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协会的清洁工从来都是那么有效率,有效率到让道林觉得没必要,好在这间屋子大变样之前道林抢救出了些许有用的东西。
“中央银行年贷,伯利辛根借贷,基尔南私人人鱼转租……”他把桌面上的借据和合同一张张捋过,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名为兰伯特·邓肯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和疯子,几十万的债务,就为了一条人鱼。
现在这个数字恐怕还要翻个番。
“你该不会以为把自己的房子变成那样儿的人还能有什么理智吧?”芙蕾雅看着道林最后把这些加起来抵得上普通工薪家庭好几十年开销的纸片子小心折好收进外套内兜,他们现在在道林的事务所里,她坐在道林的对面,背光的侦探更显消瘦,这让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而迎着光的记者已经摘掉了她的帽子,比起道林她年轻的皮肤白皙细腻,淡淡的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觉得那应该是一种他叫不上名字的香水,“那你怎么看?”
“现在是你采访我?”
“集思广益。”道林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或许他是为了逃债。”
“怎么说?”
“很简单,这个疯子失手杀了他的人鱼,于是他就要面临协会——或者那个转租人的巨额债务。是我我就会逃。”
“可你也说了他是疯子,他怎么会判断出需要逃跑呢?”
芙蕾雅的眼睛微微睁大,她下意识地挪开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好吧,”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你问倒我了,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这种精神疾病会间歇发作?”
实际上这个问题甚至把道林自己都问倒了,死掉的人鱼,消失的主人……他隐约觉得这和一年前的那起事件之间有什么关联,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条连接它们的线。
他在迷茫中送走了芙蕾雅。
“等你的好消息,先生。记得不要把这个独家头条透给别人。”
那么现在他要先按顺序一个个地寻找线索,比如给兰伯特·邓肯发了这些纸片子的家伙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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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贝尼迪克特·伯利辛根是个头脑灵活的商业奇才,他对市场走势有着敏锐的嗅觉,而他也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这也是他决定在人鱼行业一掷千金的原因。现在他就在享受他的回报,人鱼协会荣誉副会长的办公室如此宽敞明亮,光是坐在这个房间里他都能捞到不知比起他交的入会钱多多少倍的油水,以至于他有时候都忘了自己名下还挂着一个金融公司这件事。
提醒了他这件事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他两颊凹陷但并不病弱,而那双紫色的双眸时常以一种观察似的目光扫过他和这个房间的摆设。贝尼迪克特有一个称不上是特异功能的能力,那就是他总能看出谁能让他捞一笔而谁是来找麻烦的,这个男人显然是后者。
“嗯,你说的没错,”他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女秘书为他们端上茶水,而后在胡契克的眼神暗示下离开了房间,“我确实有一个借贷的业务,专门为那些想要拥有——或暂时拥有一尾人鱼的人提供些许帮助。”
“所以你也给这个人借过钱吧,”男人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一沓皱巴巴的纸从里面抽出一张展平放在桌子上转过来推给他,“这是贵司开具的贷款合同。”
贝尼迪克特挑了挑眉,他将那张纸拿起看了眼最后的落款,上面明明白白地签着他和另一个人的名字,“对,他想要租一尾刚刚分化性别的亚熟期人鱼,我记得这个男人,兰伯特·邓肯。”
“他长什么样?”
现在男人的眼神里又写满了赤裸裸的探究欲,贝尼迪克特耸耸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最好不要去打牌?”
“什么?”
“当你身体前倾,微微侧头将耳朵靠近对方时通常都代表你迫切地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信息,”当男人猛地坐直身体为时已晚,贝尼迪克特摊开双手吹了声口哨又合上手掌,“情况变了,道林先生,该我询问你了。兰伯特·邓肯怎么了?”
“我正在找他。”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一些心虚话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道林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受够了这个男人的戏弄,“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你该不会是情报安全局的审讯员之类的吧?!”
“小玩笑而已嘛!冒犯了您我很抱歉,”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看起来不太像很抱歉,“所以继续刚才的话题,邓肯怎么了。”
“他失踪了。”刚大吼完的的道林的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满是不愉快。
“哇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是失踪了,不是死了。”
“我知道,我只是例行公事地感叹而已,那他的人鱼呢?”
“人鱼死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这次贝尼迪克特的语气听起来认真了一些。
“……听起来你更在意人鱼一些。”
“毕竟那可是协会的重要财产,可是租赁人们总是不懂得爱惜,”他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做声,“不过我刚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知道他养不久那条人鱼,毕竟他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你知道他很穷?”
“资产评估是一家合格的借贷公司应该做到的基础,他的一套房子已经抵押给了中央银行,我们没法动,所以他只能用人身劳动来抵债,如果逾期不还他就会成为我的——”
奴隶。道林在心里帮贝尼迪克特说出了那个碍于对方文明人身份没有说出来的词汇。
“当然,这一过程并不着急,如您所见我不缺那点钱,但是要是他本人跑了我还是很头痛的,”他抬了抬下巴,“先生,茶快凉了。”
当道林被滚烫的茶水烫了舌头时贝尼迪克特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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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尼迪克特·伯利辛根的捉弄让道林的舌头又痛又麻,于是他婉拒了伊沃·基尔南的咖啡。
“好吧,”伊沃摆了摆手,他的助理带着咖啡壶离开了这个房间,“所以你是到我这里来找人的?”
尽管伊沃·基尔南不像伯利辛根那样不着调但看起来也绝不是好相处的那一类,不过道林更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尤其是他在被当成猴儿耍了之后。
“你见过他吗?”
“签完转租合同之后吗,”伊沃摇了摇头,“没有,我连他的人鱼现在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条人鱼死了。”
不苟言笑的商人怔了一瞬,但马上露出了然的神情,道林不知道他究竟清楚些什么,“所以您的意思是邓肯先杀死了我的人鱼又畏罪潜逃了是吗?”
这次轮到道林摇头,“不,他只是失踪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要自欺欺人了,先生。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你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道听途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传闻?”
“只是一般的实事求是,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邓肯逃跑了。”
“下手没轻没重的家伙的惯用伎俩,”自打道林见到伊沃到现在这个商人终于嘴角微微上翘,他轻笑一声,这让道林感觉有些不舒服,“我总是能在各种奇妙的地方逮到他们,为了逃债他们真是开动了所有的脑筋,至于之后的故事……你应该不会想知道。”
“……追回人鱼的工作是您负责吗?”
“对。”
“这是协会默许的吗?”
“你指什么?”
“你全部的这些生意,或者说——业务。”
当伊沃那双蔚蓝的双眸直勾勾地望向道林像是要从他身上挖出些什么的时候,道林忽然明白了伯利辛根为什么总是能看穿他,他无意中也曾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这种刨根问底。
“为什么你会觉得乌奈还有那个伯利辛根什么都不知道,”伊沃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直视道林的眼睛,“侦探,我知道你的工作就是寻找真相,但是你要知道有的真相是会消失的,只因人们默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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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好几天道林都一无所获,他从银行职员那里知道了邓肯大致的长相,金棕色的头发,和他相似的瘦削的脸颊,刮得乱七八糟的胡子,蓝色的眼睛。但是就算知道这些也毫无用处,捏着这些特征在这座城市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糟糕的是另一边芙蕾雅已经开始催促他,她的头版头条早已等候多时。
这个什么活都没干的女人居然还敢像赶驴一样威胁他,又是无功而返的道林从邓肯居住过的公寓出来,这里已经被清洁工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楼下的报案人也已经搬走了,他得到了一笔举报酬金,足以让他脱离这栋破旧的小公寓,但是道林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他还得想一套说辞去应付芙蕾雅·怀特。
他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忽的他的肩膀撞上一个和他的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喂!”他的肩膀被撞得生疼。
“抱歉抱歉,我赶时间!”下巴上贴着创可贴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大声道歉后便立刻转身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道林一边拍着衣服上的褶皱一边习惯性地因为这起倒霉事皱起眉头,这种冒冒失失的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少一些,他甚至连胡子都没刮好……这时银行职员的描述让他立刻抬起头望向男人离开的方向,但他的身后只有人来人往的街道,那头金发再也无法寻觅。他将手插回口袋,口袋里细腻的纸制品哗啦作响。
——————
过了一会儿那个令他难以应付的女声响了起来,“您好,芙蕾雅·怀特,哪位?”
“是我,道林,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怀特小姐,我们的合作要结束了。”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结、束,这段被您使唤的日子我过得非常不愉快,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再!见!”
“那我的头条怎——”
听筒落到电话机上的声音截断了女人的声音,即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道林仿佛也能听到芙蕾雅·怀特歇斯底里的愤怒叫喊,一种报复和脱离苦海的快感让他感到浑身舒畅,他踢踏着舞步到衣架前摘下帽子戴在头顶,或许去喝点小酒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他的桌子上躺着一张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家伙写出来的纸条,或许有的真相就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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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真相,你好,先生。
兰伯特·邓肯敬上
+展开真是斗智斗勇的一天…………
居然真的有人开设了人鱼贷!!!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危险了!!处处都是诱惑和陷阱!!!
伊沃:我完全明白了.JPG
啊,感觉伊沃好多话里有话……细细琢磨。
芙蕾雅:采访,快让我采访,采访!(南小鸟在角落不断叠加.gif
也太牛了…神降临了…请问什么时候印出来
分镜好流畅啊,缓缓流动的感觉但又隐藏着波涛,直到跨页的时候浪声突然停止,变成一种无声的轰鸣回荡在脑中————
所以什么时候印出来
木木————太豪华了!!!!封面好好笑好喜欢哈哈哈哈哈,好肝哦好细致!木木好适合画欧洲题材的漫画,大跨页好静谧好美丽!呜呜莱妮的窃居现场画得好劲好唯美,我好喜欢那格眼睛特写和尾巴……猫猫可爱!!冬妮娅和雀雁的相处好少女哦我的姐姐们呜呜呜可爱……Mickey好帅哈哈哈一款碰瓷帅哥……真好看————
哇感到荣幸T T..!!第一反应还在想是不是老师回错了评论///我也好喜欢木木老师家的oc们都好特别!!有段时间没看到老师的漫画的真的越来越神!!
闪耀的水晶灯下,大理石的支柱后,深绿色的水箱深处,细小的水泡浮出向上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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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最近没活吗,邓肯?”
兰伯特瞥了身旁和自己插科打诨的米勒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深色的液体在他手里的玻璃杯里摇晃,“你又不施舍给我两个子儿,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和你说过嘛,你长得也不差,我的抽成可是这一片最少的……”
兰伯特眨了下眼睛,晃了晃脑袋,用手掌按着额头使劲揉了揉,“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活的,你就没好好和我说过。”
“得了吧,我都说到那份儿上了,少装傻了。”
但是兰伯特真的不知道米勒到底做什么工作的,他只知道这个家伙有时候会在这里或者街上和一些女人或是年纪不大的男孩说话然后把人带走,第二天这个家伙就会带着鼓囊囊的钱包来点上些平时他们根本舍不得点的酒和吃食。
他并非不心动米勒口中报酬丰厚的“活计”,但是他的债主——伊沃·基尔南点名他不要和米勒鬼混。
“我对那个没兴趣。”他最后用伊沃教给他的话搪塞了过去。
他的话颠三倒四,米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只剩个底的威士忌最后只是耸耸肩,“好吧,那祝你早点儿接到活吧。”
米勒走开了,但是他走之前兰伯特忘了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有别的活了。
伊沃给他放了个小长假。
“最近我都没有什么事给你做了。”伊沃用细长的铁棍拨弄着火盆里的灰烬,他抬起头时看到兰伯特的神情补充道,“不是你的债已经还完了的意思。”
“这是让我自己去找活挣钱?”
“当然,你接了多少私活还要我帮你数数吗?”
兰伯特闭嘴了。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鉴赏会开幕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去看看今年的怎么样,你应该也对那里很熟悉吧?”
包裹着空气的泡泡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
“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也还记得吗?”
“那不重要,对‘伊沃’和‘兰伯特’来说那并不重要。”
他说得对,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兰伯特举起酒杯贴到唇边将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无论水箱深处的水如何暗流汹涌都成了再也无法触及的过去,就像已经死去的尸体。
酒馆的门铃撞在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后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给提琴声和歌声打着节奏,所有声音都为之让路,他瞥了一眼,只看到女人坐在与自己隔了几个座位的位置上,帽子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男人们把她当成需要慰藉的可怜贵妇人围上来向她献殷勤,米勒也在他们当中。女人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他虽然有些对此有些摸不清但并无兴趣,酒杯中只剩下一两滴浅色的液体在杯底打转。
男人们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只剩下女人和米勒的声音。
“要是我不愿意呢?我们才刚见面,您却搞得像认识了我八百年一样,你是谁啊?”
现在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米勒的脸在寂静中涨红,难堪的男人将目光投向酒保,但酒保先一步移开了视线去擦他那直到这场闹剧结束都不会擦干净的杯子,米勒只得再次对女人施压,他压低声音对那女人说话,但女人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
“怎么,这就原形毕露了?让我看看你的方法?”
米勒朝女人伸出手而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松开米勒的手,桌子上被冷落的玻璃杯里剩下的那一滴酒水挂在杯壁上重新流回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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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应该是一种本能……之类的吧,”苏西将烟夹在双唇之间让打火机的火苗点燃香烟的前端,她深呼吸一口,烟雾从她的唇间飘散出来,兰伯特轻咳一声抬手将白色的烟雾驱离自己的身旁,但是这并不管用,而他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微微垂下头好躲避开尼古丁的呛人的味道,“没想到让我抽中一个大奖。”
“你本来就想找窃居者吗?”
“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普通男人,不过窃居者更好。就像那时一样,你不会背叛我。”
“是吗……”兰伯特也说不准这件事,他只能含糊其辞地应和。
“这样就算回到那里也不会打乱我的计划,”苏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问道,“这么说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哪里?”
“就是会馆?我感觉你不像年龄很大,4岁,5岁?说不定你还没参加过观赏赛。”
上浮的气泡终于抵达了水面,但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声响,只有小小的水泡无声地破裂,什么都没剩下。
他转过头来露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不记得了。”
+展开得到身体后不久兰伯特·邓肯意识到上个主人留给自己的不只是身体,名字和在人类社会活下去的方法。
“什么?”他愣了一下
“您可以通过这张苏西·马什签发的支票兑换的金额一共是十万元,我想问您需不需要偿还贷款,您这里的记录显示您的还款期快到了,如果逾期不还我们将会没收您的抵押物,您的抵押物是一处住房。”银行营业员用甜美的嗓音说出了一个让他感到恶寒的消息。
还有数不清的债务。
最后他干脆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任由银行收走了那套房子,他可不想被银行绑着还款。
但很快他又被其他催债的找上门来,这十万元又成了飞走的烤鸭,银行的贷款只是债务的冰山一角,他仍然欠着他的债主不少钱,那是几个十万都不够算的巨额数字。
“兰伯特·邓肯的人鱼死了,那也是你的债务水涨船高的原因,”他本想撇开头掩饰心虚的目光却被对方用手杖推着脸把头转了回来,那双同样晕染着美丽蓝色的双眼仿佛能看穿这具身躯的伪装,“或许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有什么头绪?”
似乎是被他装傻的样子逗笑了,总之他的债主不再紧皱着眉头,“你杀过人吧。”他说。
从此兰伯特·邓肯从诗人摇身一变成了用人命还债的杀人犯,但至少他不必只为债主工作,只需要随叫随到。
这次也是一样。
“你在逗我吗,”记者满脸写着对他的话的不信任,这是个聪明人,听话地跟着兰伯特到了他的雇主的房子,兰伯特也懒得绑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那个人……杀了?”
“我要知道什么,”兰伯特一脸无辜,“知道他得死还不够吗?”
说起来也怪他,他搞错了这个男的的住址。他跟着男人来到这间房子,摁下门铃后他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屋,那个男的想先解决掉他但是被他先一步割断了喉咙,为了掩饰伤口他用厨房里的斩骨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他以为这里就是他平常住的地方就离开了,没想到他的住址并不是这里,这只是他租出去的一套房子。但等他意识到并去纠正这个错误时尸体已经被这个房子的租户发现,而警察则把那里围的像监狱一样。当然,他有自信不被发现马脚,却挡不住事情可能会被媒体添油加醋的风险,这是他和他的雇主都不想看到的。
结果这个倒霉的记者自己撞上了枪口。还是早就被他预定要见一面的那个。
“那你把我……”记者停顿了一下,“带过来是想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记者,我不会乱写的。”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的,你那个时候在和谁打电话?”
“拜托,写报道的是我,谁给我打电话很重要吗?”
“很重要吧,你是不是叫——温德尔?我看你的记者证上是这么写的。”实际上他已经把他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翻了个遍,很难找不到能证明记者身份的东西。
“……那又怎样?”
“那个男的还活着的时候说过些你的事,你采访过他?”
温德尔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嘴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你的雇主想和我的资助人谈谈?”
“你好聪明啊!真省事,我就喜欢你这种人。”
记者显然没有因为这句话高兴起来。
——————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杰森·哈顿将手放在听筒上等了一会儿,直到第五声响起才接起来,“喂,我是杰森·哈顿。”
“啊,那就对了,很抱歉之前打扰了你和温德尔的谈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措辞听起来不像是贵族或者什么上流社会的人,杰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没事吗?”
“那就要看你了,具体的你可以到米德雷大街十九号和我的雇主详谈。”
电话挂断了。他缓缓放下听筒将它放回电话机上,看来他要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他有且只有和对方达成合作这一个选择,从那通电话被挂断这点就已注定。
或许今早不应该答应温德尔再去找那个男人。温德尔曾以人鱼饲养相关的理由采访过那个男人,他通过私人租赁的方式得到了一条人鱼,因为虐待人鱼的传闻而被温德尔注意到。
他唤来佣人帮自己更衣准备出门。
一开始男人并不愿意接受采访,他是个破产了的工厂主,大概是觉得丢人吧。但是温德尔以自己有上层的人脉为条件让他敞开了大门,在里面记者看到了那奄奄一息的同胞。他不知道温德尔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总之那场采访还是顺利地结束了。
当他走出房子的大门,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他抓住车厢上的把手跨上马车坐到靠近车夫那边的座位上,佣人帮他关上车门,他敲敲身后的车窗,“米德雷大街十九号。”车厢颤动了一下而后开始移动。
在筹备一番后他们本计划昨晚开始行动去解救那条人鱼,但是却得到了男人今晚没有回到这个住处的消息,而人鱼也早已被他转手卖给了不知什么人,好在他们至少拿到了他另一处房产的地址。
最后马车在指定的地址缓缓停下,这是被漂亮的二层建筑装满的一条街道,杰森·哈顿的父亲曾打算投资这里,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车夫为他打开车门,他走下马车站在铁栅栏的大门前按下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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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沃·基尔南并非没有听说过温德尔这个记者,倒不如说是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回执报告里太多次,好几次这个记者都会在他的人对被租借的人鱼进行回收时“恰好”或者“提前”出现在那里,也因此让兰伯特把他绑过来本是预定之中的事,只不过这次他自投罗网却是出人意料,而且还给了他一个能直接和他的资助人谈话的机会。
一个记者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做那些事,有资助人是肯定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家伙也坐实了他的猜想,现在那个记者变得无关紧要,直接从源头控制他才是根本。
而现在他的资助人——杰森·哈顿正坐在伊沃的面前。
“没想到现任的哈顿侯爵原来这么年轻,”伊沃将所剩不多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对于那起不幸我深表遗憾。”
“寒暄就免了吧,”年轻的侯爵看起来没有什么耐心,他只想一心救出自己的同伴,伊沃看得一清二楚,“你想要什么。”
“首先,从这件事放手,有必要的话你们可以写一篇别的文章转移视线。”
“可以。”
“第二,以后不许再来干扰我的生意,”他抬起手阻止已经张开嘴打算讨价还价的杰森,“你的小老鼠出现太多次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我可能一个人做不了决定,”杰森说,他皱紧眉头语速极快,“我需要见到温德尔。”
“你可以,哈顿侯爵,这没什么不可以的。还是说在你们的革命游戏里他才是那个领袖?”
这次杰森更加坐不住了。
“只有你点头了我才会告诉你他在哪,你明白了吗?我不是在建议或者询问你,我们之间没有条件可谈。”
“……所以你已经知道那条人鱼被转卖给谁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杰森的手从眼镜下面伸过捂住了脸,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伊沃感觉可以看到他的大脑在如何权衡各种利弊,他决定再激他一把,“如果你无法决定我也并不介意,革命总是免不了要流血。”
这次杰森抬起了头。
“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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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题名“马戏团知名女演员竟惨遇杀人事件”的新闻登上了报纸头条,伊沃扫了眼标题,合上报纸将它卷成一个圆筒摁下打火机开关让火苗爬上灰色的纸张,在火焰的包裹下这张白纸黑字的易燃物掉进火盆变黑卷曲解体最后成了容器里无法分辨的一片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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