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不止一人。
等奇诺娅回到通往迷宫第二层的阶梯时,阿维德他们正在同一个蠕动着的黑色生物交战,她似乎是回来得较晚的一个,但比锡里昂早。
“这里倒也能有巨蜘蛛。”洛伦佐戴着指虎,他刚痛击一只朝他张开长满利齿的环状口触枝,那东西是黑色的,发散着令人不快的气息,黑雾浓重到结成水滴落在地上,就像是什么惹人厌的生物落下的口涎。
怎么看都不是巨蜘蛛。
“低头!”半精灵吟游诗人向风元素裔发出警告,对方令人赞赏地用之前的短剑抵挡了眼前怪物的攻击,他太专注于眼前的敌人,以至于忽略了侧面的威胁。
埃奎拉听从了半精灵的话,几乎是瞬间,一支箭矢便从后射来,将袭向他头部的东西和他正面被黑雾包裹的生物钉在了一起。
“谢谢你的短剑,”吟游诗人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战斗主力的消失足够令人感到不安,“没想到这里会有蛞蝓,它们竟然还长满了尖牙。”
那也实在不像蛞蝓。
留下一句简短的不用在意,奇诺娅将弓箭背回身后,抽出了轻剑。她拨开一只触须往前走,全然不顾那位置前方还站着庞培。
“你看见的是什么,阿维德?”
北地战士用重剑斩下一段黑色,那东西落在地上,很快就像无影无踪。
“黑色的,说不出来是什么。”阿维德看着那断肢皱眉头,他显然理解了担任弓箭手一职的诗人想问的是什么,“也许这跟刚刚的幻境一样,每个人看见的都不同。”
奇诺娅点点头,她还来不及回应点什么,从台阶的地方就传来了精灵少年的叫喊:
“快躲到旁边去——”
有了之前差点被同伴射中的经验,风元素裔诗人很快就听从了卷宗学者的劝告伏在了通道边缘,柯宁牧师和瑞图宁牧师本来也就离得较远,问题有些大的是同未知怪物的主体对抗的北地战士和半精灵。
“稍等一下!”奇诺娅注意到了在他们头顶汇集的乌云,雷电的轰鸣震撼着有些狭窄的通道。
阿维德“啧”了一声,他干脆将重剑举过头顶然后借着力道穿刺过那生物的中心,他使了很大的力气,重剑斜插进铺满了石质地砖的地面,那东西想要挣开大概得费些劲。在完成动作后,阿维德用几乎和身躯不相称的敏捷与灵巧退到通道另一边,他将时间掌握得很好,锡里昂在北地战士脱离战斗的一瞬间便发动了落雷。
雷鸣和电光迫使半精灵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的时候,那怪物已经不见了。阿维德正试图拔起他的剑,锡里昂从阶梯上跳下来,他几乎是扑到战士身边,北地战士的左手臂被精灵少年捕获,看起来是不肯放手了。
奇诺娅很体贴地没有去问他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打断短暂沉默的是一声尖叫。
“你们都听见尖叫了吗?”阿维德警惕地问,他担心这又是个幻觉。
“这大概不是幻觉了。”诗人回答了他,她已经迈开步伐走去声音传来的地方,刚才的幻境搅得她心烦意乱,只想揍点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还是小心一点吧,”阿维德拍了拍半精灵诗人的肩,他面色沉重,“我已经不能确定这里哪些是真实的了。”
“陷阱往往也意味着线索,危险总会伴随着收益。”奇诺娅头也没回地丢下这句话,像是觉得有些不妥,她回过身,解释道,“总得去看一看,能救到人再好不过,大不了再打一场。”
这话似乎很合锡里昂的胃口,精灵少年点了点头,只是还不肯撒开抱着阿维德胳膊的手。
他们赶上了。
那东西正在沸腾,同样浓重的黑雾包裹住了它,血红色的眼睛怒视着打扰它捕获猎物的冒险者们,像是被凿开一般的裂缝中传来令人颤栗的咆哮声,它的旁边不远就是它的猎物,他们的救援对象之一。
半精灵吟游诗人把那个裂缝当成了它的嘴,她取下背在背后的弓,同时从箭筒中抽出几支弓箭,她将箭头放在火把上炙烤。就在她做着这准备的当儿,阿维德已经手握重剑冲了上去,他一击削去怪物来不及后退的一部分,那笼罩着黑雾的肢体落在地上,显出动物前肢的样子。
经过刚才的幻觉,这只救援小队的成员大都受了些影响,庞培有些烦躁,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短棍警戒,同时他叫着那个武僧:
“别动,武僧,过来。”
虚弱的武僧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庞培话语里的自相矛盾,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长时间的躲藏与心惊胆战几乎榨空了她的体力与精神,但所幸她还有移动的力气。
柯宁牧师对着虚弱的希格莉法释放了治愈的神术,这令她恢复了一些力气,但武僧仍然无法加入战斗,何况令刚获救的人战斗也实在不太合适。
“你要是实在烦躁,庞培,”洛伦佐对着老朋友开口了,他几乎是在开着玩笑,“你可以去抽那东西几棍子。”
瑞图宁牧师倒也没有被点破的尴尬,他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但表情同刚才相比多了些余裕:“我可得在这里保护你们。”
洛伦佐笑了几声作为回应。
一个飞过去的光点吸引了柯宁牧师的注意,他转过头去看那红色的光飞来的方向,恰好目击到半精灵吟游诗人再次张弓射击,女诗人松开手,被烧得通红的箭头直直落进怪物那裂缝一样的嘴里。
最前方的阿维德隐约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在挥砍出最后一击,确认那东西已经不再动弹后,北地战士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平和的女诗人,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给了他一个十分得体的微笑。
阿维德将注意力转向了那怪物的残骸,令人惊异的是,那浓重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躺在原地的只剩下狼少了前肢的尸体。北地战士四处搜寻,恰巧捕捉到那黑雾溜进迷宫深处的黑暗里。
“看来是附体系的。”庞培也看到了那黑雾离开,他搀扶起希格莉法。
至少救下了一个。
“武僧,你和队伍的怎样分开的?”庞培的语调十分轻松,仿佛在问等会儿要吃什么,“是在楼梯和黑暗中突然被不知道什么的手段分开的吗?”
锡里昂接着庞培说了起来:“还有笔记是怎么回事?”
“还有其他队员活着吗?他们在哪里?”
在希格莉法被接连不停的提问再次搅昏头脑之前,奇诺娅伸出手在武僧面前晃了晃,在得到对方的注意力后,半精灵吟游诗人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您对这个迷宫和怪物知道多少,它除了附体和能使用幻觉之外还有什么特性?第二,纸条上的笔记是怎么一回事?第三,您是怎么和队友分散的,其他队友在哪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希格莉法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在交谈中他们得知,当初的队伍在接下任务后,四处打听到以前也有些冒险者来到过这里——锡里昂立刻想起笔记的主人——他们推测山上肯定有什么,在花费掉一定的时间搜山后,他们最终确定问题就杵在这个山洞,于是来到了这里。和鸟羽不同,他们一进入山洞就被袭击了,在迷宫第一层和这一层解决掉了一些刚刚那样被黑雾操控的怪物后,他们就意识到这种东西在伸出应该有个巢穴,所以他们就往地下更深处前进。但他们在去往第三层的通道里遭到袭击,最终被击败。他们队伍中那个叫帕露雪的牧师拼尽全力让其他人逃脱了,不过在逃脱之前,巡林客观察到,这些怪物似乎并没有杀他们的打算,而是想把他们拽到迷宫深处。
“那笔记呢?”锡里昂问道。
希格莉法接过洛伦佐递过去的水袋喝了一口,她小心地吞咽着,然后她回答:“那大概是来过这里的人留下的,我也找到了一张。”
注意到锡里昂似乎发着光的双眼,武僧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露西,
我们已经进入第二层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吓人的气氛外,一切都好。
昨天一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讨论这次我们获得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大家都很兴奋。
领主大人一定会花大价钱回收这些东西,就算把钱平分,也足够我们过上好日子了。
……”
字迹到后面就看不清了。
“……在这里写信,谁会给他寄啊。”阿维德摇了摇头。
奇诺娅没什么恶意地说:“大概是觉得自己能回去。”
“或许是那种日记型的信,准备等回到有人烟的地方时一口气寄回去吧,”锡里昂推测,“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
“二层迷宫的角落里。”希格莉法回答。
“这个信的内容倒令人在意。”半精灵吟游诗人说,“他们看起来像是雇佣兵,并且明确是来这里找宝物的。”
“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能称得上是宝物的东西。”洛伦佐也摇起头,这更让人觉得他十分眼熟。
“我们回去的时候问问周围有没有什么领主之类的吧,”女诗人看向前方,“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
在武僧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救援队背对着刚才黑影离开的方向,向之前赶来这里时看到过的一个路口出发。激战之后的迷宫走廊再次沉默下来,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之前四处游荡的半精灵曾听过一个坊间流言,说是在安静的地方走路时可以数一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如果有多余的声音出现,那就是不干净的东西混在了他们之间。就在女诗人想要试一试的时候,岔路出现了。
“希格莉法,你是什么时候和队伍里的战士分开的?”阿维德希望能从武僧这里得到一些信息,这样他就可以决定往那条路走。
“队长……欧罗拉是在我之后才逃出来的。法兰也是,我之前找地方藏身时见过他,是他告诉我其他人都已经逃脱,不过我当时已经伤了脚……法兰叫我先藏起来,他去聚集其他同伴,但是……”
希格莉法话语里的停顿足以叫其他人明白她的未竟之意,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接着说下去:
“我和法兰实在这里更深一点的地方分开的,后来我发现那里不够安全,所以换了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看起来这个地方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怕还吞噬过不少人的性命……可直到一个月之前才出现怪声……希格莉法小姐,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呃,你说注意到,比如说?”
“比如说怪声的来源,和它突然活跃的原因。”阿维德问。
“怪声就是从这个洞里传出来的,我们最初以为可能是什么凶猛的野兽躲在这里……但进来后发现完全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更多信息。埃奎拉在他们问话的时候到岔路旁查看了一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标记,这说明之前的探险小队还没来过这里。
“我们分队吧,我带一队,剩下的跟奇诺娅。”在听了风元素裔诗人的推断之后,阿维德做出了分队的决定,“最好两边各有一个牧师。”
他的话音刚落下,锡里昂就迅速粘了上去,为了方便阿维德拿着武器警戒,他还贴心地只扯住北地战士的衣角。
阿维德那边有锡里昂、洛伦佐和希格莉法,奇诺娅这边则是埃奎拉和庞培。四人小队直行,三人小队往右手边的岔路走。
庞培似乎想针对对洛伦佐的选择说点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而半精灵吟游诗人已经放弃了对于自己“只是个诗人”的强调。
阿维德他们没有走太远就到了道路的尽头,再往前是一片坍塌了的通道,这里的确是有了些年纪的建筑了。精灵首先发现了土堆下被埋着的尸体,等他凑近去看时,发现这些尸体似乎十分久远,已经白骨化了。
“哎呀。”
白骨在锡里昂试探性的触碰下出现了碎裂。不过这反倒帮了冒险者们的忙,锡里昂从一片骨头渣子里捡出来一个圣徽。他轻轻吹了口气,扫走了圣徽上堆积的陈杂,试图看出点什么,只是圣徽上的图案已经完全被抹去了,卷宗学者完全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哪位神袛的徽章。
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就像之前约定过的一样,他们开始往回走,在分开的那个岔道口等着另一队人。
奇诺娅带领的那个队伍最后进入了一个类似房间的地方。房间中央有一个石台,似乎曾经是某种祭坛的样子,半精灵吟游诗人在仔细检查过后不得不放弃,它上面什么纹样也没有,就只是光滑的石台。
这令女诗人想起之前的冒险中出现过的忘神,祂的雕塑唯独没有面孔。如果不是顾忌场合,半精灵肯定会笑出声来,她甚至还可以替换一首流传甚广的歌谣中的歌词:“两位神袛两位神袛真厉害、真厉害,一个没有脸呀一个没有身体真奇怪、真奇怪。”
这毫无疑问已经是对神袛的冒犯了,可这会儿奇诺娅顾不上这个,她内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核心叫刚刚那场幻境搅混沌不清。也正多亏了她清楚地理解“里德还活着,萨米尔也还年轻”这一事实,否则那幻境足以叫人发狂。
“找到什么了吗?”大概是她停在那里的时间过长,埃奎拉以为她有了什么发现。
“啊,让我看看……”半精灵回过神后摸出记载用的笔轻轻祭台扫过背面和支撑的部位,她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和暗纹,“真可惜,什么也没有。”
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么就回去吧,”庞培耸了耸肩。
他们成功汇合了,期间没有被什么不明生物袭击。洛伦佐在建筑上很有一手,他甚至能在纸上画出一个大概的地形图:
“我们得回到刚刚和希格莉法小姐见面的地方,然后往那边走。”
柯宁牧师用笔点了点之前的黑影逃窜的方向,阿维德点了点头,其他的队员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再次前进。
他们没走多远就出现了另一个岔路口,这次他们自动分好队,四人队直行,三人队转弯,就像之前一样。
阿维德小组直行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向下的阶梯,于是他们回到了之前分队的地方。奇诺娅他们在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了一具已经白骨化了的尸体,这具尸体看起来没有之前锡里昂查看的牧师们的尸体古老,并且看起来有些像冒险者。
在半精灵握着弓箭戒备时,风元素裔吟游诗人从那尸体身上搜出了一页笔记和一个铭牌,那铭牌上面写着侨伊,吟游诗人不记得希格莉法的队友里有叫这个名字的。
“笔记上写的什么?”奇诺娅依旧警戒着前方,“念来听听吧。”
“来到这里的第五天。
侨伊是个可靠的战士,他拥有十多年的冒险经验,使我们可靠的帮手。
然而即便是他也对这里的状况无所适从,今天他悄悄对我说,他对这个地方无所适从。
他一直觉得四周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们,这个地方让他感到不安。
好在我们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尽管这里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却没有什么实质伤害我们的东西。
或许更危险的东西还在深处吧,我不知道。
……
我们找到了向下的楼梯。”
埃奎拉的声音停下后,庞培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了,我们回去吧。”
在集合之后他们停下来交流了一下各自得知的情报,在知道那封笔记的内容后,阿维德问希格莉法:“你们最远走到了哪里?”
“就到三层入口附近……”
“那么我们也只能下去了。”
这一段阶梯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次出现什么幻境或袭击,这让带着虚弱的希格莉法的队员们都松了口气,可立刻,他们就不得不再次提振起精神警戒前方。
“停下——”柯宁牧师忽然叫停,他和瑞图宁牧师似乎都看见了什么,“戒备!”
牧师们看见前面有两个半透明的人影,这两个牧师装扮的影子并没有理会来到他们眼前的外来者,他们正在彼此交谈。
“再这样下去,这里也要完蛋了。”
“不要慌,【——】一定能够保佑我们。”
洛伦佐敢以他对美好姑娘们的诚挚发誓,他绝对听到了【——】是什么,可就像石子投进水里,花纹被时间抹平,那几个字符就这样消失不见,什么也没留下。他把这事对队友们说了,庞培证实了他的说法。
“他们的圣徽我也没看清。”说完瑞图宁牧师就摊开了手,“说完话他们就走了。”
他们朝着那人影离去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具尸体。
“……法兰!”希格莉法在认出那尸体的一瞬间就哭了起来。
这正是之前说要聚集队友后就不见踪影的法兰,他的肚子上开了个洞,一根石笋破开规整的地砖穿过那个洞将法兰贯穿,他的尸体悬在空中,四肢碰不着地。内脏和肠子被涂抹在他躯体的石柱上方,石笋尖端的血液已经变得暗沉。
阿维德和奇诺娅小心地靠近,他们在石柱部分发现了一条字迹歪曲的信息:
“帕露还活——”
这行字并没有完成,看起来是他被贯穿后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拼劲力气留下了最后的讯息。
洛伦佐叹了口气,他尽力收集起法兰溜出来的东西并将他们塞回去,庞培已经念起了祷词。埃奎拉沿着石柱绕了一圈,他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在祷词结束,武僧的哭泣声也渐渐变小知道消失不见之后,他们继续行进。和迷宫之前两层不同,这里的道路是螺旋型的,似乎还在向内收缩。在他们转过一旋之后,道路再次分叉,他们眼前可见的一条沿着原本的螺旋向里眼神,而另外两条则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扩展。冒险者们自动分成两队往相反的方向走了,直觉和经验告诉他们螺旋状的那条是通向底层的道路,在面对最终的危险之前他们决定先调查清楚。
阿维德带着队友往左走去,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出现在这里的是他们最近已经十分熟悉的东西:尸体。四具尸体倒在那里,地面上还散落着积灰的炊具,看得出来他们原本在这里宿营。他们的尸体已经白骨化,大概和之前找到的笔记的记录者是同一批人。
洛伦佐找到的手记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似乎已经来到了最底层。
这里想当令人不快,即便只在这里带上一秒都让人想离开。
但或许在这里漫步久了,我们竟克服了这种不快感。
……
果然已经没有向下的路了,地图……
……
侨伊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些东西。
我们一起去看了,那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纹章,上面还有某种力量残留……
那是什么?
似乎是某种神力?
或许我们还是不要触碰为好……”
锡里昂也找到了一封信:
“……找到了!露西,我们找到了!
一定就是那个!肯定,绝对没有错!
露西,啊,露西,你一定要等我……
明天我们就能拿到它,很快,我们很快就能够在一起了!
幸福地在一起……
……”
阿维德想起之前找到的那具白骨,他再次搜寻了这个已经死去很久的营地,只找到一些残破的笔记本,上头的字迹已无法辨别。他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带武器和装备,看起来不像佣兵。
那份笔记就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所有线索。
另一侧的通道通往一个石室。这个石室同样老旧,但从磨损程度上来看,这里与迷宫里别的地方似乎不是一个年代的建筑。
这个石室里也有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它倒在最里面的墙壁上,从腐烂程度上来看,大概已经死亡一个月有余。这一组的三人小心地凑过去,发现他倒下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凹槽,似乎原本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似的。在埃奎拉和庞培仔细研究那个墙壁的时候,奇诺娅检查了一下这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她发现这具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内容物,也就是内脏,全部消失了,半精灵推测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最后女诗人在他手上找到了一个圆盘,看起来原本是嵌在墙上的。
但她决定不要试。
“不放回去试试吗?”庞培注意到了她的发现。
半精灵吟游诗人十分得体地笑起来,用歌唱一般的调子说:“我捡到了就是我的,这才是遗都人——何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放回去大概会引发什么事。”
墙壁上刻着一些图案,这引起了庞培的注意:
“我觉得我们最好把这些花纹拓下来,之前的石室里没有类似的东西,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花纹。而这里却有,这实在是令人在意。”
风元素裔吟游诗人觉得瑞图宁牧师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拿出抄写诗歌记录灵感的抄写本将那一圈花纹拓了下来。
这个房间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于是他们离开了这里,在之前的岔道口和队友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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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站在屋子门口,声音从山的深处传来,在寂静的夜晚如此古怪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们趁现在跟着声音进去吧!”年轻的精灵似乎想立马循着声音进入森林。
“我想我们还是明天找其他猎人要一份地图在去比较好,在深夜进入我们丝毫不了解的森林并没有什么好处。”奇诺娅提议,队里的其它人对此表示赞同。
不过锡里昂并不想放弃“可是现在去说不定可以立马抓住这个东西!他离我们不远,很快就可以追上的!”
风元素裔皱了皱眉,对锡里昂这个冲动的想法表示不赞同,假如真按锡里昂说的这么做,全队人都将处于危险之中。见锡里昂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埃奎拉叹了口气,劝道“我还是认为我们明早再出发比较好,毕竟那个怪物我们不是很了解,对于未知的敌人,胜算不会大,我们应该回去做些准备,等到天亮再出发。白天无论怎样,都要比深夜安全的多。”
“可——”
锡里昂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阿维德打断了。他拍了拍锡里昂的肩膀,“为了安全还是明天再出发吧。我们还可以去城里准备些物资。”
年轻的精灵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后半夜几乎无人入睡,毕竟那古怪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埃奎拉唱了首安眠曲来为大家助眠,毕竟有了充足的精力才能更好地工作。
清早回到城里置办了些物资后一行人再次踏入了去往山里的道路。在此之前他们向猎人问过是否有地图,不过很可惜的是猎人们似乎都自己记路,他们最终只是拿到了一份简图,标了些山谷之类的,但都是些很远的地方。
整个森林里除了几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安静的不可思议,看样子动物似乎真的都消失了。埃奎拉鲜少进入森林,对于吟游诗人来说人多热闹的地方才是好去处,毕竟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收益,要知道埃奎拉并不富有,他身上最值钱大概也就是背上背着的木琴了。对于森林陌生的风元素裔并没办法发现些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只能把希望寄予他可靠的队友。或许还可以对阿维德的小狼崽伯伦希尔报有更大的期待,犬类的鼻子不都是很灵的吗。
很可惜的是即便有阿维德的小狼崽一行人除了一些动物以前活动时留下的痕迹以外,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好在很快阿维德发现了之前一队人走过的痕迹,埃奎拉松了口气,他刚刚还在担心这次会无功而返。锡里昂指着那些痕迹兴奋的说”只要沿着这些痕迹,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阿维德点了点头,表情有所缓和。不管怎样能发现上一个队伍的痕迹总比在森林里转圈好。于是,一行人沿着之前队伍的痕迹边走边调查,终于在入夜后抵达了上一队人曾经露营的地方。
阿维德在营地附近转了转说道“看样子他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并没有遭受袭击。”
“那么我们要继续走吗?”锡里昂问道。看样子他还想追下去。
风元素裔对这位年轻的精灵的活力感到钦佩,他已经有些劳累,然而锡里昂依旧活力十足。在埃奎拉的记忆里即使是在他青春期的时候是也并没有这么精力充沛。于是埃奎拉提议道。“我想我们还是暂时休息一下为好,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能有精力去应对。”
洛伦佐很快便赞成。“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吃点东西了?我想我可以给你们烤些火腿。”
锡里昂似乎对没有继续追踪感到有些失落。说真的,锡里昂打破了埃奎拉对于学者的古板印象,在遇到锡里昂之前他一直以为学者应该是些沉稳的人,无论年龄。但锡里昂已经九十多岁了却依然有些冲动。
我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些生命漫长的种族的心理成长速度。埃奎拉想。
洛伦佐的手艺真的很好。这是吃饱喝足的一众人真实的想法。埃奎拉显然因为美食而对这位新加入的珂宁牧师产生好感,尽管风元素裔的天性让他们为人谨慎很难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但埃奎拉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个容易被食物捕获的人。而且洛伦佐和阿维德长得有些相像,毕竟人们对于第一印象的好坏通常是取决于样貌的。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阿维德,即便两人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熟稔,埃奎拉还是十分信任他的。理所当然的风元素裔对于珂宁牧师的初始好感会多一些。当然埃奎拉也从两人相似的相貌中想到了些什么,不过很显然风元素裔更倾向于做个旁观者,他并不打算去询问些什么。但这也无法制止住埃奎拉的好奇心,大概这段时间他对洛伦佐的关注会多一些了。
就在众人准备休息的时候不奇诺娅的弯月突然亮了起来。
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
埃奎拉还没来得及惊奇弯月竟然可以做通讯用就听到那个女人说道“谁在那里?法兰?亚伍德?帕露雪?希格?”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慌乱并且且害怕。
“是失踪队伍的队长!”锡里昂很快便发现。他立马回答道“谁都不是,但这里是另一支小队。你们发生了什么?”
奇诺娅示意锡里昂稍安静些,“我们是市长派来联系你们的队伍,你在哪里?”
“我、我们在山里……这里有个迷宫,我们听到了声音……”对面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冷静点,欧罗拉,你在哪里,我们就来找你。你是在迷宫前还是在迷宫里和队友分散的?”庞培想要抓紧时间获取些有用的信息,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通话能持续多久。
“请不要紧张,我们已经离你很近了。”曾经的搜救员试图安抚欧罗拉的情绪,但很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有个山洞……”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声哭泣了起来,似乎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我们在迷宫深处遇到了袭击……他们……他们……”
“请冷静,描述一下你周围,告诉我迷宫在哪里”奇诺娅再次安抚道。
“石壁……这里好黑,都是石壁……”欧罗拉似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锡里昂十分急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欧罗拉。“我们现在在你们第一天扎营的地方!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迷宫?”
从欧罗拉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冒险者们可以大致听出失踪的队伍是顺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山洞,并且在山洞深处发现了迷宫的入口的,而在此之前听见的奇怪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的,欧罗拉告诉他们,在这个营地往西北的方向有一个山崖,洞穴就在那里。
庞培在思索了一会后对奇诺娅小声说,“奇诺亚,让她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停下,不要再移动了,我们天亮出发找她。”
阿维德表示反对:“拖延到明天早上会让他们生还的几率大大下降。”
”可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的话会让失踪人数增加六个。”庞培反驳道。
奇诺娅并未理会两人她继续说道“请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不要动,女士,我们这就来找你。请在藏身的地方画一个弯月标记。”
就在奇诺娅的声音刚落下时,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它们来了!”欧罗拉惊慌的喊道!
之后弯月里传来了一阵恐怖的咆哮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变得近在咫尺
“它们正在吃我!”你们听见了欧罗拉的惨叫声和一阵咀嚼声。最后传来欧罗拉绝望的声音,“拜托你们……帮帮……帮帮我的队友……他们还在——”
自此,声音完全中断。
+展开这里的夜晚和菲薇艾诺相比实在不同。
沁着凉气的风牵起精灵们的发尾,拉文-希尔中漫步的情侣抬头向北就能看见悬挂在月光塔顶端的长明灯。
那是静谧又惹人遐想的夜晚。
——它们正在吃我
拜托你们——
欧罗拉最后的话语通过弯月清晰地传达到冒险者的耳朵里,它内里藏着的意思如此明晰,以至于他们希望自己没有理解。
篝火燃得正旺,女诗人却无端感到寒冷,就像之前她对锡里昂说的那样,这里不是鸟语花香的奥伯,不知名生物正游荡在某个山洞深处的地下迷宫里,他们刚刚见证了一个生命的消逝。
倒不是说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可之前在沙漠中遭遇的沙虫是明确存在的,它有着坚固的外壳,会从地下钻出来攫取人命,人们知道沙虫的习性也知道如何杀死它。
而现在,他们是在和未知斗争。
打破沉默的锡里昂。
“我们还在等什么!”精灵猛地站起来,他提起弓带上箭囊,歇息在他肩上的山雀被惊地扑扇起翅膀,“现在就得走!”
奇诺娅回过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捏着弯月。
“我不认为现在是个出发的好时候。”首先提出异议的是生性谨慎的风元素裔。
庞培抬起手向下压了压,他示意浑身紧绷的精灵放轻松:“这的确不太合适,莽撞通常带不来好运。”
“可是——!”
“我们明天再出发,”阿维德说话了,他此刻似乎下了什么决断,“欧罗拉已经救不回来了。”
“你还没有试过!”锡里昂涨红了脸,“你凭什么就断定她救不回来了!”
“……我想这你也很清楚。”前搜救员的话仿佛是从喉咙里绞出来的,他指着女诗人手上的弯月,它再也没亮过。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现在,睡觉。”
锡里昂抿紧嘴唇,但他没反驳阿维德,只是抱着弓挪到篝火的另一边,阿维德不做声地叹了口气。
“休息吧,锡里昂。”半精灵走过去拍了拍精灵的肩,“休息吧。”
“……晚安”
卷宗学者没有拂开诗人的手,他靠着树坐下、闭上眼,但他们都知道精灵并未睡着。埃奎拉担心地看着这边,洛伦佐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我暂时不困,”奇诺娅放低声音,“你们先睡。”
“那就麻烦你了。”阿维德从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毛毯,他看了看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锡里昂,接着就躺下了。
森林的夜晚很冷,奇诺娅偶尔会转头看看锡里昂,精灵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无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将身体缩成一团,就像这样可以抵御寒冷。女诗人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却差点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麻痹摔在地上,扶了她一把的是阿维德。
“我来接替你。”北地战士在诗人站稳后就松开了手,他臂弯里还挂着一条毛毯。
“辛苦了。”奇诺娅含混地说。
而正如她所料,阿维德朝着锡里昂走去。
锡里昂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他迷瞪瞪地睁开一条眼睛缝儿,随即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
“嘘。”阿维德抬起手将食指放在嘴唇前,锡里昂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毛毯一角。
北地战士回头看了眼篝火旁,奇诺娅已经躺下了,看起来没有人醒着。
“……谢谢。”精灵嗫喏着道谢,想到之前和阿维德的对话,他还有些不自在。
“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顾一个染上风寒的未成年,”为了不吵醒其他人,阿维德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这让他听起来比原意更严厉。
“……对不起。”精灵老老实实地道歉,就在阿维德松了口气的时候,他接着说,“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救人。”
阿维德没有立刻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靠着卷宗学者坐下来,又将毛毯裹在两个人身上,在确认锡里昂脖子周围的毛毯已经掖好后,北地战士才开口:
“搜救员首先要学的,就是有可能一个人都救不回来。”
阿维德说得慢且慎重,锡里昂似乎想反驳些什么,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们立刻出发,有可能会遭遇那些东西,就算我们能打退它们,之后呢?”
“欧罗拉把她的队友拜托给我们了,”锡里昂小声地说,“如果我们能早些去,说不定可以救下她的队友。”
“的确,”阿维德点了点头,“那我们的队友呢?”
“……”
“我们已经在森林里行进了一天,而现在又是夜晚……我不能用已知换取未知。”
锡里昂别过脸。
阿维德没有因此停止:“如果是我在那个迷宫里被吃,锡里昂,我也不会希望你冒险来救我。”
精灵立刻转回来,他皱着眉头看着阿维德,就像他开了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你会明白的。”
正如战士所说,他们天一亮就出发了。
锡里昂已经恢复了活力,有些担心的风元素裔诗人因此松了口气。
“他们谈过了?”柯宁牧师向守着上半夜的半精灵提问,对方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们顺着之前队伍的痕迹前进,间或夹杂着一两句讨论。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壁前。他们顺着山壁找到一条被草丛掩盖的小路,这条道路延伸向一个洞口,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需要在门口留下一个看门报信的吗?”庞培打量着这个山洞,它看起来不像是人工凿出来的。
埃奎拉看起来有些担心:“我想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柯茜能干这么复杂的事吗?”阿维德想起了之前的遭遇,正是柯茜带领他们找到了藏匿被盗物品的仓库。
“恐怕不能,”锡里昂摇了摇头,“她自己一个太久的话会害怕。”
最终他们决定一起前进。
正如欧罗拉所说,洞穴的最深处是一截向下的楼梯,锡里昂在路途中发现了一些野兽的毛发和臭味,他没有看见血迹。
火把在进入洞穴时就已经被点燃,在暖色光芒的映照下,他们看到自己的脚边有不少尸骨。石道的前端隐没在光芒照不到的黑暗里,两侧的石壁让这个空间看起来更加逼仄。
“好吧,年轻的朋友们,准备好你们的武器。”庞培轻佻的语气让他们轻松了一些。洛伦佐笑着接话:“这次的冒险对于老年人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啊。”
“可不是嘛,”瑞图宁牧师装模作样地叹气,“阿维德,亲爱的,你去前方开路怎么样?我到后面去看着脚边的路,以防有东西窜出来。”
阿维德默不作声地走到队伍前方,他们向前走着,庞培在石壁上留下了记号。
当冒险者们靠近通道的尽头时,一个黑影飞快地从走道里闪了出来,也许是忌惮牧师光亮术的力量,它在火光外的黑暗中闪动了一下便消失在通道里。那黑影看起来既不是人,也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什么的影子。
他们动作一致地戒备起来。
阿维德握着重剑走在最前面,他面向黑影离去的方向,示意队友查看通道尽头左边的角落。
在那个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小空间里,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想我们找到欧罗拉了。”
埃奎拉蹲下身,他小心地不让袍角沾染到地上的血迹,在一块被扯离身体、胡乱甩在一旁的残肢上,风元素裔诗人找到了翅膀状的纹身。
瑞图宁牧师为这位战士献上了祷文。
在庞培哀悼欧罗拉的时候,吟游诗人从这堆肉块里找到了一些冒险装备、一张血迹斑斑的纸,和那块带着翅膀纹身的残肢里握着的弯月,风元素裔将弯月交给了队伍里唯一带着弯月的半精灵,她打算把这个作为信物带回去。
“这是什么?”锡里昂问道。
埃奎拉辨认着被血迹打湿的字迹:“似乎是一页笔记,我看看……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
我们已经很深入了,洞穴的许多部分已经坍塌,但我们还是找到了路。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洞窟,四周的石壁有着雕琢的痕迹,但没有装饰,我们无法判断这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但那肯定是超越我们所在的时代的了。”
吟游诗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念道:
“……散发着恶臭。
我们确定这里的深处有什么在。
………
没有退路,现在我们只能前进。”
“似乎并不是欧罗拉他们写的。”卷宗学者判断。
“继续向前吧。”奇诺娅催促道,“要抓紧时间了。”
这个被欧罗拉称作迷宫的地方十分古旧,他们没有发现什么装饰或壁画,有不少通向别处的通道被坍塌的石块阻塞,这帮助冒险者们省去了许多时间。在转过又一个转角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觉得我们姑且可以推测一下欧罗拉队伍当时的选择。”阿维德提议。
“也许他们分队了,”奇诺娅看着左边的通道,“既然欧罗拉提到了别的队友。”
“也许我们不必那么麻烦,”庞培指着墙壁,在向右的路上有一个箭头标记,“就走这边怎么样?”
阿维德点了点头:“那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迷宫里十分安静,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给冒险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埃奎拉有些紧张,他抱紧了自己的琴。洛伦佐和庞培都没有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细小的声响都不能被错过。黑色的通道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然而就在下个转角,血腥味再度浓重起来。
“也许是什么被什么拖走了吧。”奇诺娅看着地面上的血痕,这条血痕很长,火把的光芒没法将它全部照亮。她那指代模糊的评论没有得到队友的回应,于是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跟着走大概会有新发现。”
“也只能往前了。”阿维德简短地回答。
这条痕迹已经干了,但并不陈旧,冒险者们明白他们就要找到下一个目标。
在顺着血痕走的时候,奇诺娅将挂在腰间的弯月拿起来,她试着用弯月联系也许还活着的冒险者,可没人回应她。
“怎么样?”注意到她动作的锡里昂问道。
女诗人摇了摇头。
接着,就如同他们预想的那样,第二具尸体出现了。
尸体所在的地方同样是个小角落,就像欧罗拉的残骸所在地一样,看起来那些怪物有将猎物逼到角落的习惯。
阿维德照例戒备着周围。
这一次的尸体比欧罗拉的更过分,鸟羽的队员们能粗略辨认出部位的只有一个完好的头和一个握着圣徽的手掌,从脑袋上来看,他本来应该是位半精灵男性。
庞培将圣徽收了起来,这一次是柯宁牧师为逝去的冒险者献上了祷词。
“请等一等。”奇诺娅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队友,她凑到那些留下来的金属装备旁,翻找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多才多艺的诗人小姐?”洛伦佐问道。
“发现倒是没有……”半精灵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一把短剑,她把那把短剑塞到埃奎拉手里,“先拿着吧,有总比没有好,到时候乱捅一气也多少会有点效果。”
“……谢谢。”埃奎拉收下了那把短剑。
停留在原地无济于事,他们继续沿着通道前进,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冒险者们又发现了一个向下的阶梯。
看起来迷宫还远没有到尽头。
通往下层的阶梯很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这让前行的顺序变得尤为重要。由于无法两人一组,阿维德便自告奋勇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面对未知,跟在他身后的是时刻准备释放神术的柯宁牧师,吟游诗人紧随其后,学者也站在中间,庞培提议由自己排在队伍末尾,让半精灵女士站在他前面。
“奇诺娅殿后吧,”阿维德提议,“感觉比较稳一点。”
锡里昂想起上次仓库里的经历,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哎呀,这可真让人伤心,”庞培开着玩笑,“我也很稳重啊。”
“那么下次就麻烦您了。”女诗人笑起来。
冒险者们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它厚重得连火把都无法驱散。
这片漆黑与他们曾见过的决然不同,它仿佛有生命,似乎正在蠕动着,窥探着他们。
两名牧师一起释放了光亮术,就在他们向下走到一半的时候,光亮术忽地开始闪烁、而后,彻底熄灭。
奇诺娅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她本来就已经将轻剑窝在手里,这会儿倒是没有了拔剑结果伤到了前面队友的尴尬。就在她拿着武器试探着踩向下一个阶梯时,黑暗散开了。
强烈的阳光刺向女诗人的双眼,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适应这过于强烈的阳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萨米尔出现在她眼前。
这里是遗都。
炽热的风带着热沙的味道,石质的、有着宽阔屋顶的房屋散布在周围,他们站在熟悉的街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启程冒险。
“你回来了?”萨米尔看着奇诺娅,“终于知道从冒险中抽身回来了?”
女诗人没有答话,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已经苍老不少的德鲁伊——他们几天前刚见过,那时候他还快活地和里德一起对她恶作剧。她谨慎地用武器刺向四周,剑身确实传来了被什么所阻碍的感触——她还在地下迷宫的通道里。
“不过你回来也好,回来也好……”萨米尔没有等奇诺娅的回答,他喃喃道,“老大也……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
就像是一直刻意忽视的问题突然被提出来摆在眼前,半精灵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再有握住剑的力气,即使她知道这是假的。
“是……这样吗?”她最后说。
这可真奇怪,她明明清楚这是虚假,是那黑雾带来的幻象,可她仍然有种心脏被握紧的感觉。她的理性对她说这不是真的,她理解了;另一个声音对她说,这迟早要来,她也明白。如果周围仍旧是那个黑漆漆、还伴着难闻血腥味的通道,诗人断不会如此动摇,她能忽视冰霜傀儡制造的那个女人的幻象,却在同伴行将就木的消息前乱了阵脚。
“去吧……”萨米尔低下头,他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快去见他。”
“萨米尔,”奇诺娅问,“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也好。”他说,“我们最后聚一聚吧。”
诗人没有答话。
德鲁伊顿了顿,然后又笑起来:“也不知道老大还愿不愿意一起喝一杯。”
奇诺娅想说点什么,她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
去看看吧,去看看又有什么损失呢?她对自己狡辩,如果不去,说不定会一直困在这里,也许去了就能找到脱出的方法呢?
就在之前,在那个烟火绽放的夜晚,她还心安理得地想着还有大把时光,他们还正年轻。诗人的这种想法正像是学塾里的那些顽童,在休假开始时,想着还有明天,明天还有后天,后天之后还有很多个明天,而到了最后,就真的只有明天了。人类和半精灵的寿命不同,这是她老早就明白的。
在他们一路走着的时候,萨米尔断断续续地说着:
“离你上次回来有多久了?对了……差不多,快两年了吧。”
“老大还常常问我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就说,你这么柔弱,死不了,老大气急了还打我那么一两下呢。”
“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我也挺想你的。”
“上次有个人,从宁古拉来的,说你在路上碰到劫匪,死了。那家伙说得煞有介事,我想想……对了,说你一个人击杀了三个盗匪,在和最后一个对峙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砸在小石子上被戳死的。”
“老大从那时候起就渐渐衰弱下去……别想太多,才和你没关系,只是……时候到了。”
“不过还好,你还是回来了。”
“那个传说里,”奇诺娅打断了萨米尔的絮絮叨叨,“那个传说里死的可是德鲁伊,按道理,我该是落水或跌进雪山的那个。”
萨米尔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们已经到里德家门前了。
“……你先进去吧。”奇诺娅比了个手势。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房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毫无生气的里德。
萨米尔快步走上前,他握住了里德冰凉的手。
奇诺娅站在门口,表情空白。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那么萨米尔,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德鲁伊仍旧握着已经逝去的友人的手,他就像没有注意到缓慢靠近的脚步声一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说好了。”
奇诺娅站在萨米尔身后,她将一只手搭在德鲁伊肩上,诗人弯下身凑近对方的耳边,金色的头发和银色的头发混杂在一起。
“可我对赝品没兴趣啊。”
萨米尔觉得一阵冰冷,他低下头,看见胸口冒出一截雪亮的弯刀。
那曾经是柯洛•格利泽的。
奇诺娅抽出带有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她习惯性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血迹,又在德鲁伊转过身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四周的一切都如高温下的蜡一样渐渐融化。
萨米尔也在融化。
他灿烂的金发像是松脂垂挂在劣质奶油上,鲜艳的粉眼珠宛如烧坏的玻璃球,变得浑浊而漆黑,德鲁伊向脸色苍白的诗人伸出了手,他的手同样在融化。
“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在这混沌与旋涡一般的迷离中,被不知名的浑浊驱动,诗人对着已然腐朽的伪物承诺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即使是艾瑞克也……”
她的尾音和手掌上的残留物一同消散在地下迷宫狭窄阴冷的通道里,奇诺娅伸出手,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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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6006
幻境是个好东西,希望大家都有一个
+展开
阿维德·斯特加尔的兜帽动了一下。
锡里昂以自己的一只精灵之眼担保,他的兜帽动了一下。
不是阿维德本人造成的动静,锡里昂也敢用另一只精灵之眼担保,阿维德站得像一杆稳稳戳在地上的标枪。真的是他的兜帽动了一下。
精灵少年打量起阿维德·斯特加尔。锡里昂一贯对别人的打扮不怎么上心,但他对阿维德糟糕的习惯记忆深刻:他总喜欢带过多装备,出门也必定穿一件外套,因为外套明明暗暗的口袋里能塞很多东西——只有上回在安菲蕾亚斯拿他的外套擦过鼻涕的锡里昂知道他的外套能有多重。他发现阿维德穿了一件带毛绒边兜帽的短外套,虽然大部分世界都入秋了,但这件外套的出现似乎还是早了点。阿维德来自北地,现在的天气连锡里昂都没有嫌冷,兜帽也一直放在背后没有戴上过。
综上所述,阿维德·斯特加尔穿外套不稀奇,但这件毛领兜帽外套的出现很不寻常。
他的兜帽又动了一下。
锡里昂敢拿自己的两只精灵之眼担保,阿维德的兜帽又动了。
他小心地凑上去。
近看发现那兜帽鼓鼓囊囊的,然后就在他眼前,那兜帽一阵扭动,从灰白的毛绒边里露出了一只白色尖耳朵,然后是一只小脑袋——
——“你竟然带了一只小狗!”
锡里昂忍不住惊呼出来。
阿维德冷着脸阻止了两个为老不尊的牧师给伯伦希尔喂辣味香肠的企图。
伯伦希尔——就是在阿维德兜帽里睡了一路的那位——正满足地翻躺在锡里昂怀里伸懒腰,但眼睛一直紧盯着停在锡里昂头顶的小山雀。
小山雀大概敏锐地感受到了伯伦希尔的兴趣,有些焦虑地在锡里昂头顶蹦跳。锡里昂刚想开口安慰她,北地战士就半蹲到他面前,认真地对柯茜说:“别紧张,伯伦希尔是狼,生物性上来说他不会吃你的。”
锡里昂张张嘴,被这认真又严谨的安慰呛得哭笑不得。
而那位珂宁牧师则直接笑出了声。
伯伦希尔的出现让气氛轻松了不少。一行人又回到了猎人肖恩的小屋,再次仔细的探查也没能找到更多线索,而天色也暗了,于是他们决定在小屋里过一夜。这和失踪队伍的做法一样,他们似乎在重走失踪者的老路。
他们粗略制定了第二天的计划,阿维德认为沿着失踪队伍的踪迹走是最快接近他们的方法,虽然危险,但是有效。
这获得了队员的一致同意。快速地结束会议之后,两位牧师便自荐在屋外守上半夜。理所当然地,唯一的床铺归奇诺娅所有。在阿维德和埃奎拉往地上铺毛毯和被褥时,棕红头发的珂宁牧师敲了敲窗户,撑在窗台上探进半个身子问:“还有人想吃夜宵吗?”
他背后透出篝火的光,还飘进隐约的食物香味。
奇诺娅已经坐在床上,似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就不用了,不过吃夜宵可不算良好的生活习惯啊。”
洛伦佐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拖着长调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在所有人都表示不饿后,洛伦佐挥了挥手,说着晚安便退了出去,并体贴地拉上窗帘,关上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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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的瑞图宁牧师已经点上了烟斗。
珂宁牧师一坐下,就语气夸张地轻声喊道:“你把肉丸子都吃光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及时——”庞培打着哈哈递给洛伦佐酒壶,“让你多喝两口。”
洛伦佐报复似地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掏出烟丝,从随身的小本子上随便撕了一页写过字的纸,熟练地卷成烟卷。
两人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这里的夜晚太安静了,森林的夜晚不该这么安静。头顶星空静静地流转,周围只有微弱的风声和篝火轻微的噼啪声。
打破沉默的是庞培:“你以前就认识队长?”
出乎他意料的,洛伦佐竟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这让庞培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这次洛伦佐拉着他加入不过是因为熟人的队伍人数不够急需人手。
没想到洛伦佐的回答更加匪夷所思。“说认识我也是才在暗月城认识他一天,说不认识嘛……我倒是认识他的妈妈。”
庞培狠狠呛了一口烟。
“咳……你可别说……”
洛伦佐拍着他的后背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挺有可能是他的爸爸。”
庞培无奈地扶着额头,说:“你这么一说……难怪我一路上都觉得他的相貌很熟悉。”他想了想北地战士的相貌,也许是不同的发色和气质、战士鼻梁上的伤疤,以及戏剧般的低概率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熟悉感的来源竟然就是身边的老友。
“所以你才来帮手的吗?”
“也不是。”洛伦佐回答他,“我说,‘我认识她’,他就看了我一会儿,我们俩自己当然很快就发现我们之间可能的亲缘关系,然后他就回答我,‘哦’。”
“……”
“接着他就说,‘正好我的冒险队里缺两个人手,最好是牧师之类,你要来吗?’我就说,行啊,我还认识一个闲着的牧师,可以一起来。”
“我们就先不探讨‘闲着的牧师’这个问题,”庞培敲着烟斗,说,“也把你年轻时候的风流故事放一放,现在你加入了你儿子的冒险队伍,却一点都不打算和他重建父子关系,也不打算弥补父亲的职责?”
“为什么要建立父子关系?”洛伦佐竟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他。
“不用吗?我记得你不是来自母系氏族的呀……”
“和母系氏族没关系!我是说,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早就成年,还说不定早就比我强了。过去的三十二年我在他的人生里整个不存在,我凭什么突然冒出来变成他的父亲呢?”
“传统上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会从当下开始进入角色,重新培养父子间的感情。”
说到这里,常年在酒馆里谈天说地的默契让庞培已经隐约猜到洛伦佐的意思了。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这场谈话。
“传统上来说,父亲占据了家庭的高位。”
“是的。”
“孩子是父母的造物。母亲要花十个月辛苦地生下孩子,父亲不需要花这么多力气,但仍然和母亲一起占据了家庭的高位。”
“也可以这么断章取义。”
“所以传统上,父亲能给孩子的最高的赞赏,是‘你是我最好的造物’。当父亲站在传统角度看自己的孩子时,永远在看比自己低一等的造物,即使他真心地为这孩子骄傲。父子关系不是一段对等的关系。传统的父亲会看着孩子长大,你看,不是经常有人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我的孩子’吗,不管孩子最后变成什么样,父亲总记得他弱小的幼年模样;于是在家庭关系里,总是有一种潜移默化的群体暗示,暗示在父亲面前孩子仍然是弱小的依附者,父亲是高位者和权威者。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前一秒我们还是碰巧一起喝酒的陌生人。我和他没有家庭关系的束缚,没有必要,也已经不能把我们塞进不对等的父子关系。我可以给他战士的尊重,强者的尊重,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尊重。我倒觉得这样更好一点。”
庞培听完笑了起来,说:“有意思,珂宁对家庭关系是这种看法吗?”
“不是,但他允许我们有不同的看法。”
两人又不说话地抽了一会儿烟,庞培开口了:“你在胡说。”
洛伦佐又点点头,说:“我确实在胡说。”
“你在意得要死,才会跟着他跑来冒险。可怜我无辜被拖下水……”
“这不对,我一直很喜欢冒险。”
“还非要装作理性派。真是一段好诡辩,把感情因素从家庭关系里剥离得干干净净。你说得没错,父亲和孩子的关联比母亲浅薄多了,就算一个父亲在房间外面焦急等候,他也感觉不到孩子出生的瞬间;没有实感,永远都没有这种实感。”
“没错。”
“那么在房间外等孩子出生的父亲,到底在着急什么?为孩子的第一声啼哭高兴的父亲,到底在高兴什么?母亲至少经历了十个月和最后的生死攸关,真真切切感觉到孩子的出生。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理所当然地有那么一点爱这个孩子了。那父亲为什么会爱刚出生的孩子呢?”
“是啊,真奇怪。父亲为什么会爱孩子呢?”
庞培轻轻地“啧”了一声,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装睡的人。他的烟草已经差不多烧尽了,洛伦佐手里的烟卷也快要烧到手指。
洛伦佐把最后一点烟卷扔到篝火里,总结似地发言说:“更奇怪的是,一个没当过父亲的人,和另一个差不多没当过父亲的人,竟在讨论父子关系。”
庞培又轻佻地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父亲?”
“哟!你……”
洛伦佐的话被山林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灯也亮了,精灵少年第一个打开门跑出来,跟着是风元素裔的诗人和高大的战士。
那好像是什么生物的叫声,又有些像金属碰撞,长而悠远,回荡在过分安静的森林里,诡异而奇异。如果那是什么生物的叫声,那么它一定很愤怒……
……也很饥饿。
fin
字数3165
分算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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