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娅对于在无名之城呆着的发生时候的混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从艾菲拉的诗歌中回到现实后,她总觉得有点无聊。她并不像唐吉诃德那样认识许多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动力和队友们交流感情——更别提一下子就走了两个。现在的队长是唐吉诃德,他并没有对人员变更表示出太多感慨,对于新加入的队友也没有太多热情。
——说的你自己就有热情一样。
奇诺娅百无聊赖地应付着玛利亚骤风暴雨一般的提问,那大都是些平常的问题,比如任务是怎样的?碎片到底怎么找?碰见过哪些稀奇事?……之类。奇诺娅抽空瞟了一眼艾德维纳,他正小心翼翼地涂着指甲油,涂完之后还往手指头上吹一两口气。
“颜色不错。”奇诺娅说。艾德维纳抬头冲她笑了笑。
真给。
等到Yves抽签时,其他的冒险者们都已经习惯了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奇诺娅(当然她是在听八卦)。
奇诺娅睁开眼睛,风沙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在她旁边,几乎赤足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奇诺娅闭上眼防止扬起的尘沙进入眼睛,她听见玛利亚的咳嗽,和 “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的抱怨。
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大概也是为了防风沙,他把自己的七弦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有损于它美丽的音色。妥善处置好七弦琴后,鲁诺莱亚打量四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小村庄,再远一点似乎是一片山脉。
“我有点感动。”唐吉诃德感慨。他的发言引来艾德维纳的注视,于是唐吉诃德解释道:“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就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能看得清东西。”
奇诺娅是在半路加入的,她看着唐吉诃德和Yves一副不愿回想的样子,以及鲁诺莱亚深以为然的表情,感到些许兴趣。也许哪天我可以问问他们前几次的冒险经历,她想。
“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唐吉诃德观察四周后向队友解释,他在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发现了啮齿动物的齿痕,“是某种鼠类生物。”
奇诺娅忍不住皱起眉毛,她并不喜欢那类生物:“那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重复了她的动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玛利亚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
站在原地说话对于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决定去村庄。
村庄并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概是风沙遮蔽了视线吧,直到站在村子里,他们才意识到村庄人数的问题——太少了。老年人坐在躺椅上愁眉苦脸,年轻人在田里毫无干劲。
奇诺娅四处张望,指望找到一些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突然,她意识到唐吉诃德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回过头,刚好对上队长“你怎么还不去问话”的目光。
在这样十分有道理并没有办法反驳的目光的注视下,奇诺娅走到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身边,她试图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上个月……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轻声说,对着队友们,“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鲁诺莱亚的小动作,他看向精灵诗人,又将视线转回来,打量着奇诺娅:“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好像没注意到鲁诺莱亚瞬间的尴尬。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队伍里的两位吟游诗人,显然注意到了鲁诺莱亚小心看护的七弦琴和奇诺娅携带的短笛,他口气有些不善,“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噢。”鲁诺莱亚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奇诺娅在旅行的过程中听说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语言是有力量的。被诗人蛊惑作出结果糟糕的事情,这样的事例是在不少,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又是一起类似的事件。
“本来以为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哼哼。
“你们负担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一直旁听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他尖锐地提出问题。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在前天,”老人低下头,“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奇诺娅,“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他最后的声音已接近自言自语。
老人露出个嫌恶且不耐烦的表情。
意识到在这里大概是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在看到队长点头同意后,奇诺娅很干脆地转过身向田地走去,恰好听到玛利亚“如果是我,我会揍他”的豪言壮语。她并没有费心思去听接下来队长的应对,而是直接向正在做农活的壮年人询问:“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田地里种着一些植物,但是不是普通的状况下那样整整齐齐的,植物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主食。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对方回答,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像是已经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了麻木。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气愤地说,显然没吧唐吉诃德的话听进去。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提出另一个设想,“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现在都被啃光了。”
游荡在盟约九城的吟游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见过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损害,那生物并没有闹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的能力。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游荡者问。
“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唐吉诃德皱眉,像是很不满意对方的回答。感觉唐吉诃德再没有问话的意愿,奇诺娅接过话头:“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村民茫然地回答。
奇诺娅深吸一口气,忍住出言不逊的冲动。那你到底有什么知道的?她忍不住想。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鲁诺莱亚怔忪片刻:“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人因为这个死去。”
对方的回答看起来令精灵诗人放松不少。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风元素裔好奇地提问,说完他还看了看队伍里的两名诗人,他们并没有对这件离奇的事感到惊讶,但这对于艾德维纳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冲击力的。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仍有些不可置信,艾德维纳追问:“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真是可怕的力量。奇诺娅在内心感慨,说:“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兑现。”她又小声补充。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对方大概也同意奇诺娅的看法,露出个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势汹汹地说,“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壮年人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摇着头问:“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张嘴就要应答,奇诺娅抿紧唇,伸手捂住玛利亚的嘴。
“太冲动了可不好。”急匆匆地阻止了玛利亚,奇诺娅又凭借身高优势将玛利亚往后带,几乎将牧师提起来。
“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这是玛利亚重新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奇诺娅没去管她飘向自己的眼神。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线索太少又太杂,唐吉诃德明显有些烦躁,鲁诺莱亚似乎还在想那个为了私利滥用力量的诗人,Yves一如往常,玛利亚气冲冲的,只有艾德维纳表情比较温和。
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河边,中年人对于路该怎么走倒是很清楚,更何况他们在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令人不快的气味。
那是尸体腐烂的臭气。
奇诺娅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向天空,等着巡林客有所发现,她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
“最后还是得去找那个家伙嘛!”玛利亚撇撇嘴,转身向山脉走去。奇诺娅看着牧师的背影,又看了看队长认命的表情,她耸耸肩,跟了上去。
按照Yves 的发现,他们一路跟着脚印来到一个山洞前。就在他们进入的时候,山洞里传来一阵笛声。
“回去。”
“离开这里。”
奇诺娅扬起一边的眉毛,虽然没有想到,但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可不是来喝茶的。音乐中催促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奇诺娅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向前——她好歹是一个诗人。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黑发黑眼的诗人说,在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斗篷的包裹下,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奇诺娅走上前提着裙摆行了个礼。“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她说,“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对方也行了个礼,黑发从肩上滑下来。也许我会和这家伙合得来呢,仅就轻浮的动作而言,奇诺娅无所谓地想。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的确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像是在敷衍小孩。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诗人不以为意,“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夸张且不必要的手势。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说真,他转头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唐吉诃德带着怀疑的表情,玛利亚的蓝眼睛带着敌意,明显不相信对方。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看了眼玛利亚。
玛利亚的回应是对着奇诺娅胫骨的一记猛击。
奇诺娅抽了一口气,她向前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之后她眯起眼回头看着玛利亚,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唐吉诃德经过奇诺娅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他对玛利亚说:“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之后才知道对方的打算。”
不愧是队长。
吹笛人的居所超乎意料的朴素,这更证明鲁诺莱亚的正确。山洞内部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这应该就是作为桌子;在山洞的一角还有个睡袋,明显是诗人自己的。综合来看,实在是不怎么样的生活环境,至少在有机会就不介意享受的奇诺娅看来是这样。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诗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开口,“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没料到她的发言令诗人感到不快。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他没好气地说,露出不悦的表情。
“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奇诺娅不怎么诚恳地鞠了一躬,动作夸张。
“那是一块碎片。”诗人说着拿出了碎片——那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诗人突然皱起眉头,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一样,“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起眉头,直觉自己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也不去想那个诗人——法师是经过了怎样的实验才最终成功。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
“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他似乎还有些快意,“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奇诺娅从刚刚的漫不经心进入到紧绷的状态,她并没有料到对方的能力能够有力到这一步。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诗人继续,“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的表情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奇诺娅能感受到山洞里的空气绷紧了,气氛的改变不仅来自唐吉诃德,鲁诺莱亚也皱紧眉头。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诗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地方,他说。
“他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奇诺娅向后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刚才被玛利亚踢中的地方还有些疼。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诗人看起来是真的在提出问题,就像老师等着学生提问。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罕见地没什么表情,“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他甚至露出苦笑,“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得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在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她实在是没法在短时间内相处一个不会冒犯对方的形容词,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除了诗人自己,其他人都理解了奇诺娅的未尽之语。
“毕竟这样做太麻烦。”奇诺娅补充。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诗人回答,“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像是有什么吸引了玛利亚,她原本的愤怒被困扰和疑惑取代,快速陷入了某种迷茫,变得恍惚起来。
“真实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她注意到玛利亚的变化。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她这样想着,伸手握住玛利亚紧攥的拳头,轻轻捏了一下表示安慰,同时将对话的主导移交给唐吉诃德。
她实在是没什么话想对对方说了。
唐吉诃德眨了眨眼睛,开口:“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
“你说的没错。”对方有点茫然地点头赞同。
“你是傻逼吗。”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在这个笑容的衬托下,青年显得温柔又可靠,而奇诺娅拼尽全力忍下去一声喷笑。
吹笛人的脸色变得阴郁:“过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温和地说,“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唐吉诃德停顿片刻,终于不再作出笑容,表情变得冷硬:“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哦,看来我们的好队长对于私自替人拿主意有着不太好的回忆,奇诺娅想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让她感到不适,至少这个诗人,至少,还是处于自以为的所谓好意,而那个女人则是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奇诺娅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人偶娃娃。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诗人摇了摇头,表明了他们并不受欢迎。
这倒是正合唐吉诃德的心意,他巴不得早点离开山洞,不看的眼前这家伙的脸,所以他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奇诺娅停顿一会儿,在其他人已经离开山洞最深处往外走的时候,再次对着吹笛人鞠了个躬:“请教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拉玛的信徒,她一直持有“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没有过去的未来则会轻易崩塌”这样的观点。但虚假的过去呢?虚伪的根基会导致怎样的结果,经由事件塑造得来的性格在事件被抹去后悔经历怎样的变化,作为拉玛信徒而不是诗人,奇诺娅对此产生了兴趣。
“我刚才也说过了,让这些孩子有趁我疏忽将我制服,然后逃出去的记忆就好了。”出乎意料地,诗人回答了她。她本以为诗人应该挺讨厌自己的。
“那么——”奇诺娅拖长音调,露出一个微笑,“回见。”
说完她跟随队伍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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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666
感觉糖糖想肛诗人的心已经溢出屏幕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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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1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1)
“你是傻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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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锱铢必较到这份上的唐吉诃德,陆仁除了连翻三个白眼外也做不出更多反应。
接下来是和新队友短暂的磨合期,游荡者看着奇诺娅和玛利亚之间的互动笑得打嗝,艾德维纳挨着他坐下,在一旁晾干自己新涂好的指甲油。几天后他们站在一起等着唐吉诃德选出碎片,结果唐吉诃德将yves往前一推,新出炉的深海队队长第一次决策的时刻就这样当了甩手掌柜。
见巡林客迷茫地看向他,唐吉诃德尽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真诚些,“本来就轮到你,随便挑就行。当然,挑个正常点不要幻境梦境扭曲记忆之类玩意儿的最好。”
事实上是因为游荡者实在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运气,大概他被乐行捡到这件事就已经把这东西消耗殆尽。唐吉诃德对于自己当初挑中的忘神神殿简直记忆犹新——说是这么说,然而他们当初在神殿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在忘神的影响下都已经模糊不清。
森精灵很想说什么,但奈何口拙,半天没组织好语言。其他队伍都陆陆续续选好下一站的去向,Yves只好从剩下的赶忙里面随便抓了一个。
他们再睁眼,所见到的便是一块荒芜之地,一眼看去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贫瘠黄土地。一阵风吹来,就有沙尘随之飞舞,让唐吉诃德不免想起故乡遗都。
没穿鞋子,仅仅是袜子裹住了一部分脚底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没料到就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她被呛得直咳嗽,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道,“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
“嗯,其实挺不错的。”唐吉诃德说。
“不错?”艾德维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这里风沙很大,作为风元素裔他喜欢这样的大风天,却讨厌夹在里头的砂砾。
“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至少看得清东西。”何况他出生遗都,两者一比较起来这里的环境就显得不算糟糕。唐吉诃德感慨,“前三回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还都没发生什么好事,多来几遍我觉得自己以后看到雾都得心虚。相比之下哪怕直接被丢进海里我也能接受。”
唐吉诃德和yves是此处六个人中唯一一个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冒险的人,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巡林客在一旁不住点头。鲁诺莱亚听他们说起过之前在庄园的事情,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闲聊的同时,唐吉诃德查看着四周。发现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从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他发现了啮齿类动物的齿痕并认出那是某种鼠类生物。
他将这个发现和同伴们诉说时提到这一点,奇诺娅大概也不太喜欢老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皱了皱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玛利亚表情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那边有村庄。”鲁诺莱亚眯着眼打量四周,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再远一点能够看见山脉。吟游诗人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把他的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伤着它一丝半毫。
“去看看。”
唐吉诃德有时会觉得,冥冥之中,他们这些冒险者们前行之路早就被规划好,和是谁来拯救世界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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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村庄的路程不远,刚刚也是因为大风才一时被其他人忽略,到了村里他们发现村里的人烟相当稀少,乍看上去和房屋的数量完全不符,除了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年青人外便只能见到几位老年人坐在躺椅上边休息边叹气,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奇诺娅跑去向唉声叹气的老人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前不久……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从那表情中任谁也能看出鼠灾的严重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上去也不大乐意提起。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的声音非常轻,“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他悄悄对队友说道。
“……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老者意外的耳聪,反驳了吟游诗人的话。鲁诺莱亚能看出他对自己和奇诺娅的态度都不大友善,而且很像是一种迁怒。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也只是耸耸肩,识趣地闭上嘴。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那你们为何如此消沉?”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的打扮,“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现在鲁诺莱亚知道理由了,那确实就是在迁怒。
“……哦。”他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他想起某个小地方听来的故事,那个叫做“哈美恩的捕鼠人”的乡野传奇,和老人说的经历似乎异曲同工,只是这一次吹笛人更加不近人情,这个村庄看上去就知道无力承担老人刚刚所说的那笔几款。
“本来觉得会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小声哼着,
“你们担负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发生在前天。”老人低下头去,“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是的,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冷冷地说,他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
老人露出一副不耐烦又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反应过来的鲁诺莱亚发现自己刚刚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就当我在我在自言自语吧。”他无力地解释。
“为什么不把他找出来,”玛利亚鼓着嘴,“如果是我我会揍他。”
唐吉诃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实在是不必如此。老人倒是看了玛利亚一眼,像是在暗示什么,对他们说道,“他似乎就在北方的山洞里。”
游荡者挑眉,拉着玛利亚走了。直到确定已经到了老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他才松开拉着牧师的手。
“不必太激动,到底是什么事还不一定呢。”唐吉诃德慢悠悠地说道,“毕竟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在遗都,倒打一耙的事情见得太多,都算不得新鲜了,但他倒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变成调停者的一天。
“当然,更坏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游荡者摸着下巴说。
“更坏?”玛利亚不解。
“就是鼠灾啊。既然能迷惑那些老鼠,说不定鼠灾就是那个诗人故意弄出来的呢?”
玛利亚露出一副“人心竟然如此险恶是在下输了”的表情。
“接下来去田地那边看看吧。”撇开唐吉诃德的推测不谈,艾德维纳建议道,“说道鼠灾,被那个老人家岔开话题,鼠灾的事情都没问清楚。”
田地里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他们的视线转向那些务农的成年人时则发现这里有不少农田都处于荒废状态,无人看管,在农地上干活的人也不多。玛利亚观察田地,地里有一些植物的苗,看起来估计是主食之类的东西。
奇诺娅见到唐吉诃德点头后搭话速度越来越迅速了,“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显然对唐吉诃德刚刚的话没怎么听进去,她对那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吟游诗人印象更差劲了。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皱起眉头,坚持他自己的观点,“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唐吉诃德也觉得对方的目的八成并不是金钱,而这样往往更加麻烦。
“鼠灾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一个月之前吧。”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这次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都被啃光了。”
遗都也有老鼠,只是数量并不多。在那个地方,粮食太珍惜,就显得窃取食物的鼠类更加可恶,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深恶痛绝,因此老鼠大多是活不下去的。
游荡者觉得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都有些过于儿戏。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对方的回答让唐吉诃德皱眉,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这只是是一种直觉。唐吉诃德终究还是不太喜欢思考这些麻烦事,哪怕是迂回的手段也相对直接。他不再说话,转而专心听奇诺娅他们询问起来。
“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了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有人因为这个死去。”
就破坏力而言这可不怎么像。唐吉诃德看着一些被修整过的土地,和更多的、还没来得及复原的狼藉景象心中想到。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艾德维纳也问,他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如今能做到这种事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存在!这听着反而更像是故事中杜撰出来的角色,队伍中的两位诗人竟然一直没对这一点感到奇怪。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艾德维纳追问。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没有人死亡这一点就更不可思议了。
“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实现。”奇诺娅小声咕哝,补充完自己的话。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中年人显然也认为这句话听上去很不可信,露出了一个无奈而愤怒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汹汹地说道,“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听到她这样说,中年人看上去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摇了摇头,然后反问玛利亚,“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想都没想地张开口,被身边的奇诺娅捂住了嘴。“太冲动可不好”,她果断阻止了玛利亚还未说出口的回答,拖着她往后走,直到确定对方不在冲动后才松开手。
“干嘛这么小心,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玛利亚嘟哝着,然后瞟了一眼奇诺娅。
见到他们两个离开,鲁诺莱亚便接过话头继续和中年人闲聊了几句,将之前的话题岔开。中年人看上去之前倒也真的就只是问一问,没有把希望放在这群来路不明的队伍身上。彼此都没有继续聊天的心情,吟游诗人和唐吉诃德对视一眼,便出声作别。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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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之前中年的所指的路他们很快便到了找到了村里人所说中老鼠们被溺死的河边。还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人不由得紧皱眉头。走进才发现河边留下了不少老鼠的尸体——都是被压扁的,看起来是因为同类的践踏而死。如果是这样,那么因为这个理由死去的老鼠应该只是很少一部分,但哪怕仅仅是这一部分的数量就已经令人头皮发麻。而这条河的流速相当快,按照老人所说,鼠灾被吟游诗人解决是发生在两天前,投入河中的老鼠自然是早已不见踪影。
Yves通过观察看出,所有老鼠的尸体看起来,生前确实是向着河流在奔跑的。巡林客在其中发现了一串脚印——属于人类的脚印。脚印的主人似乎注意到脚上沾上了血,然后走到河边洗干净了的样子,最后似乎走向了不远处的群山。
这大概就是那位“作恶多端”的吟游诗人的脚印了,他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同伴。
“这下总该去找那家伙了吧。”玛利亚提起精神。
唐吉诃德发现走了一个库勒,新来的队友倒是没那么作死,但是冲动程度似乎多不承让。好在因为库勒的缘故他对怎么制止这类人早已驾轻就熟。游荡者叹口气,算是为自己操心的未来无声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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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并没有明显到他们能够一路追踪过去。他们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老人所说的山洞不仅不难找,反而相当显眼,仿佛刻意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似的。
但眼下再怎么犹豫都是无济于事,玛利亚首先踏入山洞,唐吉诃德紧随其后。就当他们全部走进了洞口,就听到一阵笛声传来。
“回去。”
“离开这里。”
随着音乐声,这个念头似乎在心中萦绕不开。但这点影响唐吉诃德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向前迈进。其他人也都只是摇摇头,保持住心中清明。当鲁诺莱亚也开始拨弄自己的琴弦时,笛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便完全消失了。
虽然他之前也说过有村民颠倒是非的可能,但这个小插曲出现之后心中对于这个尚未见面的吟游诗人第一印象却已是相当糟糕。
这时唐吉诃德还不知道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更加不堪。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
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披肩、漆黑的帽子,黑发黑眼的吟游诗人出现了。他平静地说出欢迎之词,看起来一直待在这等待一行人的到来。
“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奇诺娅提着裙摆,屈膝行礼笑言道,“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吹笛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宽大的帽檐上巨大的白色羽毛也一同垂下,轻扫到地面,动作和奇诺娅是如出一辙的夸张。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确实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说的,吹笛人看上去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 吹笛人开口道,并且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句,“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显得显得十分有耐心。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他带头走进了山洞内部。
这一系列的事按逻辑来说,相当莫名其妙。至少玛利亚就并不完全相信他,蓝眼睛带着敌意,还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唐吉诃德。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调笑她。
娇小的牧师对此做出的回应是猛击了奇诺娅胫骨。
灰发的吟游诗人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她再次回头眯着眼睛看着玛利亚,最后什么也没说。
“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才知道对方的打算。”唐吉诃德拉住看上去似乎还没过瘾的奇诺娅,开始分外想念雪伦在的日子。
耽误了这些时间后他们加快速度跟上了吹笛人的步伐。山洞内部如同他们料想的一般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这几块石头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吹笛人平时八成就是拿这块石头当成桌子在使用。角落里还有一个睡袋,照这样看来对方的生活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能在这种条件下生活,而且看上去睡得还不错,唐吉诃德更加肯定了吹笛人的目的和金钱无关。
等他们全部落座之后,吹笛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
“当然不是……”
诗人被奇诺娅打断,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
奇诺娅抱歉地鞠了个躬,一看就不太诚恳,动作夸张,“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
“那是一块碎片。”直接忽视了奇诺娅的问题,吹笛人继续说,然后拿出了黑色的碎片——那正是你们要寻找的目标,“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说到这里,吹笛人猝地皱眉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导致走神,然而才继续说道,“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眉,直觉自己似乎不喜欢下面的话。唐吉诃德则在想,因为碎片的力量而导致异变这一点似乎在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三次冒险中都没有出现——大概是因为之前三次冒险中碎片都掌握在十分了不起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神明的手中的缘故吧。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
“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他说到这里,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唐吉诃德不再是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坐直身姿,眯起眼像往常那般笑起来——如果陆仁或者雪伦在这就会知道这意味着游荡者的心情不太好,可是在座的其他人之间大多和他还没了解到这个份上,而一直都很会察言观色的鲁诺莱亚注意力则根本没有放在唐吉诃德身上。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仍是笑容可掬的表情,甚至还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有半点不对劲——这就已经足够不对劲的了。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吹笛人没发现这点,反而是因为唐吉诃德的态度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被一直没有停止观察他的游荡者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做出嘲笑。
他刚想开口,奇诺娅却首先提出了质疑之声,“那些孩子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吹笛人露出苦笑,看上去倒真是十足的好好先生做派,“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的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奇诺娅省略的未尽之言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也很因为如此,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爆炸的玛利亚平静下来了,大概是因为发现这个吟游诗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站在吹笛人一边的,但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仍然很愤怒。
“毕竟这样做太过麻烦。”奇诺娅觉得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还是尽快结束对话比较好,不然可不能保证玛利亚能不能忍住她的爆脾气,最后免不得又是自己遭罪。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吹笛人这样说的时候,奇诺娅注意到原本有稍微平缓一点的迹象的玛利亚身体颤动一下,愤怒的神色在那一瞬间被迷茫取代,变得恍惚起来。
“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接着不再出声。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对方难过的理由,但还是伸手握住了玛利亚紧攥着的拳头,廖以安慰,顺便将主动权交给唐吉诃德,他们现在的队长。
意识到话语权移交的唐吉诃德眨眨眼,原本青年还不算长开、过于秀气的五官在这个动作衬托下显得更加无害。
“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哇哦……”
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几乎能照亮这个昏暗的山洞。他竭力使自己看上去真诚而温柔,并且至少在外表上是十分成功的,吹笛人被这份笑容迷惑,还以为刚刚那一串连轰带炸的语句其实是自己的幻听。
不过很快,他就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你是傻逼吗。”
唐吉诃德用有生以来最诚恳的语气说。
察觉到自己被耍的吹笛人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啊。”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半点不让,变得咄咄逼人,“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强行改变他人记忆的举动不仅下三滥,而且很恶心。乐行当初强制不让自己出门就已经足够让自己不爽,想到此唐吉诃德变得表情冷漠起来。
他舍不得对乐行冷言冷语,对一个脑子进了水的吟游诗人冷嘲热讽却还是可以的。
“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吹笛人果断摇头,而这在唐吉诃德意料之中,他站起身,首先离开山洞。
·字数8114
·糖糖官方OOC不是你的错觉,因为荔枝人已经被这个NPC气得爆炸了,奈何企划组说这里不能打,简直十分难过!
+展开
·画风突变的第三章最终话
·2540字
03-06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7)
但他没有回来,不会回来。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唐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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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勒离开后,雪伦找到了唐吉诃德。
在他们还被困在诗歌集中的时候游荡者有所察觉,并且在雪伦“死而复生”之后肯定了这种感觉。让明知对方去意已决的唐吉诃德惊讶的地方不过是在于他没想到雪伦最后会来找自己一次。
“那么,旅社以后就拜托你啦。”谈心的尾声,她这样说。
“不回来了?”
“不知道。”她低头,“死了一次才知道,有些事非得去完成不可。”
“比拯救世界更重要?”
“对啊,糖糖不是也有比拯救世界更重要的事。”
“你猜到了啊,不过那不一样。”唐吉诃德挠头,想起自己当时的敷衍地对雪伦说拯救世界不过是一时兴起之类的话,因为这理由找得实在太过随意,所以即使被人拆穿也不觉得意外,“我想做的和拯救世界之间这不是还有因果关系嘛。”
雪伦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下文。少女的眼睛也没有注视他,而是凝望头顶的一片星空,沉默着。唐吉诃德透过那双印着繁星闪闪发光的眼睛,又仿若看到乐行坐在树上,看着遗都夜空的模样。
而树下是唐宵仰望他。
“怎么说呢……”唐诘诃德有些苦恼,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你也听我说起过遗都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混乱又贫穷。然后有个人告诉我一点一点改变,即使是这种地方也能变得美好起来。”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这种思想啦,直到能那个人死后好久的有一天领悟,回过头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一条艰难又愚蠢的道路上。其他人嘲笑我愚蠢、讽刺我天真、劝解我回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死了也把我踹到这条路上,都上了贼船哪是那么容易让你下去,就算别人赶我走,那也不甘心啊。”
“比起拯救世界,不如说拯救遗都是必须的。”
小狐狸狡黠地嬉笑起来。
“都要加油。”
“加油。”唐吉诃德和雪伦碰了碰拳头,像吟游诗人的故事里相互道别珍重的勇者们那样。
远处灯火祭的火光燃出一片星河斑斓。
和充满浪漫情怀的雪伦不同,唐吉诃德的思维十分狭隘,只为了追求终点而行动,沿途风景所见相当难触动他。 所以在失去了一个不错的队友后,游荡者充当悲情沉思者惆怅了不过几分钟,又变回那个言笑晏晏,却触不到真心的唐吉诃德。
这样一个人在雪伦离开后,走到了她之前站着的位置上。视野更宽阔浩淼,星空比他待着的位置更深邃美丽。
却都不过是一处风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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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第二天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据点里里鲁诺莱亚、yves、奇诺娅,甚至是昨天被离队的库勒“诱拐”过来的艾德维纳都没见着人影。他原本还想欣赏一下艾德维纳今天的衣服来着,不过总能见到,并不可惜。
当游荡者走出门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不,用群魔乱舞这个词应该要更加恰当。
至少当唐吉诃德看到号称要穿一辈子裤装的斯林特尔穿着轻飘飘的小洋裙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一瞬间,确实有思考到其实世界末日已经降临的可能性。
“在那里!”
有人大叫了一声,周围人统一反应都是齐刷刷捂住眼睛,唐吉诃德不明所以,却不免条件下反射往对方手指着的那个方向看去,靠着游荡者那优秀的动态视力还看得相当清楚。
带铃铛的……猫头鹰?
嘴巴里还叼着绿色花朵状的什么东西。
这个展开实在是相当眼熟,让唐吉诃德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之前从神殿那里拿到的黄色野花,同样被带着铃铛的、可恶的、娇小的动物拿走了——并且附带黑猫大爷无声嘲笑表情n次。
他记得那个东西是陆仁给他看过的,从上一个世界带回来的纪念。
唐吉诃德为同病相怜的沉默者默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现了某种奇妙的、难以忽视的变化。
轻·飘·飘·的·小·裙·子~
被换上这样一套打扮的唐吉诃德沉默了一下,他记得这是叙泽特的衣服,168cm的精灵的裙子套在162cm的少年身上稍微有点长。不过唐吉诃德并不是特别在意身高这个问题,反正自己还有得长,又不是陆仁。作为男孩子被强制穿上小裙子反应那必须是——
对着身后那扇房屋玻璃转个圈啊!
女孩子们的衣服,虽然不方便,但真的挺好看……不过转念一想,被换上了一套廉价货的叙泽特大概心情就不会有这么好了。
介于和对方委实也不熟悉,不好意思恶作剧,唐吉诃德怎么样想都觉得还是尽快找到人家然后把衣服还回去比较好。
就这样游荡者溜溜达达踏上了在茫(wu)茫(ming)人(zhi)海(cheng)找女精灵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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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比叙泽特更快遇见的却是新队友。
当头顶大蝴蝶结的的金发金发和白发精灵走在一块的时候,唐吉诃德差点没能认出那个拽着过短的裙摆努力使自己不至于走光的白发女性是奇诺娅。不过平心而论,那副即使这种情况下还游刃有余的表情并不难难认——毕竟另一个能对此无所畏惧的弗蕾雅身高还在萝莉级别。
这样的场景下,连带着唐吉诃德对于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似乎不太方便见人这点都暂时忽略了。虽然本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队长~”奇诺娅冲唐吉诃德挥手,然后用手肘捅了下她身边娇小得和弗蕾雅有得一拼的金发少女。
原本凑着一张脸正不耐烦地拽着裙摆防止自己平地摔的女孩冷不防被打了个正着,终于还是没能保持平衡,摔在地上。从身上掉出来的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唐吉诃德脚边。
游荡者将纸片捡起,那上面是已经离队的前队友猫妖精zyme特有的、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的笔迹……可惜遗都出产文盲属性的唐吉诃德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只能看出字迹的下方,一个星星眼的马尾辫姑娘,一个捉蝴蝶的男性,一个看上去木木呆呆的精灵,和双手交叉摆出司令造型的……自己。
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zyme对自己的队友们到底有什么误解!
从地上爬起来后脸色更糟糕的少女很正经地开始介绍自己。
“我是玛利亚,zyme推荐我到这个队伍来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把裙子的裙摆打了个结,一点也不在意旁边就是衣服的原主人,“是一个牧师,不过……”
她把攥在手中的小纸条丢掉。
“治愈术什么的我半点都不擅长,请多多指教。”
“欢迎……”
唐吉诃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玛利亚倒退了一步,充满震惊地看向他。
“你是男的?!”
——我是啊,不行吗!
连一边的奇诺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唐吉诃德觉得这姑娘自带的冷场技能一定快点满了。但考虑到对方紧攥着拳头似乎紧张兮兮的神情,不换装也老被人认错性别的游荡者并不吝啬露出一个几乎能打上“唐吉诃德专属微笑”名招牌性的温(xu)柔(wei)的笑容。
“欢迎加入,请多指教^^”他过扭头,“奇诺娅,你和这位小姐快回去换衣服。我还得去找这身衣服的物主。”
——然后……和露露好好交流一下被动物鄙视的经历。
曾因为黑猫事件被陆仁一通嘲笑的唐吉诃德想到自己可算是逮着机会以牙还牙,不由得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展开
奇诺娅饶有兴致地看着和羊群对话的鲁诺莱亚,说真的,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一路走到现在,类似的事情已经不再稀奇。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在那虚假的日常里,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同一个地方,连到处乱跑的想法都没有。这可多新鲜呐,轻飘飘没个重心的她会安定下来,满足于和同伴——姑且这么称呼吧——的接触,整天对着也不嫌腻,普通的事情也能叽叽咕咕笑上半天。奇诺娅并没有和人保持长期关系的能力,她清楚这个,所以当梦境结束的时候,她还有颇有些不情愿。她忍着没去问队伍里其他人的状况,看看唐吉诃德的脸色就明白不开口是明智的选择,先前对方的眼神她可还记着。
就在她走神的空当,问话已经结束,羊群“咩咩”地叫个不停,鲁诺莱亚看着它们皱着眉头,最后他们决定往白塔的方向前进。
奇诺娅跟在队伍的后头,慢悠悠地走着,长途跋涉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嘴快的战士冲在前面,队长和唐吉诃德差着一步的距离,森精灵被不知什么吸引,在白塔旁边查探,苍白的诗人对着门上的机关犯难。她站在旁边扫了一眼,是她没法子解决的字谜。这当然不能怪她,她的成长经历可算不上正常,那种状况下对精灵语不那么上心也不能被责怪。
就在鲁诺莱亚犯难的当口,Yves冲着这边喊了几声,示意他的新发现。他们走过去,看见一片花丛,Yves碾碎一些花瓣,那红色的汁液就浸染在他手上。
“这花……能染色。”他说。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奇诺娅试着忽视库勒的叫喊,“就是给那些字母染上颜色了?”她侧身让鲁诺莱亚走进花丛,这活儿当然得他来做。
黑色的是死,红色的是血,黄色是月光,深蓝是午夜,诞生时纯净无暇的白色,生命充盈在绿色的奥伯。鲁诺莱亚将染上色的字母一个个嵌进门上的凹槽,他们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门开了,鲁诺莱亚第一个走进去。
迎接他们的是一片黑暗。
就着门口的一点光,他们只能看到一截向上蜿蜒的螺旋状楼梯,在往上就看不见了,浓稠的黑暗吞掉了可见,逼仄的的塔内墙壁像是朝他们挤压过来。库勒念出祷言,钝剑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四周,辟出了一些可见的空间。奇诺娅被墙壁上的画吸引住视线,她凑上去,一半的精灵血统让她勉强看清壁画的内容。
“我愿等待/直到晨曦深处/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直到这座城/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鲁诺莱亚抚摸着墙壁,轻柔地像是抚摸泛黄的书页,他走在最前面,吟诵诗篇。
那么这就是菲薇艾诺了。
他们像是走在画卷中,精灵和兽人厮杀,箭雨没能挡住侵略者的步伐,那些面目可憎的生物挥舞着沉重的棍棒,攻城车投出的石块砸毁了菲薇艾诺精巧的建筑,战士们的剑和誓言断在一处,孩童也拿起武器。侵入者粗野的嘶吼汇成旋律:
“掠夺吧!掠夺吧!
这是天赐的权力!
战斗啊!战斗啊!
这是天赐的乐趣!
谁敢阻挡我们!
谁敢阻挡我们!
我们就拿他的头骨盛酒!
我们就拿他的腿骨奏乐!
把他的皮剥下来!
那是我们胜利的旗帜!
那是我们胜利的旗帜!”
他们往上走,故事还在继续。
奇诺娅看着兽人大笑着,在他手上,精灵柔顺的头发乱糟糟地结成一团,头颅的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年轻人咬着牙握紧剑,不敢回头看同伴的躯体;小姑娘和恋人靠在一起,似乎能死在一处也是一种甜蜜。
就连艾菲拉•伊普莉尔也无能为力。这座法师塔的主人,现在这个可以确定了,打开连通世界的通道,异世界的精灵加入了战斗,卓尔们也赶了过来,可没用,菲薇艾诺还是陷落了。那位伟大的女士直到最后也没能看见它回来。
奇诺娅听见上面传来鲁诺莱亚的歌唱: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她抬头往上瞧了瞧,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精灵诗人的表情,于是她又注视壁画。这其实有些奇怪,奇诺娅想,她从没对精灵这个种族有什么归属感,人类那边一样,即使她在菲薇艾诺出生,她也很少呆在那里。她总是往外跑,游荡在盟约九城,徘徊在森林旷野。她当然知道失落之战,从前那对她不过是诗歌,是图画,是隔着雾的河对岸。可现在不一样,她走在楼梯上,光芒只有那么一点,前后都是黑暗,而这悲壮的壁画一点要结束的征兆都没有,越来越多的兽人,越来越少的精灵。她觉得心脏被揪紧,嗓子发堵浑身发冷,刻在血脉里的悲痛攫住了她,这是拒绝不了的。
再也没有菲薇艾诺了,奇诺娅忍不住想,即使她知道这不是结局。
“现在的她比过去更美,比过去更伟大。她于暴戾中毁灭,又于鲜血中重生,不带一点污秽与戾气,”
鲁诺莱亚拨了两下琴弦: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悲伤华为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他们到达了最高层,就像进塔时一样,鲁诺莱亚推开木门,第一个走进去。
光线充满了房间,奇诺娅不得不眨眨眼来适应这个。她看向窗户,月亮悬在地平线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来了!”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奇诺娅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房间中央的的女性,她将自己埋在书架中间,看起来比应有的无力、脆弱。
“他们终究还是得逞了,”伴着女性苦涩、悲痛的声音,奇诺娅再次看向窗外,“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菲薇艾诺……”
“但是,这里是绝对不会灭亡的。”
鲁诺莱亚的声音混在兽人语的叫喊声,还有兵器、盔甲摩擦的声音之间,但很奇妙的,他的坚定透过声音扩散在房间里,正是这种坚定支持着精灵,他们从没放弃,直到菲薇艾诺回归。
鲁诺莱亚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弹起了刚才的那首歌:
“噢,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使伤悲化烟云吧。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一如我们的生命。”
“是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女性听完鲁诺莱亚的歌,这样说道。
她指向远处的月亮,并对你们说:“向着那个地方走,快走!”
“我们该怎么去?”诗人指着月亮,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就行了。”
库勒在女性的话语结束前就冲下楼,唐吉诃德不确定地看了看窗户,似乎是想从这里跳下去。他最后跟着库勒,带着非常不耐烦的表情,既想把库勒直接踢下楼、让他一路滚下去,又竭力忍着,防止库勒摔跤。诗人跟在唐吉诃德身后,“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诗人喃喃道:“您会活着的。然后变得更坚强。”
一行人就这么冲了出去。
他们迎面撞上攻向高塔的兽人。奇诺娅拔出佩戴在腰间的短剑,她低下头避过一个兽人砸下来的狼牙棍,然后轻巧地跳起来将短剑插进那个倒霉家伙的喉咙,拔出武器费了点力气,但恰好赶上她抬手割开另一个的脸颊,像是嫌不够,她闪身的同时戳瞎了另一个的眼睛。雪伦把剑插进一个准备偷袭的兽人的心口,奇诺娅朝她点点头,白头发的姑娘冲她笑了一下,她们加快脚步,奔向月亮。
月亮悬挂在地平线上一动不动,等着这群鲁莽的闯入者。他们很快就撞进月亮发出的淡黄色光芒里,四周弥漫起大雾,接着,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冲在最前面的库勒狼狈地往后滚了几圈,他顺手拔出钝剑。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雾气逐渐散开,一个精灵姑娘提着花篮出现。
奇诺娅半蹲着将短剑插进泥土又拔出来,借此清除先前打斗沾上的血迹,她看着精灵姑娘冲着库勒挥手,没把剑放回剑鞘。
“我需要一枝这样的玫瑰。她就像火一样。”鲁诺莱亚说。
库勒瞅两眼花篮。“请给我一束红玫瑰,它当如鲜血般凝重。”
唐吉诃德脸色有点发白,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他别过脸不去看鲜红的玫瑰,精灵姑娘也自动略过他,转向其他人,森精灵和女战士都接下了花。
好吧,既然这样,奇诺娅把剑插进剑鞘,伸出手:
“那么也请给我一支吧。”
“这是来自菲薇艾诺的花朵。”女孩兴奋地说,她夸张地挥手,“你们去过菲薇艾诺吗?那可是个美丽的地方。”
“那是我的故乡,”鲁诺莱亚露出一个微笑,“而我在这朵花上嗅到了故乡的气息,谢谢你。”
“我不是出生在菲薇艾诺,不过我去过那里,”女孩说,“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我有一个问题。”库勒打断了精灵的交谈,在等到精灵的回应后,他问,“请问这里离你所说的菲薇艾诺有多远?”
“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女孩难为地皱眉,不过她很快就又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在菲薇艾诺,这种花代表着最为美好之物,你们觉得呢?”
“她就像浴火重生的菲薇艾诺一样美丽。”鲁诺莱亚回答。
“我更注重它的颜色。”库勒耸耸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老大总养不活这些娇弱的小小姐。”唐吉诃德接过精灵姑娘递给他的玫瑰花蕾。
奇诺娅盯着玫瑰看了一会儿,转向雪伦的方向:“美丽的玫瑰应当归属心爱的姑娘。”她像诗歌里的轻浮浪子一样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将玫瑰递给雪伦。
玫瑰被接下了。
奇诺娅直起身,忍不住做了个苦脸。
“真是不优雅。”对方嗅了嗅玫瑰,点评她刚刚的动作。
“对你恰好,”奇诺娅回答,她看向四周,“见鬼。”
他们站在不知哪里的小酒馆里,旅行途中的小酒馆都一个样,桌子,凳子,酒。
“倒也没差。”诗人摸了摸鼻子,奇诺娅抱臂站在他对面,“我是说见鬼这回事。”
“哦,”奇诺娅发出一个了然的声音,“算一算你的确该死了。”
“这话听着可真别扭,”诗人不自在地露出个笑,“可你看,你见到的还是我,毕竟你没亲眼确认我的死亡。”
“没关系,故事结束在那里再好不过。”
“我很抱歉,也许你该跟着一个更稳重的老师,一个富有智慧的年长者,而不是我这么个……”诗人抬起右手划了个花哨的圆弧,“轻浮的家伙。”
奇诺娅笑出声:“那也不错,我是说,除了教育那档子事儿,你是个不错的旅伴。”
诗人做出个鬼脸,把玫瑰花递给奇诺娅,她不去接那鲜花,眼睛盯着地面。
“抬起头,”诗人试着严肃起来,“我们还欠一个好好的道别。”
“再见。”
奇诺娅抬起头,恰好抓住尾音:“再见。”
“这些玫瑰是多么脆弱啊……”诗人叹息,玫瑰在他手指间凋零。
奇诺娅瞪大眼睛,精灵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请至少不要让你们的那朵玫瑰枯萎。”女孩这样说着,身影消失在了光芒中。
“啪”,是书本合上的声音。
奇诺娅眨眨眼,觉得自己对于神展开已然没脾气。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封闭的洞穴里,奇妙的是,即使没有光透进来,他们依然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洞穴中央摆着一张木椅,椅子上的女性刚刚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本。
“你们最终还是抵达了这里,来访者们。”艾菲拉•伊普莉尔说,“你们一直在我的诗中。”
一切都说得通了。
语言具有魔力,这是每一个诗人都坚信的事。
“我是一名诗人,”她说,“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甚至没有什么才华的诗人,不过却依然是一位创作者。
在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间里,是诗歌给了我力量,诗歌是种拥有力量的事物,你们所见到的一切也是如此。”
鲁诺莱亚朝她鞠躬:“您是一位坚强的人。”他轻声说。
库勒站在旁边,罕见地只是倾听。
“我想你们好奇于刚才的经历吧?”艾菲拉朝鲁诺莱亚点点头,开口问道。
“我只想求知其是否真实,还望指点。”库勒也鞠了一躬。
艾菲拉简短地回答:“那些就只是诗。”
库勒深吸一口气,他如释重负,甚至流下眼泪。
“谢谢……谢谢。”他重复着感谢的话语,像是放下重担。
奇诺娅看着库勒的动作,很明显,那是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它并非魔法、不拥有魔力,但它能将创造之物化为实体,你们刚刚经历的就是那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在诗中,如果你们有在那些幻景中感觉到一些什么,那一定源自你们自身。”艾菲拉闭上眼睛,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目光锁定了鲁诺莱亚和奇诺娅,“你所拥有的诗歌能代替静默的万物歌唱,你能让诗继续流传,记住……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但诗歌永存。”
兴亡一瞬间,艺术永流传。
奇诺娅闭上眼睛感受着出现在脑海中的诗歌,那是赞颂赞颂者,记录记录者的诗,诗人在注视的同时也在被注视,他们记载又被记载——卡勒斯之歌。
“那么……未写之年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世界流传下来的吗?”鲁诺莱亚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提出问题。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就诞生于那位神祗的笔下,这或许就是这种力量的源头吧。”艾菲拉回答。
而后,她冲他们挥挥手,说:“我累了,你们把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垂下手,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而后在她的书本的夹缝中发现了碎片的痕迹。
鲁诺莱亚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书拿起来,把碎片取出,递给唐吉诃德,然后翻了两眼这本书。在他取出碎片的一刹那,女性从他们见到的青年模样迅速老化并且死去、变成一具枯骨。
“她……本就应该死了才对。她很古老了。”精灵诗人低下头,低低地说道。
库勒走上前,不顾山洞即将坍塌,他虔诚地半跪在枯骨前,小心翼翼地托起艾菲拉的手骨。
“感谢您。”他轻声低喃,然后亲吻了对方的指骨。
他们沿着山洞中出现的通道奔跑,土石崩塌,他们一个劲往前冲,根本没有回头的余裕。最后他们还能听见艾菲拉的叮嘱:
“走吧,去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吧……”
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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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写完了……关于菲薇艾诺的诗歌就直接搬的鲁诺莱亚的了,然后“兴亡一瞬间,艺术永流传”是neta那尔撒斯ww
+展开03-05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6)
我请求你们不要匆匆而过,请你们就在那颗星星底下等一等!如果这时,有个小孩子向你走来,如果他笑着,他有金黄色的头发,如果当你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不回答,你一定会猜得出他是谁。那就请你们帮个忙,不要让我这么忧伤:赶快定信告诉我,他又回来了。——《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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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可德知道自己终于迎来了生命的终点。
这感觉并不期待,也无遗憾,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太漫长了,这场旅途实在太过漫长,他已经独身走完了这一百多年,以至于不必再向前的那一刹那他已经连欣然微笑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而事实是,唐吉诃德睁开双眼,已经坐在船上,旁边是他的队友,库勒不仅醒过来,连伤也完全好了。正是20岁的大好年纪,海风也不会使他觉得寒冷,除了一段多出来的梦境外没有没有任何改变。而这场梦又太冗长,游荡者恍恍惚惚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内容。
没有船夫的船停在岸边,雾气中看不清远方。他们只能上岸,而最后一个人踏上土地的瞬间,雾气散去,明明还没有任何行动的冒险者们已经站在了无名小镇的中央。一路走来,他们总是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红色、灰色、白色。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见到这样缤纷杂乱的世界,房子天空土地的风格各不相同且都毫无规律可循,仿佛出自不同的人的手笔有被混在了一起,色彩多得几乎要将看见景色的人淹没进去。
挂着乌云招牌的旅店色调阴暗,不远处是大片大片暖色的黄昏笼罩住涂抹白色漆墙的破旧老屋。它隔壁那一栋二层小楼上至天空下到草地都是蓝色,没有一丝风声的环境里风铃线挂着的半张纸条从窗边探出来,铃铛声一直流窜到唐吉诃德耳边。还有黑色的铁匠铺上方也是黑漆漆的夜色,搭配看上去就相当奢华的商店,橱窗用紫色红色金色点缀,比星星更夺目。
远处牧羊人赶着羊前往远方,很快被地平线吞没。再远一点,就只能看到一座高塔耸立,那边的天空倒是正常的蓝色,漂亮得略显虚假。
这时一个疯子边唱着歌边向他们走来。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当他唱及碎片,弦月微微震动起来。但当唐吉诃德领口那只变色龙钻出来给他看自己的弦月,它还是坏着。
疯子唱着歌从你们身边走过,库勒试着拉住他,但即使拉住疯子,他也只是重复着这句歌谣。奇诺娅和着疯子唱起来,期望能听到下一句歌词,疯子依旧按着他的步调唱着那一句歌,并看上去只知道歌颂那一句。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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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获的他们最后决定分开行动寻找线索。出于某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考虑,唐吉诃德没有单独行动,而是和库勒一起去了那个天幕漫天乌云的旅店。
旅馆里空无一人——准确地说,除了之前那个疯子和距离太遥远无法搭话的牧羊人以外,他们没在这里遇见过任何一个人。
外面的乌云看上去下一秒就降落下倾盆大雨,库勒试图把旅馆那个乌云的招牌拿下来,但乌云似乎是真的乌云,手伸进去什么都抓不到。唐吉诃德与库勒进入旅馆的时候发现旅馆内部才是下着雨的那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额雨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汇聚为一大块积水,淹没了整个地面。
唐吉诃德查看着旅馆里的摆设。旅馆看上去都是维持了人呆到一半的样子,有吃了一半的东西,不过都泡烂了。积水潭并不深,刚过脚踝,唐吉诃德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白色的、掌心大小的U字母漂浮在水面上。唐吉诃德条件性反射地就想去叫鲁诺莱亚,让诗人记下了那个字母,结果想起吟游诗人此刻压根就不在这里。库勒跳进水池,字母一到库勒手里就立刻变干,像是没有被泡在水里过一样。
库勒在一楼翻墙倒柜的时候,唐吉诃德上了旅店二楼。无一例外的空房,摆着或整齐或凌乱的桌椅。他在一间屋子里面还发现几碗尚存余热菜肴,看上去人才刚走不久,但据唐吉诃德所知这里确实能称得上荒无人烟。除字母和这个现象外,两个人汇合交流后都没有再发现什么其他特殊之处。
他们正准备离开此处,一个影子从不远处飘过,当唐吉坷德想要看得真切一点却发现它又仿佛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影子一点点飘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单词:奥伯。
来自坎维的游荡者不解其意地扭头问库勒,问他知不是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德莫拉的战士同样迷茫,只是做出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库勒撒开腿,往影子飘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唐吉诃德追上去的时候那个影子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库勒速度飞快,此刻他们离队伍分头的地点稍稍有些远了。此外,此处还能看到一块用篱笆围起一块土地,上面插着木质的牌子,写着字。
游荡者翻了个白眼。
“上面写了什么。”作为一个文盲,他只认得玫瑰这个词,剩下的那些内容如同天书。
“此处种下玫瑰。”库勒解释。
唐吉诃德若有所思地蹲下身躯,种下自己带在身上的玫瑰种子。
玫瑰种下去之后,快速地发芽开花,结果然后枯萎。
他扒开土。
里面又是玫瑰种子。
他无言叹息,只觉得此间发生的一切和庄园太像了。如果最后发现自己一伙人又是在什么大法师的梦境中,自己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不如说,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所发生的这一些怪诞荒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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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唐吉诃德沉思的是发烫的弦月。他茫然地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天幕正是午夜,而不远处就是成片成片的火烧云。
好吧,这大概也算是晚上。
这会儿能通上话的估计只会有一个人。唐吉诃德认命接上通话,“才多久不见,露露你这么想我啊?”
“……”
他耸耸肩表示妥协,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好吧好吧,不开你玩笑就是咯。什么事?”
陆仁blabla介绍了一下自己眼下的情况,又问,“你还记得阿龙索吗?”
那一瞬间,有什么从脑海中溜过,但唐吉诃德却没能抓住。
“那是谁?”最后他这样回答。
“没什么,说不定是记错了。那你还记得我带IV去你家的时候吗?她趴在井口,说里面有另一个自己。”
“记得。”唐吉诃德蹲得累了,站起身,看库勒爬上一颗苹果树,摘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实,一边听陆仁讲话。
“如果真的有?那会是什么?”
“你害怕的东西,或者你希望的东西。”唐吉诃德说,“再不然,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影子,你的臆想咯。”
“啧啧,我知道你怕这些,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怂。”他听到那边有陆仁以外的家伙的说话声,不属于那个小队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经常彼此交流经历,唐吉诃德知道他们那边大概有遇到了一个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世界。老实说,唐吉诃德有点羡慕,他就是应付不来自己遇到的那些意识流地、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尤其是接连几个世界下来都跟励志于给自己往心口补刀一样。
“终于被认可为英雄,高兴傻了?”
“没有……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点空虚,他们围着我欢呼的时候我很茫然。”
“怎么?你不开心?还是讨厌?” 库勒从苹果树上下来了,他把一个果实塞进自己兜里,另一个就地啃了一大口,从苹果里啃出一个雪白的字母I来,磕到他的牙。
“都没有,没什么感觉。”
“好吧,那怎样让你才能不空虚?”唐吉诃德忍着狂笑的冲动和陆仁对话。
“奋斗。”
“你还要壮胆吗?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呗,乐行说歌声能给人力量。”他听到那边一阵兵荒马乱,估摸着陆仁也没时间听自己唱歌了,便趁着他不在听随口胡诌起来,“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和你聊天壮胆,丢不丢人啊!我唱完可就挂啦,我也很忙的!我也要拯救世界啊!”
然后他开始哼哼,库勒知道他在和什么人通话,但还是跟见了鬼(这回见鬼的可不是他,唐吉诃德心想)似的看着游荡者。
哼哼完了,那边似乎也接近尾声。唐吉诃德和库勒一起往集合地点走,远远能看见已经有几个人在那等着。
“你就是天生抖M,上辈子一定作了不少孽。”
“不说了,克鲁鲁过来了,你忙吧。”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正宫来了就遣散小妾呢,唐吉诃德一啧嘴,切断弦月。 环视同伴,鲁诺莱亚不在。
“泰德弥斯呢?”他问。
“还没回来。”雪伦有些担心,“他去了牧羊人那里。”
“去看看。”库勒拽着奇诺娅,开始往之前牧羊人的方向走,从他们这里来看羊群似乎已经走远了,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找到。
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库勒相当顺利地就找到了吟游诗人。
没有见到牧羊者,只有鲁诺莱亚·泰德弥斯一个人被羊群包围着,神色尴尬,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最外围的几只羊回过头,似是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又有人来了。”
“也是拜访者吗?”
“是阅读者吧。”
“他们读了什么?”
“他们读了高塔之歌。”
“你们说的高塔之歌是什么?”鲁诺莱亚抓紧机会询问,而刚刚到的雪伦他们还对眼下的这一切摸不着头脑。
羊群开口吟诵,那声音一点也不像之前软绵绵的孩童:
不洁的疾病使她的血脉脏污,
恐怖焦虑荒芜着午夜的圆弧,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吟游诗人没有马上搭话,他在沉思,脑子飞速运转,去整理眼下的一切。他回过头看向唐吉诃德他们,问道,“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两个字母。”唐吉诃德拿出之前在旅馆和苹果里找到的那两个白色字母,“如果算的话,那么还有一个抓不到的幽灵,说了‘奥伯’这个词。”
“还有‘鲜血’。”库勒插话。
“什么时候的事?”唐吉可德挑眉。
“你在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库勒耸肩,“就在我刚下苹果树之后听见了。”
“原来不止我们是这样……”雪伦若有所思,拿出了字母E与O,“我们听见的是‘诗歌’和‘菲宁·希尔’,我猜大概是和菲薇艾诺有关。”
“A,死亡。”yves言简意赅,“还有Ö,月光。”
所有的单词和字母在鲁诺莱亚的脑海中连成一串通往最终真相的道路。
“你们知道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一个试探性的问题,鲁诺莱亚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那是精灵语的六个元音。
羊群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是字母。”
“六个字母。”
“白色的字母。”
“没有颜色。”
“所以说是白色。”
“字母怎么可能有颜色?”
羊们停顿了一下,以审视的目光扫视队伍的每个人,异常锐利。知道唐吉诃德能见到吟游诗人的神色出现动摇后,不知原因保持好长一阵沉默的它们才再度开口。
“他拿着琴。”
“七弦琴。”
“所以他是个诗人。”
“对,他是个诗人。”
“他应该比我们更明白。”
即使不知道吟游诗人和这群羔羊究竟在打些什么哑谜,唐吉诃德也能听懂它们这番对话不是给出答案,而更像是和同伴交流。这种自顾自的态度让本就不太舒服的唐吉诃德更加不爽,游荡者眯起眼,手指轻微动了一下,意外地被在一旁的雪伦握住了指尖。
少女看向他,目光中透露出等待的意味,以及大概确实存在的安抚。于是唐吉诃德垂下眼,不再有动作。
这时的鲁诺莱亚弹奏起一首迷魂曲。
“在高塔的是一位女性。”
“她是一位诗人。”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
“她是一位精灵。”
“她不仅仅是一位诗人。”
“可她最后寻求诗歌的怀抱。”
“你们在阅读吗?”
“战火不会永久持续。”
“但诗歌会。”
羊群一人一句,让唐吉诃德几乎要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倒是鲁诺莱亚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艾菲拉·伊普莉尔……”
这是个唐吉诃德与库勒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同为吟游诗人的奇诺娅眼中闪烁出崇拜的光芒,雪伦和yves则发出惊讶。随即鲁诺莱亚对那些对菲薇艾诺一无所知的队友做出解释。
“这是位伟大的精灵诗人。在此之前她也是位伟大的法师,掌握着一座著名的法师塔,“星辰”。以她为主角的史诗数不胜数,而她本人的诗篇亦永垂不朽。只是她经历了那场令所有精灵都悲伤不已的残酷战争,并在其有生之年都未见得最后的胜利。我曾读过她的许多诗篇,从中能够经历过她的悲伤与感怀。”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再次向羊群提问。
“咩——咩——”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又问了一遍,唐吉可德有不好的预感。
“咩——咩——”
就像最普通的羊群那样,它们四散开来,低着头,到处乱跑——就像是什么冒险游戏被人设置于此的引路角色,回答冒险者的问题。现在,职业履行完毕,它们也就变得不再特殊。
“无妨。”吟游诗人胸有成竹地说,“现在,我们直接前往高塔就是。”
/
路程不算短,直到队伍中的两位诗人开始有点喘气,他们才到了纯白的高塔之下。
A:死亡燃烧的颜色
E:生命诞生的颜色
I:伤口流出的颜色
O:菲宁·希尔的颜色
Ö:月琴散发的颜色
U:奥伯森林的颜色
门上刻着这些,还有六个凹槽,让人轻易就联想到之前他们找到的字母。Yves找到高塔周围种着一些可以用来染色的花,将它们指给鲁诺莱亚看。随后就是诗人忙碌的时间,在游荡者看来这全过程就是他推敲门上句子的含义后给花染色再放上去,作为一个不太喜欢思考的人,完全不懂的其中所花费的脑细胞。
唐吉诃德只知道自己看到希望的结果,门发出咔擦一声轻响,随即敞开。就为了这个,足够他拍拍鲁诺莱亚的肩膀,附带一句真心实意的称赞。
塔内一片漆黑——对于唐吉诃德而言。他知道踏进门后,鲁诺莱亚就仿佛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库勒叫他也没让他回过头。
库勒只好抽出自己的那把钝剑,念出照明神术的祷言。顺着昏暗的光芒,他们看见了诗人,全身心专注地凝视旋转楼梯一边的墙壁。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诗人默念着,轻轻抚摸着墙壁。他的肩膀不住颤抖,仿佛被光吸引、不知何处而来的悲伤压倒。唐吉诃德的角度也能看懂那上面是什么,丑陋狰狞的兽人拿着刀剑巨斧,倾轧而下,在他们脚下倒着已经再也不能言语的尸体,唐吉诃德从耳朵那分辨出那些全部都是精灵的尸体。
地狱一般的景象越往上便越残忍,十分逼真,从一点点细节之中都仿佛能嗅到不知时隔多久的铁锈血腥味。屠杀一般的场面几乎叫人目不忍视,精灵们的抵抗越来越孱弱,到最后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抵抗。屠杀一般,不如说这正就是一场屠杀。唐吉诃德却更愿意将上面的描绘称之为战争。
“我无法接受……这……不应该是结局……”鲁诺莱亚痛苦地弯下腰,吟游诗人善感的情绪加上曾亲眼阅读史册并过目不忘的记忆使他比其他人更加身临其境。
“如果这是您悲伤的源泉……这悲伤已经逝去了。我们赢了。”痛苦之后,诗人直起身,笑了,“现在的她比过去更美,比过去更伟大。她于暴戾中毁灭,又于鲜血中重生,不带一点污秽与戾气。”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他们终于到达了最高层。
不带半分犹豫,鲁诺莱亚推开那扇唯一阻挡他们道路的门。瞬间,昏暗的高塔涌入和煦的月光。靠窗而坐的女性脸藏在阴影中,听到声响后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不算惊艳却足够柔和的面容。这大概就是艾菲拉·伊普莉尔,唐吉诃德想。
“来了!”她突然高声说道,好似怒吼。随着这句话,夹杂着唐吉诃德从未听过的某种语言传来,还有震天的吼声,这动静毫无来由,并使他们嗅到独属于战争那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他们终究还是得逞了。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菲薇艾诺……”艾菲拉难过地垂下脸。
“但是,这里是绝对不会灭亡的。”鲁诺莱亚却说,语气笃定。然后诗人开始弹奏之前所做的那首曲子。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尽管一切都将逝去,一切都不曾存在,
这奇迹将与时间共存,
不朽的、永恒的时间,
雕刻我们的丰碑。”
沉默地听他唱完,艾菲拉·伊普莉尔凝重的容颜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她站起身点出一个方向,气势瞬间变得果决,“向着那个地方走,快走!”
“我们该怎么去?”诗人指着她所指月亮问。
“走就行了。”
反应最快的是库勒,当他听到艾菲拉说出“走”这个字的时候便迅速冲出木门,沿途下台阶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模样滑稽,可唐吉诃德此刻一点儿也不想笑。
“……”
“我还以为是要我们破窗。”唐吉诃德干巴巴地说,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连自己都笑不起来的笑话,在心中抽了自己一耳光。他快步跟上去,以防止库勒继续摔跤。
诗人跟在他们身后,“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诗人喃喃道:“您会活着的。然后变得更坚强。”
一行人就这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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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艾菲拉·伊普莉尔所说,兽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塔上,他们的突击还算顺利。一路上也有兽人攻击他们,却基本都成了库勒和雪伦的刀下亡魂。当他们两个遭遇围攻的时候唐吉诃德同时出手。游荡者捉摸着这个世界八成和之前那个庄园一样并非真实,于是下手也比在现实中狠辣得多,不再面对重甲骑士和巨大章鱼,他的攻击力瞬间上升许多,没有心理压力后便是招招毙命。
兽人的数量非常多,即使阻拦他们的不过其中很小一部分,也足够让一行人狼狈应付。等到他们终于突破兽人群后,又是熟悉的大雾。但这并不能使他们停下前进的脚步,知道走在最前方的库勒撞到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因为冲击力直接被撞得翻了几滚。
“好痛!”
雾气渐渐散开,空气中飘来这么一句话: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谁在说话?”
接着他们看见一位精灵女孩,手上拿着装玫瑰花的篮子冲你们微笑。
“是我啦,是我。”女孩挥手令他们都注意到自己。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那一瞬间唐吉诃德觉得自己特别想就这样挑撩子不干,看在自己那个“脆弱”的心灵每个世界都要被捅不止一刀的份上。
不过其他人是不会知道游荡者心中的不爽的,因为鲁诺莱亚马上就做出回应,“我需要一枝这样的玫瑰。她就像火一样。”
库勒瞅两眼花篮。“请给我一束红玫瑰,它当如鲜血般凝重。”
唐吉诃德别过脸,看着。奇诺娅、雪伦与yves也都拿了一支,唯独自己,表情冷硬,不愿接受。
“这是来自菲薇艾诺的花朵。”女孩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游荡者的反感,反而兴奋地对这群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门热情介绍,“你们去过菲薇艾诺吗?那里可是个美丽的地方。”
“那是我的故乡。”鲁诺莱亚说,“而我在这朵花上嗅到了故乡的气息,谢谢你。”
“我不是出生在菲薇艾诺,不过我去过那里。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那……我有一个问题。”库勒说。
“是什么?”
“请问这里离你所说的菲薇艾诺有多远?”
“我也不太清楚了呢……”大概是没想到有人的思维能跳这么远,大明显愣怔了一会,然后才回答库勒。很快地,她又把之前的尴尬(如果这种感情曾在她看上去无忧无虑的乐天思维里存在过的话)抛在脑后,“在菲薇艾诺,这种花代表着最为美好之物,你们觉得呢?”
“她就像浴火重生的菲薇艾诺一般美丽。”鲁诺莱亚的语气比他更加自豪,同样来自那儿的雪伦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更注重它的颜色。”库勒实际地说。
“美丽的玫瑰当归属心爱的姑娘。”奇诺娅将玫瑰递给雪伦,附赠一个俏皮的眨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老大总是养不活这些较弱的小小姐。”游荡者想到那些被鲜血浇灌的玫瑰,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唐吉诃德却突然开始有点想念遗都的人们。 尽管他的依旧显得不近人情,女孩却递给他一个玫瑰花苞。
唐吉诃德臭着张脸收下了它。
在那一瞬间,女孩的外貌变了。
“露露?”这熟悉的桥段,却再次令唐吉诃德惊讶,他还以为按照一贯的经验自己会看到乐行。
“嘿,感觉如何?”
“糟透了。”唐吉诃德皱着脸,“介于我刚刚才给这张脸的主人骚扰过,我现在只觉得好烦。”
“能心烦也不错,要珍惜。”陆仁摇头晃脑地说着不像他的大道理,唐吉诃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些玫瑰是多么脆弱啊……”然后他又变回了女孩的模样。
“请至少不要让你们的那朵玫瑰枯萎。”
耳边仿佛捕捉到书本合上的声音。
唐吉诃德莫名其妙就是明白这意味什么。这场太过漫长的旅途到此结束。
/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一个并不算昏暗的洞穴之中——这点是很难用常理解释的,因为洞穴四周并没有开口,但他们依旧能看到眼前的事物,比如洞穴中央那张木椅,以及椅子上的女性。
“你们最终还是抵达了这里,来访者们。”她抬头看向你们,“你们一直在我的诗中。”
她抬起头,唐吉诃德便认出了对方。
艾菲拉·伊普莉尔,刚刚指引他们离开故事之人。之前那些迷幻离奇的经历便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诗歌是可以不合理的。
“我是一名诗人。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甚至没有什么才华的诗人,但我依然是一位创作者。我用文字记录下我经历的,以诗歌的形式让它流传下去。在我人生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中,是诗歌给了我力量。……没错,诗歌是拥有力量的,他们所见到的一切也是如此。”
“您是一位坚强的人。”鲁诺莱亚对她鞠躬,轻声说道,仿佛惧怕叨扰了什么。
“我想你们好奇于刚才的经历吧?”
库勒点头,“我只想求知其是否真实,还望指点。”
“那些就是诗。”
唐吉诃德想,艾菲拉·伊普莉尔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青年而言有着多大的意义。游荡者知道战士心中一直都压抑着那份自责,正是这份自责使他在梦境中失去了一只手臂,尽管这份伤口在他们回到现实后已经恢复,但心中的伤口却总是无法愈合。
而现在,库勒·耶索德得到了救赎。
“谢谢,谢谢,谢谢。”他轻托女士的骨手,然后落下一个轻吻,虔诚而感激。
艾菲拉·伊普莉尔的手轻轻抚摸库勒的金发,睁开眼看向他们,“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它并非魔法、不拥有魔力,但它能将创造之物化为实体,你们刚刚经历的就是那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在诗中,如果你们有在那些幻景中感觉到一些什么,那一定源自你们自身。”
她的目光最后锁定了鲁诺莱亚和奇诺娅两个人。
“……你所拥有的诗歌能代替静默的万物歌唱,你能让诗继续流传,记住……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但诗歌永存。”
鲁诺莱亚和奇诺娅深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
“那么……未写之年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世界流传下来的吗?”鲁诺莱亚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问题。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就诞生于那位神祇的笔下,这或许就是这种力量的源头吧。”艾菲拉答道。
诗人笑了笑,不再说话。雪伦见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刚准备向这位值得尊敬的女士告别,艾菲拉却在她之前先冲冒险者们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把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垂下手,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鲁诺莱亚小心翼翼地在她的书本的夹缝中可以发现碎片的痕迹。他走过去把书拿起,再将碎片取出,递给了唐吉诃德。然后翻了翻这本书。
低下头的诗人没能看见,其他人却清晰地目睹了全过程——菲薇艾诺最伟大的法师之一,活在历史与每一位菲薇艾诺居民心中的艾菲拉·伊普莉尔如他们在诗歌中亲眼所见的那朵蔷薇,年华在她身上极快的速度飞逝,最终枯散凋零,只留下一副骨架。
“她……本就应该死了才对。她很古老了。”诗人低下头,低低地说道。
随着艾菲拉的永眠,山洞也陡然振动起来,一条通道出现,所有人都意识到山洞即将坍塌。
“走吧,去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
脱险的一瞬,这句宛若幻觉的忠告,成为唐吉诃德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他回到了无名之城。
9016字
没时间捉虫见谅
因为女孩变作最重要的人需要尚在人世所以不是乐行是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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