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退路了。庭晓染默默与自己熟悉的人一一告别,随后摘下眼镜,从雨渡学院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
身体在空中变得如此轻盈,或许那个时候尾仓在跳下去之后也是这种感觉吧。很快自己就会落地,然后流很多血,全身也会很痛。但痛苦是短暂的,只要撑过去就好了,在自己离世之后,一切都会改变的。
就这样,晓染与地面接触了。
正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学生们,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但是管理向来严厉的雨渡学院,是不会允许他们看热闹的,所有人只能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晓染恢复意识的时候,逐渐清晰的视线呈现出的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明明在落地之后很痛,不久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可是为什么还能再次醒来?而且现在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晓染看向了自己的身体:本应摔得凄惨的躯体,如今却毫发无损。
晓染不禁睁大了双眼:自己本该在教学楼旁摔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就连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晓染也不清楚。这个地方非常怪异,让晓染想要逃离——就这么想着,晓染竟然突然就被传送到了教学楼旁边。可是在这里,晓染完全找不到血迹,即使自己在意识朦胧之际看到了周围有很多血。随后晓染又看向了南门:本应在那里等候着的记者,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晓染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就在这个时候,晓染发现自己体内的神力发生了变化:那已经不能被称为神力了,而是魔力。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再是神少女,而是魔少女。
顿时,晓染感到一阵头痛。她有一种感觉: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刻,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全被抹除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记者为何会突然消失也就解释得通了。可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死亡没有意义,雨渡学院的那些内幕都曝光不出去,这才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发现自己的牺牲付诸东流之后,晓染不禁跪在地上,猛地捶地。这种绝望的感觉,跟之前发现联系不到记者时非常相似。但是既然之前找记者的问题都解决了,那么这次一定也有解决的办法,晓染如此坚信。好好想一想,也许某个细节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对了。晓染的能力,是将物体复原到先前的状态。理论上来说,这个能力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回到成为魔少女之前的状态。有了想法之后,晓染立刻打算实施。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魔力与醒来时看见的空间是相连的。虽然变成魔少女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过去的自己未必有这么多的神力,但只要有了结界提供的魔力,变回去或许真的做得到。
晓染汲取着结界的魔力,令其为自己所用,然后将自身复原。在这个过程中,晓染可以感受到,结界在抗拒自己的这种行为,但为了雨渡学院得到改变,晓染必须完成使命。凭借顽强的意志,晓染坚持了下来。当她完成还原的那一刻,整个结界伴随着自己的意识一同消散了。
雨渡学院的教学楼旁,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目睹了这位高中生跳下楼的记者惊恐不已,尽管想要进去查看情况,却因为进不了校门,只能在外面拍照。
雨渡学院附近的街道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前行。她长着浅金色的卷发,有一双青色的眼眸。而她的目标地,正是雨渡学院。
南门那边有记者在,朵希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没有立刻上前去回收灵魂。记者觉得就这么一直看着不是办法,必须要获得入校许可,然后将这一切报导出来。在记者前往主门之后,朵希靠近了南门,拉开胶带,回收了晓染的灵魂。
即使记者强烈要求进校,门卫也没有放她进去,记者只能干着急。与此同时,教学楼里有几个起哄的学生不顾阻拦抢先冲到了外面,就这么形成破窗效应后,学生们纷纷跑到楼外一探究竟,拦都拦不住。
恋野星看着往外涌的人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让她非常难受。但要是一直不知道情况的话,只会让她越来越不安,于是她打算追随人群到外面看看。
星到外面的时候,事发地点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星壮着胆,从人群的缝隙看见了里面的情况——扭曲的肉块,喷溅的鲜血。而那个人,正是自己认识的晓染。
在星还感到无法接受的时候,学校的安保人员将围观的学生全都赶回了教室。可是坐到了座位上之后,星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自己所熟悉的亲切的学姐,明明白天看起来还好好的,却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那副凄惨的模样,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第二天中午,雨渡学院的校长早早地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内,给一个政府的高层人员端茶送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要拜托我的?”高层人员冷冷问道。
“哎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明明这种事情我都拜托你不止一次了。昨天晚上,我那儿有个学生跳楼了,希望您能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校长笑了笑,随后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放到了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就当是报酬了。”
高层人员看到礼品,就像川剧变脸一样:“居然在平安夜跳楼,这学生可真是不好,净知道给你添麻烦。放心吧,这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校长回到雨渡学院后,副校长立刻走上前问:“校长,事情办好了吗?”
“跟之前一样,已经办妥当了,你不用担心。”
副校长听后,也松了一口气:“啊,那真是太好了。”
校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只要用高成绩吸引家长来给我们送钱,我们就有足够的钱去买通上面的人,再死几个学生也不怕。”
+展开“音菱……你是一个人住吗?”夕灯笼在电话里问。
“是的。怎么了,小笼?”卯木音菱察觉到对方那边可能有什么情况,于是显得很谨慎。
笼叹了一口气,问:“我能在你家借住几天吗?”
“没问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我会帮你的。”音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笼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电话挂掉之后,笼就赶往音菱的家。音菱在可视门铃看到门外的笼之后,就开了门:“欢迎!这几天就先在我家住着吧,独居太久了偶尔有个人陪也挺不错的。”
笼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来你家住吗?就这么同意了?”
“小笼提出这样的请求,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作为朋友,我当然是要帮助你的。你要是想跟我说的话——刚好这也到午饭时间了,等下慢慢跟我说吧。”
笼听了之后有些感动:“嗯。那我就进屋了。”
笼关门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而音菱则走进了厨房,问:“午饭吃意面可以吗?”
“可以,就交给你了。”
“那你要吃哪种意面呢?我这里除了最经典的spaghetti外,还有penne、fusilli、rigatoni、conchiglie、farfalle、macaroni、orecchiette。”音菱用带弹舌的意大利语介绍着意面的种类。
笼一愣,问道:“这些面……有什么区别吗?”
“形状上不一样!意面可是有很深的文化的!”音菱非常认真地说道。
“啊,那就给我最经典的……斯帕给提吧。”
“好的!”音菱很迅速地将意面下锅,等待煮熟。
在等待的期间,笼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开口了:“昨天,我的父亲回家了。”
音菱听后也是相当惊讶:“他回来干什么?”
“貌似是被政府的官员指控经济犯罪,他已经在公司拼命地寻找过能自证清白的东西了,现在又到家里来找。而母亲对他有很大的怨气,甚至都不允许他进家门。”
“嗯,这就是抛妻弃女的报应吗?不过,哪个官员这么有本事?”
笼回想了一下,说:“貌似是个姓应隅的吧?我对政坛上那些人也不是很了解。”
音菱听后立刻想起了什么:“应隅……等等,该不会是网上那个很火的小女孩她爹吧?反正他人挺好的,之前也打击过不少黑恶势力。他女儿叫什么来着?什么翼……”
“反正这几天我父母要一直吵下去,我也住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在你这儿借住几天。”一想到家里的事情,笼又开始头疼起来。
“不用太紧张,在我家住上几天,等你爸走了就好啦。”音菱说着,就将意面端上了桌,并在上面洒了意面酱:“spaghetti,请享用!小笼吃这点就够了吧?”
“足够了,谢谢你。”笼拿起了叉子。
两人吃完午餐后,音菱带笼来到了一个房间:“这几天你就睡在这个房间吧。这个房间以前是我姐的,自从她到外地上学之后,就很少回来了。”
“你还有个姐姐吗?以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那个人啊,除了性别、姓氏还有瞳色,就没有跟我一样的地方!”音菱有些生气地说道,随后又看了看笼,“不过,小笼看上去说不定能当我的姐姐呢——虽说你实际上要比我小半岁,但你比我高啊。”
“是吗?我是独生女,不太能理解有兄弟姐妹的体验。”
晚上,雨渡学院还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庭晓染看了眼教室里的钟——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晓染以肚子痛为理由,请求去趟卫生间。晓染平时很少会请假上厕所,再加上她表现得很逼真,即使一开始拒绝给假的班长,也在晓染的再三请求下准许了。
跑出教室后,晓染躲避着巡查教师的视线,悄悄向着楼梯跑去。她尽量放轻脚步,一路来到了顶楼。顶楼虽然有通往楼顶的通道,但出于安全起见经常是锁着的,只有定期来楼顶检查安全状况的工人才能开锁。但晓染也早有准备:她作为神少女的能力,是将物体还原到过去某个时间的状态。在这里,晓染变身了,随后她便苦笑: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使用神力了。
晓染聚集体内的神力,作用在了面前的门锁上。晓染仔细搜寻着门锁过去的状态——找到了,被打开的时刻。锁定这一时刻后,晓染利用神力将其复原,接着门锁就自动打开了。晓染解除了变身,走上了楼顶。
到了楼顶之后,晓染拿出那张遗书和双面胶,将其贴在了衣服的背面——这样可以确定遗书就是死者本人写的。其实晓染并不确定在自己跳下去之后遗书是否还能粘在衣服上,也不知道染上血后纸上的字迹能否辨认,所以保险起见,昨天晚上她又在家里抄了一份内容大致一样的遗书,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
在临走之前,再看看这座城市的景色吧,晓染这么想着。今晚这座城市似乎要比平时热闹,可以看见很多闪烁的彩灯,就像是为盛大的节日做准备一样。
对了,今晚是平安夜啊。不过很快,这里就会变得不平安了。可是,如果一个人的死能带来转机,给许多其他人带去未来的平安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小时候,晓染看着窗外的夜景,就会想象未来成为模特的自己穿越在城市的灯光中,成为引领时尚的一颗明星。可如今看来,那已经是不可实现的妄想。与其追念过去憧憬的虚幻,不如做出一些实际的、能帮到别人的事情。
晓染走到楼顶的边缘,看到南门外面有个记者在等候,还没有发现自己。晓染又看了看脚下,确定自己跳下去的整个过程能被记者看到。晓染不禁苦笑:“抱歉了,记者小姐,接下来要让你看到血腥的场面了。”
+展开写完遗书之后,庭晓染放下笔,小心地将这张纸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等需要用的时候再把它拿出来。此时晓染已经非常疲惫,躺到床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多铎咲朵在校门口碰见了星序愿,于是像平常一样打了招呼。走在路上的时候,咲朵也开启了话题:“马上就要到寒假了,真是太期待了!”
“是啊,先是圣诞,再是新年,都是从小就很喜欢的节日呢。”愿也很高兴地说道,“不过,在寒假期间,清理恶魔的工作也不能懈怠哦。”
“好,我知道。当神少女真是不容易啊,要和恶魔战斗,同时学习也不能落下。”咲朵叹了口气。
“对了,放寒假的时候,朵希要怎么办呢?”愿想起了朵希,便问了一句。
“当然是带到我家了。之前我就跟父母说,朵希这孩子平时住校,到了假期就住到我们家来的。”
“那到圣诞节的时候,要不要带朵希去圣诞晚会看看呢?感觉她会很喜欢的!而且冬天大家穿得都很多,也不用担心朵希的球形关节会露出来。”愿提出了一个建议。
“好主意!那就带朵希过去吧!”咲朵认可了这个提议,“不过,愿你真的不去参加圣诞晚会吗?感觉我们跟朵希一起逛会很有趣!”
“不去了,这次圣诞晚会的规模比之前中秋节大得多,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么热闹又商业化的场景。”
“那好吧,到时候我就跟朵希一起去逛了哦,说不定会遇到其他认识的神少女呢。”
周五早上,绘上松歌在走廊上看着祝言怜爱连蹦带跳地向着二年一班走去,便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开心?”
“哎呀,今天可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啊,今天放学之后就可以享受寒假了,能不高兴吗?”
“哎?今天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了?”松歌后知后觉。
怜爱看了松歌一眼,说道:“你连马上就要放假了都不知道吗?音菱说得没错,果然是个笨蛋呢。”
松歌马上就急眼了:“我才不是笨蛋,只是大智若愚的天才少女!切,你们这些凡人是认识不到我的智慧的!”
下午,波多野梅也在学生会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今天放学之后,学生会就不召集大家了,大家早点回家,也祝大家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
下午最后一节课,整个学校的人都坐不住了。直到下课铃响起,这种压抑终于得到了解放。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开始了寒假生活。
咲朵一路将朵希带回了家,并说道:“小朵希,从今天起,你又要住在我们家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哦。”
朵希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咲朵姐姐。”
来到自己的房间后,咲朵打开了电脑,随后启动了一款游戏——窗口弹出,然后界面中出现了许多红色黑色的扑克牌。
朵希走到咲朵身边,问道:“咲朵姐姐,这是什么ǝɯɐᵷ?”
“这个游戏叫空当接龙。我最近迷上了电脑自带的游戏。说来也不可思议,这些游戏明明是我小时候看都不看的,可现在我却痴迷上了这些简单又古老的游戏,难道玩游戏的最高境界就是返璞归真?”
朵希看了看电脑屏幕,随后说道:“xǝןdɯoɔ的游戏不一定好玩,ɹǝʎɐןd只要选择自己喜欢的游戏就好了。”
“嗯,你说得也对。小朵希,你会不会玩空当接龙啊?”
朵希摇了摇头。
“啊,没关系,我一边教你一边示范给你看,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的!”
空当接龙玩过之后,咲朵又打开了纸牌,蜘蛛纸牌,红心大战,扫雷,三维弹球这些游戏。这些电脑自带的游戏,咲朵玩得乐此不疲。在玩三维弹球的时候,咲朵说道:“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是在小学时的电脑课,是看别人打开了我才打开的。当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发射,就在键盘上一顿乱按,发现连续按几次X键球就会自己弹出去,不久后掉下去,我就以为游戏就是这么看着球自生自灭。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游戏终止了,在自动发射之后就不能再操作了!”
朵希认真地听着,随后问道:“那这个游戏到底要怎么玩呢?”
“这个游戏其实是要先按F2启动,然后长按空格键发射的。然后需要控制游戏下方的两个板把球弹上去,通过碰撞指定的目标来完成任务。不过我大多时候都没法把球弹到箭头所在的位置,都是随便玩玩,弹到哪就是哪。”
朵希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问道:“这个可以给我玩一下吗?”
“你想试一下吗?当然没问题。”咲朵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朵希坐下。
朵希坐下后,试着操作了几下咲朵所说的按键,然后把球弹了出去。在球掉到挡板附近的时候,就操控挡板将其弹上去。按照咲朵的说法,需要把球弹到箭头所指的位置才能完成任务。在熟悉了操作之后,朵希开始试着把球往指定位置弹。
咲朵看了朵希的操作以及游戏右上角的分数,说道:“好厉害啊朵希,这么快就完成了这么多任务,分数也好高!”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了。咲朵注意到时间后,赶紧关掉电脑:“居然这么快就十二点了,我们赶紧睡觉,妈妈发现了可是会说教的。”
寒假的第一天,卯木音菱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几片涂满黄油和果酱的吐司,一根刚烤好的新鲜法棍,几个牛角包,一杯希腊酸奶,一个火腿培根三明治,几个烤番茄,一张西式蛋饼,还有一杯意式浓缩咖啡。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可以开吃了。美好的假期要从早餐开始。
将餐桌上的食物全部消灭后,音菱感到非常满足。这一天,音菱打算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就在上午,夕灯笼打来了电话。
+展开庭晓染看了眼日期,想起来快放寒假了——但那也是别的学校才有的,雨渡学院是没有假期的。晓染记忆中,小时候放了寒假,先是去过圣诞节,然后再过新年,总有数不清的好玩的东西。而上了高中之后,就只有永无止境的学习。虽说今年的圣诞节在周日,但雨渡的大多数学生都要忙着上补习班,没有时间去过圣诞节。如此一想,晓染是多么怀念上高中前的时光。
看着桌子上尾仓的作业本,晓染只觉得心一阵绞痛。必须有人作出牺牲,才能得到改变。没错,只要有人自杀,并且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的轰动,就能给学校施加压力,逼迫其改变当下的教学制度。此刻,晓染下了决心——就让自己来成为这个牺牲者。自己的学习成绩并不算好,也没有机会再追求自己真正喜爱的事业,就算等到毕业也只是度过庸庸碌碌的一生,倒不如用这条命为雨渡的其他人开辟一个新的环境。能为了现在和未来的同校同学而死,这条命倒也挺值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联系记者曝光了。可是这个时候,晓染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情:自己放学后,人们都已经休息了;而自己上学之前,人们都还没有开始工作。同时,学校里是不允许带手机的。这也就意味着,在自己持有手机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在休息,自己根本联系不上记者。晓染顿时感到天大的绝望:最关键的一步无法完成,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付出生命的觉悟。讽刺的是,在改变雨渡的教育制度这条路上的最大阻力,竟然就是雨渡的教育制度本身。
晓染摇了摇头:不能就这么放弃。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献身的勇气很可能会被时间冲刷掉。也许有的记者还没有休息,晓染打算去碰碰运气。
晓染找到了各种联系记者的渠道,拨打了很多通电话,大多数都没有接通。就算有接通的,对方也说现在是休息时间,不会接受工作相关的事项。即使晓染说明了自己在工作时间无法打电话的困扰,并恳求对方救救自己,对方也没有理睬。电话一次次被挂断后,晓染并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寻求下一家新闻媒体的帮助。终于,晓染遇到了愿意帮忙的记者,这让晓染异常兴奋: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晓染在电话里解释情况:“我是雨渡学院的一名学生,我想揭示在雨渡光鲜亮丽的成绩背后的一些内幕,这大概是拯救我们的唯一办法。所以拜托了,请帮帮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过来?”
女记者在电话中回应:“抱歉,这周一直到周五都有安排,下周我再过来可以吗?”
“您周六有时间吗?我们是周六也要强制上学的,那个时候来采访也可以。”
记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问道:“那我周六晚上再来,这个时间可以吗?”
“可以的!到时候请你到学校的南门外等我。”
就这样一言为定之后,对方挂掉了电话。将联系记者的任务完成之后,之后晓染要做的就是写遗书了。要是把曝光的内容写在遗书上,一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到时候学校也会得到更大的压力。晓染不敢在学校写,一旦被学校里的人发现了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她打算在家里将遗书写完。
晓染拿来一张纸,在最上方的中央写下了大大的“遗书”二字。随后,她开始写起了正文:“当这封遗书被发现的时候,大概已经被血染红了吧。我已经做好决定,要从教学楼的顶部一跃而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把雨渡学校的内部曝光出来,引起社会的轰动,从而给学校施加压力,改变目前不合理的教学制度。在我跳楼之前,学校里就出过不少事。去年有一位女学生,名叫尾仓咲良,在结束了学校强制参加的晚自习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侵犯。几天之后,她不堪羞辱而跳楼自杀了,可是整个学校里没有人去关心她自杀的真正原因,班主任甚至直接把她扭曲成了一个无比脆弱的形象,当成反面教材讲给我们听。而我之所以知道真相,是因为我跟尾仓是发小,我看见了她在网上发布的只有亲密好友才能看到的隐私动态。我的手机里有截图可以作证。我的手机放在家里,锁屏密码是0804。还有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有个我认识的高三学姐在上学路上晕倒了,住了院,目前还没有回来。她是因为在雨渡这种教育制度下过于劳累才晕倒的。更重要的是,医院检查出她患有早期食道癌。正常来讲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得癌症的。但是雨渡的用餐时间非常短,大家在食堂还要排长队,很多学生为了赶上时间,要么不吃饭,要么吃下滚烫的食物,而那位学姐就属于后者。长期食用烫的食物,很容易得食道癌。当然,长期不吃饭对身体也很不好。我所知道的这两件事情,都属于雨渡的冰山一角。更可怕的是,这些事情都被学校压下去了,校外没几个人知道。所以我才不得不联系记者曝光,只有我的死才是足够大的新闻,才能把消息传到外面去。你们也许不知道,我们在暑假、寒假、春假以及周六都是要上学的,早上不到七点就要到校,晚上十点多才能放学,大家都睡眠不足。除了上面说的用餐时间外,下课时间也非常短,上节课老师经常会拖堂,而学校还规定在预备铃响起时必须在座位上坐好,这么一来本该是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被压缩得非常短,学生在下课时还不一定能上厕所,因为厕所总是在排长队。我敢说很多上班的人都没我们累。我觉得这样的教育制度是不合理的,所以以我的生命为筹码,拜托亲爱的记者把这一切都曝光出去,谢谢你。”
+展开吃完午饭的楚萦嫣,感到非常满足。就在她刚走出食堂的时候,有个女生跑过来跟她搭话:“你好,楚同学,很抱歉占用你的时间,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可以麻烦你留下来解答一下吗?”
“可以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萦嫣端正了身子,“所以是什么问题呢?”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学校的新年庆典上表演中华风的节目,希望尽可能正宗一些,所以就来征求你的建议。我租了一件旗袍,这是我穿上它的照片,你看一下。”女生拿出了手机,向萦嫣展示了几张穿着旗袍的照片。
萦嫣粗略看过之后,评价道:“啊……这个旗袍,开的叉太高了,中国人是不会这么穿的。”
“好,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改一改的。”女生低着头说道。
出于好奇,萦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想要在新年庆典上穿旗袍呢?”
“哎呀,这个嘛……”女生抬起头,“新年也算比较传统的节日,所以我就想展示一下千年的中国文化。能有各种文化的新年庆典应该会挺热闹的。”
“嗯……旗袍可展现不了‘千年’的文化哦,因为旗袍是上个世纪才出现的,也就差不多一百年的历史而已。相比于旗袍,我感觉汉服更好看,也更能代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国年轻人还是更加喜欢汉服,至于旗袍,好像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在穿……”
“大、大妈?”女生顿时感到一种很强的挫败感。
“啊,不是,没有你不适合穿旗袍的意思!旗袍当然也是可以代表中国文化的!”萦嫣连忙解释,“可能日本眼中的中华风跟中国人自己眼中的中国风确实存在差别吧。新年庆典上大多数观众都是日本人,没关系的。”
“嗯,你说得对。谢谢你愿意为我提出演出的建议!”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座城市在圣诞节有什么活动呢?我很好奇日本人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女生想了一想,然后说到:“好像时代广场上会举行一个圣诞晚会,今年还挺隆重的,圣诞节晚上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萦嫣听后就开始期待起来:“好,谢谢你。”
雨渡学院二年乙班,班长组织清理了一下教室里的杂物。庭晓染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她看见了杂物中的一本作业——上面写着尾仓。
尾仓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的发小,两人有幸在高中被分配到了同一个班级,而尾仓却在去年自杀了。
晓染悄悄将尾仓的作业本拿走收了起来——毕竟是亲友的遗物,晓染不希望这本作业就这么被扔掉。
昙月子学院放学后,卯木音菱来到了旧校址,将建筑上的插口与笔记本电脑连接,就可以破解加密程序。但音菱这次没有马上开始破解,而是先进行观察——果然,与上次相比,程序有了变动。这就说明,在自己没来的这段时间,那个人又来破解程序了。音菱立刻去调取监控录像,想看看破解程序的究竟是谁。但她看完加速播放的录像后却傻了眼:在装上摄像头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来到这里。
夜晚,雨渡学院放学后,晓染把尾仓的作业带回了家。在自己的房间里,晓染翻开了尾仓的作业本:里面全是尾仓工整的字迹,晓染很熟悉。尾仓对待每次作业都是那么认真,就连细节都没有落下。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早就已经不在了。
晓染翻到了作业本有字迹的最后几页,这里的字迹已经变得相当扭曲,晓染推测这些字就是尾仓出事之后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写出来的。突然,晓染眼睛变得湿润,她猜测大概是对尾仓感到惋惜而落泪。她合上了作业本,放在了桌子的一边,以免被自己的泪水沾湿。
周二的中午,晓染在吃完午饭回教室的路上,正好遇见了恋野星。只是,星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差点就在晓染的眼前摔倒了,好在晓染在那之前扶住了星。
晓染看到星这个样子,急忙问:“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星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太累了而已。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晓染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想问个问题,你以前是不是说过想成为偶像?”
“诶?啊,那个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上当偶像挺麻烦的,我并没有真的要成为偶像的打算。”
“啊,这样啊……”晓染陷入了沉思。她突然发现星与自己是如此相似。
昙月子学院三年级放学后,新枝结空在走廊上碰见了波多野梅,便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哟,梅子,你今天准时走了?真是罕见啊。”
“是啊,最近学生会的工作比较少,而且自从我上次病倒之后,金苑总是提醒我不要过度工作,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梅苦笑,“既然难得能跟你们一起放学,我们就一起走到校门吧。”
两人走在校园中,结空看了看天空,随后说道:“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我们的友情也许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三年来的陪伴。再过不久,我们就该各奔东西了。”
“就算身在不同的学校,也是可以联系的,毕竟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所以不必那么感伤哦。”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这段时光也会一去不复返啊。”结空看向了梅,“梅子,你以后打算去哪上大学?本市的还是外地的?”
“这个啊……还是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要是只有一个目标的话,最后发现分数不够就尴尬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梅向结空告别:“明天见。”
“嗯,再见。”结空也向梅挥手告别。
晚上,晓染又一次以疲惫的状态回到了家中。想到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她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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