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了8000字,写到晕厥
※全篇都是臭不要脸的OOC和flag,具体评论见(
(1)
她死的那天晚上,我接受了审讯调查。审问我的是同队的十六夜龙守前辈。
龙守前辈一直很照顾我。或许正因如此,队长才会特地派她来做这一工作的吧。
但我不需要。我宁愿对面坐的是某位凶神恶煞的警官,对我用力捶桌、厉声威吓,揪起我的衣领,大声质问我“她是不是你杀的”。这样我还好受一点。
——前辈自然不会如此。
于是,自始至终我都很平静。
惨白的光线刺进我眼中。我无法忍受地数次低下头去。干涩停留在眼角,却并未进一步化作温咸的液体。我似乎再也哭不出来了。
龙守前辈看我时眼神有些悲伤。她把我面前的水杯再往我这边推了推,不再溢出热气的水面倒映出一个渺小的我。
随之而生的波纹揉皱我的脸。我没能看见自己的表情。我不清楚是我的神情使她悲伤,还是我的遭遇令她同情,抑或两者兼有——我无法再思考,思维已经拒绝接受任何新的问题。然而我仍记得我的身份,所以我强迫自己说出实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
开始、然后、接着、后来……我生硬地运用这些连接词,希冀能表现出“我还理智”的状态。
最后,前辈放下笔,轻声说:“好了,秋穗,审讯结束了。”
我说好。
“待会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摇头,答:“我今晚不回去。我想待在警局。”
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回去。
我怕我一回去,就无法再维持“警察”这一身份。
这是一件极度可怖的事,因为彼时的我失去了“好友”,失去了“正义”,除却“警察”这个徒有其表的身份之外,已然一无是处。
后来,我恳求龙守将她的资料给我。作为调查组的一员,十六夜龙守自然也会有一份关于她生平过往的资料。我说,我就看看,明天就还给你,我保证。
龙守很是担忧地注视着我,她说:你可以来我家。
谢谢,不用了。我摇头:我很好。
于是我留在了警局。偌大的办公室里只留一盏灯。光亮是微弱的黄色,勉强照清了白纸上的字。我便这样对着薄薄一页纸,翻来覆去看了整整一夜。
我想,死亡是残酷的。并不是因为过程有多痛苦,而是因为死后留给他人的,除了停尸间那具冰冷僵硬的躯壳之外,便只剩这么一张薄纸、一方黑白照和几行或十几行文字,记载长达数十载的岁月。
而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我的朋友——我自以为无话不说的好友——她详细的生平经历。
【某富豪的私生女。生父不认,由生母养大。……生母在其十五岁那年因病去世……近两年内成为某富商的情妇。X年X月X日于家中将该名男子杀害,随后自杀。……尸体怀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
我蜷缩在凳子上,觉得有些冷,便蜷得更紧些。
说来也怪,七月份的天气炎热难耐,夜晚稍有凉风,但仍抵不过高升的气温。在这样一个七月份的夜晚,我独自待在警局一队的办公室里,想起了很多我从前不曾发觉过的细节。
那天和她走在街上,听见背后总有私语窃窃,说什么“还真想麻雀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不是正主还这么嚣张”,我不耐烦了,便转头瞪回去。而她挽着我手臂,耸耸肩说:
“没事,以前有些过节,你知道的,那些富人们就是闲。”
我没有问下去。我说:“前几天看见了一家新开的咖啡店,我带你去吧。”
她笑:“好。”
她在我心中是“神秘”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我想她哪天看开了,也许就会把从前的事和我说说。所以,哪怕只是一次也好,我都没有真正想过去探寻她的过去。
“真羡慕你。”
秋穗,真羡慕你。
汗水无数次湿透衣衫,像是眼泪流过脸颊。我依旧觉得说不出的寒凉。
不久之后,我被调出了一队。
我没有怨言。回想一下案发后的表现,我没有被撤职已经很宽容了。我只是从一队被调到了更加清闲的队里,并在这个队里担任一个文书职务。每天只用完成相应分量的工作,便能在同事们羡慕的眼光中下班回家。
我不愿回家,于是我开始习惯在街上闲逛。
走过和她一起聊天的公园,走过和她一起喝咖啡的店门口,走过大街小巷。我像是追逐她的亡魂,走走停停地抵达了终点。我在门口站了很久,仰头望着摘下了窗帘的窗口,久到路人的注目明显带上了怀疑。
我以为我还能看见她走出来,站在窗台上朝我招手。
我低下头去,眼眶干涩。
自那以后,我开始每晚梦见她。她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血沫飞溅。而我跪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睁睁地看她倒地。
砰。
然后我惊醒。
于是我开始害怕入睡。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恐惧迫使我拼命保持清醒,以至于后来我再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医院的天花板,以及龙守前辈担心的表情。
我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听着前辈的责备,费力思考起我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日光在视线里浮动,我居然由此感到了一丝真实。
而我再也没有梦见她。
在医院里,我开始学着去寻回当初的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甘草秋穗,总算摆脱了行尸走肉般的状态——至少,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破绽了。
后来,出了院,修养了一段时间,我便再度回归岗位。仍旧是清闲的文书职务,但我下班后不再到处闲逛了。
我知道的,她早就不在了。
我自然也没有去关注和她暗地里相好的那个富商的丧事。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地把所有错误都抛给这家人。
再然后,我决定去扫一次墓。她逝后我一直在逃避,是时候该面对了。
上坟前的那晚,我终于又梦见了她。
这次不同以往,但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靓丽如初。她看着我,轻声笑说:
“秋穗,活下去。”
“好,”我答应她,“活下去。”
然后我从梦中哭醒。月光沉默地坠落在我手背上,温凉一片。
(2)
抽到“巫师”卡的时候,甘草秋穗的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卡面上的巫师高举盘虬卧龙的法杖,看似正在施法念咒,杖端却无光也无暗。手指摩挲过底端的花体字,她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少年,抿了抿唇,暗自下定决心。
——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不过,若要深究秋穗准备采取“行动”的原因,那得追溯到上个月迎新庆典之后了。
前一天晚上才在庆典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今天就蜷缩在男厕所的墙角处满面淤青,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秋穗也不禁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在加害者们尚惊讶于“这女的居然把男厕所的门踹开了”一事时,横眉怒目、先发制人。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关你屁事啊!”为首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
小屁孩!秋穗暗暗啐了一口,趁其不备跨上前去,逮住手腕向后一别。男生顿时发出哀嚎,想挣脱却不得要领。少女再趁机抬腿一顶,逼得他不得不朝东云右卫门跪下。她抬头环视一圈,厉声喝道:
“来啊,再上前一步我就撅他手腕!还敢合伙欺负人,真能耐啊?!”
其余的男孩子们见状皆面面相觑。带头的男生在她惩罚性的施力之下更是疼得直嚎,从“你放手”眨眼变成“我再也不敢了”。秋穗满意地点点头,松手的同时向旁退了一步,并迅速站到东云右卫门跟前,状似护他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罪魁祸首被其他男生半是搀扶地逃出此地。
当然,加害者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秋穗有些好笑,转身向一言不发的少年伸出手去。
“对不起呀,东云同学,没来得及让他们道歉。走,我陪你去找老师,让他们当面向你——”
“……不必了。”
得到的却是少年冷淡的回应。
他毫不犹豫地挥开她的手,扶墙站起身来,身形微晃。秋穗懵了,抬起头困惑地看他。而他面无表情,冷冷瞥过她。
“多管闲事。”
从薄唇中只吐出了这四个字。
“什——”
少女怒上心头。但话还未出口,少年便径自同她擦肩而过,快步走出了男厕所。
这一切发生得令她措手不及。怒火烧心却无处发泄,秋穗急得一脚踹在墙上——然后被正准备进来的男老师目睹了全过程。
……当然,细节就暂且揭过不提了。
就算时隔二十来天,一回想起整个过程,甘草秋穗还是会被气得不行。那之后她骂骂咧咧地在办公室里阅读东云右卫门的资料,还被路过的十六夜龙守听了去。
“你跟小孩计较什么。”龙守忍笑拍拍后辈的脑瓜。
“因为真的很气人嘛!我再怎么说也是他恩人啊,不道谢也就算了,还说我‘多管闲事’!”
秋穗气呼呼地把手中资料“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好啦好啦,消消气。那你现在看出什么没?”
“……嗳?啊,这孩子倒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从往年的欺凌事件来看,不排除他在之前的中学里也遭受过欺凌,但被学校方面强压下来的可能性。我觉得有必要去实地调查一下。”
龙守凑近瞧了瞧:“我看看……XX中学?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查了一下,是个挺偏僻的学校。最近忙成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去。”秋穗叹了口气。
十六夜龙守正准备说话时,后辈便被不远处的同事唤了过去。于是蓝发前辈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秋穗也只能回以一个心境复杂的笑脸。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暂时无法抽身去调查东云右卫门的过去经历,甘草秋穗认为自己还是有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同班的好处就是能够随时随地、第一时间掌握目标动向,她自认为自己的跟踪技术还是不错的,少年去哪儿她就能立马跟去哪儿——除了扒男厕所门缝有点勉强之外。
然而,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每当秋穗觉得这次一定能跟准并摸清东云的动向时,东云右卫门总有办法摆脱她。甚至只是一个转角的功夫,少年的身影便在她眼前消失无踪。甘草秋穗不由挫败,深感自己成了壁虎断尾的那个“尾”字。
于是,秋穗眼睁睁地看着东云进教室时十有八九脸上带伤,每每想要询问都会被无视,就这样,调查一直拖了足有二十多天,陷入了令她抓狂的僵局之中。
——正在这时,早乙女学园迎来了舞会。
“舞会”一词实则是不存在于甘草秋穗的词典里的,至少在学生时代是没有的。一来,上流社会的玩乐她不怎么懂;二来,学生时期的她远比现在贫穷。因此她其实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买下人生中第一件小礼服。
不过致使她真正买下礼服的契机也很简单就是了。
“……什么?东云也要去?真的?没骗我?好,我买了。”
不就是“为工作插钱包两刀”嘛,她可不在乎这件价格等同于她一个月工资的裙子,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于是,少女哭丧着脸进了会场。
“前辈,打起精神来嘛。反正衣服已经买了,不如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舞会,如何?”
煎茶发色的少年西装革履站在她身旁,无奈笑道。
秋穗则忧愁地捂脸轻叹:“你们这种富家公子怎么可能会明白穷苦老百姓的悲伤……我现在一想到身上这件裙子可以换来两个月的叉烧肉,我就很想死一死……”
“可您前些天不已经‘死’过了么,舞蹈教室都差点被您哭垮了。”
“那我现在还想死一死不行吗!”秋穗活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暴躁地直拿鞋跟踩地面,噔噔一阵乱响招来了不少注目。“满心欢喜地过来结果发现东云没来!那我买这件衣服还被你‘折磨’了整整一周是为了什么!!”秋穗越想越气,恨不能立刻杀回店里退掉礼服。
少年则颇为无辜地眨眨眼:“我以为您这么努力是想到时候和我跳上一曲呢?”
“……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身后那列能排出会场门外的女性队伍给当场处死。”
秋穗熟练地翻了个白眼,对后辈积极主动的“进攻”毫无感觉。
说起这名后辈——神代信,其实和她同年级,并非她的学弟。“前辈后辈”这一称呼则来源于两人在警局一队里的关系。而此次秋穗想要参加舞会,很大程度上是源于神代信随口一句“我问过东云了,他说他要去”。于是青年顺理成章地怂恿少女买下了礼服,还成为了她临时的舞蹈老师,每天打着“训练”的名义正大光明调情。
然而秋穗不巧天生少根筋,“调情”基本被她无视,倒是神代信恶魔般的训练课程令她叫苦不迭。她心想这厮真是天使长相魔鬼心肠,也不知那群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尖叫的女孩子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会更兴奋吧。
被自己得出的答案吓了一跳,秋穗赶忙挥去了脑海中奇奇怪怪的念头。
舞会上半场结束后,神代信是在餐桌旁找到甘草秋穗的。
他这前辈一直说什么“我不要我拒绝要是再和你跳舞我怕不是出门就被雷劈死”,于是一溜烟窜去了餐桌旁。神代满心以为之后会有男孩子来邀她跳舞,没想到跳完回来看她快把面前这盘烤乳猪给消灭光了,于是赶忙把满嘴油光的少女拉去一旁,痛心疾首地掏出手巾,正想为她擦去嘴角油渍,又被她一声“慢!”给喊了停。秋穗则万分警惕,自己掏手绢迅速擦了个干净,一边擦一边心想:再这么下去我可能真的要被射杀了……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秋穗冒了满头汗,恨不能赶紧把面前这尊大神送走再说,正发愁,眼角余光忽然掠过了熟悉的身影。
——是他!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少女拔腿便冲了出去,并顺利把神代信的呼唤抛诸脑后。经过这些天的跟踪,秋穗早已将东云右卫门的基本特征烂熟于心。眼看还差几步就能赶上,秋穗正欲伸手,眼前却唐突杀出了个“程咬金”。
“甘草秋穗同学,是吧?这是你的卡,请妥善保管,不要被其他人看见哦。”
“……嗯?什么?”
被没头没脑地塞了一张卡,秋穗一脸茫然,翻过卡面来看,风格颇像塔罗牌,上有一行英文花体字——Wizard。
巫师。
随后,学生会会长亲切地宣布了游戏规则。会场则一度在小春泉老师的“提议”之下掀起了喧闹浪潮。秋穗捏紧了手中的卡,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随即,轻快的圆舞曲在舞池中流动。学生们纷纷就位,秋穗也不例外,她几步上前,笑眯眯地堵住了东云右卫门的去路,向他伸出手,说:
“如此良辰,何不请我跳上一曲呢,这位帅气的先生?”
少年毫不掩饰地皱起眉,但并没有拒绝。他轻握住她伸来的手,另一只手熟练地虚扶住她的腰。眼看着周围的学生们开始互换舞伴,秋穗抬头问:
“东云同学很会跳舞啊。以前有学过么?”
“……没有。”他声音冷硬。
“我知道你讨厌我,”秋穗不在乎他恶劣的态度,“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跟踪你的。如果……我发誓我此后绝不再跟踪你或干涉你的行动,但条件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赌约’,你会和我赌这一局么?”
少年明显不曾料到,微有踌躇。
“……你说。”
“听见刚才的游戏规则了么?从现在起,两支舞曲间,你我不再更换舞伴,并且坦诚公布彼此所属队伍。等到游戏结束,会长会公布输赢。如果我所在的队伍赢了,那你就答应我,将你在初中发生过的事和盘托出;如果你所在的队伍赢了,那我也会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没有作弊,没有欺诈。全凭运气。
东云右卫门垂眸不语。刘海掩映下,那双紫色眸子里仿佛藏着一面不再平静的海。圆舞曲仍在耳畔轻盈起舞。而和他如此近距离之下,秋穗仔细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静待决定性的瞬间。
他完全有理由拒绝的。
从最初的跳舞,到现在的赌局。
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可以直接说,别再调查我。或者采取一些强硬手段,譬如告诉老师,抑或更狠,告诉警察。那样的话,她定会就此收手的。
但他没有。
秋穗琢磨不透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究竟在筹谋些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他从未思考过“求助”。明明遭遇了欺凌,却完全不想求助。他不像往常碰见的那些被欺凌的小孩子,没有绝望的眼神,没有焦虑的言行,他只是很安静,好似浮于海面上的一块坚冰。
谁也不知道,海面之下是否还藏有一座巨大的冰山。
半晌,少年抽回放在她腰际的手,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卡,交至她手中。
“以后别再调查我。”
她笑了,从裙兜里拿出自己的卡,交给他。
“好,那么赌局成立。”
学生们匆忙交换着舞伴,清澈的乐曲逐渐被急促的脚步声与从未间断的低语所掩去光芒。而在这样忙碌的舞池里,甘草秋穗和东云右卫门却始终注视着对方。他们踏着节拍在人群中从容舞过,好像再无何事能比得上此时此刻。
这是一场尚不知输赢的赌局。
但在他们之间,这个游戏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生死。
(3)
三月,樱花尚且沉睡在缀了满枝的幼嫩花苞中。春天的福泽则躲在晴天与新芽里,被料峭的风一吹,便如蒲公英散落各处,又萌生出新的绿意来。
甘草秋穗正在小花园里朝龙龙太上不停发火。原因无他,这个惯犯又跑来偷吃她午饭罢了。她本来早已习惯,但不发发火总觉得哪里不对,便也一如既往地横眉瞪眼以对罪魁祸首。
少女彼时还在烦心前几天的事。她临时想出的“赌局”最后竟真的以东云获胜作为结尾,少年微微浮现的笑容确切宣告了她“不能再调查下去”的事实。
东云右卫门倒是从此“解放”了,秋穗烦躁得随时随地都在叹气,差点因此在警局里获得了“叹息的秋穗”这样貌似怪谈标题的诨名。于是她毫不客气地面对龙龙太上就是一顿乱发牢骚。红发少年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秋穗这般模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少女变个不停的面部表情。直到秋穗意识到自己似乎把龙龙太上当成了小酒馆里的老板,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嘴,她咕咕哝哝地说:
“早知道就不想那些办法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又是何必呢……”
少年歪头瞅她,眨眨眼:“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唉……说来话长……”
龙龙咧嘴笑:“说说呗,让我也开心开心。”
“……”
忍住。忍住。警察是不能揍一般市民的。就算他再怎么欠揍,也不能下手。
于是秋穗迅速在心里扎了个龙龙小人准备随时下针。她想了想,不抱希望地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个人你特别特别在意,你会怎么接近TA?”
少年歪着脑袋:“你是指‘喜欢’的那种‘在意’么?”
少女差点被唾沫呛了个半死。这厮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骂骂咧咧地暗暗扎下一针,这才清了清嗓子:“……你想多了。就是一般的‘在意’。”
“哦,这样,”龙龙点点头,笑眯眯地答,“很简单啊,比如这个人现在是甘草你的话,那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嘛。”
秋穗瞪他:“……请你不要胡乱对号入座。”
“哪有,我很认真的,”他笑意促狭,“这么想接近的话,当朋友不就好了呀。就跟咱俩一样。”
“……”
甘草秋穗忽然瞠目不语。
她活像是被雷劈焦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少年茫然,伸手在她眼前使劲儿晃了晃:“嘿,甘草,甘草?醒醒,你怎么了?”
“啊……啊,嗯,我,我没事。”
少女恍恍然回了神,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才笑了笑。
“你说得对,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做朋友就好了呀。”
龙龙却皱了眉:“甘草?你怎么了?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不奇怪,真的。我只是——”
她仓皇别过头去,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探究。
春阳的温暖随即如浪潮般涌来。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抬头看向他,眼中已是一片清湖。
可那不是错觉。龙龙太上事不关己地心想:他在她眼里的确看见了一闪即逝的阴翳。
(4)
甘草秋穗有史以来犹豫了长达一整天。
在旁人看来是如常的一天:她到校,学习,看看闲书,和同学聊聊天。人倒是一直坐在座位上,魂却像脱了壳。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抑或,她自己也不知道。
谁清楚呢?谁也不清楚。
直到一瓣樱花飞入她视线。
甘草秋穗惶惶抬头。盛着一汪日光的湖水清润而宁静,湖旁伫立的树无言地伸枝展杈。这满枝的花苞尚在沉睡,又是哪里来的花瓣呢?
她有些不适应这暖丽的光线,眯细眼,动动唇,又垂下眸去,嘴角的笑泛起些许自嘲。
树下的少年转过身来。他没有说话。
他或许在等她先开口,或许在树下立了许久;他也许不希望她开口,也许正要离去。但他不说话,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暗自揣测。
——揣测一个人是最难的。不论这个人你是否熟悉。
秋穗闭了闭眼,催促自己似的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明明可以很顺畅地走至他面前,她却弄成了婴儿学步般,不免滑稽可笑。
但他没有笑。眼里没有笑意。她从未见过他笑。
秋穗局促地捏着衣摆,眼睛转啊转,最后落在湖上。
“今……今天天气真好啊!”
他不接话。
“呃,我没有在跟踪你!我说话算话的,刚才真的是偶然!”少女赶忙说。
“我知道。”他答。
哦,原来他知道啊。她挠挠头,说不清这感叹究竟源于何种情绪。
秋穗想了想,试探性地问: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他竟微微蹙了眉。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少年才说:“为什么要讨厌你?”
“嗳?你问‘为什么’……我可是跟踪了你小半个月呀,换其他人的话估计早就报警了吧。”
瞧,这可真是奇妙。她从之前就一直觉得东云右卫门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神出鬼没,经常带伤,不爱说话,更不爱流露情感。也只有和这样奇怪的人相处,才会出现如此奇妙的对话了吧?
“没必要。”
他简短回答。
秋穗点点头,抬头看向他。
“既然如此,东云同学,不如和我当朋友吧?”
她心想,之前还说龙龙太上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自己不也是一样的么。
思及此,秋穗轻轻笑了起来。在他审视的目光里,她轻快地继续道:
“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也就不用说什么‘摒弃前嫌’了嘛。当然你也不用急着现在就答复我,慢慢来就好。啊,这么说吧,我今后的目标就是,”她手握拳,信誓旦旦地说,“和东云同学成为好朋友!嘿嘿~”
“……”
东云右卫门移开了视线。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湖泊,望着架在湖上的木桥,望向桥上来往的学生,目光倏忽很远。
惊鸟振翅,湖面微澜。他收回目光,困惑地皱眉,却还是说:
“……随你。”
于是秋穗眯眼笑,伸出手来:“好,请多关照啦。”
少年则微有迟疑,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后来,甘草秋穗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她没有听从龙龙太上的建议,或者,根本就没有问龙龙太上这个问题,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再如此痛苦了呢?
然而这个问题注定永远得不到答案。
春天的福泽透明暖润,樱花即将盛开,那淡且轻盈的粉色将在不久的未来连绵成河川。
像极了——在她面前肆意流淌的殷红血液。
+展开
啊有一种..吃饱的满足感...!!!要说信息量,其实也没有很大(正好可以消化掉的量..),但是各部分都抛出了足够的信息,而且收尾很舒服,大概就是吃到八分饱的舒服的感觉...(什么比喻
秋穗在好友死后经历的心情,那么怅然而无措,被剥去皮肤的伤口干燥而安静地暴露在空气中,触不到,只有真实又虚幻的疼痛,"日光在视线里浮动,我居然由此感到了一丝真实。而我再也没有梦见她。",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嗨呀!!然后就到校园生活啦!!!英雄救美(?)!女朋友的战斗力!真帅啊,真帅啊(穿着刚摩擦过厕所地板的衣服抱紧女朋友(不要啊
秋穗和信的互动真是太可爱了,尤其是突然喊停自己擦嘴这里,有一种"怕被信的追求者杀了是认真的啊!!"的感觉,实在是太可爱了,在这种事情上那么认真的吗!!太可爱了(语无伦次
"好似浮于海面上的一块坚冰。谁也不知道,海面之下是否还藏有一座巨大的冰山。"这个比喻,真是太好了,一下子就把右卫门的个性和气质都体现出来了,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秋穗果然感觉到了啊,简直就是小动物啊(在右卫门面前秋穗一直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小尾巴炸毛的感觉..
最后在湖边树下的场景,麻吉少女了,这种情境下有可能不春心萌动吗!!!这一段里面的动作神态描写,已经完全可以感受到各种小动作和微小的表情变化,甚至画面都已经跃然眼前了..我...(激动捂脸) 看结尾下一章是要血淋淋了..非常期待小动物秋穗的反应了..!!!
最后最后,特地感谢龙哥,无论在我的霸凌大业还是在我的恋爱进程上都给予了强力而有效的助攻,社会我龙哥!
日光一束,照进她眼湖,化作星、月、一闪即逝的鱼尾和小巧精致的蝶翼。微热。
而他们之间渐升的温度则源于两人交缠的双手、靠拢的身体和小心翼翼却仍混合的鼻息。
他们在靠近。一点一点,一步一步。
这样的吸引若是硬要找个合理的借口,可以归结在太多原因上:譬如磁石般不可抗拒的引力,譬如那使人晕头转向的爱情,譬如这恰到好处的时间、地点、阳光和温暖。
然而所有“譬如”不过稍纵即逝。
一只蜻蜓在空中短暂停留。
一阵清风揉皱衣衫与裙摆。
花瓣跃入空中,染遍云隙。
纯粹地,只是纯粹地,他们额头抵上额头。尽管过近的距离令他们早已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她却忍不住低笑起来。而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他与她指间的微颤,脑际走马观花般飞速掠过至今为止的岁月——他身为“妖怪”的漫长时光。
所有浮花皆在最后流走。只有她。
历经一切后仍愿伴他左右。
蜻蜓点水。
风声簌簌。
一片花瓣悄悄飞入她发间。
他带着满腔的赤诚,带着笨拙的怜爱,带着心脏近乎破裂的跳动,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与雀跃,去触碰珍宝——只属于他自己的珍宝。
小心些、再小心一些。
只需闭上眼。只需再接近一点。
一字。七画。足以令世界为之静滞。短暂也漫长。
+展开
※啰里啰嗦、不知所云的6000字
※为了不影响阅读,想说的都在评论里(
——何为正义?
我刚当上警察时,友人曾如此笑问。
我答:正义即是锄强扶弱。
听罢,她咯咯笑了,仿佛在这世间——甚至不必放进广阔人世中,就在她银铃似的笑声里,我的“正义”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我有些不满,说:锄强扶弱有什么可笑的?我身为警察,自是要保护一方百姓的生命,维护其财产安全的。
友人笑累了,拭去眼角泪水,在指腹间细细摩挲着,抬眼又问:
何为强,何为弱?
……什么?
看上去弱小的那方就一定是弱者么?处于压制地位的就必然是强者么?
你,你想说什么——
友人的手指封住了我的追问。她笑眼纯纯。
“秋穗,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将花束放好,洁白的花瓣在雨雾中无声落泪。
而现在,我站在她的墓前,也只能轻声道一句:
“……我来看你了。”
▽
开学前一晚,甘草秋穗做了个玄妙的梦。
梦外尚是寒浓露重的二月,梦中却开着一簇簇纯白雪柳。珍珠色的小巧花瓣簇拥着,压弯了细长枝条。
天阴得凝滞,不见云。在现实的东京极少见这样的天,就算阴沉,也可见厚重的云影游动如鱼。
少女观察着面前的身影,细瘦修长。她无法看清面容,因此只能通过较为明显的特征来辨别:应该是男性。
她心下琢磨,自己确实是认识这样体格的男性的,但关系也不至于好到会在梦里出现的地步。从若隐若现的衣摆和卷曲的发梢来看,她的确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不知为何,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看不清么?那又是缘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越想越焦躁,焰苗细细烧灼着心脏。她蹙眉,决心不能再被动下去,这可是她自己的梦,掌握主动权有何不可?于是她说:
“你……”
甫一开口,有什么便“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少女茫然低头,一朵雪椿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他脚边。那花瓣有血一样的色泽,鲜艳地、明烈地——直直逼入她眼中。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红色是有生命的,是能流动的,它自花瓣上一滴滴渗出,它是浑浊的露、无光的钻、纯粹的血,很快便落在地上,汇作细流,流经男人的脚边。随即,更多的雪椿应声而落,更浓的红自断花中淌出,以侵占的姿态盘踞他脚边,又像是会流动的影子那般,安静地与他同在。
少女不由退后两步。
她见过血。经常见。甚至可以称得上每天都在“打交道”,每天——足够了,足够多了……足够了!!!
自梦中挣脱前的最后一眼,恍惚间,男人似乎向她伸出手来。
她并没有回应。
▽
隔天,甘草秋穗便忘记了这个梦。倒不是她忘性大,只是警局学校两头跑,忙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凭空再变出一个她来应付各种烂摊子。
早乙女学园在二月初爆发了数起人口失踪案件,至今没有失踪学生的下落。眼看调查停滞不前,东京警局一队队长御野龚三郎于是主动请命,率领一队潜入学园内部假扮学生。这下可好了,一大队全部出动,精英们倒是全天候待在学校伺机调查,像她这种一大队里的小警察只能两头来回跑,当完学生又加班。
……日子真苦,特想辞职。
开学时她只去了半天,找到班级后观察了一下同班的学生,并成功要到了学生名册,顶着“逆龄喷雾”的“还童”效果又赶往警局,结果不出意料地被开了一路玩笑,只好咬牙忍了下来,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必要信息。
这喷雾着实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暂时性的返老还童足以维持到放学后,因而控制好量,她便没再管过。为了方便,她搬到了学校附近的私人宿舍中,名为“异正寮”的宿舍清静又整洁,老板娘还包早晚饭吃,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们乍看之下也十分温和友善。
总而言之,一切顺——
“呦,甘草。”
少女停止仓鼠式的咀嚼动作,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抬起头来,在看清来人面容后,她默默将饭盒往怀里挤了挤。
收回前言,并不顺利!
女式校服的黑色裙摆在来人的脚踝上方摇来荡去。姣好面容挂着辨不清真意的笑靥,齐整的赤红发梢蹭过脸颊,显得乖巧异常。
“你来干什——我的肉!!!”
警惕的发问在中途拐成了荒腔走板的惊呼,秋穗来不及拍掉向她怀中伸来的手,便见最后一片泛着金黄油光的烤肉入了他人肚中。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从未见过如此理所应当的“强盗”。
“你要吃肉自己买去啊!为什么偏要抢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排了多久才买到的啊,你知不知道这家的烤肉有多抢手啊,你知不知道——”
“嗯,是挺好吃的。”
“知不知道我为了……啊?龙龙太上,你抢了我的肉不说,当着我的面吃下去,还给我汇报感想?”
甘草秋穗傻了眼。
而龙龙太上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好吃嘛。”
……不能动粗,不能动粗,警察不可以对一般市民动粗。
七窍生烟的少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窜上心头的怒火强压了下去。
龙龙太上——一个能把女式校服穿得极其可爱的同级男生,开学后第二天出其不意抢了她的饭吃,自此之后几乎每天都掐着时间、变着法子来“蹭饭”。
用秋穗的话来说,就是“我爹娘都没抢过我的东西吃,怎么轮到他这么个小屁孩来‘劫饭’了”,但生气归生气,对方既然是比她小的未成年人,就算再怎么胡闹,她也只是语言警告,绝不可能动粗。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甘草秋穗已经开始认命了。
少年甫一在她身旁坐下,眼前便陡然一暗,柔软的触感跌入手中,他捞起一看,是条素色手巾。“擦擦嘴。”少女气鼓鼓地说。龙龙失笑,把玩着手巾:“沾了油可是很难洗掉的。”
“……不擦就还我!”她作势来抢。
少年侧身一躲,用手巾飞快擦过嘴角,再将有油渍的那面叠进去,笑眯眯地放在她脑袋上。
“谢啦。”
秋穗翻了个白眼:“你要真谢我下次就别来抢饭吃!”
“哎,那我还是不谢了。”龙龙故作遗憾。
“……”
这个熊孩子!!
宝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过几天有个什么迎新祭典,甘草你知道吗?”
“嗯?哦……知道是知道啦。”话题换得措手不及,少女将手巾揣回兜里,漫不经心地答。
“不参加么?”他倾头。
“不清楚。”谁知道那天警局有没有工作。成年人真苦。
“来参加嘛,”少年眯眼笑,“第二天晚上在后山可有小吃摊子和篝火舞会呢。”
正想感叹一句“太青春了”,结果被他话中的“小吃”勾去了三魂七魄,少女严肃地盯着他,片刻后移开了目光,吞吞吐吐地说:
“哦……看、看吧。”
刘海扫过疏眉,少年眸光流转,笑容促狭。
“到时候来跳舞吧,甘草。”
龙龙太上,高二Z班,男扮女装,体能不错,暂无疑点。
▽
我没有什么可介绍的。随处可见的平凡。当上警察细细算来也有两年多,尽管其中有一年都不在一队任职,这个中缘由,我……
我不知该从何讲起。
不如来说说我的朋友吧——就是那个当着我的面嘲笑我“正义”的女孩儿。
她总是花枝招展的,但这个词并非贬义,因为太符合她了。她在我眼中几乎是“美”的代名词,代表了一种招摇的、绚烂的美。
现在看来,那种美则近乎夜空中一瞬尽绽的烟火,足够璀璨,也同样易逝。
她惯常说我打扮老土,说我真是被警察的工作耽误了大好青春,我无从反驳,因为和整日精致漂亮的她比起来,我真的平凡得一无是处。
但她曾说过,只有那么一次,她说:
“真羡慕你。”
路灯阑珊的光亲吻她线条好看的鼻梁和双唇。我困惑地打量她,看她素来明艳的眸中,有光明灭,浮浮沉沉。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羡慕我什么,因为在我看来,她在任何方面都足以轻松胜出,令我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我懂了。
但我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不多看着她?为什么身为朋友、身为警察,口口声声说要坚持“正义”的我,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
情人节刚过,从繁重工作中抽身的少女又得急忙赶去学校。幸好吃到了老板娘的早饭,秋穗满足地一路蹦去学校,终于在抵达校门时察觉到自己动作有多蠢,羞愧地理好衣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上午是各班的活动,说实话秋穗对此兴趣缺缺,所以也只是看着班上爱闹腾的学生们使出浑身解数,渐渐地倒也看了进去,跟着同学一起鼓掌喝彩、打趣助兴,好像真回到了从前的高中时代。
下午则在理事长的诗会上得到了一枝梅花。春寒料峭的二月里,红梅凛然端坐细枝上。她不由笑了开来,心想理事长还真风雅,但苦于找不到人送出去,于是灵机一动,悄悄溜去初中部教学楼的大门边,找准时机凑上前去,果断喊道:
“同学!同学请等一下!”
转过头来的男生——甘草秋穗愣了愣,与其说是男生,不如说是“男孩”。男孩身穿早乙女的初中部校服,微微歪了脑袋,于是头顶上两根醒目的呆毛也随之弯了腰。
真可爱啊。她笑了,俯下身来,将手中的梅花递了出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给。”
他睁大眼,瞧瞧花又看看她,声音软糯得像刚入口的御手洗团子。
“真的可以么?”
“当然,只要你不介意。”
“可是……我好像没有能回礼的……”字句之间的音似乎被他黏了起来,黏连不清的吐字令男孩更显年幼与稚气。他苦恼得眉毛打了结,过长的衣袖钻进兜里,努力想掏出些什么,但最终无果,只好扁着嘴,迟疑地盯着她手中的花。
秋穗摇摇头:“不用回礼啦,毕竟你愿意收下我这个陌生人的礼物就已经足够了……嗯……”
稍微想了想,她竖起食指,粲然一笑道,“这样吧,就当是——赠你一枝春。”
小男孩微张口,愣愣地望着她。
然后,他伸出手来,袖口搭在小小手背上,慢慢地,握住了那枝梅花。接着,男孩抬起头来,未被头发遮住的眼睛弯作月牙儿,他迫不及待地回以她一个灿烂至极的笑脸。
“谢谢你!”
少女心下一动。
——那一刻,她似乎用一枝春,换来了一整个春天。
▽
“羡慕”往往意味着“难以得到”,因此她很少说“羡慕”。
在我看来,她是个行事果决的女孩。对于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获得的事物,她只会说“我要得到TA”;而对于超出范围的,她什么也不会说。或许她曾在心里有过无数次“羡慕”乃至“艳羡”的表达,但我已然无从得知。
逝者的音容笑貌便好似年头已久的书籍,无论你再怎么不忍释手,再怎样怀念,哪怕赌咒发誓、痛骂上天,该泛黄的书页也还是会泛黄。泛了黄,起了皱,纸页逐渐薄脆,于是开始有虫蛀进去,慢慢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不是有人常说么?唯一能治愈伤痕的,就是时间。
这句话没错。可我总在想,有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
它只会停止流血、不再疼痛,结上丑陋的痂,然后蛰伏暗处,只为等待某个契机,重现眼前。而你除了揭开那道痂之外,别无选择。
我闭上眼。来自记忆中的枪声依然真实得令我战栗,仿佛那道子弹穿透的,其实是我的太阳穴。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
早乙女的迎新祭典整整持续了两天。
第二日,秋穗是踏着夜色走近学校后山的。传说中的祭祀游行恰好行经她面前,这支壮观的队伍里,古老而神秘的乐曲压制住鼎沸的人声,以其独特的节奏控制着气氛。黑夜下、火光中,人们或起舞或振臂,遮住本来面目的、形相神异的面具则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感。
总算送走了游行,秋穗煞有介事地冲着队尾合掌拜了一拜,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拜的什么,大概是“神明莫怪”之类的吧。这才收起了好奇,她一头钻入人群中,迅速摸索到了小吃摊子所在之地,这下就连惊呼也忘记了,她掏出钱包,犹豫片刻后,决定从头吃到尾。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只手从她肩头越过,直伸向最后一根烤串。
“……谁?!”
说时迟那时快,少女一个侧身避开了“魔爪”,刚看清来人面容,那人便又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接近,揪蘑菇似的将她手中紧握的烤串抢了过来,笑眯眯地入了自己的口中。
“龙、龙、太、上!!!”
她恨不能把这个名字及名字的主人一同搓圆捏扁再咬碎。
“哎,跟着甘草果然有好吃的。”少年美滋滋地晃了晃光秃秃的竹签。
是可忍孰不可忍,秋穗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再理他,扭头就走。然而刚走出几步就被捉住了手腕,耳畔只掠过一句“篝火舞会要开始了哦”,她便被一路拽去了最热闹的地方。
生气归生气,食言可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龙龙太上灵巧地钻进队伍里,顺手拉过了一脸不爽的少女,模仿他人的舞姿有模有样。忽远忽近的距离下,火星四溅的光是炽热的,揽入少年冰凉的眸子里,仿佛势要燎原的大火,在他眼中灼灼燃烧起来。
发色火红,皮肤淡红,此刻连蓝眸亦是金红。少年褪去了往日的懒倦,朝她桀骜一笑。
仿佛他自身正是那烈烈燃烧的冲天之火一般。
秋穗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对面早已不是龙龙太上。她匆匆鞠了一躬,退出了热闹的圆圈。
欢快的曲子叮咚作响,校服裙摆如云流过。篝火共彩灯流转间,少女兀自立于圆圈外,欣慰地观赏着年轻人们尽情欢闹的模样,不经意望去——一道身影突然攫去了她的目光。
穿过无数陌生脸庞,越过欢声笑语、吆喝叫卖,隔过温热的空气,少年修长的身形好似烧灼一般,刻入她眼底。
她不认识他,但她知道他。当然,她的笔记本也一定知道他。
但这不重要。她所要表达的,并非自己前几日调查得来的结果,而是更深地、更深地,残存在记忆之中的零星片段。
但下一刻,一对学生轻快地转了过来,挡在他身前。甘草秋穗下意识地动身,绕过圆圈跑了过去,可就在眨眼之间,她便无从再寻得他。
秋穗暗暗攥紧了笔记本。
这是一种近乎“不可理喻”的直觉。
在这天晚上之前,她从未在看见他时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可夜色笼罩之下,身着校服的少年微微低下头去。他分明和她一样,置身舞会之外、人群之中,却好像全然无法融入这里似的,给她一种“鹤立鸡群”的奇妙感觉。
秋穗站在他方才所立之地,拧着眉头,仔细回想起自己所看过的学生名册。
“东云……右卫门?”
刹那间,雪椿如血殷红。
▽
我当然记得。
那些细节就潜藏在丑陋的伤疤下,静待我揭开。
我怎么可能会忘?
她哭哭笑笑,苍白的脸庞不再美丽,而是爬满了血与泪。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她笑着说,我受够了,你让我解脱吧,求你了,好不好?
她哭着说,秋穗,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她笑,像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疯子,颤抖着双手,颤抖着声音,却仍旧固执地拿起手枪,对准了太阳穴。
子弹穿透她脑门的那一刻,枪声震耳欲聋。
她倒下去,身体重重一响,红色的、黄色的液体溅在我脸上,溅在我手上。
透不进一丝光芒的房间里,我看见她不再完整的脸。
这个名为“甘草秋穗”的人霎时被撕成了两部分,身体诚实地遵从反应,跪伏在地疯狂呕吐,眼泪混着肮脏的呕吐物流了一地。而灵魂则脱离了,浮在上空,冷眼俯视这一切,看着她不完整的尸体,看着我的身体,看着另一具仰面朝上的男性尸体。
自那天起,我的“正义”分崩离析。
▽
二月十七日是个不怎么太平的日子。
离开医务室,甘草秋穗细细咀嚼着御野龚三郎的话,但无论怎么分析,结论却只有一个,或者这么说,只能有一个。
——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因为这太荒谬了。
二十三年来的短暂人生告诉她,鬼怪只会出现在那些恐怖奇妙的怪谈里。她不是不喜欢听怪谈,对神鬼也都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但除此之外,她还是个念过书、接受过无神论教育的警察。
“白色和服的女人”?“心脏被人捏住然后掏出来一样的感觉”?“没有外伤”?
别说逻辑了,从根本来讲就是不可能的。
少女头疼地叹了口气,暂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疑点,便准备回教室去。
正是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循着隐约的声音,她蹑足走了过去。此刻正是上课时间,而她正准备闯入的这间男厕所却大门紧闭,从门内传来了断续的打骂与兴奋的笑声。
……该死!是欺凌事件吗?
少女活动了一下腿脚,怒火登时窜上心头,她勉强沉住气,默数三下,然后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嗳?”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闻声抬头。
——竟是东云右卫门。
▽
在我尚不知情的那一天,友人嘲笑了我的“正义”,不过她故作玄妙地说完后,又笑着屈起手指弹了我脑门一下。
我捂着额头,不满地瞪她,不知该说她太狡猾还是太过分。
而她毫不在意,用细勺搅了搅咖啡,目光不再戏谑,而是柔和下来。
她静静说:
“秋穗,你要记住,我们都是普通人。”
+展开
…………我终于……花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下午,写!完!了!
被龙龙老师激励的结果就是迅速打开文档狂写,但写完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我大概是废了.jpg
总之先对疯狂OOC龙龙和夜来这件事致以诚挚歉意(土下座
以及我对不起男朋友!!!说好的男主角结果只有最后出场,我对不起你!!!(大哭
大概想说的有很多吧,其实我当初真的是抱着狗的心态,结果加设定改设定弄成这样,我真的已经废了.jpg
不知道一三人称转换看起来会不会很累?很久没写过一人称了,写起来倒是很顺手,但写多了肯定就不行了(。
谢谢老师们不介意我OOC你们,越写越觉得捉襟见肘,我再给你们跪下好了……
好,看见各位老师基本都评论完了,趁着没人我来说几个细节(。
写的时候最想表达出来的就是秋穗做的这个梦。日文的“雪柳”其实真正叫珍珠绣线菊,并不是“蛾儿雪柳黄金缕”里的雪柳,和在人设里提过的秋穗的生日花纹相对应,代表“邂逅”。邂逅这个词呢,通常指男女之间的相遇,所以我就用在这个梦里了。雪椿是我在知乎上看见的,是一种鲜红色的山茶,其实我纠结了一下究竟是该用“椿”还是直接用“山茶”,后来为了更接近我想要的感觉用了“椿”。日本的山茶凋零的时候是一整朵直接掉下来,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很不吉利的。这也预示了之后秋穗将会遇到的事。从雪椿的花瓣里渗出血这段我个人是很喜欢写的,写的时候很兴奋(变态啊你)不过应该没表达出来那种妖异又诡谲的感觉(挠头)
在写看见右卫门的时候本来是想串用青玉案那首词,后来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意境对不上,有点可惜(。以及最后秋穗的朋友说的这句,其实最简单最直接的表达是:
“你我皆凡人”
这次写得实在是太仓促了,而且越写越觉得功底不够,很多都是电光火石一样的灵感,也不知道以后设定会不会打脸,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天,晚饭过后出了门我现在才半夜悄悄来拜读完……………………啊………………我的妈呀……
清歌老师写的小动作都太可爱啦!!!显得人物都机敏又生动,举手投足间都各有各的人格特点,看得我真的好想学啊!!可是漫画和文章在细微动作上的表现力又有着微妙的不一样一时还有点摸不着头绪
这个夜来实在太软糯了好想啵唧一口,甚至比印象里的形象还要幼嫩光滑(...???)小天使笑得我心都酥了,换来春天这个形容看得我都只会傻笑了,真是扑出字行间的灿烂温暖啊
然后,嗯,太上(……)老天,这段跳舞实在(语塞
一边看我一边跟朋友说“我看得想去燎原”(……)
实在是超出预想的傲气!!这个太上是我预想之上的傲气!!好酷啊!!!!!!!!(自己讲??)配合上清歌老师的小动作我都被苏到好几下,不愧是能把女装穿得从容不迫的大男子,都快让人忘记女装的存在了(划掉
然后,就,说回正题
真是脆弱的正义,去他妈的正义这根本不存在,就是要突然过激
看着前文就疯狂心疼秋穗了,而且有些微不详的预感,看到后来,就,啊………………是这样啊……即使是稍微猜想到的黑暗经历也依旧看得令人不忍,经历过那些的秋穗现在仍然这么坚强,实在是非常勇敢的人啊……(一般来说退职都不为怪了吧……
最后一句太伤了,虽然群里看过了一遍,但这次加上了前文的补充,再次被伤一口……正义从来都只和生命一样脆弱啊……
早晨五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龙龙老师的小作文被惊得瞬间睡意全无(。
谢谢老师这么高的评价,受宠若惊!!!!其实真的受不起,我还有太多要努力精进的地方,行文太繁琐都快成绝症了我要努力改……!!其实我也想过学习龙龙老师画漫画的方式,然而学起来却不得要领……漫画与文章同为叙事技巧,在我看来就好像文理分科一样(嗯?)其实总归是殊途同归的……不过要如何学习不同道路上的不同方式,还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ᐛ 」∠)_
夜来小可爱啊,就是小可爱啊,可惜没办法像画漫画一样画出来,就只好拿个老梗迂回表达(比划
跳舞这个其实,是想多写一写的……然而害怕喧宾夺主(其实已经有苗头了)所以不得已这样带过_(:з」∠)_龙龙老师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好,说正题(。不是be不是be23333虽然肯定要出事,但是,这个,剧情需要(。秋穗是个普通人,她的朋友也是普通人,对生活、生命、正义迷惘,痛苦,进而逃避,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所以秋穗其实并不坚强,只是她为了继续活下去,因此选择了逃避。然而万事都是注定,她没法一味逃下去的,希望能有机会刻画出秋穗的挣扎和选择,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挑战XD
又及谢谢龙龙老师能如此肯定我!疯狂爱您!!
※一则没过脑子只想爽的狗粮,七夕快乐XD
※大概是……谁都没有牺牲的if世界和真正结局的混合?
※BGM推荐山下宏明「虹の女神」专辑中的「Muse」。
有些时候她会想很多事。
过去。未来。善恶。欲求。爱情。友情。
中性词居多,也有令人会心微笑的可爱词语,当它们出现在同自己有所维系的那个人身上时,便如同怎么也揭不掉的标签。
或许是自己从未想过去揭掉。
你瞧,这个世界呀,总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好,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每一天,也会熠熠如珍宝——
七夕到来的时候,甘草秋穗正趴在警局里。
名为“暑热”的怪物踏进窗户大敞的办公室,磔磔怪笑着袭击了每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秋穗也不例外,热得她偷偷解了衣领的纽扣,努力埋下头去佯装认真写文件,好让一脸凶相的御野龚三郎看不出她为解暑早已“不顾形象”。
本来平时就忙得不可开交,遑论今天还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七夕节。听说今年七夕节似乎和某个庆典撞在了一起,这下警察们更是不敢懈怠,该巡逻的巡逻,该待岗的待岗,生怕哪里出岔子。
时至傍晚,终于得空的秋穗迫不及待地和龙守一起外出吃饭。归来时办公室里只剩零星几人,趁队长不在,都放下了手头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秋穗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未写好的辞职信放在了桌上,赶忙塞到抽屉里,舒了口气。
“秋穗,你不去换衣服么?”
“……啊?我……”
龙守用胳膊肘轻捅她:“你今天那个布包裹里装的不就是浴衣嘛。”
“……咦?!”少女瞠目。
“都暴露啦,”龙守轻快地说,“不就是要和东云去玩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不是……这个……”
十六夜龙守在多种层面上都很可怕。秋穗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咳嗽一声:“我、我们约的是六点啦,不急的……”
“什么不急,走走走,我给你系带子去。”
蓝发女性不由分说地一手揽过秋穗的肩,另一手拿过包裹,像是押犯人似的把秋穗“押”至女性更衣室。
衣带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秋穗低下头去,落日的余晖从头顶的小窗外投进了方方正正的一束,恰好停在她脚边。按捺住想踩上去的念头,少女正发着呆,龙守忽然在背后问:
“是不是和东云发生什么了?”
“嗯?什么?”
龙守轻叹一声:“……没什么。”
秋穗不得不转头去看她,可转到一半被龙守用手制止了。秋穗越是想转头,龙守按在她脸颊上的力道便越大。僵持片刻后,甘草秋穗败下阵来,扁扁嘴,转回头去,心想龙守突然好奇怪。
“好啦!”女性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头发呢?需要帮忙不?”
“不用,这种小事给我两分钟就能——”秋穗一边拖起长音,一边掏出发簪,熟练地绾起卷发,直到发簪顺利别进头发里,她才嘿嘿笑道,“搞定!”
“厉害厉害。”
长年短发的龙守不由鼓掌赞叹。
两人于是有说有笑地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时间,同事就招呼道:“甘草,外面有人找!”
“哎,谢啦!”
——会是他么?
小小的期待像是日光下泛着七彩色泽的肥皂泡,鼓鼓胀胀的,再加上十六夜龙守促狭的一句“快去吧,队长那里我替你顶着”,瞬时胀大至极限。秋穗颇为羞赧地点头道谢,出了警局。
起初其实只是源于她的一句“快到七夕了哎”。
儿时和父母度过的节日早已随着岁月流逝微微泛黄,她甚至记不清年幼的自己每次究竟在短签上写下了怎样的愿望。
可现在不同了。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令少年回转身去。见她笑着向自己走来,他微微眯细眼。
“对不起,等久了吧?我以为你还没来,所以和森森磨蹭了一会儿……右卫门?怎么不说话?”
少女眨眨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缀着细穗与珠玉的发簪随她倾头而微摇。
“……没事。”
他迅速回过神来,捉住她还未收回的手:“走吧。”
若是哔助此刻在他肩头,一定会“啾啾”地叫着,用兄弟间才能明白的语言指摘他“耳根都红了”。东云庆幸地心想,还好没让它跟来。
“……嗯。”
自然而然的动作令她霎时展颜。肥皂泡应声碎开来,飞溅出的细小水珠亦让她心里微痒。
——是呀,现在不同了。
昼夜交界在黄昏时分最是惹眼,粼粼金色恣肆游走于天际。她想起人们茶余饭后常说的“逢魔时刻”,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抿了抿唇,笑眼看向他:
“我们去旅游吧。”
东云右卫门茫然回望。
“我总觉得辞职以后不能一天到晚闲在家里呢,”她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一天到晚的不是加班就是加班,既然都辞职了,老待在东京有什么意思。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去亲眼看看的地方。”
通向警局的这条街素来僻静无人,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回荡在街上。树影婆娑,却掩不住她眼中星点笑意。傍晚的夏风扑面凉爽,她神气十足地盘算,说自己当警察以来除了吃喝和寄给父母之外都存了起来,节省了不少工资。
“所以——”
我们一起去吧,右卫门。
去看看世界,去更广阔的地方,哪怕跨越重洋,跋涉千山,甚至语言不通也没关系。
只要和你一起。
这一定是不必特意写在七夕短签上也能实现的愿望,对不对?
+展开
紫荆香木 :
女朋友的七夕狗粮!!巨好吃了!!!!!
再吃一百遍还是那么可爱^qqqqqqqqqqqqq^!!!!!!
嘛.
妖怪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妖怪的时间很长也很慢,所以妖怪拥有的东西也很多很多.
有高山的每一朵雪花,有湖面的每一圈涟漪,有海岸的每一线潮水.
有寺院每片青瓦上淌的雨水,百岁的杉树夹道的神社参道,山林中夜间闪烁的送神火,草原上盘旋的太鼓乐声.
还有!妖怪还拥有那无论对谁都足以引以为豪的,这个国度每一缕春日的微风.只要乘着春风,每一朵樱花都将应着三味线的琴声绽开.
这还远远不是妖怪拥有的全部.
但也同时是妖怪所拥有的全部.
在最近一个竹影摇曳的夜晚,站在相会的两枚璨星之下的年轻人类,对妖怪说:
"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去亲眼看看的地方."
那就把我拥有的一切都送给你吧.
妖怪想着,握紧了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