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岚霖羽用力站起来:“唔……谢谢你。”
桂蕤转过头去,轻蔑地看着她:“蠢到家了。”
霖羽没有反驳,只是向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委屈地低下头。
蕤对她说:“你该不会,连把麻烦的家伙甩掉都不会吧?是不是那家伙跑过来跟你说因为听说你是新的神少女,所以就想找你切磋一下,于是你就跟她过来了?”
霖羽说:“因为,她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厉害的。而且前辈们也说了,我很有天赋的,我觉得自己不会输。再说了,和别人比拼对自己也有好处的。我这么想,于是就……”
“盲目自信。”蕤又一次批判了霖羽,“你有天赋这是事实,但不是说你就是天下无敌了。论天赋的话,刚才那个家伙和你不相上下,不过她毕竟是历经不少实战的。别以为自己总能赢。而且,我本来是期待你能成为什么大人物呢,结果居然这么天真,太让人失望了。你这样子可不适合当神少女啊。”
“我……知道了……”霖羽用很小的声音说。
蕤阴冷地说:“如果你因为天真搭上了性命,那对你的天赋也太浪费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性地不去看那些黑暗的东西,那样你就是个普通的神少女,我想你应该会这么选择的吧。如果你愿意这样的话,怎样都行,我也不会对你抱有期待。”
于是,蕤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
“现在几点了呢……”霖羽拿出手机,不知不觉居然在战斗中耽误了半个小时。不,比起说是战斗,那只是单纯地在躲避攻击而已。
霖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虽然没有被击中,但是也摔倒过不少次,并且这次战斗太消耗体力了。换回校服后,霖羽匆匆向家的方向跑去。
对于霖羽来说,她过去很多认知都被颠覆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她曾以为神少女几乎只存在于昙月子学院中,但是那个叫泷杏叶的神少女在战斗中告诉她,井莲有不少非常强大的神少女。而且,霖羽以为,神少女都会尽力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去打败恶魔之类的,即使神少女之间出现了战斗,也只是小打小闹的程度。但是,那个杏叶发动那么猛烈的攻击,明显是要她的命啊。
霖羽的安全感在那天晚上全都消失了。她犹豫再三,还是打算给白希美晴发短信诉说自己的烦恼。
“美晴学姐,我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位神少女因为听说了我是新的神少女所以想要和我打一场,我觉得那只是神少女之间游戏一样的竞争,所以就答应了她,结果她就像我发动攻击了,而且那个神少女很厉害,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但重点是,她下手很重,几乎是抱着将我杀死的目的和我对决的,我险些就被她杀死了。难道神少女之间就是要自相残杀吗?我现在真的很担心,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别的神少女杀死。美晴学姐,你有什么办法帮帮我吗?”
输入完毕后,发送短信。接下来就是等待美晴的回复了。
这时,杏叶也回到了家里。因为习惯性地担心某个人,就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在对方接通后,杏叶说道:“勇气?今天身体还好吗?”
另一边,名为勇气的少年站了起来:“没出什么事。”
杏叶又问:“那最近有人欺负你吗?有的话要跟我说哦。”
杏叶知道,这样的关心对他来说是无用的。但那个少年毕竟是自己的堂弟,她忍受不了别人如此残酷地对待他。
勇气的回答在杏叶意料之中:“没有。”
杏叶了解他。他即使被欺负,也不会跟别人说的。或许他已经习惯了,但身为表姐的杏叶看不下去。
杏叶又问:“那今天有没有按时服药呢?”
勇气说道:“吃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挂电话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挂断电话后,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
那是抑制艾滋病的药。
可是对于堂弟的状况,杏叶也是毫无办法。
静谧的夜晚,时间的流逝是寂静的。在这几个小时里,大多数人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天刚亮。今天是星期六,学生们可以睡个懒觉,然后赖赖床,等舒服了再起床。但有些人没有这个权利。
闹钟响起了。庭晓染从床上爬起,关闭了闹钟,然后匆匆进行洗漱和打扮。
啊,今天是星期六,要上学呢。
晓染在简单吃了点东西后,背上书包,走出了家门。
雨渡学院,一座以优异的成绩而闻名的学院。这里的学生在周六自然也要上学。
晓染走进教室,迅速调整好状态,开始早自习了。
首先整理思绪。那些文言文和单词已经能熟背了吗?昨天讲的题型都会了吗?这周的知识点都还没忘吧?哪里比较弱还要努力加强呢?
今天,也是浸没在题海中的一天呢。
又有新的试卷发下来了。赶快完成吧。晓染拿出那支磨损的笔,开始做题。写完后就交上去。每天重复着如同机器一样的日常。
下课了。但是,作为全日本最优秀的学校之一的学生的他们在课间哪有放松时间啊。继续学习,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这个时候美晴在家中计划怎么过这个周末。突然,她收到了来自卯木音菱的电话:“美晴,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我觉得还是当面讨论比较好。如果现在没时间的话也可以待会儿再来。我在学校西边的废屋区那。”
美晴说:“好的,我这就来。”
美晴进入了昙月子学院后,走进了西边那条密道,并在那个都是废屋的地方见到了音菱。
“上午好!”音菱向美晴打招呼。
“又在破解这里的谜题了吗?”美晴问。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觉得这里似乎通往某个我们应该去的地方,但是这上面的建筑被人上了数据的锁,所以我才在一直想办法破解啊。”音菱说,“不过这次找你,可是有更重要的事的。”
+展开
桂蕤端详着朝城礼菜,问:“你就是新的神少女吧?”
“是的!利锯神,朝城礼菜,请多指教!”
蕤说:“那么,让我看看你的神装。”
礼菜的身边出现了一朵雪滴花,然后换上了神装,手中拿了一把电锯,这也是神装的一部分。
礼菜充满期待地问:“请问……这个怎么样?有培养的价值吗?”
“不要问这种问题。”蕤严厉地说,“只要愿意变强,任何神少女都值得培养。如果觉得自己就这么弱也无所谓,那任何神少女都是不值得培养的。”
“那……您觉得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呢?输出、防御,还是辅助?”
蕤仔细看了看礼菜的神装,说:“这个得先了解你的具体能力才能确定。看样子你的武器是锯子。那你还有什么附加的能力吗?”
礼菜说:“因为我没参加过实战,所以不知道啊……”
蕤说:“没关系,这种东西不需要马上确定下来,你就先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就行了。”
“明白!”礼菜接受了蕤的建议。
在还没有完全驱逐阳光的夜色中,蕤右手上的戒指显得耀眼而妖艳。
蕤突然说:“之前派人调查过你。你,经常被人欺负对吧?”
“啊……”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蕤的话语,在那一瞬间礼菜呆住了。许久,她才继续说:“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去了解……”
蕤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对你太失望了。”
“啊?”礼菜见到蕤这样的反应,立刻慌了起来,“真,真的是对不起!我完全没想到,我这个样子会惹您生气……都是我的错!”
“停!”蕤说,“我不喜欢的就是你那卑微的态度。如果是敌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还可以,但你可是仰慕者我的吧?我不希望自己的追随者有这种姿态。”
这一次,礼菜保持着沉默。
蕤又说:“但是,长期被欺负的人会有卑微的性格也很正常。但是,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改掉。你好好记住我的话,卑微只能让你麻痹,于是显得不那么痛,却不能从根源上改变。你一直是个弱者,要改变现状,就是变得比那些强者还要强,然后狠狠将他们踩在脚底。”
理解了蕤的意思后,礼菜点点头:“既然您如此期望的话,那我一定会改变给您看的!我一定会做个强者!”
这个时候,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闪电。
礼菜有些诧异:“这是闪电吗?但是,并没有下雨啊。”
蕤叹了口气:“是个麻烦的家伙啊。我要过去看看,刚好想跟你说的话也说完了,你先回去吧,然后自己决定之后怎么做。我先走了。”
于是,礼菜离开了这个地方,蕤也朝着闪电的方向跑去。
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一个蓝发的神少女用一双龙的翅膀盘旋在空中,还不时地降下闪电。而律岚霖羽只能一味地躲避闪电。
天空中的神少女笑了:“什么嘛,明明听说是很有天赋的神少女,结果居然这么弱。现在的新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霖羽在地上喘着气,但闪电又向着她劈过来,她只能继续躲避。对方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没等霖羽发出招式闪电就已经劈过来了,霖羽只能躲避。
那个神少女在空中飞行:“昙月子的神少女越来越让人失望了,全是群弱得没话说的家伙啊。”
这时,蕤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我说啊,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恐怕全世界最吵的神少女就是你了吧。”
霖羽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粉发的神少女就站在不远处。
“女魔头啊,你怎么又来?”空中的神少女着陆,金色的眼瞳中很明显写着对蕤的不耐烦。她的名字是泷杏叶。
蕤说:“如果你能稍微乖一点的话我也没必要来给自己找不愉快啊。以前我以为湘帘跟钟矢姬已经够麻烦的了,一个整天用着乱七八糟的人称代词,另一个整天泡在钱堆里,结果你的出现真的是刷新了我的认知啊。所以,你是因为湘帘和钟矢姬她们只让你打恶魔你觉得很不爽就只能来虐虐新人找存在感了吗?”
“你说话可真难听。”杏叶瞥了眼蕤。
蕤虽有愠怒却仍保持着微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说起来我还真佩服你的不要脸啊,把新人打得到处跑却完全不觉得羞耻呢。”
“所以说,你想要保护这个小家伙?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杏叶突然狂笑起来,“别忘了你的战斗方式。你可是在全域布下毒雾来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如果没有这个的话,你什么都做不了。要打败我的话,你可是会误伤她的哦?”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蕤说,“我并没有想要保护她的意图。我不认识她,她是死是活对我没有任何影响。而我也是可以完全把你们两个一起杀死的,倒不如说这样更方便。至于我刚才的那句话,意思是说对待新人,不应该让她们气喘吁吁地到处躲避攻击啊。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们打倒,不能站起来,迅速分出胜负,好让她们知道天高地厚,这样才对吧?况且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关心不认识的新人的人吗?”
杏叶轻蔑地说:“好啊,那你来代替她被我揍怎么样?”
蕤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恐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不过要处理两具尸体很麻烦啊,就算我把你送去了冥府你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尸体处理掉的吧?所以我完全可以把你欺负这位新人的事告诉湘帘跟钟矢姬。你很害怕湘帘她拿一堆中国古代人的名言来跟你说教,也很害怕钟矢姬强迫你跟她打一晚上的牌吧?到时候我碰见她们两个就说‘管管你们家的熊孩子’,这样如何?”
“够了!”很明显,杏叶被抓住了把柄,“这个新人既然这么重要的话那就给你好了,我先回去了!”
收起翅膀后,杏叶恼怒地走了。
+展开叶月一织和多铎咲朵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游戏。这是一织刚下载的一个手机上的双人游戏。
一轮游戏结束,又是咲朵赢了。她们的分数差距已经拉得很大了。
一织站了起来:“玩得有点累了,我要休息一下。真没想到咲朵玩游戏这么厉害啊。”
一织拆开自己的麻花辫,把头发披在肩膀上:“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嗯,我记得。”咲朵说,“上小学的时候,我自己走回家,在一条小路上遇到了一条狗,它拦住了我的路不让我走,我也很害怕它咬我,于是就不敢走。这个时候是你帮我把狗赶走的。之后一聊才知道,我们顺路呢,你就住在我家附近。从那天起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原来这样啊。”一织轻声嘀咕。
咲朵问:“难道……你不记得了?”
一织摇了摇头:“我帮助过的人太多了啊,早就不记得那么点小事了。不过,我只要记住我跟咲朵是很好的朋友就够了!”
咲朵的母亲已经整理好了朵希的房间,走进了客厅:“一织真是个好孩子啊。看到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啦。我小时候也有个朋友,就住在我家楼下,还是同班同学呢。但长大后分班了就不怎么说话了。后来我搬家了,便再也没有跟她见过面。你们两个的友谊能维持到现在,实在很珍贵啊。”
“是吗?”一织看了看咲朵的母亲,又看了看咲朵。
一织和咲朵又玩了一会儿后,咲朵的母亲换了件衣服,说要出去散步。一织和咲朵都向她告别。
等咲朵的母亲离开之后,一织和咲朵走进了朵希的房间。
见朵希躺在床上,一织自言自语:“睡得真香啊。”
但是朵希却突然说话了:“我没睡着。”
朵希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是个人偶。人偶,不需要dǝǝןs。”
一织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吃饭呢?”
朵希回答:“其实我也完全没有必要ʇɐǝ饭,但是我判断,如果我不吃饭的话,那个女人会觉得我很奇怪,所以,我就吃了。”
咲朵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朵希说:“这是我第一次吃东西。感觉很ןɐᴉɔǝds。”
一织坐在了朵希的床边,说:“你啊,可得表现得正常点。别的人可不是神少女,他们又不知道你的事情。
朵希说:“但是,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正常啊。”
这句话听着应该挺无辜的,但朵希读出来,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咲朵说:“你可以模仿一下周围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就是正常了。”
朵希点点头:“好的,我ǝʇɐʇᴉɯᴉ能力很强的,请放心吧。”
一织说:“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出来几个英文啊?这样不可能正常的啊。”
朵希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解:“这个是我的语言系统出了点ʇןnɐɟ导致的,并非我的本意。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修复我的语言系统才能做到。”
“出了点……缺点?”一织有些疑惑。
咲朵说:“应该翻译成故障啦。”
然后,咲朵亲切地对朵希说:“虽然在别人看起来你很难理解,但是我知道,你也在为变得正常而努力。你已经尽力了,这样就好了。加油,我不会责怪你的。”
朵希信赖地点了点头。
咲朵说:“哦对了,我们人类在受到别人帮助后,要说谢谢哦。”
于是朵希模仿着咲朵的语气,喊了出来:“谢谢!”虽然很生硬,但比之前还是有进步的。
“咲朵真的是好耐心啊。”一织在旁边说,“我就完全不一样。咲朵很喜欢做那些纸制的小工艺品啊,可我却完全不会做——应该说,一做的话就会感觉很无聊,想要睡觉!在耐心这方面,咲朵还是很厉害的。所以你才是个这么温柔的人啊。”
“我……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温柔的人啊。”咲朵似乎有些腼腆,“谢谢,能被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哎?为什么?”一织很疑惑,“说到温柔这个词,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咲朵啊。咲朵简直快成了我心中温柔的代言人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咲朵偏过头:“但是,温柔的人一定也要勇敢啊。我……太胆小了,甚至不敢跟陌生人说话,我觉得自己称不上是温柔。”
“那只是因为,咲朵你人很细腻啊。”一织说,“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就不敢迈出步伐了。因为你太温柔了,总是担心别人的感受,所以才不敢跟别人说话的,是这样的没错吧?”
“嗯……”咲朵没有直接回答一织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这时一织抬头看了看钟表,说:“啊,快六点半了。我父母规定六点半必须到家,所以我先走了,再见。等你妈妈回来时记得跟她说一声。那再见了!”
“再见!”咲朵把一织送到楼下后才回到家。
天色渐黑,路上的行人也开始稀少起来。一个叫朝城礼菜的少女在街上奔跑,她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激动。
走过不少隐蔽的小路,礼菜总算来到了目的地——一个废工厂前的一片空地。而与她约定的人就站在那里等着她。礼菜激动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您就是花毒神大人吧!”
桂蕤对礼菜微笑了,然后说:“你是提前十分钟到的,还算有诚意。”
见到了蕤,礼菜非常兴奋:“其实我原本还打算提前一小时来的,但是您说不能太早,所以我就这时候来了。啊,你就是桂大人本人吧?”
蕤说:“叫‘桂小姐’就行。我不喜欢‘大人’这个称呼。”
礼菜说:“但是,据说长丽她一直都叫你‘大人’啊……”
蕤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个啊,我纠正她很多次了,但她一直不改口,既然这样我就不管了。比起这个,我们先来商量正事吧?”
“是的!很荣幸能被您邀请来到这里会面!”礼菜认真地说。
+展开逃亡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和蕊小姐虽然是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神少女,可终究还是两个没有权力和地位的少女,我们的行迹还是暴露了。我们两家的人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来包围这片区域,就连武警都出动了。在那么多拥有先进武器的人面前,就算我们是神少女,也未必能突围啊。一旦受伤的话,就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抓住。而被抓住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们,我不敢想象。索性就在快被抓住的时候自杀吧,这样还能避免最糟糕的结局,我这样想着。
在这危急关头,我看向了蕊小姐——她的表情相当凝重。一直以来聪明又勇敢的蕊小姐,也终于无计可施了吗?自我们逃亡以来,家族那边的人就一直在追我们,是蕊小姐一直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次次脱困,而愚钝的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单方面地接受蕊小姐的帮助。到了这次连蕤小姐也无能为力的危机,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学堂里只教过要怎么做一个符合礼教的淑女,却从没告诉过我在选择离经叛道这条路后,要怎么在逃亡中生存下来。我的脑中装着的,全是华丽却对眼下的情况没有帮助的知识。
蕊小姐就在我身边久久地徘徊,那张漂亮的脸也因为焦急而显得如此沉重。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焦灼又沉默的氛围,于是开口了:“蕊小姐,我们……能逃脱吗?”
蕊小姐终于停下了脚步:“办法……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不过未必能让我们两人都成功逃出去。这个办法还是太冒险了,所以我想寻找其他的方法。”
“可是,外面那些人不会给你考虑的时间的。听我说,蕊小姐,比起我们一起被抓住,我更希望你能逃走,因为你比我聪明,一定能逃到更远的地方。”
“但是我不希望丢下你独自逃走,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说到了这里,蕊小姐的表情竟有些舒缓开来,“刹耶,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带着你一起逃走的。”
可是,你真的做得到吗——我正想这么说,结果就在这时候,有搜查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你站这里别动,我去把他们引开。别怕,我们都不会有事的。”蕊小姐留下这么一番话后就离开了。可是,我实在无法相信她对我的保证。以前蕊小姐脱困的时候,整个人从容而自信,可是现在却明显不是那个样子,她也知道凶多吉少。
这一次,又要依靠蕊小姐的帮助吗?结果到头来,我一直都在依靠蕊小姐,说是个拖油瓶都不为过。可是,这并不是我期待的事情。哪怕一次也好……我想为蕊小姐做些什么。只不过,如果连这次也没做到的话,恐怕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吧。所以我决心要帮助一次蕊小姐。
对了,前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有使用幻术的天赋,为此而兴奋不已。只可惜我才刚开始试着使用这个能力,还没那么熟练,不可能轻松骗过那些来抓我们的人。可是使用幻术来逃过这次的劫难,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蕊小姐已经很疲惫了,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操心了,所以……这一次,就让我挺身而出吧。
我的幻术,本质上是在一定的区域内作用于精神的能力。那么,只要在这片区域施加“我已死去”的幻术,前来抓我的人就会误以为我死了,然后把我带回去完成冥婚仪式。我打算在被带回去的过程中诈尸,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趁乱逃走。至于蕊小姐,一定会在那些人到来之前先回来看我一眼,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十分关心我的安危。在发现我死了之后,她就该放下我了,然后独自逃亡。之前的很多时候,都是我拖了蕊小姐的后腿,如果蕊小姐不必带着我的话,逃跑一定会顺利得多。
抱歉啊,蕊小姐,我不得不欺骗你了。在幻术的作用下,看到我尸体的那一刻,你一定会悲痛不已吧。然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不需要再为我处心积虑了,我也不会再单方面地依赖你,而是凭自己的力量努力逃亡下去——我想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所以,抱歉。以及,谢谢,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朋友。在今后的人生,唯有你,是我不会忘记的人。一直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我都会将你铭记在心,我亲爱的朋友。
那么,就这样吧。我调动全身的神力,在这个地方布下了幻术。果然,这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勉强,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不过既然幻术已经布置好了,那就基本上算是大功告成了。接下来,我就睡一会儿吧,这样也不会发出太大动静而露馅。等睡醒之后,差不多就该迎来人生的转折点了。
+展开纵使苟且偷生,却始终忘不了内心的仇恨。身为弱小的神少女,被无论在人际关系还是实力都强势的神少女霸凌,就连自己的朋友都没有保护好。虽然可以为了追求生存而暂时麻痹自己,然而此等耻辱却永远挥之不去,除非现状发生改变。
我本来就应遭到此等待遇吗?这就是我的命运吗?我无法欺骗自己去相信。虽然周围已经没有能帮到我的人了,但是由我来亲手打破这一局面,也不是不可能——冥冥之中,我如此坚信。是长期以来压力太大而产生的感觉吗?具体的成因我不知道,但我想要相信那一种只有我能看到的未来。因为如果连我都不相信,那就没有人会去相信了。
泽村和蓝,井莲学院神少女团体的核心,凭借实力让学校里的其他神少女屈服于自己,并教唆他们攻击团体之外的神少女。同时,她也是我长期以来痛苦的根源。而我相信自己能够改变现状,也是有原因的。
我一直在服用毒药。虽然一开始是自暴自弃的心态,但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跟毒有着特别的相性。这也不奇怪,毕竟我本身就是可以操控毒的神少女。长期以来服用的毒药,让我的神力得到了高速的增长,就像是将自己过去从未察觉的那些潜能激发出一样,自己体内很多神力的领域都出乎我的意料。最初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中毒时的不适反应让我头晕目眩,疼痛不已,可是后来身体逐渐适应了各种各样的毒,普通的毒药已经无法令我痛苦了。就连由自己的神力化作的毒,也可以轻松被身体接受。
凭借这份由毒药开发出来的能力,我打算去挑战泽村。如果她死了,她所建立的神少女团体就会瓦解;如果我死了,就不必再承受她所带来的苦恼。无论哪种结局,我都能从痛苦中得到解脱。但是从我内心出发,我自然是希望这仇恨传达得越深邃越好。
因为不知道在长期服用毒药之后,自己的神力成长到了何种地步,所以我在校外找了一些恶魔作为测试。曾经攻击起来非常吃力的恶魔,在强化了的毒雾的作用下,已经变得虚弱不堪,轻松就能击倒。但只靠毒来牵制对手的行动,恐怕是不行的。神少女比恶魔强得多,如果不能击破她们的防御,就不可能有胜算。
我的武器是戒指,体积微小,难以作为物理伤害的武器,并且它能造成的神力攻击也非常有限。如果要考虑增强攻击力的话,或许只能选肉搏了。神少女普遍会在体质上增强,这就是选择肉搏的先决条件。只要将神力集中在自己要用来攻击的身体部位,然后再发出攻击,就能有不错的成效。我找来了一些坚固的东西,比如大理石,放在空旷的场地进行练习。我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将这些物体打碎,寻找最合适的感觉。只要那种感觉找到了,在实战中就能充分使用肉搏的方式战斗了。
经过一段时间,我逐渐找到了那种感觉。最后在做好规划之后,这一刻终于到了——我将去挑战泽村。
我做足了准备工作,摸清了泽村的行迹。泽村的团体有很多神少女,我应该尽量避开和她们作战,将神力留到与泽村的战斗中。因此,我选择了泽村身边神少女最少的时间行动。
现在刚放学,大多数学生已经走了,而泽村留在了教室自习。为了避免引起泽村的警惕,我刚才跟着大多数人走出了教室,而接下来就应该返回教室去与泽村对决。教室外面有几个神少女在巡逻,我得先把她们解决掉。利用逐渐扩散的无色无味的毒雾,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丧失一部分战斗力了。为了确保与泽村的决斗不受干扰,在她们察觉到的第一时间,我立刻冲出去将她们打倒,再加上毒素的作用,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战斗了。
制造毒雾消耗的神力比我想象中要多,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了教室里的泽村,我没有时间休息来恢复神力了。如此看来,情况真是不乐观。但我已决定义无反顾地在这条路上前行,所以曾经铭刻在心的恐惧很快就被我的执念压了下去。
我推开教室门,再次,见到了她——那个给我两年的高中生活带来噩梦的人。泽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同时还不忘讽刺地看着我:“被逼得太急了,就连恐惧都忘了吗?真是不自量力。”
“你也只知道沉浸在过去的骄傲当中了。我今天,就是来打碎你那一成不变的梦的。”我回应道。
“真有意思。最近没有管你,你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吗?那就让我用绝对的实力来掐灭你的幻想吧。”泽村召唤出了武器,准备战斗。
我知道,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等外面的那些神少女恢复过来之后,我是敌不过那么多人的。虽然我并不畏惧死亡,但我希望自己起码是在与泽村的对决中战死的,而不是被她的手下借助人数优势碾压。
泽村立马就发动了攻势——刹那间,空中遍布了刀片,并朝着我飞来。看来她完全不打算维护教室里的公物。
谨慎一些,躲开这些向我飞来的刀片,同时悄悄往空气中释放毒雾。在这种密闭的空间中,很快我的毒就能遍布整个教室。反倒是泽村,运用神力甚至显得有些生疏,是过去的强大建立的安逸让她疏于训练了吗?还是说,是在故意引导我轻敌?
在我的毒雾的作用下,泽村的行动开始显得吃力。她并没有有效的驱散毒雾或化解毒素的手段,逐渐显得力不从心起来。直到这时候,我才切实地体会到了自己的神力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并且从心里对这股潜藏的力量产生了恐惧。关于我的神力,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可惜我现在没有余裕来思考这些问题。泽村还没有倒下,并且正拼尽一切力量想要打败我。在她的强烈攻击下,我也受了伤。泽村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我并不能肯定这场战斗最终会是谁能够活下来。
然而在战斗中,我无意瞥见教室的角落有一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红石蒜。底下没有土壤,直接是从教室的地砖上长出来的。莫非这朵红石蒜,跟泽村异常的状态有关?但是为什么我没有受到影响呢?
突然间,泽村说话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外面的那些神少女还没有来?是你对她们做了什么,让她们来不了了吗?”
泽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我便知道这就是我可以利用的地方。于是,我对泽村说了谎:“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她们平时就对你意见很大,作为踩在她们头上的人,你难道从来不知道吗?她们从未爱过你,也从未敬畏过你,只觉得你很恶心。”
从泽村那一瞬惊诧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我做对了。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朵红石蒜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正是击破泽村的好机会。我冲上前去,一拳将她打倒,然后紧紧抓住了她的咽喉。与此同时,我使用更多的神力用于制造毒雾,因为靠近我而吸入大量毒素的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
那一刻,我从动脉的节奏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涌动。或许生命本身是值得敬畏的,可是在这种已经腐烂了的生命身上,我看不到任何敬畏的价值。不知泽村将我和其他弱小的神少女踩在脚底的那些时光中,有没有想到自己会迎来这一天呢?
该结束了,就让这些恩怨结束吧,以泽村的死作为落幕。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本以为这对于自己而言会是极为隆重且有意义的时刻,可真到了这一刻,我的内心却异常平静,总觉得——生死就是如此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作为生命的我们,只能接受命运。
终于给这一切都画上句点了。教室里的桌椅也好,墙壁也好,都变得破破烂烂了。不过没关系,会有人处理的。与这两年作为神少女遭到的迫害比起来,自己会因为破坏公物而被追责这件事倒显得微不足道。泽村已经没有了呼吸,而我也松了手,将泽村的尸体扔在地上。是我赢了,但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或许,今后的路还会很长吧。
正当我准备去调查一下那朵红石蒜的时候,突然有一股魔力将我包围。我猛地回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剧烈地变化着。教室内的划痕正在消失,桌椅全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之前破坏过的痕迹也全都消失了,简直就像这里从未发生过战斗一样。但我没有时间再去观察教室内的情况,因为很快我就从教室被传送到了一个空间中。原本倒在地上的泽村,竟自己站了起来,睁开眼睛,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我。
是魔少女!这种现象,我曾经在死去的朋友身上遇到过——在绝望中死去的神少女,会作为魔少女复活,同时生成属于她的结界。真想不到,泽村还会变成魔少女……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并没有结束。
可是,在变成魔少女后,实力会增强不少。我刚刚经历了一次苦战,伤痕累累,体内剩下的神力也不多了,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我一开始就做好了死的觉悟,就当是从这无聊又残酷的世界中解脱了。
之前在教室里出现的那朵石蒜,竟然也一起被卷入了泽村的结界中。虽然一直没搞清楚它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就是觉得很异常。可能是因为我以前经常做跟石蒜有关的梦,所以才对石蒜产生了特别的感情。虽然我能肯定确实有那么一种感情存在,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在泽村发动攻击的那一刻,我终于真实地看到了她的怨恨是多么强烈。正当我以为自己必定会殒命于此而接受命运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朵红石蒜的周围长出了许多相似的石蒜,在我面前替我抵挡住了攻击。是这朵花拥有自己的意志吗?我不清楚。
那些石蒜好像有一股特别的魔力,诱使我盯着它们。随后,视野中的万物突然开始扭曲,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是惠美……我看到了惠美!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以前那些令人哀伤的过去,我明明是想要将其遗忘的,这样才不至于让现在的自己过于悲伤。可她还是再次出现了。
我面前的这个惠美,并不是真正的惠美,而是过去的幻影,因为我在她的身边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那些我一直想要逃避的、自己和身边的朋友长期以来被欺压的过去,在此刻狠狠揭开了我的伤疤。
那些悲惨的过去,不都是因为泽村吗?如果没有泽村带领那么多人欺负我和惠美,惠美也不会死了,我也不至于忍辱负重到今天。在我的内心深处,也存在着怨恨,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凭什么泽村的怨恨算怨恨,我的怨恨就不算了?
那些石蒜,好像在为我注入力量,如此一来我便有充足的神力治愈身上的伤,然后一点点站起来。来自我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只有将泽村彻底杀死才能报仇。看来,我要修正最开始的想法了。
惠美的幻影消失了,如今在我面前的,是盛开了一大片的美丽的石蒜,以及令人憎恶的丑陋的泽村。我要杀死的不只是深深伤害过我的泽村,还有曾经那个逆来顺受的懦弱的自己。泽村昔日犯下的的罪业,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石蒜的力量,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我确信这将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而不是终点。
用毒雾将这个结界笼罩,我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仿佛结界的主宰不是她,而是我。将过去不合理的一切全都终结的杀戮,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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