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4220,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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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仍拢在头上。
不死生物在离去时带走了那股几乎是团成絮状的浓雾,现在它落进海里消散,这世界原本的样子显现——太阳被薄纱遮挡,无非是雾多雾少的区别。
来自德菲卡的雪精灵尚未真正理解迷离的居民对“雾”的恐惧,她察觉到危险,却不知道威胁的程度。正当她看着巨乌贼远去方向时,争吵发生。冒险者们很快被动静吸引。
争吵发生在船头。绯红女巫号的船长背对着他们,雪精灵只能看到二副弗丽达·卡明微微涨红的脸,她毫无疑问是在发火:
“你说什么?你打算去追那只乌贼?!找死吗!”
在冒险者们好奇地看过去的当口,船员们仍忙碌着,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活计,叮呤哐啷修补船体的声音也没盖过欧内斯特的反驳。
“不然呢!我们岂能抛下同伴!”
没人靠近他们。
“那我们的航行呢?船呢?!就不用管其他船员了吗?!!”一种区别于愤怒的情绪回荡在弗丽达·卡明的声音中,她意图展现出的怒意掩盖不住她想藏起的恐惧。这种恐惧回荡在船只,借由沉默扩大。由生存诞生的、对于未知威胁的恐惧算得上一种相当原始的情绪,它沉甸甸地坠在那里,几乎如掀起的海浪淹没船长的声音——
“可是怎么能就这样抛下同伴!”
掷出这句话的是兀烈卡卡的信徒,夏神的牧师梵塔西娅。她大步走向争执发生的地方,最后停在船长身边:“我们不会放弃他们!”
弗丽达怔愣一下,又说:“你也疯了?”
二副伸出手指向先前雪精灵看着的方向,她的手指忍不住发抖:“那是个怪物……埃比尼泽没了……你们的人不也被抓了一个?!”
“那我们更该去了啊!”诗人不知何时凑到牧师身边,她眨眨眼,将歪理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欧内斯特或许没料到来自冒险者的援助,他看着火红头发的精灵越过他,在他身前继续劝说:“那是我们同船的伙伴。”
那是我们同船的伙伴,所以我们应该救回他们。这就是梵塔西娅的想法,从这一点到那一点,一条直路,而她总会让两点连接。
来自北方精灵联盟的雪精灵罗维娜从另一个角度发言:“我觉得它不会满足于一两个猎物……要么杀了它,要么被杀。”
就像已经尝过人肉味的野兽。
在德菲卡的其他地方或许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苏利文山脉的雪精灵们饲养熊,把直立起来远超精灵身高的熊当成可以随意揉搓的宠物;他们可以安全地拍拍熊的头,在熊张大嘴将獠牙对准自己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掌随意地将熊脸拍走。这毫无疑问是流言。久经训练的猎人在面对成年棕熊时也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更何况没有狩猎经验的普通人。罗维娜记得一对钓鱼的父女,种族不明,父亲听到来自女儿的最后的呼喊就是“它正在吃我”……她拿这事警告苏利柯,他还觉得这是在吓他。简而言之,罗维娜不认为那个不死生物会这样简单地离开。弦理站在队友旁,无声地表达想法。
这话落在弗丽达耳朵里或许也成了一种恐吓。
“……所以我们更该走了!”船上的二副几乎要尖叫起来,“在它回来前赶快上岸!我们可敌不过那种怪物!雾里那艘船肯定也是被它毁的……我不希望我们的船也落得那个下场!”
梵塔西娅逼问:“然后在下次航行到附近的时候再遇到它,再被抓走几个同伴吗?”
“只要我们选安全的航线……”她嗫嚅,“别像这次一样冒进……”
“安全!”诗人笑嘻嘻地说,“安全的航线就永远安全吗?如果它的活动范围大一海里,你们的航行范围就缩小一海里,最后你们就不用出海啦!”
弗丽达说不出话,她动摇起来。
此时,诗人又放低声音,哄劝似的:“船上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兀烈卡卡牧师,一堆冒险者,这事儿难道很常见吗?多难得的机会!难道下次它再来的时候,你要靠你的水手们去干掉他?”
梵塔西娅忍了她这一次。
诗人的话语发挥了作用,她几乎可以看见利益和恐惧在弗丽达的脑袋里转来转去。沉默又一次扩大了情绪,冒险者们没一个说话的,他们不愿打断诗人话语中的魔力。
弗丽达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但是,要是船有破损的可能,就要立刻返航。”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可不想葬身在这种海上。”
“放心,我们也没人会这样想的。”
听见弦理的话,她露出稍稍安心一点的表情。
“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事不宜迟。”船长发话了,“立刻起航!不要让它跑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前去指挥船员,在离开前,欧内斯特在每个冒险者肩上都重重拍了一下(弦理在欧内斯特走后偷偷抻了抻衣服)。冒险者们趁着船只航行的时间做了些休整,他们没有等待太久,绯红女王号很快追上了雾中的残影,幽灵船的三角帆像鲨鱼鳍一样刺破浓雾,彰示自己的危险。
经过一番讨论,冒险者们决定乘着小船靠近。船员放下了绯红女巫号上备着的木艇,宵星拿起船桨。他们在浓雾中前进。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船桨搅水的声响,这种寂静更加重了附着在雾气中的情绪。剑客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她从前曾划过船,船上也载着人,可那时正是盛夏,珂宁的月亮挂在天上,风拂过树梢,引起一阵夏虫的鸣颤,苏利柯说这也是珂宁七弦琴的声响。
而这里只有寂静。
死亡中连回声也没有。
他们现在已离得足够近,近到能看清船只的细节。
“……”
弦理沉默一下,接着在全队目光的注视下拿起木艇上备着的绳梯,向半空中飞去:
这是一艘有些年头的船,船只外壁上攀着一些藤壶。宵星之前并未去过海边,她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但这些动物外壳的奇异形状却叫曾在海岛逗留的梵塔西娅暗自吃惊。牧师曾听过些渔民的闲聊,说越靠近深海,那里的生物长相越奇特,而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壳显然不同于她曾在其他船只上见过的那些。火红头发的精灵更仔细地审视眼前的船只,它老朽得有些过分,连涂过油的木板都已被侵蚀,更别提本该供人攀爬的绳梯。这也是为什么翼族同伴正在以不接触船体为前提找到足够牢固的地方捆绑他们自带的绳梯。
更为怪异的是,这艘船在已经腐朽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漂浮在水面上。它甚至没有下沉的感觉,没有每条船都该有的那条线……
寂静被打破了。
身下的海忽地变得波涛汹涌,冒险者们只能抓住木艇的船舷。他们在晃动中抓住及时垂下的绳梯,一个接一个的登上船只甲板。
“呃……”
不知名的粘液覆盖着船体,到处都是粘稠滑腻的,宵星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不打滑地移动。在空中,翼族几乎是努力躲避任意一处可能会滴下粘液的地方,他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一阵感觉击中了他,翼族向旁冲刺,借着力头落在甲板上,恰巧躲过来自乌贼的一击。
不久前才交战过的不死生物又一次出现在冒险者们眼前,它巨大的阴影投在船上,几乎将船淹没。宵星架起剑,让剑身与眼平齐、剑尖朝着可能袭击过来的乌贼的肢体,她边警戒边准备撤进船只内部。乌贼从斜后方进攻,出乎意料,它苍白的腕足压根没管剑客,直奔她身后的船舱——
奥菲利亚的手已经搭在木门上,几乎就要推开它。
剑客以右腿为轴心旋转自己的身体,同时将长剑举过头顶顺势劈砍。那根阻止诗人动作的腕足并没有被这一击斩断,粘液混合着坏死的血液从创口喷出,宵星忍不住皱眉。奥菲利亚和梵塔西娅的尝试还是失败了,她们被粗壮的腕足挡在门外。
“梵塔西娅——?”
夏神牧师看向腕足阻挡的地方,她加大声音:“乔治亚!你还好吗?!”
“除了门口这个东西之外,还好!”另一位夏神牧师回答。
弦理注意到她们的对话,他躲避着空中的袭击,问出自己的疑惑:“那里面有些什么?”
为什么不死生物将活着的人类带到这里,又为什么它只是尽力阻挡他们、试图将他们赶走,而不是像之前在绯红女巫号上一样直接损坏船体。
乔治亚喊道:“里面都是卵!这里是它的巢穴!”
这是一个值得信服的解释,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坎维人的下一句话则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那些卵里的怪物都是人变的!”
剑客的思维停摆了一下,她仍摆出战斗的姿势,脑子里却冒出一句实在奇怪的话:死乌贼如何生出活卵?
弦理又问:“大副呢?”
“他也在,只是状态不太好,恐怕没法战斗!”
更多的腕足围拢过来,试图将冒险者们赶下船,最初的那根腕足仍牢牢挡在船舱入口,既不让他们进去,也不让乔治亚出来。弦理在空中移动,试图引走乌贼的注意,为队友们制造空隙,诗人弹奏乐器,红发牧师在默默评估周围的环境,并把天炎从备选神术的名单中划掉。
宵星问:“这下面也都是卵吗?”
乔治亚回答:“整个船舱都是!”
同为雪精灵的诗人或许从她们的对话中感觉到了什么,她边弹奏安魂曲边说话,本就不同于别的诗人的演奏因此变得拖沓,几乎可以将死人从沉眠中吵醒:“我对你们的斩草除根的计划没有意见但是我能不能带一个——”
“不行!”
红发牧师在诗人结束语句前就否决了她的提议,接着,她移动到离队友足够远、离不死生物挡住船舱入口的腕足足够近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再缓缓打开——
严冬的力量随着牧师的手势释放。雪精灵听到一阵熟悉的、冰紧紧结在一起的声音,令人牙酸的咯吱作响,明显不同于浓郁雾气的白汽以梵塔西娅为中心弥散,它们的出现似乎抽干了四周空气中的水分,那股令人头昏的腥味变得不那么叫人难以忍受了。寒气攀附在已腐朽的木头上,反倒冻住它们、让它们变得坚固起来,那根阻挡在船舱入口的腕足受到了同样的影响,它被冻结在冰中。宵星后退几步,借着旋转和挥砍的力量将腕足击碎,乔治亚趁机拽着大副逃出了船舱。雪精灵剑客立即接应,举剑戒备在大副身边,而两位兀烈卡卡牧师对视一眼,同时举起双手,默契地使出了同一个神术。
巨大的雷鸣响起,它似乎不屑于借助迷离邪恶雾气的孕育,就这样凭空出现。
乌贼被电得抽搐了一下,愤怒地向打雷的两人挥来触手。
弦理从空中发动攻击,减缓了腕足的攻势,剑客也跨步向前,填补上牧师适时后退露出的空隙。梵塔西娅感到一种疑惑,她觉得似乎有什么逃脱了她的注意力,一种不和谐的杂音,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深入自己的想法。她继续战斗。紧张和危机扰乱了剑客对时间的感知,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战斗了多久,但总算,那只乌贼在四人的合力下渐渐沉入了海中。
“……结束了?”乔治亚看着不死生物沉没的地方。
“应该吧!”梵塔西娅回过头,鉴于它之前一直在保护卵,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自然的事。现在,她终于抓住先前在头脑中滑过的念头,她怒气冲冲地直奔船舱,准备从中揪出临时旷工的诗人——安魂曲已经停了一段时间。
她差点和从船舱里钻出来的奥菲利亚撞上。
“那些东西就要孵化了!”诗人面带失望地通知。
“还不快走!”
红发牧师一把攥住诗人的手臂,拽着她走向先前悬挂的绳梯。
他们及时回到小船上,两位兀烈卡卡牧师在船行驶一段距离后立刻使用了天炎。从天而降的火焰点燃木船,也点着了那些爬上甲板的东西,空气里充斥着木板和腐肉燃烧的味道。冒险者们不再回头。
这便是他们在这趟航行中遇到的最大的危险。
在航行顺利完成后,他们便辞别欧内斯特,回到各自原本的计划中。因此,他们也不再知道关于绯红女王号的消息,也对二副弗丽达·卡明的升职和原本的大副埃比尼泽·利顿的失踪一无所知。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END.
+展开
全文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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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已经打响。
从海中出现的无疑是死物,粘腻的汁液伴随着恶臭,是曾经活过的东西逐渐腐朽的味道。死代替生行走。它苍白的腕足生着倒刺,这些腕足中的每一根都足够粗,能轻易卷起健壮的成年人并将其拖入水中。
——弦理在半空中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快点,用弩炮!”
船员们应声而动。他们掀开覆盖在铁块上的油布,又拿前端绑了布条的杆子捅进炮膛。在他们准备的时候,诗人已摆好架势,开始弹奏安魂曲。她的手风琴嘎吱响着,变了调子的小调从风箱中流出,伴随着尖锐的刮擦声,这让在场的另一个雪精灵大受震动。眼前的不死生物抽搐了一下,它朝桅杆伸出的那根腕足在空中打滑,最后落进海里,溅起大片水花。
可它仍在原地。
“牵制就交给我们吧!”梵塔西娅喊着。
精灵在瞬息间作出决断,她首先站到靠近船头的一边。其他队友很快领会,宵星提着剑赶到梵塔西娅身边,红发精灵背后是来自坎维的同袍,两个雪精灵从位置上而言同样是背靠背,弦理悬浮在船尾。
“来了!”
巨大的触腕从海洋深处伸出,向着站在弩炮边的宵星袭来。雪精灵没有躲闪,她举起剑向着迎面撞来的腕足攻去,她的剑很快,站在他身边的船员几乎没有看清她剑尖的轨迹——不过他也没那个时间去看。随着一声闷响,船员们射出的铁箭精准地刺入怪物肉里,这只腕足痉挛起来,它似乎发出了混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吼叫。
第二波攻击很快到来。
诗人几乎未停歇地演奏着安魂曲,向她袭去的腕足明显受到影响,它的行动慢下来。一支箭恰好切断腕足前端,那仍然扭个不停的断肢 “啪嗒”落在船上,正是奥菲利亚心仪的研究样本。
攻防就这样持续下去。
在这样的往来中,船只收到伤害,船员们不得不分出人手维修受损的船体,他们拿着木板慌张来去,自然就有一处的防范被放在后头。此次船上雇佣的冒险者有五人,而弩炮有六处,也就意味着……
“轰!”
是船尾。
守在右侧的弦理在之前短暂的寂静中集中精神看护着眼前的海域,那海底的生物似乎也对船上的情况进行过观察,它绕过冒险者,袭击了弦理身后无人看守的薄弱处。船员们更加慌张,整艘船开始向着某一处略微倾斜。从大幅对船员们发出的指令来看,是刚才的攻击让船体的某个部分开始漏水。焦躁弥漫开,传言与前几天的战斗为现在的状况蒙上一层阴影:他们是否会像之前的船员那样成为不归人?不过好在怪物也受到了相当的打击,双方似乎都明白这场胜负的结局不会太远。
一阵哗啦的水声。
又是宵星。
雪精灵沉着地向前一步,她将剑平举在胸前,接着缓缓推出。谁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发生的,又或者她的动作实在太快,箭头正巧刺进雪精灵刚造成的断面,深深没入其中,又从斜面的另一边伸出。
箭矢贯穿了断面。
或许是受到的伤害超出了怪物内心的预计,它似乎认为这趟捕猎并不划算,所以它放弃了。伴随着巨大的震动,所有的触腕都沉入水中,一切都安静下来。船员和冒险者们握着武器警戒了一段时间,那东西似乎不会在出现了。
不过是瞬间的事。
两根触腕破开水面,以惊人的速度卷向船上,船员射出的箭刺入肉中,它不管不顾。怪物的动作带起一阵阵波浪,船只摇晃起来,甲板上的人们东倒西歪,也就来不及抓住同伴的手——
乔治亚和艾比尼泽被灰白色巨兽挟持着高举在头上,那东西游向远方。
而此时,他们终于能看见那怪物的全貌:
一只巨大的乌贼。
弦理很快动作,他扇动着翅膀,拼尽全力冲向远走的乌贼。浓雾向有生命一般涌过来,阻挡住翼族的视线,将他困在离绯红女皇号不远的空中。珂旭信徒停在那里,看着乌贼前进的方向,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到船上的时候,有什么吸引了他的目光。
就在浓雾深处,他刚刚一直看着的方向上鼓着一团阴影。它看起来有些大,也很长,应该是黑色的,那东西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立在雾中。弦理飞得更高,以求看清这物体的样貌。
——两根桅杆,伴随着破破烂烂的三角帆,若隐若现。
Tbc.
+展开突然宝莱坞
联动《清醒的噩梦》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13426/
因为看精灵设定里提到精灵语是一种宛如歌唱的语言,想到第五期环节之梦里,乡下孩子洛尔迦第一次看见三个精灵一起说话的场面,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然后第二张图是
Zett看到第一张图后:鸮型人是不是得配合地来一段舞蹈,融入一下(?)
洛尔迦:虽然不知道这帮精灵为啥突然开腔,我就跳个舞吧。
艺术是共通的语言,在歌舞的作用下,鲜血组间的信任就这样初步建立了(……)
顺便我心目中的鸮形人民族音乐是这种和这种的:
《Branle des Souris》https://music.163.com/song?id=2749701&userid=64985606
《The Captain's Dance》http://music.163.com/song/32857557/?userid=64985606
焦急防爆
文斗太难捋顺了我炸裂,并宣布不对任何OOC负责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0103/
后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2022/
字数7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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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最好的茶会是什么味道呢?
在来到这里之前,奥菲利亚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茶”也可以用任何其他东西替代,当你在感知一样东西的时候,它的外貌、气味、触感,都只影射在你一个人的脑中。茶,或者世界,都是它的本质在头脑中的投影。
那么世界上就不存在“最好的茶”。即使存在最好的茶,它在每个人脑中的投影也不会相同,也会有失去味觉的人,对他而言最好最坏并没有区别。
可是再往下推论,那么世界上是不是也不存在绝对的真理呢?
她知道有一些学者给出的回答是,真理是存在的,只不过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或者说,先有一个“理想世界”的概念,“理想世界”由“真理”、“理想的茶”、“理想的万事万物”构成,而我们只能感知到它们在物质世界的投影。投影总会因为每个人的头脑不同而发生谬误。
奥菲利亚搬出这套理论大多是为了炫技,或像是此时,当做一个戏谑性质的笑话说给旁人听:“嘿,我们在理想世界里,这里有和真理同等级的理想的茶”,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会拿出这样完美符合她口味的茶来招待客人:泡得太浓,过于苦涩,微烫的涩味底下压着一缕缕冰冷的霜凇似的气味。但她想到了她的伙伴们,一位空木桶小姐,一位冷酷得似乎不应当有味觉的男士,一位听懂整句句子都有些费劲的小鸮型人,只好撇了撇嘴,继续品味自己手中的茶。
她一定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了。
从头说起的话,故事就太长了。就用奥菲利亚的话来总结:他们在梦中梦想拯救一座城市,最终被抛到了梦中的梦中——很显然,他们仍然在梦中。当他们来到梦中菲微艾诺的怪异神殿的瞬间,一阵白光笼罩了他们。
这白光似乎是“美梦”的具体形态,像温暖的洋流托着他们漂浮。再回过神时,他们就来到了这座花园。一座让人舒适得过了头的花园,一处更深的梦境——他们闻得到花的香味,看得到花园中种着的各式各样的花,却难以集中精神分辨它们具体的样貌,这对于醒着(且没有喝过多酒)的(雪)精灵来说是不可能的。
夏绿书正坐在这座梦中花园的中央,胸口别着书本胸针和蝉形的吊坠,面前摆着一张茶桌和刚刚好的四把空椅子,四杯香气浓郁的茶。
她说:“请坐。这里是我的花园,不要客气。我叫夏绿书,各位,初次见面。”
哈,我看过你写的书。奥菲利亚记得这个名字,在塞西尔家桌上的那本书上,那本《绿都旧梦》的作者。对我们学者来说,这就不算初次见面了。
她看见夏绿书从半截面具后露出的微笑。这可以真有意思。
她毫不客气地入了座,毫不客气地尝了尝面前的茶,并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毫不客气的人。洛尔迦还无法放下上一段梦,磨磨蹭蹭到座位旁不愿意坐下,焦急又小声地说着“海勒姆……他还有危险……”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确信海勒姆确实不在周围,又忽然想起来费劲学习的社交礼仪,乖巧认真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洛尔迦。”
“梵塔西娅·轻歌。”报上了名号的精灵牧师仍在困惑中,虽然犹豫,但也终于跟着坐下。作为一个拥有足够多同理心和警惕心的精灵,她并没有碰面前的茶。而另一位兀烈卡卡的信徒,捷特则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酷,沉默地靠在一边。于是这场面也变得有趣了起来:女士们围坐在茶桌边,像在开一场极为平常的午后茶会;男士们则站在后边。
夏绿书对这样的场面倒是毫不在意,似乎来客们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对她而言都是意料之中的一般。
最为焦急的洛尔迦先忍不住询问道:“你知道,海勒姆吗?”
“我们是朋友。”夏绿书答道,“以前他常常和我一起喝茶。”
“他有危险!”
可夏绿书仍平静地端坐着,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常常一起喝茶的朋友的安危。
“是他带你们到这里的吗?”
“准确地说,”这次开口的是梵塔西娅,“他给了我们方向,但我们想强行把他一起带过来。可是最后,我们进入了神殿,来到了……这个地方?只有他被留在原地了。”
“嗯。他进不来这里。”
夏绿书笑了笑,仍然毫不意外的样子。“但是……看样子,他成功唤醒了我。真奇怪呀……”她感叹道,“我还以为会是塞西尔……”
“塞西尔·卡斯伯特女士?”
“塞西尔!我们也遇到了。”
被塞西尔这个名字触动了的梵塔西娅和洛尔迦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倒不奇怪,奥菲利亚想,夏绿书写的书在塞西尔家的桌上,而塞西尔又能够给他们寻找绿叶的提示,她和夏绿书关系匪浅也不难理解。
“她一直都在负责引导闯入梦的人。”夏绿书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件事。
梵塔西娅追问:“冒昧地问一句,您与海勒姆先生和塞西尔女士分别是什么关系呢?”可她获得的答案却还是模棱两可:“他们是我的朋友……喏,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总是一起喝茶。”
正在她绞尽脑汁,试图想出能让夏绿书无法避重就轻的问题时,坐在她旁边、真的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倚靠在座位上喝完了一整杯茶的奥菲利亚忽然提问了,可问题的内容比夏绿书的回答还要奇怪。她问道:“那么我们能否有幸知道这个——梦境——这杯非常好喝,按照我的口味完美打造的茶,是否真的存在呢?”
奥菲利亚获得了夏绿书同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它是用我花园里种植的茶叶泡的”和梵塔西娅的瞪视,而奥菲利亚回了她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这笑容让她感觉不愉快而微妙地安心了一丝,因为它常常出现在奥菲利亚式诡辩之前。
“放我走,海勒姆,他有危险。”发觉她们的对话暂停的洛尔迦不死心地,比划着,闷闷地说道。他不明白有什么话题比一个朋友的安危更重要,期望着她们聊完了便可以一起去救海勒姆。
“海勒姆不会有事的,在梦里……他终究都不会有事的。”
夏绿书的保证没能让洛尔迦安心。他终于无法忍耐,转身快步走起来,试图强行走去花园的边界。被他的动作惊动的、始终安静听着对话的捷特看了看坐着的女士们,又看了看小鸮型人,最终决定跟上洛尔迦。
而(在梵塔西娅看来)异常兴奋的奥菲利亚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正坐了起来,甚至抽空给了她一个志在必得的坏笑。“在梦里不会有事?听上去他们并不是我们这样的旅人。”
“嗯。他们就住在梦里。”
梵塔西娅插话道:“那现实中的他们呢?”
“梦对居住在梦里的人来说,难道不就是现实吗?”
“哦?”奥菲利亚挑了挑眉,“但是在现实里的我们,是不会‘终究都不会有事’的。住在现实里的我们被杀也是会死的。”
“呵呵,说得有道理,不过……梦里的海勒姆,与现实的你们稍微有所不同。”
“愿闻其详,如您所见我在现实世界和梦中都是一个对未知求知若渴的学者。”
“他拥有力量,甚至……能够在我的信物里掺杂额外的碎片。喏,作为结果,他把我叫醒了。”夏绿书耸了耸肩。末了,她叹了口气。
“但是我并不想醒来。”
洛尔迦落入了陷阱。
他认为这符合“陷阱”的定义。这座花园虽然看上去漂亮,也莫名其妙地让人舒适安心,甚至无法抗拒,却缺少了最重要的自由——这不就是他们制作陷阱时用到的手段吗?用令猎物难以拒绝的食物诱惑它们过来,把环境布置得尽可能让他们安心,放松警惕,然后“哗!”地一下收网,被食物和环境麻痹的猎物就拱手交出了自己的自由。
他越想越确信这回事。
尽管没有“哗!”地一下收网,但他们已经无法走出这座花园了。在突然兴致勃勃的雪精灵诗人突然开始和那位夏绿书女士讨论似乎离题万里的东西时,他就好像和大家脱了节。我们不是在说海勒姆吗?为什么会聊到梦的本质,梦的世界,梦和现实?他努力地试图跟上节奏,在大约听明白了她们的主题有关做梦的人在现实里会如何后(她们是在说那些被奴役精灵也都是在做梦,对现实里的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见缝插针地插嘴问道:“被欺负的妖精、精灵,怎么样了?”可他获得的答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这让他大为受挫,不论是因为精灵和妖精们,还是因为自己似乎仍然没能和她们对上拍子。
于是他决定离开,再回到菲微艾诺,继续解救海勒姆和被奴役的精灵们。他们已经开了个头,革命的火炬已经让整个城市看见了。
他踌躇满志地前行,却发现这个花园像个陷阱:他在大步向前走,周围看不真切的花也在移动,可他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原地踏步。这太奇怪了!他回头去看茶桌的距离,懊恼地承认他确实在原地踏步。茶桌离他仍然只有十余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能让他听清她们的谈话。
洛尔迦停下了脚步。他的每一根羽毛都浸透了他的沮丧,郁郁地低垂着。
而他身边的捷特,从他试图离开时就跟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着急。”他说,“她总得把我们送出去的。”
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洛尔迦看看他,试着回忆他在整个旅途里的样子,发觉他好像确实不怎么着急,像一个真正梦中旅人,真正的过客。他好奇起来,捷特在想什么呢?梵塔西娅的像一团不灭的正义的火焰,奥菲利亚的头脑像一潭卷着漩涡的危险水域,而捷特好像从没表现出他真正的想法,洛尔迦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捷特。
但他的话似乎确实让洛尔迦不那么沮丧了。洛尔迦蹲下来,在女士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刨出泥土、挖出植物的根茎枝叶,嗅嗅闻闻,试图找出些不寻常的线索。出乎他意料的是捷特也蹲了下来,陪在他旁边看他摆弄这些东西。如果奥菲利亚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看他们,她大约会把这一幕命名为“游荡者户外实践课程”。
万幸的是奥菲利亚被油嘴滑舌(只有她这么认为)的夏绿书牢牢吸引住注意力,错过了这次油嘴滑舌的机会。
“但我不想醒来”?她主动选择沉睡,却被海勒姆叫醒了。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以至于奥菲利亚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他为什么要叫醒你?”
夏绿书的回答令人更加迷惑。她说:“……当我要说想沉睡时,塞西尔阻止了我,可海勒姆没有,我还以为……他不在意。”
“可能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了……”一直放任着疯诗人满足自己求知欲的梵塔西娅忽然夺过了主话权,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神经,“您是为什么想要沉睡的呢?”
“因为一切都一样,”夏绿书轻轻叹息,“更加强大的力量会获胜,获得力量的一方最终会质变……一成不变。”
“兽人在梵的领导下以强大的力量征服了菲薇艾诺,城市原本的主人受到压迫,妖精更是几乎惨遭绝种,新的主人在绝对的力量与统治之下逐渐变得骄傲自大……和在许多世界的历史上实际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我还能举出很多类似的例子。”
红发的牧师忽然激动起来了。她的语气变得冷静又快速,但奥菲利亚就是知道,她被菲微艾诺惨状刺激了好几天的神经正在失控,她正在宣泄她的愤怒和不甘。
“世事是这样的,我知道,您也知道。那沉睡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世界还是那样运行着,沉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噢,她的红头发快要烧起来了。奥菲利亚想。
世事确实如此。奥菲利亚接着想,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每个菲微艾诺都终究会崩塌,或是被兽人攻破,或是从内里开始腐烂;新的菲微艾诺又会从腐烂的沃土上重新生长出来。万物循环,周而复始,最终一同归于寂静。如果世界的终点是万事万物同归于寂静的话。她能够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因为她从不追求永恒、爱、善和美,不会为美好事物的毁灭多难过一丁点儿。梵塔西娅不明白这些。她永远会为那些大大小小的美好事物感伤,会为被期许了永恒的美的菲微艾诺愤怒。
可夏绿书不了解梵塔西娅。她火上浇油般地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选择在这里沉睡。我不是那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我能解决的,就只有让像你们这样的旅人不再出现而已。”
奥菲利亚在红发小牧师真正燃烧起来前,果断地截断了她。诗人像个学生似的举起手,突然把话题岔去了听上去毫不相干的方向:“对了,我能否有幸再看一看《绿都旧梦》这本书?”
大约是到达了那样的境界——明眼人都看得出,夏绿书一定已经不是个凡人了——人反而会变得随和起来。虽然小牧师的情绪和诗人的插话都显得莫名其妙,夏绿书还是毫不生气地满足了诗人的要求。当她们注意到时,那本书就已经在桌上了。
诗人再次兴致勃勃地翻看起那本书。她并非不记得那本书的内容,知道里面写的是关于菲微艾诺成功抵御了兽人进攻的故事,和她们所在世界的历史所差无几。
她的算计在书本之外。这本书的作者是夏绿书本人,她曾写下这样的书,并把它放在了菲微艾诺被兽人攻破的世界里,那么至少她并非一开始就放弃了那个世界。对于这本书,夏绿书一定不会毫无感想要说。而梵塔西娅,则刚好需要旁人来打断她,好让她冷静一下。谁也说不准这个被兀烈卡卡格外宠信的牧师会否收到那位正义感过于强烈的神明出于正义感赠送的火焰。
这一天的疯诗人大约被彩虹女神眷顾了。正如她所盘算的,夏绿书看着她和她手中的书,感慨道:“那是我做出的尝试之一。”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没有任何人为它所动。”
逐渐萎靡的红发牧师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词。“尝试……?”
她又精神了起来,急促地发问:“您也尝试过促使精灵推翻兽人的统治吗?”
夏绿书点头。“我希望他们能改变。”
“我认为海勒姆先生也这样想。他在指引我们道路之前,要求我们先在月光塔上点燃一团象征反抗的火焰。”
她又在做无谓的期待了。奥菲利亚摆弄着书本,撇了撇嘴。
夏绿书的反应不出所料。她含糊地回答:“他吗?是啊……或许吧……他是不是,为你们去拿信物了?”
她又不像是在发问,像是猜得到海勒姆的作为,但并不能清楚知道。
奥菲利亚敷衍似地点头,又问起了她更关心的问题:“这和我浅薄常识里所知的梦完全不一样。那个世界,确实是‘梦’吗?”
“对你们来说,它就是梦。因为无法抵达,所以与梦无异。”
“那么那个世界确实是存在着的,只不过隔着我们无法穿过的薄膜,而您和您的朋友可以穿过。”
“我们能做的也没有那么多。”
“如果这里是‘梦’的话,”梵塔西娅问,“我们怎样才能从中醒来,回到现实呢?”
“需要一件东西。”夏绿书说,“蝉的挂坠,就像这个。”
她指了指胸口的挂坠。看见旅行者们迷惑的表情,她继续补充道:“不是这一件,而是海勒姆身上的那件。他影响了梦的结构,你们无法像往常一样从梦中醒来。蝉的挂坠连接着你们带来的手环里的碎片,只要拿走它,你们就能正常醒来。”
“海勒姆呢?他想唤醒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这个花园呢?”
梵塔西娅似乎问到了什么关键。
“我不让他进来,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借你们之手。”夏绿书说完,便不再说话了,用沉默表示如果他们不再发问,她就将送他们去海勒姆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是我们?”
在花园里默默地研究一草一木,并努力听着女士们对话的洛尔迦忽然发问了。“为什么,选中我们,到梦里?”
“这大概只是个对你我来说都有些不情愿的偶然……残留在梦境里的某种力量,最终导致了这种结果。”
又是一句约等于没有的回答。但洛尔迦仍在发问:“这个世界,有另一个,我吗?”
“应该是有的。”
鸮型人倏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道:“在我们的,世界,死了的人,在这里,可能,还活着吗?”
“也有可能。”夏绿书的回答让他激动万分,“死去的亲人,想见到的仇人,渴望得到的真理……所有这些,都能在梦中得到。”
“我能去,一个地方吗?醒来前。也许很久,因为很远。”
夏绿书歪了歪头,说:“如果你想,你现在就能见到。”
他没想到的是,他身边一路上都平静淡然从不慌乱的捷特,竟露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冷峻气息,大步走到桌前,问道:“怎么才能见到?”
夏绿书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洛尔迦,招手示意他一起过来。当他走到桌前时,她便在他们两人的茶杯里加了些什么东西。
洛尔迦担忧地问:“不是指,去死,就能见到死人,的意思吧?”
可他还没说完,捷特就已经一口喝掉了自己的茶。
洛尔迦忧心地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的梵塔西娅。红发牧师正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是否要阻止他们。看见她的表情,洛尔迦反而坚定起来,说道:“梦的意义,就是见不在了的人。”说完他视死如归般灌下了这杯茶。
喝了茶的捷特和洛尔迦的眼神渐渐空茫起来。他们静静地站着,像在眺望着远处看不见的景色。
大约是为了让还醒着的两个人安心,夏绿书向她们保证这是安全的。
“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她说。
在他们与故人相见的几分钟里,奥菲利亚毫无礼仪地敲着杯子,百无聊赖地同夏绿书搭话。
“我能见到我也不晓得真实面目的人吗?”她问。
“你想见?还是想自己去探究?”
奥菲利亚指指游荡者们的方向,“像他们那样见到。”
“你想见的是什么?”
奥菲利亚咧开嘴笑了起来。她说:“创建狂人学会的那个人。”
她身边的梵塔西娅本来望着游荡者们发呆,听言警惕地回过头看向她。在她们出于强迫和被迫的同行中,梵塔西娅听疯诗人提到过这个学会,而从那些言语里透露出的学会形象,实在是充满了可疑的违法和邪教气味。
她也依稀记得,这个学会的前身是一个教会。她好奇起来,难道奥菲利亚想要见一位神祇吗?夏绿书能够满足她的要求吗?
但夏绿书摇着头,说:“这有些难啊……太过古老的梦已随它的主人一起化为了尘埃。”
疯诗人脸上露出了极为敷衍的遗憾,这遗憾只维持了一瞬间,下一刻她就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仍然眼神空茫的同伴们。
“你不失望吗?”梵塔西娅终于忍不住,问道。
奥菲利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失望的?那个人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
再下一刻,她又高兴地说:“他们两个好像要出来了!”
接着她立刻换上了(在梵塔西娅看来非常虚伪)的关切表情,热情地蹭到单纯天真的小鸮型人身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的小鸮型人对此感到非常感动,他点点头,用手背抹脸,接连抹了好几下;又低头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地对着夏绿书道谢,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她非常敏锐地避开了捷特,不知道是出于理性的分析,还是野兽似的直觉。另一位游荡者在见到故人后,身上的气息变得骇人起来。不管怎样推理,都能得出那不是一段快乐记忆的结论。连洛尔迦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了几分。
突然之间过分热情的奥菲利亚揽着洛尔迦,兴致高昂地大声说着什么奇怪的句子。最后她转向了夏绿书,说着“快点把我们送去见海勒姆吧!大家都迫不及待要起床了!”
梵塔西娅看着她,一时间陷入迷惑,最终决定不再细思她的表现,并粗暴地判定关于奥菲利亚·雪风的一切都难以理喻。
呿,真是个怪人。在再次被白光包围时,她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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