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我對孩子的偏愛根本跟產出量沒多大關係嘛,排完以後發現自己忘了Theo(……)估摸著要不要重新來一個變態鬼畜神經病的表(……)
天國的佐佐木……【合眼
以下是规则。
1.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欧美影集/电影/书籍/节目/音乐/动漫/电玩/中的角色或配对。
2.挑选十道你喜欢的文章类型,等级随意。
3.每一道题目英文以10个单字为限,中文以20个字为限。
(若完全以英文写作再翻译成中文,则中文部份无字数限定)
(若中英参杂(如人名和专有名词),一个英文单字算一字中文)
4.写完十题然后指定下一位。
5.大功告成,发文。
以下是题目。
Fantasy(幻想)
碰觸千咲時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觸感。
Fetish(恋物癖)
千咲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拿走七兵衛的圍(Ben)巾(Ti)。
Horror(惊栗)
被拿走了圍巾的七兵衛進化成了高二病病體。
First Time(第一次)
第一次嘗試喝黑咖啡,但被她變甜了。
Fluff(轻松)
野生的 七兵衛 出現了!
千咲 使用 大師球。
Future(未来)
正因彼此都沒有未來,才能在過去相遇。
Horror(惊栗)
“有件事瞞著千咲好久了……
其實我是機器人。”
Hurt/Comfort(伤害/慰藉)
疼嗎?
沒關係,反正一點感覺都沒有。
Poetry(诗歌/韵文)
(Haiku in English)
Middle second
Always like coffee
Without sugar
Time Travel(时空旅行)
壞掉的男孩和壞掉的女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玩翻花繩。
【等下這題簡直腦洞爆發!我我我我!!!簡直!!!以及無論是大七兵衛×小千咲還是大千咲×小七兵衛還是無盡輪迴我都——
可是我文字概括能力差(垂淚】
Tragedy(悲剧)
不幸得了糖尿病。
OOC(Out of Character, 角色个性偏差)
七兵衛深情地看了千咲一眼。
+展开
化學反應加速
產生變化前的一萬零八百秒。
少年在公園的長椅上獨自一人玩著翻花繩——與其說是玩翻花繩,不如說是擅自用紅色的棉線做出各種各樣的形狀罷了。說到底,一個人玩翻花繩,根本就沒什麼意思。只能讓人覺得少年是在殺時間。
少年的個子並不高,臉上還帶著稚氣,有頭淺栗色的頭髮,從身高來看大概是剛剛上中學吧。除此之外,少年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打扮——對於夏季來說過熱圍巾還有大衣,讓人禁不住想去思考他的父母究竟是抱有怎樣的想法才給孩子在這種大熱天換上這樣的衣服的。除了不合適的衣物外,少年那血一般紅的雙眼也讓人驚異,但不光是因為那種讓人不舒服的顏色,而是少年的雙眼裡並沒有多少“神”在內,比起一個孩子,少年的眼睛更像是玩偶的眼睛,好像那雙眼原本是由無機質的材料所製成的——並非是反光或是表情之類的能一語描述的東西,而是一種感情。
少年的眼睛里沒有那種感情。沒有開心,也沒有傷感,甚至沒有對無聊的厭倦,連呆滯的感覺也沒有,好像眼睛就只是兩個接收光線的玻璃球,沒有多餘的意義——這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里公園中的人雖多,卻沒有人坐在少年旁邊的原因吧。
少年仍在獨自一人玩翻花繩。
產生變化前的一萬零六百二十秒。
少女——實質上她的年齡還不足以稱作少女,應該用“女孩”來稱呼更妥當些。
女孩一個人行走在街道上很久了,久到孩子的時間觀開始產生混亂,她面無表情地掃視著公園,想找個地方坐下。
最終她停在少年面前,青碧色的雙眼緩慢地掃視著少年的衣物,然後她坐了下來。注視著身旁的男孩用紅色的棉線翻花繩,那雙笨拙的手只不過是不停地在重複最開始的幾個動作罷了。說到底,一個人要做兩個人才能完成動作已經不能用挑戰來形容,只能說是愚笨。
完全沒有意義。女孩大概認識到了這一點,想說些什麼,但依舊沉默。
由紅線所構築的形狀在少年的指尖崩塌,再度成為一團無意義的線。少年不停地重複著這個行為,直到終於對自己不停重複的行為感到了無聊,他放下了手,然后回過頭來查看書包裡的東西,當他轉過頭來時,被一直坐在自己身後的面無表情的女孩嚇了一跳。
那一刻藍色的眼睛與紅色的眼睛視線交匯在一處。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少年仿佛搜刮盡腦海中的詞語后開口了:“……你,你好。”
產生變化前的一萬零五百秒。
“我……我哦,我叫七兵衛,怎麼樣……唔,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啦,感覺有點太張揚了……啊、啊……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七兵衛問道,在他眼前的是個比他小上幾歲的女孩,差不多還在讀小學吧,女孩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麻木表情盯著七兵衛的雙眼看。
感覺這孩子——空空的。七兵衛心想,女孩抬起她的頭來,注視著比她高出一頭的七兵衛。那一如其顏色一般冰冷的雙眸里映出七兵衛的臉。
“……怎麼了嗎?”七兵衛有點緊張地問道。
女孩搖搖頭,輕聲說道:“千咲。”
“……那是你的名字嗎?很好聽。”少年有些拘束地說道,不知是出於禮儀還是真心,又或者兩者皆有。千咲因為這句話愣住了,她好像不太清楚該怎麼回答才好。
“謝謝……”最後,她用一句道謝來回答少年的話。七兵衛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頭:“玩翻花繩嗎?……我不太會玩,可以嗎?”
千咲那雙藍色的眼睛里終於多了幾分光彩,她點了點頭。七兵衛說道:“我來開始……”
少年笨拙地用中指將紅色的棉繩挽起,緩慢地把棉繩撐開。千咲用她那雙軟軟的、小小的手附在他的手上,然後,纖細的手指穿過了七兵衛的指間。七兵衛聽到耳邊是千咲平靜的呼吸聲,他想象那呼吸聲是“溫暖”的——一定是,也肯定是溫暖的吧。他想,千咲將紅繩拉起,他鬆開手,對方輕巧地將繩子翻成花樣。他再次試圖翻出新的花樣,但功虧一簣。
“好難啊。”七兵衛笑了笑,重新開始。
從那一刻起,無意義的舉措被賦予了意義。
產生變化前的六千六百五十秒。
太陽開始下沉,天空被染上茜色,給人一種懷帶著奇特的浪漫色彩的感覺。傍晚,公園的道路上多了不少人,有些是來散步的情侶,有些是父母帶著孩子來散步,人群中還有對已過花甲的夫婦互相攙扶而行。七兵衛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
“你喜歡夏天嗎?”他問千咲,女孩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夕陽。
“不喜歡也不討厭。”簡潔的回答,在片刻后,千咲又補充了一句,“感覺……有點無趣吧。”
“是這樣嗎……我,我的話,夏天就能吃到冰淇淋,所以很喜歡,大概吧……我不是很能嘗出來冰淇淋和其他東西的不同,只是冰淇淋在夏天會化掉……啊,我很喜歡甜的東西。”
好像終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消息似的,千咲眨了眨眼:“我也喜歡甜品。”
“對、對吧?千咲跟我一樣。苦的東西我就不行了……像是咖啡什麼的。”七兵衛想了想,笑了起來,“能喝掉苦的東西,感覺很厲害,大人好像就能很輕鬆地喝下去呢……”
“嗯……”
“啊、那個……去買一杯喝喝看怎麼樣?”七兵衛問道,並未等到女孩回復,他拉起對方的手。千咲被突如其來的舉措驚得有些不知所措,卻沒有掙開。他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掌心裡生出一種似乎握著對方的錯覺。那一定是很溫暖的手,屬於女童的、軟軟的手吧。
“七兵衛。”
“……哎?”七兵衛回過頭去,注視著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女孩的表情。
“……手抓得太緊了,有點痛。”
“對、對不起……!”七兵衛慌慌張張地說道,可他看到對方的眼睛里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舉起對方的手來,在夕陽下仔細看著那只被自己捏得通紅的手,“痛嗎?那個、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力度究竟如何,對不起……”他捧起那只手,輕輕地為它吹氣。“這樣會舒服一點嗎?”
他並不懂那動作背後的含義,只是看到別人會這麼做罷了,就像其他不理解卻在效仿的孩子一樣。千咲咬了咬下唇,似乎有點害羞似的別過頭去。
對於這一切不理解的豪我七兵衛只是看著那雙碧藍色的眼。
“走吧。”他輕聲說。夏季的傍晚燥熱的蟬鳴響徹不休。
產生變化前的三千二百秒。
少年拉著少女的手走進了公園旁的咖啡店,咖啡店的服務生為臨近打烊時走進來的小客人而驚奇。男孩唯唯諾諾地走向收銀台,對著咖啡店的菜單猶豫不決。
“客人想喝些什麼呢?”服務生柔聲問道,語氣里卻已經有了些不耐煩。男孩抬起頭來,嚅囁道:“咖……黑咖啡請給我們。”
“一杯還是兩杯呢?”
“一杯。”似乎終於得到了勇氣似的,七兵衛說道,“啊……那個,小杯……”
“好的。”服務生熟練地轉過身去,將咖啡機裡的液體傾注入紙杯中,她拿出一個卡紙套,“小心燙。”
“謝謝……”男孩接過紙杯,小心翼翼地拿著,他身後的千咲隨著他一起坐了下來。
“哇……這個杯子該怎麼喝啦。”七兵衛研究起咖啡杯的構造,千咲看著咖啡杯,用指尖扣起咖啡杯的杯蓋,隨著搖晃,黑色的液體灑出,七兵衛的手背被咖啡濺上。
“……對不起。”千咲帶著慚愧說道,七兵衛搖了搖頭,他用褲子擦了擦手背。
“沒關係,我不痛。”好像在宣佈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少年這麼說道,他拿起攪拌勺來小心翼翼地盛起一口咖啡,喝了下去。千咲看到他的動作,也抿了一口。
“……好苦啊。”
“好苦……”
兩個孩子瞇著眼睛看著對方,嘴上卻帶著些許笑意。七兵衛舉起杯子來,想再嘗試一下,但千咲拉住了他的袖口。
“等一下。”
“嗯?”
“我會可以讓咖啡變甜的魔法。”千咲小聲說道,然後,那只細小的手覆上了七兵衛的雙眼。
“千咲?”
“再等一下,嗯,好了。”
重新張開眼,咖啡店的吊燈變得刺眼了起來,豪我七兵衛揉了揉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千咲。千咲把咖啡杯遞了過來,七兵衛看著杯中的黑色液體,想象著接下來會嘗到的苦澀味道。他閉上眼,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喝了下去。
甜的。出乎意料的很甜。除此之外,在那甜味里確實還飽含著少許來自咖啡豆的苦澀。七兵衛張開眼,有些不確信地看了看杯中的黑色液體。
“很厲害的魔法吧?”千咲有些得意地笑了。比起黑咖啡的甘甜,七兵衛更在乎眼前的千咲的笑臉。
“啊,千咲笑了。”
“……哎?”女孩疑惑地眨了眨眼,七兵衛別過頭去,撓了撓頭髮,帶著點不好意思說道:“我之前在想千咲不怎麼笑……吶,千咲笑起來很可愛!”
產生變化前的一千八百秒。
“哎……?謝謝。”
“不、不用客氣……我說的是真的啦,千咲笑起來很可愛。”似乎是做了什麼特別重大的決定,男孩有些慌亂,他拿過咖啡杯,刻意用杯子遮住自己的臉,眼睛卻還在悄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千咲歪了歪頭,唇角再度勾起,她的臉紅紅的。
大概是因為咖啡店的吊燈的關係。
產生變化前的一千六百秒。
女孩接過咖啡杯,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喝起來很暖和。”她輕輕說道,七兵衛心不在焉地觀察著攪拌勺。
咖啡廳外的天空已成了深藍色,唯獨西邊的太陽仍在地平線上掙扎不休,赤色的大球好像還在抵抗似的,但能感覺到,深藍色的部分在緩慢地擴大,一點點地向下壓制。
“好漂亮啊。”千咲輕聲發出了感歎。豪我七兵衛看向窗外,這才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確實很漂亮……啊,那個,我、我要回家啦……”
“嗯……”女孩的表情上出現了些許落寞,但很快,她將那神色甩開了。豪我七兵衛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他將圍巾裹得更緊了一點,看著對方的臉。
產生變化前的一千二百秒。
七兵衛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更好:“下次再見……?”
“我啊,”女孩輕聲說道,“從今天往後,會和叔叔嬸嬸住在一起,所以以後大概都不會來這個公園了吧。”
“這樣啊……那……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嗎。”
“不知道。”
“唔……沒關係,只要有緣分,就會再見面,我爸爸是這麼說的。”七兵衛輕輕說道,他俯下身來抱了抱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女孩,千咲平靜地任他擁抱,“那——再見啦?”
“再見。”女孩的神情又恢復了他們在長椅上相遇時的那種冰冷,七兵衛裝作有點不高興地看著對方的臉。
“千咲還是笑起來比較可愛。”
他走出咖啡店,然後不停地向身後那個女孩揮手,直到那家發著橙色光芒的咖啡館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產生變化前的六百秒。
胸口好像破了個大洞。
沒有感覺的七兵衛似乎頭一次有了感覺——心臟似乎被萬千昆蟲啃咬。他從沒有這麼難受過,只是行走在道路上而已,別說是疲勞了連傍晚時的微風都應當感覺不到才對。
產生變化前的五百秒。
仔細想想自己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感情。
七兵衛感到了恐懼,感到了害怕,然後在那些五味陳雜的感情里,麻木走了出來。
產生變化前的四百秒。
不對,不是麻木,不是麻木那種東西。
——那麼是什麼呢?
產生變化前的三百秒。
什麼都不是,那個感情什麼都不是。
街上的路燈變成視野中的一個個橙紅色小點,七兵衛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脫離控制。
產生變化前的兩百秒。
世界開始變化。
產生變化前的一百秒。
他倒在街道上,旁邊的行人快步經過,沒有一個在他身上多看一眼。
產生變化前的五十秒。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這是什麼,開心嗎?
產生變化前的四十秒。
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已經疲勞麻木,一般來說他是沒有這種感覺的。
產生變化前的三十秒。
他用手摸了摸眼角,靠著燈光依稀來辨認指尖的液體,他意識到自己哭了出來。
產生變化前的二十秒。
“……啊?這是怎麼回事。”
產生變化前的十秒。
他強撐著將自己的身體從地上支起來,然後看向身旁的櫥窗。勉強能看到自己的倒映在鏡中的模樣。
產生變化前的五秒。
他意識到櫥窗前的自己在笑。為什麼笑呢……並沒有什麼事情值得開心,不是嗎。
產生變化前的四秒。產生變化前的三秒。產生變化前的二秒。
他意識到唇間的笑聲已經止不住了。
產生變化前的一秒。
“……這個地方好無聊啊?”他說著,再度笑了起來。
——奇怪了?
化學變化已經完成,然後再度穩固。
于那過後的七年。位於太陽已開始下沉于海面的碼頭,元素使與人類間的戰爭悄然開幕。
豪我七兵衛握緊了赤脊的刀柄,大刀已猶如身體的一部分能進行自由地操控,他將刀舉起,砍向眼前的少女。對方快速地躲過了攻擊,向后退去。啪的一聲,少女用塑膠髮繩綁著的馬尾鬆散開來。碼頭的燈光下,那雙藍如天穹的雙眼正注視著豪我七兵衛。
“你……是……”少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
七年後的再度相會,此時已有了各自的立場。
“千咲……是千咲嗎?”
僅僅是一次見面而已,卻已經在彼此的靈魂深處留下了各自的痕跡。即使在日後也只能——將那傷痕刻得更深罷了。
長達七年沉寂之後,化學反應再度開始變化。
“雖然很抱歉,但是看來只能一戰了?”七兵衛笑了笑,再度提起了赤脊。月下,紅色的大刀發出黯淡的光。
Fin
+展开
【前章】零点一的不可思议次方
*含有校园凌霸情节的轻小说风,轻小说风复建产物*
*片段灭文,中二*
“无限接近于零,但又不是零……怎么样,脑袋里是不是蹦出了什么?比如函数图像或者立起的硬币?再比如永远也不可能中奖的彩卷或是一个奇特的符号?——喂,你倒是理理我。”
“……没空管你。”
“啊啊——知道啦——因为七兵卫现在——
正在被欺负嘛。”
豪我七兵卫的最后一道防线溃于一时,课桌被人推倒在地,笔记本和铅笔散落成一团。有人在他耳边大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以男孩子们为首,“大家”开始起哄,又在起哄声中,有人踩上了他的头。声浪渐渐提高,越发震耳欲聋。“自残!自残!表演自残吧——!七兵卫!”一声嗤笑,一声哀嚎,方才还舔着别人皮鞋的胖男孩此刻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也加入了哄声,刚刚还在角落里看书的女孩子则悄悄地站在边缘观赏闹剧——然后在越来越大的声音中,豪我七兵卫举起了已经开始生锈的削笔刀。
人群发出了一声欢呼,好像期待已久的戏剧即将开幕,为首的草野兴奋地拍手叫好,其他人则充满期待地等待着每天都会降临初一三班的喜剧上演。
“七兵卫同学表演自残啦——”
所谓的自残工具不过是普通的美工刀而已,当然不至于致死,只是划开肌肤时会冒出些许血珠来。不过这也不是七兵卫第一次那么做了,新伤下是无数旧伤,不少伤口还未结痂,上面就已经添了新的疤。
豪我七兵卫面不改色、仿佛呼吸似地做着这一切。
他感觉不到痛楚。
这就是他成为一年三班全体学生欺凌对象的原因,仅此而已,再无其他理由,如果说还有其它理由的话,那就是欺负他会让人生出快感。
被人打了也不会说哪怕一声,被要求自残也会迎着无礼的吶喊照做。且不说和别人对话时那种唯唯诺诺的姿态,单单是那种对事情无所谓的漠然就让人想看看他被踩在身下、哭着求饶的样子——理所当然地,没有痛觉的他是不会那么做的。只是,单凭想象豪我七兵卫会那么做,也会让人升起一种好像特摄片英雄所有的责任感。
豪我七兵卫于初一三班而言,即是献给孩子的玩具。不会动也不会痛,不会说也不会反抗。就算是同样被人欺负的佐藤,也会在豪我自残的时候露出兴奋的大笑。
被欺负就是豪我七兵卫在学校里的唯一意义。
*
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感受到痛是在四岁时。
与其说是从那时开始意识到自己感觉不到痛,不如说是意识到别人能感觉到痛——母亲用滚烫的开水泡茶时,不慎将食指烫伤,慌忙地对着手指吹气。对待这样的情景,少年只是冷眼旁观。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痛”。
母亲报复性地、带着有点讨人厌的目光看了少年一眼,好像在怨恨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去找冰块,七兵卫,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哦。”
母亲这么说着,然后起身了。少年理所当然地没有察觉那眼神、那语气、和那举动的含义。
——然后母亲再也没回来了。
豪我七兵卫是不懂得疼痛的孩子。不懂得疼痛的孩子不懂得恐惧;不懂得恐惧的人类不懂得感情;不懂得感情的生命不懂得爱。
这就是少年的母亲留给少年唯一的东西,一封信——或者只是一张纸条而已。
少年的父亲在读完了这张纸条之后,就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随着一声纸张落地的脆响,少年的母亲在家中存在过的痕迹也完全消失了。
少年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对他来说,母亲只是一不小心在取冰块的时候被外星人抓走了。
理所当然地,少年从未感受过母亲的体温。
*
豪我七兵卫从未将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情告诉父亲。
察觉到了些什么的班主任,也一句话都不会说,谁都不想让自己教的班级里曝出什么恶性事件,与其在同事们窃窃私语中过活,不如和自己的学生们一起,带着些许揶揄的语气去嘲笑坐在角落里、在大热天还裹着围巾的“那孩子”。
“脑子被热坏了吗,豪我。”老师拍了拍黑板,向豪我七兵卫开了个玩笑。
同学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豪我七兵卫木然地盯着黑板,探出脑袋来,想记下黑板上的最后一道公式。坐在他前桌的佐藤刻意挡住了他的视线。
佐藤在没有被欺负的时候担当一个类似刽子手的角色,在佐藤之上的是其他“普通”学生。最为合群的阿京和石田偶尔会作为策划,而拥有“领袖魅力”的草野,则是孩子们的王。
欺负七兵卫这件事,为三班全体带来了一种“归属感”,若是不欺负豪我七兵卫的话,则会被当做异类。
家长们也并非没有意识到有霸陵事件发生。只是,被欺负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这就好了。老实说,担心老师是个恋童癖说不定更重要些。毕竟都是些孩子,当做是普通的、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完全没有问题,没必要想太多。
豪我七兵卫的父亲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时是在他初二的时候。少年的父亲偶然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疤。然后,男人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甚至闹到了学校。
对这件事,少年感到了恐惧。比起被欺凌,少年更惧怕同学们将自己作为一个异类隔离,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少年如是想。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几天后,风波暂缓,其他的孩子们变本加厉地欺负起豪我七兵卫。带着半是怨恨、半是消灭反派的英雄一般的责任感,欺负着豪我七兵卫。
——一切都是豪我七兵卫的错。
豪我七兵卫不懂得痛,豪我七兵卫不会说话,豪我七兵卫唯唯诺诺,豪我七兵卫什么事情都不会,豪我七兵卫很胆小,豪我七兵卫在夏天还戴围巾,豪我七兵卫不能上体育课,豪我七兵卫根本就不会和人说话,豪我七兵卫……
豪我七兵卫被欺负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弱小,豪我七兵卫被隔离是因为他非常奇怪,豪我七兵卫的课本被涂满了涂鸦是因为他就把课本放在桌兜里,豪我七兵卫的桌子上刻着脏话是因为他的桌子就摆在那里,豪我七兵卫的书包里会有虫子是因为……
都怪豪我七兵卫看起来很好欺负。
一切都是豪我七兵卫的错。
一年三班的所有正常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
人类有智慧的其中一个凭证是,将物品和生命体分为几类。
无机和有机;非生命和生命;植物和动物;非哺乳类和哺乳类;……其他东西和人类。
因为有了意识,有了意识便有了判断的机制,有了判断的机制,所以可以分辨,而分辨靠的则是分类。人类靠着这种方法,有了社会。
异类被排除出社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如同弱小的东西被压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稀松平常的午后。三班的日常继续进行着。
唯独这一天稍稍有些不同。
佐藤兴高采烈地享受着少有的欺负人时的快感,在为走在前面的草野吶喊助威。后者露出一副微笑来。
豪我七兵卫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接下来,草野用圆珠笔刺入了他的掌心。
豪我七兵卫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真无趣。”
——确实很无趣。每天都在玩这种事情,竟然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真是废物极了。他想——
然后轻笑出了声。
这种程度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事情——
无聊。
草野被这声笑声吓到了,转而恼羞成怒,他猛地将圆珠笔的芯抽了出来,白皙的掌心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血液从中渗出。没有痛觉的七兵卫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好像很开心似的,看着他的同学。
“草野,这种事情真无聊啊。”
“……嗯?”片刻的错愕。
下一秒,草野的手掌被圆珠笔贯穿,明明只是普通的塑料制品,却因为压强具有的穿透性而完全穿过了手掌。站在旁边围观的人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狗是会反咬一口的。
“我说,这种事情真是无聊极了。”
豪我七兵卫大笑着如此说道,然后一脚将草野踢开,力道大得足以弄翻课桌。
“从今天开始——我们换个位置如何?你被踩在脚下,而我——成为这个班的,欺负人的孩子,怎么样?”
*
变化发生得极快。
不过是一周的功夫,班里的地位关系就已经发生了对调。
佐藤面对这种变化,对自己成为少数能够随心所欲地欺负人的角色,感到高兴。毕竟同为过去最底层的被欺负的人,豪我七兵卫应该会——
应该会袒护的吧。他想。然后摆出一张迎合的笑脸,问七兵卫:“七兵卫大人——今天要欺负谁呢?”
“不要叫我七兵卫大人,要叫我豪我同学或者七兵卫。”
“知道了,七兵卫大……”
豪我七兵卫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目光,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带着笑意的。
“佐藤同学,你果然还是适合被欺负啊。”
*
无限接近于非人,但仍然是人。
零点一的不可思议次方。
*
少年在十七岁的时候被人推下了楼梯。
带着报复性的快感,全班同学在那一剎那欢呼了起来。但是即使肋骨断了四根,少年也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来,只是麻木地盯着天花板来看,也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力气说话吧。
少年伸出手来,想抓住什么。
但是天花板离得太远了,什么都抓不到。
那是豪我七兵卫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但他仍未意识到地板的冷。
*
十八岁的豪我七兵卫从电视中了解到了元素使这种怪异的存在。那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兴奋。
那种感觉如同心脏要飞离身体一般。
如果这世界上有【痛】的元素使就好了。他想着,然后接过了身为元素猎人的凭证——即是对元素兵器。
赤脊。
如其名一般,刀从刀脊开始蔓延赤红色,刀身宽大,锋利,像放大了的奇特军刀。豪我七兵卫举起那把刀来,端详着钢铁的纹路与色泽。这刀若是再收藏家的眼中,应当是朵艳丽的奇葩吧。
少年纤细的手臂将其举了起来,轻松地挥动着。
不,不如说是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刀的重量。
“喂,就算感觉不到痛,这么做肌肉也会超过负荷的。”
“嘿……?是吗——那种事情,无所谓吧。”豪我七兵卫说着,然后大笑了起来,“我可是很中意这个东西——”
*
无限接近零的零点一的无限次方。
无限接近非人的情感。
豪我七兵卫的前十九年人生,可以如此概括。
但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扭曲的非扭曲,怪异的非怪异。
——即 豪我 七兵卫。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