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就该转头回去的?通过前阵拿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邻近的石室之中灯明全灭,那时候如果不过去察看,是不是就不用扯上这等麻烦事了?
啊,不对,在发现有人侵入自家货仓的时点,好像就不能不管了。真麻烦啊。前阵机关全无异常,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说明这人是正正经经解了机关进来的,正要进后阵的时候被钟礼撞上了。看他身手路数,并不是霹雳堂弟子,那么他在堂内有内应?还是抓了哪个堂主拷问出来的?不管哪边的风险都相当之高,这人花了忒大力气最后却要选这个几个月也不会有人进去一次的货仓下手,未免也太不划算了吧?思及此处时耳边风声骤响,钟礼闭眼叹了口气,上身微微后仰,一阵劲风恰好从他鼻尖数寸之遥掠过。
这不速之客使的是一路小擒拿手,在黑暗的狭小石室之中突然发难应该是想抢占先机,只是不巧没占着钟礼便宜,钟礼仓促之间又没来得及多想,顺势就还上了手,这下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在狭小的石室之中游斗周旋。钟礼自幼修习隔空掷物,这听声辨物的本领比一般练家子都强些,原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人在黑暗中的反应竟不在他之下,恐怕这人练的不是跟他一样的远程功夫,就是些无声无息间取人首级的暗杀本事。对手的小擒拿手虽然来势凶猛,收招放招之间却略显凝滞,恰恰也正印证了钟礼的猜想。钟礼又叹了口气,脚下不停,连避几招,左手五指极慢极慢地活动了一下。
在黑暗之中打斗,势头太凶猛的招数对你可没好处。
两人又拆了二十余招,那人耳听风声,认了钟礼位置,一招金丝缠腕抢攻得手,牢牢抓住了钟礼右臂,正待顺势将钟礼扭住,突然小臂上一阵钻心剧痛,原来钟礼故意左闪右避带出虎虎风声,左手却无声无息地伸在右臂之前,那人一心求速,不料竟是把自己一只手臂白白送到了钟礼指间。钟礼指上一按,叹了第三口气,格开那人手臂放了力道,身子一闪竟就让开了通往石室门口的路,那人也无暇迟疑,当下抢身夺门而去,钟礼紧随其后出了石室,天上明月正好隐入层层云间。
要说他准备周全,来闯雷家地盘他连个帮手都不带,要说他无谋莽撞,他却又穿着上等护身软甲,钟礼是越来越弄不懂这人了。刚才查看前阵中货物的时候并无短缺,看他应该也没来得及进入后阵,再打下去也只是麻烦,钟礼有一瞬间都想让他就这么去了算了。只是身在自己的立场,不管再怎么麻烦也万万不能这样做,只恨这人不会挑时候,待会抓住了不掀他八九片指甲简直解不了心中这口闷气。
再看那人时,只见他身法迅如灵猿,轻捷异常,登高墙如履平地,转眼间就已退开了数十步,稳稳立于檐角之上,钟礼抬头看他时,只觉空气稍为振动,黑暗中银光微闪,五枚细如发丝的银毫针已是到了面前。五枚银针直取睛明、翳风、上星五穴,针针皆是杀招,钟礼心下早知这人是不愿泄了自家路数才与自己近身缠斗许久,原来这腾挪飞梭才是他本来功夫,于是身形微动,闪过了左路两枚银针,一拂衣袖挥开余下三枚,余势未收,两枚银晃晃物事无声无息已至跟前,眼看着便要取自己咽喉,原来那人暗器修为精深,虚实相交,环环紧扣,五枚银针既是杀着又是下招幌子,可见其用心之深。这新来的两枚暗器是看准了对手的空当,钟礼再想闪躲招架已经不及,然而他面色不改,毫不迟疑咬牙以左臂硬格,虽是避开了经脉穴位,却也一阵刻骨疼痛,左臂登时血流如注。那人偷袭得手,却感觉这对手与在石室里拆招之时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心下说不出的奇怪,但他之前苦心掩饰,这时毕竟亮了本门功夫,又兼此时打得性起,反而没了先前许多顾虑,他仗着两人之间相去甚远,钟礼又一臂负伤,加上方才过招时早已看穿钟礼轻功不如自己,即使钟礼想要欺身近战,想要避开也是再容易不过,竟就站定在房檐尖角上不再移动分毫,双手银花翻飞,暗器种类数量只见增多不见减少,一招更狠似一招,虽然钟礼凭着听声辨物的底子或避或挡,原地游走,暗器虽多也未至再伤及他,但转眼间退路皆被封死,整个人就像站在一张银晃晃织网之中,他却仍是不追不逃,两眼紧紧盯着屋檐上的人影,脸上神情木然得吓人。
为什么刚才没有想到呢。
子岐和前月那楚三的致命伤皆是五穴针孔,那人侵入这处货仓,是因为他只知道这里的机关解法。撞上钟礼的时候他不是正要进入后阵,而是根本无法进入后阵,正准备原路返回。因为记着后阵解法的图纸,现在还在钟礼手上。
三年前,钟乐受托运送的新火器图纸,一面详记了火器构造,另一面记的正是这存放着火器原型的仓库机关。
钟礼将那完好的右腕一翻,手上已多了两个漆黑弹丸,瞅个空当指上发劲,两枚弹丸箭一般呼啸而去,直扑那人面门。原来霹雳堂指法精妙之处,近可截脉断骨,远可隔空掷物,若说那人暗器手法是绵中带劲,敌人未察觉时便已近身,讲究的是杀人于无形,霹雳堂指法便是以指代弓,以刚克刚,射出之物速度奇快,飞行时裹风裂空,嘶鸣尖啸,极尽张扬,不是暗器,却是一门穿石破木的霸道功夫,敌人就算看见也防无可防。那人反应也快,只略略一愣便将了手中折扇一格一拨,转眼间已卸了弹丸劲道,两枚弹丸一前一后滚落到那人左肩上,劈啪分出三个倒刺扎在衣料里再不移位,大约是刺上带毒,又或者是取个就算一下打不穿敌人身体也定要剜下一块肉去的狠毒意思,不过反正弹丸连那人的皮肉都不曾沾着些儿,那人也毫不在意,定神避开钟礼连珠炮般射来的弹丸,扬手正待还击,只见钟礼护了血淋淋的左臂,单手指天,大喝一声:“破!”
须知两人缠斗至今,钟礼不曾发得一言,那人微微一怔,道是他虚张声势意欲偷袭,立刻凝神留意上下四方,不料凭空两声闷响,那人只觉左肩一热,随即剧痛钻心,伤处有如烈火灼烧,一阵焦臭味直冲鼻腔,低头看时素白衣袖早已被鲜血染透,只有左肩处一片焦黑,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江南霹雳堂悍名远播,靠的正是独门的火雷霹雳。
钟礼自幼跟随堂中大人行商较价,最是明白善水者溺的道理。他知道那人对自己轻功自负甚高,索性只将全副精力聚于最初那出其不意的一击,之后追弹只求迅猛凌厉,却不再拘泥准头。弹丸上本是倒刺和延时爆炸的二段机关,只是一般人心思再怎么缜密,防得第一段那倒刺也已属不易,再说那人露了一手上乘泄劲功夫,心下自必有几分得意,加上追弹声势甚急,更如何料得到机关全在最初二枚之中?那人倒有骨气,抵死不叫一声,只管把下唇咬出了血,勉强避开钟礼接续而来的十数枚弹丸,护着身上要害且战且退,然而那些弹丸看上去色泽大小混无二致,却或轻或重,或疾或缓,有些沾着衣物发丝就炸裂开去,有些才到眼前已经在空气中轰然爆散,不到半刻那人髪间衣上已是处处焦痕。钟礼抢身而上,攻势愈密,只可惜那人也已退至檐沿,脚尖借力,一纵身跃至高墙之外,发足奔远了去,不需片刻,黑暗中便不再见他身影。
钟家客房之中,那异邦客人正就着灯光看书,突然面向后院的窗户被猛地撞开,一个血淋淋的人跟着就摔将进来,转头细看时,却是这钟家的主人钟礼。客人也不管他,只是接着看自己的书,过了一会儿才似乎觉得该问点什么,便又转头问道:“你怎么了?”
钟礼这时已经勉力支撑着坐起来倚在了墙角,听他不痛不痒的问这么一句,不禁恨道:“要你管那么多,有小刀没,借我用用。”
他平时温文有礼,说出这几句话已是极不客气,客人却也毫不在意,从腰间拔出小刀就扔了过去,钟礼顺手接住,雪亮的刀尖正正向着自己。
“………………”
钟礼好容易才忍住没对客人翻白眼,拿了小刀割开手臂取出那两枚暗器,见是两个三面锋棱的小小尖锥,锥面寒光闪烁,锋刃隆起,原是东北猎户在雪林间打猎时所用的器物,被这尖锥射中的猎物吃痛定会惊逃,然而愈是跑动,肌肉搅动三面锋刃,血流更多,即便不一击毙命也终要死于失血。两枚暗器比猎户用的尖锥足足小了八成不止,然而刃上有齿,锥面刻了引血纹路,若是钟礼刚才贸然活动左臂,这条左臂怕是要真真交代了去。钟礼不抱希望地看了仍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客人一眼,自己扶着墙蹭到八宝柜前拿出药布包扎妥当了,回身看见客人已经扔了书蹲在地上拿着那两个钢锥端详把玩,脸上尽是幼童看见新玩具的好奇之色。
“……上面没毒,你要玩就随便拿去玩。”
两年前,钟乐的尸体上,也全无下毒的痕迹。敌人当真不会用毒吗?还是兄弟二人都被看小了,敌人还不舍得用毒?钟礼摇摇头暂且把这事放到一边,转念想道:“那人精于易容,出了城去有出了城去的逃法,藏在城内也有藏在城内的躲法。”便取了桌上纸笔写下两张纸条,一张着下人把临安城内所有药铺的某几味药全部买走,不论大小不论成色不论价钱,不可遗漏一家;另一张吩咐手下着人好生盯着近日出城通路,只要是看见左肩有伤的,统统先带回来。写毕了交给客人道:“拿去给随便一个下人,别跟人说我在这里,别跟人说我受伤的事。”客人哦了一声收起钢锥接过纸条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又回到房中,也不知是随手交给了哪个人,钟礼只感觉自己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眼见着客人收拾了桌上书卷,拿上灯火回到床前,也不管他正坐在床沿就爬了上去,正欲吹熄灯火,才又看了他一眼,问道:“我睡了,你不出去?”
“我今晚睡这里,你要么换间房要么睡地上。”
“我睡床,你睡地上。”
客人说得极是自然,仿佛天经地义就该如此一般,说完就大刺刺躺在了床上,这屋子的真正主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悟到再与他争辩也没用,顺手把他推向墙边,自己也躺了下来。客人依旧没有一点脾气,只转头看了他一会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跟人打了?很强?输了?”
“嗯……是啊,应该算是很强吧。我输了吗,我想想,嗯,大概我们两个都输了。”
“但你很开心,你也奇怪。”
正如客人所说,钟礼身上多处被暗器擦伤,虽已包扎过了,但半个身子都被左臂流出的血浸得殷红,此时面色惨白,鬓发凌乱,却仍是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
“——……是该开心。有样东西我找了好久,可算找到了。”
客人不知是没听懂他说的话,还是根本没兴趣听他回答,连应都没应一声就吹熄烛火,背转身睡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又在黑暗中好奇道:“找到了,又放跑了么?”
钟礼的声音,这晚上第一次真正带上了悠悠的笑意。
“这一次,我可要看看他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