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坠入无尽黑暗之前,宫崎刚刚挂断了妹妹的电话,互相缺席的5年横亘在彼此之间,把亲情变成一段食之无味的必要之物,在寡淡无味的生活里波澜不惊地划过,然后互相似有若无的试探。
然后世界坠入深渊。
【你死了。】
噢,死了啊。
宫崎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书上,虚无的视线始终无法凝聚在某一行上,于是还是放弃了,向后靠在椅背上。
“……第一轮游戏将在24小时后开始……”
时间还有意义吗?宫崎漫无目的的目光落在机械表盘上,看着秒针一圈圈地转动,规律的,平静的,寂寥的。他曾无数次想过,死亡的国度,会是如何的静谧安宁,也许是一条漫长的河,盏盏花灯载着逝者跃出破碎的美,也许是一座华美的宫殿,里面游荡着空虚的灵魂,也许是空无一人的庭院,里面洒满了永恒的夕阳……生乃一条无尽危路,唯有死在尽头停驻,而他将欣然接受这拥抱……
“……请在手环上寻找提问功能……”
鲜红的曼陀罗挂着水痕,有人会为我的离去而哭泣吗?
会有人为我哭泣吗?
清俊的少年将视线从手表移向血管鲜明的手背,无端地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又逃避般将念头挥散了。
他倒是从未曾想过,死了倒要参与生前鲜少有机会参与的,名为游戏的活动……
明亮的光标指出前行的方向,而宫崎一如既往地没有对身边的事物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也没有试图去寻找广播所说的手环的提问功能。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似乎总是毫无波澜地接受别人的安排、指示、以及命令……
在被定为家族的继承人的时候,在被作为牺牲品送到国外的时候,在被通知继承人改为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在被同学排挤和孤立的时候,在收到夏尔的纸条的时候,在被邀请加入小团体的时候,在被接回国的时候,在被安排入学的时候……
人生对他来说,已然是一场囚徒游戏,每一步都意外频生,却无法抗争,无法反对,无法违背指示,而他对这荒诞戏谑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纯白的酒店布置称得上舒适,只不过对于里面的任何人来说,恐怕都很难享受这一切,当然,也许真的有人即便在亡者的酒店里,也能安然享受美食与热水澡呢?宫崎躺在柔软的床上,想到陷入黑暗之前,自己跟妹妹打的那一通电话。
恨她吗?
在12岁的佟悟被送到异国他乡的时候,她还是普通得毫无存在感的小姑娘,没有人偏爱她,也没有人注意她。
然而这反而是一种幸运。
她就如此安然地度过无人打扰的童年、毫无烦恼的青年、然后在祖父与父亲的矛盾再也无法调和的时候,成为其中的【折中项】。那么轻易地,那么轻易地夺走了他的生活、他的身份、他身上曾被寄托的所有期待……
该恨她吗?在还没有向无形的规则屈服之前,他曾经无比地羡慕妹妹,那种普通和平庸。他没办法恨她。
所以当17岁的他被接回来,面对着灵堂里表情严肃的白发遗像行礼告悼时,他也是如此清楚地明白,他们都是被操纵的傀儡,被贴好了筹码待价而沽,最后被选中的,不是最优秀的,不是最努力的,而是最合适的。
所以他不恨她。
他只是不合适而已。
他的内心是如此清明,清明到他恨不得自己能蠢一点,看不懂里面的缘由,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妹妹偶尔愧疚的问候,也许这样,他们双方都会好过一点。
然而,他如此透彻地清楚,自己只是不合适而已。优秀得不合适,聪明得不合适,被祖父喜爱的不合适,被父亲讨厌的不合适,让所有人都痛苦的不合适……
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啊。宫崎佟悟常常这样自我厌弃地想着。
……
乳白的河水在身后荡开一圈圈的纹路,纤薄的纸船仿佛一触即破,然而即使是肮脏的灵魂重量也能承载,又有种虚幻的坚韧,宫崎莫名有些喜欢。
他很快把有些游离的思绪收拢起来,白楼立于彼岸的虚空之中,那便是他们的囚笼,下一步的指示已经预先在手环上,宫崎没有去寻找其他同行者,尽管他知道,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在教室里偶然对上过眼神的,在秋天最后一片落叶前遇到过的,被称为同学的人,有不少大概都跟自己同行。
他只是知道而已。那又有什么用呢?
7号房。
狩野真荷。
漂亮的,高挑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与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似乎在弓道社曾经瞥见过……
简单的信息,与其说知道对方的事情不多,不如说信息量堪堪踩在不会被当作变态的范畴,横竖,同学的家境也好、才能也罢,对于宫崎家前任的继承人、现在的透明人,那,又有什么用呢?
“宫崎同学。”还是对方先微笑地打了招呼,那一瞬间,宫崎的自我厌弃又增加了一分。
“麻烦狩野同学了。”
于是话题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两人分别走入准备的房间。
说是准备的房间,其实对于“迷失者”来说,只是能够毫无顾虑点下“背叛”的方形遮羞布吧。毕竟,对着对方的脸按下那个按钮对于宫崎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事情。话又说回来了,难道独自一个人,他就能按得下去了吗?
【背叛/合作】
选项框适时地弹了出来。
宫崎几乎没有犹豫过自己会作出的选择,或者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会有什么区别。
他的人生经验一向是如此的。
6岁的时候,喜欢的家教老师被父亲辞退了,他去求祖父,到门前听到的是暴怒的父亲和祖父互相争执。
“……你就是个冷漠……还要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教佟悟……让我的儿子也变成你那样冷酷的样子!”
冲入脑海的这句话,突然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后来是学校的选择,老师的选择,同学的选择,课业的选择……他终于明白,自己身边出现的人,发生的事,都是一对互相较劲的父子角力的产物,与自己无关,与那些无辜的人无关,与选择和挣扎无关,作为筹码的自己只能选择接受。
最后一次抱有幻想,是12岁的时候,突然要被送到异国他乡,他以为这是父亲另一次的暗箱操作。他想要去告诉祖父,求他留下自己,求他将自己纳入庇佑的羽翼下,为他遮挡这场气势磅礴的,名为抛弃的大雨。然而,对上对方怜爱的眼神的时候,他突然就知道了答案。
“佟悟啊,有什么事吗?”祖父是愧疚的吗?大概吧,不然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有些哽咽呢?祖父是愧疚的吗?大概没有吧,不然为什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地问出这个问题呢?
“没什么,来跟您道别。”少年单薄的身影在房间门口的光影里勾勒出简单的形状,他声音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懂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佟悟,你太通透了。”老人靠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低低地说,“太通透也太聪明了……”所以你的父亲没办法说服自己容下你,而我也没办法从他手中保护你。
“请您照顾好自己。”以我为代价换来的父子亲情,请好好享受吧。
“嗯,去吧。”这是这位老人,对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男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是五年的不闻不问,也许,是晚年收获的天伦之乐太过来之不易吧,不过,那跟他这个牺牲品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选择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他轻轻点下了【合作】,然后推门走入了迷宫。
“啊,直走到头左拐,这里只有一条路吧。”像是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在报出两人都知道的信息后,狩野再次开口了,“那个,随便聊聊吧,宫崎同学有妹妹吗?”
复杂的墙壁前后同色,拐角的阴影不甚明显,不走到近前很难分辨,绵软的地面上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不甚明显,他仿佛走入一个巨大的坟墓,只是埋葬是从内心起始的,所以在窒息的时候,早已万劫不复。
“到尽头了,继续沿着这条路走吗?啊,我家里还有个妹妹,你呢?” 空荡的声音在墙壁之间荡了几个来回。
“嗯,我也有个关系微妙的妹妹呢…那孩子从名字到个人都是可爱而独立的存在,和我完全不相像呢。这里转过去还是只有一条路呢,直走然后继续左拐,唔……”
完全不像吗?宫崎回忆起,名为宫崎妙子的,小姑娘。
正好相反的,他们可以说是,非常相似的兄妹了,同样有几分不安分的发尾,同样喜欢方框眼镜,同样有漂亮的浅色瞳孔。不同的,只有天分,和小姑娘天生的娇憨和亲昵,无论过了多久,他都无法适应。
“啊,看手环上说可以满足一个愿望呢~宫崎同学的愿望是什么呢?尽头左拐再左拐不管岔路直走,嗯,然后就又只有一条路啦,能直走的时候就直走,不要走岔路哦~”片刻犹豫后,声音又变得明朗而自信起来。
就是这样,十几岁的女孩,哪怕只是有些超过界限的询问,哪怕在谋划着什么危险的,名为背叛的事情,也是娇嗔可爱的,散发着天真的气息,像翠绿的树叶上来回滚动的露水,在晨光下一映虹光,满目琳琅。
“……不被抛弃吧。”他目光游移,不确定地说着。
“哎?”对方大约把这当成了谎言或者敷衍,但他很难提起勇气来,去讲述自己遭遇的内容,也很难像路边的流浪狗,吐着舌头给路人展示毛发下斑斓的伤痕,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于是他只好报之以沉默。
安静地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伸手推了推通道的墙壁,是松的。
他心下了然。即使选择了合作,也并非安全,也许引路者会故意指出错路,也许迷失者会利用迷宫的死角来引君入瓮,又也许,会有人在这般的诱惑下,开开心心地结伴完成任务?
人性游戏吗。宫崎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旋转门,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大概是会从天而落的利器,或者限制行动的笼子吧。
“不被抛弃…看起来是很简单的字面愿望,但实际上涵盖的意义可以有很多种,不过对宫崎同学来说应该有更特别的含义吧?”
对方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行动的,不然在这里停住很久的话,无论如何会被询问的,所以对方大概是靠时间估计自己的位置的。
毒蛇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那么陷阱的周围必然会有很多暗门。宫崎决定按着对方指示一路找过去。
“不算什么特别的含义吧,想要在无尽的失去里获得一份拥有,这种称得上奢求的东西对我来说才值得作为愿望,哪怕实现不了也不奇怪”此乃真话。他并不那么急切地想要实现什么愿望,生乃生,死即死。
生活是一场漫无止境的坠落,驱使他不断下坠的,不过是无法抵抗的地心引力罢了。
“对于我这个外人来说相当有深度呢,这样的回答……不过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愿望。”此乃真话,他的确听出了里面的祝福之一,短短的几段对话,相似又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也许真的有缘分这种说法吧,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死亡的祝福,“你走到哪里啦?”
绕着这里走了一圈,一共有三道暗门,而其中的交集,他目光落在远处的通道尽头。所有的门都围绕着这里,那么其中大约就是陷阱的中心了吧。
“到第二个岔路了,还是不走是吧?”宫崎轻轻推开侧后方的旋转门,“梦想成真啊,在现在的情况下,这种相当普通的祝福反而显得有点珍重起来了。真有意思。”如果游戏规则如此,那便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放轻了呼吸,隐入门后。
“是的,直走到尽头再右拐哦~但是我是真心的哦,毕竟我们之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呀……”
从阴影里走入的,正是原本应该在房间中的少女,高挑的,明亮的,像丛林里俏皮的鹿,轻盈的,透亮的,像一只落在花蕊上的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如果毫无防备的话,大概真的会被这句危险的宣告,和这次逆光的降临晃乱了眼睛吧,站在旋转门后面的宫崎这样想着。
相比于踏入牢笼,相比于惊艳回头,宫崎盯着空无一物的手环,囚笼里,兽的厮杀才是规则和指令所想要的吧……
只不过,区别于他的赤手空拳,对方手中是有武器的,被漂亮的纱巾包裹着的,玻璃碎片,与它的主人一样,在空中飘逸得像一朵精灵。
不错的选择,基于男性和女性的力量差距,轻便的工具会更方便也更容易控制。
即使身处此时,他依旧给了自己片刻观察、评价、游移的余裕,然后,在对方错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通道时,宫崎动了。
从视觉的死角处轻盈地旋转而出,目标鲜明地利用体重的优势,将力量和冲劲灌注在她握着碎片的手腕上,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听到骨折的声音。
但并不是,那只是碎片落地的声音,清脆得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如此悦耳。
身体接触的时候,宫崎打了个激灵,但他很快从这种迷茫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因为对方几乎要挣扎到他控制不住的地步,唯一的好处是,在摔倒的那一刻,锋利的,泛着光的蝴蝶落向了远方。
没有人在说话,那些寒暄,那些隐藏的惺惺相惜,那些微笑,那些祝福,都隐没在力量的对抗上。
十几岁的少年,即使仍然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可再也不是驻足在门前的纤薄身影了。
他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腕,避开对方的指甲,脸上被抓了一把,先是一凉,后接着火辣辣的疼,大约是血,侧腹被踢了一脚,大概是青了,好在没有断,一阵一阵地传来疼痛,左手似乎扭伤了,突兀地折出一块。
当然对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修长的,有力的双腿无力地挺动,身体被死死压在地上,后背被宫崎的膝盖抵住,猎人变成了猎物,秀美的小鹿倔强地高昂着头颅做出最后的挣扎,紧紧被束缚在内肘的脖颈在扭动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青色的血管浮现于白皙的皮肤表面,不屈地跳动着,然后被他的手臂勒得更紧。
她精致的五官有些突出变形,发出“嗬嗬”的粗喘,在持续的力量拉扯之下,终于逐渐地疲软下来……
他单膝跪地,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如果不是手臂上青筋暴起,根本看不出什么违和。他有种感觉,身下这具身体,从对方挣扎的蝴蝶骨中,突破织物的束缚,展开一双斑斓透明的羽翼。
硕大的,虚幻的,漂亮的羽翼,带着飞翔的渴望和梦境,长成蓬勃的模样,然后直到再三确认,本体的死亡,才快速地枯萎。
这时,他才浑身冷汗地,放松了用力到僵硬的肌肉。
于是,即使在死后,身处这片浩大的纯白之中,一具鲜活的肉体痛苦地在他的臂弯里渐渐停止弹动,长长的秀发划过他的小臂内侧,有一阵似有如无的香气慢慢散去,他再次这样想着。
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啊。
+展开
完蛋了啊bbq我不会画人体和侧脸和男人的事全囚徒川都要知道了!
抓了一部分眼熟的小孩练手,对不起,如果您感觉神态不对、ooc、人体崩坏等等不是我不爱您的孩子,是我太菜了(土下座)
“你得去把孩子打了。”
西园寺梨香的眼睛蓦然睁大就好像在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珍奇异兽,当然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即使这段时间这个女的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但他也没有就此天真到觉得她也会在这个问题上顺从他。于是他拿下唇间的香烟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拾起衬衫穿上,接着捡起裤子套在腿上,最后他站起身将裤腰提上系上纽扣,拉上裤裆的拉链将皮带的一端穿进带扣。他转过身来,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女生脸上的难以置信仍没有褪去,她双唇微启,像在酝酿她也不知从何说起的质问。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衬衫的扣子从衣领开始一粒一粒被他的手指塞进衣服边缘的缝隙里,等到最下面的纽扣也被塞进去他开始寻找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领带,“我们都是高中生,你也知道我们没办法也不可能照顾一个孩子的吧?当然,你说这是我的错我也认了,做手术的钱我可以出……”
“可,可是……”
“可是什么?”失去踪迹的领带让他心烦意乱,梨香的犹豫更是对他烦躁的情绪火上浇油,当他抬起头时抓着被子挡在胸前的女生的手攥的更紧了些,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同他对视了半晌后她慢慢低下头,额头的刘海儿几乎遮住她的眼睛,肩头的发丝也滑落下来,“我,我不责怪你,可是这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所以呢?”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什么?”
“你瞧,我们反正也三年级了不是吗?我,我可以办退学手续!老师也说过我的成绩很难考上大学的,但是你的成绩很好呀,你在志愿表上填的不是东大的医学部吗?我想从此以后我们肯定也没办法见上面了,所以能不能——”
“不可能。”
梨香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但是她仍抽动着嘴角,即使她的眉头已经开始拧紧,“为什么?”她的声音变小,吐出的气息在不停地发抖,如同她那几乎下一秒就会倒下的身体。
“梨香,你想想看,我们可还没成年呢,就算你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但是你知道以后考不上大学的你要怎么养这个孩子吗?”他终于在地板上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那条寻找许久的领带,但那东西现在皱巴巴的令他失去了把它挂上脖子的心情,他把这块布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打算回去以后同其他衣服一起送去洗衣店熨烫,“我这也是为了你啊。”他放缓语气,做出一副仍在关心她的样子,梨香的眼眶立刻盈满泪水。
“真的吗?”她问道。
“当然了,就算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作为同学来说我也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啊,”他从椅子上拿过外套搭在臂弯里绕过床铺走到梨香身旁,“听话,梨香。”
从西园寺梨香的眼中流出的泪水淌进他的手掌和她的脸颊之间的缝隙,他的手背被女生那冰冷的手掌覆盖,好像在从他身上汲取最后的温暖。
虽然最后西园寺梨香并没有如他所愿干净利落的去打掉孩子,不过他也早已开始对她失去兴趣,在对这个固执的女生做出最后通牒后他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的身边。好在最后她还是拿着医院的手术报告站到了他的面前。
那时她已经不复之前的青春朝气,她的两颊微微凹陷,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但那干瘪的双唇仍颤抖着勾起,如同那天告诉他自己的身孕一样。
“这下你满意了吗,”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却已经不再发抖,“你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如愿下去,八云同学。”
“八云同学,八云同学!”
八云慎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几乎是从桌子上弹起来,身下的凳子因此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他抓紧领口,透过皮肤和肋骨感受到胸腔里心脏剧烈的搏动。在看清眼前的女生脸上担忧的神情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即使仍在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惊魂未定。
“狩野同学,”但他仍不遗余力地展现出安抚的笑容,“抱歉,我好像做了个噩梦,让你见笑了。”
“嗯,没事,我也是觉得你做了噩梦才叫醒你的。”狩野真荷也松了口气。
虽然他平日和真荷交谈甚少,但对方毕竟是弓道部的名人,他没有理由不认识对方,除此之外在真荷身后不远处坐着一名他觉得眼熟的女生,之后这间教室里便几乎再没有他所熟识的学生,或许他们是二年或者一年的。这里也不像是学校的教室,窗外更是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光线,多亏了尽职工作的电灯这里才没有同外面一样陷入一片黑暗。
那么这间教室里的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可是他无论怎么回想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都只有和平常一样的校园生活,只是最后那隐约的崩塌和轰鸣声让他有些不安。
“狩野同学你——”他本想问问真荷是否还记得如何来到这里,但是从挂在黑板上方的广播音箱里传出的电流声打断了他,也停止了这间教室里其他的议论声,整间教室里一时陷入寂静。
几秒后机械合成的男声通过广播回荡在这个空间里。
“各位‘背叛者’,欢迎来到囚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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