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
白日里路遇水匪,虽有惊无险,却令船上伙计惴惴不安,不想光天化日竟也有此遭遇。船过急流,水势减缓,船家寻了一处浅滩停靠,唐贯又里外打点了些银钱压惊,伙计们方才定下神来,淘米做饭,早早歇了。
船舱里外三进,唐礼占了最里一间,晚饭后觉日间有些劳累,便早早歇下;唐贯伺候在一旁。唐珏唐真二人占了中间这进,唐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唐真席地而卧,不多时气息渐长。唐珏想起近日所遇,但觉以往行色匆忙,诺大世间只见得一二;本以为身出唐门,对江湖各事已了然于胸,行走江湖定当一帆风顺,然而对江湖事却也只知皮毛。此去临安,诸事未知,面上虽作出副淡定样子,此时静心细想,期待与惶恐混在一处,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唐珏思来想去,终是有了睡意,正当他浑浑噩噩似睡非睡,忽听舱外窗下一声响动。唐珏立时睁眼,没了睡意。唐真鼾声乍停,随即一切照旧。唐珏伸头看去,见唐真已睁开双眼,只是假作鼾声,二人对视,唐珏向窗户使个颜色,唐真微微颔首,坐起身来,断了鼾声,悄无声息挪到窗下。
唐珏翻身坐起,侧耳细听,只听得江水滔滔,船上鼾声阵阵,窗外又没了动静。唐珏静待片刻,蹑手蹑脚下了床,屏气凝神,凑在窗前。今夜月朗星稀,过了片刻,借着月光,唐珏见窗纸一角从外点破,随后自孔中探进一段黑色小管,吹入一股白烟,香味刺鼻。从味道分辨,约是什么江湖上不入流的迷药熏香,闻之令人昏睡不醒。唐珏屏住呼吸,捂住口鼻,心中好笑:平日里只听说过此等勾当,也只是听来笑笑,不料今天竟有毛贼,放迷药放到了唐门头上。
唐真探手,欲钳住这根小管,唐珏忙按住唐真手臂,又是眨眼,又是歪嘴。唐真心知长孙少爷又起了什么性子,收手后退半步,静观其变。唐珏自怀中掏出粒药丸放于舌下,又递了一粒交与唐真,眼珠不错盯着窗户动静。
不多时,迷烟散尽,小管撤回,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窗缝中伸进一把小刀。小刀在窗缝间来回走了几趟,被插栓挡了去路,便以刀刃使力将插栓一点点拨开。插栓落地,一声轻响,在夜间分外扎耳。小刀立时撤回,再没动静。唐珏耐住性子,只想看看是什么胆大的毛贼,走了大运,今夜撞到自己手里。
过了好一阵子,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鬼鬼祟祟探进一只手,手握钢刀,左右划动几下,似是探路,见屋内没有动静,探路手正待撤出,唐珏手疾眼快,探右手一把叨住这人手腕,扣住手上脉门,三指较力。舱外窗下哀嚎乍起,钢刀嘡啷落地。唐珏右手加劲,拽住此人腕子,左手跟上攥住小臂,双手往怀中猛带。
窗户大开,窗外摔进一人,一身夜行黑衣,“啊呀”一声面朝下栽在地上。黑衣人单手撑地刚待起身,唐真纵身上前,一脚踏住黑衣人后心,低声喝道:“别动!”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晃过两条黑影,唐珏大惊,手扣三颗飞蝗石,推窗查看。借月光见远处岸上两条黑影,三晃两晃,隐进岸边蒿草之中,没了身影。
唐珏摇亮火折,点燃烛灯,扯掉黑衣人面上黑巾,借灯光观瞧,见此人腰挎兜囊,中等身量,面上两撇黑胡,扫帚眉下一对漆黑眼珠滴流乱转,约在三十岁上下年纪。唐珏伸手在他兜囊中划拉,掏出些形状古怪的玩意儿,细看不外乎是些溜门撬锁的家伙,熏香蒙汗药之物,还有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不知究竟拿来做什么勾当。
唐珏还待细看,忽听里间舱内唐礼唤他:“珏儿,发生何事?”话音刚落,唐贯举灯推门而出,唐礼紧随其后,身着中衣,肩披外袍。见外间舱内情形,唐礼先是一愣,随后命唐贯去舱外取些捆扎行李的麻绳回来,将黑衣人捆了。唐贯点头称是,自里舱取来裘氅给唐礼披上,再去拿了麻绳回来。唐真抢过麻绳,手蹬脚踹将黑衣人捆成粽子,直勒得此人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一番折腾下来,船上伙计皆从睡梦中惊醒,各自手持木浆棍棒,长起灯烛火把,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呼啦啦冲进四五人,乱糟糟在舱里挤作一团,为首正是刘二。刘二敞着衣服,脚上汲着布鞋,举着截杯口粗细的柴火,带头冲进舱内。见舱内地上横躺一人被五花大绑,不知哪来的心气,跳过来照黑衣人后背便是一柴火,喝道:“小贼!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也不瞧瞧今天的黄历!你可知道这几位是什么来历?这几位可都是唐门的老爷,你惹了他们,可还要命吗!”
黑衣人听闻唐门二字,连连磕头道:“小人只道是寻常客船,万没胆子惹到唐门头上。还望各位老爷饶过小人性命!”
唐珏冷笑一声,斥道:“你这条命我们要来作甚!”
唐礼摆手道:“罢了,不过是些临水的小贼,待到天亮扭送官府便是。”
黑衣人跪爬几步,哀声求道:“各位老爷高抬贵手,便饶了小人这回罢!小人平日里也不过做些个谋财的腌臜勾当,从来不曾害人性命。今夜本也道这天黑路远,何苦做这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只是那人说,小的只管用迷香迷晕了船上诸位,便给小人三两银钱,其余事情便不干小人的事!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娃娃,还望各位老爷行行好,莫要将小人送去官府……”
唐珏道:“慢着,你方才说今夜另有人付你银两?是何人主使?你若如实讲来,或许饶你这次。”
黑衣人忙道:“小的姓杨,以前和人学手艺时排行在五,都称我杨老五,平日也就做些下作的们道。今日晌午过后有人找上门来,说有个好赚的买卖,小人也从未见过那人,只听别人称他……”
舱内众人皆凝神细听,就待这人说出主使。突然“嗖”地一声,窗外一支袖箭,正中杨老五颈嗓咽喉。杨老五双眼一翻,立时没了气。
众人一阵大乱,船家伙计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吓得扔下棍棒,挤出舱门,四散乱逃。唐珏纵身踢破窗棂,跃身窗外,唐真紧随其后。月光下二人影绰绰见一黑影,几起几落,顺水边芦苇从向南而去。
唐珏压身提气,二人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唐珏自诩轻功不俗,同辈人中也属佼佼者,这黑影却始终飘在数丈开外,任唐珏脚下加紧,也未曾拉近分毫。唐珏不由心中暗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自大狂妄,需多加留神。
拐过一片滩头,前方行至一片树林,黑影三晃两晃,不见踪迹。四下无人,只听江风阵阵,唐珏叫声不好,莫不是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唐真方才赶到,唐珏顾不得多说,转身顺来时路急行便走。
唐家族中高手众多,下人也多会些拳脚,但此番出门仅带几名寻常侍从,若遇有心人只怕难以防备。今夜不知何人兴风作浪,先杀人灭口再调虎离山,自己一时情急,竟是着了道。此时舱内仅有唐礼和下人,若在此时再起波澜,唐礼不善武功,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唐珏脚下加紧,心急如焚,远远只见江畔船头一盏孤灯,仅如米粒大小,夜色中忽明忽暗,恨不得肋生双翅,瞬间飞回船上才好。
正在此时,唐珏借船头灯笼,忽见黑影在船边一晃,随即消失不见,顿时心中一翻个。唐珏离船尚有二三十丈,当下提气运功,将唐真甩在身后,三两步纵上泊船,直奔舱门,忽听舱内一阵响动,似是桌椅翻倒,登时怒从心头起,掌中扣了三枚银针,飞起一脚,破门而入。
舱内烛火已灭,窗户大开,借月光观瞧,一人黑衣蒙面,擎刀在手,正被唐贯拦腰死死抱住,二人缠斗到一处。
唐珏疾声唤道:“三叔?!”
话音未落,听舱内角落唐礼答道:“珏儿,快将歹人拿下!”
黑衣人见状,双掌猛击唐贯后背,唐贯闷哼一声,双臂松开,向后踉跄几步。黑衣人就势向前,一脚踹开唐贯,抖钢刀直奔唐礼。唐珏怒喝一声,纵身上前,抖腕甩出三枚银针,直奔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忽见几点寒星,不及挥摆钢刀招架,矮身躲过唐珏银针。他见势不好,寡不敌众,虚晃几招,抽身便走。唐珏踮步上前,右手面门虚晃一掌,腿下横扫黑衣人脚踝。黑衣人腾空跃起,唐珏一腿走空,左手又打出三枚银针,同时奔黑衣人颈嗓和前胸大穴。黑衣人空中无处闪躲,情急之下拧腰转身,堪堪躲过两枚银针,第三枚银针钉入肩膀。唐珏虽手快针疾,无奈银针细小,唐珏针上又从不淬毒,黑衣人只是闷哼一声,身形略微沉滞,调转方向直奔窗口。
唐珏惊呼道:“莫让他跑了!”
话音未落,唐真自窗口一跃而入,飞起一脚正踹在黑衣人前心,黑衣人身形一晃,唐真只觉这脚如同踹在石板上一般,不由心中一惊,连忙收腿拧身,探掌直奔黑衣人肩头。黑衣人似是无心缠斗,虚晃两掌,忽地转身,掌挂恶风,劈向唐礼。
舱内狭小,唐礼无处躲闪,唐珏正待上前,唐贯自地上一跃而起,双臂死死钳住黑衣人双腿。黑衣人用力过猛,栽倒在地,二人扭打到一处。唐珏、唐真二人近前,三人合力将黑衣人制住,唐珏点了他两处大穴,又取了条麻绳将他困了,一场风波,方才暂时平息。
唐珏重燃火烛,灯光下见唐贯面色血红,想是争斗所致,又见唐礼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扯下黑衣人蒙面黑巾,仔细观瞧。此人方面阔口,粗眉细眼,左眼下一颗黑痣,年纪约在四十上下,观之并无特色,可谓过目即忘。
唐珏愤愤道:“好个调虎离山的连环计,险些着了道!你是何人,同伙何在?又是受何人指使要伤我三叔姓名?!若是老实说了,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黑衣人紧咬牙关,闭口不言,眼珠左右转了转,忽地怪笑两声,颈嗓滚动,圆睁二目。
唐礼一愣,喝道:“不好,这人怕是口中藏毒,捏开他的嘴,莫让他服毒自尽!”
唐珏疾步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黑衣人牙关使力,已咬破口中毒囊咽了下去,登时双目一翻,口吐白沫,库嗵一声栽倒在地。
唐珏连道不好,上前查看,见那黑衣人早已没了脉相,魂归天外,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这人来得蹊跷,先以毛贼试探,再杀人灭口,后又调虎离山,显是计划周详,怕是奔着唐礼而来,何况方才所追黑影另有其人,此人必有同伙在外,突然自尽,线索全断,若是还有后招可如何是好?
唐珏向唐真怒道:“让你看好!怎就让他咬毒了!”
唐真低头不语,探入黑衣人怀中细细搜索,又解下黑衣人随身之物细细查看。
唐礼咳嗽两声,拉了拉身上裘氅,俯身捏开尸身牙关,借灯光端详片刻,道:“你也不必斥责唐真,这人有备而来,毒囊藏于牙中,咬破毒囊顷刻毙命,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唐真,你可有何收获?”
唐真摇头答道:“这人面目寻常,身上衣着兵刃皆无什么特殊之处,没有暗器,也未有书信,除了双手有茧,甚至查看不出什么练功痕迹,可说毫无线索。”
唐礼点头道:“不知是何人主使,但既然做了如此布置,想来也不会留有疏漏。方才你二人与他过招,可看出这人师从何门何派?”
唐珏想了片刻,答道:“这人只是闪躲招架,未曾使出什么招式,使得也只是些粗浅步法,怕是不想留下分毫线索。只是内力似是有些造诣……”
唐礼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是个高手,倒是有些可惜。”
唐珏冷哼一声道:“服毒自尽是便宜了他。”
唐礼道:“既然没大碍,这人也已自尽,便莫要再多想。且将这两具尸首安置一下,明日上岸交由峡州官府,让他们头疼去。船上出了两条人命,怕是也瞒不住,那些船家若要走,便多给些银钱,随他们去罢。”
唐珏问道:“事已如此,三叔可要换艘船?”
唐礼道:“也好,报官后怕是还要耽搁几日,便让唐真随着唐贯去安排吧。”
唐真点头应下,随唐贯将尸首拖出船舱,船家伙计先前四散奔逃,此时已三三两两回到船上,舱外又是一阵大乱。
唐珏又问道:“今夜这事,显是冲着三叔。侄儿见您毫不惊慌,是否心中有数,早料有人要害您性命?”
唐礼笑道:“出门在外行商走动,虽不似闯荡江湖出生入死,但也难免会惹人嫉恨。今夜有次一遭,许是有人不想我去临安。”
唐珏奇道:“腿长在自己身上,三叔想去哪里就去得,关旁人何事?您历来不掺江湖事,又怎会遭人嫉恨?”
唐礼道:“唐门偏安一隅,江淮两地鲜少踏足,素来与江南霹雳堂不睦,最近却忽想与他们做个亲家;加之前阵子与江淮两地有些生意往来,虽不过小打小闹,有心者观之,难免觉得是唐门动了心思,意在江淮,或许还会断了他们的财路。若再细细琢磨一番,没准已然认定,一切幕后推手皆是我这个‘不涉江湖事’的唐家老三。”他径自拨亮烛火,笑道,“唐门中人,说是不涉江湖,又怎么可能真的远离江湖。”
唐珏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问道:“侄儿先前也以为,三叔此次去往江南,是同往日一般,为生意奔波。但方才这番话听着,三叔是没打算做江南的生意?”
唐礼答道:“此次南下,一是有些私事,二是为你联姻之事——如此大事总要有个长辈出面,你爹坐镇唐门,不得远行,你娘又不便抛头露面;数来数去,倒是我这个三叔最是方便。至于生意,江南情势复杂,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本不想再给自己找些麻烦,只是我这样想,旁人却未必。”
唐珏急道:“他们一击不中,定会再来。此处离蜀地不远,我这就找人,让他们从邻近再调些人手来,沿路戒备护送!”
唐礼道:“他们一番谋划却未得手,还折了个高手,我们已然警觉,他们也会忌惮三分,路上便不会再有所行动。警醒着些,一切如常便是。若真还有什么门道,怕是要到临安才能得见。此去临安,还有件事……”唐礼略一沉吟,话锋一转问道,“联姻之事,你当真愿意?你可想好,若是不愿,三叔就去帮你同你爹讲,终身大事,切不可儿戏。”
话转得突然,唐珏一怔,奇道:“三叔说笑了,此事乃我爹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地到了三叔口中却成了儿戏。既是父母之命,我定当遵从,又何来不愿?”
唐礼问道:“雷家女儿年岁尚幼,何况你又怎知日后不会心悦他人?”
唐珏笑道:“饶是我历练尚浅,也知与霹雳堂联姻,与唐门利大于害。既然有益,侄儿便愿意,再无不满。至于日后……我一人之事而已,三叔不必挂怀——三叔问的好生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
唐礼半晌无语,末了叹气道:“如此说来,你主意已定,是我想多了。”说罢起身欲往舱内。唐珏伸手要扶,唐礼摆手道:“我不过体寒,并非腿脚不便,用不着搀扶。天色不早,你早些歇了吧。”
唐礼回到内间舱房,不多时熄灯睡下。唐珏全无睡意,索性反手带上舱门,正遇唐真。二人眼神相交,轻手轻脚走上甲板。
唐真压低声音道:“有一事少爷可曾注意?那黑衣人内力不浅,颇有根基,我踢他一脚,没讨到半点便宜。”
唐珏点头道:“但他双掌打在唐贯后背,唐贯面色红润,毫发无伤,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唐真道:“想不到三爷身边竟跟着这样的内家高手。看他冲撞阻拦,似乎全无章法,若不是我和黑衣人过了几招,还真不会留意到他。”
唐珏道:“不知那黑衣人是何时进了船舱,你我二人被引开,全靠他拖延相护。我三叔不擅武功,四处行走在外,身边有一二高手倒也不稀奇。”
此时东方见白,船上嘈杂渐息,江畔晨风四起,水汽沁骨,吹得唐珏浑身一抖。
一夜过后,一行人先报官,再换船,林林总总诸事繁多,待到再次登程,已然是四日后了。
+展开
戏中戏
一
“这根本不是表演,只是对于表演者的粗劣的模仿!”
“需要哀伤她就会流泪,需要高兴就会大笑,这是最基本的,仅靠模仿也就仅仅停留在这里了。但是表演会追求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们现在知道的有名的ai,深蓝也好,或者是alphago,是建立在将成千上万的棋局数据化的基础上,从中通过计算选出遇到的每一步的最优的方案。”
。
。
二
乔林生双眼死死盯着屏幕,无数的代码飞速从眼前划过,他期待的形象正逐渐变得鲜活。他能看见数字勾勒出她的发稍,字母绘制出她的身型。在这无边无际的代码尽头,一道天光从敞开的窗户投射出来,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就快完成了,她很快就会来到这个世界。
乔林生加快了敲打键盘的速度,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肩膀兴奋的抖动。
以古往今来所有优秀演员的表演作为蓝本,无论什么样的角色她都将可以胜任。
站在所有人想象的巅峰之上,这将会是最优秀的演员!
。
。
三
唐礼把手里的剧本放在桌上,伸手按了按眉心。他感到有些头疼,眼下面临的角色他无法理解——不,说无法理解可能不太准确,正确来说是并不认同。
也许说不认同也不准确,他能够感受到剧本中“乔林生”这个人物的决心,甚至还有一点佩服。
被人认为是疯子,却一意孤行坚持到最后的开发者,用全部心血完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用于表演的ai。无论什么样的角色都可以手到擒来,完美出演的“演员”。
但是唐礼从心底不认同这样的事情,或者说感到多年沉浸的事业,有一些被小看的味道。
他能够给不同角色找出相应的动机,用想象填补他们的没在剧本上体现的情感和故事,再去思考在特定环境下角色会如何行动。
但他现在不想这么做。
他看剧本看的有点生气。
不过是个科幻故事嘛,没必要那么较真。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了装在手机中的消除游戏,决定逃避三分钟现实。
[先滑垒打卡,写完补完
+展开重阳刚过,前来贺寿的各路宾朋尚未尽数散去,唐礼便向唐门家中辞行,言道有要事必须即刻启程前往临安。
此次趁着唐老太大寿,嫡长孙唐珏与雷家霹雳堂的联姻事宜,终于尘埃落定,唐珏不日即将启程前往江南。据闻早在数月前,便有雷家人上门提亲,有好事者听到消息四下打探,唐门众人都三缄其口,对此事闭口不谈。
蜀中唐门与江南霹雳堂素来不慕,二者针锋相对,旗鼓相当,只是山遥路远,各安一方,倒也多年相安无事。两族联姻,虽算不上什么惊天大事,却也能在江湖中掀起些风波。唐老太思前想后,便允了唐珏和唐礼一同启程,沿路也好有个照应。独子远行,虽有长辈同往,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唐珏之母武氏夫人牵肠挂肚,恋恋不舍,早起乘车相送,一路细细叮嘱,送至日头偏西,才被唐礼几次三番劝说回去。
唐珏自小与三叔最为亲近;幼时每每唐礼归来,唐珏总是不离左右,一同远行却是头一遭。此次出蜀,唐礼临行前声称前往临安办事,路上却不着急赶路,好似专程出门游山玩水,若遇美景便停船靠岸,游览一番再行登船。整条船早叫唐礼包了下来,船家也乐得偷闲,甚至将沿路所经美景都一一说道一番。使船人对两岸景色再熟悉不过,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妙处一个不落,只是船家本是粗人,讲起各宗美景虽神情生动,却难将景物描述细致。时常勾起唐珏兴致来,追问详细则讲不清楚,只会憨憨说道“煞是好看”、“不看可惜”诸如此类。唐礼在一旁时不常帮衬几句,却故意避重就轻,只说些“观之定不虚此行”的话,更是令唐珏心驰神往,越发按捺不住。虽说几月前才顺水东行去过临安,但彼时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肋生双翅,哪有闲情逸致看些山山水水。
唐珏年少,饶是侵染唐氏门风多年,骨子里仍有些少年人爱玩的性子。此番远行顺水而下,由蜀中直奔临安,身无重任,本就心情愉悦;又与长辈同行,身前身后少不得下人伺候打点,处处一应周全,比家中也差不了几分。加之一路风光秀丽,随处皆可入画,叫人心旷神怡;唐珏便将琐事全部抛之脑后,专心游玩了起来。
说来也巧,自登船启程便接连赶上顺风,白帆鼓满,日日乘风而行,两岸美景应接不暇。清晨时山峦叠翠,云雾缭绕,鸟雀齐鸣,恍若仙境;行至晌午,两旁山崖已遮天蔽日,直插云霄,只留当中一线天光。时过重阳,秋意渐浓,伴着鹰鸣猿哮,生出几分萧瑟之意。这一日,行至峡州地界,抬眼看两岸重峦险峻,山腰云雾缭绕;脚下江水滔滔,水浪翻滚东去,盯久一点便觉动魄心惊、头晕目眩。唐珏站在船头,风满船帆,船压水浪,客船如离弦之箭,乘风破浪而去。隆隆涛声于两岸陡壁间回荡,隐隐有千军万马奔腾之意,此时江面上并无第二只船,唐珏只觉脚下一叶孤舟飘摇江上,如深秋落叶上下翻飞。他及目远眺,水道曲折绵延,蜿蜒直至天边。恰天边云霞流转,霞光千条,瑞彩缤纷,直叫人胸中霍然开阔,不住赞叹。
此次出行,唐珏只带了贴身侍从唐真一人,此时唐真随立在旁,见他望着江水发呆,不由道:“少爷并非第一次出蜀,也曾走过水路,为何竟如此赞叹?”
唐珏答道:“虽不是头遭,以往哪有这种雅兴。三叔常年在外走动,竟是看了这么多好景致,委实叫我羡慕。”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唐礼笑道:“珏儿可是有意随我一起四处打点?”
唐珏主仆二人转身,见唐礼挑帘由船舱走出。重阳已过,蜀地尚未入寒,江风阵阵只觉清爽并不刺骨,唐礼却已披上裘草斗篷,双手也拢于袖中。唐珏只知他体虚畏寒,不曾想已是如此严重。唐珏年少时曾听人私下议论,唐礼畏寒之症似是与自己有关,追问下去则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即便二叔唐义也只是摇头叹气,母亲武氏夫人更是沉默不语。一来二去,唐珏便不再追问,心中也了然了几分。
唐珏想起往事,不由疾步上前,正待施礼问安,被唐礼一把按住,道:“和我出来,不像家中,没那些拘束,也没许多人盯着。早先我便说过,这些行礼问安的,都省了就是。”
唐珏点头道:“便依三叔。只是珏儿无拘无束起来,有失礼之处,三叔可莫要责怪。”
唐礼哈哈一笑,道:“就你这性子,若是经商,也必是好手,不必担心你会吃亏。”
唐珏也笑道:“三叔说笑了,外面风大,您为何出来了?您一向怕风畏寒,临行之时母亲再三叮嘱,要格外留心,切不可有半点疏忽。”
唐礼微微一怔,道:“你且安心,我不过是比旁人要多穿两件衣服,常年在外,自有分寸。大嫂……你母亲当真多虑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已在舱内煎好了茶,虽比不了家中讲究,却也是上好茶叶。”
唐珏奇道:“我只道水上颠簸起伏,三叔竟还有手段煮水煎茶?”
唐礼笑道:“我让人照看着,再不去可就冷了。”
唐珏随唐礼进了舱,唐真跟在身后,落下细竹帘,随后关上舱门。此船比之一般蓬船大上许多,头尾长约八丈有余,客舱内外三进,最里一间为卧室,外面两间为日常起居所用。虽不及客舫宽敞,但胜在小巧灵活,布置雅致精巧。此时外间煎好了茶,推门而入,正闻得满室茶香。唐贯见几人进仓,躬身施礼,垂手站于一侧。
唐礼拉着唐珏落座,又招呼唐真也一同坐下,唐真推脱再三不过,只得浅浅蹭坐在一旁,显得十分拘谨。唐珏瞧着有趣,调笑了两句,唐真便说什么不肯再坐,起身站于另一侧。
唐礼笑笑,手指案上一小巧铜炉,插话道:“这铜炉就是那舟上煮水的手段。”
唐珏起了兴致,附身仔细观瞧。铜炉观之不似一般铜炉,倒是形似大钟,只是高不过七寸而以。铜炉底部内置炭火,顶部则内悬中空铜球。一侧可引水而入,一侧扣动机关可放水而出。唐珏看罢,端起茶杯,问道:“敢问三叔,这铜炉可是二叔的手笔?”
唐礼点头道:“不错。你二叔体恤我常年奔波,前些年便做了给我。”他似是想起什么趣事,笑了笑又道,“只是当初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肯直接给我,愣是讨了两颗南海珠子去,方才罢休。便不知他这究竟是体恤,还是看准了要讹我。”
唐珏怔了片刻,随即也笑道:“原来当初二叔四处炫耀的一对夜明珠,竟是这般来历。只是这珠子也没在二叔那里待得太久,转头便叫小姑姑讨了去。”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茶香袅袅,水声阵阵,舱内正自闲话,忽听远处水浪翻涌,由远及近。推窗探身望去只见江面一只快船,高挑无字青帆,乘风破浪而来,船首站定一人,青带勒头,一身青色水湿衣靠,任船身如何起伏,皆稳如磐石。此段水道狭窄,水流湍急,又多暗礁,不论大小船只行至此处皆小心异常,惟恐出了什么差池。这只快船却似毫不在意,快如闪电,顷刻间便已并舷行进。一人冲入舱内,大惊失色,险些撞翻了正在烧水的铜炉,急道:“……大事不好!”
舱内四人皆是一愣。唐珏认得此人是船上伙计,唤作刘二。唐珏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莫非是遇到水匪?”
刘二额头上热汗直冒,道:“可不就是水匪……几位怎地还这般安稳,这来的可不是一般水匪……”
唐礼放下手中茶杯,打断伙计,道:“船家想说,‘来的可是青沙帮’,是也不是?”
刘二脸上模样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咧着嘴道:“唐老爷,您见多识广,定是晓得这青沙帮的厉害,我们在江面上混饭吃的,可是惹不起他们。”
正在此时,舱外响起数声破空之声,数根飞爪铁钩由青帆船上抛出,死死扣在甲板与船舷栏杆之上,随即听那船上众人齐声大喝,船身向左斜插,两船重重撞在一处。舱内众人皆晃了三晃,伙计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嚎道:“完喽!真完喽!‘夺命索’都出了,没得逃喽……想不到我这百十来斤,今日就要交代在水上……”
唐贯在旁听着不悦,飞起一脚正踹刘二胯上,瞪眼怒道:“少说丧气话!”唐礼见状轻嗑两声,唐贯按下脾气,扔下刘二,低头垂手站回原位。
刘二跪趴地下,也不知是怕还是痛,鼻涕眼泪一齐滚滚而下:“人都说‘青沙过,命不留’。船若被青沙帮盯上,没几个活口能留下来……本想着此处水急,光天化日,又不是青沙帮时常出没的地段……可谁知……”话说一半,刘二又嚎哭起来。
舱外掀起一阵嘈乱。从窗看去,就着两船相连的态势,从青帆船上窜下一伙人来,各个横眉竖目,手提兵刃,凶神恶煞一般,为首正是那站在船头的青衣汉子。
听到外面响动,刘二仗着胆子跪爬几步,扶着墙撑起身子,向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堆做一滩烂泥,瘫在桌角瑟瑟发抖。唐贯单手拎起刘二的后脖领,将他由侧门拎出船舱。刘二吓得浑身颤抖,在半空中手跑脚蹬了几下,索性昏了过去。
唐礼沉思片刻,向唐珏道:“珏儿,你去请舱外那位石舵主进舱饮茶。青沙帮余帮主和你四叔也有些交情,你可莫要怠慢,失了礼数。”
唐珏初入江湖,也曾听闻长江上水匪众多,不外乎都是图人钱财的毛贼草寇,并未放入眼中。听到唐礼提及四叔唐智和青沙帮素有来往,唐珏虽略有迟疑,依旧依言起身,打开舱门,来至舱外。甲板上已然被占,跳上船的水匪约有二十来号,艄公伙计脖项上皆架着明晃晃的钢刀。唐珏环视四周,一众水匪倒也穿得齐整,头罩青色头巾,脚上鱼鳞裹腿;再看脸上,个个面皮黝黑,神情凶恶。
水匪们忽见舱门大开,舱内走出一白衣公子,手持折扇,面带笑容。为首水匪手持钢刀点指,大声断喝道:“呔!什么人!站住!”
唐珏站在舱口,抱拳拱手,含笑道:“我乃是船上包船的客商,奉长辈所差,特来寻人——但不知青沙帮石舵主是哪一位?”
水匪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答言。
一人分开众人,大踏步向前,声音粗哑,厉声答道:“我便是石万河!”
此人五短身材,粗眉环眼,满面虬髯,正是先前站在船头那人。唐珏见他行走舟船如履平地,声音中气十足,到有些江湖高手的风貌。唐珏又拱手道:“我家叔父久仰石舵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深感三生有幸,特命我邀石舵主入舱饮茶。”
那人面露不解,问道:“你叔父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唐珏让开舱门,道:“我姓唐,唐门的唐。在江湖中不过是个无名的小辈,还请石舵主,莫要让香茗久候。”
那青衣汉子听得“唐门”二字,面上颜色大变,略一沉吟,放下手中钢刀,道:“原来是唐家公子,失敬。以为是条普通的客船,竟遇到了唐门中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敢问一句,舱内人可在唐四爷手下做事?”唐珏并不答言,转身进了船舱。青衣汉子心中打鼓,眼珠转了转,低声吩咐了几句,随着唐珏进了舱门。
二人走进第二进船舱,舱内雅致素净,当中桌旁端坐一人,此人细长身材,衣着华贵,正值秋季却已裘草加身,看面上年纪约在四十来岁,两鬓带霜。唐门暗地中掌管着蜀中私盐运贩,一切事务皆由唐家老四唐智全权负责,以往唐智行走江面,和青沙帮没少来往。青衣汉正是青沙帮三名舵主之一,姓石名万河。石万河曾和唐智打过几次照面,对他常带在身边的下人也有些印象。眼前这人瞧着眼生,从未见过,看衣着气度不似下人;能认出自己,想来必和唐智也有些关系。想到此处,石万河生怕怠慢,抱腕当胸,道:“我就是石万河。不知先生是唐门的哪一位?竟认得我。”
唐礼起身,将石万河让至一旁落座,道:“在下唐礼,曾听四弟提起过石舵主大名。今日一见,果如四弟所说,特差侄儿请石舵主舱内一叙。”
蜀中唐门富甲一方,私官两面,手眼通天。凡是巴蜀外出往来各地的生意,明里暗里,多少都与唐门脱不开干系。为免去麻烦,唐家下属船只,往往挂有唐字旗号。长江上下大大小小的水寨,也乐得卖唐门几分面子,其中不少还与唐门往来甚密,青沙帮也在其列。
石万河心中一翻,忙起身道:“以为是艘寻常客船,未见唐门旗号。竟误闯了唐三爷的船!”
唐礼笑道:“此番出游,原想趁秋景大好,和侄儿四处游玩一番,挂着唐门旗号多有不便,也太过张扬。若是传回家中,再落个带坏小辈的名声,也难免被大哥说教。只是不曾想,竟让青沙帮的弟兄起了误会,给诸位添了这许多麻烦。”唐礼言罢,唐贯从侧端过一只精致木盒放在桌上。唐礼掀开木盒,推至石万河面前,道:“石舵主带着一众兄弟,来我唐某船上做客,怎可让各位空手而回。略备薄礼,以表心意。”
石万河探头观瞧,木盒中金光灿灿,竟整齐摆放两排金锭!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唐三爷,您这是……?”
唐礼道:“行路仓促,未及准备,眼看天气渐凉,为手下兄弟们添几件衣裳吧。”
石万河一时呆坐当场,说不出话,瞅瞅唐礼,再瞧瞧金锭,眼光不住地来回扫晃,生怕漏了什么,会错了唐礼的意:“唐三爷,这使不得。买卖做到三爷头上,您不怪罪也就罢了,怎好再拿您的金子。”
见石万河推脱再三,唐礼道:“若他日让我四弟知道,我竟让石舵主空手离去,他定是要怪我。”
石万河摸不透这位唐三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礼鲜少在江湖走动,看上去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模样。石万河只知唐礼打点着唐门上下各处的买卖,且听唐四爷的言语之间,对这位兄长异常尊敬。石万河思前想后,从盒中随意拿了两锭金子托在手中,道:“‘夺命索’尚在,不能久待,再久了两艘船都有危险。今日就此别过,我替兄弟们谢过唐三爷赠金!”说罢大步出了船舱,口打呼哨,一众水匪卸开钩铙套索,纵身回了青帆船,搬桨摇橹,扬帆而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唐珏目送青帆船远去,转身回了船舱,见唐礼正吩咐唐贯和唐真,去安抚船上其余众人。待二人出了船舱,唐珏忿忿道:“三叔怎不给这群水匪些颜色,竟惹到唐门头上……还让他拿了东西走,该让他们把命都留下。”
唐礼自斟了一杯茶,道:“我知你打石万河进舱,手中便扣了三枚银针。但要了他们一船人的命,又有何用?何况‘夺命索’只有青沙帮的人会解,这航段两船一直绑在一起,迟早要触壁撞礁,恐还要搭上我们的性命。”
唐珏依旧心火难平,道:“算他们走运,捡了条命回去。”
唐礼放下茶杯,道:“这姓石的行事倒是有些分寸,也不枉你四叔对他颇为赞誉。只不过他捡了条命,回去可不一定还有命。”
唐珏问道:“三叔此话是何意?”
唐礼道:“青沙帮帮主余魁亮为人小气,猜忌心又重,也没什么气量。只是善于经营,又颇有些狠辣手段,这些年在江陵府眼中,也算峡州地界一患。余魁亮手下三名舵主,邹化是他内弟,二人自然沆瀣一气;林瑞江年龄老迈,难起风浪。只是这石万河,原本在长江上就有些名望,昔年也曾自占一方。后来被官府追剿,逃至峡州地界,无处可去便投奔了青沙帮。余魁亮收留他,也无非是为了收买人心,一直对他都心存芥蒂。今日姓石的拿了金子回去,无论他给不给余魁亮、给多少,分不分与手下人,余魁亮都只会更起猜疑。”
唐珏想了想,道:“无论石万河给了余魁亮多少,余魁亮都会认定他私吞,心有不轨;他分给手下人,是邀买人心,不分给手下人,是自己独吞;若干脆瞒着这桩事情,一旦泄露,就更是显得另有所图?”
唐礼点头。
唐珏又想了想,道:“照三叔这么说,他岂不是做什么都不对,怎么做都是错的?”
唐礼冷笑一声,道:“余魁亮眼中,‘石万河’三个字就是错的,当然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摆,道:“金银之物,本就是不输其他毒物的剧毒。只不过在这件事上,金子也不过是毒药的药引。即便今日石万河没踏上过这船,也不曾想过要做这桩买卖,他日还是会逃不过一劫。”
唐珏问道:“那这石万河就是在劫难逃了?我瞧他看上去也有些本事,想来不会坐以待毙。”
唐礼道:“青沙帮近几年有些嚣张,不光江陵府觉得恼人,你四叔也有些头疼。若是青沙帮自断一臂,自然对别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少了石万河,余魁亮也算尽了气数。若石万河真应你所说……嗯,待他成了气候,这点金子也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
唐珏道:“三叔想了这么远……莫不是早有筹划,早派人探听过,今日会遇上他们?”
唐礼摆手道:“不过碰巧遇到,做个顺水推舟的功夫。你四叔先前与我对弈时说起过。他那般懒得说话的人,竟念了两盘棋的时间……”唐礼熄了铜炉里的火,转过身对唐珏道:
“我今日清晨见船家在船尾下了网,不如珏儿你去问问,晚上可有鲜鱼?”
+展开
这个景色的描写!!!!!!!!!!!!太生动了!!!!!!!!!!那个煮水的壶好有趣啊感觉不愧是出自二爷之手!!!!!!
一直被长辈和船家吊住胃口的唐少好可爱hhhhhhh显现出一些少年气的感觉呢(比划
一开始看到拿了金子走人我还以为会不会是金子上涂了毒什么的,结果看下去发现三爷真是心思缜密……虽然送的是真的金子但无论怎么发展都有利无害,而且算不到自己头上www好厉害啊www
母亲对三叔的关切还有三叔中途变换的称呼真是…………隐藏着各种千回百转的思绪??
三叔真是悠闲自在最后还关注着吃鱼…………刚刚捞上来的,肯定很新鲜…………/q\
临安行
重阳将近,唐家上下越发忙碌。
今年重阳乃唐家老太八十整寿,唐家老太掌管唐门多年,蜀中唐门富甲一方,有她偌大功劳。如今,虽早已将家中事情交由膝下几子分别打理,唐老太在唐氏一门中的地位依旧举足轻重。往年祝寿虽也有些阵仗,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此番隆重。
唐府内外油漆彩画一新,大门高搭彩棚,处处张灯结彩,净是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早在头年腊月里,便有唐家子弟搜集的名贵药材、奇珍异宝等等,源源不断地从四方运至蜀中,数量众多,不得不一一记录在册,单辟出两间库房存放。其中物品,除了东海九子明珠之类的珍宝,或者波斯镶金琉璃盏之类的特殊物件,大都报备唐老太后由各房挑选一番,余下分类入库,化作常用。
近日上至官家大贾,下至武林各派,上礼贺寿来来往往,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不在少数。唐门长子唐仁在四方颇有威望,接待各路宾朋全都由出他面,每日迎来送往应顾不暇。三子唐礼常年在外打点各处生意,心思细密,只是此时尚在归途,也是指望不上。四子唐智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一班小辈不是外出游历,就是年岁尚浅,担不起这责任。这登记寿礼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二子唐义身上。
唐义已被这差事绊住了数日,除却登记账目,还要一并核对礼品来处。林林总总,无边无际,饶是唐义钻研机巧多年,最耐得住繁杂难事,一来二去也没了耐心。他原本寻思趁此机会,一面将礼品逐一登记在册,一面从一众礼品中选出些精巧的玩意儿,再打磨雕琢,加入机巧在其中,赠与前来祝寿的亲戚贵客。最后索性将纸笔一丢,蹲在高低的货架之中,翻找把玩了起来。
他在一方精致锦盒中发现一只玲珑剔透的八角琉璃转心灯,八个角各坠有不同吉兽作点缀,每只小兽皆以红宝内嵌为眼,雕琢得栩栩如生;灯上坠了数不清的琉璃珠,颗颗晶莹剔透,只需在正中灯座中点上一根蜡,便光华夺目。唐义一时看得入了迷,待到下人掌灯,才惊觉红轮西坠,天色已暗。他暗暗自责,明明一把年纪,还贪玩误事,好在也只有自己知道,若要叫其它弟兄知道,保不住又要被打趣一番。
他将灯放回锦盒,整理妥当,在账本上添上几笔,归于一侧,转身欲离开库房。刚开来房门,手下家人唐贯便提着灯笼,一溜小跑冲了进来,两人险些撞个满怀。唐贯本以为二爷在屋中盘点,不料迎面便是,紧往一旁躲闪,慌忙间将一旁矮桌上的几只木盒全带在了地上。木盒连带着里面的物件,稀里哗啦摔了满地。这库房内近日放满了各处送来的珍贵礼物,随便挑出一样来,有个碰伤或者摔坏,都是他三辈子也赔不上的天价,好一好兴许还要了性命。唐贯吓得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静候处置。
唐义捡起盒子,见盒子样式古旧,上面漆也掉了几处,显是有些年头,断不会是今年送来的寿礼,想是以前有人随手放在此处。他又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物件,拿在手中翻看,只觉有些眼熟,像是只缺了胳膊的机关偶人。
唐门机巧天下间堪称一绝,除去些绝妙的机巧藏于密室中严加看管,不会轻易拿与旁人观瞧,一些稀松平常的机关随处可见,五岁稚童手持机关偶人四处游戏,在唐门中也不是什么稀罕光景。唐义翻过偶人的身子,借着灯光看去,偶人后背上似有什么花纹字迹,年头太久早已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唐贯见二爷并未立即出言训斥,仗着胆子抬起头四下观望,没在屋内见瞧见什么摔坏的贵重东西,心也由梗嗓回了腔子里。他平了平气,起身道:“二爷,长孙少爷回来了。”
唐义面上一喜,随手将偶人塞进袖中,抬头道:“哦?珏儿回来了?他这次回来的倒是快当。”
唐贯见二爷这便要走,连忙拎起地上灯笼,在旁引路:“下午晚些时候便听说长孙少爷回来了,前院热闹了好一阵。想是您忙着没听见。刚才小的帮二夫人送东西,可巧碰上长孙少爷正在您院中寻您,差小的来,说有事找您。小的怕有什么急事,不敢耽搁,赶紧过来请您……”
两人才出屋门,正说着,忽见一人拐进院门,由远及近快步而来。来人一身素白,二十岁出头,怀中抱着个长条套盒,正是唐门嫡长孙唐珏。唐珏见是唐义,叫了一声“二叔”,便要上前行礼,被唐义一把拽住。
此时天色尚未全暗,加上灯笼亮光,看得也还真切。唐义见唐珏虽眼神明亮,但观之略显疲色,想是舟车劳顿。较之几月前,眉宇间多了些许沉稳,心中看着喜欢,伸手拍拍唐珏肩头,问道:“听闻你下午回来?可去见过太夫人和你爹?”
唐珏点头:“一回来便去祖母那里问了安。虽然也想去给父亲请安,可惜他老人家一直无暇抽身,只好晚些或者明日早起再去罢。”
唐义瞧见唐珏怀中紧紧抱着个套盒,问道:“你一回来就急着见我,可是在外寻了什么稀奇的物件,怕坏怕烂,赶紧送来?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不直接拿给太夫人?”
唐珏转了转眼睛,左右看看,道:“东西确实有点稀奇,可惜并非给祖母备的寿礼。个中奇妙,恐怕唐家上下,唯有二叔您能说出。我一路心中惦记,既然到了家,自然要马上拿给您过目。”
唐义来了兴致,恨不得即刻就叫唐珏打开盒子,一看究竟。他转念一想,按捺住心中难耐,拉过唐珏的手,笑道:“侄儿多日不见,来的正好。走,陪二叔一同用膳!”说罢扭头吩咐唐贯,将今日晚膳送至书房,“我倒要看看,你这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稀罕宝贝。”唐义一手拉着唐珏,一手抢过唐贯手里的灯笼,急匆匆直奔自己院中书房而去。
唐门大宅依山而建,百十年来不断重修扩建,院落层层叠叠,亭台楼阁参差坐落,远看别有一番风韵和气势。前几进院子建在山脚,方便走动;私密的内宅则不少建在山上。故此内宅往来之间多有高低起伏的石阶相连,日日往来,就算一般下人也练得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唐义平日总研究些精妙机巧,不喜打扰,却又舍不下前院厨子的手艺,早年便选了座坡上的院子。一来不似山脚下人多吵闹,二来离厨房不远,若是下人腿脚麻利,饭菜端过来却也冷热正好。唐珏自小在唐门长大,大宅上下轻车熟路,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二人先后进了唐义的书房,不过多时唐贯便拎着食盒叩门进屋。
唐义的书房虽不及唐仁的书房考究贵气,也不如唐礼之处素雅,却也干净整洁,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房原分内外套间,里间早被唐义改造成研制技巧的所在。唐义指点门下弟子机巧功夫另有他处,平日此处只有唐义和贴身下人出入,偶有兄弟间的走动,故此内外仅用一座楠木屏风相隔。
唐贯布好酒菜,斟满两杯酒,放下酒壶退出,反手将门带上。唐义拉着唐珏入席,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探身问道:“珏儿,你那宝贝似的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稀奇东西?”
唐珏心中觉得有趣,这位二叔平日里宽厚温和,为人稳重,一但遇到什么新奇玩意,便像个孩童按耐不住。若不是自己在此,有晚辈在前,恐怕唐义早就跳过来,夺去盒子看个痛快。他心中有意卖个关子,故作迟疑,缓缓放下酒杯道:“二叔有所不知,侄儿此去临安,遇到一桩怪事。”他偷眼观瞧,见唐义已然急得坐立不安,就差张口出声催他。唐珏暗笑,随后神色一正,便将在临安月夜遇袭,斩断古怪傀儡手臂之事一一道来。末了,他抽开套盒,推至唐义面前,说道:“侄儿才疏学浅,并不擅长机巧之术。但多年耳濡目染,也认得此物上所用,确是唐门天机丝,断不会认错。”
唐义接过套盒细看,待看清盒中物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大变。
唐钰又道:“侄儿并无听说过我唐门有此等手段,但天下武林,又有谁家机巧之术能胜过我唐门?本想再探个究竟,那傀儡也踪迹不见。侄儿只觉此事蹊跷,二叔您可知道些什么?”
唐义不答话,神色越发古怪,额角也渗出汗来。唐珏见状倍感奇怪,正要发问,但见唐义怀抱套盒起身三两步冲进里间,留下一句“用过饭就回去早些歇息罢”,便将唐珏一人撂在桌旁,对着一桌酒菜。唐珏心中不快,只觉无趣,草草用了饭,唤来唐贯,挑灯离去了。
屋中只余唐义,他拨亮烛灯,取出盒中物托在手中,在光下细细研看,却原来是一截被斩下的人骨手臂。寻常白骨腐朽后根根散落,这半截胳膊却仍按原本位置连在一处。只见这半截傀儡手臂颜色、重量,都与人骨一般不二,表面坚硬不似常物,节节中空,关节处皆以天机丝串联,故此未失其形,精巧异常。如不细看,也就是只道是截寻常白骨手臂罢了。手臂末端被齐齐斩断,想来便是自那离奇傀儡上斩下。听唐珏描述,那傀儡身形灵动自如,出招精妙,若不是瞧见颈上白骨骷髅,真如活人一般。
唐义心中纳罕,他多年精心钻研机巧傀儡,虽不像其他兄弟时常行走江湖,却也从未断了外面消息。江湖上苦研机巧者不过数家,各家技术短长、种种路数,他通通心中有数,并无哪家可做到如此地步。何况仅由所用千机丝判断,此物便和唐门脱不了干系;何况驱使傀儡能达唐珏所说水准者,唐门中也屈指可数。两者相加,更是不知究竟何方高人,竟有如此技艺身手。思绪至此,唐义惊出一身冷汗,在屋中不住踱步。
也不知走了多少步,忽听远处更梆作响,窗外有人笑道:“我寻思二哥此时定然醒着。”话音未落,来人已至门口,推门迈步进到屋中。唐义闻声大喜,忙出来相迎,见三弟唐礼站在外屋,身后下人手托方形包裹。
“三弟你何时回来,怎一点动静也没有?”兄弟四人中,数三子唐礼与唐义关系最好,平日里往来也最为密切,只是唐礼常年在外,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唐义点手吩咐下人上茶,将唐礼拉至椅边,乐道:“何时到的?怎和先前来的消息不一样?不是说还要几日才能到?”
唐礼被他一把按在椅中,笑道:“原是还要三五日,怕误了二哥口福,快船换快马,连夜紧赶了两日,刚到。”唐礼说罢点头示意,下人上前将手中包裹放在桌上,层层拆开露出其中锦盒。锦盒一尺五寸见方,高约两尺,放在桌上占去大半桌面。唐礼伸手打开盒盖,道:“便是如此,却也再放不得,二哥趁鲜用了罢。”
唐义凑近锦盒,见盒中冒出丝丝凉气,偌大锦盒真正用来盛物,不过中间八寸见方,上下四周厚厚夹壁塞满冰块,冰着盒中一串荔枝。
此时已近重阳,便是蜀中荔枝也早过了季节,不知唐礼又是从何处弄来这一盒荔枝,大费周章一路冰了回来。唐礼见二哥面露不解,道:“此番远去云南,归来途经蜀中灵溪谷,谷中有棵老树,已有百岁年纪,不同于别处,偏偏在此时才结果。我瞧着有趣,尝着可口,便向谷主讨了些,让人备个盒子冰上,一路赶回来。”
寒气附在果皮上,闪着淋淋水光。兄弟之间本没那多礼节,若在往日,唐义早已抓起果子,剥皮尝鲜。唐义惦记内室中森森白骨,只随意与唐礼客套两句,抓起两颗荔枝嚼下去便不再动,也不知品没品出滋味。
见唐义反常,唐礼问道:“深秋熟的荔枝,可是不合二哥口味?”
唐义连连摇头道:“非也,三弟一番美意,平日我定当一颗不剩。只是我不巧心中有事牵挂不下,怕是这谜一日不解,我便一日吃不下、睡不安。”
唐礼奇道:“不知二哥所遇何事?能让二哥吃不下,想来必是难题。”
唐义拍案道:“三弟莫要此时打趣。也罢,兄弟之间,无需隐瞒。三弟你见多识广,今日也来看看,此物究竟是何来历。”说罢猛然起身,便要去屋中取那古怪的白骨傀儡。唐义心急如焚,起身过猛,袖里掉出一物,正甩在唐礼身前。唐礼弯腰拾起,对着手中缺了一臂的机关偶人一愣,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
唐义道:“恰好从库房中翻出,看着有些眼熟,顺手放在袖中。三弟你少坐片刻,我这就去把谜题取来。”说罢急急而去,直奔内室。白骨断臂早被他拆开,以便一探究竟,散满桌案。他来了性子,索性撩起衣服下摆,将所有骨头尽数划进去,抱着衣摆回了正屋。想是唐礼见他神情凝重,似有正事相商,已遣下人撤了锦盒,在外候命。
唐义近前,将衣摆抖在桌面,白骨满桌。
唐礼放下偶人,捏起一根指骨,笑道:“二哥这又是在摆弄什么?难道数月不见,对鲜果点心没了兴趣,转了性子想学戏文里的妖精,吃唐僧肉么?”
唐义推近桌上蜡灯,道:“你且仔细看看。”
唐礼心中有疑,借灯光仔细观瞧,看罢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此物从何而来?不是二哥的手笔?”
唐义将唐珏先前的那番话又细细讲了一遍,言罢口打唉声,道:“人骨薄脆,无法久用;也过于零散,不利操使。以人骨为料,做成傀儡驱使,此等荒唐事情,我是断没想过。只从此物看,此人必和唐门有极深渊源。只是放眼唐门上下,恐怕并无这样人物。三弟你久在外行走,可有什么头绪?听过什么传闻?世上竟还有如此机巧大家,我竟闻所未闻,怎能不叫我寝食难安。”
唐礼久久不语,低头沉思。半晌过去,但听远处二更梆响,唐义再也沉不住气,催道:“三弟你究竟有无头绪?”
唐礼抬头道:“我心中有一人选,若是他还在世,做出此物倒也很有可能。”
唐义怒道:“老三你又在打趣,说什么‘还在世’,你这分明是想提个死人?!就算老爷子从坟头爬出来,他做的出来,也断不会做!”
唐礼劝道:“二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唐礼拿起那老旧的偶人,放在唐义面前。“你可还记得这是何物?”
唐义压住气,粗声道:“我管它是何物,不就是个孩童的玩物。你莫要打岔!”
唐礼翻过偶人,手指偶人后背一团模糊的花纹字迹道:“想是二哥忘了,此乃你儿时和人打赌所制,只因输了赌,便在气头上磨掉背后签字,重重摔在地下,摔掉了一只手臂,之后便不知被藏到哪里去了。我曾十分想要此物,后来也遍寻各处无果,故此印象深刻,一看便知。”
唐义愣道:“就算是我当年所制,和这白骨傀儡,又有何干系?”
唐礼道:“二哥可记得,你们当日因何打赌,赌的是什么?”
唐义迟疑道:“经你一说,约是打赌比拼谁的偶人更灵活。”
唐礼又道:“二哥可还记得对方赢了赌约后,说过什么?”见唐义摇头,唐礼声调忽变,学道,“‘这木傀儡虽然操控起来也算灵活,但总是觉得笨手笨脚不够精巧灵活,如若直接用人骨来做,岂不就比得上真人那版细巧了?’”唐礼不擅易容乔装,对嗓音变换也未曾下过功夫。只是他事事观察仔细,经事不忘,此时学起当年的言语语气来竟也惟妙惟肖。
唐义瞬时忆起往事,后背流下一道冷汗,颤声道:“可、可你说的那人,他不早就……”
唐礼道:“此事多年来,于唐门诸多禁忌讳,众人闭口不谈,当年事也不了了之,连对那位姨母都疏远了几分。”
唐义急道:“他当年不是被火烧死了?你就凭儿时戏言,就认为死人复生?”
唐礼道:“你可曾见过尸首?”
唐义道:“见过。”
唐礼问:“可曾辨得面目?”
唐义思索道:“焦尸一具,面目全非。只能从身型和配饰判断。”
唐礼冷哼道:“身型相似者何在少数,何来复生。”
唐义咂舌,半晌问道:“……那三弟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猜想,并无十足把握,也无任何证据。”唐礼起身,抖了抖衣袖道。
“看来,无论如何,需要走一遭临安了。”
=
=
=
=
=
……最后简直写的在狂奔,不管怎么样三叔他终于要去临安了!可喜可贺。。[。
四川确实有荔枝熟的比较晚,也没有到重阳那么晚,所以荔枝这个我是胡扯的……别较真。
砍傀儡胳膊的剧情请看大侄子的漫画。
诸位,我们临安见![。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