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没有火车站,祈影值藻和祝言怜爱必须先去乘坐大型客车。上车后,怜爱对值藻说:“你有没有发现,虽然我们好像是回到了原来的镇子,可是发生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改变。与以前不同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们现在一起离开这个镇子。”
“没错,这个幻境好像在指引着我们离开这个镇子。”值藻有些感伤,“毕竟,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啊。真实不可思议,曾经我每日都在祈求早日离开这个镇子,如今在幻境里回到了这个镇子,却怀念起来了。”
“毕竟那是将我们养大的镇子,不怀念是不可能的啊。”怜爱看着窗外的景色,也觉得有些遗憾。
伴随着启动的声音,外面的风景开始后移——车开动了。
“被卷入幻境后,我们俩就忙着调查,已经很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值藻将头靠在座位的靠背上。
桂蕤望向了结界中数不清的红石蒜,问:“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我还没有看见别的神少女呢?”
彼世靡刹耶慢慢地解释:“包括你在内的所有神少女,在刚进入这个结界的时候,精神都陷入了我所创造的幻境当中。不过幻境的内容并不是我设计的,而是用她们的记忆片段拼凑出来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有时间从那么多神少女中找到你,同时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们能多说会儿话。她们即使醒了,也因为结界巨大,很难找到我们。”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都拉进结界呢?”蕤对于这一点很是不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结界已经成长到了基本不受我控制的程度。我无法离开结界,也无法准确判断出外面的神力反应来源于谁。我想要与你相见,所以就将这附近所有的神少女都带进了结界。”刹耶脸上又浮现出了悲哀的神情,“可是你不可能击破这个极为强大的结界,我不能永生都把你困在这里。而且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死而无憾了,所以我需要足够多的神少女来共同击破这个结界,将我终结。”
蕤沉默了几秒,随后平静地说:“那就是你最终的愿望吗?我知道了。”
值藻和怜爱抵达了幻境中的火车站,两人在候车厅找了座位坐下。怜爱问:“坐上火车后,我们就能到现在我们居住的城市吗?”
“不好说呢,毕竟这个幻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嗯,你说得对啊。”无意间,怜爱看见了上面显示的到站的车次,那正是她们即将乘坐的车,“啊,火车这么快就到了!值藻,我们快走吧!”
值藻和怜爱起身去往站台。她们找到了自己的车厢,并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一段时间后,火车开动了。怜爱右手托着下巴,问:“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最少也得有几个小时吧。”
“感觉好长啊……”怜爱顿时感到无聊起来。
这时,怜爱听见左边传来的清脆的“咔”的一声。怜爱往左边看去,发现车厢的内壁居然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痕。很明显,值藻也注意到了。于是怜爱便问:“那个裂痕是怎么回事?”
值藻打算继续观察,就在这时,内壁上又多了几条裂痕。这样的突发状况让值藻和怜爱不得不紧张起来,随时防范着危险。
火车内部的裂痕越来越多,最终支离破碎。然而透过火车碎片间的缝隙,看见的不是原来的风景,而是一个开满了石蒜花田的地方。最终,火车碎片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值藻和怜爱也回到了石蒜田中。
“这里是……我们刚开始来的地方?”怜爱有些不确定。
“没错,恐怕这里才是结界真正的样子。”值藻环顾着周围,“这满地的红色彼岸花……看着真叫人不舒服。”
“值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找找其他神少女吧,毕竟在魔少女的结界里落单非常危险。我试着感应一下神力反应……唔?”值藻因为魔力的干扰,无法像平常那样清晰地感知神力,不由得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个结界里的魔力……居然这么强?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结界!”
听值藻这么一说,怜爱也睁大了眼睛:“那其他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总之先尽快找到其他神少女吧!”值藻牵起了怜爱的手,踏步跑了出去。
“好累啊!”长丽浮町伸了个懒腰,顺势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朝城礼菜被浮町的动作吓了一跳。
“没有,我只是太累了,能不能先歇歇啊?都走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大部队。”浮町抱怨道。
浮町和礼菜的声音传到了怜爱耳中。怜爱指着声音的那个方向,说:“值藻,我好像听见那边有人说话,应该是神少女。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值藻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向着浮町那边走去。稍微近了一点,怜爱就惊喜地喊:“果然有人啊!是荼奈乃!”
“还有井莲的两位。”值藻补充道。
“怜爱爱!值藻藻!你们来啦!”紫藤荼奈乃飞奔过去迎接她们,礼菜和浮町也走在后面。
喜悦之余,值藻也不忘问:“你们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没有呢,我们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人只有在场的这几位,全是神少女,一个普通人都没有。”浮町有些遗憾地回答,“就连花毒神大人,我们都没找到。”
“桂蕤也来了?”值藻为了确认而问了一下。
“没错,我们是一起来的,只是被卷入结界之后,我们就跟她分散了。”浮町无奈地耸了耸肩,“就算你向我要花毒神大人的下落,我也给不了你。”
怜爱偏过头看向了值藻:“值藻,你说过这个结界的魔力很强,对吧?你们都说桂是个很强的神少女,那她有没有本事击破这个结界呢?”
+展开桂蕤将这些内容都记在了心中。虽然时间已经过了百年之久,想要找到其本人或相关的人物极为困难,但蕤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点情报能在未来起到一定的作用。
“我知道了,谢谢。”蕤还是向彼世靡刹耶道谢了。
刹耶注意到蕤的茶杯已经空了,于是又倒了一杯。就在这时,蕤再次开口了:“我在梦里,不止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隐约见到你的身影。”
刹耶眨了眨眼睛:“是吗……你梦到了啊……”
“是你做的吗?”
“是的。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离开结界了,只能勉强感知外界的神力。前几年,我隐约感受到了一种神力,与前世的你非常相似。于是,我就用自己幻术的能力,对你的梦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只能做到这些,被困在结界中的我,无法在梦中与你对话。”刹耶的眼中闪过泪光,“明知道这么做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可我还是希望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能想起前世的经历,想起我这个朋友。”
蕤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出来:“抱歉,刹耶,我知道你激动的心情,可关于前世的事情,我根本想不起来。只是听你这么描述,也没什么实感。唯一能令人高兴的,就是我刚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关系!就算传达不到你心中也没关系!我终于等来了与你重逢的这一天,并且已经把那些往事都向你倾诉了,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谢谢你,尽管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花了这么多时间听我说话。”刹耶站起身来,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要是你能想起前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会很痛苦的。怀抱着无果的思念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见到刹耶流下的泪水,蕤也站起来,走上前去擦拭泪珠:“明明单向思念着别人是件痛苦的事,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说这样就够了呢?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蕤的举动,却反而让刹耶的堤坝坍塌,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流落:“已经成为了魔少女的我,已经经历了那么长的岁月的我,真的还能再向你撒娇么?现在的你,不仅是个转世,更是个……神少女啊。”
“目前没有感觉到结界中太强的魔力波动,其他人应该还没有危险吧。而且我能感觉到这个结界很大,还有魔力的干扰,就算去找她们也是徒劳。所以,刹耶,放下心来好好享受此刻的安逸吧,要知道这不是永恒的啊。”
结界的幻境中,舟树真锁跟伊枫瞬聊了一些日常的话题,而以灵体形态被困在幻境中的长丽浮町都无聊到打哈欠了。
瞬开口:“不愧是舟树啊,摸底考试取得了全班第二的成绩。”
“哼,那当然,我就算在春假期间也不会松懈的,更何况都已经开学了。”真锁对瞬所说的“全班第二”有些在意,“不过,第一是谁啊?”
“卯木音菱啊,她最近还加入了料理部呢,我经过料理部正好看见了她。舟树,这是你们班的人,你不该比我更了解么?”
真锁记得,音菱是理化部的人。不过,真锁在去年也听人说过,音菱有参加料理部的活动。这也就说明——现在的时间是高一刚开学。
瞬见真锁还在发呆,就继续说:“我说舟树啊,不要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偶尔也要去了解一下周围的人嘛。上了高中还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真锁不高兴地喃喃了一句:“我要是能交到朋友的话,早就在初中的时候就去交了啊。而且,我现在也算是跟卯木和白希成为了朋友……吧。”
瞬一脸困惑:“啊?你刚刚还不知道卯木是你们班的第一的,这怎么就……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我……刚跟她们成为朋友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考试排名我也没有太注意,所以不知道卯木考了第一。”真锁解释道。
“太好了,舟树也交到朋友了呢,那我就放心了。要跟新朋友好好相处啊,遇到了困难也可以向我求助的,我会给你提出一些建议!”
真锁却低下了头。这个时候,音菱和白希美晴其实跟她并不熟。也就是说,在这个幻境里,她的朋友还是只有瞬一个。但真锁还是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还有人可以依靠。
就在真锁沉浸在这小小的幸福中时,瞬突然说:“那边那个……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湖夜吧?”
真锁一惊:湖夜尘梨怎么也在这里?她应该和瞬一样,只是幻境中虚假的人,状态也停留在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尽管明知道这个尘梨不是真的,真锁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喜欢她总是逃课,不把学业当成人生的一回事的那种态度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瞬最近为她操碎了心。尘梨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让瞬那么担心呢?真是个不会为别人考虑的家伙。这么想着,真锁咬紧了牙。
见真锁一直沉默,瞬就继续说:“湖夜是我们班的同学,虽然我跟她交集不多,但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长期的心事……今天看见湖夜在那里独自哭泣,我更确认了这一点。那个表情不是一般的情绪不好,而是……长久以来的压抑。”
瞬把话说到了这里,真锁也差不多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伊枫,你的意思是……要去帮她?”
“是的。她毕竟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不忍心让她独自承受痛苦的事。”
“等下!”真锁第一时间想叫住瞬,她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朋友因为想帮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离开自己。哪怕一会儿,真锁也想拖延一下。可是瞬好像根本没听到真锁的呼声,扔下没喝完的奶茶,向着远方的尘梨跑了过去。
+展开“要是仅凭我们三个,肯定是没胜算的,除非我们能找到其他的神少女。啊对了,你们在这里有没有碰到别的神少女啊?我觉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皓牙柚突然又期待地看向星序愿和多铎咲朵。
咲朵回答:“我们是认识别的神少女,并且她们跟我们一起来参加庆典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她们在不在这个结界里。”
愿提议:“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们,这样在找到人之前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柚只是思考了一小会儿,就同意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只可惜这次我的同伴没有跟我一起来,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了。不过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肯定有机会认识的!我那个伙伴也是神少女,爱吃海鲜火锅哦,每次过生日都会去店里吃个饱。当然不过生日的时候也会去吃,她还办了VIP卡,就连老板都认识她了……”
咲朵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柚会说个没完,于是打住了:“我们知道了,也很愿意去认识她。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想办法与其他神少女会合,然后离开这个结界吧,毕竟结界内总归是危险的。”
“也是!那我们出发吧。”柚换上了神装,这就是她作为神少女的证明。
刚走出去没几步,柚就说:“我是北城区的神少女,今天就是刚赶完小组作业,为了奖励自己吃月饼才特意参加度乐家的庆典的,只可惜出了意外被卷入了魔少女的结界,唉……我在庆典上看你们的校服,应该是这里的高中的学生吧?”
愿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是高一的。”
“那你们可以放心地依赖我,我已经大一啦,也当了几年的神少女了,有事找我准没问题!”柚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自豪地叉腰。
“居……居然已经大一了?”咲朵非常惊讶,“我还以为你跟我们差不多大呢。”
柚一下就不高兴了:“什么呀,不要因为我长得矮就以为我是小孩子,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再说了,我都没穿校服啊!”
咲朵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柚看上去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唉,只可惜我这个身高不能买儿童票。真是的,要矮就矮得彻底一点啊!”
走出一段路后,柚又向愿和咲朵搭话:“话说,你们当时是四个人吧,另外两个呢?”
“不知道。她们是跟我们一起卷入结界的,我们从幻境中脱离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你以外的神少女了。”咲朵看上去有些沮丧。
柚察觉到咲朵的情绪后,停下了脚步:“也许她们还困在幻境中,所以我们才会找不到她们。别担心,说不定你们的同伴也在找你们,所以乐观一点,别吓唬自己,好吗?”
愿也说:“是呀。霖羽她一直都是个很勇敢的人,遇到困难也会化险为夷,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呢!”
结界的深处,桂蕤将喝完的茶杯放下:“那么,可以告诉我了么?你所谓的轮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对,是要跟你讲讲具体的情况呢。”彼世靡刹耶往空了的茶杯倒满了茶,送到了蕤面前,“那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了。那是一个新思想逐渐兴起的时代,还是普通人的我,与身为神少女的你的前世相遇了,我们也成为了朋友。我的家人想害死我谋取钱财,我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幸好,前世的你帮助了我——调查出了真相,并带我逃离了家族。就在离开家族那时候,我觉醒了神力,成为了和你一样的神少女。”
蕤正听着刹耶的叙述,却发现刹耶的身后不再是石蒜花田,而是一幅幅场景:主角是刹耶和一个几乎跟蕤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那个少女就连变身后,都跟蕤穿着同样的神装。
“我的能力是幻术。将我记忆中的场景以幻象的形式具现出来,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介绍完眼前的幻象后,刹耶继续讲述她的故事,“和你一起流浪的那段时光,真的非常幸福。尽管没有了家里优越的环境,并且随时面临着被追杀的风险,可是有你在身边,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刹耶讲到这里,蕤就猜测:“我们终究没有躲过追杀,对吧?”
“是的。当我醒来后,看见了你的尸体,便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刹耶的眼中闪过一道泪光,“于是,在悲痛之中,我自杀了。在那之后,如你所见,我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成为了魔少女,在结界中延续着生命。”
“也就是说……你作为魔少女,已经活了一百年了?”蕤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我的身体一直没有衰老,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
蕤发现了对方话语中的纰漏,说:“不对。你说你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而选择了自杀,为什么还要作为魔少女活这么久呢?”
刹耶叹了口气:“结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它会阻止我再次自杀。于是我渴望能有一位神少女前来赐我解脱。但是有一位神少女闯入了我的结界,让我改变了想法。她告诉我,神少女是会转世的,如果我能一直活下去,也许有机会见到死去神少女的转世。她说完后就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而我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想与你再见一面。”
蕤听着,却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刹耶所提到的那个神少女不是一般人。于是蕤问:“能描述一下那个神少女的样貌吗?告诉你转世的那个神少女。”
“她啊,长着太阳一般金色的短发,还有一双犹如海水的蓝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撒上了灿烂阳光的海面。她给我的印象很深,总觉得她不是一般的神少女,所以我记住了这些特征。”刹耶回忆着那个出现在她结界中的少女。只是时间实在太长,多余的细节她都想不起来。
+展开这个突然出现的异常强大的魔少女——彼世靡刹耶,竟然毫无戒心地靠近了桂蕤,轻声地说道:“虽然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但我还是想亲自向你确认一下:你是花毒神,你的神力之花是夹竹桃,对吗?”
“完全无误。”蕤回答。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太好了……真的是你!”刹耶几乎是以哭腔说着,“数不清的日夜里,我思念着你,期待着与你再会的日子。中途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放弃,但我还是做不到把你遗忘。终于我等到了,再次感受到你的神力的那一天,那才让我燃起了新的希望。”
蕤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刹耶,可不知为何,她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切,这是她很久以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感情。她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在很久以前,我们认识吗?”
“认识的哦!轮回转世,是真的存在的!”刹耶激动地向蕤跑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正因如此,我们才能重逢。”
“所以……我轮回了?”蕤半信半疑地看着刹耶。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任何能证实轮回这一说法的东西,所以对此还是感到惊讶。
“嗯。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神少女是可以轮回的。运气好的话,可以等到死者的转世。这便是我坚持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刹耶出于激动,在石蒜的花田中奔跑,哪怕踩坏了她心爱的红石蒜也在所不惜,“虽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不过你现在渴不渴?我刚泡了茶,请跟我过来,一边喝茶一边说吧。”
蕤跟随刹耶走在花田中间的小径上。明明一人是神少女,一人是魔少女,现在却没有发生冲突。但这不代表此刻的平和会永远持续下去。
两人来到了一张洁白的圆桌前,桌上放着两壶茶和几个茶杯,圆桌的两侧放着两把同样洁白的椅子。两人很自然地在两把椅子上就坐。
刹耶为蕤倒了一杯茶,表面还漂浮着几朵粉色的花瓣。
“这是夹竹桃茶,毒茶。你的能力是利用毒素来恢复自己的力量,所以毒对你不仅无效,反而还很有帮助。我很了解你的。”刹耶解释道,随后用另一个茶壶也倒了一杯茶,“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喝普通的茶了。”
蕤抿了一口夹竹桃茶,味道和普通的茶没有差异,可现在的状况却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刹耶突然想起了什么,本来要喝茶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字呢。请问你的姓名是?”
“桂蕤。你叫我蕤就好。”
“蕤……嗯,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和你很搭!”刹耶将茶杯送到了嘴边,也喝了一口茶。
刹耶的结界中,仍有不少神少女还处在幻境中。
“礼菜,明天一起出去玩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好喝又便宜!”一个穿着井莲校服的女生很热情地邀请朝城礼菜。
礼菜回应:“好的。我今天要值日,你先走吧。明天见!”
邀请礼菜的女生点了点头,然后高高兴兴地收拾书包,走出了教室。
就在礼菜准备去拿扫帚的时候,突然另一个女生叫住了她:“礼菜,谢谢你上次替我值日,今天我替你值日吧!”
礼菜摆摆手:“不用,我不在意那一次帮忙的。”
“哎呀,有什么不好的嘛?本来就是我欠你个人情,再说了,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呀。你回家去吧,今天我来值日。”
“那……谢谢!”礼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了东西,然后就哼着歌走出了教室。只是刚走出教室门,她就在走廊上看见了脸色不太好的长丽浮町。
浮町一看见礼菜,就叹了一口气:“哪怕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你依然想要享受这种跟大家关系都好的日常吗?”
礼菜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她变得慌张起来:“可是……这些都是我做梦很久都想得到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会儿……我也想要体验这样的生活啊。我真的很羡慕班里那些受欢迎的同学,他们活出了我永远活不出的样子。不,哪怕只是不被别人嫌弃,也比现状强得多……”
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笑容的浮町,现在却对礼菜皱起了眉头:“我们是同样的人,是被周围的人鄙弃的存在。这个幻境中展现的,并不是我们应有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生存方式。”
礼菜变得委屈起来:“可是,想要享受这个幸福的梦,有错吗?”
“礼菜,你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别忘了这里友好的同学,在现实里是怎么对待你的。哪怕你想方设法接近他们,换来的只有冷漠。”浮町罕见地愤怒了起来,“在他们眼里,我们连虫子都不是。哪怕这个梦再美好,也终会有醒来的时刻,你必须接受现实。这里可是魔少女的结界,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这个梦里!”
“可是,眼下我们也没有打碎这个幻境的办法。”礼菜的眼睛暗了一暗。
浮町看着礼菜,又摇了摇头:“你觉得要是花毒神大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
礼菜一想到蕤,立刻变得不宁起来:“对了,桂学姐她在哪里?有桂学姐帮忙的话,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浮町,快用你的能力找找!”
“我已经找过了,整个学校都找不到她的身影。而且这个幻境好像有空气墙,无论是灵体状态,还是正常状态,只要刚出学校,就被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出不去。”
“怎么会……”礼菜的心态发生了剧变,“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桂学姐的安危?”
浮町刚想继续对礼菜说话,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原本笔直的走廊变得歪歪扭扭,窗外的景象也变得混沌起来。浮町开始担心是要遭到袭击了,于是换上神装召唤出了手绢,准备战斗。
“我才不会放着桂学姐不管沉浸在这个幻境中的!”礼菜将自己的决心喊了出来。
+展开律岚霖羽没有去反驳雪石光贺。她很清楚,自己刚才恨不得那些辱骂叶月一织的人去死。
见霖羽没有回应,光贺继续说:“这个世界明明这么令人失望,那些人的命,本来就是要偿还我们的。所幸,我们拥有实现这一切的力量。你看,我就成功做到了哦,把那些伤害了我的坏人,一个不剩地全都杀死了呢。”
“不,我不认同你。”霖羽摇了摇头,“你杀了无辜的人——绫见学姐。”
光贺不慌不忙地说:“当你被这个世界伤害到撕心裂肺的时候,还会管无辜的人吗?”
霖羽没有动摇:“正因为你们魔少女滥杀无辜,所以注定是我们神少女的敌人。”
“可是,我们以前就是和你们一样的神少女啊。只不过我们被这个世界辜负,要向世人讨债而已。为什么你就不能认同魔少女呢?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
“不,我不会的。”霖羽极力否定,“一味地怨恨,并不会让问题得到解决,只会让负面的感情传递下去而已。虽然我恨的人有很多,但我不会像你们那样走上歧路。”
“那么,你不去报复世界的话,世界就会变得美好吗?”这一次开口的是樱峰珠枝。霖羽听到声音才注意到,珠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珠枝抱着双臂,睥睨着霖羽:“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因为事情还没发生,就能心安理得地说出大义凛然的话,搞得好像我们才是坏人一样。”
霖羽咬紧了牙:“难道不是吗?你们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魔少女本身就是个扭曲的存在,是靠害人来延续自己本该结束的生命的!我绝不会承认你们做的事是合理的!”
珠枝似乎早就料到了霖羽会是这种态度,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如果没有魔少女这一存在的话,我们只会含恨而终,成为游荡在世间的冤魂。如果得到了延续生命的机会,无论是谁都会好好把握住的。”
光贺也附和道:“我们只是做了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正确的事情。”
“既然在你们魔少女的眼里,那样的事情是正确的……”霖羽换上了神装,召唤出了手电筒,对准两人,“那么作为神少女的我,就有责任将你们消灭!”
光贺完全没有害怕,甚至还笑了笑:“那就看看你所谓的正义会留下什么样的东西吧。”
霖羽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是之前辱骂一织的声音。这一次比之前还要杂乱,还要响亮。霖羽打算打败珠枝和光贺来让这声音停下,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眼前的画面突然硬生生被切断,就像是关掉的电视机一样。转眼间,霖羽面前出现了一辆私家车。还没等霖羽思考,那辆私家车就开走了。
随后,霖羽的耳边响起了星序愿的声音:“满落同学……变成魔少女后,被杀死了啊。虽然我没有目睹现场,但想想就觉得害怕……”
霖羽把头转向右边,就看见了怯懦的愿。如同往常一样,霖羽安慰着愿:“没事的,我会尽力保护你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魔少女的话,律岚同学你会杀死我吗?”愿的双手颤抖着,不敢去看霖羽的眼睛而把视线偏到一边。
“我……”霖羽无法作出回答。理性告诉她,作为神少女的她是注定与魔少女为敌的,但感性又不允许她杀死自己的朋友。霖羽难以作出选择。
愿的声音都在颤抖:“不要这样啊,律岚同学,如果你都无法面对的话,那我就……更没有勇气了啊。”
“我不知道……那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要窒息了。”
愿以失望的眼神看向霖羽:“那我该怎么办呢?”
明明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些漆黑的人,没有了嘈杂的辱骂声,没有了死去的魔少女,霖羽的内心却变得越来越焦躁。越是焦躁,越无法思考。现在的霖羽,紧紧闭上双眼,只渴望逃避对愿作出回答,逃避这一切。
逃避的愿望,让眼前的幻象,包括愿,全部变得扭曲。整个幻境开始破碎。霖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石蒜花田中。她强忍着头部的疼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霖羽判断,这里很有可能是魔少女的结界。但她现在已经对是否要继续与魔少女战斗这件事产生了怀疑。她只觉得自己很累,于是坐在了原地。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另一个幻境中,桂蕤面对着一扇门,一言不发。做好了准备后,她推开了门。
在门后的,是一个穿着井莲校服,带着黑色袖子的上吊的少女。蕤看见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叹了一口气:“即使在幻境中,依然是这个结局么?”
随后,这个上吊的少女就随着幻境一起扭曲消失。红色的石蒜花田,再次出现在了蕤的眼前。这个幻境没有给蕤造成多少波动,她很快就开始感知周围魔力的波动,以此来推测魔少女的方位。
此刻,魔力比她刚被卷进结界时强得多,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种压迫感。这也意味着——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漂亮的洋伞被打开,在石蒜花田中出现的,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婀娜的姿态,就如同这满地的石蒜一样优雅。
这是蕤曾在梦境中无数次看见的场景,只是她一直看不清少女的正脸。这一次,蕤在兴奋:她有预感,多年的谜题终于要解开了。明知面前的魔少女拥有着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力量,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地,但蕤却觉得死在这样的人手里并不是什么坏事。
蕤按捺心中的激动,以平静的语气询问:“初次见面,你的名字?”
“彼世靡刹耶。”少女莞尔一笑,根本没有任何敌意,反倒是像与久别多年的朋友重逢那样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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