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字:4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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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愿时间收留你的子嗣(2)
“我可以坐这里吗?”来人问道。
拉尼亚抬眼,站在他桌前的人有着银色的披肩发,蓝色的长裙被裁减成了适合活动的模样,她的腰间虽然别着剑,但她的指尖有茧,是双长时间弹琴的手——她是个诗人。
他放眼看见酒馆里,光算不上强烈却也不下于暗淡,老板在角落聆听那诗人蹩脚的诗歌,他无法断定她会来这里是不是因为酒馆中没有别的座位,但他可以断定她一定能够看到他不同于翼族的发色。
“请便。”他说。
来人坐了下来,把剑放在了随手可取的地方,还有她的乐器。
拉尼亚晃动着酒盅,里头的酒水发出轻微声响,这种酒要暖着才好喝,而现在的暗月城,气温已经凉了下来。
“要来一杯吗?”他忽然问对面萍水相逢的旅人。
反正酒永远也不会嫌少。
他偶尔会回想。
第一次喝酒还是在赛尼亚身边时。
海岛上能够酿酒的东西不多,多数时候他们连温饱都无法解决。
然而赛尼亚每年能把野蜂的蜜存下来一些,封起来,来年酿成薄薄的蜜酒。
他去到那个海岛上的第一年时,赛尼亚开了罐蜜酒。
“要尝尝吗?”然后把倒出的第一杯就递到了他面前。
“——我能问个问题吗?”诗人说。
他从回忆中回神,自称是个普通诗人的冒险者端着酒盏,青色器皿里的酒水泛出浅浅柔光。
“嗯?”拉尼亚以单音反问,他稍微侧了侧头,那抹光芒从他眼底消散,他的意识飘荡在外,有半分在思索着诗人的自我介绍“普通的诗人”里的“普通”是否属实。
另外半分却在思索着她究竟想要问些什么。
“你的发色,是天生这样的吗?”诗人开口了。
“这个吗?”这问题让他有些发愣。
倒不是因为它的突如其来,多半是酒精的作用,他不知道喝掉了多少盅烧酒,混杂在空气里的是隐约的酒精味与盅盏碰撞的声音。
诗人眼里有着并不单纯的疑惑,拉尼亚瞥了一眼,目光没有相撞,仅仅相互擦过。
“嗯……”他展了展自己的羽翼,翅膀的边缘碰到了墙,“是诅咒。”
其实这不能算是个答案,至少它没有回答诗人的问题,但拉尼亚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
这是他们身负的诅咒——无论天生与否都没有什么差别,至少他是被如此告知的。
而拉尼亚已经不会再被这个词束缚。
“原来如此。”对面的人用纤细的手指摆弄着酒杯,“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然后话题被转换了。
不着任何痕迹,轻巧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水面。
拉尼亚抬了抬眼,酒馆里的诗人正在唱着祝酒的歌,人声都逐渐喧昂起来。
“扎兰亚。”他说着,思索着是不是要提出相同的问题。
说起来酒桌上要一来一往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规矩,颇像是两个泡沫不愿意各自安分地漂浮着,偏偏要撞到一起换了个粉身碎骨。
他没有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那蹩脚诗人又开始清唱起一首新的小诗,虽是精灵语的,却似乎并不完整。
半精灵诗人顿了顿,忽地伸手握住酒盏,轻轻敲击着瓷盅的边缘。
拉尼亚眨眨眼,就听见诗人也开了口,声音混进了另一位诗人的声音。
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那首清唱的小诗词曲原本破碎不堪,被她这么一穿插,竟变得完整起来。
拉尼亚是懂得音律的人,准确地说,是赛尼亚懂,他跟在他身边,四十年时间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他听得出半精灵诗人精灵语里那些微妙的不连贯,却被另一个诗人的嗓音与酒馆的喧哗邀酒声填了个八九不离,如同隐隐约约从彼方传来的呢喃。
那也是首小诗,从精灵语的第三个字母开始咏诵起,元音都刻意用了短音,干脆利落到一气呵成。
可这却偏偏是首写异乡旅客的诗,写的是旅人在沙漠的酒馆里醉倒,垂下的手里握着某处幻森开起的花,说着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却又说主人的酒已让他不知何处是他乡,狂乱却又惆怅。
诗人只唱了一遍,声音混进嘈杂,遁形无迹。
拉尼亚却忽然笑了,他的手指摩擦过酒盏的边缘,从杯子里看见了自己紫色的双眼。
“扎兰亚有这样一首诗。”他说,“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说起来他总是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如此放松是在什么时候,甚至能够露出微笑。
自我的感知向来是件不准确的事,他也无心去寻找最精准的答案。
这毫无疑问是酒的作用,脑海中细微的思绪被酒精麻痹了,剩下的一切在逐渐的空无中漂浮。
——空无有时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其中的某个瞬间,他似乎在对赛尼亚说,后者静静地注视着他微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而剩下的时间,他说了许多事,从飞羽之崖的城邦,到宁水宫里的静水;也听了许多事,从菲薇艾诺参天的大树,到遗都边无尽的沙漠。
有许许多多的地方,冒险者们曾去过,也有许许多多的地方,他单独一人从未前往。
“希望有机会去看看。”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既不期许,也绝没有自暴自弃。
“沙之歌有用沙漠植物酿造的酒。”诗人说,“我等你喝酒。”
——萍水相逢。
“嗯。”拉尼亚触着酒盅的边,将它倾斜出了角度,“后会有期。”
然后“咔”的一声,已经空了的瓷瓶倒在了木桌上。
走出酒馆时暗月城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繁星反正永远眷顾着这座城市,他叹了口气,仰头望向遥远的天空。
呼出的气息里还有方才清酒的味道,酒过三巡,即便不能醉人也能够自醉。
“三天后好像有烟火……”他嘀咕着,路边的魔术摊位里,几个光球正飞快地腾起,又缓缓地落下。
他见过烟火,只闪烁刹那的光辉。
“到时候去看看吧。”
兴致来得够快就不需要去阻拦,某种意义上,他和那位自称普通的诗人一样只享受眼前的乐趣。
不过,他走出两条街后,忽地想起了。
他没有问对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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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愿时间收留你的子嗣(3)
“真巧,我们的名字有两个音是相同的。”赛尼亚说,“你遇到了海难吗?”
拉尼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浑身都带着盐粒的沉重,海水浸透了翅膀,伤口钝痛,飞羽间被塞着异物般难受。
于是他点了点头,他委实再没有力气去解释或争辩些什么,亦无心去向他人说明他的境遇。
“那是谎话吧?”赛尼亚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注视着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犹如汪洋,充斥又席卷了一切。
但那是双坚定的眼睛,没有什么是能够阻挡在那目光前的。
拉尼亚噎了一下,他的嘴里满是涩意,他艰难地把话说了出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你翅膀上的伤。”赛尼亚的手指摁住了羽翼上的伤,“不可能是海难造成的吧?”
“——”
他摁得不轻。
拉尼亚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抱歉,很疼吗?”赛尼亚柔声问道,“但是,这伤口是特意想伤害你的吧?”
连翼骨都已经贯穿了的伤口。
他没有移开手。
拉尼亚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他有种感觉,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不回答不行。
“是的……”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痛苦,“这是、特意的。”
挑选好了位置与角度,以最大的力道射出的箭矢。
伤口上的手变轻了,他大口地喘了口气,视野像布满黑沙而后又被逐渐清扫。
“为什么?”赛尼亚问他。
方才在海滩上苏醒过来的翼族少年狠狠地握紧了拳,沙子摩擦着手掌。
“因为……他们想确保我死在海上。”
拉尼亚猛地拉开窗帘。
外头的阳光让他一瞬间感到了刺痛,但更加让人难受的宿醉的头疼。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保持理智到回到旅馆足以称为奇迹,但这种想法又有多少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悔意呢?
悔意并不是因为醉酒,相反,在这方面他没有任何情绪,那他是在后悔什么?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拉尼亚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间旅馆的前面就是主干道上的摊位,空气里混着人潮的气味,顺着道路直走,他应该能抵达城市的北门。
“……”
那里有神殿。
拉尼亚紫色的双眼映照着远处的街景。
“我不想祈祷。”他说。
这话语声被海水扰乱,乱到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可不行哟,拉尼亚。”赛尼亚在微笑,“必须保持敬重。”
忘神神殿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想。
祭典结束的晚上,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带着酒,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呼吸里有甜海草的味道。
这里没有人;人潮这会儿都该集中在公园周边,等待着烟火大会——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时出现在了这里呢?
答案马上就得到了确认,忘神的祭司还在他们的神殿中虔诚地祈祷。
他们祈祷了些什么,拉尼亚没有印象,忘神不可思议的力量抹去了他脑海里所有的痕迹,他在神殿门口停留,过了很久,他起身掠上了神殿的屋顶。
——不知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好像这件事是理所当然;或许他曾经询问过什么,只是那问题连同回答一起被从记忆中消抹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就在这时,第一朵烟火开始在暗月城的天空绽放,刹那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天空。
他坐在神殿冰冷的石头上,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八月初方才进入珂宁的季节,风却已经是彻底的凉了,直让人在灿烂的火光下遍体生寒。
好在他还有酒。
装在皮袋子里的酒自然没有温度,喝酒却足以暖身。
又一朵烟火开始在空中绽放,那个小小的光点从地面飞快地冲向天空,而后五颜六色的光芒开始向着四周扩散。
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人群沸腾喝彩的声音,渲染的光芒映照着城市暗淡的角落。
他听见空中有双翼的拍打声,视野的尽头一片蓝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拉尼亚没有动,甚至没有转头。
这一行为在他听见声响时就已经决定,他几乎以一种放弃般的姿态持续凝视着远处的天空。
新的烟火炸开了,紫色的双眼被染上明亮的光,他眨了眨眼,酒精的暖意模糊了双眼。
于是眼前只剩下被点亮了的颜色,胡乱地抹成一团。
“要喝吗?”他问身边的人。
好似隔了很久,他才听到对方“嗯”了一声。
手中的酒被拿了过去,他用手撑住身后的地面,继续仰望着天空。
倏尔、些许片段又浮上脑海。
像是海底的贝壳顺着思绪的海流冲上了海滩。
那位忘神祭司说,忘却一直在他身边。
他想问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单身剩下的记忆又一次遁形于虚无。
身边的人被酒呛到,咳嗽了起来。
拉尼亚觉得他大概不习惯这样的烈酒,不由得泛上了淡淡的笑意。
一朵赤红色的烟火在天空燃放,
“不习惯就不要喝了。”拉尼亚说。
“……唔。”身边人嘟囔了一声。
两朵黄蓝相间的烟火相继炸裂,声响从远处传递他们身边。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紫色的光冲上天,接着是绿色的,白色的……
“这个给你。”直到拉尼亚打破沉默。
他把手中的东西抛向对方,被后者稳稳接住。
那是个小小的装饰,用麻线连着圈,用网格编织空余,用羽毛作为装饰。
“听说它能够驱逐恶梦。”拉尼亚说,细细回想着那女孩的话语,“至少……能够逃离过去的梦境吧。”
又是沉默。
肆意蜿蜒的沉默伴随着金色光芒升起又落下。
“你呢?”然后这句问话穿插在爆炸与喧嚣声的间隙,“不需要吗?”
“……啊啊。”
拉尼亚看向天空。
目光擦过那些闪耀着的光芒,望向遥远的星空。
他轻笑着,声音仿佛呢喃:“已经不需要了。”
“诅咒”或者“过往”。
这两个词从来不是困住他的牢笼。
但的确还有什么捆绑着双翼,拉尼亚在忘却的神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空气混杂着硫磺燃烧后的味道、人群嘈杂的气息、清酒淡淡的香味。
仿佛还有海水的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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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
安菲雷亚斯的旅途可以称得上是圆满了。
斯万、弗宁和克罗跟着冒险者们穿过了门,尽职尽责的城市卫队成员决定先完成自己身负的任务,在简短的寒暄后,他们三人便向阿维德指出的暗月城议会所在地前行。
“那么,我先告辞了。”奇诺娅朝队友们微微点了点头,她赶着回去做报纸,“如果有事,在商业街附近的克里斯旅馆里可以找到我。”
“我们也回去休息了。”队长阿维德摆了摆手,他们就此解散。
如果要算上在穿过门时不知流向何方的三天时间,诗人再次踏上暗月城的土地已经是大概半个月后。半个月不算短也不算长,来不及积累多少足以撼动世界的大事,却也有不少细小的改变。
漂浮在星海中的暗月城没有落日余晖这一说,因此诗人也只能从月亮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她穿过中央公园时发现那里已经有不少已经成型的规整商铺,一些看管店铺的人点上了蜡烛,他们似乎在为什么活动做着准备。
“呀,诗人小姐。”
奇诺娅迈进克里斯旅馆的大门时,克里斯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将刚回来的诗人从上到下用视线扫了一遍,像是在评判什么一样,最后他将视线放在诗人手上拿的那一叠纸上。
“我这就叫爱丽莎给您准备一些提神的饮品,请稍等。”
“请不要说得像我一定会熬通宵一样,”奇诺娅挥了挥刚从树洞里拿到的投稿,她还没来得及看。“对了,最近要办什么活动吗?”
“您从中央公园那边过来的吧?”克里斯看着皱着脸面对苦茶的半精灵诗人,“德莫拉商会要趁冒险者们回来的机会举办庆典,最后一天还有烟火大会。”
“哦?”
“具体就在交叉在公园的主干道上……说了南北您也不知道吧,这个地点是商会和议会商量提出的。”克里斯耸了耸肩,“祭典是从温斯蒂大陆传来的,好像起源于某个岛国。”
“您挺清楚啊,”女诗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直接在投稿背面写起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本来只是驱逐厄运和灾祸,到了后来就变成狂欢一样的节日了,”旅馆主人看到对方的动作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有的学者甚至还说‘祭表达的是人深受压抑的内心,狂欢是人本真的表达,祭典就是这样一个释放真我的节日’呢。”
“似乎是个不错的噱头……”奇诺娅用笔点了点纸张,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有什么特色服装吗?”
“我刚想和您讲这事来着,”克里斯拿手比了一下,“是一种叫浴衣的,可以在商会指定的服装店里买到。”
“这个算广告吗?”奇诺娅看了眼商人。
“算六折,诗人小姐。”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接着半精灵就以赶稿为理由离开了旅馆大厅,回到了阁楼。
第一日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柯洛•格利泽看了一眼奇诺娅,柯洛是女诗人的笔友,她应邀来到暗月城游览。
“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柯洛小姐,”女诗人朝她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有点晃眼,“一想到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前来,我的疲劳就像沙被风吹散一般飘走了。”
“……你倒是没变什么。”大概是两年来已经习惯了诗人的胡言乱语,柯洛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今天人似乎很多。”
“大概是因为冒险者们都回来了吧,”奇诺娅解释,“而且中央公园会举办祭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一看。”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柯洛看起来对祭典似乎兴趣不大,但她还是顺着诗人的话接了下去。
“……祭典有很多商铺,来自各个世界的物品都在那里交流,信息也十分丰富。”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诗人再次开口,“如果要打听消息的话,那里可是再适合不过了。而且难得的祭典,议会的议员们也会出来放松,听说奥莉薇•卡拉德许就喜欢捞金鱼。”
“你和他们很熟?”
“有两个是以前的队友,虽然不怎么联系…偶尔去打个招呼还是做得到的。”奇诺娅偏头去看柯洛的反应,“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
“现在。”
“走。”
荒鹫的首领并没有因为诗人的想一出是一出而感到气恼,正相反,行动力十分强的柯洛和随心所欲的诗人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会成为非常合适的搭档。幸运的是,她们恰好在议会所在建筑的门前碰到了正准备进门的Zyme,粉头发的猫妖精依旧开朗,奇诺娅只和她寒暄了片刻,就将柯洛介绍给了现在已经是议会成员的前队友。为了不打扰她们的交流,诗人十分自觉地找了个理由告辞。
尽管半精灵有着一颗想要尽情享乐的心,可通宵赶制报纸的疲劳最终占了上风,奇诺娅决定直接回克里斯旅馆休息。就在她转身就要上楼时,已经十分熟悉的、队友的声音叫住了她:
“奇诺娅——!”
是锡里昂。
“这不是我们的小学者嘛。”奇诺娅停下来,她看着锡里昂蹦蹦跳跳地过来。应该是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吧,高等精灵的状态比前一天好了很多。
“这个给你!”锡里昂像是给出什么宝物一样拿出一个精巧的口袋,“快打开看看!”
在队友期待的眼神下,女诗人解开了封住口袋的细绳,袋子里装着的是五颜六色的、花骨朵大小类似石块的东西,十分好看。
“好看吧?”锡里昂回答了奇诺娅的疑问,他催促诗人拿起来一个,“吃一个试试!”
在半精灵眼里,锡里昂并不是会进行恶作剧的人,所以她听从了对方的话,一点疑问也没有地拈起一个丢进嘴里。
“糖?”出生地在菲薇艾诺的半精灵仔细品味口中的味道,像是不满足一样,她再次抓起几颗色彩鲜艳的糖扔进嘴里。“挺好吃的。”
“对吧对吧,”满足于评价的锡里昂绽开了一个笑容,这让他看起来离成年更远了,“这叫彩虹糖。”
奇诺娅看向手中的小袋子,她想起昨天投递来的稿件,其中的确有一件是彩虹糖的广告,那个冒险者似乎还和她住在同一个旅馆。当时的诗人因为赶时间的关系并没有深究彩虹糖到底是怎样一种食物,在她确实地品尝过这种艳丽的零食后,倒是发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地方。
“和菲薇艾诺的蜂蜜糖不一样……这个是用什么做的?”
“恩……似乎是蔗糖,”对奇诺娅提出的问题有些为难,锡里昂想了片刻才回答,“就是对佩克洁特当地产的一种植物榨出来的汁液进行处理后得到的糖料。”
“原来如此。”诗人点了点头,接着她问,“这糖你从哪里买到的?”
锡里昂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是芬德尔给我的……我觉得挺好吃,就拿来给大家一起分掉啦。”
“芬德尔?”尽管这样问着,诗人的眼前却浮现起他们高大的队长吃糖的情景,一袋糖大概还装不满北地战士一只手的手掌吧,联想起时候阿尔泰对竞技场地下那一战的描述,奇诺娅忍不住笑了出来。
“恩,他和队友之前去了佩克洁特,那个地方也叫彩虹之城,”锡里昂回答,“听芬德尔说,在城市的上方有一道永不消失的彩虹,传闻彩虹根部埋着宝藏,还有一首诗歌叫做彩虹之下!”
“有时间我可要去拜访一下芬德尔,”奇诺娅说,“谢谢你的糖,锡里昂。”
“没事没事!”锡里昂挥了挥手,精灵还带着几个袋子,他需要把剩下的糖分给其他队友,“那我就先走了!”
“小心点。”
当诗人再次迈开步伐时,爱丽莎叫住了她。
“麻烦管一管你的鸟!”随着她的声音,一只猎隼从楼顶飞下来,它准确地停在诗人肩上,然后啄了一下她的脑袋。
“齐格飞也来了啊。”奇诺娅抬手顺了顺猎隼的羽毛,“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齐格飞令负责打扫的爱丽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她也没打算抓住这件事不放。“你要的房间已经清理好了,客人随时都能入住。”
“谢谢。”
看到爱丽莎离开,诗人从随身携带的薄本上撕下一张纸,她忘记将落脚的地方告诉柯洛,现在她将克里斯旅馆的地址写在纸上,然后将纸条卷起来交给了齐格飞。
“要是柯洛小姐没地方睡觉,那可就是你的错。”
在一脸轻松地将自己的失误推给第三方后,奇诺娅回到了阁楼。
第二日
奇诺娅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通常意义上的中午了。在前一夜和偶然遇见的翼族对饮的诗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幸运的是摄取酒精的量还没有达到造成二日醉的程度,否则爱丽莎大概又会说教一番。这样想着的诗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并不对这样的女佣感到厌烦,在她看来,严厉的说教正是她们亲近的表现。
柯洛在之前就已经同诗人说过自己会自由行动,现在她大概正在暗月城里收集信息、为以后的安排做打算。
暂时没有安排的半精灵打算将房间整理一番,虽然认为被说教是亲近的表现,可给人添麻烦毕竟不好,更何况在经历了一次稿件的修罗场后房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诗人自己也看不过眼。
当半精灵将房间清理一新后,她从阁楼墙上镶嵌的玻璃窗向街上看去,精巧度不输给美丽之城的蜡烛将街道点亮,这场祭典是如此盛大,以致于奇诺娅几乎要怀疑月亮能否在这烛光汇成的河流里留下倒影。总算从杂务中脱身的诗人决定投身到这场狂欢中。
奇诺娅注意到街上有不少的行人都拿着用小碗乘着的刨冰,在遗都过了两年的半精灵立刻调转脚步走向不远处的刨冰店。
人很多,在这样拥挤的人群里行走,时常会有摩擦,不小心碰到别的行人是十分正常的,通常情况下,一声抱歉就足够了。可这一次不一样,在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低着头的人就撞上了奇诺娅。在遗都见识过各种把戏,又亲眼见证游荡者在安菲雷亚斯酒馆里功绩的诗人马上反应了过来,她在转身的同时摸向挂在腰上的钱袋,那里果然是空荡荡的,身高上还有些优势的半精灵立刻迈开腿追了上去。
“你在看哪里?”
诗人被不知道是谁伸出来的脚给绊了一跤,冒险者不算少战斗经验在此刻不起任何作用,奇诺娅向旁边摔去,经历过最初的空白,诗人调整好姿势在落下的瞬间使用受身避免了不必要的伤害。那个绊倒他的人十分显眼,他拨开人群移动着,恰好和刚刚那个偷了钱袋的人是相反的方向。现在去追钱袋已经来不及了,捉住眼前这个人交给执勤的守卫队至少还算是个收获,在下决断后,奇诺娅也奔跑起来。
如果此刻不是被人群热烈的气氛扰乱了听觉与判断,如果诗人没有在通宵之后又近乎喝醉,那么她会发现那个偷她钱袋的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而那个绊倒她的人有着她熟悉过头的声音。
半精灵追上对方的时候正好是在刨冰店前方,她伸出手握住对方的肩膀,没想到立刻有植物的茎叶顺着她的手缠绕过来,是纠缠术。奇诺娅抽出小刀打算切掉这些植物,她的手刚握住刀柄,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回过头。
“哎,没必要动刀子吧!”
是萨米尔。
奇诺娅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可情感一下子涌上来梗在喉咙里,擅长胡言乱语的诗人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拿着,”接下来,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人多的时候更要注意钱包啊。”
里德把钱袋递到她手上。
在这种时候问“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你们怎么来了”无疑是十分愚蠢的,为了不让说不出来话的自己显得更呆,奇诺娅将这个疑问压了下去。她接过钱袋,三人相近的身高让她伸出双臂搂住另外两人脖子的动作十分自然,她就着这个姿势将两人带到刨冰店并迫使他们坐下来。
“老板,三份刨冰。”她对着刨冰店老板点单。
那黑发的精灵看了他们一眼,问:“要淋什么酱?”
“蜂蜜、赤丹和野莓。”诗人熟练地回答。
三分颜色不同的刨冰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
“喏,我请客。”奇诺娅催促着萨米尔和里德,她的眼睛里闪着光,看起来很期待两人的反应,“和淋上去的酱一起舀起来吃。”
“这是……冰做的?”萨米尔捏起小勺,遗都的水资源十分珍贵,坎维大陆的高温也使下雪这一自然现象只在海拔高的地方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德鲁伊对眼前食物的谨慎是合理的,可惜他的同伴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快吃!”她敲了敲桌子。
德鲁伊耸耸肩,舀了一勺冰送进嘴里——然后立刻抖了起来,旁边坐着的影舞者哈哈大笑,诗人更过分,她伸手捂住萨米尔的嘴,让他只能皱着眉头把混有果酱的冰咽下去。
“——这个能吃?!”遗都人忍不住愤怒地拍了桌子,他的牙床已经被冻到仿佛失去知觉。里德在看到萨米尔的窘迫后打算将刨冰放在一边,奇诺娅也没有放过他,半精灵从自己的那一份刨冰里舀出一勺没有被赤丹果酱淋过的地方,然后把那一小团碎冰抖进影舞者的衣领。
这下轮到萨米尔大笑了。
刨冰店的店主,费恩•叶茨没有对他们的打闹发表什么评论,也许是因为这时候没有什么客人,坑蒙拐骗组并没有被赶走。
在笑闹过后,奇诺娅总算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恩,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呢?”萨米尔兜着圈子,里德在旁边憋笑没说话。
“来找尼格勒的吧,”奇诺娅舀了一大勺刨冰,她咯吱咯吱地嚼着,萨米尔的那一份已经被搅成了糖水,“他还挺厉害的,多半是我教得好。”
“那当然,毕竟是奇诺娅阿——姨——”阿姨这个词的尾音被萨米尔拖得有些长,“他果然来这里了。”
“你怎么就不能更留意一点,萨米尔‘爸爸’?”奇诺娅用左手支着脸,她伸出勺子指着德鲁伊。
德鲁伊装模作样地叹气,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知道他的担心不是假的:“孩子大了说跑就跑,哪里管得住呢。”
“其实我也很奇怪,”带过一个兀烈卡卡牧师的里德开口了,“为什么我们三个单身汉要在这种节日里讨论孩子的问题?”
“老大已经知道夏日祭的事了?”尽管半精灵的岁数比人类影舞者要多上近一倍,奇诺娅还是按照萨米尔的习惯称呼里德为老大。
“《暗月城邮报》上登着嘛,”里德笑起来,“温斯蒂传来的对吧。”
“还是做了点事嘛奇诺娅!”萨米尔端起碗喝冰水,他小口地吞着,“感觉还不错。”
诗人没法确认伙伴说的到底是报纸不错、祭典不错还是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冰糖水不错,被来自遗都的伙伴看到自己创办的报纸则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所以她很快就转变了话题:
“……我有浴衣的六折优惠,”最后她找了这么件事,“一起去德莫拉服装店吧,刚好明天就是烟火大会,难得来一趟,总得玩个痛快。”
第三日
荒鹫的女首领仍旧是一早就不见人影,对于这种情况,奇诺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如果柯洛整天和她呆在一起才叫人觉得奇怪。萨米尔和里德去看尼格勒和乔治亚了,他们约好下午在克里斯旅馆碰头,换完衣服就出发去烟火大会。
到了逐渐点上蜡烛的时候,奇诺娅站在克里斯旅馆的门口,她没去理会身边进出旅馆的人流,自顾自地靠在门边。德莫拉商会为了这次祭典费了很多心思,为了突出这一次祭典的民族风情,他们推广了浴衣、在中央公园搭建暂时性的红色鸟居,德莫拉商会所属的商铺也按照温斯蒂大陆上那个岛国的风俗打扮了一番。克里斯旅馆算得上挺好,玻璃质的风铃被悬挂在屋檐窗边,固定在灯罩里的特质蜡烛散落在旅馆自带的庭院里,这种蜡烛能燃烧一夜,经过设计的灯罩也能保证蜡烛不会因风吹等意外造成事故,对于兼职报纸制作人的诗人来说,这也意味着她不必担心投稿会被烧掉。
克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庭院里请人挖了一个小池塘,设计师十分用心,带着花纹和自然孔洞的石头堆叠在池塘边沿,客人在路过时可以看到小小的光摇曳着,那大概是克里斯让人在石孔里也放置了蜡烛。池塘中心是一个诗人叫不出名字的装饰,微型水车运送的水让被剖开的竹节自然地落下磕上石头又翘起,当这个过程不断重复,这个装饰会发出有规律的清脆声响,很是好听。
当女诗人数着这个声音到不知道是第几个一百时,萨米尔和里德带着尼格勒换好衣服下来了。
“粉色很好看啊,老大!”奇诺娅难得率直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尽管对方不见得会因为这个评价而愉快。
“还是昨天我们挑的更适合,”萨米尔也穿着粉色的浴衣,他取下了总是蒙在头上的头巾,“可惜老大不肯买。”
“你们是说那一件吗?”总是很和气的里德笑了笑,然后敲了他们的头。尼格勒安静地站在萨米尔旁边,他穿着浅蓝色的浴衣,给人静水和微风印象的颜色让心灵较同龄人成熟的法师看起来像是个文静的少年。昨天在德莫拉服装店里时,萨米尔让店铺里的裁缝对这件衣服做了些改动,这样翼族就能将羽翼伸展。
他们离开了克里斯旅馆。
经过一个白天的探索,里德和萨米尔已经对现在的暗月城有些熟悉了,事实上,即使不用认路,只要跟着人潮就能到中央公园。
“尼格勒看这个,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像萨米尔吧?”奇诺娅走在前面,她转过头去看旁边商铺贩售的面具,那是个经过变化的狐狸的形状。
“……”尼格勒移动到诗人旁边,他看着诗人指出的那个狐狸面具,赤红的笔在白色的基底上勾出花纹,带着明显的民族风情。
奇诺娅和萨米尔还有里德都挺熟悉这个表情的,果然,他看了一会儿面具又看了看萨米尔。诗人用手肘撞了下德鲁伊的腹部,换来对方一瞥。
怎么了?萨米尔用视线询问。
奇诺娅用气音回答:“不是你买就没有意义。”
半精灵德鲁伊叹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尼格勒柔软的灰发,接着那个面具就被他挂在了翼族头上。
就在这时。
砰——
这声音和他们曾在里兹听到过的爆炸绝不一样,同样是火药,有的人用它制造杀戮,有的人用它带来欢笑。
诗人抬起头,艳丽的花朵落在她紫色的眼睛里。
接下来是更多绽放在天空中的花朵,人群像是煮开的沸水一样,欢声笑语涌上来,传递着相同心情的话语构成了某种特殊的场。今夜,在这个场里,上千来自不同城市不同世界的人抬头看着同一片星空,差异巨大的语言拥有近似的含义。诗人置身在这特殊的氛围里,耳边是喧闹的海洋,眼里是正当时的花,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刷着她的心灵和身体,她感到自己同世界溶为一体不再有形状,又觉得心中如此宁静。比多更多的感情被束缚在半精灵的躯壳里,她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差点为眼前的烟火落下眼泪。
不必特意去看,诗人明白来自遗都的伙伴也是一样,他们就这样看着。像是为了填补些什么一样,奇诺娅轻轻地说:
“烟火,真美啊。”
“……恩。”
柯洛•格利泽也在哪里看着天空吧,虽然此刻她们不在一处,但奇诺娅就是知道荒鹫的女首领必定不会打破她们在得知要举办祭典后的约定——一起观赏暗月城的烟火。身处暗月城某处的塑沙者和站在中央公园主干道的诗人就这样通过这片无边无际的星空联系了起来,这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这些花朵绽放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眨眼的同时就有花朵盛开又消失,尼格勒眼中的人类和其他短生种大概也是一样。而又像尚且年轻的翼族不会忘掉这场星海中的花火一样,存在总会留下痕迹,尽管这些视觉残留和翼族的寿命相比实在是芥子须臾。
那么对于诗人来说呢?半精灵已经抛掷了几十年的时光,无名之城到暗月城的两年在她的岁月里刻下深刻的痕迹。要是现在的伙伴,里德、萨米尔、唐吉诃德,甚至柯洛离开了呢?
奇诺娅决定将这个问题丢在脑后,她专心享受着烟火带来的快乐。
反正还有大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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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7063
我已经是一条咸鱼
+展开
克罗•卡瑞里安,现在他们知道这位是斯万•卡瑞里安的胞弟了,并没有对奇诺娅的玩笑话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简单而快速地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城主弟弟,威廉的势力已经进入了决斗场内,正如冒险者们刚刚听到的那样,他们把计划提前了,并在贵宾席下面埋藏了炸药,当务之急是尽快阻止爆炸,或者想办法把爆炸造成的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威廉大人来了吗?”奇诺娅假装没看见克罗皱眉头的动作。
“在某个角落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威廉大人请到贵宾席上,那里视角比较好。”奇诺娅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他应该是打算一直待到爆炸结束。”
“那就分成三路吧。”北地战士比了个手势,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讨论了,“一路人去贵宾席,一路人去找城主的弟弟,我去火药那边——阿尔泰,你得跟着我。”
被点名的游荡者叹了口气,然后抓了抓头发,眼神还一直往埃奎拉那边飘。
“我要去找城主弟弟!”锡里昂举起手,然后他溜到女诗人身边,抱住了对方的手臂,“对吧,‘姐姐’?”
半精灵顺势揉了把对方的头发。
“那我就去贵宾席通知城主。”埃奎拉说。
接着他们就散开了。
锡里昂将寻找城主弟弟的任务托付给了那只叫做柯茜的小鸟,虽然克罗为冒险者们指明了方向,但在这种情绪高涨的混乱人群中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还是有些困难,在磕磕绊绊许久后——他们为此受了不少白眼——山雀最终将他们引到了城主的弟弟所在的区域。
女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锡里昂就向着目标笔直前进了。
察觉到队友没有跟上,卷宗学者转过半个身子,他还挥了挥手:“姐姐!快来啊!我们已经有些迟了,我可不想站着看比赛啊!”
“……你走慢点!”经验丰富的诗人很快就会过意,她跺了跺脚,“要是丢了我可不管你!”
然后她也光明正大地挤了过去。
虽然比不上两天之前斯万和克罗的那一场竞技,但由于城主到场的关系,来凑个热闹的观众也不少,因此锡里昂和奇诺娅前进得有些缓慢。就在他们离城主还隔着一个走道外加几个座位时,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锡里昂抬起头看上去,奇诺娅则直接嚷嚷起来:
“哎呀!麻烦让一让!”
那是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人,现在日头正高,再加上竞技场里人多拥挤,这里实在是称不上凉爽,而在这样披着披肩都会出薄汗的环境里,穿着兜帽斗篷就十分惹人侧目了。这下子卷宗学者和诗人都明白了,这个人只怕是那位威廉的护卫。
锡里昂没有理会这个人,他尽职尽责地扮演者淘气的弟弟这一角色,直接从对方伸出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可他还没走多远,就被这个护卫拉了回来。
“您这是在做什么!请放开我弟弟!”奇诺娅趁机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推开对方拦住去路的手。对方不为所动,他顺着诗人的前进,侧身用身体挡住了诗人的步伐。
他在锡里昂的挣扎中开口:“到此为止了,这边不是你们可以过去的。”
“为什么!我们可是买了票的!这里又不是贵宾席!”
就在奇诺娅大声和对方理论的时候,锡里昂趁机观察城主的弟弟,他正在和几个人交头接耳,还有几个人正张望着四周,偶尔还抬头打量一下天空中太阳的方位。他们旁边边并没有和眼前这个护卫同样装扮的人。
“……我们可是买了票了!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诗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喂!大家评评理啊!这个人可真没道理,杵在这里不让人过去,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去贵宾席啊?!”
就在这时,锡里昂指着那个被人包围的中心喊起来:
“啊!那不是城主的弟弟威廉大人吗!为什么没有去贵宾席?!”
如果这里是平静的街道,那么他们的话语毫无疑问会造成不小的骚动,而在这种条件下,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投入海洋的一小杯水一样,被人潮淹没,并没有传出多远。那个护卫显然是听到了锡里昂的话,他冲同伴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几个人上来围住了这对“姐弟”。
奇诺娅叹了口气,她抽出隐蔽放置的短刃,在这样拥挤的地方,弓箭施展不开,长剑有误伤路人的危险。她将短刃横在眼前,恰好挡住对方刺来的一击。就在这时,锡里昂注意到,这个拦住他的人使用的是匕首,看起来十分眼熟,和杀死莱纳的似乎是同一款式。
“——!”
锡里昂抬手召来了一团雷电,那团隆隆作响的光球和诗人及戴着兜帽的人的动作总算在这片范围内引起了骚动,周边的人群缓缓退散,给他们留下了动作的空间。那些观众们还没意识到这是真正的生死相搏,还只是以为这是因言语不和挑起的决斗,有的人甚至鼓掌叫起好来。
“——姐姐,”锡里昂摆开架势,他反手拿着匕首,双脚分开,压低身体,“这个人交给我。”
“……那你可小心点啊。”诗人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卷宗学者是想为失去的朋友报仇,她没有尝试阻止对方,谁都会迈出以前没有的一步,而做出选择的后果只能由本人来承担,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进行未成年相谈的余裕。
眼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拿着匕首,另一个人拿着类似刺一样的东西,诗人还没见过那样的武器。奇诺娅想尽快结束,城主的弟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他甚至已经准备起身转移了。
短刃被投出去,没有经过练习的投掷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况且这也并不是诗人本来的目的。她抽出挂在腰间的弯刀,从侧面劈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带着沙漠之神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十分锋利,它顺利地从右肩滑至胁下,忙着注意短刃的对手并没有来得及抵挡这一击,大量的血顺着称得上是平滑的切口涌出来,很快,第一个人倒下了。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对于都使用匕首的锡里昂和杀死莱纳的凶手,近身战似乎是一个可靠的选择,但正是因为双方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们的战斗就像是那天谷仓里的阿尔泰一样,双方都在游走,又因为场地的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法拉开,这让战斗看起来像是某种若离若即的舞蹈,只是这舞蹈是致命的。旁边奇诺娅造成的尸体惹得观众们惊叫起来,毕竟,决斗通常都是点到为止,更何况女诗人直接的手法有些过于血腥。
锡里昂指挥着雷电落在被一瞬间的惊叫分走注意力的对手上,天空中落下的轰鸣像是神罚一般无从躲避,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电光直接劈在对方头顶——
他躲开了,顾不得过道的狭窄,他直接侧身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就在他要起身混入人群中时,一件披肩遮蔽了他的视野,那是从奇诺娅的方向丢过来的。锡里昂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的匕首从后背刺穿了对手的心脏。
这是锡里昂第一次杀人。
在丢出披肩后,奇诺娅舞蹈一样转身,弯刀的刀锋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弧,那种不知名的武器被破坏,就在诗人将弯刀举过头顶,打算从上至下结束对方的生命时,异变发生了。
他们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这边没有被爆炸影响,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观众们从座位上离开,人们互相推搡着,分散在远处的守卫大声叫喊着,试图引导分流拥挤的人群。
等到奇诺娅和锡里昂再次注意到的时候,城主的弟弟威廉已经走了。一阵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决斗场旁有一根石柱倒了下来。
“这边走!”女诗人高声叫喊,她举起手中还带着血的弯刀,刀尖指向这一层阶梯的出入口,那边有城市卫队的人正在维持秩序。也许是被奇诺娅现在的形象震慑,也许是人在混乱时会不自觉地听从强有力的指引,这周边的观众停下了四处乱撞的行为,他们向诗人指向的方向进发。
幸运的是,那根倒下的石柱只是作为装饰用的,所以柱子下方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上埃奎拉已经进行了疏散,所以并没有人受伤,可这仍然造成了一阵恐慌。
“我们去找城主!”锡里昂似乎很快便摆脱了不利的状态,他紧紧拉住奇诺娅的手,带着诗人跑起来。
诗人和学者在向上的楼梯处和另外两拨同伴汇合了,克罗和弗宁也在。
“这里已经基本汇聚了那个人的所有力量,”克罗在他们朝城主所在的贵宾间行进时说,“他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有了克罗和弗宁的加入,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尽管路上有不少挡住去路的杂兵,这些在弗宁的狼牙棒和阿维德的重剑下都不是问题,他们逐渐接近了贵宾间。
首先传来的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斯万和弗宁加快了脚步冲过去,鸟羽的成员和克罗跟上了他们。
“……你原本应当是塞俄里亚奎尔斯那个崩溃的王才对!”
埃奎拉愣了一下,奇诺娅依稀记得这是她和来自苏古塔的诗人第二次见面时对方唱的诗,通过那一次的聆听,女诗人大致了解到这是一首描述王国由盛转衰的诗歌,大抵没有什么好下场。
“废话那么多,你也不过是想要权利而已。”一个威严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奇诺娅十分不合适地笑出了声。
他们闯进了贵宾室。
城主的弟弟带着几个人站在房间一侧,而另一边则是守护着城主的斯万,竞技场的冠军在看到克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他很快便调整过来,再次将注意放到警戒上。他的警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很快,新来的冒险者们就已经和对方打成一团。为了防止威廉逃跑,锡里昂首先使用纠缠术捉住了对方,奇诺娅站在门边放冷箭,埃奎拉弹奏起鼓舞士气的曲子,阿尔泰照例警戒着有可能伤害诗人的人。阿维德和弗宁是主要战斗力,卡瑞里安兄弟则守卫在城主身边。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像之前约定过的,城主派遣出三位城市卫队的成员跟随冒险者们回到暗月城。而城主弟弟,根据之后听到的消息,按照安菲雷亚斯的法律他原本应该是处决的。只是城主念在他们是兄弟的情份上,决定将他流放,不过在这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种子顺利地发芽生长,一切看上去都像希望的那样发展。
他们回到了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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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632
剧情大概被我削成了一支光溜溜的竹竿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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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小队与斯万一同在黑夜之中潜行。即便街道上几乎已空无一人,他们仍然尽力避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柯茜这一次安静地依偎在她主人的肩上,毛茸茸一团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一行人在寂静之中来到了小队现在正落脚的地方。那是一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民宿,窗子里只有毫无生气的黑暗,想来空无一人。它坐落于平民居住的街区之中,在这样的深夜里,四周的邻居都因为一天的辛苦工作而沉入了梦乡,因此这附近仅有微弱而昏暗的天光叫他们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我们到了。”领路的阿维德轻声说,随后他从口袋之中拿出钥匙,在门上摸索了一番。在黑暗之中也能够清晰视物的锡里昂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便立刻上前去从北地战士的手中拿过那柄小小的铜制构件,悄无声息地将它插入锁孔。
锁与门轴都已经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被队伍之中的游荡者检视保养过了,锁芯转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声响,大门也安静而顺滑地被推开了。一行四人沉默着鱼贯而入,他们关上大门,进入房间,给门窗都落了锁,在客厅之中因老旧而稍显坚硬的沙发上分别坐下,没有点灯。
“这房舍的主人是叫莱纳吗?”斯万首先问出的问题却是一句题外话。
在城市卫队中供职的决斗家或许是被大门外侧的门牌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块只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小的木板,本身似乎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迹象,恐怕在那个位置上才待了不到三天。小门牌上是一行大字与三行小字,能看得出写字的人笔体成熟,而在雕刻上明显是个新手。那行大字是再明了不过的通用语,写着“莱纳的家”;虽说在惊鸿一瞥与黑暗的环境之中,斯万并没认出剩下的三行小字,只是这也足够他怀疑冒险者们所做的事是属于私闯民宅的范畴。
“是的。”毫不犹豫地接话的是尚还年少的精灵,随后为了不因这话中的歧义而引起误会,吟游诗人也从旁补充:“曾经是。”
护卫队的成员皱起了眉头。
“莱纳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为他做了门牌——我和埃奎拉。”锡里昂接着说,但很难搞清楚这语气之中所蕴含的到底是欢愉还是悲伤,“他超喜欢你的,我还帮他要过你的签名,你记得吗?如果知道你到了他的家里来,他一定很高兴!”
斯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仿佛终于想起来的确曾有过这么回事:“莱纳……我记起来了,可我记得当初你说他——”
“是的。”阿维德在他们的小精灵再一次显露出过分感性的天赋之前堵住了决斗家还未出口的那几个词,而锡里昂本人则缩回了沙发上,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无法辨明他的表情。
“他是在你与弗宁的决斗比赛结束之后,从准备从决斗场离开时遇害的。”北地战士用一种遗憾但依然冷静的语调讲述着,“联系到我们这几天调查的成果,我们认为或许是他撞破了那个组织将炸药运进决斗场的景象,才被灭口的。”
“……我很抱歉。”决斗家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小心开口,“能够为朋友以身犯险,想必你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阿维德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感情深厚的那个是锡里昂小朋友,我们跟那少年人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几天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我只是觉得这种出了人命的闲事自己不得不管;埃奎拉也同样对这种无理的暴行感到愤怒——但恐怕对于我们的另外两位成员来讲,这只是个必须得去做的工作。”
“……什么?”直接接受城主指挥的城市卫队一员惊讶地问:“认识几天?工作?”
“准确的说,卡瑞里安先生,对安菲雷亚斯来讲,我们不过是一群初来乍到的旅者,落脚于此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天。”说故事从来都是吟游诗人的长项,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想必埃奎拉会恨不得抱起自己的木琴来弹上一段——但在夜深人静需要避人耳目的此时,这显然不行。但对风元素裔来讲,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单纯的讲述一段发生过的事情,他也依然能做得很好:
“这是一个需要花些时间来讲述的故事,希望您不要着急,卡瑞里安先生。它的开头想来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它最初发生的地点是在世界之外——一个名为暗月城的,被无尽星空所笼罩环绕着的城市……”
埃奎拉花去了一些时间才为此处唯一一个本地人解释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他们是什么人,是怎样来到这城市之中的,他们带着怎样的使命,在城市之中又发生了什么、调查了什么,最后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在这段稍显冗长的讲述结束之后,世代为城主服务的斯万·卡瑞里安沉吟了半晌,最终开口:
“……开启一道联通其他世界的门,这样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今夜诸位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将你们引荐给城主大人,诸位可以与这城市的领导者直接谈话。”
诚然,这是不错的结果,可冒险小队在深夜里在半路上截下决斗场的明星并不仅是为了这个,他们还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阿维德发问了:
“别这么急着结束谈话,我们还有事情想问:”北地战士制止了想要从沙发上起身的斯万,“如果这城市不能恢复平静,种子便不能发芽,那我就不过是白来一趟了。将现下里的状况跟我们说说吧,这小队里的所有人都堪称身怀绝技,说不定就能帮上些忙。”
听了这话,或许是在卫队之中最受重用的成员沉思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开始解释在这城市的暗处涌动的反叛潮流。
斯万说得不快,仿佛一边讲述这些事情一边组织语言。不过正因为他说得不快,小队的成员们才能轻易地从语句之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这城市之中混乱的根源在于城主的弟弟——威廉·方纳瑞,作为与城主血缘相通的兄弟,威廉的理念却与城主的大相径庭。他一向主张对外战争,并且曾在过去强烈的反对过让安菲雷亚斯也加入大陆中央城邦联盟,然而毕竟城主是他的兄长,因此威廉的反对也并未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影响。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对城市统治者的宝座抱有有野心,然而到目前为止,城主都还没有出现想退位或者身体不好的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威廉的身体状况逐渐变得虚弱,恐怕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那么克罗呢?为什么城市卫队里没人知道他?”锡里昂紧接着发问。
“我进入城市卫队工作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长,除了弗宁,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斯万说,“卡瑞里安是个低调的家族,从前我们还小时,便不总是在人前出现。后来克罗离开了安菲雷亚斯去游学,几乎是刚刚回来便接受了卧底的工作。我们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渐渐的,他也就被外人淡忘了。”
“这有点过分了。”年轻的精灵嘟囔着说,但没人知道他这句话指的到底是什么。斯万看起来想要申辩,但紧接着,他的话便被吟游诗人打断了:
“对于叛乱者的阴谋,城市卫队有什么预防措施吗?”埃奎拉用左手磨着自己右手拨弦的那些指节,发问。
“卫队已经掌握了他们安置炸药的地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去移动它们。”卫队成员之一解释:“在他们行动的当天,我们将会在点火之前阻止他们。”
这不是一个十分妥当的计划。冒险小队和斯万在这里展开了一阵争论,但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争论在近一个小时之后无疾而终,因为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我们真的都该去休息了。”决斗场的明星最后这样说,“就像开始时我说的那样,明天我将为你们引荐,希望你们能在合适的时间里等在城主府附近。”
说完,斯万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了。谈话的确已经告终,但埃奎拉却依然叫住了他:“请等一等,卡瑞里安先生。”
“什么事?”被叫住的人再一次转回头来。
“我们有一个同伴,因为尝试着向执法者们传递数日后将会发生的叛乱而正被城市卫队监管。”吟游诗人为了自己的同行谨慎地斟酌着词句,“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可否将她放出来?我们都能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她绝无恶意。”
斯万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那位半精灵女士吗?我不敢就在这里担保,但我会去周旋。如果她真的是你们的同伴,那么再过不长的时间,你门便能再一次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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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万是个守信的人,他们再次看见奇诺娅的时候,的确没有经过多长时间。
次日早上,他们最先见到的是阿尔泰。游荡者的神色有些发闷,但还是忠实的回报了昨夜里弗宁单独离开之后的动向: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呼噜打得震天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就那么趴在弗宁·狼牙的窗子边上,无所事事地渡过了一整夜。阿维德和锡里昂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然而埃奎拉可以指天发誓,他在经过阿尔泰身边时,听到了人类游荡者抱怨“决斗家怎么都这么穷”的低语。
然后他们一同吃了点早饭,便决定尽早前往城主府——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他们刚刚到达之时,就一眼在街道上稀疏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半精灵诗人的身影。
“早啊,各位。”奇诺娅仍披着那条从旧货市场里淘来的二手披肩,笑盈盈地对他们说,“不觉得早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吗?今天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经历了短暂分离的小队热烈地交流了重聚的喜悦(炒热气氛的主要是再一次因为见到队伍中另一个尖耳朵而过于开心的锡里昂),可惜这令人愉快的交谈并没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被城主传召了。
他们进入那间华丽的大屋时,立刻便发现斯万正站在城主的身边。安菲雷亚斯的统治者是一个容貌威严的中年人,他仔细地询问了小队有关暗月城、新神第五季以及种子与门的种种事项,在得到尽可能详尽且准去的答复后,便发话决定对此事提供帮助。当小队提出希望辅助平定城中的叛乱时,城主也点了头,并且令他们暂且与城市卫队共同行动。
城市卫队确乎是城主的嫡系部队,冒险小队以另一种身份在卫队驻地之中赋闲了两天,在了解情况之余,他们也的确看出了这队伍与城主之间的信任是双向且牢不可破的。紧接着,那场城主也要去观看的决斗比赛就要开始了,这也意味着威廉·方纳瑞所策划的叛乱计划即将启动。
冒险者们就像是任何一群外来的旅客一样,再一次走进了决斗场的观众席上。或许是因为城主也要来观看这一场比赛,现在的决斗场之中人山人海,场面似乎要比斯万与弗宁的对决那一次还要热烈。热情的小贩和赌场的庄家在人群中穿梭,在人潮之中翻起一片片欢乐的浪花来,只可惜这一次,他们不能像之前和莱纳同行时那次以轻松的心态观赏比赛了:他们得提防着那些神色异常的人,保护整个决斗场和里面的观众不因反叛势力的炸药受到伤害。
随着城主莅临决斗场的时间逐渐接近,观众席上的欢声也澎湃了起来,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敬爱与期待的笑容——这个时候,数个神色不善、起身离席的身影就显得分外的扎眼。
小队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明显的征兆。他们接着人流的掩护悄悄地跟上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们,拜观众席上比往常更加密集的人海所赐,就连身形高大的阿维德混杂在人群之中,都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冒险者们尽自己所能地跟随着这些密谋者们来到了一个角落之中,这里空无一物,因此也不会有人来,高大廊柱的遮挡也使他们不会被发现——但相对的,也让他们难以发现自己的跟踪者们。
冒险小队的成员们也同样藏身在廊柱的后面,叫他们无法发现。这些罪犯对自己被跟踪了这一事实一无所觉,仍然如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开始传递消息。
“计划有变。”一个声音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回事?”另一个人问。
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跟斯万很像,但据吟游诗人们所说,却又稍有不同。冒险者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克罗正在他们背后与反叛者们周旋,于情于理,他们都得见机行事。
观众席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想来是城主已经抵达。这股巨大的声浪让密谋这们的谈话声更加难以分辨,冒险小队中的所有人都得竖尖了耳朵听,才能在那股噪音之下听出头一个人的声音:
“观众里混进去了不少城市卫队的家伙,计划提前。”
这句话让所有冒险者们的心里都是一凛,然而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偏僻的角落里便又传来一声惨呼。
“克罗将说话那人杀了!”距离最近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这样告知所有人。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的立刻,就连阿维德也能听见从那角落之中急促接近的脚步声了。
他们该怎么做?或许小队之中还有人没有来得及做出选择,但对北地战士来讲,他有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答案:双手大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在几个呼吸之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就已经接近了他所藏身的廊柱。决定生死的只是一个瞬间——阿维德一个滑步从石柱之后闪身而出,早已经摆好架势的钢铁利刃从上至下猛劈,恐怕攻击的一方与被攻击的一方相互之间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血浆就已经四散喷射了一地。
紧接着行动起来的是半精灵诗人。奇诺娅所在的位置比阿维德更加靠前些,因此在第一个密谋折倒下时,最后一个人也已经经过了她所在的柱子。女诗人几乎是以一种舞蹈般轻柔而富有美感的动作迅速地从背后取下自己的武器并且开弓射箭的,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一箭不可能射偏。
转瞬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两位同伴,最后一个叛乱者本能的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想要放声尖叫,但这死亡的走廊并没有给他机会:在他真正的发出声音之前,阿尔泰的匕首已经划过空气,准确地插进了他的喉咙之中。这可怜人最后发出的声音不过是血浆与空气在喉咙之中混合所产生的轻微“咯咯”声,以及他倒在地上的“扑通”一声响。
“……是你们。”声音、身形与相貌都与斯万过分相似的男人从角落里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从语调来看,他心中现在五味陈杂。
在确认了已经没有其他敌对者之后,奇诺娅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女诗人以一种轻浮而戏谑的语调说:“可不就是我们吗,我们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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