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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幻影移形——要是一上来就这么说,肯定没几个人能听得懂。麻瓜还好,顶多是困惑和惊讶,连愤怒的高度都摸不到,麻烦的是巫师,要是让他们听见了现在非得扔下手里的火鸡腿跟玻璃酒杯屁滚尿流地抓着飞路粉一头栽进自家壁炉里,疯了似的来抓我。所以还请好奇的听众多掰碎点耐心扔给我,就像你们去动物园会多掰点自己喜欢吃得不得了的面包扔给鱼、鸟、鹅、猴子一样。为什么你心甘情愿的牺牲了?还不是因为遵循了等价交换的规则。看比自己低等的生物为了你仅是“喜欢”的东西拼上命来斗个头破血流的高级享受肯定比扭头就能再买到的食物有价值的多吧,所以就把我当成是池塘里并不常见、偶然路过的黑天鹅,把心里并不稀罕的东西扔给我——就这样,闲聊到此为止。
你去过警察局吗?哦、对,我差点忘了,警察局是麻瓜的说法。假如你是巫师,熟悉的应该是叫傲罗治安管理部、什么什么的地方,但未成年们肯定不懂。想想看,你刚满10岁就会被送进个富丽堂皇的大监狱,在那儿连门都出不去几次,跟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一样,更是与社会脱轨,哪里会懂什么是“警察局”什么又是“治安管理”呢?霍格沃茨食堂后厨做饭的家养小精灵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但我现在要说的事是那些低智商生物讲不出的话,所以不得不挪用更自由的麻瓜世界的概念讲清。以防万一,我简单解释下,警察局就是个你犯了法,或者按我这种十几岁的年纪更适合的说法应该是惹了事、捅了娄子后被家长以外的成年人抓到然后送上绞刑架前的重要中转站。在那儿你会被关进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小黑屋里,唯一一点光源也是通风口的窗户在有20个你那么长的墙壁顶部高傲地俯视、对你进行指责,而在醉心于仰望它的时候、啪——!近在咫尺的一盏白炽灯被猛地打开,你下意识地闭起刺痛得流泪不止的双眼,却又听到另一声、碰!坐在你对面,衣服上缀有星星(一般都是男的)的人把双手狠狠砸在你们之间横摆的桌面上,还不由你说什么就吐沫横飞地大喊,叫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想撒谎、从头招来。
我自认为一向是个精于变通的人,所以,既然要我从头开始坦白,那就如实照做好了,毕竟我想也只有交代了这些细节,其他人才能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哎,从头开始,其实我也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所以就按照猜测让我从我的家为起点开始讲起吧:我叫海曼•布莱克,母亲是费斯•布莱克。我没有父亲,他在母亲被推出产房的那一刻起就被对方甩了,所以我跟了母亲的姓,在喀的客山谷48号街居住,跟我们一起生活的还有位女仆,是母亲战争时期阵亡的同事的孩子,也是个巫师、但不会使用魔法,直到去年我才知道这种人在巫师社会有个专门的称呼是“哑炮”,还挺有意思的。她大我5岁,在我去霍格沃茨服七年有期徒刑后兼职了半个我母亲秘书的工作,为此费斯还专门找我谈过话、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但大意是等我毕业后她会让女仆把姓氏改成布莱克,到魔法部走正规的领养手续,把对方加到我们的家族树上。我说好啊,我没意见,然后扭头走了。我干嘛要有意见?
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分外理解父亲并为他没和母亲结婚的逃过一劫而感到高兴。只是别误会了,我并不讨厌我母亲,只是无法忽视她莫名其妙的脑回路而已,再退一步说,我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母亲呢?我享受了太多她带给我的特权,包括且不单单是优渥的物质生活、体贴入微的佣人照顾、较高的社会地位,最重要的还是无限的自由和丰富的资源。在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童孩时也曾想过亲近母亲,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我开始向麻瓜学习,这时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抱歉,我不得不委婉的指责你可能有种族歧视的倾向。很少有巫师这么觉得,但是在我看来,麻瓜和巫师之间前者反而是更聪明、更优秀的一批人。巫师的血液里流淌着魔法,所以单用双手(还有魔杖,可不能忘了这个。有的人20岁就能用无杖魔法在决斗俱乐部甚至是战场上大出风头,有的人60岁了也可能只是勉强在继续翻动书页的同时叫隔壁屋的茶壶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跟前,多么残酷的天赋差距)就能做到很多事。麻瓜则完全相反,双手因为做不到的事情太多,所以他们极其擅长发明工具,来协助自己把“做不到”的事情变成“做到”,所以,我仰慕麻瓜们,并在困难时选择向他们求助。
有次在死缠烂打下,女仆终于同意让我跟她一起出门购物,一路上我都很听话,直到她左转进新开的魔药铺子我才一溜烟钻入右边的麻瓜超市里,一刻钟后我们都出来、在门口的马路上会和:她怀里多揣了几瓶清洁药水,我大衣口袋里多了4只空皮夹和两盘上面贴着“租借”的标签但再也不会被还回去了的录像带。靠着它们,我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准备用惊悚骇人的方式来吸引母亲的目光,为此还偷了点邻居家男主人的生发魔药抹在头发上,第二天满意地从女人的尖叫声中醒来——但是错了。人错了。被吓到而把眼睛全黏在了我身上的女人不是我母亲,而是仆人。我失望至极,在被错误的人骂“像鬼一样的!比幽灵还吓人了!”的怒声里不甘地被剪掉了一大半羊毛般的黑色卷发,最后还是拼命求情才保住了到肩胛骨的那节。我母亲的工作很忙,一个月在家的时间绝不超过4天的铁律似乎从有记忆开始就被我焊在了脑子里,剪了头发后我怕自己仅剩的长发在睡梦中又被容易记仇的女仆盯上,所以干脆去魔法部找她,结果看门人尽管认识也知道我是谁也绝不放我过去,害我只能扫兴而归。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对方看我可怜帮忙传了话,当天晚上母亲回家了、尽管那时已是凌晨1点。我起夜上厕所时正撞见她关上卧室门,于是飞速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她的屋子——从我发现到站到母亲床边不过十分钟,她却已经趴在床上完全进入了梦乡,手里还紧抱着被子的一角。我穿着白色的睡衣披头散发地站在距离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足足有40分钟,可除了她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酸痛发麻的脚掌外一无所获,最终扛不住滔天的睡意,我蔫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睡觉、直到天亮。
自此,我彻底放弃了母亲。听起来不像、确实不是什么利于健康心理建设的好事,但幸亏转过年来我就收到了猫头鹰衔来的“入狱通知”,并分“牢房”前就认识了欧德,所以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被我划去了因祸得福的分支。截至目前“坐牢”的五年里每次圣诞节假期我都会回家,还会给母亲和女仆带礼物——她们喜不喜欢我给的东西是她们该操心的,反正这就是我表达满意的方式,该做的我都做了,所以别再烦我。
关于欧德,比起我们单是看脸只要没瞎就能一眼挑明的失散多年的亲属关系外,我更想谈谈的是他的名字。欧德全名是欧德•怀特,知道后我便发誓以后就算父母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这里也绝不承认自己和这两个人同时有关系,太他妈傻了。就像姓雷德(red)的人不该和叫布鲁(blue)的结婚一样,否则他们会直接生出是红衣主教的孩子。在心里,我再次向从没见过也从不了解的父亲表达了无限的感激之情——谢谢他当年选择了松手而不是死缠烂打,谢谢他放过了我和欧德,否则世界上此时此刻就会多出两个叫海曼•格雷和欧德•格雷的蠢货,想想就让人绝望,我宁愿一头撞死在床腿上。
至此、背景故事暂告一段落,现在我可以说说你们都想知道的事了,但是——嘿、别着急,继续消耗你的耐心,听我把我和欧德的事讲得更清楚些对理解当下乃至未来发生的一切都有好处。我认为我这个人最大(也是仅剩)的美德就是诚实,所以相信我比较好,别惹我生气,那很糟糕。
和欧德相处的时光总是充满了惊喜,毕竟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的孩子,尽管成长的环境不同,流的是相同的血这点是无论多强大的魔咒都无法改变的至死方休,也有人说是诅咒,随便了。单看脸,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欧德跟母亲一样是永远波澜不惊的死水,但其实他是漂在湖面上的小鸟。且不说打水漂的石子或划船的桨,就连微风吹过溅起的涟漪和一片叶子飘落水面都会让他猛地回头、忐忑不已,所以说,欧德•怀特很有趣,他总会给我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激烈反应,因此我对他如视珍宝、百般呵护,只是他并不领情。可矛盾的是,他并不抗拒和我相处,只是对我偶尔的言行难以接受,不过现在想来这个问题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初遇时我还什么都没做,他却像是被百般羞辱了似的跳起身来打我……好吧,可能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但只是推下肩膀,普通人表示友好问候时不都这么做吗?虽然心中充满诸多困惑还挨了顿打(我打他估计多一点,公平是很重要的原则,就算对方是我兄弟也不能有失偏颇,这是母亲教我的),但心情好的时候我总是心胸宽阔的。我原谅了欧德和他的无礼,索然无味的“牢狱生活”继续着。
这时我要插入第二个背景故事,希望你不会觉得厌烦,但我讲的都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听,就直接去死吧。进入霍格沃茨这个未成年人大监狱在我看来是巫师社会最反人性的野蛮制度,可你不得不遵从,因为也是只有这个标志打在你身上时,才证明你(姑且)算是被正式承认、成为了一个巫师,可以被其他人(这个社会)所接纳了。然后我就惊讶的发现,不论是家中藏书室的大门还是魔法部的内部人员专用电梯都为我一并齐刷刷地打开,拼接成白色大理石的楼梯一路螺旋向上,直达金字塔的顶端——还是那句话,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爱、不尊重我的母亲呢?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出生时就往我嘴里塞好了镶满钻石的汤勺——我就算是被锋利的石头划得满嘴是血也说不出半分委屈!
二年级暑假的某天我正在河边钓鱼,不巧遇到了几个看上去比我大一些的麻瓜,我没理他们,他们反要凑过来、硬是演了出拙劣的惹是生非。夏天有多闷热我想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我喜欢在水边休息,再就近寻一片树荫和草坪,安静地睡上一觉以消磨漫长的白天,可原本完美的计划全被这群疯子给毁了,于是我怒不可赦,把两个人扔进了河里,剩下那个的胳膊扭成了诡异的形状。在他们忙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时我逃走了,一路不停地跑回了家,连女仆的问话都没理就径直冲进书房,锁上了藏书室的大门。而后踩着母亲偶尔在家办公时才会坐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从玻璃柜的最上层(那儿的书其实还被上了单独的锁,但唯独我去够的那天没有,估计是仆人之前正在打扫,还没来得及再锁上,为此我必须要谢谢她)艰难地取下了脊梁上印有金色的《人体魔法奥秘专解》,如饥似渴地读了整个通宵。
我先粗读了手臂的章节,搞明白了那孩子为什么发了疯似的尖叫后内心充满了不安,接下来的整个夏天都没再出门,终日和厚得跟我短靴一边高的砖头书泡在一起。母亲在河边惨案发生了一个星期才回家找我谈了话,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坐在我的床沿上,浑身弥漫着被烈日烘烤的腥味,熏得我晕头转向、苦不堪言。她瞥了眼被我笨拙地藏在被子里的百科,扭过头来警告我说因为我力道天生超于常人(我那时才知道和意识到这件事,这是真的,因为“常人”对我来说,本就是个很遥远的词汇),所以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对待脆弱的麻瓜更是如此。她最后那半句话一讲我就羞红了耳朵,马上明白母亲早就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也出手收拾了我没处理完的烂摊子,于是只能乖巧地应允下一切,包括此后连续一周的夜间禁食的惩罚——啊,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欧德当初那么愤怒了。
比这些都重要的,是我母亲对我好奇人体知识的放任,而有了这份许可,我更加光明正大地泡在藏书室,把和魔法生物学有关的书七七八八地都翻了个遍。在其他孩子还搞不明白男性和女性的差别、把书上生殖器的侧面解剖图用折页盖上、为一阵风吹起的裙底秘境连做四五天的春梦时,从理论上我已经完全搞懂要如何用最小的伤口放干一整个人的血和怎样用最快的速度完整地卸下一个人的四肢了。不久,求知欲便不能满足现状,想要动手实践的冲动像满头乱撞的野兽,不停击打着我薄弱的胸腔,我曾认真考虑过是否要杀了女仆然后用她的尸体做研究。当月母亲归家的四天已经用尽,我至少有10天的自由可以用来谋杀、拆解、剖析、清理和埋藏。可想到我如今能接触到生物魔法也归功于她,和作为母亲忠诚的秘书,后续处理未必有我想的那样轻松后便放弃了,再加上河边一事后,我已给自己剩余的夏假都禁了足,为信守诺言,即使痛苦我也不得不将冲动克制。布满蒸汽的浴室内,我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滴,赤身裸体地站在连接了天花板和地面的镜子前,用银椴木白色的笔尖在身上比比划划:四肢?不行。缺少一个都会极大降低的操作效率,而且无法隐藏,势必要被追问。内脏?有操作性,但风险大,我不擅长缝合,后续处理会变得很麻烦,还是换一个。有没有什么方便拿取又有分析价值还能实现自给自足的东西?我光着屁股坐在湿溜溜的瓷砖上,把书摊在腿间、任凭锋利的棱角刺痛内侧柔嫩的皮肉,为了方便翻页,魔杖被我叼在嘴里、随着舌头不安分地挪动小幅度地滚动着。鲜红色的龙神经在水光的笼罩下折射出星星般的光点……答案离我这么近居然都没被发现!我兴奋地一跃而起,连忠诚的伙伴(可怜的大书)被像垃圾一样扔砸在满是水的地上又撕折了好几页都没去管,找到了目标的我此刻只想放声大笑,也从心的癫狂的这么做了。
秋天到了,返校的时候也到了。在这个金色的季节里不但站台上新巫师们拎着的宠物笼子是金的,就连火车上的烟囱都是金的,在灿烂的阳光下这些金色的东西一并晃得我眼睛痛。母亲对此浑然不觉,临走时还多送了我一支金色的领带夹,说是补偿去年圣诞节的礼物,我假装惊喜地收下了。总是这样,因为这样是最快的,也是最便捷的。列车朝着“监狱”的方向开动了,我把领带夹从衣服上扯下来,塞在嘴里咬了咬:居然真的是纯金的,成年人的世界实在是太疯狂。这么想着,我打开窗户,把它对准外面飞速划过的树林和云朵,径直地扔了出去。
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想要的话其实可以把这份礼物转送给欧德。金色和红色的格兰芬多总是很配的。
不论怎么后悔,金色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红色的。红色的故事听起来复杂,但讲起来很简单,或者说在我搞清楚自己真正想和能研究的是什么以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我经常在黑湖边收集自己的血液,并用湖水把伤口和残余的污渍洗净,久而久之,只要我一靠近水边,湖底的人鱼就会从一片朦胧中露出脸,用大概能称之为复杂的目光盯着我。这样,饶是再怎么胆大我也不敢再靠近湖边,生怕那些习惯了血的味道的动物一拥而上、把我吞入腹中。兜兜转转,我回到了宿舍,趁舍友们去魁地奇球场上追逐青春的空当用纯银的小刀从掌心到大臂写下一个长长的数字“1”,据说这东西扎进心脏里连吸血鬼都能杀掉,可惜近一百年没有被物尽其用。然后还有一个插曲,是我某次夜里失眠、心血来潮地想收集些别人的血做对比实验所致——睡觉前,我把安神剂加到随机一个舍友的杯子里,然后拉上床帘等到12点才翻身下床,在绕着所有人都走了一圈后,终于确定好这个幸运儿就是我的对铺。于是我信心十足地对他做了我对自己做的同样的事,在他左小臂和右小臂上各自写了长长的“1”,收集了足量的素材,只可惜我高估了魔药的效力,在收拾好东西却还没来得及给他止血对方就因为疼痛而醒来,在看到自己此时的状态后又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最后头一歪晕了过去。这下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叫喊声也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响起,我假装成刚醒的一员参与进这场救援里,和其他人一起把他送到了医疗翼。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教授们也没有任何头绪,舍友们一口把这件事咬定成闹鬼事件,发疯似的逃离了这间屋子作为解决问题的答案。由于我并不在意,所以作为意外之喜,我拥有了一整个宿舍的自由,这就是红色的故事。
之前的事我都讲完了,接下来是关于现在和今天的圣诞节的故事,也是我和欧德的故事。
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那样,作为母亲满足我社会和物质需求的回报,每年圣诞节假期我都会回家看望,而今年也不例外。我回了家,见到了女仆,她准备了晚餐,然后会在火鸡被拿出烤炉的前20分钟遗憾(可能吧)地告诉我母亲今天要加班所以不能回来了,接下来我表示理解和没关系,和她一起吃完晚饭,独自回到房间,拆开圣诞节的包裹看看今年的礼物是什么,然后洗漱、上床、看着天花板发呆,如果兴致来了就用右手抽两张纸巾左手伸进宽松的裤子里打个飞机聊以自慰下。这就是我的圣诞节。
今年却不同,今年我莫名有种冲动,不想再留在这个空虚、寒冷、充满了陌生女人的香水味儿的家了。真奇怪,我其实并不讨厌女仆,但从进门开始身体却一直抵抗着与她接触,想尽办法不碰到她的手、腿、头发甚至是衣角。她没发现我的异常,只是一如既往地转身进了厨房忙碌,而看准这个时机,我猛地从客厅的沙发上跳起来,打开离自己最近的那扇窗户翻了出去——我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然后拔腿就朝最近的麻瓜巴士站跑去。我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坐到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车上除了我以外还有两对情侣、一个老人和一个司机,车厢里依旧弥漫着那种恶心的味道,可我实在没力气去想了,托了刚结束的剧烈运动的福,现在我的肺就像被点了把火的干柴,噼里啪啦的烧得胸口生疼,最后只能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被脸上写满嫌弃的司机摇醒然后一脚踹下车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其实我没戴表,只在跟前者扭打时偷瞥了他的那块儿几眼,也是因为这个,我招来了落败,被男人用皮靴从半米高的台阶上直接踹进了路边草丛里,嘴里塞满了泥土和残雪的味道。公交车哼唧两声,扭着肥大的屁股留下一串恶臭的尾气、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我扶着站牌重新起身,拿围巾擦干净了脸,继续沿着公路往巫师社区的方向走去——再讲清楚点就是朝每年圣诞节欧德都去的那个桑切兹家的大宅走去。老实说虽然都到这儿了(还剩个几公里的距离吧,毕竟麻瓜和巫师界线分明,不可能挨得太近)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他(肯定不能敲人家屋门说嗨,你们好,我是海曼•布莱克,请问我弟弟欧德•布莱克在吗,或者欧德•怀特也可以?这太蠢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给我开门,今晚所有人都在忙着发疯呢),他每年都是圣诞节当天才出发,所以行程总有可能变动。万一他今年没来呢?万一他已经喝醉了呢?没了教育学家的看管未成年人就会变得无所不能。我把手指往口袋深处多探了点,熟练地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万一他忙着跟人跳舞呢?万一他和朋友去了别人家庆祝呢?万一他现在已经进入梦乡了?万一他正在跟心仪的人接吻?又万一他正在被脱掉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烟卷的苦味儿在口中反复叠加,我好想吐。
不可更改、不可抗拒、不可撤销地,我站在了桑切兹大宅前的路灯下。
现在干什么?我在脑子里自问自答起来。
不知道,要赌一把去敲门吗?
不去,我宁可死。
他们家甚至还有个篱笆门……拜托,要不要这么夸张……
我的头好痛。
太久没抽烟是这样的。
好冷。我吸了吸快被冻成冰块儿的鼻子,在宽大的衣袖里握紧魔杖,心想要不干脆进去把他们都杀了吧。杀一个你不想见的人和杀三个四个五个没区别,要是杀就全杀了,一个不留,也相当于是图个轻松省事,唯一遗憾的是不能把他们带走,这可都是现成的好素材。为什么霍格沃茨没有生物研究课?要是有,他就不用纠结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直接毕业留校,蹲在每隔几分钟就变化的楼梯口,等一个落单的倒霉蛋当自己的一次性“助手”。扯远了,所以到底要不要去,反正今天是圣诞节,那些傲罗现在肯定喝得头昏脑涨,连自己名字都念不对了,何况魔咒呢?哦……不对,等等,严谨来说还是有头脑清醒的值班人士的,比如母亲那种人。可他们从不管民间琐事,我到现在也搞不懂,她到底关心的管的是什么事。
正在我回忆只去过两三次的母亲办公室门上的徽标图案时,我的后背、即使隔了很厚的一层毛毡布也感受到了他(欧德)的目光,并且飞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的身体比大脑更加迅速地做出了所有反应,所以等我反应过来自我坦白时,诚实地、老实地、真实地说就是:我勃起了。
因为察觉到了欧德从桑切兹大宅里射向我的目光,所以我勃起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发自真心的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我像没长腿的雪人一样愣在原地并且除了呆在这里外什么都不能干他妈的这简直是疯了。视线下移,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有大衣,至少从外表来看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不用担心被路过的巫师叫成流氓然后一拳打在脸上。视线上移,重新投向一片漆黑的远方,这上上下下就是我现在仅剩的可活动范围——真他妈的是疯了……最恐怖的是无论在心里重复多少次这句话,我都始终无法忽略下半身的胀痛,半勃起的阴茎抵着粗糙的裤头,猜也知道不可能舒服到哪儿去。我把左手紧握成拳,用稍长的指甲用力抠着掌心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想借更多的痛苦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偏偏今天甲片跟打了油似的在痂上打转,死活就是把它弄不下来,气得我脑袋嗡嗡作响——就在这时,刚还叫嚣着自己活跃得不行、今天晚上必须操点什么东西(拳头也算,那就拳头吧,妈的)的东西突然塌了下去。我也跟眼睁睁看着比萨斜塔在自己脸前躺下的意大利人一样呆住了。
没准有病的不是我的脑子,是我的老二。白茫茫的脑海里先出现了这句话,随后我才意识到欧德落在我背上的目光消失了,现在我的肩上只剩寂寞。
我也确实觉得很寂寞。
他去哪儿了?他看到我了吗?应该是看到了,否则不会盯着那么久。但如果只是误会呢?他看到的只是背影呢?他和谁在一起?自己一个人在看吗?有人和他在接吻吗?有人在给他脱最后一件衣服吗?他是不是回到床上了?他会下来找我吗?
真相是:行动胜于一切。
我转过四分之一个身,把头朝向桑切兹宅大门口的方向,然后,看到了站在门槛上的欧德——我的下体又开始苏醒,春回大地、破土冒芽——面面相觑间,清澈的月光把我们截然相反的异色瞳照得和打磨精致的珠宝无差,边缘同样流淌着圆润的光。他看见我的脸愣了片刻,然后关上身后的大门朝我大步走来,一瞬间,我竟不知如何反应,甚至有些想逃,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在他接近我的过程里、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的过程中,我的阴茎也越来越硬、愈发精神。他从篱笆门后一跃而过,冲到我脸前揪住我大衣领子时我已经不单单是半个、而是完完整整地勃起了——所有的努力都被我用在了维持冷静的面部表情上,否则还能怎样?说来丢人,我现在双腿颤抖得连维持站立姿势都很困难,更别提还开始感觉到前列腺液从顶端流出,弄湿了裤头。所以我没办法、没办法,你明白吗?他抬起头盯着我不知不觉凑过来时我就知道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了,我今天必须跟他做爱。现在、立刻、马上。
所以我用了幻影移形,那是去年圣诞假母亲逼我学的。因为很实用反正早晚都得学,所以这些一对一私教课就当成礼物送我了,当时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忘了霍格沃茨里不能用这东西,就算提前搞懂等毕业真能用的时候我也早忘干净了,可现在我满心只剩下自己当时没真忤逆她的庆幸。我用了幻影移形,甚至等不及我们完成第一个接吻,在时空扭曲的窒息感的包裹下,我们飞上天空、最后掉进草垛里。我不懂接吻,激情蓬勃的五年校园生活相处最亲密(过)的两个人一个是被我割了两条胳膊往后患上了睡眠障碍的舍友,另一个是我亲兄弟——此刻我们正在路边某个废弃的农棚里接吻。但我不懂接吻。
我不懂接吻,所以只能受本能支配,让冲动领导四肢,完成这场既是“今天必须做”也是“必须今天做”的性爱。我用手抓着他的脸(他的手跟被胶水粘在了衣领上似的死活不肯松开,搞得我有些嫉妒),张开嘴用尖锐的虎牙毫不留情地朝他有些干涩的嘴唇咬了下去,下一秒,浓厚的血腥味和一条滚烫的舌头一起涌进我的口中。我不懂如何接吻,自己的舌头像条死鱼,只能被动的叫灵活的水草来回拨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全放自己的欲望作祟,把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在更多的地方留下属于我的痕迹。把牙齿埋的更深、进入他的身体里,仿佛这么做两个人就能合二为一,永远不分开。我咬着他的嘴唇,把他(和我一样)的血咽进肚子里,把他也咽进肚子里。全勃起的阴茎卡在裤裆里痛得不行,但不着急,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我才是那个要给他脱最后一件衣服的人。
毛坎肩、衬衫、扣子、扣子、扣子、珍珠扣子、带斑点的扣子、领带、裤腰带、西装裤、皮鞋……我把嘴从他脸上挪开(他现在已经满嘴是血了,我毫不怀疑这一定很痛,但欧德还是满脸平静地看着我,那一刻我真的有抱着他嚎啕大哭的冲动——要不是我也同时硬得想哭的话一定会这么做)急不可耐地脱掉自己的大衣和裤子。最后一件衣服、最后一件衣服、最后一件衣服。我跟着了魔似的反反复复嘟囔着这个短句,用手指勾住他内裤边缘时躬身打算重新压回去。
他却伸出了一只胳膊,用手肘抵在胸前的姿势拒绝了我。四目相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干脆咬断他脖子的念头像流星般从我脑中划过,但不能否认自己没想过。
“你打算干什么?”或许是见我说不出话的样子太可怜,他先开了口。
“干你。”我诚实地回答。
“什么?”
“我是说——做爱。如果你习惯这么说的话。”
“哎,”他叹了口气,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欧德可能继承了母亲的莫名其妙,“但我们不能做爱。”
“那就别当在做爱,算是强奸。”我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两只手腕摁在头顶,欧德显然预料到了这点,在被我碰到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来。要不是我反应迅速,在察觉疼痛前先做出反应地伸手揪住了他的另一只脚踝,此刻说不定已经让他跑了。高低错乱的惊呼声中,我和他一起翻身摔进草垛的更深处,嚣张的灰尘和草屑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不一会儿,空旷的屋子里就充满了我们咳嗽和低声咒骂的回响。我揉着发痛的肚子,起身直接把自己砸在他身上,欧德被我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弄得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所以我也毫不客气的乘胜追击,为自己发痛的身体和大衣朝他脸上左右各讨了一个巴掌做还债。
他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暗红色的血从鼻子和嘴角几乎同时缓缓淌出。我重新找回干涸的耐心,俯下身用舌尖轻舐过破口的伤处来安抚他。
但他偏了偏头躲开了。“你打算怎么做?”他又在问奇怪的问题。
“该怎么做怎么做。”我没说自己没做过,不过在我看来强奸(做爱)比接吻简单多了。
“你要直接做?”他瞪大了蓝色的那只眼睛,“门都没有。”
于是我总算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的迟钝,我一巴掌打在自己脑门上。他说的对,这还真是该我们操心的。我看向他,他看向我,蓝色的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里大片地泄进来,真无聊。我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继续跟他接吻,把刚有些止住的伤口重新撕咬开,继续吞咽下小片的他。真麻烦。我昂扬的生殖器假装不经意地抵在他腿间,用小幅度的摩擦来缓解不能释放的胀痛。接吻很舒服,这让我很满意,甚至沉迷其中,他的舌头像一个温暖的胸膛、融化了僵硬的我,只是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给欧德讲过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我们现在的处境和那太像了。
“就用这个吧。”毫无征兆地,他咬了我一下,同时把唇从我嘴上移开了些许,含糊地开口说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刚诞生的伤口,疼痛就像细密的春雨洒在头皮上,让我有些飘飘然。“还有一点。”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又在惹火我的边缘反复试探。
“什么?”
“得你来做。所有都得你做。”
“为什么?”我用意单纯的提问,不理解一向积极的他现在怎么甩手不管了。
“不是强奸吗?”他抬起半拉眼皮,有点不屑地看向我,弄得我彻底无话可说。终于,在谈妥全部事宜后,我们继续交叠,回到那些连绵不断的吻里,只是现在已经不能说是我们在接吻、更适合称为我们在互相撕咬罢了。最后我还是成了帮他脱下最后一件衣服的人。连绵不断的血腥和唾液纠缠在舌尖跟我的指头上,很快谁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我把我们流着的同样的血一点一点塞进他的屁股里,无法避免地想到十几年前我们也是这样,混着鲜血,一点一点,从母亲下身出生的。
我硬得都要炸了。我真想杀了他。
(我的左手一直搭在他脖子上好像就没拿下来过。)
我能感受到他大动脉的心跳和喉结的每一次滚动。
(我的左手一直搭在他脖子上好像就没拿下来过。)
我真想杀了他。我硬得都要炸了。
把阴茎真捅进去的时候我彻底不管不顾了,跟贪吃的小孩儿拼命把手塞进窄口玻璃瓶只为吃到最下面残留的那几颗糖豆一样,疯得不可理喻、毫无理性可言。但再怎么富有感情的冲动终究也要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并不完全的润滑让我进去了一半就戛然而止,我掐着欧德的胯骨,有些愤愤地想硬闯到底,却被对方揪住了头发,头皮都要被掀起来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成功的强迫我冷静下来。
好吧,那就只能慢慢来,我喃喃着除自己以外没人能听懂的怨言,尽可能缓慢地扭动起腰身。耐心、耐心,这个我最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怎么努力我也找不到它,所以只能靠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间接实现需求,我用手细细抚摸过对方的腰身,满意地感受着人的温度与战栗,掌心愈合许久的伤口连凸出的疤痕都不可查觉,我有些失望,只能从他身上渴求更多。很热,人的体温很热。我们交叠在一起,用反复的撞击引领彼此进入最深处,没有淫靡的气味,只有血的甜腥。他的小腿软趴趴地搭在我的后腰上,慵懒得像12岁那年因为被扭断了脖子才温顺地趴在我臂躬里的兔子。
突然我好想哭,好累,我颤抖的手指临摹过他的腰线、他的肋骨、他的锁骨、他的肩胛骨,他的膈肌、他的胃、他的肠子、他的性器官。欧德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了高潮,白色的粘液粘在同样白皙的皮肤上,被我用指甲涂抹成意义不明的图案。我好累,我好累,原来我是颠簸起伏的船,从来不知道自己要驶向何处。虚无的刺激中,我的动作愈发癫狂,但欧德什么都没说,或者他早已没力气说,我也懒得去追究,他右额总被一丝不苟地别在脑侧的头发此刻也塌了下来,完全遮住了蓝色的那只眼睛,只剩绿色的眸子在皎洁的黑暗里,像蛇一般诡异地望着我。我好累、我好累、我好累,好像在不停攀登一座永远无法抵达顶点的高山般,我总是到不了那最高点。无论接多少吻做多少爱我也到不了那满足的制高点,我真的好累,好想抱着他大哭一场,然后同时割开我们俩的喉咙,鲜血淋漓的尸体就这样赤裸地抛在这座废墟中,没人会找到我们,我们会孤独的腐烂、融化、回归土壤、只有彼此。
欧德裹着我的大衣睡着了,他翻了个身,面朝我而背对月亮。我从口袋深处摸出最后一支烟,思考片刻后还是胡乱地穿上衣服,跑去了外面抽。谁都没戴表,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干了多久,但重见天日时我看到月亮的身影已经开始从天上淡去,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吸进一大口浓烟,听到车铃声从身后传来,抬眼望去,邮差骑着飞天自行车堪堪从我头顶疾驰而过。“圣诞节快乐!”他冲我大喊,然后消失了。什么狗屁,圣诞节早就结束了,真是蠢货。我气得想吐,兴致全无,剩下的大半根烟卷被浪费地扔在地上、熄灭,无人问津。我转身回到棚子里,欧德还在睡,一动不动。我好想哭。
我不知道怎么哭,所以只能拿头撞向旁边还算结实的木柱。一次、两次、三次。粘稠的液体缓缓从前额淌至眼前,瘙痒也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鼻腔,我无法自控地打了个喷嚏,血珠马上四散开来地飞溅出去,弄得到处都是。好了,现在我哭了。我心满意足的在他身边坐下,躺下,蜷缩起身体,在他身边合上眼。我们两个孩子面对面睡着了,同样浑身是血地佝偻着小小的身子,被从母亲腹中剖出。我们两个新生儿沉沉地睡着,在稻草铺成的胎盘上。
END
+展开
*全文12202
*本文中含有大量关于时代背景&政策的个人捏造,仅供文章内使用,具体设定仍以企划组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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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报道)
平安夜前第四天的星期三凌晨他从没有梦的睡眠中惊醒,看着对床的约莫两米高、没有窗帘的长窗发了很久呆后,才舍弃掉残有余温的被褥,赤脚从宿舍里走了出去,进入在错误的时间正确的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当他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刻意放缓脚步,努力使脚步声变得细不可闻。相反,他比往常更要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如果说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儿们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应该就是敏捷的动作和不畏磕碰的身体,但可笑且矛盾的是大部分家长是不希望他们孩子有这两项听起来条件颇优的优势——如果只是一个尚且可以接受,两个?绝对不行——在他们眼中这份礼物无一例外的指向了一个结果:惹事生非)、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关上房门。
因为这一系列行动的结果是十分幸运的没有吵醒宽敞(对他而言是窄小的,但麻瓜们肯定不同意,等他年纪再大点就知道该如何正确形容霍格沃茨宿舍的大小并不必惹怒任何人。而1974年的时候有一位姓比约克曼、专门研究巫师和麻瓜建筑装潢的北欧巫师为此设计了一个名词叫“魔法特狭性建筑”后他就干脆再也不在公共场所谈论屋子大小的事,生怕祸从口出)的屋内任何一个幸福沉眠的人,所以他认为在事后的叙述中,也没必要谈论宿舍干燥的橡木地板踩起来的声音多像被缩小了20倍的曼德拉草尖叫。即使抱怨,他也会等到自己毕业后再写信给《预言家日报》,为他们贫瘠的国际新闻和稀里糊涂的经济板块中掺入些不经大脑的笑料。而想到擅长逼问以便添油加醋的记者们总要把无伤大雅的小事渲染成一些谋杀案级别的惊悚故事,他就忍不住蜷起脚趾,抓住一小块儿印有院徽图案的长绒地毯。几根容易脱落的绒线顺势黏在脚底或者趾缝里,带去恼人的微痒。喜欢穿素色长风衣的一伙人活像干巴巴的面包边裹在他周围,接二连三地朝他仅当做笑话的爆料甩出四五六点犀利的提问:你踩在烂地板上时是否有被翘起来的毛边扎到过脚?你的舍友有过吗?你认识的其他同学有过吗?你认为这些还在上学的青春期的孩子们被这些粗制滥造的木头伤害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认为他们有可能断裂吗?你跟处于任教期内的院长、教授或者校长是否有进行相关问题的反馈?他们是什么态度?霍格沃茨学校董事会又是什么态度……跟这些杀伤力不亚于麻瓜炸弹的提问同时进行也是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人身侧都会携带、悬浮在半空中的一至两根“全自动羽毛笔”(他知道在行业内这种邪恶的工具有更加委婉严谨的名字,但他偏偏不会如愿以偿的用其他人希望他称呼的名字来叫这些全身通白、末尾晕染有大小不一的黑斑的东西。如果他那时还能自称叛逆的话,他会这样评价自己)不停地在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牛皮卷上写个没完,发出狂风暴雨似的沙沙声……行了、到此为止,仅仅是想象现在也已经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砖红色的壁炉上零散地挂着几只红绿交织的羊毛袜子,壁炉里火焰蠕动着金色的舞步。
(粗糙的针脚)
截至目前为止他的人生中仍遗漏了某个巨大的概念尚未被补足,是关于亲属,特别是母亲的。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出生后的第三年或最晚第五年开始有“记忆”这个概念,而他则是从1951年的仲夏夜,诺曼•怀特昂首阔步地走进萨古姆女士家的正门后才开始模糊地明白原来人是可以记住一些特别的场景和对话的。虽然没人注意到他当时已经快六岁的发育迟钝,他父亲还是在这间凉爽的避暑别墅中住了几日后才带他离开,当然,如果知道回英国后他还被迫得在漆黑的地下室建筑中躲藏近一年的话他说什么都不会跟对方回去的。并且等到他已经拿到霍格沃茨的报道通知书后才知道,萨古姆女士因为他的童年经历而坚持希望他回到法国就读布斯巴顿,即使父亲把他带回了英国她也没有放弃两月一度的书信劝告,直到53年的意外发生,她的执拗才不得不停止了。
他没有被允许参加葬礼,但父亲收到了邀请,临走前他请求对方在萨古姆女士的坟前献上一枝黄色的百合花,但结果如何至今也无从得知。像没人明白他为什么要送给值得敬爱的已死之人表示分别的花朵一样,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从何时开始不再相信童年的重要性——话题回到最初,对于他生命中“母亲”形象的缺失,几乎所有的教育学家都认为这份缺憾是无从弥补的。通常如果父亲代表着钢铁般的决意,那么母亲则象征了柔软的爱,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想要折射到一个人的身上并以融入的方式体现,就绝不可能是几天几个月就能做到的。它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故事,并最好是从一个人尚且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岁月开始培养起,所以假设他已经错过了,那么专家学者们只会遗憾地说这份悲剧是无从补救的,唯一的安抚还要源于他人廉价而毫无意义的同情与怜悯。
可由于有了那句话(他不相信童年的重要性),他一直在寻找能告诉自己“母亲”是什么的人。他(截至目前)还未曾放弃过。他和父亲一样,继承了怀特家特有的令人恐惧的执着、不休不止。
(家族故事)
如果读过那棵简单的家族树你就会发现,所有的怀特的共同点,也是这个家族中彼此相认时最直观的特征其实并不是脆弱、干枯的满头白发。他曾祖父那头最引以为傲的金发便是最好的证明,更不用提曾外祖母因为阿尼玛格斯的相关知识尚未在巫师民间得到普及,而被视为异端、引来了不少麻烦的墨绿色长发。他支肘握着放大镜、撑在散发着寡淡的柚木香的魔法卷轴上沐浴着正午略微粗鲁的日光,剩下不足一半尚未昏昏欲睡的大脑在读完瑟弗瑞娜•怀特的名字后忍不住继续遐想:是否正是自那只不幸的爬虫之后,怀特的姓氏下便永远留有了不再诞有女性婴孩的诅咒?
他不忌惮以最绝望的思路去幻想周身的故事,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诺曼•怀特第一次抱起自己时在他稚嫩瘦小的影子中对方那双闪烁着不合常理的刺眼光芒的浅蓝色眼眸。后来在洗漱间的镜子里,他和海曼•布莱克一左一右地站在长方形的镜子前、两个残缺的怀特的拼凑下,那无论何时都踊跃着火焰般的光的蓝眼睛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本世纪的故事线上。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滚烫,毫不留情地灼伤了他脆弱的面颊,也把怀特家坚不可摧的家族卷轴烧出了一个无法修复的洞。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那个浑圆的洞所带来的预言是句号的象征、故事的结尾。
(一位故人)
西尔维娅是在1956年的暑假才记住了他的,相反,1955年开学典礼上,他就已经记住了对方的脸和全名,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现在想来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一年级刚入学的兴奋感太强,还是被信手拈来的飞行课冲昏了全部头脑,整整一年他都没有疑惑过为什么自己没能再见过那个分院仪式上亲自给自己戴上帽子的人第二面。二年级的学生们也不过11岁,所有的想法跟情绪都赤裸裸地写在脸上,是霍格沃茨最严厉的教授都没法责怪的。甚至有不成文的规定说成年教育工作者(巫师分支)至少等到孩子们上三年级才能进行责罚的。于是在塔古达克山谷(久违地)见到她时,他毫不掩饰地张大嘴愣在原地,连手里抱着的一只不小的木桶都被忘记了重量。她自然是只要扫一眼就能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于是挑挑眉把魔杖圆润的顶端从袖口中抽出些许,再稍微活动了下手腕,便让那装满啤酒的木头东西长出了古怪的翅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歪歪扭扭地飞落至不远处的吧台桌面上。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不想只因为喝杯酒就被冠上虐待儿童的罪名,后来很多年以后,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告别竟然和这第一句相差无几,是谁都没想到的。
暑假剩下的日子里他如果没出门找库洛蒂或者其他朋友玩就会在酒吧打工,虽然这么说,诺曼也没有多少活给他就是了。一来他年纪尚小(但这不是关键),二是虽然休战条约签订已有四年之久,但在许多人眼中世道反不比战时和平,人们当时最喜欢的调侃就是一辆骑士巴士上靠证据不足逃之夭夭或者单纯因为傲罗部门人手不足而放跑的解禁派余党总是车上普通巫师人数的三到四倍。虽然有夸大的嫌疑,但魔法部当时并未将此流言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没时间管这些破事——当时英国魔法部军事法庭的连轴转才刚有所缓解,那些自45年后就在麻瓜社会隐姓埋名的魔影导演们又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地要做第一个拍巫师大战纪录片的人,完全霸占了舆论顶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谁都攻击,比解禁派疯狂的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西尔维娅曾不止一次和诺曼抱怨过那些“艺术家们”是如何因为对故事“过于感兴趣”而接二连三地骚扰她的事,从1953年开始到57年她至少砸坏过6台价值好几万金加隆的拍摄仪器,但从没有一个魔影导演找她成功索要到赔偿过,是她没有彻底对英国魔法部恨之入骨的唯一理由——事实上由于霍格沃茨的重新开学,他们当时唯一决定加强的管控是针对未成年人的魔杖。为避免有任何解禁派余党偷抢孩子们的魔杖使用黑魔法,学生在校外禁止使用魔法的规定被严格控制在的了顶峰。任何魔法即使是最简单的点灯咒和飞来疗咒都不被允许使用,这一要求也间接性的导致所有学生在放假期间都必须处于父母的看管范围内。对处于最贪玩的年龄段的孩子们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惩罚了,对于希望他能帮忙照顾家里虽然只是新开业但受欢迎得几乎忙不过来的父亲来说,乐意帮忙的儿子却连家政魔法都用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看着,同样是痛苦的。
7月中旬他和西尔维娅开始逐渐熟络,会在父亲趁客少出门透气时悄悄跟对方抱怨如果只是洗盘子搬箱子这些小活即使不用魔法他也能做得到时,让对方不屑地嗤笑一声然后略带讽刺地说那你父亲才舍不得呢,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从不相信关于沉默之爱的说词。在他眼中,诺曼不接受他用原始的(麻瓜的)方式帮忙仅仅是嫌弃这样做没有效率而已,而且如果他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了的话麻烦会更多,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他觉得西尔维娅也不屑于理解“尽管他这么想自己父亲而对方也极有可能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们父子的关系仍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所在”的结论,也知道诺曼抱怨自己没法帮忙时埋怨的并不是他,应该是魔法部、解禁派或是别的其他更大的东西而非针对。可之中最为矛盾的,便是他明明绝不相信无言的爱,但又因为坚信父亲对自己的冷漠而感到平静。从二年级到五年级他无数次和西尔维娅面对面地坐在吧台两侧,想鼓起勇气把这个复杂的故事解释给她听,但每次都没能说出口。按照她的性格,他想最终她大概只会说姓怀特的都是疯子的话。同时由于他(和他父亲完全相同的)对她的爱,结局已注定成了对她所说的一切定论(哪怕是来自酒鬼的疯话)对赞同,包括对她在醉到极点后将用牙齿才能勉强咬住的最后一节短烟用舌头卷入口中熄灭的举动的包容。
她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有时他甚至会充满阴谋地想她甚至很可能知道他母亲姓甚名谁。没准霍格沃茨出游日的前一天,她们还会写信约会,第二天,等学生们各自逃窜进自己的温柔乡,她就慢悠悠地走进霍格莫德一处漂亮的茶馆里和对方碰面,亲吻他不曾见过的那个女人的面颊,打招呼的语气熟练得赛过杀人……这种阴暗的想法往往只在他四年级以前心情很糟的情况下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现在似乎是接近了某个年龄,她更多和他聊起婚姻和家庭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和他都不适合要孩子,因为他们都不明白抚养的价值,对教育的理解也只停留在华而不实的书卷跟考卷上寸步难移。她认为诺曼会成为不错的父亲,但前提是时机成熟。他想她说的或许有道理,打烊后却越琢磨越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偷喝了一丁点没稀释过的发酵酒。结果一觉昏睡到第二天下午不说,还把之前的事忘了个精光。
经历了这些以后,他渴望真相的野心伸向冒犯隐私的更深处。
(燃烧女子肖像)
他开始从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身上寻找自己缺少的东西,他给它们起了个别扭的名字,为“母亲教育”。当然,这虚假宏大的称呼仅仅是他为自己的自卑所蒙上的一块儿遮羞布而已。事实证明了在看人方面,他确实不比两眼一抹黑的盲人高明多少。不提世界、只在英国,那么多成年女性巫师里他偏偏选了她做自己的家教,却不知道后者比他缺少的更多,父亲和母亲皆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但出于年轻气盛的尊严,他不愿相信一个孤儿比他更对孤独无动于衷原因仅仅是因为其意志力坚定,回到霍格沃茨后他多方打听,最终还是找到了她的母亲——西尔维娅正式入职是在1960年的秋天,麦田和稻草人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西尔维娅接受费格斯的入职邀请是在1958年的冬天,暴风雪和寒潮格外厉害。西尔维娅充作格兰芬多的名义负责人从1953年的复课就开始了,费格斯坐在一打威尔士蛋糕后笑眯眯的代表(人手不足的)格兰芬多朝她抛出这根只有开学和毕业典礼需要露个面帮忙做下主持就可以的橄榄枝,把当时还脑袋晕乎的她骗进来得轻轻松松。西尔维娅的“母亲”死在众所周知的1947年的大战——帷幕缓缓揭开,他站在校长室被施加了无限延伸咒的墙壁前,看着安珀尔•奥斯汀的肖像挂在被拉扯得有些变形的墙纸前,不停作呕的冲动从脑袋灌进胃里。
曾经有个很流行的俏皮话,内容是“肖像画更适合充当巫师的墓碑。”后来战争时代拉开序幕,大批大批的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制作那费力费时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用上的东西,冰冷的黑色墓碑比无人问津的花园中疯长的野草还快地从土里冒出来,于是就再没人再讲这个笑话了——至少它曾经是。费格斯先生(他更愿意尊称对方的名字而不是称其为校长,库洛蒂说她从水晶球里看到了他50年后的死因说对社会权利过敏)摸着光洁的下巴跟他并肩看那四幅一动不动的肖像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校长室内铺天盖地的其他画作似乎为了迎合这沉重的气氛,也假装一动不动起来。但不论是假寐时按捺不住好奇心总要睁开一点眼皮朝外偷看的夫人,还是对八字胡随着呼吸偶尔卷进鼻腔引起的瘙痒怒不可遏的先生演技都糟糕到令人发指,即使作为晚辈的他对此也只能视而不见,但也不妨碍他把这里经历当作趣闻记下,事后在学院里到处传播、掀起舆论的血雨腥风——这些都是后话。
上届四位院长的肖像画是货真价实的麻瓜制品。当然,它们肯定不是真的由麻瓜制作的,但也不能称之为魔法油画,所以私下里我会这么叫它们……以我对它们主人的了解,应该只有卡恩斯会对此怨声载道,所以3对1,我想我还是值得一个光明正大的无罪释放的。费格斯先生略微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努力活跃着僵持的气氛。他紧盯着奥斯汀的肖像,想从红发女人的身上找到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灵魂中即使微不足道但也共同拥有的某一部分。红发女人闭着眼睛,只有小幅起伏的胸脯似乎证明了她正“活着”。她闭着眼,睫毛看上去十分柔软。她闭着眼,只是并拢了自己柔软的眼皮,没有丝毫地用力,啊……她闭着眼,人们看不出丝毫的力道、反抗,但她闭着眼,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坚决、最无人能够改变的事情……她闭着眼。
他想理解她,也偷偷合上自己的眼眸,但视野陷入黑暗后未曾预料到的灼痛吓得他倒退两步,接着不顾一切地睁开了眼。费格斯先生担忧地看着他,他慌乱地抹了两把已经沾满生理泪水的面颊,徒劳无功地掩饰着自己的狼狈。
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你是问奥斯汀女士?那还真是找对人了,46年的圣诞舞会我还是她第一个舞伴呢。她的眼睛像最新鲜饱满的柠檬,你肯定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黄色,我敢打赌……
他联想西尔维娅,那个长发在风中吹拂时犹如麦浪翻滚,深蓝色的眼睛在阴沉的光线中,会浮起一层寡淡的紫色幽灵的女人。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把对方和面前沉睡中的蒙娜丽莎关联起来,永远……或许她睁开眼睛就可以了?不是听别人描述,而是让他亲眼见证,或许就能说服他、也让他说服自己了。难道她不曾好奇自己死后的时代如何运作,不想再睁开眼看看,她为之殒命后的世界又成了什么模样吗?他相信只要她睁开眼一切定然都可以被解答。但她那么倔强,眼睛好像埋在画作之后被海盗打了‘X’的藏宝处,除非他把面前的肖像画掘开,否则就永远得不到结果。可奇怪的是疯狂的联想之后,他的内心竟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
(樱桃树)
或许他从未意识到,安珀尔•奥斯汀的肖像对他的勾引,其实和瑟弗瑞娜•怀特对他的诱惑完全相同,她们的最终目的都是火。希望借这个孩子的手把自己毁掉,但结局是——没有一个人成功了。
安珀尔•奥斯汀希望他把自己劣质的遗像烧毁,却低估了他(未成年、学生、社会结构的过敏者、单亲家庭)的基础道德,起了反作用。瑟弗瑞娜倒是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她粗心大意、蔑视细节。害他沉浸在春梦般的臆想里,犯下的罪过只是毁了树上一片无名无姓的叶子。
(不休不止、不休不止、不休不止)
旋转、旋转、旋转。蓝色紫色黄色绿色红色粉色的烛火在旋转,玛德琳•桑切兹玫红色繁褶的巨大裙摆在旋转,玛丽•桑切兹明黄调缀有两层蕾丝边的泡泡袖在旋转,纳特•桑切兹屁股后拖着的上有手缝了一十二只山雀的燕尾服在旋转,奈登•桑切兹消瘦的胳膊跟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的熄灯器周围4、5个发光的球体也在旋转。世界扭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人都深陷其中。于是没人看见从中心开始塌落的世界末日,这不被人眼凝视的终结,才是圣诞节精神的真谛——充满深邃忧郁的蓝眼睛转了个180度的角跟他直撞上,说,真羡慕。真羡慕孩子们。孩子的圣诞愿望只要一个盒子、一张精美的包装纸、一条漂亮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和一个价位比平日消费水平多出一位数的物品就能满足。简单明了的答案像鸟一样张开翅膀,我们站在下面仰望那根根分明的羽毛、看着它们由于季节交替而迁徙远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回来,你的身边,我的身边,都找不到了。
科尔温•桑切兹的嘴在紧挨着他鼻尖的距离处一张一合,热气腾腾的哈气跟刺鼻的酒精味儿刺痛着他的前额。对方胡说八道着诗一样的句子,边生怕自己唯一一个听众落荒而逃般地紧扣住他的肩膀,而他呢,既要维持住安全距离以免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具体来说就的是怕被醉鬼吐一身。相信他吧,这事儿他早在几年前就经历过并且受够了,说什么也不想再在桑切兹大宅里被迫换上玛德琳的长裙睡袍过夜。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蓝侬那小子当时给他必须穿那身华服的理由是“其他男孩儿都没有备用睡衣”的这句话绝对是个车头车尾的谎言,可当时自己就那么信了,真是赤裸裸的羞辱)又要出于不可磨灭的良心和道德帮对方维持站立,以免这颗红脑袋脚一崴、头一歪地磕到别的什么东西上。就算不是圣诞节他们桑切兹家的红色也够多了,真的不需要谁再从身体里喷出点这玩意助助兴。
还沉浸在跟烦人的醉鬼躲在派对角落里玩“博克”进行时,奈登和纳特这两个总不嫌事大的好哥俩就这样好似鬼魅般、一左一右从他身侧冒了出来。如果今天是万圣节,他绝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点子马上说出面包夹火腿的老套三明治笑话,但可惜今天不是万圣节,而且先前他喝了太多姜汁饮料,舌头早开始发麻了,说话也成了兴致缺缺的扫兴事。
“滚开。”他提出的诉求简单明了,但从余光里,还是看到了一如既往先是奈登后纳特、两个混球前呼后应你来我往地先后扬起的眉毛。梅林在上,他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多年的圣诞节礼物,为什么就不能让桑塔露琪亚也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难得放过他一次?如果因为纬度太低他们就被剥夺高举烛台歌唱光明的权利,那他宁可信奉一百四十四年前的流行的地平说,叫西尔维娅不得不把他倒挂在半空威胁到如果自己再胆敢翘掉魔法史去蹭别人的麻瓜研究课,就必然会被剥夺下一次魁地奇学院赛上场的机会。
“哦、嗨!”先开口的是奈登。
“嘿、看!”紧跟上的是纳特。
“这不是我们的小欧德?”这是奈登。
“也还是我们的‘老’欧德?”这是纳特。
“当我们看——到你~心中就充满温暖喜悦~” 还是奈登。
“火鸡、蛋糕还有酒精——我们共同庆祝这个冬日~”还是纳特。
“衷心祝你圣诞节快乐——!”合唱。
“衷心祝你圣诞节快乐——!”两次合唱。
嘀嘀哒嘀、哒嘀、嘟噜噜噜——奈登挎住他的左胳膊,纳特则圈住右边,在毫无意义纯粹充满兴奋快乐的哼唱里拖着他组成三人踢踏舞小组,一头扎进旁边热闹非凡的舞池。鬼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和成年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斗争到酸痛的手给拉开的。他扯着嗓子让两人把自己放开的尖叫声全被震耳欲聋的圣诞赞歌给淹没,只能偶尔从人群的空隙里看到科尔温还在刚刚的地方,失去了支撑后也只是靠在旁边放满饮料和香槟塔的长餐桌上发呆而没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嘀嘀哒嘀、哒嘀、嘟噜噜噜!
“跳吧,小海鸥!跳吧、跳吧!”
“跳吧,老家伙!跳吧、跳吧!”
“错过的今天不再回来——”
“60年的圣诞只有一次——”
旋转、旋转、旋转!红木地板,过高的吊顶。金属吊灯、23根永远正在燃烧的蜡烛、7厘米厚的蜡液堆、加了特定的干草甲虫壳或是鳞片磨成的粉而燃烧出五颜六色的火苗、高耸入云的石壁炉。旋转、旋转!黑皮肤女孩儿光泽赛过珍珠的眼白和牙齿、踩在漆皮面上的木跟、14个棱面的玻璃杯、5对紧密贴合的酱红色嘴唇。旋转!旋转!以四分音符为一拍只活过今天一晚的无名乐章、灶台上东倒西歪的果酱罐、弯钩曲起的纤长手指、蜂蜜面包夹烤肉作垫的生菜叶上的水珠。旋转吧!他仰起头张大嘴,爆发出巨大的渴望,妄图把一切吞下,将整个圣诞夜的全部藏入胃中——
(他是如此的寂寞。)
(15分钟后下半场开始)
“我真的没有喝酒,我发誓,好吗?我甚至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嘿、嘿!看看我,看着我,看我的眼睛好吗?我像是在骗你的样子吗?我——”
一块儿吸满了水的毛巾毫不留情地朝他迎面飞来,正中红心地塞进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中,见证了一个前击球手的荣耀的同时也玷污了一个现击球手的尊严。玛德琳•桑切兹关上主卧的木门,用淡红色的魔杖尖轻轻敲击了铜制的门把手几下,最后一点能被远远听见的乐曲也被彻底隔绝在房间之外。只剩下铺有上好的波斯花纹地毯(他正满不在乎的把自己半个屁股放在上面呢)的室内回荡着的最后三个声音,分别是: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科尔温•桑切兹的呼吸声、他嘴里咬着的那块湿毛巾不停往下流淌的滴水声、还有玛德琳朝他们逼近时裙摆摇曳的布料摩擦声。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任何表情包括动作,以至玛德琳冰凉的手指碰到自己下巴时他被惊得原地剧烈震颤了几下。但她没有笑话他,只专心于自己要做的事、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年轻人的下颌骨,强迫他仰起头来看自己。清澈的夜幕在她身后闪烁着水晶般清澈的光明,衬托着她看起来比起巫师更像是霍格沃茨的楼梯间里终日无所事事、到处游荡的幽灵。像是猜到了他胡乱的猜想,玛德琳毫不留情的把长指甲往他细嫩的面颊肉里掐入了几分,让他不得不吃痛地叫喊出声,原先锲而不舍咬在嘴里的湿布也随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总是这么爱说话的时候强调主语吗?‘我怎么样’‘我怎么样’的……原谅我这个工龄刚满一年的可怜人吧,现在早就不经常听到个,更习惯回复‘他怎么样’‘她怎么样’的废话了。瞧瞧,年轻人就是纯粹啊,我们这些日益浑浊的大人终究要沦落到在你们面前哑口无言的地步。这就是为什么毕业后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留校。”
“我相信你说的这群‘年轻人’里肯定不包括奈登和纳特他们俩。”
“或许吧。我没跟他们说过话,所以严谨点,持保留意见比较好。”她松开弄得他脖颈和面颊一并酸胀发痛的手,握成拳状在空中挥了挥,使他不得不立马点头表示完全明白对方的回答。玛德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踱步到衣柜附近,拉上了更衣用的帷幔,趁着这个空隙他赶忙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坐到光亮更好的窗户边上。几分钟前刚重重砸到过地砖上的脑袋里充满了沉重的茫然,额头贴在比冰的温度还低上许多的玻璃时,清醒也被拒之门外,他只能茫然生硬地朝四周挪动眼球——桑切兹宅前的马路上年代久远的铁雕路灯里有三个守卫,但去年夏天连着退休了俩,唯一亮着的那盏正朝着被玛丽漆成了粉色的栅栏门,看起来似乎是个好兆头。
玛德琳还是舍不得点灯甚至是魔杖,她坚持说原因是如果把科尔温吵醒了麻烦要比现在多得多,所以干脆放弃,尽管他全心全意的相信酒鬼根本就没那么容易睁开眼。她只是太爱自己的哥哥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心甘情愿地先一步接受了摸着黑在衣柜里找睡袍这件事。“你上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她从厚重的帘子后朝他喊话,声音被缩小了不少。
“昨晚吧。”他边说边朝镜子吐出哈气,幼稚地在上面画来画去、自娱自乐,“今天早上……差点睡过头了,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被蓝侬拖着就上了车,能准时到场也多亏了他,然后……”
帘子被粗鲁地打开了,他没回头看,根本没有这份多余的力气。“等等、提到这个,我听蓝侬说,你当上级长了?真是稀奇!”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愉快的起伏,在不会被看见的地方,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的。”难为了刚想发自真心夸夸对方的自己,要怪就怪“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这句话在他身上总过分体现吧,自己拉文克劳的好同僚显然也不是个擅长熟视无睹的省油灯。第一次级长大会时对方看到自己然后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记着,早知今日,他当时真该一个箭步冲上前,朝翅膀还没发育完全的小鹰仔的下巴来上一拳。
“别怪蓝侬,谁叫你总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又不肯直说,害得我只能去逼问他。”
“哇哦,在此之前我听过最多的抱怨还是别人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呢。”
“女人知道所有的事。你是个男人,所以不明白很正常。”
“为什么你要去魔法部工作而不是古灵阁?”他后脑勺挨了一记不轻的巴掌,下意识地大喊出了声,连趴在床上的科尔温•桑切兹都被吵得清醒了大概1秒不到,嘟囔着全世界任何物种都听不懂的梦话,翻身换了个方向继续昏睡。揉揉略微发热的伤处,他继续把额头贴回窗户上,那儿都被他捂得温热了,代价是脑门处的头发和皮肤变得冰冷又僵硬。不知何时,他注意到长街上唯一亮着光的那盏灯下多出了个伫立的人影,浓色的蓝被昏黄的光芒笼罩,周身竟散发出些鬼魅般的绿色荧光来。
“女人知道所有事,啊哈?”他不服气地复读到。
“所有。”
“所有?”
“所有,包括你为什么不接受任何圣诞礼物的原因。女人知道所有的事。”
“我只是……不想拎着一堆东西回学校,那很麻烦。”
“是的,所有。”
科尔温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平静下来,和他们两人的混在一起,和成同一首歌。站在路灯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没有降雪的圣诞夜并不比其他冬日暖和多少,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走上陆地的人鱼、或者僵尸?为什么他要一个人站在外面?他在等待什么?
“就要11点……我该催玛丽睡觉去了。”过了好久、久到他几乎都快忘了对方在场时,她突然又开口说道。
“你太溺爱她了,玛丽那个年龄,就算是圣诞节也不该超过10点上床。”
“少说风凉话,你要我带什么东西给你吗?蛋糕、派,或者是更多姜味儿的饮料。”
“不用。不,但是等等,别关门,我和你一起走。我要……出门吹吹风。”
(爱的降格)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爱。同时,又并不是谁都可以——他想要被父亲所爱,被母亲所爱。一个礼物的极简追求就此从理想的高空呱呱坠地,分裂成欲望膨胀的两个——此乃人之常情。
但父亲不能爱他。早在自己诞生以前,他就把整颗心奉献给了伟大的高楼,即使对方如今已缓缓沉没、将其抛弃,他也久久凝望着虚无的东方,等待着邮差将召回的使命替他送来。
所以父亲无法爱他,他的爱早已有了别的归处。
于是他想找到母亲的爱,可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甚名谁、家在何方。所有人见过的只有他父亲,最多算上一个襁褓里的他,于是家族的画像上,母亲的脸是象征虚无的黑色漩涡,连孤独寂寞的遗憾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仅此而已。
所以母亲无法爱他,她的爱和脐带都被切断了。
8岁的暑期他遇见过一个说爱他的意大利女孩儿,那段日子里他们从太阳刚升起就跑到草场另一头去看麻瓜农民们放羊,等牧羊犬都累得趴在树荫下睡着了再爬上树,偷摘新鲜软烂的桃子吃。遗憾的是当时两人都年纪尚轻,就算知道组成“爱”的四个字母和单词发音,也不明白它沉重的责任与罗曼蒂克的宣言。夏天结束时她塞给他一张写有收件地址的便签,晚些时候他和库洛蒂跑到池塘里捉鱼,狡猾的鳞片和化成纸浆的白色絮状物一起从口袋里溶解、流走了。
后来他希望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爱他。填补母亲的空位,用金色的头和紫色的眼睛补全那张挂在他床头,天生残缺的画像,但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爱的人甚至不包括她自己,所以她更没办法爱他。
再后来,他希望海曼•布莱克爱他。
但是——躺在他身边的科尔温•桑切兹拼命挣扎地也要讲出口,但是,不要谈恋爱。你不能恋爱,也不该去恋爱。那是充满美丽假象的无底深渊,即使有朝一日你厌倦了想要脱身,都会发现整个过程艰难之际、且注定会弄得人伤痕累累。所以,不要去恋爱,为了更长久的平静生活和寡淡的幸福着想吧,别去。
他关上被加了几层静音咒的房门,没有说话,跟在玛德琳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破旧的楼梯。派对已经接近尾声,东倒西歪的人们互相倚靠着彼此,在小提琴的旋律中稀稀拉拉地唱着最后一首安眠曲。
不。
不是这样的。他走下楼梯,扭过头,看着保护了科尔温•桑切兹的那扇房门说:你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追求的爱从来不是爱情……不,我不是说爱情轻浮和廉价。相反,爱情是重大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那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婚姻的实质本就是人们强制用理性规划爱情的结果之一。注定要其属于爱情,但终究也只是爱情的一部分。爱情是伟大的,轻视和践踏爱情的从始至终只有人,与爱情无关。等等、说跑题了,我们得绕回来,继续搞清楚,我追求的是爱不是爱情。爱情之于爱就像婚姻之于爱情,只是后者中挑了几个方便理解和肯定的关键词组成的概念,不能代替其全部的其中之一……我追求的不是爱情、不是恋情,是爱。伟大的、广袤的爱本身……不,我没有和蓝侬说过,我常常嫉妒他嫉妒得发疯。他……拥有这么多,那么多的爱,可以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我都搞不懂我究竟为什么要不停到这儿来了——根本是在发疯!除了不停地自伤外没任何意义不是么?那我究竟为什么……我、我……不知道……我得不出答案……我到底……
(桑塔——一首叙事诗)
但是,
(但是)
对海曼•布莱克
(他推开屋门、推开铁门、推开栅栏门)
他知道要怎么做。
(环绕着绿光的男人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他
(他)
和自己一样
(有着自己镜中的眼睛)
空缺着、
(渴望着)
空虚着
(暴戾着)
什么
(什么)
所以
(所以)
他有资本,
(他的欲望)
去交换、
(要平息)
去交易
(要满足)
他们可以这样互相弥补、
(他们可以维持供需关系)
互相填充、
(相互啃食)
各取所需。
(吞咽殆尽)
即使扭曲,
(他走上前揪住刺手的毛呢大衣,抬起头)
即使虚假,
(他伸出手扣住所有颤抖的指头,低下脸)
他也绝不放手。
(他绝不放手)
(圣诞节)
海鸟看见了:他们嘴角贴合,于不可视的命运契约上盖下许诺的印章的前一秒,周身的空气急速扭曲,形成连时间都无力招架的漩涡,吞噬了两人的身影。路灯下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它眨着浑圆的眼睛,在全年中最寂寞的一夜里发出无人在意的嘶鸣——此刻的时间是1960年12月26日,能无偿实现任何人任何一个愿望的圣诞节已经结束了。
END
+展开
旋转,旋转的圣诞节——桑切兹家的人都在旋转快来一起旋转啊!!!(双胞胎拉着欧德开始转了!)
欧德想要爱,到底哪里有真正的爱,好残忍啊!!爱从人生第一刻起就消失了,注定得不到爱(此处怀疑是亲妈御老师的趣味)
欧德在桑切兹家真的很自虐,爱就在身边,但是在别人的身上——————
圣诞节就要跳舞~哈哈哈忍不住打tag#我太喜欢桑切兹四合院了怎么办
(蓝侬: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是的,亲妈写的很爽,也可以说是一种暴露疗法,促使自己尽快脱敏,变成一个优秀的两片面包夹芝士(???)
有一些地方读的时候感觉奇怪地有点想笑,比如尴尬到脚趾抠地——然后脚上黏上了线头!好具体啊救命!还有“成年教育工作者(巫师分支)”,和“红色够多了不需要身体里再喷出来一点”……笑死我了!!!(我笑点可能有点奇怪
把怀特家族的卷轴烫出了一个洞——是被除名了吗!?(愣住)
好喜欢关于童年、母亲、故事的那段叙述啊。原来欧德和西西还有这样一段关系,原来西西是安珀尔的女儿……!
墓碑和画像那段也很喜欢。努力开玩笑活跃气氛的校长看起来好像一个不合时宜的老年人(草)但是好悲伤啊这样描述着过去的画面。好难形容安珀尔和西西像不像,好像确实很相反,但好像某种我行我素的气质还蛮一致的(?)
如果是“麻瓜画作”的话,应该是不会动的,但安珀尔的画像还能“呼吸”,她是有意闭着眼睛的吗?
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蓝侬还挺坏心眼的啊?原来你是这样的蓝侬!!!(蓝侬:?
实际上是为什么不收圣诞礼物呢,是因为这里没有属于他的爱吗?
是的本人有一些刻意细节的幽默感,所以尽情的笑吧我很受用!
没有没有,只是小孩子手欠把卷轴烫破了而已,哈哈是的,怀特专业走(NPC)后门了(什么我走我自己)西老师是安玻尔的精神女儿,这格兰芬多院长已经有点世袭制的味儿了(靠啊)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校长这样可靠的成年人——感觉校长就是霍格沃茨的战争之光,请不要熄灭(校长:这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因为西其实最开始不想去狮自认为精神鹰所以才被安盯上了,所以不像中的趋同像,可以说是一种调教成功了(怎么剧透里掺杂了怪怪的东西)
是不是呢,校长下班问问安就知道了~~~(靠)
蓝侬老坏了,我单方面造谣x为什么不收呢,还是不想要吧(揣测)
*全文1126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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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
“我真是不敢相信。”库洛黛特在桌子另一侧,睁大了眼看他.平心而论,她发出的惊叹声并不算大,但那双白棕色的眼睛被瞪圆了后,无论是谁被它们一起盯着看都难免觉得毛骨悚然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揣测,但也不妨碍他绝不敢在库洛黛特面前真的说出这话来。
“有什么不能信的?多选一节选修课而已,人总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你总是这样,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大惊小怪,还记得你快从我家搬走那段时间,你舅舅……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也是姓泰德蒙的在沼泽地里开车,结果完全控制不住、最后一头磕在方向盘上撞断了鼻子那事儿吗?你当时哭天喊地,就差当场给他举行葬礼了,梅林……再说每个人如果都从三年级开始每年固定只上那么几门选修课,那不觉得无聊才是见鬼了呢!反正我觉得每年大家都该修不同的科目才是,虽然这对O.W.L.s来说是灾难性的,但对学园生活来说是极其乐观的。我总跟你说什么来着?库洛蒂小姐,要乐观……牧羊人派底部是生的也不过是阶段性的问题,糟糕程度远比不上一次失败的舒芙蕾体验,啊、请记住积极的态度永远是治疗失败的人生良药,我是说永远。”
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餐具和盘中的牛排腰子饼身上,强迫它们持续进行着殊死搏斗。战况之激烈,绝对不亚于没有教授看管时期决斗俱乐部中的‘盛况’,而残局不堪入目之程度,则让很不幸被迫坐在他身边的伊安短短五分钟里说了三次“拜托你能不能小心点,汤汁都溅到我刚洗好的袍子上了!”但欧德·怀特始终对对方的话坚持熟视无睹,直到手腕酸痛得真的没法再继续,他才松开手,让银制的刀叉直接重重地跌在瓷盘上。
库洛黛特此时还在坚持不懈地往嘴里塞她很喜欢的棉花软糖,从他的角度看去,那白粉蓝三色交织的东西数量多到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你是在为我们探测在霍格沃茨里故意打碎餐具到底要不要学生本人赔偿吗?”嘴巴尚有富裕的伊安·玛缇斯不嫌事大地探过头来多嘴道,被他用手肘毫不留情地捅了回去(“真粗暴!”)并且威胁说别再凑过来。他们为到底为什么这场午餐谈话不能发展成三人关系进行了一番辩驳(“该死的基尔特,你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私人空间’是吗?她是特意跑来找我的,为什么我要让你掺合进来?还有你是需要我每一年都跟你说一次吗……不,库洛蒂不是我女朋友,如果你想追她麻烦你自己努力。”),幼稚的唇枪舌剑终于结束后,她削薄的唇下只剩下了一条粉嫩的舌头和空荡荡的口腔。他发自真心的佩服库洛蒂能无声无息地吃完那么多棉花糖,说不定她以后会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擅长无声咒的好巫师。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她用可以称得上是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欧德先是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随后才敢顺着对方的目光回望过去。库洛黛特的目光中充斥着虚无的味道,你看着它就免不了要下意识地追寻,她眼里的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在弥漫入周遭空气的审视下,没有一个人不会觉得她脸上那两颗色调不一的眼睛仅仅是装饰,甚至和玻璃球无异。而在他并不成熟的推理中,库洛黛特不可言喻的秘密真相是当她用自然卷曲、向上舒展的睫毛观看别人时,她就会成为向日葵的孩子,有着太阳花一般的眼睛——直到目前,欧德还没想出比这个回答更符合逻辑的谜底。
库洛蒂现在单纯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无话可说的无辜,直到他终于忍耐不住,想说些什么“今天的午餐真是糟糕透顶。”“家养小精灵的厨艺看起来也不总是一如既往的稳定。”的废话前,她才又暴露本性、恰到好处地开口,将他处心积虑才找出的话题给无情打断。总之,他总在暗地里(或许有些太隐蔽了,或许根本没人发现,但这不重要)试图撮合库洛黛特和玛缇斯不是没有理由的,或多或少欧德还是相信和宁愿相信,让两个最让自己闹心的人凑在一起自己就能获得解脱。
“哦……欧德,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恨你呢?放轻松点吧。就算是我真的要恨你,也不会选你背着我偷偷修占卜课这种理由的。你必须相信我对你总是爱更多一些,毕竟这么多年,你圣诞节没给我寄过任何东西哪怕是张贺卡我都没过说什么,不是么?”
(秋千恐惧症)
1952年战争结束后,库洛黛特·泰德蒙被他父亲带回家,作为房客暂住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直到她舅舅,那个他早就忘了名字只记得来完他家后弄断了鼻子的泰德蒙把她领走。尽管那不能称之为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个秋天,但也足够令他难以忘怀到各个细节了。其中,一半的兴奋来自和库洛黛特的不期而遇,而另一半则是他们终于可以从麻瓜闲置的巨型地下室(严格来说他们好像管这个叫防空洞)里走出来,不再受任何严令禁止的束缚的回到地面上奔跑、嬉戏了。
理所应当的,他对库洛黛特十分印象深刻,他想对方见到自己时也应该是这样的心情。即使在麻瓜看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巫师世界里,异色瞳依旧算少数派,他听闻也见过不少因为魔咒或药水事故被迫成为后天性异色瞳的受害人,但他们大多都乐在其中,并不为副作用所困扰。成为‘特别’似乎成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他虽在眼睛的问题上不能理解,但也同时没有发言权,按照库洛蒂的说法,他们这些先天人士因为没花费任何努力就坐拥了别人(有可能)毕生追求的一切,所以在这场奋斗的演讲会中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所有的建议权利。他不可置否,扭头跟对方提出即兴赛跑,然后在开始的指令下达前毫无征兆地抢跑出几秒钟。
私下里,他坚持认为库洛黛特的眼睛和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异色瞳。孩子们跑累了,一屁股跌坐在溪水旁早已枯萎的土地上,然后才扒拉了两下周围洒满的落叶,勉强聚拢出一个垫子的形状,来延长自己裤子可怜的整洁寿命。他们肩并肩凑在透明的水流旁,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并不清晰的倒影,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脸给库洛蒂解释说:你看,我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我的蓝和绿可以互相融入彼此,是柔和的,但你就不行。你的眼睛无限接近纯粹的黑和白,是两种极端的、绝不容忍对方掺入自己一丝的颜色……是的,我当然知道,事实上你眼睛的两种颜色是白和棕,但我想说的重点是极端深色和浅色无法和解的针锋相对,和它们不会让位自己的一分一毫给对方的坚持。毕竟它们稍有不慎就不再是自己本身了,不像其他的颜色,就算掺进去些不属于自己的杂色,稍微浑水摸鱼下也不会有谁能看得出……谁在乎呢。库洛蒂,你明白吗?你是纯粹的。
他长篇大论的时候她已经脱掉了鞋和袜子,把脚踩进冰冷刺骨的水流中,世界上最透明的流体玻璃就这样缓缓滑过她的脚面和被不合脚的鞋子磨损到红肿的脚腕处,冲掉上面滚烫的疲惫。库洛黛特有着令人艳羡的平衡性,即使光脚踩在弄得人疼痛不已的鹅卵石上,她也能平静地蹲下身、蹲在稀薄的水面上。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她身下滑过,只弄湿一些因为过于宽大而垂下来的毛衣边角。她把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掌心托住圆润的下颚,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他最讨厌库洛黛特这样做,总会打心底的产生挥之不去、被人狩猎的臆想,最终,欧德别过头去看没意义的风景,或者说只要视野里没有库洛黛特那头乱七八糟的橘色卷发在他就觉得很好。
看看这个。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用潮湿的手插入他后背和衬衫的空隙间,冰得他连连蹬腿、哇哇大叫起来,他愤怒地想冲她吼些话,却在扭过脑袋后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库洛黛特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捏着一枚空了的蜗牛壳,黄昏时分浓金色的日光温柔地穿透了它,仿佛它自身正在的散发出一周淡蓝色的光芒。她把蜗牛壳放在左侧的眼边,朝着太阳的方向微微仰头。因为我跟你说了太多次,你都没听见或者忘了,所以只能让我找来事实讲话,她们说这么做会让人觉得特别印象深刻……但谁知道呢?反正我得再说一次。欧德,我的眼睛是透光的蓝白色、蛋白石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也别真的忘了我的眼睛。
他没告诉任何人,从那天起他看到蜗牛就感到分外恐惧。
(自由讨论)
“我还是坚持认为,我舅舅的鼻子那天是被诺曼给打破的。他还禁止他用愈合咒,说是要给他留个疤什么的才能好好长个记性。”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你最好现在就给预言家日报写信,告诉他们巫师战争的煽动人现在还活着,而且正在塔古达克山谷55号街的最后一个店铺里开酒吧,接着通知魔法部的傲罗来抓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你永远不好好听我讲话。”
“我不好好——拜托,库洛蒂,你要不要先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然后再下结论?你都把我父亲描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流氓黑巫师了,我还能说什么?你没说我们院长脸上的疤也是他弄的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梅林,我早晚去利特尔伍德教授那儿告你的状。”
“不、请不要,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怕她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要是还不满意,下次去霍格莫德的时候我多请你吃两块儿椰子冰糕好了。总之千万千万别在利特尔伍德教授面前提起我!”
“松手,库洛蒂!我选修课要迟到了!好了好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说的,让我走吧。”
(对自己说的话)
他很难理解别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比如很多人都以为按照库洛黛特和他的相似程度(异色瞳、格兰芬多、还有短暂的同居史,他必须说别人筛选的这些条件实在是宽松到有些好笑,以至于他觉得极其不适)他应该把对方当成妹妹看,但实际上,他认为他们只能算是关系不错,同时联系比较亲密的朋友而已。得益于53年霍格沃茨城堡迅速的修复进度,他们一前一后的在55年和57年入了学,通信也是从欧德入学后才开始恢复的。库洛黛特总想他跟自己早两年地透露霍格沃茨美妙的学院生活,缠着他索求回信。他本来没有养宠物,觉得照顾自己就很麻烦了,再照顾其他用不上的东西容易引发心力憔悴。但最后为了满足好奇心过剩的大小姐,他还是借了自己那患有恐高症的可怜舍友、阿尔斯通的仓鸮用了两年,帮他回信——是因为这个吗?他躺在格兰芬多宿舍的床上苦苦思考柔情错觉的源头,四周放下的床帘把他关在一个温暖舒适的盒子里,还在他头顶匀了一小片星空聊以自慰。
他试着遵循别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比如很多人都认为按照他和海曼·布莱克紧张的关系(从开始就是这样了,而他说的‘开始’可是货真价实的——他们打的第一架可是在分院仪式的排队里,他发誓在霍格沃茨没人能再找到比这更早的时间点)来看他们很有可能在毕业前杀了对方,尽管这只是夸张的说,但更现实一点的答案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像阿尔斯通二年级时说的那样,尽管他和布莱克相似到根本不需要任何官方认证,虽然哪个人都能仅凭肉眼就看出两人间的联系,但恶劣的关系和难以相处的态度注定二人最终还是不认识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在必修课上经常会安排到同一个教室共同教学,没有一次他是不挪到离海曼最远的位置的。而假如最糟糕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只要你上学的时间够长,意外总会发生不是么?命运总是难以控制的,这也算是生活的魅力所在——他和布莱克被分到同一组或邻桌而坐,那故事的结局就注定只有:青少年挥舞起魔杖和拳头左右开弓的斗殴、周围同学惊恐或是兴奋的尖叫、任课教授快速精准到像鞭击般的咒立停和禁闭室里唯一与他作伴,长度从15英寸起的羊皮纸。
他认为自己应该按照理所应当的结论去生活,他应该讨厌、嫌恶甚至是去恨海曼·布莱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梦)
1955年9月1日,他入学霍格沃茨,遇见了海曼·布莱克。在霍格沃茨的礼堂中,所有人排成两行队伍挤在远离餐桌的窗根下,等着分院帽神圣裁决的开始。他也不例外,并且真的累透了,从小住在偏僻的塔古达克山谷和从未出过远门的经历让这次赴学之旅变得分外劳累。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只需要一个枕头就能倒在地下酣然入梦。于是毫不顾忌白衬衫会被蹭脏弄破的风险,他直直地靠在墙壁上,感受着身后凹凸不平的石砖膈在身上时带来的些微疼痛、借此来保持清醒……布莱克本来没站在他跟前,虽然大脑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但这件事他记得绝对很清楚,他对面站着的本来是一个金头发的女孩儿。但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好像只过了一个眨眼的功夫,顶着头柔顺微卷的黑色长发的布莱克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当然,他被吓到了。在缓过神来的前几秒里,他以为这是个关于镜子或者增龄剂的恶作剧,或许他老了就会变成这样,或许他未来真就有心血来潮的想法,打算留长头发再烫个卷儿呢?谁都说不定。直到他看见对方嘴角下那颗自己绝对没有的唇痣时欧德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他不知道名字也从未见过,但和他相像到无法忽视到另一个人。
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当布莱克问他名字时他还全身心的停留在呆滞的状态里,直到对方抓住他的胳膊并拉起他整个人的上半身,推搡着欧德往他身后粗糙的墙壁上暴戾地撞击时,尖锐的疼痛才把他从放空的状态里唤醒,并在胸膛中毫不犹豫地点燃起愤怒的火焰。
年轻人似乎被天生就赋予了可以意气用事的权利,并且无论何时,冲动的优先级都像是盏皇冠般被高高捧起,即便会制造毁灭性的结局,人们也仍旧不愿意见到懦弱、不愿意看到懦弱的年轻人们。在他伸出手去揪海曼领子时,周围没有人阻拦他,像是全世界的目光在这几分钟里全都从他们身上挪开了一样,在被忽略的角落中,他左手扯住对方的领子,右手握拳打在那张和自己无比相似的脸上——事到如今再要欧德回忆,第一次揍对方时他有没有因为两人的脸很像而手下留情早已找不到确定的答案——接着再过不到几秒钟,一阵头晕目眩后他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摁到地上,周遭飘忽不定的目光也终于要为这场盛大的表演重新凝聚回他们身上。啊、聚光灯!聚光灯!聚光灯!旁人的视线比岩浆还要滚烫,铺天盖地地洒在他身上,即使把他们拉开后其他人也注定不会理解,他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纯粹是对所有暴露在外的身体烫伤的无力安抚。
他嘴唇上破了一道口子,向外流着不多不少的血。身上的衣服彻底报废了,为了第一天报道专门穿的那条他最喜欢的吊带裤也被对方拽断了左边的带子,西尔维娅·利特尔伍德把分院帽摁在他头上时,他迎着面前无数璀璨辉煌的金色光斑,用手背粗暴地擦了一下嘴上的伤口后毅然决然地宣读了自己的誓言:不,不要其他。我要去格兰芬多。
(新鲜三文鱼噩耗)
他完全是睡到自然醒的。这样说听起来有些过分,实际上也很过分。他醒的时候,伊安·玛缇斯的手正在他的胳膊上拧,可惜那儿已经被他垫着脑袋给睡麻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把他手剁下来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帕斯卡·库特纳站在他桌子面前,两人的距离可能连10厘米都没有,占卜课教授单手捧着那只透紫色的实心水晶球,而他满心只有对库特纳会因为一时冲动把它砸到自己脑袋上的担忧。
然后对方说:“我会直接把你送去见你们院长。”
(女人的期待)
啊!难道就从来没人提醒过她要收拾屋子吗?库特纳肯定是知道的,他把他送到西尔维娅的办公室门口就转身离开,令人火大的松懈中透露出傲慢的赌注——即使没有教授看管,他也量欧德不敢转头逃跑——显而易见,库特纳是对的。黑魔法防御教授的办公室门前有只雄狮的雕像,大概是为了证明她同样是格兰芬多的院长而临时添加的,他把手贴在狮子的鼻头上、静候几秒,等石像的眼中闪起金色的光时,面前的石门也缓缓开启。在门后,一只变形成海鸥模样的大头书笔直朝着他脑门不由分说地俯冲袭来,幸亏在魁地奇队中担任找球手地两年里他算是兢兢业业,如今能堪堪躲过这计猛攻,也算是对他付出所进行的回报。在偷袭者狠狠撞到他身后的墙上,伴随着一声闷响恢复成原样(他没太仔细看,但那好像是本《巫师草药全集及分布图》)后,他也赶紧朝前小跑两步钻进了西尔维娅的办公室里,生怕对方从自己后脑勺的方向又卷土重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虑的,在跨进办公室后,入口的石门不留一点空隙地猛然合拢。他长舒一口气,完全没看到快步走到自己跟前来的院长,后者手中握着早被卷好的羊皮纸筒,快准狠地朝他顶上抽了过去。他下意识地大叫起来,尽管痛感远不及被游走球击中的二十分之一多。
“啊奥!梅林,这是虐待学生,我要告诉校长!”他夸张地揉着头,低着脑袋往下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张世界地图上,于是赶紧抬脚离开。但接着他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西尔维娅的办公室里,他很难找到一处什么都没有的空地站立。而至于她本人,则趾高气昂地光着脚在各种乱七八点杂物间自由跨越、穿行……好吧!这毕竟是她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是不是?
“‘这是虐待学生,我要告诉校长!’让我告诉你,怀特,你想告就去告,你难道真觉得我很在乎吗?”西尔维娅头也不回地说道,一边把她身上纯黑色的长绒浴袍裹得更紧了些,“看在梅林的份儿上,我好不容易有天没课能休息一下你就又给我找事。哪怕早一天呢?哪怕晚一天呢?说到这儿我都不知道我下次的休息日是什么时候了……梅林总是善待你们这些孩子……是的,这很好,就是他什么时候也能善待我一下?冬天还有圣诞节就快到了,我壁炉从坏了后都没腾出功夫修。你不觉得这间屋里很冷吗?让我告诉你,怀特,我还住在霍格沃茨呢,而且我也不想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冻成雪怪巨人。所以帮我个忙,你少来烦我,至少等到我修好炉火——啊,等到圣诞假期以后吧!”
“也不能都算是我的错……”他小声地嘀咕着,试图挽回一些尊严,“明显占卜课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或许我应该等到年纪大点再来进修。”谁呆在西尔维娅的办公室,就不得不踮起脚尖、弯下腰来保护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躲开漂浮在半空中的空坩埚、等待翻阅的羊皮卷、漏墨乱飞的羽毛笔、魔法药剂、炼金材料、三明治(这玩意怎么混进来?这玩意怎么会有这么多?)、丝巾(把它们挂进衣柜里!)、咖啡机跟豆子(他不太了解麻瓜的文化,但父亲似乎给店里也买了这些东西,可能是所谓的新潮流吧)还有张着大嘴往外疯狂呕吐各种信件的活邮箱。当然脚下也不能松懈,如果只是站到一本书(哪怕是《妖怪们的妖怪书》也好!)或者几张报纸(上面还盖着图书馆借阅的印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把它们还回去,图书管理员们又会不会因为借阅品被弄得乱七八糟而找她麻烦)上都算还好,他最怕的还是一不小心踩在圆滚滚的瓶子上失去平衡,最终整个人都栽进对方乱摆胡放的衣服堆里。梅林,那才是真的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年纪再大一点’……看来你是真的不把O.W.L.s放在眼里啊,让我告诉你,怀特。如果你今年考试黑魔法防御、魔咒还有草药学这三门拿不到E,我就送你去见——”
“我父亲?”
“更糟,我会直接送你去见梅林。”西尔维娅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里,拿起刚刚读到一半的信继续看了下去,“还有你父亲。”她补充道。
“……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站在原地静候了一会儿,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想到对方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当然可以走,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不关心你到底有没有学占卜的天赋……或许你没有,但你孩子有呢?总之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但如果你要在占卜课上从头到尾的睡觉,就和我有关系了。所以帮我两个忙:一个是困的时候回宿舍睡觉,另一个是把上次黑魔法防御课的论文作业帮我发下去,谢谢。”她嘴上礼貌地说着,但在强调他不要再惹事生非时却一直在用那根不可弯曲的尖头魔杖直直地戳着他的肩窝,痛得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所有问题我都打了批注,包括你的,回去好好看看,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就是了……不,最好别来问我。自己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查查,实在不明白再给我写信。现在的孩子求知欲实在是太旺盛了,你看看,这才开学多长一段时间,我的邮箱就已经爆了两个,在这样下去我非得找校长说几句好话,让他把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借我几只当信使不可。你有养猫头鹰吗?或是其他宠物?没有吗……我想也是,我也没有。没用的闲聊就到这里吧,除去手上这封信外今天我至少还要再回20个,现在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多的问题,梅林在上,他们要是真排着队挨个来问,我肯定是要招架不住的……”
(女人们的期待)
亲爱的库洛蒂:
感谢你的来信和问候,我很好,酒吧的生意也一如既往。虽然不能算是热闹,但每天都有固定进帐的收入这点已经让我很满意……事实上,你说的对。季节交替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但也不必过于担心,昨天赛德门医生正好来喝酒,我就让他顺手帮忙开了些药,还正好抵了他这次跟之前拖欠的酒钱。这群人总以为我什么都不记,但真相是我可什么都没忘。库洛蒂,你长大后可要做个诚实的人,毕竟现在这世界、这样的人,已经愈发稀少了。
你会沉迷于炼金术我并不意外,毕竟从认识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热衷于创造的孩子,行动力很强是你的优点,但有些时候还是要耐下心来。现在欧德都还没能选上炼金课呢!不过等到明年他可以学这门课的时候你也可以缠着他让他为你偷跑一些,就像你当时让他用写信的方式先学了一部分霍格沃茨一年级的课程一样。现在你们都在城堡里,甚至还是同一个学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想这种开小灶的行为也应该会更加容易才对。
另外我同意你的说法,魔法史确实是最惹人昏昏欲睡的课程,很抱歉你不得不继续受它的折磨并且最少还要再持续两年。另外不怕你笑话,古代如尼文是我学生时期学的最好的一门课呢,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来问我,我也很乐意为你解答。
昆茨和利特尔伍德教授都是很好的老师,她们只是看着凶了点,但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火,所以这不能成为你考试成绩拿A的借口。别生气,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拿过这个成绩,这里只是稍微提醒一下,至于那些美国人……我能怎么评价呢。我只能说别相信他们,我从来不相信美国人的教学水平,希望他们教的都不是很重要的科目吧。
你永远的朋友,
诺曼·H·怀特
(长走廊)
“我不敢相信你毁了我的午觉只是为了让我帮你发作业,你知道一段舒适的午睡时间对一个辛勤工作了整天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吗?不!你只知道奴役你可怜的好室友、好学长。”
“尊敬的斯威特先生我真觉得你讲话实在是太夸张了,你已经跨过了O.W.L.s的大门槛,今年也还没到参加N.E.W.T.s的时间,所以平心而论,你应该是寝室最闲的人才对。不是吗?而且这堆论文你应该也有你的,好好学习,作为格兰芬多的学生,你可别辜负了我们院长的期待——哦还有,你也没参加魁地奇队,我想这些理由已经足够说明为什么我非要找你而不是别人了。”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有点在霸凌我的意思?”
“你的错觉。”
“好吧,别的我都可以无所谓,但你得把‘不打魁地奇’这句话给收回去。恐高症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先、先天性问题,并不是我选择的!”
“我收回,阿尔斯通,要我给你道歉都可以但现在麻烦你站稳点儿我不要到处乱跳了,梅林,我真害怕你直接把这堆羊皮纸从这儿直接扔进黑湖里。总之先提醒你一句要真这么做了,咱俩可都得完蛋,不仅是利特尔伍德教授要我们好看,其他格兰芬多的学生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为什么不自己抱着这些东西,我看你胳膊也没有断啊?而且从刚刚起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一直在揉肩膀?你又跟谁打架了?”
“我没有和谁打架,谢谢你的关心,如果你实在放心不过就去揍游走球一顿吧。还有金色飞贼。”
“还有鬼飞球。”
“是的,还有鬼飞球。”
“……”
“……”
“……你真的没和人打架吗?原谅我,朋友,但鉴于你和布、呃,鉴于在你身上发生的种种‘历史事件’很抱歉我有点难相信你。尤其是你们、咳,你去年整了那么一出后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发生了就告诉我好吗,虽然相差一年级并不算什么距离,但我也算是你的学长。”
“看在梅林的份上啊阿尔斯通!利特尔伍德教授这么想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这么看我?我难道非得发死誓才能证明这次我真的、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哈!我就知道你是被院长刚训完话后才被迫发作业的。等等,这么说的话……天啊欧德!你肩膀一直疼原来是被院长给打了吗?她跟你私下决斗了是吗?这是实在是太暴力了!”
“现在我真的严重怀疑你和院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她是不是区别对待你了才让你把她想象成这个样子?告诉我,上次、也就是咱们今年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后的作业论文,你是不是被她打了P甚至是T?”
“她给了我E。”
“……我才拿了O,下地狱去吧斯威特。”
(黑色的线)
黑色连接成了一条线。黑色的手套、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外袍,再往上是黑色的卷发、黑色的唇痣、黑色的眉毛。啊,他在心中庆幸,还好海曼·布莱克没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当然对方没有,毕竟他也没有不是么。想要把两个人的关系紧紧贴合到一起,怎么甩也甩不开的话,他们就得步调一致,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给对方,需要的默契和配合不亚于一支优雅的双人舞……不、不,不能这么说,绝对不可以这么说。太浪漫了,他们绝对不适用于这样的关系,也绝对不可以适配于这样的关系。他对自己说好了,欧德,欧德·怀特。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别因为布莱克坐到了你身边就开始理所应当地胡思乱想,现在集中精神——把月长石粉轻轻地洒进沸腾的坩埚里。一剂完美的魔药中最需要的就是不可计量的那个‘恰到好处’,所以每次终教授都评价他都卡在‘很接近了’的边缘上时,他很难不感到打心底的气馁。
黑色的线在他左手侧蠕动……是的、是的,当然了,他知道所有人都是站成一排的在上课,自己右手边还有同学院的同学,桌子对面也有很多其他的斯莱特林,没什么好奇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终教授就在离他们两排座位之隔的地方检查其他人的魔药。他们这节课做的是什么来的?他盯着锅里冒着泡的淡蓝色粘液发呆,手里握着的一小支嚏根草糖浆险些掉到地上去。哦!对了,是缓和剂、缓和剂。那种喝完能够抚平人情绪的神奇物品,他发誓,如果这锅能煮成功的话他一定要先给自己狠狠地喝上一管,然后再倒回宿舍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不可。啊……黑色的线在扭动……他眼皮抽搐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摁住一边的太阳穴才稍微缓解。
别看他,没什么的好看的,集中注意力,别把精华糖浆滴进去太多……书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把糖浆滴进去太多,最后缓和剂的口感就会变差,它是药剂……不是什么果冻布丁……没有那个病人会希望自己的汤药喝起来像黏糊糊的南瓜粥,那太可怕了。一滴、两滴,够了、够了!别再滴第三个,就算你觉得前两滴剂量不够也别冒险,煮稀了还有弥补的余地,煮糊了可就什么都没有。直到右胳膊酸痛到无法忍受了,他才放下悬在空中不知多久了的手。周围人声嘈杂,事故频出,每个角落都在随时随地的发生新的问题,没人看到他这反常的举动。
除了海曼·布莱克。他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距离不到半厘米,他有什么理由说自己没看到呢?在他恍惚着,几乎要把脑袋栽进锅里的前一秒,布莱克抓住了他的胳膊,攥得他生疼。
他马上就清醒过来,从镜像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满脸惊愕的倒影。
“为什么这么惊讶?”海曼把嘴抿成一条线,微笑着问道。黑色的线移动到了对方的脸上,现在离他更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松手。”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小声说到。对方脸上那根细细的黑线扭曲的弧度更大了,他开始颤栗起来,想抬手甩开对方抓住自己的手,但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布莱克的脸上浮现出遗憾的表情,为什么?对方向前一步(他觉得自己应该后退着躲开,可双腿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的动弹不得)朝他凑得更紧了些,他们的鼻尖都几乎贴在了一起,他大气都不敢出、几乎要窒息了,还好在缺氧前布莱克扭开了头,转向了他煮的那锅魔药。他遗憾地摇着头说道:“太可惜了。很明显你现在急需一管缓和剂,但自己煮的这锅糟糕透顶,完全不能喝。”
“那也不管你的事。”他咬着牙回复道。
布莱克松开了他的胳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眼睛依旧坚持着盯着对方。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布莱克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他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能有什么呢?周围这么多人,这只是节再普通不过的魔药课。他几乎疯狂地安慰着自己,只是为了站到海曼·布莱克的身边。
一锅完美的、透蓝色的缓和魔药正冒着热气,温柔地望着他。那场景实在是太美了,让他挪不开眼睛,也没能注意到身边人脱下手套的举动。
“你现在急需一管完美的……高效的缓和剂。”
他拿起银色的刀,握住银色的刀身,银色的彗星尾滑过。
他看着蓝色的汤,享受蓝色的安抚,蓝色的梦被红打破。
然后他惊恐的看到,清澈的水面上不知从何处滴下许多鲜艳的红……一滴、两滴、三滴……粘稠的红色由点连接成片地漂浮在这片净土上,然后缓缓地被吸收、融合……鲜艳的红色消失了,水面重新变回之前清澈的透蓝色……布莱克拎起袖子,用魔药管从中舀起一剂,递到了他的脸上。
布莱克的右手掌还在流血,鲜艳的红一滴滴地落下,弄脏了透明的管身。
你现在急需一管缓和剂来缓解自己,不是吗?
黑色的线扭动着……它们越来越多、乱成一团,他开始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了。蓝色的魔药几乎被递到了他的嘴唇上,近在咫尺间,他能闻见那本是安抚神经的香气……如今完全起了反效果,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当场就吐出来……他一把推开海曼·布莱克,跑出了教室。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END
后记:
感谢阅读幽默且略带惊悚的校园生活情景喜剧(存疑)本篇包含大量与舍友未经探讨自我理解自由发挥的互动,还请多包含。
关于库洛蒂的眼睛和蜗牛的联动借用了冰老师印象绘(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5188/)中的内容,并在追根溯源后发现是街边老狗老师作品(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922/)中所创造的,此处对所有老师的作品表示喜爱和尊敬。
(库洛蒂还不赶紧把你守护神改成蜗牛x)
另:文中拉郎纯属角色口嗨行为,不计入股市,请大家以各位亲妈意愿为准,感谢!
+展开
首先我喜欢异色瞳然后喜欢小朋友拌嘴……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年轻(?)的感觉真好……欧师傅被到处抓抓的学生生涯,俩人打架但是只有一个人被关禁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小曼还留长发未免太萌了早说过黑白是女同,这下路过的狗看了都要说一声确实是费斯生的了,小桑看看你叔(还没出生)
然后就给押到西老师办公室门口了,每篇海鸥指标1/1(没这种指标)西老师……西老师办公室怎么什么都有啊!!但是很可爱,老婆(不是你老婆)都没关系,三明治会出手
妈呀神经病我的两个人格看完都觉得太神经病了………………呵呵呵最后一份材料是血还用右手拿试管欧师傅sc了而我笑得好恶心。。。还只是贴在嘴唇边没喂呢。。。
最后给努力的阿歪幼儿一个大hug!感动中国2022我先哭了
首先我给球老师的长肝跪下(跪下)怎么有那么多库洛蒂!!万万没想到!!还有很多意外的互动,感谢球老师的福至心灵和欧德给她拉郎(笑死了)感觉一下子多了很多剧情线索可以捡走继续发展用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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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食物的形容来给库洛蒂讲解也太会了欧德,讲得我都饿了(……(立即宣布库洛蒂热爱牧羊人派(草))以及欧德…人好好(??)感觉多少摸到一点这俩人是怎么的相处方式了(虽然还在摸索)基尔特和欧德的友情笑死了…(为了让最闹心的人凑一起让自己解脱笑死了哈哈哈哈哈)(球老师真的太会形容眼睛了(而且怎么写了那么多库洛蒂的眼睛,我学习了(好多画面)仿佛库洛蒂失忆的童年记忆回来了(草)欧德真的很哥哥般地讲解了;没想到,库洛蒂你让欧德记住你的方式是对蜗牛分外恐惧(不是)这两人的相处真的让我意外的感觉好自然,这就是欧德的万人都能聊得来的力量吗(摸下巴))这些年来被库洛蒂骚扰,辛苦了(笑死)
——
海曼和欧德啊啊你们——这股是可以买的吗(不管如何我先买一股)
——
西尔维娅原来是这样的老师(原来是这样的老师(好会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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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句,诺ba曼——(欧德:等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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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每一段不同的小标题有种写意随笔的感觉!(不会讲话的人只能憋出这样的话)
(紫色)
伊安拉开隔间的门,拎着一个帆布包走进来,里面装着在列车上总能买到的零嘴。伊安把帆布包扔到他对面的座位上,开始说话,他盯着那个帆布包看,也盯着从帆布包里露出了半头的巧克力蛙看。伊安埋怨他选的地方太偏僻,自己东奔西走了好久才找到,其中开错了不少门、听了太多其他人的抱怨。他辩解说列车隔间外没有写名字的地方又不能怪他,是设计上的失误,如果真有这么不满意,你干嘛不毕业后去做巫师建筑的设计师呢?为其他人排除万难……伊安一屁股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一条腿。伊安穿的苏格兰裙腰带上的金属扣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依旧折射出小而刺眼的闪光,紧接着,他发现对方带的并不是普通的挎包,而是一只未被束紧的变形蜥蜴皮袋后被迫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伊安保持着令人痛苦的沉默,突然将叠在膝盖上的腿掉了个个,钻石般尖锐的光点被宽大的学院袍吞下去消失了,他曲起手指,用坚硬的骨头摁压了几下被略微刺痛了的左眼上方的眉骨,不再去看那只死期将至的巧克力蛙。伊安终于发现了它,将它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小声地碎碎念着解释起它的来历:都是佐恩那小子整出来的烂摊子,他那个手你还不知道么?说除了金色飞贼外什么都抓不住也不过分。我在过道里正好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你可绝对不会想看见……总之四条腿的别管什么东西,是只要往人身上跳的肯定就会引来恐慌的,这可是常识……刚刚你在这里没听到吗?那群女生叫的声音简直要把火车给掀了。多亏我眼疾手快,混乱中直接把这只出逃的巧克力糖塞进了包里,溜之大吉前还不忘拍拍好兄弟的肩膀让他记得欠我这回的,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宣布完犯人的罪行累累,伊安张口咬下巧克力蛙的头,判处以相当温柔的死刑。他闭上眼,以火车包厢的窗户为取景器,外面的风景正在用15帧每秒的速度从两个人逆光的剪影后滑过。
他感觉烂透了,胃从早上开始就‘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跟一锅被煮糊了的魔药似的,就算你给它倒干净、清理好,连坩埚都擦得晶莹剔透了也不行,因为它天生就是阴魂不散的代言词。他把脑袋压进身后稍软的座机靠背里,发出几声细不可闻的呻吟,伊安独自‘咔吧咔吧’地吃着他自己带的东西以打发时间,还没注意到他的困扰。他室友看着窗外,难得露出正在思索的,同时带了些迷茫的表情,以至于加了太多糖浆的焦糖爆米花偶尔黏在手指上所带来的格外不适也能被这心不在焉的人给原谅。他睁大双眼,努力想从昨天胡乱凑合的晚餐到今天早上站在寒风中两三口就吞下的三明治里找真正使自己现在痛苦的罪魁祸首,用舌尖从嘴唇上尝到一些血的味道。铁架上的行李箱随着车身晃动唱着 ‘吱呀吱呀’的旅行歌声,似乎心情愉悦的样子,他不确定是自己正在大汗淋漓,还是学校怕初秋的冷风冻坏可怜的孩子们,于是把车厢中温暖的空气浓度调到了最高,但肩胛处皮质吊带、被汗渗透的衬衫和肉体三者的摩擦并不叫人享受,他开始感觉到真实的痛苦。
(天使的蛀牙)
伊安吃完了爆米花,开始吮掉指尖残留的糖浆,他用被雾气笼罩的绿眼睛全神贯注地看向窗外不停切过的场景,当火车开进桥洞或是一朵阴云下时,虚弱的光线就会把它们晕染成另一种色调极端的漆黑——他实在是太习惯见到这种随环境更改的颜色变化了。那是动物的特性残留在人身上的表现、未退化的部分,不是很好吗?可据他所知,很多巫师似乎都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认为动物本能(原始本能?神奇动物本能?随他们怎么叫吧!)是落后的耻辱,对进化主义的污蔑。他不能理解,也不知道无论是人还是生物、麻瓜亦或者巫师,有下意识想到保护自己的本能究竟哪里错了,想要活下来又有什么错了。从领悟到个人观点与大众主流的格格不入后,他经常会在淋浴后盯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看很久:蓝绿混杂的双眼,左侧脖颈上的痣点,光洁白皙的手臂,和青少年独有的紧绷的肩头。他从没有受过伤,即使从急刹车的魔法扫帚上坠落或是被迎面袭来的游走球击中已成为家常便饭,但及时的治疗总让愈合的步骤感到惭愧。他相信魔法本身就是一种魁地奇的特殊比喻:有的人能借此成为金色的流星,有的人远远看见就走开,也有的人拼搏半生最终还是决定在缓然落地后退出赛场。无论去向如何,和这项紧张刺激的极限运动紧密挂钩的巫师哲学尊重所有参与者和非参与者,完美地平衡着金色飞贼羽翼两侧的决定。在车厢里,他继续看着自己对面的尚且一无所知、任人窥视的朋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能够共情总是沉默接受自己长久眺望的镜子的感情。他想大众最大的误区其实是,并非人在奴役镜子,而是镜子在剖析人因果的重量,并对人投去怜慈的凝视。
(白日夜谈之一)
“你在想什么?”
“你很好奇吗?”
“有一些,但是……”
“那怎么不早承认?全是你的问题,坦诚可是重要的美德啊!别把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不然结果很容易不堪设想。比如现在,我完全不记得刚刚自己在想什么、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了。”
(暴风雨)
他抬起头才看到佐恩带着伊萨亚斯堵在被拉开的车厢门口,因为还未得到两位先到者的进入许可,而礼貌地保持着进退两难。同一时刻,他骑在伊安身上,手中紧紧攥着被对方用并不熟练的家政魔法勉强抚平的领口,后者则朝后拼命仰头,最终总算是勉强做出了一个问候另外两位的笑脸。你们方便吗?我正在找还能至少容纳两个人位置的包间。别说那种蠢话啦!大名鼎鼎的‘基尔特’先生彻底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地尖叫了起来。只要你能把这只突然发疯的小海鸥拉开,我去外面坐地板给你们腾地儿都行。未来注定要成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明星人士爆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制止了这场还未完全爆发就火速结束了的纷争。他一拳打在对方的肩胛骨上,翻身从列车宽大舒适的沙发座上敏捷地跳了下来,抱着手臂重新坐回自己的先前位子上,伊安表情夸张地捂着肩膀大声呻吟,活像是刚刚被他打碎了骨头。
你们刚刚又在为什么吵来吵去的?佐恩把身上御寒用的袍子脱下来抱在手里,里面衬衫的袖子也被挽到手肘以上,颇有夏天躁动的感觉。他站在两排车座间所剩无几的缝隙里,灰色的眼睛在左右两张都不值得信任的脸上徘徊。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还以为勇于承认错误是每一个格兰芬多的优秀品格。犀利的审问员仰起被压迫得有些酸痛的脖颈,手上浅棕色的魔杖和装饰性的米褐色布条一起在空中有些恼人的打着转。伊安忍无可忍地从只有自己能打开的皮袋里掏出一盒比比多味豆扔到对方脸上,在被毫无悬念地接住后,佐恩也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青少年们的多米诺骨牌是最脆弱的,只需要一点力的施加,剩下的就会接二连三地倒下,伊安开始抱怨他给自己出的难题: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被安排去做设计师了……那种枯燥无聊的职业会让人发疯的!难道你们没听说过麻瓜们曾经做过统计,发现从事一些固定职业的人比其他人更容易发疯吗?战争才刚结束多久啊,连魔法部的宣传语都是善待巫师的这个年代,我可不想没在过去死掉,就提前把未来的自己也给送葬了。他从佐恩手里抓起几颗糖豆往对面人的身上扔去,一边无情地反驳说别担心,依照你的艺术才华,远远走不到那一步呢。红橙黄绿粉色的粒状物比魁地奇球场上正在进行的赛事还要激烈地飞来飞去,偶尔几颗被砸到玻璃上,发出的声响和雨滴一模一样。
(白日夜谈之二)
“让我说句公道话,别的不提,为什么你会突然建议伊安去当什么建筑工程师?我还以为咱们的……那个怎么说的来着?未来职业规划?大家都想做魁地奇运动员呢。”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想做那个……我也没建议他去做工程师。全是他从一开始就跟我抱怨,说找不到包间,问为什么外面不挂个人名牌之类的东西,就像巫师旅馆的登记簿一样的东西。所以我跟他说如果觉得不满意,他可以去做火车设计师,把这点儿遗憾给弥补回来。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我的问题。”
“你们就为了这点事吵了这么久?梅林,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们也太在意对方说的话了好,还是说你们太幼稚了好。可别为了我这句话又生奇怪的气……拿出点气量来吧,我还比两位小一年级呢,高年级们。”
“一年能差多少?你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搞得我们像差了三四岁似的。不、我们也不是因为这件事吵了半天,只是这件事是源头,让我解释给你听,后面的争执接连顺带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一直在吵……哎,我也早知道他是不可能做这种奉献的职业的。他只喜欢享受最后的成果,不信你问。”
“享受又不是什么错事,你乱扔多味豆也是一种享受啊。从根源,它们又不是你做的,甚至还不是你买的。你只是平白无故的享受了利用它的最后一步。”
“现在我倒是很明白了,你们争论了半天,最后原来只是在吵蜂蜜公爵糖果店的所属权。行行好、别再反驳我啦。玛缇斯,把你的椰子冰糕分怀特一个,就让这件事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样目前彻底远离我们所有人吧。”
(残破的蛛网在房梁上晃动)
他借口说去买点东西,哼着奇怪的曲调在狭窄的列车走廊里穿行,旁边的拉门紧闭的包间里偶尔爆发出令人心脏骤停的大笑声,但他也觉得还好。冰凉的椰子甜味还在舌尖和唇缝里来回跳跃,他迫切的需要一面镜子,来确认自己的舌头是不是真被染成了粉色,漫长的走廊在向令人不安的无穷尽的深处蔓延。他并不担心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往何处。此时,他略微能理解伊安孤独穿行在热烈的其他人间时的心情了——处于人群之中却又不属于任何人的脆弱感情。唯一能确切相信、自己拥有的,居然是手里那支被紧攥到发皱扭曲的变形蜥蜴皮袋——那是伊安•玛缇斯11岁时收到的入学和生日礼物,如果介绍时对方没跟他撒谎的话。
他吐出一小节舌头,用牙齿轻咬着将其放置在空中、吹干,让还未明确证实存在的那点粉色染色停在上面而不至于被口水冲刷干净。然后发现舌苔凝固的触感比想象中明显实在太多了,弄得人脚底发痒。
织网是结网性蜘蛛的人生哲学,包括吐丝、选址、连接、加固四个要点。蜘蛛网对于蜘蛛自己和它的猎物来说是致命的陷阱,可对人来说,不过是抬手就能扯破的东西、魔药配方里基础的材料、暂时能绊倒其他人的香蕉皮而已。但其中意义的差距并不是源于人(巫师)和蜘蛛(其中包括八眼巨蛛,这样说应该更方便理解)的力量悬殊,而是在于两者对于‘关系性’的理解——换言之,蛛网对于蜘蛛来说很重要、对人来说不重要的价值差异,并不是源于人可以抬脚就踩死蜘蛛的体格大小对比(被八眼巨蛛吞下的巫师也绝不在少数)强烈,而是从蜘蛛在意和其他生物的关联性(它是坚韧、敏感、紧密、传递的),但人并不看重和他人链接起的联系。并最终可以总结为:人和人之间总难后天地建立起坚实的关系;人与人之间总难出现必须维持的关系;和人总难以真正拥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这三条结论。
(……似乎有蜘蛛经过)
布莱克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突兀得有些扎眼——对他来说,是的。对其他人来说,完全没有——他来说,撞见布莱克就像是走在路上时撞到一面镜子,是不符合常理且危险的;对其他人来说,撞见布莱克只是单纯的与某个人擦肩而过,穿过一片空气,因为他们是素不相识的。布莱克对于那些不认识他的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但对他来说却不是。如果抬起头继续大步向前走,他就不得不面对斯莱特林站在走廊的对面、甚至连身体都和他一样的令人不安地随着火车混乱的晃动小幅度摇摆的景象。如果低头,他就得看向对方左手中捏着的魔杖。长长的苍白色木棍上盘踞着一条色调鲜艳的红线,是龙的心弦。但在人的心底,他对自己窃窃私语,说不论如何那都像是蜿蜒而下、正在流淌着的血。
布莱克和他同时向对方靠近了,好像是同一时间抬起了腿、又在同一刻放下了似的,他们朝对方走进了。他仍低着头,就算后颈发出抱怨的刺痛也忽略不计,滴血的魔杖在行走中被飞扬起的宽大袖袍给遮住了,他暗暗舒了一口气,感觉被看不见的力量所压迫的肩头都轻松了不少。在低头扫视地板的视野里,布莱克那双黑色的皮鞋(被擦得闪闪发光,和他落灰厚得连老鼠都不稀罕朝上面咬一口的破靴子完全不一样)刚露出个头时他就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对方从自己右侧袭来的攻击——在魔法部联合霍格沃茨的高尚规定、伟大的‘踪丝’魔咒的控制下,未成年人不能在校园外使用魔法的规则墙内,使用单纯的肢体碰撞来解决冲突成为了孩子们的首选——所有提前预设都被计划得很完美,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但致命的疏忽往往存在于缝隙,也是蛛网艺术诞生的空格中、观赏者被自然的魅力所蛊惑的地方。无数人从此一脚踏空,堕入捕猎者深渊般的口中。
在预想中,他接下了布莱克从持魔杖的那只空手袭来的拳头。在现实里,暴戾袭来的闭合体在即将撞上目标前飞速完成了其五指大张的变形,把本是纯粹制造痛苦的攻击转变成了带有意外柔情的束缚,被紧扣住手臂时瞬间的动摇也毁掉了他先前的所有的决意。当布莱克强扭着手臂将他推到分隔了各个包间的墙柱上时,他先想到的不是胸腔被撞击到好像要断裂的疼痛,而是不用直视对方双眼的窃喜感。
他不想直视那张自己在浴室的镜子里会看到的脸,不想感到动摇。在对手伸手把他叼在牙间完全忘记收回的那一节,已经在空中被风化冻僵完全了的舌头塞回口中时,他从海曼•布莱克的手套上尝到一股血的味道。
(在残破的蛛网上)
布莱克是相反的。绿色的眼睛会照到蓝色里,蓝色的目光则落入绿色中,这是他们之间的规则,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很像,是的、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的,毋庸置疑的……桑切兹从二年级就开始钻研他们的外貌,像在玩找不同一样的沉迷其中,但最后能指出的细节差异除了他天生低沉的眼眸,就是布莱克嘴角那颗星粒般的痣点。但不对、不对,他真想竖起手指用最装腔作势的样子边晃边说,错啦错啦,我亲爱亲爱又亲爱的拉文克劳朋友,墨迹的标记从来就不是布莱克家独有的,要不是这样那样突然脱衣服扯衣领的行为太唐突,我真想给你看看我脖颈侧和他遥相呼应的另一点。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没真的给桑切兹看过自己身上的痣,要怪就怪它的位置太隐蔽了,再加上愈留愈长的尾发覆盖,最终确切的位置比夜空中还未命名的星星还变幻莫测。
被用力压迫在厚重的实心木墙上的暴行使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同时弯折过去所摁压着的右手从指尖开始直到小臂都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发凉、发木。他眼前升腾起一阵起雾,咬住嘴唇试图朝后把对方踢开,而就在向后施力的一瞬间,布莱克松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猛地向后仰去,背部在直撞上对面的另一面木墙后靠着它缓缓滑坐到了地上。布莱克微微屈膝,抱臂站在他对面,甚至贴心地低下头看着他,和他说话。透过乌云洒向空中的阳光点亮了走廊两端,唯独忽略了他们所处的中间这段阴影。
周围的包间里此起彼伏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或是笑声,唯独忽略了他们。
(白日夜谈之三)
“为什么你总要干这些神经兮兮的事情?”
“我都不能确定你这个提问到底是不是在撒娇了。”
“离我远点。”
“一个假期还不够?”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夏日假期前为什么不直接说想搬来我家住呢?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你知道的吧?别太害羞了。”
“很抱歉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刚刚说‘离我远点’的吗?”
“松开我的毛衣,它很贵的。”
(犹在镜中)
他会动摇,就像被蒸汽笼罩的镜面中你完全无法分辨出镜中自己的脸那样,每当看向海曼•布莱克的脸他就会动摇。他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会无法抑制不知何时在大脑中间落地生根的种子,它们自下而上舒展着繁茂的枝条,压迫得他脑内最后一丝理智都消失了,最终只剩幻想、只是幻想——海曼•布莱克刚刚结束淋浴,站在被雾气覆满的台镜前。他抬手拎起旁边的水盆,将其中半满的水砸到镜面上,随着粗股的水柱砸开又落下,他的脸略微扭曲但终于足够看清的出现在镜子里,然后他看着自己,看着镜中是现实相反的绿蓝色。细小的水珠会沿着他长长的鬓发流过面颊,掉落在唇角,而后才滴在下巴斜下方黑色的痣上。透明的水滴像眼白,黑色的一点是眼珠,被水滴覆盖住的部位是他黑色的眼睛,尽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黑色的眼睛——带着缓慢的瘙痒,水滴继续沿着下颚滑动,随着没有声音的……掉到地上……结束了。
再然后他(海曼•布莱克)会看自己(大概是)圆润的肩头,骨感的(为什么?)颈部,光洁紧绷的(你明知道这是最大的谎话,和他认识的五年以来,即使是最炎热的季节他都没放弃那套长袖和手套的搭配。你明知道这样几近疯狂的遮罩只能意味的掩饰,再危险不过的象征了,有时邪恶就孕育在令人忽视的角落中……应该报告给大人们才对,他们应该处理这件怪事才对。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手臂,哦……还有因为并不偏好参加运动项目所以被保护得很好的胸膛,上面不会有魔药都难以消除,必须交给时间诊治的淤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成拳头,砸向头前潮湿的镜子——
他(欧德•怀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凌晨灰色的住所)
桑切兹拉开门,看到他坐在自己包间门口斜对面的地板上时什么都没说,直接伸出手将其拉了起来。他想到也许正因如此,自己很喜欢和桑切兹呆在一起,他喜欢和什么都不说的人在一起,就像是在说他喜欢被冷漠的对待似的。此时布莱克早已没了踪影,无论沉默的拉文克劳怎么左顾右盼,空荡的走廊里也实在找不见第二个人了,只能这样不了了之——桑切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打着好奇心过剩的名号在外面拉仇寻敌绝不在对方的预料之外,所以即使他领口和毛衣已经被蹂躏得相当刺眼,拉文克劳也不决定说什么。好啦……朋友,别再用你那双泪盈盈的大眼睛看我,里面都快淌出银河来了。教天文学的老师看到这一幕非得因为你暴殄天物罚你写论文不可,所以行行好,别欲言又止了,我很好,今年圣诞节照样会去你家过夜的。
桑切兹这才放他走。
(列车)
他以为回到自己的包间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将重蹈前不久才狠狠嘲笑过的伊安的覆辙,可意料之外的是,他只朝着约莫是来时的反方向走了十几步,就看到穿着绿色苏格兰裙的人用古怪的姿势别腿背靠在打开的门旁。伊安的头像鸵鸟一样埋进屋里,正在和其他人说话,他趁对方还没注意到自己,抓紧时间快步走过去,临到门口前还故意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对方一下。
伊安扭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睫毛洒在绿眼睛里的阴影盘旋成漩涡的形状。
别多管闲事。他平静的跟伊安对视着,右眼莫名有些酸涩。还有,我想问你……佐恩和巧克力蛙那件事,只是你在胡说八道,是吧……伊安没有回答,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耸耸肩,站直了身子,放他进去。
你看,开着门就比较好找……
但开着门会冷。
包间的门被关上了。
后记:
由于elf至今没有文字排版于是副标题七零八落,且没有余力再做调整,总之我很抱歉……希望没有很影响阅读体验……
乱写一通,有很多捏造舍友的设定和互动,设定请仍以其他亲妈为主,本人只负责写着爽,再次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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