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她们是这批乘客中排在最后的。多铎咲朵本来想坐中间,结果都被前面的人坐满了。没办法,只能和律岚霖羽还有叶月一织坐在船尾了。
“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咲朵深呼吸。在游戏开始之前,她们有一段时间聊天。
“嘛嘛,这次运气不好,只能坐这里了。既来之则安之,勇敢点啊,咲朵!”一织鼓励着她,但咲朵还是冷静不下来。
“你确定坐这个能‘安’吗?”咲朵反问,“早知道这样我就跟星序同学一起在下面等你们两个了!”
霖羽拍了拍咲朵的肩:“坐在这里是有特别的体验的,对那些中间的人来说可是个遗憾。啊,装置启动了,咲朵你抓稳栏杆,害怕的话就死死地抓,那我们开始了。”
咲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该死的装置启动,而自己就坐在最危险的顶端,就好像等待受刑的犯人一样。
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每次俯冲的感觉也越来越激烈。游戏到了高潮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乘客在尖叫了。但是咲朵的情况有些不同,她感觉俯冲时胸腔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完全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很低很低的声音。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一定会尖叫的。
上升时预测到了接下来几秒的俯冲会带来的恐惧,下落时感觉胸口被狠狠地按住。
这个时候,一织却说:“荔枝哈密瓜,这太可怕了——才怪。一点都不刺激啊。”
渐渐地,咲朵终于睁开了眼睛,惊喜地说:“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虽然霖羽知道拆台是不好的,但她还是说了出来:“那是因为游戏快结束了的缘故吧。”
咲朵仔细一看,果然。海盗船摆动得越来越慢,也没有刚才那么刺激了。不过还好,总算是结束了。
刚下船,咲朵就委屈巴巴地找星序愿了,两人来了个拥抱。
咲朵大喊:“我总算是活着下来了!”
“啊哈哈……我在下面看着都觉得害怕呢。”
“荔枝哈密瓜,我完——全没感觉啊。我以前坐过比这还厉害的呢。”
坐完海盗船后,她们来到了礼品店。愿立刻就被里面的一个水晶球吸引了——里面有企鹅和冰雪做的屋子。虽然知道这里的商品肯定很贵,但那实在是愿心仪的纪念品。她还是掏出钱买了下来。
接下来是5D电影,这次排的队很长。
这一次,咲朵谨慎地问:“这个不刺激吧?”
一织很轻松地说:“第一次看这种电影可能有点刺激,但完全赶不上你刚刚坐的海盗船,放心。不过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看最有感觉,之后知道了原理就没意思了。”
在排队的时候,她们遇见了绘上松歌和漆条绫见,便向她们打招呼。
松歌也跟她们说起自己刚才的经历:“刚刚绫见坐了吊着的过山车,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啦。而我这种天才少女,当然没有被那东西吓到!”
绫见吐槽:“可当时你明明都吓得喊妈妈了。”
霖羽有疑问:“但是,现在过山车不是还没开放吗?”
绫见摇了摇头:“我们说的是南边的那个,轨道跟过山车差不多,不过车是不能坐的,但下面吊着几个座椅,人就坐在椅子上,然后那个东西开动,人就在下面跟着飞。”
一织想象了下画面,然后兴奋地说:“听上去就很有趣,而且我以前也没玩过!等我们午饭后就去玩那个吧!”
霖羽拍了拍一织的肩:“这不行吧?吃完饭后玩太刺激的会不舒服的。我们吃完后先玩点旋转木马啊射击啊之类的对身体比较友好的设施,然后再去玩那个吊着的过山车吧。”
终于排完队后,她们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类似船的东西,她们坐了上去。游戏开始后,荧屏亮了,放映出水上风景的图像,而且她们身边也有风吹过。能感受到,船正在微微地颠簸,好像真的在水上行驶一样。
突然风变大了,也能看到屏幕上景物变换的速度加快。渐渐船失控了,撞上了屏幕中的一块石头,船立刻往一边偏了。这个风和脚下的船震动的效果,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从5D电影的房间走出来,咲朵变得非常兴奋:“一织一织,还有什么好玩的?”
“过山车比这有趣多了呢。”
“那样的还是算了……”
白希美晴现在在乘坐旋转木马。旋转木马应该是游乐园中一次能上最多游客的设施了,里面除了马,还有旋转着的茶杯。不过这个好像不太受欢迎,美晴身边很多马都是空着的。看起来这里永远也坐不满人。
即使没有人,马依然奔腾着,围着中间的柱子绕圈子。柱子上安装了几面镜子,美晴可以从那里看见自己。
游戏结束了,美晴从马上爬下来,向着音乐屋的方向走去。
虽然这里的乐器非常简单,能弹出的音也不像钢琴那么多,但卯木音菱还是敲出了《致爱丽丝》开头的一部分。
“音菱菱好厉害!”音菱弹奏完后,紫藤荼奈乃鼓起了掌。
湖夜尘梨也用手机录下了音菱演奏的视频:“不愧是昙月子的音乐大神哦!”
但音菱还是有不满:“这里的音太少了,而且没手指弹钢琴那么快,我这还是减速的《致爱丽丝》呢。不然的话我还想弹一首《弹断左手之曲》呢。”
美晴走到了音菱身边:“即使来了游乐园也不忘音乐呢。”
舟树真锁也走过来找尘梨:“尘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哦。”
“好的好的!下次再见!”尘梨向音菱等人告别。
荼奈乃也玩了下这里的乐器,不过弹出来的就不成旋律了:“果然我还是不行啊……”
音菱、美晴和荼奈乃玩得差不多后,走出了音乐屋。
美晴问:“小笼去哪儿了呢?”
音菱看了看周围,然后说:“刚才她说想去别的地方散散步,不过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乱跑的。我觉得她就在某个地方待着呢。”
+展开不管路人的眼光,湖夜尘梨冲回了家中。
因为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连邀请别人和自己一起逛街都做不到,所以尘梨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有各方面能力的世人,所以逃回了家中。
因为把其实跟自己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的人当成了朋友,所以尘梨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自私,所以不敢再去充满人群的地方将自己的黑暗暴露。
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所以,逃回来了。只能逃回家中。
尘梨曾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搭起一个小窝。每天早上,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于是那个小窝就一直在她的床上。尘梨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躲进了那个小窝。
打开手机,里面是今天她和舟树真锁的聊天记录。
“湖夜,明天的游乐园你去吗?”
“那还用说?我非去不可!”
“呀,要是你学习的时候也这么积极就好了。”
“嘻嘻,学习跟玩能是一回事吗?”
“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会一事无成的哦。”
“我知——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啊啊,上次我跟瞬一起去游乐园还是初中呢。”
“你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啊。”
“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我?”
“对啊,跟着我们瞎逛,坐各种游乐设施之类的。”
“那样的话真是太棒了!”
尘梨关闭了手机屏幕,然后放在一边充电。今天依然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无所事事是可耻的。
没什么事可以做的话,只能去睡觉了。
第二天,昙月子一、二年级的学生都亢奋地赶往学校。因为今天,她们要去游乐园玩。
叶月一织一上车,就感叹:“荔枝哈密瓜!有空调的客车真是太棒了!”然后,她立刻跑到了多铎咲朵旁边,在那个座位上坐下了。
咲朵抱紧了怀里的包,问:“一织,你期待这次游乐园活动吗?”
“当然期待了,昨晚我可是兴奋得睡不着觉。”一织开始谈起昨天的事来,“当时的我就跟一口气喝了五杯咖啡没有区别!找不到能睡着的方法!”
“啊哈哈,真有趣呢。”咲朵评论完后,转过头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咲朵咲朵,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啊?”一织很感兴趣地凑过去,但是,她并没有看到能令她感兴趣的事物。
咲朵依然盯着窗外:“坐车的时间,也是等待的时间,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吧。”
“那你看到了什么?”
“公路啊,树啊,还有房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啊?”一织又把头转回去,“咲朵,你总是对周围的景色感兴趣,可这些明明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为什么你会入迷呢?”
“这也是从之前某件事开始的。”咲朵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
“没有啦。”
昙月子的客车到了室内乐园,大家走到五楼,这里就是游乐园的入口。
律岚霖羽已经气喘吁吁:“累死了!为什么要建得这么高啊,建在平地上不行吗?”
星序愿说:“因为楼下都是商场,来购物的人比来玩的人更多,把游乐场建在下面会很不方便。而且现在天气这么热,也不能去室外玩啊。”
通过了检验入口,松本老师说明完注意事项后,霖羽和愿立刻跑去找一织和咲朵。
一织拿了四张游乐园的地图,分给其他三人,四人开始讨论游玩顺序。
一织提出:“根据这个地图,我们可以先去玩海盗船,之后再去观看5D电影,路上还经过一个礼品店,想要的话可以去那里买纪念品。从5D电影那里出来后过山车差不多也到开放时间了,去坐过山车。然后再玩一玩碰碰车,差不多就到午饭时间了,去餐厅吃饭。上午的计划就先这么安排,然后我们就GOGOGO吧!”
四人把地图折叠放好,然后去了海盗船那里。
另一边,伊枫瞬带着尘梨也找到了真锁。
三人一汇合,瞬就说:“这次是下午三点的时候集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我们必须提前20分钟做好回去的准备,万一迟到了还得让老师到处找我们,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管理好自己的时间。我说的这些,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啦,瞬好认真啊。”尘梨噘噘嘴。
“有时间观念是对别人起码的尊重啊。”瞬再次强调了重要性,但尘梨和真锁看上去早就听烦了。
于是,三人开始了游乐园的旅程。她们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叫空中飞碟的游乐设施——一个承载人的装置在沿着向下弯的轨道来回往返的同时,自身也在转动。
“那个一看就很刺激!”尘梨立刻跑了过去,“趁着现在队伍还不长,你们快来!”
真锁摇了摇头:“湖夜就是这样的性格啊。”
很快,就轮到了她们。三人挨着坐下,接着装置开始启动了。
先是冲到高处,又落到低处,再加上设备自身的旋转,只看见眼前的一切转换得都那么快,什么都看不清。真锁其实后悔刚才加入了这个游戏,但既然是自己选的,就要坚持到最后。终于,真锁忍不住了,向着天空大喊:“给我停下啊啊啊啊啊啊!”
游戏结束后,真锁终于得到了解脱,捂着额头走到了地面上。
尘梨调侃道:“刚刚阿锁的反应真有趣!”
真锁有些不服气:“我以前没坐过这种刺激的游乐设施,突然坐这个,谁都想要这么喊的啊!”
“好啦,你们两个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要吵的话边走路边吵吧,我们该去寻找下一个游乐设施了。”
这时一织她们刚好在海盗船排完队。愿实在不敢坐,于是就在下面等待其他三人。
霖羽指着船尾,说:“我就要坐那边!”
“我也要我也要!这才叫真正的坐海盗船嘛!”一织也这样认为。
咲朵就有些不同了:“我以前没坐过海盗船,想不太刺激些……”
“那你坐中间就可以啦!”霖羽对咲朵摆出了个可爱的笑脸。
这时,她们前面的人走了进去,该到她们了。
+展开“打扰了——”初本霜走进了MGO的房间。
卯木音菱见到霜,就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进来的除了霜,还有风纺迷迭香。
音菱看似不经意地将桌上的纸推到边上:“这次又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风纺迷迭香。我有件关于神少女的事情需要查询,然后我的朋友,霜,告诉了我学校内有这个地方,于是就一起来到了这里。”
伊枫瞬用手托着腮:“你也是神少女吗?刚才那堵墙,不是神少女可穿不过,但我可不记得你有神装。”
迷迭香回答说:“我是实习的神少女,可以使用神力做简单的事情,不过还没有神装。”
舟树真锁放下正在写字的笔,抬起头来看迷迭香和霜:“你们这次来,有什么问题?”
迷迭香闭上了眼睛:“我有一个患上绝症的朋友,她本该在之前的某天死去的,但是在死去的时候,她成为了神少女,于是活了下来。我想问问,神力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感觉也……太夸张了。”
话音刚落,几乎房间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迷迭香。
祝言怜爱惊叹:“死而复生?还有这样的功能?”
“完全有可能。这就是神力。”西沙唯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所以说神少女一直处于一个有待研究的状态,有很多事情就连我们自己都弄不清楚。而且,你说的那位‘朋友’,我知道。”
迷迭香立刻把身子转向了唯良:“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她?”
“她在成为神少女之后,受到了天坞大人的指引。”唯良并没有直接回答迷迭香的问题。
霜打量着唯良:“关于迷迭香朋友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据说她的能力是让腐朽的物体变回新鲜的样子。而且,一般来说身体死亡后灵魂就会离开,但她的灵魂被固定在了身体里。也就是说,即使身体死亡了,她也依然能靠神力驱动身体。”
“僵尸……吗?”瞬问。
“不完全是这样。”唯良回答,“依然有理智的思考。虽然身体已经死亡,靠神力来保鲜就能与正常人无异。”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迷迭香疑惑地看着唯良。
唯良简短地回答:“这些是天坞大人经过调查推测出来的。”
白希美晴感慨:“你所说的‘天坞大人’,就是原罪神吧?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呢。”
对于美晴对那人的赞美,唯良的态度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仿佛世人对那人的一切赞美都是理所当然:“感谢你的认可。”
得到唯良这样的反应后,美晴失落地把原有的期待放低。
真锁说:“果然,世界上没有神少女做不到的事。但是,曾经有些想要做的事,我却没能做成……”
唯良摆摆手:“偶像小姐,你的疑问我已经代她们帮你解答完了。你还有别的疑惑吗?”
迷迭香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她被唯良的冷漠吓到了,于是转头对霜说:“我没什么问题了,我们走吧。”
迷迭香打算拉着霜逃到门外的时候,门却被另一个人拉开了。
门那边站着的,是夕灯笼。
霎时间房间的空气寂静起来。MGO的人都知道,笼便是那样的人——周围一切与她无关,因此,她是不会像别的神少女那样没事就跑MGO的房间来放松的。
笼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最终定格在某个角落。
在一片沉默过后,笼叫出了那个名字:“朵希。”
美晴听到这个名字感到有些奇怪:“朵希她并不在这——唔?”
一直藏在柜子里的朵希打开了柜子的门,慢慢地走了出来。
房间里绝大多数的神少女都对这事感到诧异。但朵希却保持它一贯的作风,脸上不见半点紧张,只是慢悠悠地朝着美晴前进。对它来说,在这个房间内,最值得信任的人是美晴——不,它不应该有信任这种感情,那只是它根据经验的判断而已。
“朵希,你怎么躲在那个地方?”美晴很紧张地问它,但朵希只是歪着脑袋而不作答。
笼接着说:“我能把它带走吗?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它,但是在这个人多的地方不合适。”
唯良抱臂:“这就是你们MGO内部的事情了,我不参与。”
美晴看了一眼朵希,又看向了笼:“你要问的问题,重要吗?”
笼很冷静地回答:“很重要,所以它必须跟我来一趟。”
美晴也不好再推迟,只好俯下身子对朵希说:“去吧。”
朵希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向着笼走去。在笼带走了朵希之后,音菱也站了起来:“好了好了,差不多也到社团活动时间了。今天有社团活动的赶紧去忙,没活动的就赶紧回家,不要在街上逗留,注意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万一出了事很麻烦,以上。”
在离开教学楼后,美晴向叶月一织打电话:“一织同学,请问你今天有社团活动吗?”
一织回答:“我和咲朵都没有,打算在操场上玩一会儿再走。美晴学姐有什么事情呢?”
“那太好了……”美晴很欣慰,“刚刚发生了件事,笼呢是我的朋友,也是MGO的成员,但平常都不怎么参与组织的事情。就在刚才,她来了MGO的房间,说要把朵希带走问点事情。不过笼那种性格……我还是担心朵希会出事,但是我又有社团活动。所以能拜托你们去看看情况吗?我看见笼往天台走了,你们赶紧过去看看,不要让朵希出事。还有,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避免斗争。”
“荔枝哈密瓜!朵希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保证!”在电话那头,一织很爽快地答应了。挂断电话后,她对多铎咲朵说:“走吧,咲朵,我们有新任务了。这一次,向着天台进军!”
与斗志昂扬的一织不同,咲朵说:“我只希望朵希不要出事就好。”
一织扔下了逗蚂蚁的树枝,向教学楼走去。
+展开终于到了暑假,总算可以喘口气了。放假前,伊枫和我约定暑假坐地铁一起去玩。
在出发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伊枫算得上是我第一个挚友吧。虽然以前我也是有别的朋友的,但并没有深交。最后因为她们的背叛,我们分道扬镳。我害怕伊枫也会像曾经的朋友一样离我而去,所以总会尽力回避冲突。要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岂不就是所谓的“失败者”,必然遭到别人的嘲笑?我才不想被那些以朋友的数量来衡量成功与否的蠢货们冷嘲热讽,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一觉醒来,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穿好休闲的衣服,扎一个清爽的单马尾,打扮成这样后就可以出门了。来到约定的地点——车站门口,我和伊枫相遇了。
“不错,你很守时。”伊枫看了看表,相当满意地对我说道,“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进去吧。”
走进车站后,伊枫又对我说:“总觉得今天的你很特别呢。平时在学校里看到的你都是散发,所以看到扎着单马尾的你,感觉很不一样。这算是舟树的不同的一面吗?”
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不显得尴尬?我以前没有跟这样的人交过朋友,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干脆,随便说点什么吧。
“算是吧。毕竟不同场合就要有不同的打扮。”我如此回应道。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地铁站。因为是暑假,所以车站的人比平时要多。许多小孩子在到处打闹,真是够吵的。
我很讨厌小孩子。因为他们是小孩子,所以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可以追究,无论抢走了我多少玩具我都不可以生气。可是我清晰地记得,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受到严格的管教,哪怕稍微做了什么让大人不满意的事,都会挨骂。但是,凭什么现在的小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所有的错误都要让别人买单?多么不公平!
“怎么了,舟树?身体不舒服吗?”伊枫或许是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所以才会这么问。
是我刚才不小心把不满写在脸上了吗?居然还给我带来了麻烦,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快的事情。没关系的,我们继续等车吧。”我对伊枫说道。
无聊……车站里净是些无聊的东西。巨大的广告牌上推广的产品,我早就在别的地方见过无数次了,明明我不感兴趣,但这样的广告时常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甩也甩不掉,真是讨厌。车站里的小孩子又突然尖叫起来,把我本就不好的心情弄得一团糟。之后的游玩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等待地铁的时间真是糟透了。
没办法,在这无聊的时间,还是玩会儿手机好了。我最近并没有喜欢的手机游戏,但为了打发时间,也只能靠这个了。
一个小孩鬼鬼祟祟地溜到我身边,冲着我说道:“给我玩玩你的手机!”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真没礼貌。我没有理他,转过身去,就当他不存在。但他反倒还生气了,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对我喊道:“我要玩你的手机!”
好在这个时候伊枫帮我解了围。她走上前去,对那小孩说道:“小朋友,你妈妈呢?你可以让你妈妈把手机给你玩,但是姐姐的手机是属于姐姐的私人物品,不可以拿走哦。”
那小孩用很高的声音说道:“笨蛋,要是妈妈会给我手机,我至于这么无聊吗?该去医院看看脑子了你!”
伊枫叹了口气:“不可以这么跟别人说话哦。你要好好表现,文明一点,说不定你妈妈一开心就会把手机给你玩了。”
不得不承认,伊枫是真的有耐心,那小孩那么没礼貌,伊枫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但这么温和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增长那小孩的气焰。
因为看不下去伊枫就这么被那小孩无礼对待,我站到那孩子面前:“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这么没素质?又想抢别人的手机,又满口没礼貌的粗话,是不是不知道教养这两个字怎么写?一边待着去,被你纠缠真算倒霉。”
那小孩怒目圆睁瞪着我,而我也不打算跟他客气。如果他敢硬抢我手机的话,我就用刚好带着的防狼喷雾。最后,伊枫和周围的人一阵调解,那小孩才跑开了。
之后,伊枫一直劝我别放在心上,别破坏了出去玩的心情。是啊,我这次是要跟伊枫出去玩的,缓解一下整个学期积累下来的疲惫。
电子的广播音响起,地铁快进站了,我和伊枫站在黄线边候车。上学的时候一直想去却没时间去的北城区的风情街,我想好好地走一走。听说北城区最近还会有展览会,要是能赶上,亲眼看一看就好了。
突然,我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因为完全没有防备,我没有站稳,身体向着铁轨飞去。在掉进铁轨之前,我回头看见了将我推出去的刚才的那个小孩,以及反应过来时已无法抓住我而错愕的伊枫。
所以啊,我最讨厌小孩子了。又自私又狠毒,会不计手段地去得到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要毁掉。
地铁也朝着我的方向冲过来,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与巨大的列车相比,人的身躯是多么渺小。可是,为什么掉下来的是我,而不是那个孩子呢?该死的不是他吗?
在最后的时刻,我的身体中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任何书中都不曾提及的。难道这就是死前的幻觉吗?为了死得不那么痛苦,而产生的幻觉……
“舟树!舟树!”我听见了伊枫嘶哑的叫喊声。为什么我还能听到她的声音?难道我被抢救回来了吗?这里是医院吗?
我慢慢睁开眼睛。不对,不是医院,而是……地铁站。人群已经炸开了锅,一片混乱。我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周围也没有血。只不过,从上面摔下来的痛是切实存在的。
地铁紧急制动,所以没有撞到我,很快我也被地铁工作人员救了上来。虽然并无大碍,但也摔伤了,出去玩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伊枫送我去医院,路上还一直向我道歉,没有注意到情况,导致我经历了危险。但我觉得,伊枫是不应该道歉的,明明全都是那个孩子的错。至于那个孩子之后怎么样,我不知道,因为我急着要去看医生。至于如何处置那件事,是警察的工作。
这次摔伤不是很严重,但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养伤。反正暑假还很长,夏天伤也好得快,这次受伤不会耽误学业。
离开医院后,伊枫问了我一个问题:“在摔下铁轨那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体内有一种力量在爆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时候的感受并不是幻觉,伊枫在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感受?
我点了点头:“伊枫,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果然有啊……看来你也是神少女。”伊枫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等等,神少女?虽然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词汇,却觉得非常熟悉。我是神少女吗?但是,神少女具体是什么东西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伊枫又说道:“你先回去养伤吧,关于神少女的事情,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展开今天早上集会的时候,广播通报批评了我们班几个放学后混夜店的女生。结果刚下课,那几个人就把我围在了女厕所。
为首的那个怒不可遏地向我吼着:“舟树,老实交代,是你告的密吧?我们班里往那个方向回家的就只有你,所以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只有可能是你了!”
“哈?你们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你们混夜店的事早就传遍全班了,就连隔壁班的人都听说了,为什么觉得告密者肯定是我?班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吧?”
“那请你解释一下学校领导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还当场把我们抓了个正着?”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该不会是没有能力找出告密者,然后就随便找个人硬说是那人做的,并迁怒于那人吧?真差劲啊。”
我说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人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我不害怕,反倒还火上浇油:“该不会就是你们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才让别人想要告密来报复你们吧?你们尽管来打好了,我会告诉老师的,你们已经有前科了,老师肯定不会信任你们的。上个月不是才有个男生被停课一周吗?要是你们不想体验一下的话就赶紧让开,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是迟到的话我也会受罚。你们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不要给我添麻烦好吗?”
为首那人阻止了同伴的冲动,而我挑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今天是我值日,打扫完教室后,我刚走出教室门,就遇见了那几个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舟树,以后你再敢告密的话,我们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为什么你们对告密的执念这么深?都说了每个人都可能是告密者,你们就这么怀疑我是没有理由的。还是看我是软柿子就想捏?再说了,告不告密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们来管。”
“什么啊?”一个人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门框上,“如果你不是告密者,为什么态度这么差?还不是心虚了?光是你这态度,就得教训一下!”
“喂,你们几个,在门口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见到是风纪委员,她们纷纷后退:“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小争执而已。现在我们冷静一些了,就先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避免了麻烦的事情。
对,伊枫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是风纪委员。正是她的这个身份,让那几个人望风而逃。
伊枫走过来,问:“没出什么事吧?”
“嗯,她们没动手,也不敢动手。你知道吧,她们就是今天早上广播里通报批评的混夜店的那几个人。她们怀疑是我告的密,今天找了我好几次麻烦。”
“那确实挺难弄的啊。”伊枫苦笑的同时,自己嘀咕了一句,“果然最近学校里污秽太多了……”
“什么污秽?”
“啊,不,没什么。你应该值完日了吧?回家注意安全。我还要留在学校检查一下。”
“嗯,谢谢你的帮助。”我拎起书包,和她告别后,朝着楼梯走去。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居然反常地那么早就到校了。但这没什么好在意的。上了一会儿自习,然后是收作业的时间。
我从桌洞里摸昨天写完后放在教室里的英语试卷的时候,却拿出了一张碎纸——仔细看上面的内容,那正是昨天的作业的一部分。
我立刻明白了足以让自己的心情坠入冰窟的事实。英语课上课前,我只好亲自去向英语老师说明情况。
结果,英语课上,老师刚进屋,就问全班的同学:“舟树的英语试卷是谁撕的?”
无人回应。
我偷偷瞟了一眼那几个女生的方向,她们要么毫不在意地转笔,要么在睡觉。
之后,这事当然也被班主任知道了,她把那几个女生叫了过去,问作业是不是她们撕的。
“老师,你这样指认我们,有什么证据?”
“你们昨天找了她的麻烦,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这只能说明我们有作案动机,可不能作为我们撕了试卷的证据。”
最终的结果是,尽管班主任对她们很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只好放弃——本该是这样的。
我们班文静的优等生京栖突然走进了办公室:“那个,老师,试卷其实不是她们撕的。”
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出现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京栖本来就是深受老师喜爱的好孩子,她说的话在老师眼里极有可信度。
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京栖。接着,那个瘦小的女孩说:“其实只是舟树不想写作业,自己撕掉的。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
不,我跟她算不上朋友,但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为什么这么一个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人要这么做?
京栖发言完毕后,班主任立刻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怎么办?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没有……每天我到校都很早,很多时候都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今天到校的时候,班里只有那几个女生,还有京栖……这么一来的话,根本没人会为我作证啊!
因为京栖的出现,结局被改变了——老师教育了我一番,并罚我写了检讨。
体育课上,我没有心思和大家出去玩,所以就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请了假,在教室里待着。
在郁闷的时候,伊枫找到了我:“舟树,还好吗?”
不想回答。
而伊枫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往我桌上放了一颗糖。
“你这是?”
“难过的时候,就吃颗糖吧,据说糖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呢。”
我抬起头,看见伊枫在对我微笑,也许是为了让我开心起来。而整个班级里就只有我们两人。
“京栖的事,不要放在心上。那孩子家里很穷,别人给她钱,她什么都能做。八成是那几个不良少女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去骗老师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穷的话就过好穷人的生活,总比收下不义之财好。”
“我说舟树,你这种性格真的不被班里多数人喜欢啊。你应该多体谅体谅别人。京栖的父亲得了癌症,家里却没钱治疗,她真的很想救助自己的父亲。比起她的父亲,你这点遭遇已经很幸运啦,所以也别总放在心上,也坏了自己的心情。”
伊枫说得对,所以我理解了京栖,但不是原谅。
“她可怜不是去害别人的理由。难道因为世界上有比我们还穷的人,我们就得把钱捐给他们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为了自己着想,释怀一下吧,情绪烦躁可是会让脸蛋变得不漂亮的。”
我也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辜负伊枫对我的关心,就暂时原谅了这件事。本想着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就能好起来的。
第二天,京栖被告密了——她不止一次偷别人的东西,但大家都因为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所以没有告发她。但是,就在昨天老师下班后,有人偷偷将京栖偷窃的照片放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可能是考虑到班主任会冷处理,那人还将照片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说实话,我根本不同情京栖,相反还觉得她罪有应得。
舆论很快就在班级里扩散开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京栖这个“好学生”的好戏。但是紧接着,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班级里出现了一个告密者。谁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告发到老师那里去。
果然,接下来,有不少人因为考试作弊、参加打架这些事而被告发,却没有人知道我们当中的“叛徒”究竟是谁。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不良少女中为首的那个站了出来:“各位,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告密的人就是舟树!”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在怀疑我?我不早就说了我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只是接着说:“我们是第一群受害者。在舟树作业被撕那天,京栖站出来为我们澄清,结果第二天京栖就被告发了——以那么过分的方式!这明显是报复吧!而且,这几天来,舟树一次都没被告发过,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就是那个告密者!”
就在大家哗然之时,我立刻说:“没有被告发是因为我本来就品行端正,不会混夜店,也不会作弊,既然没做过那样龌龊的事,当然不会被告发。”
我的话语是多么苍白。
站在他们的角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选择了远离我,如果我真的是告密者的话,他们减少了被告发的风险;如果我不是告密者,他们也仅仅是舍弃了一个人而已,这点代价微不足道。总之,这是他们最佳的选择——从利益的角度。
我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离我而去。我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我初中的友情,最终还是因为自私而破碎了。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做互相信任的朋友的。
好啊。既然你们都怀疑我是告密者,那我就如你们所愿,把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都抖出来。
明知这是最消极的处理方式,但是在那种处境之下,我早就不管了。她们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我为何还要将这段友谊继续维持下去?倒不如彻底将其摧毁,不要再有侥幸的余地。
她们还没有删除我在网络上的好友。因为她们在那个网站上发过自拍,所以可以证明是她们本人。
曾经,她们在网络上发布过自己的“光荣事迹”——因为跟班里弱小的人发生过矛盾,就伪装成那人将信息发布在了援交网站上。之后不久,那个人就突然退学了,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网上,她们一直都是一副引以为豪的态度。虽然那时候就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不齿,但作为朋友,我还是装作没看见。
除此之外,她们还在网上发布过很多可以告发的事情。截完图后,把她们全部拉黑,然后把图片打印出来。第二天,我也是顺利地将照片秘密地交给了校长——全程都戴着手套,以免有好事者查出指纹。
这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连舆论都发酵开了。我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转了学——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成为别人眼中的告密者,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习惯了。
没错。像我这样往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人,最卑鄙了、最差劲了。也许这是我奢求友情的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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