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
袁辉在过道上遇着那个卖药的小贩,随口问他有没有小儿也合用的丸散,可那卖药的或许是感了风寒,声音闷了几闷,乡音又重,袁辉跟他比划半天,自感有些没趣,寻了个由头就走了开去,回房的时候正看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挎着刀从楼下大步走上来。袁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进房关上门,大汉也没理他,大摇大摆地从他门前走了过去。
他的房间是这客栈楼上从里数第二间。再往里走就只剩一间上房,那两个大汉显然不是上房的住客。
袁辉进房的时候没注意看那间房里还有没有光。但他和那间房就隔着薄薄一道墙,要是他现在叫上一声,或者哪怕敲敲墙壁,那个让人快活的后生或许都能逃过一劫。袁辉在那墙边来回走了几圈,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汗,他伸手想扯出腰巾擦擦汗,碰到妻子临行前缝给他的香囊一下停住了动作。
别怨我。
袁辉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握着香囊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要怨我啊。
粗短汉子伸指在门纸上戳了个小洞,凑眼看过去,那富哥儿正好伸了个懒腰,呼一声吹熄蜡烛爬上了床。他和高大汉子对看一眼,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迷香吹了进去。
不要怨我啊。
之所以没说出声,不是怕被那肥羊发现,是怕又被大哥痛骂没胆子。肥羊早就在床上睡死过去了,不过三五个时辰就算天打雷劈也是决计醒不来的。他们两兄弟干这营生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来没有失手过。高大汉子倒不顾忌这许多,哗啦啦把肥羊的行李全抖出来翻了一通,又伸手去拿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大包袱,突然咦了一声。
“这孙子还把包袱钉在地上了不成?”
粗短汉子赶紧也过去帮忙,可两个大男人又拖又拽的硬是没能把那包裹拉动。伸手去摸时才发现这包裹像是用绸布层层缠了不知几重,根本摸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下倒激起了高大汉子的牛脾气,高大汉子索性蹲下身来一层层扯开绸布,过不多时地上就堆满了布条,里面的物事反射着蜡烛的微光闪过一道寒芒。
“大晚上找东西,没个火光挺不方便的吧?”
一个快活的声音对他们这样说。
“我总觉得今天要出事。”
王义本已经躺上床了,他那婆娘却翻来覆去地只会跟他说这一句。什么左眼跳啦,心口闷啦,嘴里发苦啦,女人这种东西,一觉得要出事好像就会周身都不对劲。王义被唠叨得实在受不住,一翻身下了床。
“你去哪啊?”
“去后厨。出事出事,还能出什么事,天大的事不就是那畜生被人发现了,咱们要给官府罚银子。”
王义没好气地回答完自己婆娘,摸黑找着自己的鞋子穿了上去。
“我再去看看后厨门锁没锁上。这你总该满意了吧?别这疼那疼了,哪来这么多破事。”
哪来这么多破事。
这么粗俗的话,本来是很不合读书人的身份的。就算现在再落魄,毕竟也是曾经读过圣贤书的人,只是因为偶然看见这客栈的掌柜为了蝇头小利就在后厨做那犯法的勾当,所以出言警告几句,书生可决没有期待他们害怕上来分自己几块肉的意思。说到不合身份,读书人跟这些充满烟火之气的市井小民哪怕走得稍近些也是不合身份的,可他现在站在原地,盯着那不知卖什么东西的小贩一动也不动,脑子里满是那句不合身份的话。
换做平时他连扫都不会扫一眼的那个肮脏小贩停下手里的活计,迎着他的视线笑了一笑。
钟乐在后院水井边洗干净了手和脸,把缠回原样的包裹甩回背上,一转身看见那卖药的小贩正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看。钟乐快活地跟他打过招呼,走到离他还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哎呀,你都看见啦?”
卖药的颤抖着嘴唇没有回答,钟乐却也不以为意,边动手解开包裹边接着说了下去。
“你看,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死之后要不要我给谁带个口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死……不……为……为什么……”
卖药人的脸色已经由白变青了,钟乐的口气却还是像在给不懂事的小孩儿讲道理一样耐心。他听了卖药人不成句的问题,甚至还思考了一瞬间。
“为什么啊。你觉得轻功太高根本不可能是个卖药的这理由怎么样?”
寒光闪闪的巨斧随着话音一起劈碎了卖药人站着的地面,斧刃没入土中两寸有多,周围地面却不见一滴血迹。钟乐正欲拔起巨斧,那卖药人不知何时已似鬼魅一般站到另一侧,抬手便是三点银光朝他打来,速度奇快,直取命门——
“嘿、咻!”
巨斧仍是稳稳插在地上,钟乐只将搭在斧柄上的双手略略一转一撑便腾空而起,竟是整个人倒立在那巨斧上,险险避开了对手那三枚暗器。不待对手有下一步行动,钟乐便借着下落之势踢断旁边的细细支柱落了地,简陋的草棚应声崩落,一时间尘雾弥漫,待到视野清晰时,钟乐已经再次拔起大斧,笑嘻嘻地扛在了肩上。
“你是江湖卖艺的吗?”
“我倒是想,可人家怕我把生意都抢了不肯收我,只好拿拿大顶给猴看了呗。”
钟乐嘴上说笑,一把巨斧舞得密不透风,直把那卖药人逼得步步后退。两人再过几招,那人猛然抽身后退,依样踢倒另一头的草棚,免不得又是一阵土烟迷眼;钟乐不过稍一迟疑,尘雾中已是闪出一个人影,欺近了他身边。
“钟公子挑武器的时候,就没想过被人埋近了身可怎么应付么?”
“……哈哈!”
说话时一柄明晃晃的小刀离钟乐脖颈不足寸遥,只要再进一分便足可让钟乐血溅当场,只是对方戏谑的话音未落,钟乐的右拳已经随着笑声迎上了他面门。这一拳距离极近,防无可防,又是用上了九成力气,那人竟就像断线风筝一样往后直飞出去,落地也还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
“疯、子……”
“我看你功夫不错,可惜不会打架。教你一件好事吧,人自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时候,最容易杀。”
卖药人吐出一口血水,再抬起头来时脸竟歪了半边。定神细看时,那歪斜的半边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之后隐隐露出一张从未见过的白净面庞。
“哦哦!好轻功!原来卖药的早就被换了啊?哎呀,真是白骂他这么半天了。看兄台这易容功夫炉火纯青,莫不是在下有眼无珠冲撞了蜀中唐门?”
钟乐仍是与好友谈天一般的叫好叫夸,那青年也不拂去满面尘土,也不摘下人皮面具,只是冷冷笑道:“钟公子早已看破了,何必再装疯卖傻?在下谢谢钟公子赐教了。”说完人影微晃,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钟乐在一地狼藉中间笑得前仰后合。待钟乐笑够了,回身走了一段,朝着柴堆又是一斧,大小柴枝纷纷滚落,柴堆后抖抖地爬出一个人,却是这店的掌柜。
“公、公子饶命,饶……”
“哎哎,掌柜的别怕嘛,大晚上的你这是干嘛来了呀?”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小的……”
“我问你刚才打算干嘛呀。”
钟乐的声音倏地沉了三分,那掌柜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短促的一声悲鸣,便伏在地上磕起了头。
“小、小的、半夜、想、想着后厨的门像是、没锁……”
“哦哦,厨房啊!”
钟乐大笑着一把拉起掌柜帮他拍凈身上尘土,复又拿布条随便卷好大斧扛在肩上道:“你去你去,别耽误了你的事儿,我陪你一块儿去。”
掌柜的一步一停蹭到厨房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钟乐倒也不急,笑呵呵地看着掌柜推了推厨房门扇,偷眼瞥他一瞥,才抖着声音道“果……果然没锁,小的这就锁好……”
“嗯。等一下嘛,掌柜的就不怕里面东西少了?”
钟乐说着便大踏步进了后厨,只留掌柜在后头发出“公、公子不可……”之类细若蚊鸣的抗议。后厨中央赫然吊着一头私宰的生猪,在地上投下一片黑黢黢的影子;钟乐随手拿火折子点了,这才发现角落的地上还有一件物事,火光照去时只见一具死尸,却与那在门口捶胸顿足的掌柜生得一模一样。
“啊!这……”
可怜那门口的王掌柜还未说出第三个字,便被巨斧夹着风声拦腰劈成了两半;躺在地上的王掌柜钟乐也再不理会,只是随手将火折子扔到他身上便转身离去。钟乐前脚刚踏出后厨,厨房里的干柴便已引了火哔哔剥剥的烧将起来。
——然后他就跪倒在了地上。
背后传来什么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双膝跪地的钟乐连头也不回就小声笑了起来。
“你学东西倒是很快嘛。”
“承让承让,是钟公子教得好。”
刚刚才听过的声音凉凉响起,接着便是颈项上同样冰冷的触感。
“毕竟若不是这厮鬼哭狼嚎扰了钟公子的心神,在下还不一定能得手呢。”
唐珏拿出人皮面具把脸一抹,就变成了那才死在钟乐刀下的强盗模样。易容成强盗的唐珏进了客栈过不多时,就像驱赶牛羊畜牲一样把还留在客栈里的人一个个赶出来杀了,转眼间血流漂橹,后院里只剩了两个活人,钟乐却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可怜吶。那个姓袁的客商,我听见他跟小二说给儿子带了番邦的小玩意哩。”
“钟公子也真是口是心非。这不是该边笑边说的话吧?”
“嗯——……随便啦。我杀的那个掌柜是真的掌柜?死了的那个掌柜是卖药的还是那两个刀客啊?嗯,我看你不像会把尸体拖来拖去的人,估计是卖药的。卖药的身上气味最重,又不爱说话,最不易被人识破,我猜晚饭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偷梁换柱了吧?那头生猪的影子够大,刚好能遮住你自己在房梁上的影子,那死人身上大概也装了机关,嗯,这连环计用得好,狡兔三窟,实在是高。”
“……钟公子果然心明眼亮,在下佩服。不过有些事情,怕是公子也不知道的了。”
唐珏边包了人皮面具和血迹斑斑的长刀,边不温不火地笑道。
“像是拷问的时候为什么要把人绑成这样,你知道吗?”
“你在怕什么呀?”
这时钟乐双膝跪地,两手缚于背后,脖颈套了一条麻绳打成的活结,麻绳的另一端便固定在身后不远的柱子上稍高的地方。唐珏听他答非所问,也只是淡淡一笑,右手五指微微捻动,指缝间便闪过一道银光。
“呜啊!”
“——因为这样最方便上刑。我以为你该会更有志气些。”
“你想要那种男人该去找慈哥嘛,我很怕痛的~……呜哇!”
钟乐说得轻巧,两声惨呼却也是痛得真切。两枚钢钉赫然没在他皮肉之中,周围却无一点血迹,好生古怪瘆人。他本想向后靠上柱子,怎料柱子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他还未碰到柱子,绳圈就已吊住他脖子,待要直起腰来,却又被绳圈扯了回去,几番尝试不果,钟乐只得长吁短叹地换回原来那个上身后仰的难受姿势。
“唉,得亏我腰力好。你们家挑姑爷的时候不会都得来这么一下吧……呃啊!”
“另一半图纸在哪里?”
第三枚钢钉入了肉,仍是不见一丝红色,唐珏的声音也仍是寡淡闲凉,钟乐连忍也不忍,仍是疼得大呼小叫,叫完了却又瞧着唐珏的眼睛,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你就承认了吧,你怕我怕得紧。”
第四枚钉子应声而至,他痛呼的声音却是隐隐不如方才响亮了。
“存在别处吗?还是派了别人分头运送?”
“你说这姿势最方便上刑,但我想拷问时总归是人在旁边才比较容易动手些……咳哈!要我说吧,我都被绑成这样了,你还是不敢走近我,我说得是不是啊——啊啊啊啊!”
第五枚、第六枚依序射出,节奏丝毫不乱,钟乐的脸上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渗进眼里刺得眼前一片模糊。这会儿他也懒得管麻绳擦得喉咙阵阵生疼,眼睛一闭便放松了全身力气,任由上半身随着绳圈晃来荡去。恍惚间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他睁了眼睛也只得余光扫到身旁一片素衣,索性连眼珠也不转些儿,只看着头顶的夜空哑着声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哎,动不了啦。”
“是该动不了。被封了这几个穴道还能动的,都不是人。”
唐珏笑着答他,说话间将一柄薄刃小刀插进了他右肩,言语动作自然得竟就像是多年好友嘻笑玩闹。那小刀不知是何物所制,刀刃虽薄却锋利异常,眼瞧着一路没到了根部,唐珏便握着刀柄慢慢转动了起来。
“嗄、呃、咕啊……!”
饶是钟乐嘴上功夫厉害,也终于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右肩上早已是一片不忍卒睹,刀子搅动处不时发出令人蹙眉的黏稠声响,唐珏手上动作却依然不停,只是上身微倾,凑到钟乐眼前笑了笑。
“我收回前言,你的骨头倒是很硬。”
“要不是……呃、啊、对着男人……哈哈……我别的地方也能很硬……唉。”
钟乐突然叹出一口气,之后便再次放松了下来。
“……离……住啦。”
“什么?”
“对不住啦,慈哥,要怪就怪我脑袋笨……”
唐珏眼看着他对了虚空的一点自言自语,原本俊秀的面庞被汗水血水弄得一塌糊涂,他却仍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悠然笑容。
“——我实在是想不出留他活口的办法啦。”
唐珏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飞身退到了三尺开外。钟乐胸前五枚银针犹自颤动不停,唐珏却连自己是何时抽针发针都不记得。定神看钟乐时,但见他眼神清亮,笑容依旧,唯独再没了气息。
三年了。
唐珏每次想到王家客栈,最先记起的还是钟乐的眼睛钟乐的笑。他自认已是搜遍了钟乐的尸体,但若说他是不是什么地方仍有纰漏,他却也无法反驳。家中长辈时时以此训他办事不够老成地道,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时匆匆离开,为的是什么。
他是真的怕了,怕一个双手被缚穴道尽封的死人。
再后来听说王家客栈灰飞烟灭,天雷地火的那套鬼话骗得世间毕竟骗不得蜀中唐门,他知道是雷家弟子给钟乐收了尸,心下竟是宽缓了些。钟乐是真的死了。只是有一件事,不知怎的总挂在他唐珏心上,待要细想,又想不起是什么事了。
既然想不起,便不再去想。唐家的生死簿上,从来也不缺索命的阴魂。
三年了。
有两件事,钟礼想了很久。凭钟乐的武功本事,如何会被人从正面攻击得手,还连一点凶手的线索都留不下来。后来他觉着自己隐隐约约想明白了,那人擅使暗器,若是再精于易容,能偷袭成功倒也说得过去;至于那后一件事,大抵是钟乐认出了对手身份,而且那对手不是出身武林大家就是江湖上恶名昭彰,钟乐不愿连累雷家白白折损精力。只是啊,子岐。
便是全天下都要那人活,我也饶不得他的命。
钟礼解开束起的头发出了练功房,早有候在一旁的小厮为他擦汗更衣。这些日子他将霹雳堂的外门功夫一一都试了些,尤其那本古怪刀谱像是最合他的性子,于是他便索性只钻研这一门刀法,却以其它功夫为辅,苦练之下倒也精进不少,想来只缺一柄趁手的刀。钟礼换了衣服,回头问书童:“姓唐的还没信儿吗?”书童只是喏喏道:“这……负责看信儿的人照理不会看漏,可过了这么多天了……”
“要死也该死透了。”钟礼不耐烦地接了他话头,边说边往外走。“备马车,我去钱湖门外等。你派人去跟本堂知会一声,若是三天之后再无消息,就给唐三爷报丧;三天之内能找到人,直接送到本堂,我可不揽这烂摊子。”
书童应了一声,急急去了,钟礼便站在堂前,跟家仆交代些琐碎杂务。唐家长孙少爷只身前往万贤山庄已过了数日,却至今杳无消息,可巧负责接应他的又是钟礼,真是前些日子那小少爷也好,雷家未来的姑爷也好,这些新家人是一个比一个能添乱,直把他气得心口烦闷。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若是那个怪人回来了——”
他没能再说下去。钟家的大门挟着滚滚尘埃轰然洞开的声响盖住了他的声音。
他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正是“那个怪人”一人一马,满身是血地从尘雾之中冲了出来。
+展开
是除了斧子以外任何東西也可以用來做武器的狂戰士唷☆一直就想寫寫看用拳頭打人的場景,自己的角色里真是沒有比樂樂更適合的了,感激唐少……(唐少:F*CK)
樂樂的黃腔可是師承威哥的,名師高徒!水平這麼高!(張開雙臂jpg)之前跟慈哥中之人聊天的時候說到慈哥是霹靂堂的門面但是完全不懂生意呀,存在的意義就是提供一個顯而易見的靶子給大家去殺……(。)如果死了的話也不會影響到家裡生意運轉,所以不要緊。
樂樂是故意自殺,因為猜到是唐門的人了,怕自己再活下去會洩露情報。唐少當時的心境大概是背後偷襲攻擊力比自己高5個LV的精英怪結果發現它好像要反撲ry要、要特地解釋出來真是充滿了挫敗感啊!但是仔細想想以後好像也不會提了所以還是說出來吧(……)謝謝每次都這麼認真的評論嗚嗚嗚!
【上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7469/】
【下半接脫出後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035/
關聯鐘禮(最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191/
關聯朱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256/】
非常感謝柿子朱翊鐘禮的中之人們提供技術支持!!
然後我就掏了這篇渣出來。
中人狗帶三次元(吃藥(真實
【FAQ】
Q:為什麼讓柿子先跑?
A:不能暴露他的存在。
Q:小王爺脫了衣服之後幹什麼去了?
A:跳水裡裝傻(……)
Q:朱翊被糊弄過去了嗎?
A:然而並沒有他轉身回城就查了月白戶口,倒是沒發現柿子。
Q:譚樞怎麼回事?
A:找了馬到處找朱翊,本想回皇城去搬人馬但半途就看到了天罡,於是追了過去。
Q:大致時間順序?
A:子時天龍舊寺—戰鬥脫出—王爺朱翊離隊—王爺到達鐘府||譚樞借馬||鐘禮出門—朱翊手入中—黎明時分手入完畢—譚樞看到獵隼—譚樞通過【某門】—【略】—傍晚鐘禮回府
Q:鐘禮說的是什麼?
A:鐘禮在【某門】低調出發,這時一個官爺騎著馬飛奔回城他看起來很急的樣子,大概是會發生什麼大事的前兆,鐘禮指的是這點(然而他家先爆了水管(
大大不要说话先把你背景打包成素材给我猴不猴【×
你明明画超细!为什么要说简单!为什么【拳打脚踢
而且这次速度超快!剧情又顺!一口气看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再次拳打脚踢
……封面笑吐,鹦鹉奔跑.gif……
看到王爷说了这么多台词真的超级感动 虽然知道理论上并听不懂 点赞大宋好bro【……居然想出了强行跳水来蒙混过关wwwwwwwwwwwww可wwwwwwwwwwww爱wwwwwwwwwwwwww
后面蹦出阿翊的时候真的老脸一红【……谢谢给窝盖得毛铺盖(??)感到了温暖…【你画谭枢真的超帅啊超像【拳打脚踢×3
喜欢后面王爷坐在窗边一暗一明的对比!!整个就从冰冷的夜【划掉【变成了鱼肚白了呢233最后看到题目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接了句破晓……
钟礼大大美人,嫁窝!
柿子真的超可爱,怎么那么可爱,笑起来感觉边上飘的不是银杏叶是小花……【不
月白,前半段大写的帅后半段大写的美(比划)。然而只是为了吸引“区区宋人”的注意力就噗通跳进水里到底是哪门子逻辑哦不是很懂你们这些金国人【×】……结合后面(前面?)的英雄勇救落水少……年的桥段怎么感觉整个故事都命运的相逢了!这股我……到底要不要加持啊看到后面的枢翊忍不住又犹豫了起来【。
谭枢抬头看隼那张帅得迷妹从电脑前面literally跳起来转了几个圈再哆嗦地坐下继续看……礼礼也好帅啊礼礼这种神棍一般(???)的预言简直神棍【措辞??】 是说等着接的是汤勺吧不同人的故事拼图凑在了一块儿的感觉好爽啊强迫症得到了满足……………………!
昨夜闻笛落梦中,去也匆匆,寻也无踪。
楼外华灯应幢幢,旧瓶新装,对影成双。
城南有双儿,五岁入朱门。
钟礼模模糊糊地觉着有人牵着自己在往前走,转头看时却发现那人太高大,脖子仰疼了也见不着他的脸。钟礼叫了那人一声,那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等你们长大了,就不用仰头看人了。”
那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却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样从衣物到五官都分毫不差。从孩子的高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佩剑,那把剑好好地装在鞘里,又狭又直,泛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光芒。剑的主人也像剑,也是又狭又直的,一脸难相的男人牵着他们,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这世上毕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男人不知走了多久,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回廊是雷家本堂的回廊,房间是大当家的房间。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听得出那声音是霹雳堂的徐长老。
“两个都是一般的机灵懂事,可悟性这玩意儿毕竟是天给的,求也求不来,甩也甩不掉。就算他们一般的潜心习武,有希望能成一代高手的也只得那一个。依我看,着另一个跟着堂内的行家学习经商之道,将来富甲一方,也不算丢了钟小姐的脸。”
房里有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霹雳堂的大当家雷掣。
跟着又有一个人咳了两声,这人的声音却不像雷掣那么沉,那么重,倒像是对徐长老说的那些都无甚关心一般。
“你要说机灵,那可就说对了。你是不知道,前几天礼儿到我房里玩,我出去再进来,他已经乖乖坐着在玩我的火药了,乐儿就更加了不起,他拿着我画的图纸啊……”
“四……四当家,这些东西让小孩儿乱碰不太好吧!?”
房里的人像是起了小小的争执,两个孩子垂下眼睑不约而同地拉了拉那人的衣袖。那人一句话不说,便牵着他们慢慢又走远了。
“你的剑是好剑么?”
一个孩子突然这样问他。
“白浪是我的爱剑。”
那人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孩子却也没有追究。
“真好啊。你是在哪里得来的?我也想要一把好的兵器。”
“归剑门里有不少铸造兵器的名家,你若想要的话,我就帮你问问。”
“真的吗?”
那两个孩子放开了男人的手,肩并着肩仰头看他,两双眼睛里都闪着奇妙的光芒。
“那我要一把刀。”
十二执斧钺,十二修百草。
正午的太阳烤得路上的黄沙都像是冒出了一阵阵的烟,人烟稀少的荒道上没有几棵树,却有不少影子。十数个手执兵器的男人正围成圈朝一辆运货马车慢慢接近,拉车的马已经被解了下来,马车上只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十二岁的少年,奇的是那两个少年相貌生得一模一样,神态气质却大不相同。
“子岐,你骑马回去通报大当家,叫他派人过来接货。”
看上去老成稳重些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慢慢靠近的强盗们这样说,稚气未脱的声音里还有些颤抖。那中年男人同样紧盯着不速之客们,只用右手轻拍了拍马背。
“季离说得对,你年纪虽小,功夫却已颇高,你从西南角冲出去,那里守备最弱,三五个贼人轻易拦不住你。”
那看起来机灵活泼些的少年逡巡一瞬,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我马上就回!武叔,季离就拜托您照顾了。”
最后一字的话音还未落地,说话的人已经翻身上马朝包围圈的西南角疾射而出。也许是他势头太急,那些强盗竟一个个都退了一步,像是给他让开一条道。骑马的少年去得极快,到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他都没有再回头一次。
自然也就看不到雷武的刀已经抵在了留下的那个少年颈上。
“季离,你虽然武艺不高,却很聪明。只是你运气不太好,你不该轻易相信人的。”
雷武本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人太紧张或太高兴时都容易管不住嘴。
“我没什么才能,但毕竟给雷家卖命大半辈子,这些是我应得的。季离,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别人认不出你们,我认得出。你的那些鬼主意对我没有用。”
雷武越说越快,声音里逐渐带上了笑。那些强盗——现在该说是他的那些手下——也稀稀落落地跟着他笑了起来。雷武的笑声很快停了,他发现那个叫做季离的少年也在抖着肩膀笑。
“我们让你认,你才认得出来。雷家让你活着,你才能活到现在。”
那少年还在笑,像是他眼里看见的,心里想着的,都是这世上最快活也没有的事情。雷武却已笑不出了。
雷武直勾勾地瞪着那少年从货物顶上拖下来一个比他自己还高些的布包,慢条斯理层层解开,精钢的寒光从旧布底下若隐若现。
“您不该轻易相信人的,我才是钟子岐。”
钟礼早就下了马,盘坐在土路边摊开几个小包,一心一意地调着些什么。曾几何时的那人就站在他身边看他调药,仍是那把又狭又直的长剑,仍是那身素衣青袍。
“武功再高的人也会受伤,所以我就去学药理。”
钟礼也不管那人有问没问,只是头也不抬地淡淡说了一句,就将调好的药粉装进小罐里站了起来。青衣人看着钟礼悠然上了马,往回行得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托你做的刀,做好了没有?”
十八广交游,十八通商贾。
雷威总是青楼花街里最受欢迎的那一类人。年轻俊秀,豪门之后,出手阔绰,既通音律书画又会猜酒扯笑,也不会与某个人过分纠缠。他请客吃饭总爱设在花街,客人和花街的人都总会给他几分面子的。只有跟钟乐吃饭喝酒的时候,他不太爱去花街。
雷威受欢迎,钟乐却比他更受欢迎。钟乐像是跟一块石头也能做朋友,他能让人人都觉得遇上自己就是钟乐这一天最快活的事情。雷威不愿意跟钟乐去花街,钟乐却是最爱跟他去那些地方的,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不时遇到跟两人打招呼的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见着了合眼缘的酒肆就进去喝一杯再出来,行过三四间的时候,听见酒楼的掌柜在门前陪着笑谢客。
“真是对不住,今儿钟四爷已经把这二楼全包了,这位爷不如还是另择个日子……”
钟乐和雷威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钟四爷,你也是钟四爷,楼上那位钟四爷往家里带银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往你嘴里带酒啊,威哥。”
楼上正是一片觥筹交错,华光之中的钟礼并听不到有两个人正在楼下说他的长短。钟乐跟雷威在街口分了手,回身就见到了那个人。那人正板着脸将他的剑入回鞘中,钟乐却像是见到多年的好友一样,笑嘻嘻地走上前去一把揽过了他的肩膀。
“嗯,是你啊!我记得你,你怎么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你才见过我几次,说不定你刚好都碰上我不开心的时候。”
那人盯着他认认真真地这样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
“说不定我也不过是你做的一个梦。”
他不像是在说笑,但钟乐还是放声笑了起来。
“你真有趣。今天没空招呼你,改天一起喝酒吧!别忘了托你找的那把刀。”
“……就快完成了。你要去哪里?”
“挡酒。”
秀气的青年朝他眨了眨眼,随手指向刚才走过的那座酒楼。
“两个人一起走回去,总比一个拖着另一个回去好吧?”
龄二十二,习刀术。
钟礼给自己斟上小半盏酒,细细品着喝了,背后传来一个轻而稳的脚步声。很少有人能这么接近他背后,但他一点也提不起回身攻击的念头,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人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你来得不巧,我没准备多的酒杯。”
“也不用。那把刀找到了,我只是来送给你。”
他站起身来回头去看那人,现在他的视线已经足够高,不必再仰起头来才能看见那人的脸了。那人手里掂着一柄刀,刀身色泽沉郁,造型古朴,像是有了些年头。钟礼淡淡道了声谢,伸手去接,手却扑了个空,他看着那人手里的刀,不知怎么的突然有股淹没全身的疲惫感。
“是了,我都忘记问你了。报酬要什么?钱还是物?”
“都用不着。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人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刀,跟着视线又落到了那把叫白浪的剑上。
“那时候问我要刀的,究竟是哪一个?”
“……!!”
钟礼猛然惊起,才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手边自然没有什么古刀,那个青袍素衣的剑客即使在梦里也不认得曾经在哪里见过,醒时自然更记不起何时何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钟礼摇着头下得床来,顺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早已冷了,但他一仰头一饮而尽,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听起来既陌生又困惑。
“什么怪梦。”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