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启下并没什么实际剧情的一发。
秋秋真可爱!想把整个映柳轩的糕点都投喂给他❤
稍微提到了绥娘子,然则只是背景了一下,就没响应,十分不好意思……(*´艸`*)
【接续前因:
良宴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6705/】
映柳轩今年的中秋夜,似乎是有些热闹得过分了。
先是皇城司的韩官人不知什么缘故似乎和那位面生的严姓客人起了些摩擦,把人都惊得绊在水里,湿了半身的衣服。后来又有瞧着就不像正经客人的黑街地痞上门索人,映柳轩的护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个自称是蜀中唐门的少年跳出来解围。场子闹得有点大,知道楼上雅间里坐了一桌子皇城司官人的沈苑足足捏了一脖子的虚汗。好容易提心吊胆地送走这位唐家少爷,塞些银钱安抚好灰头土脸的那两位黑街……咳,英雄,方才有空想起自己原先邀来做客的那三位。
原本是为了找借口守在店子里躲躲他娘亲的催婚。那水阁子风光不错,白搁着也是浪费,正巧他与这位陆小郎君几次三番频繁遇见,还蒙了他出手搭救,想着也是种缘分,不妨便邀上他和他的友人,自自在在吃个螃蟹。不想方才吃过一巡酒,便生出这许多叫人焦头烂额的事端来。他做店东的,这螃蟹自然是没得好好吃了;可请来的客人竟也这么莫名其妙地半途而别,未免叫人有些愕然。
沈苑倒没觉得生气。毕竟是生意场上打过滚的人,如何瞧不出来陆依明心里本来藏着事,吃也吃得食不知味?他与这陆小郎君并不相熟,然而言谈举止间分明看得出来是教养极好的大家子弟,若没有些不得已的缘由,沈苑相信他做不出这样无礼的事来。至于那缘由嘛……
沈苑把他离席前说过的话略想了一想,并那店小二转述的情状,心下便隐约有了个计较。只是后来过了深夜也不见三人回转来,终究不得探问的机会。
次日的映柳轩依旧忙碌得很。十五望月十六圆,十七月色犹足看,到了十八日却是钱塘江潮的盛日,他一早应了妹妹要陪她一道去观潮,足看到傍晚才和偃旗收兵的弄潮儿一同入的城。待重新想起这事来的时候,已经颇过了好些天没什么消息,沈苑稍有些在意,想了想,提笔写了封问寒暖的简短笺子,让厨房备几件细巧的时令点心出来,正交代人拿盒装了与笺子一道送往龙翔客栈,就听得有人还在门外便笑着问“庭芳可在啊?”。
识得他表字的多半都是熟人,这个声音他更是熟稔得很了,沈苑转身之前便笑起来,回过头果然见个脑袋从门里探进来,瞧见他在,也咧嘴笑,自己打起帘子就往里走,一面还轻车熟路地和陈掌柜也打了个招呼。沈苑笑着朝他招招手。
“哟,少游啊,今儿休沐?”
被沈苑称做少游的青年名唤白单秋,是他打小相熟的挚交好友。虽祖父与父亲俱在朝中为官,他自己数月前刚刚就职银鱼卫,往高里说,这也夸得上累世公卿的家系了,偏偏性子随和得很,没什么衙内公子的骄纵气。此刻没穿公服,一件天蓝绞经纱夹袍,牙白的素绸衫子,只用发带束了头发。单秋本就生得俊朗,一身清清爽爽的颜色愈发衬得他长身如玉,引得一旁几个胆大的女客频频把眼风儿往他身上溜。事主本人倒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径直过来往沈苑面前拖张椅子坐下,撇了撇嘴,语气里似乎有些抱怨的意思。
“休啊。再不休,今年的江潮我都看不上啦。”
还不等沈苑答他,单秋的注意力便被面前装盒装了一半的点心牵了去。
“咦。这是什么?重阳糕?给我的?——啊哟。”
最后那一声,却是因为伸出去的手叫沈苑给毫不客气地打了下去。
“给客人的。你家的份例不是节前就让人送府上去了?”
单秋便叫起了屈。
“我哪里知道。我中秋值宿儿呢,家都没回。有没给我剩下我都不晓得。”
瞧他委委屈屈地鼓着脸颊,沈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不就是平常的栗糕,用了点花模子而已。哪里来的重阳糕?重阳还有大半月呢,你这是馋得忘了时候?”
一面这么揶揄他,一面却回头叫伙计另拿一碟过来塞给这馋猫儿。
“可没你这样白吃的道理。”
沈苑故意这么说着,一时倒真的想起点事来托他。
“喏,你帮我打听件事好了。”
单秋正忙着挑拣碟子里的栗糕,眼也顾不上抬。
“嗯嗯,你说。”
“绍兴府近来,可有陆姓的大户人家,报走失了女眷?”
单秋拣中一块印着牡丹纹样的栗糕,拿在手里还没咬下去,听他这么说,露出些惊奇的意思。
“咦,你问这个做什么?”
顿了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啊呀,莫不是沈老板捡到了人家走失的小娘子,急着送回去领赏钱不成?”
“……小娘子是不曾捡到的,小郎君倒是拾着了一枚。”
单秋便睁大眼睛“诶”了一声,沈苑噗地笑出声来。
“也算是罢。有位绍兴府的陆郎君,似是为什么不好同外人说的缘由,有一个姊姊,竟是流落在外头的——是不是走失我可拿不准,许是同家人有些争执跑出来也说不好——眼下像在临安城里勾留的样子。那陆郎君我瞧着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面皮儿薄,心里急得很也不愿意说出来。偌大一个临安城,叫他人生地不熟地瞎撞,我倒觉得怪不忍心的。你若能打听到什么,帮他一把,怎么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
单秋点点头,把栗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个倒不难的。我帮你查查奏报卷宗便是了。——唔,蜜放少了。”
沈苑咦了一声,也伸手去碟子里摸了一块尝。
“哪有?我吃着挺好。糖蜜入得太多反而损了栗子的清甜,是少游你嗜甜的口味在作怪吧?”
单秋把剩下的小半块栗糕一股脑儿塞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尖,却露出些不服气的样子。
“甜些有什么不好?你家爱讲尝原味,可有些糕点就得加足了蜜糖才好吃。要我说呀,早先新街巷花月楼的乳饼就做得比你家的好,他家原要舍得放些好蜜糖哩。可惜后来换了厨子,怎么做都不是当初那个味儿。”
沈苑便笑。
“我的好少爷,我本也没指着映柳轩的牌子说样样吃食都是天下第一,可你要赖我不舍得下好材料,这冤屈我可不背。花月楼之前的糕饼师傅我晓得,千里迢迢从金国聘来的,做乳食原是有些秘法儿,和我们这些南人不得比,才不是多几两好蜜的缘故。只是后来跟东家生了些龃龉,听说最后是叫万贤山庄重金聘了去。”
单秋伸向第二块栗糕的手便顿了顿。
“又是万贤山庄?近来这个万家未免也太显眼了一点啊,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沈苑没怎么听清他像是自言自语嘟囔的最后半句话,只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他家大业大么,排场自然是大的。你且瞧他下月初一要开的鉴宝宴,只怕还要更大铺大办呢。”
单秋咬着栗糕的一角看他。
“诶,你也收到他家帖子啦?”
“临安城大大小小的商肆酒家,怕不都给洒了个遍吧?……怎么,竟把你们白家给错过去了么?”
单秋耸了耸肩。
“是呀。不过我可不觉得奇怪,我家老爷子嘛,清流脾气你也知道,素来不爱跟他们这样的人来往;况且这次万贤山庄似乎也并不想和官府扯上关系,但凡家里有官身的,我就没见谁正经接着了帖子。”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万家邀这么些人去,是打算图谋什么不轨似的。”
单秋笑起来。
“那可就更稀奇了。见过图谋不轨的,还没见过这么大张旗鼓图谋不轨的。庭芳也去吗?”
沈苑点了点头。
“去瞧个热闹呗。我家谢先生不知道从哪打听来这宝贝的名字叫‘游月宫’,想看得很。又是唐皇游月,又是墨翟遗经,变了法儿撺掇我去呢。”
“哈哈哈哈,你家谢先生,我看是死人都能给他说得活过来。”
单秋笑得不能行,捂着肚子腰都弯下去了。
“名儿倒是没错的,墨翟?亏他也真能想……哎你别看我,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真不晓得。我自己还打算也去凑个热闹呢。”
“咦?可你不是说没接到帖子……”
“我没有,绥儿有啊。我和绥儿一同去。”
“嗯,绥娘子也去?倒是有些时候未见了。”
沈苑对他这位堂妹倒也不算陌生,便略探问几句近况,单秋答了之后也顺便托他给庶妹带个好。
拜万贤山庄这次大张旗鼓的英雄宴所赐,临安城里近来少不了新鲜事。从节前高府闹的采花贼,到仁和县衙门口教名门子弟捆去待罪的偷儿,两个年轻人就着茶议论了些闲话,待单秋起身要走的时候,不知不觉那整碟栗糕也见了底。他瞄了一眼空荡荡的盘子,还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那,我先告辞啦。”
沈苑站起来要送他,他摆了摆手,自把佩剑束好。
“你忙去吧。”
沈苑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往边上已装妥、还未合盖的漆食盒顶上拈了一枚枣箍荷叶饼,似乎还怕他抢回去似的,一面飞快往嘴里塞一面往外便跑,边跑还边笑着回头喊。
“啊对了,你托我寻的那陆娘子,回头有消息了我再找你!”
沈苑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叫伙计把盒子收拾一下送出去。折回来的时候路过柜面,却被陈掌柜喊住了。
“少爷。”
沈苑应声转过身去,陈掌柜却又犹豫着冲他摆了摆手,眉宇间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沈苑便干脆走了过去。
“陈叔?怎么啦?”
陈掌柜看了看他,似乎想了一想,最终还是低声开口问他。
“……万贤山庄那宴席,少爷是打算赴了?”
沈苑嗯了一声。
“且去瞧个热闹罢了。——怎么,陈叔觉得不好?”
陈掌柜摇了摇头。
“谈不上什么不好。只是听说这次宴席,帖子不仅递满了整个临安城,更是把武林中的名门大派也都邀了个遍。固然谁都知道万贤山庄身后很有些江湖的关系,然而这样大的场面,以前也并不曾见过。这许多江湖人士……与我们的行事风格毕竟是不同的。倘有个万一……”
他脸上带着些显见的忧色,沈苑安抚地笑了笑。
“陈叔想事情自然是谨慎的,只是您也有些过虑啦。临安府毕竟天子脚下,来的江湖人再多,总归有更多的眼睛盯着呢,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况且陈叔不也说了,邀来的都是名门大派。江湖中人,不是素来将声名瞧得比人命还重要的么?既是名门大派,想来总也是顾惜自己声名的,一样远道是客,总不至于在主人家里就闹起来罢?”
陈掌柜只叹口气,显然是并没有被说服的样子,却也并没再坚持下去。
“……少爷既已打算好,去便去罢。谢先生与少爷同去么?”
“嗯。”
不知为什么,沈苑似乎觉得他眉心这才略略有些舒展的样子。
“我去请谢先生照看着少爷些个。”
“不必啦,谢先生自己没顾着瞧新奇玩意儿走失了路,我都谢天谢地了。”
陈掌柜笑笑没应声,低头又拨弄起算盘来。沈苑便也没放在心上,径自忙自己的事去。
彼时谁却也没想过,泱泱帝都,天子脚下,会发生什么耸人听闻的怪事。
+展开
见少爷被打了急的我上火,立马来个段子向姐姐讨回公道(不
感觉自己把自己OOC了要怎样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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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 清宵
两人对视了一眼,意味明显到让陆依明想叹气。岳无枫极快的说:“那什么,我方才吃了许多螃蟹,感觉腹胀,还饮了一些酒,头脑发热,急需绕湖一圈,才能消化。”
苏飒接着道:“我也吃了很多。”
陆依明道:“你们……”
苏飒打断他说:“但我突然想起一事,欲先回客栈去。小郎中,你陪陆兄弟在此散散心如何?”
岳无枫没想到他突然改口,有些疑惑,末了还是转向陆依明,很恳切的道:“贤弟你看,总之就是这样,如此良夜,独行岂不可惜。当然我也不是强求,若贤弟果真想独自游赏,愚兄也不敢相扰,这就掉头告辞,我二人朝相反方向沿湖游荡,不定还能狭路相逢。”
陆依明既被他这番言辞所慑,又确实被这好意所感,虽然心绪如乱麻,觉得一个人呆着较好,潜意识也未必不盼望有人安慰开解。良久点头道:“那便多谢岳兄了。”
苏飒道:“二位慢行,那在下先告辞了。”说着脚不沾地,霎时消失在夜色中。
那女子离了竹林,匆匆行了一会,渐渐脚步放慢。又走一会,停下步子。月色极为明亮,在地上照出一个窈窕的影。风动秋叶,一阵沙沙声响。女子并不回头,厉声道:“阁下鬼鬼祟祟跟了一路,究竟意欲何为?”
只听一声轻笑,另一条影子从后面蔓延上来。陆依晗倏然转身,只见一个青年剑客,颇玩味的打量着她。
陆依晗手按剑柄,退了一步,又道:“你是何人?”
苏飒道:“我是令弟请来的闲汉。”
陆依晗冷笑道:“阁下看来是要找我的麻烦。”
苏飒道:“不敢。”
陆依晗不耐跟他多话,呛瑯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横波白练,熠熠照人。苏飒并不出剑,只将连鞘剑身左遮右挡,间或喝一声采。陆依晗愈发烦躁,喝道:“出剑!”飞身而起,剑尖直逼他前胸。
苏飒一笑,右手一使力将剑拔出。明如白昼的月光之下,陆依晗看的清晰,那剑黑黝黝的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剑身相交一刹,忽觉对方剑上传来一股吸力,剑势随之倾斜。大惊之下往后一跃,怒道:“哪里来的邪魔外道!”
苏飒也随之收剑,道:“是比不得娘子名门正派。峨眉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话倒是真挚赞美,只是陆依晗心里明知方才没能占得上风,听着反觉讽刺,又觉得既然是弟弟派来寻找自己的人,必不能善罢甘休,心里实在烦躁,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苏飒突然道:“娘子何必动怒?生作这样美,却总这样疾言厉色,实在很可惜。”
陆依晗隔着一层面纱,强自抑下火气,冷冷道:“若你是受他之托想要带我回去,那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苏飒摇头道:“我并非为此而来。”
陆依晗道:“那你因何在此纠缠?”
苏飒道:“不过是出于好奇,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峨眉剑法罢了。我见识是很少的。”
他往后撤了几步,两人遥遥相对,陆依晗觉到此人可能并非说谎,安心之余更觉奇怪。苏飒又道:“这是你姊弟二人第一次在外过中秋罢?”
陆依晗嗤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
苏飒道:“我是不知道什么。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外过中秋。”他于解劝一道经验为零,碰壁就走,毫不留恋,走出三四步,终究还是画蛇添足的说一句:“令弟与我现下暂居于众安桥侧龙翔客栈。娘子如有需要……”摇了摇头,大步去了。
待他回到客栈,已过了子时。街上人潮已歇,花灯零落。远远见一个人影站在客栈门口,正是陆依明。笑道:“苏兄说要先去,却比我们回来的还要晚了。”
苏飒道:“可不,夜里临安府不比白日,我竟迷路了半个城。”
陆依明并不看他,轻声道:“如何?”
苏飒道:“难。我看误会已深,她着实不愿回去。若有机会让你与她长谈,心结解开才好。”他见陆依明不做声,找补着又说:“然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功夫很俊,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陆依明沉默不语,良久道:“有劳。”又道:“连累苏兄中秋也过不安稳,实在是——”
苏飒道:“现下已经是十六了。”
陆依明抬起头,如梦初醒般看着他一笑。中天那月失了灯的衬托,越发显得孤寂明亮,枝梢和夜幕都承托不住般,在山水暗淡的远影里慢慢向下沉去。
+展开
终于在中秋前生出来了!
接下来就只等着吃螃蟹了…………
章一 零雨
“掌柜的当真没有听说过?”
陆依明从楼梯下来,看见苏飒倾身在柜台前,手肘支在台面上,跟王掌柜说话,样子有点耐心。
王掌柜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精神矍铄,手里算盘哗啦啦直响。 “客官问错了人是。小老儿一介商人,那知道客官说的什么?客官应该去找那些个大侠,江湖人士,再不济,去茶馆问问说书先生,这叫对症下药。来找小老儿,那叫对牛弹琴。”
苏飒站直身子。“这可惜。我还以为这些江湖事,掌柜的知道最清楚。”
王掌柜笑的满脸褶子,说出来话却与那笑容不衬。“客官谬赞了。小老儿当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为甚一定要告诉客官?”
苏飒噎了一下,抱着胳膊转过身来。天气转冷,陆依明夜里睡的沉重,眉眼还有些恍惚,一边揉着额头,说:“苏兄,你在这?怎不见岳兄?”
苏飒道:“有人请他看诊,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小郎中实在不容易。五更时候那样大雨。”
他这样一说,陆依明模模糊糊记起之前醒转时候听见窗外急促雨声;是有这回事。这个点半上午,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加上天气不佳,大堂空荡荡的,桌子板凳散着新鲜的抹布味道,只有王掌柜算盘打的格外嘹亮,丝毫也不注意他俩人。陆依明试探着问:“苏兄这是打算出去?”
“嗯。我看这时候雨小些。”
陆依明看向店外,一片昏沉雾霭。心内一动,便说:“我正好想去西湖边上走走……若不弃嫌,可否与苏兄同行?”
苏飒无所谓似的点点头。“有何不可。”然而很觉愉快。
陆依明道:“我去取伞……苏兄有没有伞?若没有,店家可否相借……”
苏飒摇头。“这无妨。我用不到。”
陆依明犹豫了一下,转身上楼去。王掌柜抬起头来,慢慢道:“这陆小公子,一个爽快人。”
苏飒有些惊讶,然而店内没别人,这话确是对他说的(也可能是对空气说的),为防万一就应一句:“富贵人。也是爽快人。”
王掌柜悠然笑道:“客官心中不快?小老儿却是一片好心。临安府鱼龙混杂,客官初来乍到,这样误打误撞,怕是要吃亏。”
苏飒把话往外岔。“学艺不精,没办法的事。”
王掌柜瞟他一眼,叹口气,又低下头去算那算不了的账。“倒不怕学艺不精。怕的是学艺精了,别的都不精。”
苏飒觉得自己像块朽木,往门口挪了两挪。陆依明整理妥当出来,在屋檐下撑开那伞,是个白底红梅花,有些旧了,颜色暗的很服帖。两人身量相仿佛,苏飒在伞外,微微错身在后,隔了一步来远,陆依明着实有些尴尬,恨不得把伞收了。余光向侧看见雨丝沾在苏飒头发上,微微有些蓬乱,没话找话的说:“原来苏兄喜欢下雨。”
苏飒笑道:“不,完全不喜。但既然下了,就干脆淋着。”
陆依明停下来道:“苏兄是要去城门看官府贴的悬赏?”
苏飒道:“昨日去过,料今天没有什么新消息。说来好笑,之前跟小郎中一起进城的时候瞄了一眼,原来路上遇到那几个山贼也在告示上,赏钱且不少,倒叫我悔不当初——”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说:“在下身无长物,不得不早作打算,叫陆公子见笑了。”
陆依明道:“哪里,苏兄武艺过人,在下佩服的紧。”他脸上泛起笑意,被伞遮了一半。“在下自幼也随父亲练剑,然而天资平常,迟迟未有所成,实在惭愧。”
苏飒道:“谬赞了。你底子极好,绝非一般江湖人士所及……虽说我其实也没见过多少一般的江湖人士。”
陆依明主意把定,便道:“苏兄既然不着急,我们不如先往西湖边上去?顺便请苏兄用些茶点,顺便再用了午膳,我与胡叔前日去那映柳轩,菜式就颇不坏。临安府食饮繁多,也尽可再试试别的……我有一事,想与苏兄商量。”
“是想请苏兄帮忙找人。”
两人拐进一家茶肆坐下,要了一壶君山银针。陆依明愁眉说道,神色间有些惴惴。
苏飒不动声色问:“什么人?”
“一位女子。长我三岁,长挑身材,大抵穿白衣裳,带一双短剑,蒙了面纱,……”陆依明比划一下,打量苏飒表情,很有点耐人寻味,苦笑起来。“……不瞒苏兄,正是家姊。”
苏飒道:“若是那样,面目或许跟你像,找起来就方便了。”
陆依明道:“不,愁就愁在这,家姊与我生得并不像……她生的端丽,鸭蛋脸面,眼尾有些凌厉,人也有些性子。”他看苏飒还是一脸的莫测,小声道:“其实我自己试着给她画了像。”
苏飒道:“那敢情好,我们回客栈去,一看便知。”
陆依明接着苦笑:“使不得,我怕苏兄本来找得着,看过那像,就找不着了。”
苏飒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想必陆公子来临安府,正是为了令姊?”
“嗯。家中都很着急。前几日从绍兴府得了消息,有人在码头见过家姊行踪,当时是向人问询如何到临安府去。我禀明了父母,就带着胡叔出来找寻。谁知胡叔又回去了。……我一人势单力薄,难免焦心。岳兄又忙碌,不知苏兄可否……?”
陆依明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这是前金。”他赶紧补充。“待寻回家姊,在下自当再行酬谢。”
苏飒看着那锭银子,脸有些僵。“陆公子你……”
陆依明深深一揖。“在下真心想请苏兄相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苏兄见谅。”
他样子焦灼又挚诚,苏飒突觉自己并不会比他好到哪去,便道:“陆兄既如此信任我,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临安府这样大,找人如大海捞针,我们还应当分头寻访各处茶楼酒肆主人,行官厢典,还有坊间消息灵通之士,——说不得要破费些,——嘱托他们若有消息,赶紧告知。无枫回来我也会说与他,让他行医时候多加留心。”
陆依明喜上眉梢。“我亦做如此想,现下苏兄肯相助,事情办起来要快的多。”他出了一口长气,将冷茶一饮而尽,心下轻松些,拈了一块栗糕放入口中,突然想起来早上出门前,问道:“不知苏兄下山,又是为了何事?”
苏飒端杯子的手顿了一顿,平稳的放在桌面上。陆依明自觉问的唐突,忙道:“苏兄若不想告知也罢,是在下僭越了。”
苏飒见他这样紧张,倒觉好笑,安抚的摇了摇头。“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早间我问王掌柜的也正是这事。我家那老头子把我赶出谷来,却没说一定要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留意一下一把剑的下落,若有机缘,带回去给他看。”
陆依明道:“剑?什么剑?”
苏飒道:“他连名字也不晓得。——要不说他不靠谱。——只知道剑身很薄,莲花剑锷,剑尖有双鱼纹路。什么人造的,什么人用的,一概不知。大海捞针还比这容易些。”
陆依明道:“原来如此。”
苏飒道:“你要找人,我要找剑。我们是同病相怜了。”他沉吟了一会,突然说:“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罢?我听人说,最近倒有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陆依明微笑道:“想必苏兄说的是……”
苏飒道:“九月初一,万贤山庄。”
天色将晚,也不过比午时暗了几分,跟早上十分相像。岳无枫身下垫着一张油纸坐在龙翔客栈门口,数着檐下越积越慢的水滴,郁郁不乐的托着腮朝外望着。
陆依明和苏飒两人远远走过来,陆依明说道:“岳兄,怎么在这里坐着?雨虽然停了,地上潮气还重,当心不要着凉。”
岳无枫拍拍屁股站起来,问道:“你二人一天上哪里去啦。”
苏飒道:“我们去西湖边上转了一圈回来,欣赏欣赏传说中的断桥细雨,愁云惨雾的看不到什么,枯荷败叶且丧气的很,还着实走的人腿酸疼。这是陆公子买给你的鲜虾团儿。”
岳无枫喜笑颜开,接过点心道:“多谢陆兄弟。”
陆依明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他神情温和,有些倦意,拱一拱手道:“劳烦二位。恕我先告辞。”
苏飒点头道:“你去罢。有事明天再商量。”
岳无枫看着陆依明背影,又转过头来看苏飒,道:“诶?你们有什么事?”
苏飒道:“正要告诉你。我们也回房去。”
岳无枫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药粉效果显著,屋里没人再打鼾,唯有磨牙之声清晰可闻。人的汗味臭气,外加下了一日雨的潮闷之感,他从梦中初醒,重新适应了一会,虽然没有月光借亮,也逐渐看的清事物了。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揣了一支烛,轻盈的穿过屋子到门外,往后厨下去。他将烛点着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倒进煎药用的瓦罐里。
他吁了一口气,正要到缸边去舀水,突然有人在身后说道:“小郎中,你在做什么?”
岳无枫回过头去,苏飒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昏暗的烛火浅淡的映在他脸上。
这感觉有点恍惚,就好像仍是昨夜,这一日时间并不存在;然而昨夜他没在这里,昨夜他醒来的时候听见的只是身边人极轻微的呼吸。也许是雨的缘故。只有雨是一样的,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和石砖的地面。
雨渐渐下大了。
+展开
算是朱雀线前置。因为中秋国庆假期都在外旅游,所以赏月只能等回来再写了,临出发之前的疯狂赶工,粗糙和OOC都……非常抱歉……_(:з)∠)_
喜儿妹妹和苏少侠戏份太少了,实在不好意思响应(*´艸`*)
本来想去梁春阿姊家扯布的结果也……没来得及详细写只好这么糊弄过去了……(*´艸`*)
【相关机构:
龙翔客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1832/】
入了八月,时气便终于渐渐凉了下来。金风荐爽,乐意出来走动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众安桥边的龙翔客栈素来从没冷清过的时候,近来就更是热闹。还不到晌午的饭点,厅堂里已经满上了一大半的座,小二忙前忙后高声报着菜名儿。一多半食客都是冲着招牌菜醉香鸡来的,若来得晚些,可就不一定吃得着了。
沈苑拎了一串纸包踏进龙翔客栈的时候,大厅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愉快的食物香气。柜台后面的老掌柜王二宝眼尖,一眼瞧见他进门,便笑眯眯招手让他过来。
“阿苑啊,想起来看看糟老头子啦?”
沈苑一面把鼓鼓囊囊的纸包往柜面上堆,一面便笑。
“二宝叔还说呢。上月头里我来时,喜儿和我说您在后厨撵洗碗的,撵完人刷碗刷上了兴头,谁来都叫不动。叔自个儿架子大,还好怪我们小辈不走动啊?”
说起这个王二宝仍然颇为不满地哼了哼,伸手拨弄了一下纸包。
“碗都洗不好,留着过年用?……还是你家月饼好,今年还是老口味?”
“嗯,签子上都写好了的。二宝叔放心,我家不做五仁馅儿。”
一面笑着说,沈苑一面从袖子里又摸了个小巧的杏黄纸包出来。
“桂花冰片糖,给喜儿妹妹的。”
王二宝笑眯眯收下来。
“一会儿我给她。——家里怎么样?你爹还好?”
“好。我爹问叔好呢。得了空儿来家里坐呀?”
王二宝和气地应着好好好,随口多问了一句秋节怎么过,可是和往年一般一家子往映柳轩的水阁子里吃团圆席赏月,倒见沈苑面上微微露了些迟疑的神色出来。
“……我倒是会在店子里守着,只是我家今年估计就不出城过啦。”
“诶?怎么?”
沈苑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不吐不快的样子。
“您要是笑我,我可就不说了啊。——还不就是因为我娘。”
“你娘怎么了……哦。”
王二宝突然福至心灵。
“还催你娶媳妇呐?”
“可不是?如今见一面得催三回呢。”
沈苑捂着额头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只是催催也便罢了,近来说着说着,每每便要哭起来,我可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节下的,想的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饭,我一在场她就得哭,为大家好,我还是找个地方躲躲清静得了。”
王二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想得倒好。团圆宴不在家,你以为你娘就能饶你?”
“我和她说,水阁子叫要紧的官爷指名订去了,我得守在店子里招呼着。横竖的确有皇城司的客人订了场子,倒也不全算是我诓她。”
“你这话,也真就诓诓你娘罢?”
“我爹啊,他身子没好利索,去年中秋勉强去了一回,嫌回廊长,走着不方便,叫人扶着他又觉得丢人,今年便不怎么乐意再去。让我找人送点螃蟹新酒回去,家里的厨子整治一下,也不比在店子里差,还更清净些。”
王二宝就哦了一声,一张老脸笑眯眯瞧他,倒把沈苑瞧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二宝叔?”
“我说阿苑呐,这知道的人知道你是躲你娘的唠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打算和你大伯一样,当和尚去哩。”
沈苑先是一愣,然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哪能舍得去当和尚呢,头一个放不下的就是您龙翔客栈的醉香鸡啊!”
王二宝便哈哈地笑。
“滑头!终于叫我逮着尾巴了不是?回回拐弯抹角都得跟我提醉香鸡,你自家也是做食货生意的,还短了你吃的,要来我家蹭不成?”
“哎呀二宝叔瞧出来那我也不客气啦,瞧在我提了礼物上门的份上,叔可赏只鸡吃吃呗?”
“呿呿呿你这小子怎么说的话呢!说得就像你不带礼物来,老头子便舍不得一只鸡似的!”
王二宝笑着骂他,随手往腰后头摸把刷子出来,倒转刷柄作势便要敲他的头,沈苑正笑嘻嘻装模作样着要躲,厅堂一角忽然像是起了点小骚动,两个人便停手看了过去。
似乎是有个食客突发了急惊风,倒在地上抽搐得艰难。同行者半跪在地上照料,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王二宝正打算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主持一下场面,人群里先钻出来一个身形灵巧的少年人,揎开边上的人便蹲下身去瞧那个病人的样子,两手轻柔却稳当地抱住他的头,手势看起来很是果断。旁边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给他让了空间出来,看着他拇指在那病人耳后也不知什么穴位上反复揉搓几下,病人似乎就渐渐舒缓下来。
同行的亲友自然是千恩万谢,瞧热闹的人看看已经没事了便也散开各做各的事,只剩下那个微笑着和病人家属对答的少年人还留在原处。这么一看,那青衣的少年人面相着实稚嫩得很,怕是还不足二十岁的年纪。他身后站着的两位应该是他的友人,比他也大不到哪里去,一位着朴素的灰衫,马尾高束,佩了一柄剑,颇有些少年剑客的风范,正注视着那位少年郎中和人说话;另一位衣着上却明显要精致些,沈苑一眼瞧去,却不自禁地咦了一声。那人不知是听着了这一声,还是感受到了这边投过去的视线,也抬起眼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恰巧对上了视线,先是怔一怔,随后便微点了点头,像是遥遥打个招呼的意思。沈苑也笑笑,远远朝他虚拱了拱手。
“熟人?”
王二宝便问他。沈苑的笑意还没散,摇了摇头。
“也不算。是客人,前些天到映柳轩吃饭的。说过我家西湖醋鱼做得不好,便记着了。”
王二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哟,这小少爷在我这挺随和的呀,一开始还非要陪他那老仆睡通铺。你们家的西湖醋鱼都嫌,瞧不出来嘴这么叼啊?”
“唔,那倒不是。说来倒算是我的错处,那日我家厨子烧鱼时,绍兴陈酒用完了,赶不及去酒窖里取,便随手淋了些蒲桃酒替代。我原先也不知道的,赶巧他结账时陈掌柜例问了句口味怎样,叫我一耳朵听见说余的菜都是好的,独西湖醋鱼做得有些欠妥。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往后厨去问了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一条醋鱼,能下多少酒?烧烧煮煮之后更剩不下什么了吧。这都能尝出来,啧啧,可见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
“确是我家厨子做得不对,怎好怪人家挑剔?可见这位少爷真是个会吃的。若有机会,我还真想把他请回来,给我家映柳轩正正名儿呢。”
机会却来得比预想的要快些。
隔日是个大晴天,沈苑也把该当亲自上门送节礼的亲邻街坊走完了,闲着无事便领他妹妹芊仪去扯布,打算给她做几身新衣裳。芊仪本来是不太乐意叫她兄长破费的,终究是年轻的姑娘家,沈苑又因着躲他娘亲唠叨,连带她也不能出城去店子里过中秋,本就对妹妹存着些歉疚,便一再怂恿她多选些。不知不觉便买了好几匹,拿在手里很有分量的一大捧,就稍微遮蔽了些视线,沈苑又正偏了头和妹妹说话,完全没瞧见拐角斜刺里奔出一匹健马,毫不避让地沿着大路就往他们这里冲过来。
“当心!”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用肩膀撞开,重心不稳之下,手里的布匹落了些在地上,人踉跄了好几步,倒是没有摔在地下。身后也不知哪家骄纵衙内公子的马从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径直踏了过去,只留下一片翻起的尘土。
“……眠眠?”
他回过神便忙转头去寻他妹妹,却见有人已经侧身把她挡在了路沿内侧,为防她跌倒还虚虚拢住了她肩膀,见危险过去便规规矩矩放开手,连声道着唐突。沈苑上前准备道谢,一眼瞧见那人的脸,一时却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巧了。”
那人回头看了看沈苑,一开始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却也觉得他脸熟,正琢磨着,沈苑先拱手见了个礼。
“我是城外映柳轩的店东沈苑,前些天敝店蒙您惠顾。昨日龙翔客栈里还打过个照面,加上今日,短短几天,可算见了第三回啦。多谢您援手,敢问尊姓?”
沈苑话说得亲切,脸上笑容也随和,倒像是一下子把关系拉得颇近了似的,他也不好意思端着架子,便回了一礼。
“不敢。敝姓陆……”
陆依明犹豫了一下,终究咽住了没把全名报出来,掩饰地去瞧了瞧边上立着的女孩子。
“情急之下,也不知有没有惊吓了这位……?”
“是舍妹。”
沈苑这么介绍,一直柔静地垂首立在边上的少女便应声朝他道万福称谢,年纪瞧着还很小的样子,意态却很是稳重,倒是让陆依明觉得自己说什么惊吓未免有点无的放矢。看沈苑俯身去捡掉落的布匹,便也伸手过去想帮忙,却叫沈苑笑眯眯挡了回去。
“不敢劳动陆郎君。”
陆依明便只得有些尴尬地干站着瞧他兄妹俩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东西,沈苑瞧出他不自在,便一面拍打着布匹表面的尘土一面和他搭着闲话。
“陆郎君不是本地人呐?”
“嗯。祖籍绍兴府。”
“绍兴府好地方啊。越州瓷,枫桥榧,绍兴的陈酒更是名满天下。”
他直起身来看着陆依明,眯起眼笑了笑。
“哦,这么一说我倒明白过来陆郎君是怎么尝出我家醋鱼味道不对的了。”
陆依明睁大了眼睛。
“诶?你是怎么……”
沈苑也没解释,只笑眯眯继续问他。
“未知陆郎君在临安府要待到什么时候?月夕之夜就要到了,可返家过节?”
“我……还未定下。”
陆依明想了想。
“不过怕是不回了的。”
沈苑看起来倒有些开心的样子。
“既这样,陆郎君不知中秋是否愿来映柳轩用个便饭?上回的西湖醋鱼做坏了,原是我家厨子的不是,还望陆郎君给个补救的机会。”
这个邀请颇有些令人意外,陆依明条件反射地便想拒绝。
“这……可不太好吧。中秋是团圆夜,沈老板既是临安府当地人,合该与家人团聚才好……”
他说着便看到沈苑与沈芊仪交换了一个眼神,芊仪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又忙忙地掩了口低下头去,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沈苑便忍着笑摆手。
“不妨的。我阖家都在临安府,想团圆还不是随时的事,不独缺这一天。”
这话却有些触了陆依明的心事,他一时有些默然,却仍还有些挣扎的意思。
“……不好吧,我还另有两位友人……”
“可是那日救人的小郎中与另一位侠士?若两位不介意,也一并来才好。我家虽没什么湖山盛景,有个水阁子倒颇合适吃酒玩月,白放着也是辜负风月,不如请陆郎君赏个脸?”
沈苑说得很是恳切,陆依明便觉得实在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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