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23
身高:178
爱好:弹琴
职业:吟游诗人
角色简介:
看上去是个温和的人但并不。
喜欢古老的故事。
除风族语和通用语精通龙语。
成年后在世界各地四处旅行并收集各地的趣闻和传说编写成诗歌四处传播。
字数:1647
Team Dad阿维德,身上的口袋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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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除武装才能进去?”
在银色枝芽本部的正门前,鸟羽的冒险者们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拦。
大概是门卫,但怎么看都看不出除了那身全身的盔甲之外有保护什么的能力的小侏儒对来访者们严肃地点头:“是的,因为近年来针对银色枝芽成员的暴力伤害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预防惨剧的发生,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规定。还请诸位遵守。至于诸位的私人物品就请先寄存在门房里,我们会为您好好保管的。”
侏儒门卫所述的原因让冒险者们保持了一段有点尴尬的沉默。
“……暴力伤害事件啊。”埃奎拉干巴巴地感叹。
“……要预防这个的话,我看这样的措施实在是没什么大用。”紧接着的是庞培毫不客气地评论,“失去武器的确削弱了来访者的一部分战斗力,但也有并不依靠武器攻击的人啊?”
洛伦佐点点头:“如果带着武僧来访的话,是不是还要把武僧也寄存在门房里?”
“还有使用神术或者魔法的人呢?”锡里昂跟着发问。
一连串的质疑让门卫陷入了窘境,仰视着冒险者一行的侏儒涨红了脸对这群无礼的来访者们怒目而视:“总之,想要进去的话就请先解除武装,把所有的武器都交给我们暂且保管。”
“这规定大概是主要针对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人的吧。”一番思考后,奇诺娅下了这样的结论,“我们是冒险者,这在我们身上并没什么意义。”
“可规矩就是规矩。”守门的侏儒士兵坚持。
面对顽固不化的侏儒士兵,最先妥协了的是三个神术使用者。锡里昂首先交出了自己的弓箭与匕首,虽然他依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毕竟他的攻击力主要来源于各种神术;然后,洛伦佐掏出了他的指虎,庞培也将短棍交了出去。作为专职治疗的牧师,武器于他们的意义的确要比锡里昂大一些,但作为同样使用神术更多一些的辅助者,那点意义也并没大到哪里去。
接下来行动的是时常自诩为柔弱诗人的奇诺娅。半精灵女士相当爽快地上交了自己的弓箭与长剑,在地面上轻盈地跳了几步,转了个圈:“我有这一副好嗓子就够了。”她这么说。同为吟游诗人的埃奎拉没有动,毕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武器的东西,风元素裔所有的家当几乎只有他身负的那一把曼陀林。
但守卫并不这么想:“先生,请把您的琴也交出来。”
“可那只是一把琴。”埃奎拉不太高兴地申辩。
“有些分量的木琴也能作为钝击武器伤人。”门卫说,“何况,您显然又是一个吟游诗人。”
“那实在是暴殄天物。”诗人有些不快地说,“正因为我是诗人,所以更不会那样做。”
门卫不说话,只是坚定地盯着对方。
目光交汇之间,风元素裔认定自己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说服对方,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也只好认命地将自己的爱琴交给了那个差不多只有他一半高的侏儒,并且用他的同伴刚刚使用过的那句话来自我安慰:“好歹……我还有这一副好嗓子……”
最后,那个侏儒将所有人的东西费力地搬进了门房里,又重新出来,站在阿维德的面前,努力地仰视着最后一个没有交出武器的冒险者。北地战士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一些不情愿的表情:
“必须得将所有武器都交给你吗?”他这么问。
“当然。”小士兵点点头。
于是阿维德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解开了将大剑固定在背后的皮带,连着他的武器一起递给了小小的门卫。身高在数据的意义上的真正只有阿维德一半的侏儒很吃力地拿着被牛皮勒住的大剑,那把剑甚至比他的人还高,铸铁沉重的份量将他压得歪歪斜斜——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北地战士没停下自己解除装备的动作,紧接着,便又从宽大的衣装中摸出了小刀——很多小刀。这些便于藏匿的刃具形制不同,有匕首也有短剑,而且数量很多,加在一起,又是另一份十分可观的重量。
侏儒士兵已经很有些有些摇摇欲坠了,战士本人的同伴们也惊讶地看着仿佛他身上附加了什么空间折叠效果的大衣,然而阿维德的“解除装备”仍然没有结束——他俯下身去,从自己的两只靴子后面分别抽出了一把靴刀,然后又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把软剑来。
“嗯,大概就这些了吧。”他用不确定的口气说,“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也没法全部想起来。”
随后轰隆一声,终于,侏儒士兵还是被他自身全身甲的重量、巨剑的重量,以及剩下的其他应急用的投掷消耗品的重量,还有高大的战士这句饱含着不确定性的话语的重量压倒在地了。
+展开诗人在出发前一刻收到了暗月城内艾瑞克牧师的来信。
她从伯伦希尔脚边的封筒里取出写着消息的纸,荒鹫的猎隼啄过她递过去的肉干,它接着就要穿过门,回到坎维。诗人目送伯伦希尔离去,随后她便出发前往约定地点,她在路上展开信纸,边走边读较为节省时间。
“诗人小姐:
您好。
关于您拿来的拓印件,那是上面的大概不是花纹,而是古典库瑞比克语。但即使是在古库瑞比克语中,这样的形式也是十分古老的,在下没有足够的能力解读出它的意思……苏古塔学院有语言研究专长的学者,您找他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
奇诺娅随手将信纸折叠起来、攥在手里,她叹了口气,从接下那个搜救任务开始,一切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她变得没干劲似乎有着充分的理由。
“奇诺娅姐姐!”锡里昂照旧站在路边朝她挥手,他从石阶上蹦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向半精灵跑来,“你差一点就迟到了——哇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上次的花纹,我把它拿去给艾瑞克牧师看了。”女诗人随意地将言语之神信徒的来信递给了高等精灵,就像那是什么便宜卖的过季山果一样。
精灵少年接过信纸将它抖开,他伸出手挠了挠鼻尖,然后说:“对了!埃奎拉!埃奎拉不就是苏古塔来的吗?”
“我的确是从苏古塔来。”风元素裔吟游诗人又从高等精灵手中接过信纸,“……原来如此,我想我可以拜托我的父亲,请他帮个忙。”
“那就拜托你了。”半精灵朝他点点头,还是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对了,上次的任务结果向宁娜•格雷女士汇报了吗,队长?”趁着他们等待抽签进入光球的空档,女诗人问起了上次事件的结果。
在不得不阻止已经异化了的帕露雪后,他们花费了一周从那个迷宫旁的山城去往管理那一片地区的领主所在的城市。冒险者们并没有从那位领主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位热爱古物的领主倒是问他们能否将拓下来的图案卖给他,很有原则的半精灵诗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在协商之后,鸟羽一行人就通过新开的“门”回到了暗月城,奇诺娅以赶制报纸为由立刻离队,将任务报告这个难题留给了队长。
“说了,她很心痛。”来自北方的铁冰骑士几乎是让这些字蹦出来,他似乎不太想多谈报告任务的经过。
半精灵哦了一声,没有再对这个话题投入更多的关心。
在视野远处可以看见翠绿色的山。
这里似乎还没到深秋,绿色仍披挂在树梢上,顺着往前看,冒险者们还可以看见一些金色的耕田。沿着山峦的曲线,在视野的尽头、山林与平原交接的地方,一座城市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锡里昂看了一眼种子,它朝着城市的那一头发着光。
他们很快就决定往城市前进。
“今天我们大概走不到城市了。”洛伦佐抬手擦了擦额头,他眯着眼睛朝前方若有若无的影子远眺了一会儿,“大概得在村子里停一夜了。”
“这是个好主意,”瑞图宁牧师出声附和,“大概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何况我们还可以在村落里打探一下城市的消息。”
阿维德没在这个问题上磨蹭,他很快同意了柯宁牧师的提议:“那就走吧。”
村落离那些金灿灿的田很近,走不了多久就到了。这里似乎是个以农业为主的村落,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鸟羽的队员们,就外形来说,他们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锡里昂拦下了一位过路的村民,这位村民也好心地停下来等着精灵少年开口说话。正在这时,有些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通常负责交涉任务的半精灵诗人干劲全无浑水摸鱼,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打扰了,我们是旅行到这里的流浪艺人,”奇诺娅在锡里昂的眼神下开了口,她提起裙边行了个花哨的礼,“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流浪艺人……?”他让视线从冒险者们身上一一溜过,最后停在了队长阿维德身上。
“哎,总得有个卖力气的吧,”女诗人面不改色地说,“何况有这么个人在,感觉上会安心很多呢!”
“这样啊,”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村子那边的老文森特家似乎有空房。”
“谢谢您。对了,老文森特先生好说话吗?”
“前几年他儿子生病死了,看到家里有人他应该会高兴吧,”
半精灵吟游诗人点头致谢。
他们顺着好心路人的指引向村子的另一头走去,那地方很好找,有位老人正坐在屋子前抽烟,那大概就是老文森特。
“你好,请问是文森特爷爷吗?”锡里昂走过去,朝着老人露出个讨人喜爱的笑脸,“我们是旅行中的流浪艺人,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前面大道上好心的先生告诉我们能在您这儿找打住处。”
高等精灵的成长无疑是快速的,他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和成年德鲁伊持平的力量,并以较小的年纪就成为了卷宗学者(就精灵而言),而现在,在队友——大多是不靠谱的半精灵诗人——的熏陶下,锡里昂同样展现了极好的交流天赋,尤其是在睁眼说瞎话上。
“嗯……”老人慢慢地看了精灵少年一眼,他将烟杆倒过来在椅子腿儿上磕了一下,让烧掉的烟草残渣落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点东西:
“要吃糖吗?”
“谢谢文森特爷爷!”锡里昂道了谢,接过了老文森特递来的糖。
“呵呵,或许是因为前几年我家那个混小子去了,所有一有旅客,村里人都会介绍到我家来。”
这个话题委实不好应答,节哀顺变过于轻松,况且他们才刚见面,如果半精灵诗人愿意开口,她倒是能毫不在意地接过话,可她现在正面无表情地发着呆,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女孩,你们住一起,可以吗?”最后是老人自己打破了沉默。
“但我们这儿大部分是男人……我们倒是没关系,那个女孩子没问题就好啦!”锡里昂快活地回答。
“我家里的房间还是够的……哎,毕竟原本是个大家庭。”老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麻烦您了。”半精灵这才开了口。
“我也来自一个大家庭呢,但是成年后再也没有回家了……这里让我想起了老家。”庞培在身后感慨,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想来我们兄弟离开后,老家也是这样吧。”
他说得十分惆怅,这引起了老人的共鸣:“是啊,空空荡荡的,有些寂寞啊。”
正如老文森特所说,他家的确有不少空闲的房间,有一间原本的客房,儿子的房间也空了下来,女儿远嫁后的房间现在借给了另一位旅客。原本还有个儿童房,后来他的孙子早夭了,他的儿媳妇也改嫁去了外地。
庞培朝着队友们挥了挥手:“人到中年就热别容易觉得寂寞,幸亏我现在身边有这群吵闹的年轻人。”
“有年轻人在总是比较热闹啊……像我这个房子,你们这样的旅客来时,总会不显得那么空旷。”
“我们才该感谢您的收留。”半精灵不怎么认真地回应。
“没错!”锡里昂又露出他那菲薇艾诺野蜂蜜一般的笑容,“对了,我们来做晚饭吧!毕竟麻烦文森特爷爷了。”
“你们真是不错,”老文森特感叹,“那位小姐也是,经常从克维尼亚来看我……真是太感谢她了。”
“那位小姐”显然抓住了冒险者们的注意力,她应该就是借宿再此的另一位房客。埃奎拉问道:“那位小姐?”
“这么听起来是位难得的朋友呢。”瑞图宁牧师笑着说。
“是啊,虽然是个小姑娘,不过非常热情。”提到“那位小姐”时,老文森特看起来开心不少,他笑眯眯地回答了庞培。
这时候煞风景的是半精灵吟游诗人:“克维尼亚就是前面那座城市吗?”
“是的。”
“希望是个繁华的城市呢。”吟游诗人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此刻的她十分像个按捺不住即将进城的期待的流浪艺人。
“呵呵,我年轻的时候赶集去过,是个不错的城市。”老文森特抽了口烟,他露出回忆的神色。
“哎呀……能跟我们讲讲那城市的样子吗?”
“我老了,好多年没有去过那里……听说现在变得更繁荣了。”
“讲讲过去的事也好嘛,那里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吗?”奇诺娅问着,她想先获取一些城市的消息,免得又发生像安菲雷亚斯一样的情况。
他们现在正好站在老文森特家的客厅里,于是很自然地,他们在客厅里围坐了一圈,等着老人讲述克维尼亚的故事:
“我上次去克维尼亚已经是二十多年前,后来就都是我儿子代替我去了。
“赶集的定期的,把一些田地里的东西拿去卖,也有时候是去添置些东西,就比如那臭小子结婚的时候吧,说什么也要给自己媳妇买一套新衣服,哈哈,他们竟然能看一整天……
“那时候刚刚打完仗,大家都很高兴,我儿媳妇也怀孕了,总觉得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那时候克维尼亚是陛下的直属城市,但我听说后来不一样了,他们叫这里陪都还是什么的,我一个老头子也搞不清楚。
“嗨,老啦,现在城里头的事情也变复杂了,听那位小姐说,最近城里还有不少事。”
“文森特爷爷,您说以前打过仗,那是怎么回事啊?”卷宗学者问道。
老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
“过去啊……过去陛下只统治着这一片地区,后来一直听说哪个地方又打仗了,或者哪里又有国家归顺,以前偶尔在克维尼亚能够见到陛下本人,现在都见不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案几上的罐子里拿出一些糖递给锡里昂:“不过现在这样,不同地方来的商队也变多了,有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真是非常感谢您收留我们,让我们借宿,我们能帮您干点什么活来报答吗?”精灵少年说着就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阿维德,“体力活和细活都能交给他!”
“哈哈,你可真是个好孩子,”老文森特看起来又要给锡里昂递糖,“饭菜我自己可以准备,要是你们能帮我在晚饭前把还在村子里的特丽莎喊回来就好了。”
“特丽莎小姐有什么特征吗?”风元素裔吟游诗人问道。
“她很好认的,”老人笑起来,“一眼看过去和村子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个就是了。”
冒险者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在村子里走动时,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一眼就看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特丽莎,倒是有不少村民吆喝着自己家的萝卜不错,推荐他们购买。就在他们前进到村子中部时,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叫,伴随着尖叫,还有门板被撞开的声音。
阿维德带着队员很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他们看见一位女性倒在地上,身下还有门板,从她脸上的伤和这个情形看了,她应该是被人打了后撞在门板上摔出来的。
奇诺娅立刻奔过去,在她抵达之前,有一位少女先他们一步到了那位女性身边。
这大概就是特丽莎了,她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村子里的人实在不一样,不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看得出是城里的好货。
“……不是她和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她身上的伤明显是被打了很多次才造成的!”特丽莎向屋子里喊着。
“吵死了!”那里传来一个十分粗鲁的声音,“我自己的老婆,你管我打不打!”
倒在地上的女性忍不住蜷缩着抽泣起来。
“特丽莎小姐,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奇诺娅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在她问话的同时,阿维德走上前去挡在了门口,庞培则站在身材魁梧的北地战士身后,他们闻到了那个粗鲁大汉身上的酒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特丽莎瞪大了眼睛。
“文森特先生拜托我们出来找你。”
在半精灵诗人回答之后,柯宁牧师也来到了受伤的女性身边,他朝特丽莎露出一个软乎的笑:“他说一眼就能认出你,果然是这样呢,美丽的小姐。”
“哎,文森特吗?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现在还是这里的事更要紧。”她手忙脚乱地从她斜挎着的包里翻出一些药膏递给被打的女性,“这个可以治淤伤,还有你还是早点离开那个人比较好。”
“既然遇到了,那么我们也该搭把手,这看上去实在糟糕。”洛伦佐接过药膏,他轻柔地将药膏涂在女性手上的胳膊肘上,她瑟缩了一下,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
特丽莎毫不客气地指认:“里面那个家伙虐待他的妻子。”
洛伦佐也可以看到,那位女士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伤,从颜色看,有很多是之前造成的。
“这真是……”性格温和的风元素裔忍不住感叹。
“那么小小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奇诺娅单膝着地,她搀扶着受伤的女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在特丽莎来得及回答之前,那位女士开口了:
“不是,那个是我……撞的……”
“您确定是您撞的?”奇诺娅漫不经心地问。
庞培似乎有着和女诗人同样的想法,他同样开口了:“这样啊,那还这是没办法。可是太太,你不把东西搬走,总有一天会被撞死的。”
话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我,我……”那位女士哭得说不出话,她显然也很明白诗人和牧师想说的事。
“小小姐,您接下来怎么打算?”半精灵吟游诗人不做声地叹了口气,她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准备带她去克维尼亚的法院。”特丽莎回答。
庞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他握着太太的手,宽慰地说:“这么久以来辛苦了,可是太太,就像严冬过去总有春天,你能得到新生的,只要下定决心。”
“这是个好主意,小小姐,我想你也许需要带上几个证人,以及屋里那位。”洛伦佐表示赞同。
“她都说是撞的了!你们不要多管闲事!”阿维德皱着眉头挡住似乎就要冲出来的大汉,那醉醺醺的人怒吼着,但又忌惮着高个子的北地战士。
“那么这位女士,您是怎么想的?”
就在奇诺娅询问女士的时候,庞培凑到特丽莎耳边小声耳语:“哦特丽莎,你不先把她说动的话,到时候伸张正义的最大阻力就是你眼前这位好太太。”
说完后,瑞图宁牧师转过头对着阿维德喊道:“阿维德你要不要先让他闭上嘴?”
“可以,我一到这里就想这么做了。”阿维德皱着眉头回答。
“记得温柔一点,不要留下显眼伤痕。”奇诺娅补充。
这边的特丽莎也稍稍冷静了一些:“的确是这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小小姐为人着想的心,我是可以体会到的。”半精灵诗人笑着说。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舒适的地方让这位太太好好想想。”洛伦佐在处理完最后一个淤伤后站起来,他扫了眼被阿维德制服的醉汉。
“那就先回文森特家吧。”特丽莎提议。
“那男人也许知道我们的住处,回去之后要小心他找人来找麻烦。”庞培皱着眉头,他对这样粗鲁的醉汉没什么好印象,“比较小城人太少,一打听就能知道。”
“这一点到不用太担心。”柯宁牧师笑着宽慰他的朋友,他伸出手指了指阿维德。
半精灵诗人和特丽莎一起扶起那位女士,问道:“那么,您要跟我们一起来吗?”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往文森特家走时,女诗人发现特丽莎的挎包上挂着一个银色树芽的徽章,那看起来十分像春之女神瑞图宁的神徽,可细看又有些不同。锡里昂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秉着少年人快活爽直的天性,他毫不犹豫地问出来了:“这个很像瑞图宁圣徽的徽章是什么呀?”
“咦,这个?”特丽莎看了看自己的包,“这个是银色枝芽的徽章。”
锡里昂追问:“银色枝芽?是个什么组织吗?”
“咦?你们不知道吗?”特丽莎显得有些惊讶。
这时候,奇诺娅又搬出了那套老说辞:“我们是初来乍到的流浪艺人。”
“嗯……看起来我们的努力还不够。”她若有所思地说,“银色枝芽是个希望各地的人们都能够享受到廉价并且优质的医疗服务的组织,如果你们的故乡没有分支,记得向总部申请啊。”
“哦,那可真是不错。”洛伦佐称赞,他显得十分有兴趣,“我自己也算是个医生,我这样的外乡人也可以加入吗?”
“当然可以啦,银色枝芽一直在全国上下招募志愿者……不过要通过一些测验就是了,它的总部就在克维尼亚。”
“那正好,”庞培接话,“我们可以把这位太太送去城市,然后顺便去看看总部。”
那位女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她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就连自己的未来被提到也没什么反应。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文森特的家,特丽莎抢先上去跟老文森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人表示一定要让这位太太住下来。他们一致认为无论如何要先让这位女士吃点东西,在用过晚餐后,特丽莎和冒险者们帮助老人收拾了碗筷,接着他们围坐在客厅,同那位可怜的女士说起了话。
她的名字是海莉德。
海莉德隐隐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又害怕自己的丈夫。
“特丽莎小小姐,到了法庭之后,那粗鲁的家伙会有怎样的后果?”洛伦佐问道。
“会坐牢,”特丽莎很快回答,“并且一般会派发去别的城市劳动,连同劳动的话……大概一起有四五年时间。”
“您可以和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海莉德女士。”阿维德说。
“有个姐姐……”按照海莉德的说法,她的姐姐远嫁北方,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
就在他们商量海莉德的去路时,特丽莎忽然说道:“不如之后把她送去瑞图宁神殿吧?我相信那里的牧师一定能够照顾好她的。”
“这个要看海莉德小姐自己的想法,”半精灵吟游诗人就坐在海莉德旁边,她看着她问道,“您是怎么想的?”
“我、我可以去我姐姐那里,”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虽然路途遥远,不过如果能摆脱现在的生活的话……”
“您能下定决心真是再好不过了。”女诗人说。
之后特丽莎又帮海莉德抹了些伤药,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冒险者们和特丽莎一起带着海莉德进入了克罗尼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看得出这是个有些历史的城市了,它的城门造的不那么高大,却足够威严,砖块垒叠的缝隙也被填满了填充物加固过,路旁的行道树投下舒适的阴影,小石块铺就的路面有着美丽的花纹。
“这个地铺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力气呢!”特丽莎是在这里出生的,她热心地介绍着自己的城市,“要先在最底层铺大石块,然后往旁边填一些碎石,接着用土夯实,让马来来回回地踩,等地面完全平整稳固了,最后再将形状大小相似的石块按照设计好的图纸铺上去。”
“那可真是废了一番功夫,”埃奎拉评论道,“这里有哪些主要建筑?”
“是啊,可修了好几年呢!克维尼亚名义上是贝薇丹蒂王子统治的城市,所以这里只有代理城主,武官府是被派到这里的武官居住的地方,还有监察院、法院,以及银色枝芽的本部。”
贝薇丹蒂正是人类的王国,它的王室还保存着柯旭的眷器“天空之刃”。克罗尼亚是个典型的贝薇丹蒂大城市,这里的领主负责行政,同时名义上拥有城市及周边的土地;武官负责军事,由国王直接任命;还有常设的监察院和法院,立法权在国王和内院手中。
特丽莎正是要带海莉德去往法院。
他们在城市的主干道旁分手了,按照特丽莎的说法,他们走不远就能看到银色枝芽的本部,那里十分显眼。
“请问你们同意驻兵保护银色枝芽吗?”在前往那里的路上,有人拦下了冒险者们。
“驻兵保护?为什么要驻兵保护?”锡里昂迷迷糊糊的,他茫然地看着这个拦下他们的人,“难道有人想要对银色枝芽不利吗?”
“就算最近几年频繁发生针对银色枝芽成员的凶案,但我们仍认为为此特地保护银色枝芽是多此一举,”拦住他们的人是个稍微有些娇小的女士,她棕褐色的头发被她整齐地扎在脑后,但仍有几缕打着卷落下来,她似乎在做民意调查。
“我们只是初来乍到,对情况还不十分了解,在次情况下随意评论似乎不合情理,女士。”半精灵吟游诗人这样回答,也许她只是嫌麻烦。
“啊,是这样吗……”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失落。
庞培则劝她多说一些,期望了解更多信息:“不如你再多说一点情况,说不定我们就有想法了呢?小姑娘,为什么会有人觉得银色枝芽需要保护?针对他们的罪案有那么严重吗?”
“是这样的,”棕褐色头发的姑娘清了清嗓子,她似乎要长篇大论一通,“银色枝芽成立已经超过二十年时间了,渐渐的也有对他们的一些做法不满的患者,所以才会发生暴力事件。当然其中也混有一些针对银色枝芽成员个人的仇杀,但因数起案件就驻兵保护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哦,请问是怎样的的做法?”半精灵吟游诗人挑了挑眉,她似乎来了点兴趣。
“比如不顾家人的想法就救治患者,也出现过治疗不当导致患者死亡的状况。”
“不顾家人想法?”阿维德问道,身为前搜救队员,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例如家人无法承担今后的费用,希望能让艾瑞克带走他的灵魂;或者患者自己已经选择了死亡,之类的情况。”
“驻兵保护又是怎样的规模?”女诗人此刻的确来了兴趣,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做民意调查的女士,似乎对她本人的关注更多一些。
“现在银色枝芽成员出入都会有士兵跟随,你们不觉得这样太劳民伤财了吗?”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虽然神圣帝国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敌手,但仍然有盗匪之类的内患,再加上我听闻别的世界已经有‘门’开启,难道我们不应该用这份保护银色枝芽的精力为新时代做更多准备吗?”
“那么,女士,签了名之后会有什么动作被采取吗?”奇诺娅歪了歪头,她现在似乎对这件事无比关心了。
“我们会上表监察院,请求审查这一行为。”
“等等……保护到了这个地步,是暴力事件很多吗?如果有那么多人对银色枝芽不满,那军队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
“毕竟银色枝芽原本是追随‘世界王’征战的医疗组织呀,他们之所以能够提供低价的服务,也有王国在背后支持,和军队关系也不浅。”
“唔,抱歉,我们实在无法如此轻易地就下决断,但如果可以,请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会在事情办完后找您了解更多信息。”
诗人说出这话倒不是没什么道理,这位女士的立场暂且不论,她在三言两语内解释清楚事情的本领就实在不赖,并且她的调查也算详实,如果有机会能将她带到暗月城,想必会对《暗月城邮报》很有帮助。
在给出了自己的地址后,那位女士就离开了,冒险者们不再受阻拦地来到了银色枝芽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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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8086
学医救不了库瑞比克!
+展开
夜幕低垂,营地附近的密林到处都潜伏着不详的阴影。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一个人的痕迹本来是件艰难的事情。但是帕露雪,或是曾经被称为帕露雪的东西并没有费心隐藏自己的行踪。没有理智的,仿佛被什么被别的什么填满,只是穿着人类皮囊的魅影只是一心一意往着城镇走去。就像长期饥荒的人第一次看见丰盛的餐宴,更像是嗜血的恶犬嗅闻到鲜血的气味。它的眼中并没有其他的一切,鸟羽小队不存在,林中高大的树木枝干,地上厚厚的落叶腐殖,凸起的树根,倒下的老木也仅仅是幻影,充其量能让它踉跄一下,不算是什么大障碍。
它带着非人的执拗和速度,在林中不断前进,折断挡路的树枝,重重踩上路面,脚步声击出奇诡的节奏,断续缠绕,愈来愈大声,和枝叶折断的声音一起,不断传来,几乎盖过鸟羽小队自己的粗重呼吸声。他们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连自己的心跳也被牵动着,与这些节拍暗合。
鸟羽们跟着怪物的留下的痕迹穿过深林——他们已经很累了,在山洞中的几天几乎榨干了他们的精神和肉体。带头的阿维德闷哼一声,趔趄一下,险些撞上了前方的树枝。在那个幽暗地狱中的几场战斗不止留下了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也让他的体力损耗极大。但是,如果你要问他的话,这个沉默寡言的北地战士也许会告诉你,战斗并不是最可怕的部分,那个山洞对于他们来说,最艰难的是精神上的压力——看似没有尽头的黑暗,一个又一个的岔路,被遗忘的神明,一切一切就像不断攥紧的巨手,掐着他们的咽喉,让人无法喘过气来。
随着时间过去,谜团并没有离开,而是越变越大,没完没了,从一团乱麻中深处延伸出一条脆弱的线,然后在虚空中缠绕成另外一个谜团。
而这个新的谜团还带着血腥气。
“没事吧?”洛兰佐说,珂宁的牧师走了几步向前,手掌往上托扶了一下年轻战士的手肘。对方借着他的力度,重新站直。其他人这才分出心神来看了阿维德一眼。这个人太过可靠,面对再多的危机,阿维德仿佛也是其他人最坚实安定的盾牌。也就是在这一刻,鸟羽才真正意识现在的情况有多紧迫危险——他们都没有余力停下修整,预想中的扎营休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在帕露雪异变前一行人实际上没有回复太多的体能。
他们都已经看到了那个怪物奇异的能力,带着金属感的五瓣瓣膜,帕露雪裂开的脸,席格丽法失去头颅的身躯落在草地上柔软的声音,这些都依然历历在目。能不能胜过这种生物依然是未知之数——他的弱点到底在哪儿?
阿维德摇摇头,回答:“我没事,快走。”
洛兰佐点点头,放开了他。就算是始终显得轻佻狡猾的庞培也闭上了嘴巴闷头赶路。他们耗不起时间,小镇没有得到警告,毫无防备,如今挡在这个怪物和它的大餐中间的人就只剩下他们了。
光亮术的光芒照亮了前方。
怪物的背影依然能看见帕露雪的秀美纤巧,那身影踉踉跄跄,却又极快地朝着城镇不断往前。它仿佛不是用帕露雪的双腿移动,而是利用什么别的方法直冲。
嗥叫依然在森林中回响。几分钟前还能依稀听出人类语言的声音如今只是野兽一样的鸣叫,浸润着苦厄和疼痛,单调枯燥的悲鸣中回荡着饥渴,欲望,绝望和痛苦。
“这样不行,”豪快的女诗人皱紧了眉头,借着半精灵天赋的好视力,奇诺娅举起了短弓,搭上了剩余的几只弓箭之一,瞄准了怪物的背部,“我们得把她的速度拉慢下来。”
“再这么下去它就要到达猎人聚居地了,我们要先把这东西控制在无人的范围内!”她说。奇诺娅瞇起了眼睛,因为不断的奔跑显得沙哑断续的嗓音透着坚决。话音刚落,箭已离弦,咻地往怪物飞去。
正中红心。
然而那并没有阻止怪物的动作,它只是顿了顿,就像是在困惑到底是什么小蚊虫在它的耳边晃了一下,而它需要考虑要不要杀了他。
但是这一刻的停顿就已经足够了。
灵巧的游吟诗人埃奎拉和卷宗学者锡里昂从怪物的两边窜出,称手的长剑狠狠地击中了怪物的身体。曾经是德鲁伊的未成年精灵似乎还能听见林中植物的低语,就在奇诺娅的弓箭牵引着怪物的时候,他迅速辨认出周围相对隐秘的捷径,与队友兵分两路夹击。
然而,还在想象中的时候,他们的计划要顺利得多——锡里昂和埃奎拉的攻击,只是让曾经是帕露雪的怪物看起来十分纤细脆弱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对方硬扛下了他们的攻击,有些不稳地站在地上。
怪物的胸腔中爆发出另一声尖锐的噪音,隐约带着金属回音,野兽一样的嚎叫塞满了他们的耳朵和胸膛。
“你们——”它说,脖子发出了让人牙关发软的咯咯声响——应该是头部的地方整个拧了过来,盯着它身后的鸟羽一众,鲜艳的血迹黏在它的口器边沿,滴落在地面。“你们——————!”
它又咆哮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中满满都是憎恨和挑衅。怪物伸出两手,它的头颅始终对着身后,但是却像视线无碍一样往胆敢近身的埃奎拉和锡里昂冲去。
庞培安静地咒骂一声,往前扑去。他的神术已经所余无几,因此他从腰间抽出随身的短棍,压低身体,拿着武器往怪物的膝後疾冲击去。
怪物笑了——最少帕露雪被口器分裂的脸上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丝的笑意,锋锐的声响划破沉默的空间。对于脑袋能旋转的怪物来讲,预测到庞培德尔攻势似乎并不是难事。
但是孤身一人的怪物没想到的是众人在几次战斗中锻炼出来的直觉和默契。几乎在庞培动作的同时,阿维德和洛伦佐也采取了行动。
就在庞培堪堪避过怪物的一次噬咬的同时,阿维德的长剑砍断了她的一条腿。坚实的战士稳下身子,双手紧握着赖以防身的长剑,狠狠地挥击,把怪物的一条腿砍落下来。
“好极了!”洛伦佐说,指虎击中了帕露雪的背心,把奇诺娅一开始射出的弓箭深深地按进它的背脊。
然后他就被绊倒了。
怪物被砍断的窗口中仿佛有什么在蠕动,血肉和鲜血以扭曲的姿态扭动,鲜红的肌肉中伸出白骨,肌肉缠绕着洁白的人骨而来——
它失去了一条腿,却马上得到了两条。
原本只能容纳一条腿的位置忽然多了一节肢体,骨皮筋肉只能以不自然的姿态橫斜出去,就站在怪物身边的洛伦佐因而在满布腐殖质的地面滑了一下,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怪物抓住这个空隙,双手攥住他的咽喉,似乎马上就要掐死对方。这东西虽然不比洞穴中的眼球怪物不可名状,无法理解,对于他们这些习惯近身攻击的人来说却相当不利,巨大锋利的口器是个极大的威胁,无论是洛伦佐,庞培还是阿维德,只要接近了怪物,要时刻提防它的脑袋,现在加上不断重生的出手,未免是左右支绌。
“滚开!”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长鸣。善使长剑的女诗人双手握着爱剑的手柄,把长剑刺入了怪物的腰背处,鲜血从伤口中喷出。她刺得如此深,以至于剑尖穿过了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几乎要戳到洛伦佐身上。
由于痛苦,怪物松开了紧掐着洛伦佐的手,直起身惨呼。对方翻身,用膝盖狠狠撞击了怪物的腰腹附近一下,落点刚好就在长剑造成的创口附近。它痛得像胎儿一般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他们的耳膜。
庞培伸出手,把洛伦佐往旁边一拉,避过了怪物在地上翻滚扭动。
“小心——“
“来吧!雷霆!“卷宗学者清亮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的声音不算大,却自有穿透的力量,仿佛他现在所召唤的落雷一样,划破虚空。酝酿了一段时间的落雷术仿佛扭曲了他们头顶的空间,把神之怒召唤过来,哔哩哔哩的电流声犹如天籁。
惊雷从空中落下击中了奇诺娅留在怪物背上的长剑。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小的身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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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飞起来吧,飞起来吧
脱掉皮囊、舍弃骨架
向着苍穹
神鹫的双翼卷起涌动的风
快动身吧,快动身吧
抛掉烦恼、摒弃现世
去往冥府
艾瑞克的提灯照亮往世的路
让我们拍起手,让我们跳起舞
星星照样闪烁、日出月落仍是一天
在世界之理面前
叹息又有何用”
半精灵吟游诗人唱起了安魂的诗,在这个涌动着黑暗的地下迷宫中怕是有着不少被吞噬的性命。这首带着安抚力量的诗歌让之前还在激烈挣扎的怪物安静下来不少,它的反抗已经不如之前有力。
就在奇诺娅认为效果已经取得,停下歌唱时,它突然动了。庞培一直在同这死而复生怪物仅剩的那只手臂较劲,再加上女诗人的安魂曲,这让他不由得忽略了尸体的下半部分。被黑雾操纵的身体做出了常人决计无法做到的事,它硬生生将腰部及其以下部位转了个圈,就像是拧麻绳一样,这动作伴随着叫人牙酸的咯吱声,又因为这身体被搁置在这石室里一个月有余,自然变化的血肉在力的作用下发出轻微的“噗”的声音,它们就像烂熟后摔在地上的果子一样溅出汁水。现在这身体的上半身对着半精灵吟游诗人,下半身则正对没能掩盖住自己惊讶的瑞图宁牧师,趁着他们短暂的失神,这尸体朝庞培猛踢,这让牧师只能放开对它的钳制。
——诗人的安魂曲的确起到了一定作用,同之前相比,这怪物的攻击变得弱了不少。冒险者们仍然取得了优势,拿着圆盘的奇诺娅不去理会体力的流逝,她驱使自己冲向正前方的墙壁,想赶在那被附身的怪物有所反应之前将机关复原。就像理解到自己的危机一般,尸体发出了咆哮,他已然溃烂的喉管隐约从颈部透了出来,这让那嚎叫听起来像漏了风的风箱。不知名的尸体弯下身,手和双脚交替,它就像野兽一样奔跑起来。
庞培大跨步上前,他操使着短棍从上往下猛击,硬质的短棍和血肉撞击发出闷响,这一击彻底将腰椎击断,它的双腿不再能派上用场。
奇诺娅将圆盘嵌入了墙壁上花纹环绕的空隙。
从远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叫,那叫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它就像是从深渊的裂缝中发出一样,是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诗人大概能推测出这个声音的来源正是迷宫最底层石壁上方那个不断涌出黑雾的孔洞,她转回头去看那怪物,黑雾已经不见,它又变回一具普通的尸体。
“虽然我很想立刻躺下,”庞培叹了口气,“但我们总得回去看看小伙子们怎么样了。”
奇诺娅扶着墙做了几个深呼吸:“谁说不是呢,先生。”
牧师和吟游诗人离开了石室,他们沿原路返回到原先同黑雾激战的地点,也许是心情的不同,他们没有再感觉到那种被人盯着的不快和本能一般叫嚣的恐惧。
如果不是洞顶的眼睛已经不见、不再有黑雾涌出,那么奇诺娅和庞培大概会错把眼前的景象当成是队友们的全灭——阿维德、锡里昂和洛伦佐就这样随意地摊在地上,他们的眼睛闭着,脸上没有痛苦,有的只是纯然的解脱与欣慰。洛伦佐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臂朝回到底层的两位队友晃了晃,女诗人和瑞图宁牧师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们也学着自己的队友直接躺在了地上,半精灵稍微讲究一些,她选择靠在一根石笋上。同未知的战斗耗费了鸟羽太多的体力,而之前连续不断的戒备也使他们的精神十分疲惫,在确定这里已经不再危险之后,他们立刻陷入沉眠。
最先醒的是阿维德,正处于青年体力巅峰期的人类首先睁开了眼睛,他就着黑暗从装备里摸出火把和打火石,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终于有时间来观察这里。和之前一样,这里也是一个石室,地上散落着碎屑和破坏留下的痕迹,从地面上突起的石笋破坏了地面的平整,他可以隐约看到地上和石笋侧面留下的血迹,那都是之前的战斗中留下的。北地战士抬头向上方看去,眼睛被刺穿后的洞顶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
阿维德推了推躺在他身边的锡里昂,精灵少年扭动了片刻才挣扎着醒来,阿维德拍掉了卷宗学者想要揉眼睛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将队友叫起来。
“我虽然不介意更仔细地检查这个地方,但我们最好先找到之前带着武僧和牧师先行离开的诗人先生。”庞培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正如他所说,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尽管黑雾的来源已经被冒险者们清除,可谁也说不好这迷宫里没有其他的危险。
“那就走呗。”洛伦佐回答。
他们在第二层到第一层的阶梯处看到了埃奎拉,他似乎就是在那里等着自己的队友。
“我们在跑到这里的时候决定停下,”他放下了一直戒备着的短剑,它来自帕露雪的队友,“我可以感觉到……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而且也没有追兵,所以我们就停下了。”
鸟羽小队在正式集合之后就带着他们救下来的唯二两名成员往迷宫的出口走去,可也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他们在经由阶梯回到一楼时并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拐进了之前没有探索过的一条岔路。在这条岔路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已然废弃的神殿。
“洛伦佐,把你的地图拿出来,我们大概绕错路了。”
半精灵吟游诗人却直接向前走去,短时间的休整让她恢复了不少,此时女诗人将手放在胸口,咏唱一般说道:“进去看看又有何不可呢,庞培?”这座形制古朴的建筑同样引发了锡里昂的兴趣,卷宗学者不肯放过这次的机会,牧师们也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反对,他们就这样走进了这所没有装饰的建筑。
这迷宫里的所有物品似乎都被刻意抹去了花纹,现在半精灵吟游诗人暗自庆幸之前在去往三楼的石室里拓下了那圈花纹,那可能是和这迷宫有关的唯一线索了。
“这地方有故事。”锡里昂仔细看着那些古旧的痕迹,他无法辨认出这些痕迹的具体产生时间。
当牧师进入神殿时,他们再次看见了之前看过的影子,那和他们进入第三层是看到的一样。
“你看到我看到的东西了吗?”瑞图宁牧师问,他看见现场似乎有两拨人正在争吵。
“我至少看见东西了,可不好说是不是你看见的。”柯宁牧师回答,毫无疑问,他们看见的景象是一样的。
“先生们,我们可不知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在半精灵的催促下,洛伦佐从之前绘制建议地图的本子上撕下了几张纸,他将纸和多余的炭笔一起递给庞培,接着,他们就开始快速地写起什么: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也赶快离开这里!”
“在这里的是【——】大人的仆从,祂会保护我们的。”
“别傻了,我们现在连神术都无法施展。”
“这里不一样!”
“随便你吧。”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洛伦佐说出了自己所记述的那一方的行动,“恩,至于剩下的人……”
“他们商量了一些什么,听不太清,一些人离开了,然后剩下的开始跪地祈祷——”
“邪神的仆从!”洛伦佐显然是从这样的扮演中发掘出某些趣味,他摆正脸色,指着庞培,庞培没有理会他,瑞图宁牧师摊开双手,示意这就是全部了。
“来的是些什么人?” 阿维德问道。
“大概是柯旭的骑士团,他们的盾牌上有柯旭的徽章。”
就在他们进行问答的时候,半精灵已经开始了她在这个废弃神殿里的搜索,遗都的经历使得她不会放过类似的地区,她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
不出意外的,这里也有大量的尸骨。
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摊在一处,似乎他们生前死在一起,除此之外,半精灵吟游诗人还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它看起来比三层石室里的还有悲惨,那一具至少还保有大概、基本的形状,而它已经被四分五裂,看起来还被吃掉了不少。在他残缺的手上,女诗人发现了一张字条,那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拽下来的:
“……
我敢保证,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好东西!
那些研究者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他们要找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
露西,我绝对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一定要等我……”
“这大概就是肖恩了。”奇诺娅下了断言,她在这腐烂的尸体旁边找到了一张猎弓,它破损的腰带上还带着一些猎人的装备,绳索、短刀之类。
“把他的弓带回去吧。”阿维德叹了口气,“我们实在没法把他带回去了。”
女诗人拾起了猎人的弓。
在这样的氛围下,饶是不羁的半精灵也没法说出一些逗人笑的趣话,小队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洞窟的入口。就在他们离开洞穴的时候,阳光从外面刺进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鸟羽成功回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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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013
崽儿们啊,阿爸对你们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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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鸟羽回到了他们经过的那个被使用过数次的营地时,天色正巧逐渐地昏暗了下去。
“哎呦呵,我们时间掐得还挺准,正巧该扎营了。”在这一次旅途之中负责管理地图并且带路的洛伦佐对此似乎感到十分自豪。
总算离开了那个诡诘可怕的地下洞窟,现在整个队伍之中的每个成员都有一个快要飞扬起来的心情,甚至包括因为终于又见到了主人、过度兴奋而在他们头顶上不停打转的柯茜,以及回到了阿维德的兜帽之中,并且在那里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中飞翔着的鸟儿,并且因为对方圆形的轨迹而把自己看晕了的伯伦希尔。在如此欢欣而昂扬的气氛之中,自然所有人都愿意顺着珂宁牧师的意思夸奖他两句——如果他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夸奖而自傲地仰起头甚至身子的那种人的话,恐怕现在这位中年男子已经要把他那年久失修的腰椎给掰折了。
幸而他并不是如此容易骄傲自满的人。即便经过了一阵短暂的自我吹捧与自我膨胀,这位曾有过建筑学徒工阅历的珂宁牧师依旧和他的其他同伴们一样,参与了临时营地的建设工作。实际上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很多,毕竟这一块地方在最初就曾被帕露雪她们的小队使用过,随后在鸟羽为了追踪前者的旅途之中又发挥了一次功用,现在这里已经被第三次使用了,除了稍微打扫落叶、升起营火之外,他们实际上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做。
他们的干粮快要吃完了,在加上了风元素裔牧师与人类武僧之后,那些食粮则更显得捉襟见肘。不过他们正身处于一个理论上来讲应该是物产丰富的森林之中,经受过大量德鲁伊训练、对一切生活在林间的生灵们的生存迹象和栖息地环境一清二楚的锡里昂——显然的没有派上任何用场。不如说,他反倒极力劝说他的队友们打消“随便抓点什么野生动物来打打牙祭”的念头。在下一个白天里,他们就能够返回到这次旅途之中被他们作为起点的那个小镇中了,今夜的食物也还够用,自然没有必要去牺牲那些可怜的动物们来填饱他们的肚子。
由于未成年精灵的坚持不懈,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捕猎的打算,生起营火、取来清水,拿出他们库存的所有干粮来,决定全部吃完。柯茜欢快地从树枝上扑腾到地面上,凑到被拿空的牛皮纸包裹边,啄食着食物的碎片,伯伦希尔再一次由幼年体的巨狼沦为了宠物狗。在等待食物被加热、水被煮沸的这一段时间里,营地之中充斥着欢声笑语。
大难不死的冒险者们愉快地探讨着他们接下来的计划,遭难的小队们所携带的种子并没有遗失,在回到小镇之后,他们大可以先将它种下,让第五集的神力延伸到这个山中小镇来。在那之后,他们仍旧可以为迷宫之中所遇到的那些未解之谜进行一番探索:比如管理此地的领主,过去曾经来过的学者,没有任何纹饰的圣徽与祭坛,还有出现在其中的古怪花纹。
小队内部在探究这些谜题的先后顺序上发生了一点无伤大雅的争执,就在他们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辩论的时候,听力最为敏锐的精灵少年突然从他所盘踞的那块石头顶上蹦了下来:
“——嘘,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卷宗学者虽然很有些少年人的意气用事,但却不会无缘无故地叫他们所有人停下正浓的谈性。于是,就连庞培也停下了与奇诺娅的调笑,在夜晚微凉湿润的空气之中凝神静听。
起先,他们以为自己听见的是穿过树林的呼啸狂风,而紧接着,他们就由四周静止的空气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错误。那是从远方传来的磅礴轰鸣,宛若飓风或是雷霆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鸣动由弱渐强地敲击着所有人的鼓膜。林间的飞鸟被惊起——虽然这么说,冒险者们所能够感知到的也不过是稀稀落落的鸟鸣,或许这森林之中所有的活物已经几乎被那洞窟之中的怪物给吃空了。
“这似乎是那个洞窟崩塌的声音。”埃奎拉这样判断。若说听觉接受力的敏锐与否,作为风元素裔的吟游诗人显而易见的是比不上在种族上更有天赋的锡里昂和奇诺娅的,但在判别音色与声音的来向上,他还是颇为擅长的。
小队之中另一位吟游诗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我也这么认为。”奇诺娅做了一个对一位半精灵女士来讲显得过分豪迈的“完蛋了”的手势,“依我看,那该死的地方肯定已经完全被土石封闭住,一点有用的痕迹都不剩了。”
“我只庆幸我们已经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庞培这样说,“只可惜……”
上一个小队之中那些丧生的人们的尸体也找不回来了。
虽说洛伦佐与庞培在遇见前人的尸骨时,便已经作了简单的收殓——但那毕竟只是权宜之计,显然不够正式,也不够符合事主的信仰。对鸟羽的成员们来说,他们这样的行为显然已经仁至义尽,但对上一个队伍里仅仅生还下来的两位幸存者来说,这又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作为面对着这“太残酷的现实”的一员,牧师帕露雪低着头,情绪似乎的确有些低落。风元素裔的少女喃喃地说:“这样也好……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到那里去了。”
众人的确想对她做出一番安慰,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很快的,作为冒险者强韧的心理素质却又使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微笑道:“比起那些,我饿了,我们还是尽快吃晚饭吧。”
鸟羽的成员们全都为此松了一口气,其中两位牧师尤甚。
“有食欲就是好事。”庞培一边拨弄着营火,一边愉快地这样对他年轻的同僚说。坐在自己队友身边的席格丽法也精神地(与之前在洞窟中的样子相比)用力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快点——”
——然而她将要出口的句子并没能完成。
当自己的朋友中断了未竟的话语时,于情于理,风元素裔的牧师也该问问到底是怎么了——而帕露雪并没有;当同行者中断了未竟的话语时,于情于理,与她暂且一同旅行着的伙伴也该问问到底是怎么了——然而鸟羽的成员们,也并没有。
因着不同的原因,他们都已经暂且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了。
最开始,只是风元素裔牧师秀美的面庞上微笑的弧度有些夸张,而下一个瞬间,便没有人还能欺骗自己那弧度只不过是因为她强作笑容而使表情显得僵硬了:她的两瓣嘴唇大大地张开,这动作并没有受到口腔边上皮肉的限制,也没有受到本应该存在的颌骨的限制——帕露雪的嘴大大的、大大的张开了,撕裂了她脸蛋上的皮肉,扯断了她腮边的筋腱,然而从那裂口之中露出来的并不是淋漓的鲜血、白硬的牙齿以及鲜红的口腔黏膜,而是某种铁灰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物质。
席格丽法半途中断的句子便是由于目击了这超出常理的一幕而造成的暂时失语,但这并不是结束,风元素裔牧师身上的变化依然在进行着:她头颅的上半部分从鼻梁处裂开了,同样仿佛是一个平滑而反光的切面;紧接着这裂成三份的头颅中,每一份又各自分开成为两份——
——帕露雪,绽放了。
虽然这个词语并没有被这样使用的先例,但除了这个用来描绘花苞逐渐成熟,花瓣一片片展开时状貌的形容,没有人能想得出更加贴切的表示。
就算是对见多识广的冒险者来说,就算是对冒险者之中最为见识广博的奇诺娅来说,这都是个太过于超出常理的景象了。没有人为这恐怖的情状表示惊惧,没有人因此而发出惨叫,没有人试图探究这变化的来源,他们都被这常识之外的突发事件夺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麻木的看着事情在眼前迅速地发生。
风元素裔的牧师将自己的头颅——如果那还能算得上是头颅的话——转向了曾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也无法从这太过可怕的情境之中恢复行动与思考能力的武僧少女只能愣愣地看着她已经辨不清面孔的昔日队友,大张着仿佛金属花瓣一样的、原本曾是会微笑、会向春之女神祈祷愈合的神术的那张嘴——到底是不是那张嘴呢?——向着她自己的面前逐渐靠近。
——太近了,视线完全都被挡住了,篝火的光也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了。
刚刚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出声的席格丽法,却已经完全不能发出声音了。
分裂而成的六个瓣膜展现了原本并没有的延展性,它们本不可能完全包覆住武僧的头的,但它们就是做到了——随后是一记令人牙酸的切断声,仿佛用门牙咬断了脆骨那样的,比正常人类的头颅大了一倍有余的那个怪物便缓缓地离开了席格丽法的脖颈。
或者说,席格丽法缺少了头的尸体。
“……”
眼前的惨剧叫整个冒险小队一时间都怔住了,所有成员都无一例外的,愣愣地看着帕露雪——或者说,曾经是帕露雪的那个东西——摇摇晃晃地从营火边上站起身来。那原本是头颅的地方融化了一般的蠕动着,咀嚼着,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声音——没有人敢于想象席格丽法被切断的头颅在其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那些瓣膜有时会稍裂开一点,血液和脑浆混合着的液体便从那一点缝隙之中漏下来。暖橙色的光铺陈在她的体表却照不进那些可怖的裂口中去,这让她在深夜阴森的丛林之中显得格外恐怖。
“噗。”
武僧失去了生机的残躯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衡,向后倒在了已经被压平的草地上。汩汩的鲜血浸染在密实的草叶之间,洇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噼啪一声,行凶者直接从他们所升起的篝火上踩过,被烧得很脆的木炭喀嚓喀嚓地碎裂了,升腾着的火焰也被踩熄了大半,而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东西却仿佛没有收到丝毫伤害一样,仍然保持着原先的节奏,不算是平稳地向着前方行进。
它的头颅在那阵可怖的音响之间很快地缩小了,从常人的两倍有余缩减至近似于原来的大小。然后,它就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张开了它的六瓣口器,发出了一阵尖锐的鸣叫:
“马上就可以吃到了——血肉——好饿——”
从那个怪物的胸腔之中传来这样模糊不清的叫喊,依稀能听出是帕露雪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某种仿佛和声一般附着在语句之上的尖锐鸣叫。失去了理智、弑杀了自己的队友,已经无法被称作“帕露雪”的怪物摇摇晃晃地向着小镇的方向前进着,对就在它身边呆坐着的冒险者们看都没有看一眼。
残火噼啪的响着,怪物踩在草叶上沙沙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了。冒险者们或者注视着突然间惨死的席格丽法,或者眺望着离开的怪物,不知所措——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在小队之中居于领导者地位的阿维德:北地战士用左手一把捞起了伏在地上的伯伦希尔,用右手迅速地拎起了自己惯用的武器,以雷霆一般的声音向着整个队伍大喊: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等那个怪物真的进了小镇去屠杀吗!!???”
——这是让整个队伍都如梦初醒的一声断喝。没时间为死者哀悼收殓了,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趁手的武器,由阿维德带领着,向着那怪物追去。
即便他们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完全,他们的神术还没有得到补充,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向着可能扰乱小镇的危机发动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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