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二章本来还想写一篇和砸店有关的,结果一卡卡到第三章都快结束了……
还是老老实实打第三章的卡吧【。
这次也看我如何超级生硬地加入本月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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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天的气温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夏日的余威,但一早一晚都已经比之前凉爽了很多。
每天都会在大众食堂千代后门响起的某种声音,这几日听上去也更有力了些。
“呼!呵!……呼!呵!”
伴随着刻意压低过的音量,少年手中的竹刀很有节奏感地一次又一次切裂着空气,划出一道道破风的声音。
“今天也很精进呢,真辉君。”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绢姐对真辉的称呼也终于从椎名君变成了真辉君。
“绢姐!”专心挥剑的真辉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绢代吓了一跳,“早安,绢姐……啊,已经到准备开店的时间了吗?不好意思我这就来!”
“没有没有,时间还早。”绢姐笑着摆了摆手,“只是偶然看到真辉君这么认真地练习,一不小心就出声跟你打招呼了。”
绢姐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为难地托起了腮:“哎呀,这么说来明明是我打扰到你了呀,真不好意思。”
真辉受宠若惊地使劲摇起了脑袋。
“绢姐怎么会打扰我,倒是我……虽然我有在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不过还是会打扰到大家休息吧……”
“不会的,毕竟大家为了生意也都要早起嘛。看到真辉君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十足地锻炼身体,大家也会觉得受到鼓舞的。”绢姐递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不过啊……”
看着真辉老实地接过毛巾擦汗,绢姐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
“虽然我不懂什么武道,不过我总觉得,真辉君这么努力练习剑道,并不仅仅是为了在比赛中拿到什么好成绩吧?”
“……不愧是绢姐,这都被你看穿了。”
“毕竟不久前才刚见过你家的两个妹妹嘛,看起来你家里也有不少麻烦事?”
想起上个月发生的骚乱,真辉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虽说千代并没被卷入砸店的风波,但当时正好人在商店街的真璃和莉夜都受了不小的惊吓。目睹妹妹们遇险的真辉也因此回想起了一些“过去”,反应稍微过激了一点。
“那时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要不是绢姐让他们几个在店里避险,还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事,真辉忍不住又一次对绢姐深深低下了头。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啦。”绢姐笑着摆了摆手,“那么,真辉君这么热心锻炼自己,果然和那些孩子有关系吗?”
如今时间已经进入九月,真璃和莉夜也为了上学必须回秋田去了,临行前她们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绢姐也都看在了眼里。
“是的,我想要尽快独立。一方面是要回报养父母的恩情,另一方面,我想要带真璃离开家里,所以需要确立高中毕业就能养活自己和妹妹的方法……可惜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想法就是了。”
之前的骚乱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还非常的无力。
“是这样啊……”绢姐轻叹一声,拍了拍真辉有些垮掉的肩头,“我会替你加油的。不过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而且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商量的。”
真辉满怀感激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情,绢姐这次干脆拍了拍他的脑袋……当然是踮起脚来才有些勉强地碰到。
“绢姐——今天的货到了——”
幸二精神头十足的声音恰在此时自前门传来。
“哎呀!你看看我,结果还是耽误你今天的锻炼了!”
“哪有的事!跟绢姐聊过,我也觉得头脑明晰了很多!真的非常感谢!”
他丢下一句“我去帮忙搬货”,就跑回店里去了。
“哎呀!好多山药!”
“这都是为了中秋的特别菜谱——赏月山药泥准备的!”
“好痛!扎到手了!”
“你倒是小心点啊喂!”
听着店面里两个年轻小伙子笑闹的声音,绢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么,该做开店的准备了。”
至少现在,他们就是真辉的“家人”。
今天,千代也是属于他们的,温暖的家。
+展开*东京奥林匹克活动:踩乌冬
*秋风赏月创新菜谱:赏月山药泥
“我觉得这样不行。”
龙之介双手十指交叉,下巴顶在上面,因为反光的缘故,看不真镜片后面的眼睛。他正坐在起居室的小圆桌子旁,余下店里的全员围着桌子分散就坐。
绢代偏偏脑袋,一脸笑容:“为什么呢?”
还问为什么,这不就是在养鸽人那里买饲料,然后喂他自己家的鸽子嘛!
“真的会有傻……不是,真的会有客人来吗?”
“真是的,龙!不可以这样说客人们哦。”
“好吧,我的意思是,谁会愿意花钱买体力活儿?踩乌冬可以作为卖乌冬面的一个助兴项目,但当真收费的话不会有人会买的。”
真辉觉得龙之介说的没错,点了点头随后一本正经地看着绢代。
“可是,”眼看着场面局势一边倒,绢代陷入了孤掌难鸣的境地,幸二立刻习惯性地站了出来,“踩乌冬也是技术活儿,如果踩坏了也是很难继续卖出去的。又不是人人都能掌握这个技巧和力道,我们也应该考虑到这部分的成本。”
真辉又觉得幸二也有道理,继续点头然后一脸肃穆地看着绢代。
“那么这样呢?我们可以象征性地收取费用,算是制作乌冬的成本,接着收取,嗯,制作费?”
用食指点着下颌,绢代微微仰起头思考:“总之就是大概这样的意思,我们帮忙处理成可以直接吃的程度的费用。然后两个加起来价格与普通的乌冬面差不多,大家觉得呢?”
“手工费。”龙之介推了推眼镜为这个步骤下出定义,在这个过程中他变成双手抱胸的姿势,然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当然,前提是真有人傻了吧唧一边付了同样的钱一边还要自己耗费体力。
“这个好啊!”真辉握紧了拳头,“从面粉开始做可比直接买乌冬便宜多了!”
幸二立刻跟进,他不想看到绢代失落的表情,如果大家都能同意这次提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绢代也眯起了眼睛,她双手合十拍了拍手,通常这是代表这次的“千代会议”即将结束的意思。
“啊啦~那么就这样决定了,难得店里推出这样的活动呢,大家可要鼓起干劲,好好宣传一下呀!”
“哦——!”
荒又世津走进食堂的时候,正碰上三个女孩踩乌冬。少女们看上去大约中学的年纪,穿着完全不认识的制服,堆在角落里的每个包上都挂着同样的鸟型玩偶。世津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毕竟她不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
几天不来,食堂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靠近起居室的那张桌子撤掉了,反而在地上铺着一张巨大的透明塑料纸,上面放着一块装在袋子里的面团。之前有听谁说过千代新推出的活动,这次倒是让世津撞个正着。
现在还没到饭点,其他的店员都没有放学的样子。店里只有世津与女学生,她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后,就将自己带来的扇贝交给绢代。
“好肥的扇贝!已经到了这个季节了吗?小世津想怎么吃?”
“啊,这是我帮忙做工,对方送的。”
“呀,那可真了不起!”
绢代提起来看着,发出小声赞叹。她似乎总是这样,永远都会捧场,永远都与大家有交流不完的话题。
“随便处理一下吧,”世津不懂什么料理,但食堂是可以信赖的,“还有酒吗?”
“大白天就喝酒吗?”
“嗯,喝点。”
接下来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有三个女生在小声交流。绢代手脚麻利地处理扇贝,世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收音机,最近基本都在讲奥运会的事情,广播也不例外。她在等待的同时用手指随意点着桌面,虽然目光追随着绢代的手腕,但也没有刻意想什么。
“久等了。”
紧随着温婉声音其后而来的是扑鼻的香味,仔细听还有滋啦作响的细小声音。世津不被觉察地抽着鼻子嗅嗅,黄油的浓郁与扇贝的鲜香混合、叠加在一起,食物的味道在她的胸腔逐渐扩散开,她突然间产生了充实的感觉。
“只有这一杯哦?”绢代将酒杯放在吧台上,笑盈盈地看着世津。冰块浸在浅色的梅酒里,这是绢代跟着松美学的,她喜欢冰块撞在玻璃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世津点点头,开始享用扇贝黄油烧。柔软、饱满的贝肉被牙齿撕扯、嚼碎迸出汁水,清口鲜滑口齿环绕。这个季节的玻璃杯上很快就能沁出水珠,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世津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后发出满足的喟叹,随后在工裤上蹭干净了手。
女学生们离开了食堂,踩好的乌冬还需要一定时间的醒面,世津听她们的意思是先在商店街逛逛,晚些时候再回来吃饭。绢代笑着送她们出门后,没有直接回到厨房,而是坐在了世津身旁。
世津放慢了吃食的速度,目光再一次溜过绢代的手腕,她觉得那里依旧有些肿,但又不敢确定。
“稍等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世津舔着筷子,又夹起扇贝上的调料送入口中。
“我想把这一罐酒送到松美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我可以请你吃好东西哦。”
世津没有回答,只是终于逮住了时机问:“手,好点了吗?”
先前百货大楼的人来找茬的时候,千代食堂可能因为店铺处在小路上没有受到太多损害,但绢代本人却在采购时被人纠缠,于推搡中伤到了手腕,正是世津恰巧赶到帮助了她。
“好多了,”绢代活动着手腕,展示给世津,“当时多亏了小世津你呢!”
“哦。”
世津不冷不淡地回复,但还是感到开心。她只是不擅长言辞,并不是感情淡漠,她回想了好几次都觉得当时帮了绢代的是自己真好,除此之外还稍微多少混杂了一点类似于弥补对方的心态。
“走吧,”世津放下筷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晚点再等你请我吃好东西。”
松美的店是在那场风波中受影响较重的店铺之一,好在本人似乎反而因此激发了“斗志”,再加之街坊邻里的帮忙,没过多久店就重新开张了。可惜了那些被砸的酒,里面还有一瓶绢代搬过来第二年送给松美的、自己酿的梅子酒。
再次采购囤货、完全补充到位还需要一些时间,经营酒吧又不可能缺少酒,绢代计算着封罐时间后,就准备将去年酿造的梅子酒再多送给松美一些。原本是打算带着幸二一起的,但刚好世津来了,那成年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成年人做比较恰当。再加上她留意到到对方的目光,也就很轻易猜出自己的朋友在想什么。
“是阿绢啊,我还说等下把碟子给你送过去。”
由于工作性质松美吃饭的时间很不固定,更像是饿了就吃、有时间就吃的类型。
“烤山家可真不错,我特别期待在菜单上也见到。哎呀,怎么……!”伏在座桌子上计算着什么的松美这才注意到绢代身后的世津,对方扛着一整罐酒,罐子底部是倾斜了的梅子堆。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想着给你送过来。”
绢代露出笑容,松美已经面带惊喜来到她的身前:“这怎么好意思?哎呀我看看,这还是你自己酿的吧?全给我了你用什么?”
“松美姐可不要这么说呀,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谁没有个互相帮助?况且去年我酿的多,匀一点给你没问题的!就当我请你帮我推销一下,这样客人多了明年我还可以多卖一点。”
“哎——”
“这么沉的酒我可拿不动,没看我还是请小世津帮我忙?你要是不要就自己给我提回去。”
绢代佯装出不愉快的表情,松美却反而哈哈大笑。她指引着世津将酒码放到位,然后把洗干净的碟子还给绢代,世津看到她近乎俏皮地眨着眼睛说:“那就晚饭也拜托你咯!”
世津睁开眼睛,缓慢地眨动的同时发着呆。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片刻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她“嗖”地一股脑坐起,动作剧烈害得她太阳穴猛地疼痛起来。她发出“嘶——”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窗台上浸在月光中的那双腿。
绢代穿着松散的浴衣,领口与下摆都随意地敞开着,她似乎没注意到世津已经醒来了,只是看着窗外。
世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皎洁的满月悬挂于夜幕之上,她无端就联想起晚饭吃的土豆沙拉和青花鱼炊饭,这次的套餐里创新搭配了赏月山药泥。磨成糊状的白色山药上卧着颗金色的蛋黄,近在眼前的与远在天边的遥遥相对,确实应景。
“抱歉,我可能喝多了。”
按着太阳穴,世津轻声道。在这样的夜色里,连虫子都睡着了,仿佛呼吸都清而可闻。
“怎么一个人在喝酒?”
世津的头终于没有那么晕了。她抽着鼻子嗅嗅,也就完全看清独饮中的绢代转过身,清亮的酒由唇角滴落在她雪白的胸脯,顺着沟壑一路滑进深不可测。
但思绪反而沉甸甸的,始终下坠。
“——那你要一起吗?”
绢代问。
今日菜谱:土豆沙拉、海鲜料理与梅酒
配菜:土豆沙拉
主食:青花鱼炊饭、赏月山药泥
下酒菜:扇贝黄油烧
酒水:梅酒
在梅子成熟的季节选择不同的梅子与各色酒搭配,准备完毕后剩下的就是将一切都交给时间。在来年同样的时节开启,小酌两口,同时品味着来自海洋的馈赠,是否心境也会逐渐变得像大海那般呢?
食材与料理,料理与思念,思念与人生。
这里是“大众食堂千代”,随时恭候您的光顾。
TBC
+展开*盂兰盆节创新菜谱:冷汤素荞麦面
随着拉门声步入店铺的年轻人,有着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庞。他先是目光巡视了一圈店内,在店员的欢迎声中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挑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可以先看看菜单,墙上的这些都是可以点的哦!今天的特供菜是冷汤素荞麦面,堪称炎炎夏日的降暑利器!”
真辉一边给隔壁桌子上菜,一边热情地对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哥推荐。今天龙之介请了假,他一个人要忙整个食堂的招待、跑堂与布菜工作。刚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跟龙之介的现学现卖,他还挺喜欢的,反正“发明人”也不在,他跟着说也没问题。
“选好了就告诉我哦——”
放下一杯冰水,真辉又去收拾刚空出来的吧台。年轻的男性偏偏脑袋,开始认真研读墙上贴着的菜单。纸条新旧不一,不少都泛起了黄,上面分别用毛笔写着菜品和价格,旁侧还挂着块写着今日特供菜样的小黑板。
现在是比通常饭点略微晚一些的时候,这家食堂基本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人,空气中充斥着各类饭肴的香气,男人用食指轻敲桌面,看上去陷入了选择困难。
“怎么样?”重新回到男人身边的真辉问,他的口气多少有点不像正式的服务员,不过他意识不到这点,食客们也都不在乎。
“或者你也可以点菜,食谱之外的也可以做。”
男人的表情亮了一下,他语气温和地开口:“什么都可以吗?”
“唔,差不多?”真辉用笔戳了戳后脑勺,“你想吃什么?”
“宗之说这里做什么都好吃,推荐我来的。我好久没有吃鱼了,有什么建议吗?”男人胳膊撑于桌面、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面带微笑,“比如黄狮鱼刺身之类——”
“咯噔”,是铲子磕在铁锅上的声音,这突兀响起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大声交流的常客声中。
“咱这儿没这鱼呢!换一个呗?”
真辉爽朗地开口,继而转身对着料理台大声询问:“幸二,今天还有什么鱼吗?”
“只有竹荚鱼,不过刚才都卖光啦!”幸二抬手用胳膊蹭鼻尖上的汗水,眼珠一转接着又说,“不过还有‘那个’。”
“哦哦——‘那个’啊~”真辉也跟着转动眼珠,显出几分狡黠,“你运气真不错,这本来是熟客送给我们自己尝鲜的,都不在菜谱上!不过看在你是第一次来、又是宗之小弟介绍的份上,特意做给你吃吧!如果觉得好吃今后要多多光顾我们家哦!”
男人像是被两名少年打哑谜的模样逗得有些忍俊不禁,他的笑意更深了,用右手的大拇指蹭左手虎口处的皮肤:“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也多亏宗之弟弟了。还请务必拜托给我来一份‘那个’,以及再来一份今天的特供饭。”
“好嘞!”真辉在小本子上扒拉了两下,随手把笔插进围裙的口袋,“今日的隐藏菜单与特供饭各一份——”
男人点过餐后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材料,他时而用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时而陷入沉思,当他思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去摸手腕上的那只表,用骨节分明又修长的食指与拇指绕着表盘转动。绢代将全部都尽收眼底。像,实在是太像了,那两颗痣所在的奇特位置,她曾经也认识这么一位故人。她的心脏怦怦跳,从看清那男人的面容起她的心脏就怦怦跳,这种奇妙的、混杂了不敢置信与疑惑的心情在男人说出“黄狮鱼”的瞬间攀抵了巅峰。
“绢姐,能麻烦你帮我抹盐吗?”
幸二一无所知,只当刚才锅铲与锅子发出的噪音是正常现象,甚至根本没往心里去。绢代抬起眼睛的同时已经挂上了笑意,她乐呵呵地接过已经被穿刺好的若鲶,轻轻拉开它们的鳍涂抹上粗盐。她的余光瞥见幸二正在准备炭烤的小炉子,又扫视着低头看材料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会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就算是“他”也会忘记的。在自我宽慰下,绢代的心逐渐向下沉,终于回到它应该在的位置。
没等多久男人点的饭就上齐了。他将铺在桌面上的报表拢好、依次收回包里,同时对布菜的真辉道谢,然后才礼仪周全地双手合十轻声说:“我开动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餐桌“半壁江山”的的冷面,健康的深色荞麦面被埋在冷却的高汤中,上面一层满满当当摊着豆芽和切成丝的黄瓜、胡萝卜、鸡蛋以及木耳,色彩缤纷鲜明诱得人食欲大发,另外还有半颗正在流淌汁水的溏心蛋卧在正中央。
接下来上桌的是今晚“重头戏”盐烤若鲶。这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佳肴,金黄焦香的若鲶头尾齐全浑然一条,除了盐巴之外无需任何调味点缀。酥脆的头部与柔软、鲜嫩的鱼肉相辅相成,略苦的口感在反复咀嚼后又迸生出回甘的香甜。腌菜与白萝卜泥负责唤醒沉溺于享受中的味蕾,时不时吃一点爽爽口再接着品尝鱼肉又是与先前不一样的、层次递进的美味。
男人品尝的同时发出喟叹,他半眯着眼睛赏味,看起来满意极了。站在吧台后侧的幸二用毛巾擦着手,他的父亲生前喜欢欣赏食客品尝自己制作的料理,将它视为自己的追求与乐趣。幸二也乐得如此,还能有什么比令食客满足更有成就感的吗?
“真不错,虽然来之前已经知道很好吃了,但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男人欢快地说,他还称赞了腌菜,并表示腌菜好吃的店做饭绝对值得信赖,这也是他率先品尝的第一道菜。
“要不是被介绍来,真是容易错过呢,没想到在侧路上还有这么一家店。”
“是吧是吧,”真辉与有荣焉,他立刻就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跑堂也能兼顾过来了,“好吃就多吃点!”
“啊,这么说,我听宗之说,咱们店之前推出了全豆宴?听起来好厉害,搞得我也想试试了。”
“可不是!我当时还在想豆子哪能做这么多菜啊,可我们还是做出来了!不过那分量可不少,你还能吃得下吗?”
毫无疑问用评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男人,真辉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人看起来也不胖啊?
“那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只试试一道菜应该可以?好像是之前七夕的特供——啊,真不好意思,都是特供了,现在也没了吧?抱歉,忘了我说的话吧。”
男人立刻表达出愧疚的神色,无论在任何人看来他都正在陷入自责。
“应该可以吧,又不是什么麻烦的菜。”
真辉大手一挥,开开心心地去后厨帮男人加菜。男人在等菜的间歇无所事事,貌似无聊地环顾了一圈食堂,对每一个对上视线的人点头代替打招呼。
共同的喜好极易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常客们很快就因为得到了认可、并打心底为食堂受到喜爱感到开心,大家也纷纷对男人表示了亲近。
“小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给你说千代的咖喱味道特别独特,其他地方吃不到的!有机会你一定要试试哈!”
“咖喱?听起来就很不错,我最喜欢了,等天气凉一点了我一定要试试!”男人兴致勃勃。
“还有老板娘亲自酿的梅子酒和米酒,哎呦,配上下酒菜那才叫一个绝!”
“是吗,可惜我不太喝酒,不过量少一点也没什么吧。等哪一天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了,我再来喝一杯,到时候我请客,大家可不要拒绝呀。”男人稳妥地回复。
绢代低垂着眼睛,她看上去依旧在忙厨房的事情,但却竖着耳朵将大家交流的点点滴滴全部收集。
“久等咯——‘番茄冷豆腐’,轻慢用。”真辉将红白相间的菜肴摆放在男人面前,有些得意地蹭蹭鼻子。来吧,问问为什么这道菜和七夕沾边,这样他就可以讲讲创意,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多么用心、这里又是多么值得光顾了。
可是男人却只是说:“原来如此。”
“是采用了‘红叶桥’的典故吧,或者‘鹊桥’,真有趣呢。老板娘千代真的是蕙质兰心呀!”
真辉愣了一下,心直口快的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就已经有常客调笑了起来:“小哥你还不知道吧,虽然叫‘大众食堂千代’但老板娘实际上叫绢代!以后可要多来几次,千万分得清人啊,你说是不是,阿绢?”
绢代露出了一个极为标准化的笑容,她攥着抹布,关节都握成了白色。
“山本先生,您就不要打趣新人啦,”绢代提着一瓶酒出来,走到山本面前为他斟了一小杯,“也是我们店的招牌太有迷惑性,大家都有第一次嘛。”
山本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白得了酒心情愉悦,已经不准备再拿这件事说叨,但新人却猛地站了起来。
“绢代?你……是铃木绢代吗?”
笑容犹如焊在了绢代的脸上,她不敢太用力捏酒瓶,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当真抓碎了它,但她又随即自我嘲讽这是不可能的,如同她想完全逃离过往一样不可能。
眼前的男人就是证明。
深呼吸,绢代努力做出回忆的神情,虽然在她看到那两颗位置古怪的痣时,就险些快要回忆起男人了。
“是我啊,栎我久都!”
好吧、好吧,不论如何……
“哎呀……真的是栎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认识的人?”
得到回应的男人激动地双手按在绢代的肩膀上,店里的其他客人开始交头接耳。幸二搞不清缘由,但还是径直来到绢代身旁,我久都见状立刻收回了手,他甚至整理了一下领带,再次恢复彬彬有礼的微笑模样。
“当年你搬家后我们就断了联系,真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这位是?”
我久都的目光从幸二过度到绢代的无名指,他佯装震惊地问:“难道是你的孩……”
“绢姐是我嫂子。”幸二主动回答。真是的,哥哥怎么就留下孩子呢!哎呀不对,有了孩子绢姐不是更伤心嘛,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绢代注意到了我久都的小动作,从男人自报家门开始,这个名字就好似一把钥匙,开启了她特意尘封的全部记忆。她当然明白男人是怎么样的人,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我久都君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们还是邻居呢。”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嘛!”山本起哄道。
幸二的眉头挑了起来,他有些不悦,但又说不清为什么如此。
“当年搬家后我也尝试联系过你和大家,我有写过信,但都没有收到回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就让我来请在坐的各位都喝一杯吧!”
亲自给喝酒的客人们都倒上了酒,店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绢代知道不过明天她有个青梅竹马的事情就会传遍整条商店街,人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关系。这种小把戏她尝试过,当年正是他们一起这么做的。
关上拉门,绢代走出食堂,不出她的意料,我久都已经候在了门口。她猜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特别是指责的。她等了会儿,只是与对方互相直视。
片刻后,绢代笑了,我久都随即也笑了起来。先前几乎凝固的气氛再次流动。
“谢谢。”绢代轻声说。
谢什么?谢对方在所有人面前没有拆穿自己?配合她做好所有的准备与铺垫?这简直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但我久都只是说:“我来把你忘了的东西还给你。”
他将两样东西放在绢代手里,最后说:“下次见,小月。”
绢代低头,那是块难以看出模样的木雕,还有一枚之前试胆大会的奖励硬币。
我久都走在夜晚的小路上,他感到愉快且满足。他的胃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有种醉了的微醺感。他当然记得自己未曾喝酒。
“阿姨,你拿着的东西太沉了,我送你回家吧?”
百坂光一如既往地帮助看得到的、需要帮助的任何人,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把中年女人负着的重物扛在自己肩头。
我久都看也不多看百坂一眼,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哼着小调走进黑暗里。
今日菜谱:盐烤若鲶、冷汤素荞麦面
炭火的烧烤不仅带来了酥脆也留下了余香,无需过多的调味装饰,只是盐就可以将“清水之女王”的美味凸显得淋漓尽致。再搭配爽口降温的凉面,看似朴素但却绝对不简单,多重色彩的食材组合给予视觉与味觉的双重冲击!
你也快来“大众食堂千代”品尝一下吧~!
TBC
+展开
“绢姐——找到了吗?”
幸二的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绢代回过神,以身体为遮掩将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翻转了下。她猜幸二应该是看到了的,不过这也不重要,她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那东西”上后,立即与她的动作默契十足般错开了视线。
“如果没有合适的床单就算了?”
少年并没有走进房间,原本他是想进来的,但直觉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在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某种透明无形的、无法介入的东西就这么突兀地盘亘在他与嫂子之间。
“怎么会没有呢?”绢代转过身,招呼幸二进来,后者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跨入房间。
“这可是幸二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要代表咱们家好好准备呀,嫂子也会帮忙的!”
与话音同时落下的还有白色的床单,绢代忽地将它罩在幸二身上,把对方从头到脚裹了起来。两个人很快就嘻嘻哈哈地滚作一团,幸二假装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我认输、我认输!”幸二大声嚷嚷。
听到动静的另外俩人从隔壁跑过来查看。真辉发现对方只是在玩闹后说了句“幼稚”,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自认为冷淡又成熟的背影。龙之介注意到靠近门口的角落里躺着一块画板,第一反应就是弯腰捡起来。
“啊,这个不行!”幸二一个箭步上前,力道之大几乎扑进龙之介的怀里,他甚至是有些粗暴地将画板夺过来藏在身后。
气氛猛然间冷掉。幸二的脸涨得通红,龙之介神色尴尬,沉默逐渐弥漫,绢代恰在此刻拍了拍手。
“幸二,这样奔跑很危险哦。还好是龙之介护住了你,如果是嫂子的话可挡不住呢。”
将画板从幸二手中轻轻抽出,绢代看似随意地将它扣在身后的小桌上。
“不过谢谢幸帮嫂子拿回来,也谢谢龙帮我捡起来。真是的,我应该再小心点才是嘛,这次真的麻烦你们了,作为感谢,我请大家吃烤饭团吧?”
“什么,有烤饭团?”真辉噔噔噔跑回来,完全没有留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晚饭吃烤饭团?好耶——”
“讲真,幸二,”看着将烤胡桃味噌铺在烤饭团上的幸二,真辉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觉得自己的口味很像老爷爷吗?”
“泳唔(有么)?”
幸二先吃小菜再吃饭团,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哪有中学生会在烤饭团上抹烤胡桃味噌啊!你说是不是,龙哥!”
龙之介心不在焉,只是含糊发出“啊、啊”的声音,真辉也不在意,继续指点同班同学的口味:“还有佃煮海苔。不是,我说兄弟,哪有人这么吃啊?”
“可四很吼次啊(可是很好吃啊)!”就着味增汤,幸二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不信你试试?”
幸二边说边拿着自己的那份烤饭团往真辉嘴边送,真辉吐着舌头摇头摆手完全不领情。为了寻求支持,幸二又将饭团递给绢代,正在做饭的绢代低头咬了一口,品尝后说:“我也觉得味道挺好的呀。”
“你们是一伙的!”
真辉见无人与他统一战线,干脆放弃去吃自己的那份饭。龙之介全程没有搭腔,只是沉默地咀嚼任何绢代放在他面前的东西。
腌黄瓜的味道比起其他地方吃过的要偏甜,但也不会难吃,龙之介之前总吃酸辣的,吃久了也就开始习惯这样的味道。茄子浸泡了酱汁,柔软绵滑每一口的味道都饱满充盈。烤饭团酥糯喷香,刷一层特制酱汁再裹上海苔,中间还夹有不同的馅料,每一颗都不会太大,有种刚刚好的感觉。如果放在平时,龙之介早就感动十足地饱餐一顿了,只是现在他多少有点没胃口。但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所以只是机械地吃饭团喝汤。
“时间差不多了!”
幸二站起身的同时吞下最后一颗饭团,他吃得匆忙差点噎住,用拳头敲了敲胸口又一口气喝干了真辉的汤,然后随手将绢代包好的其他饭团揣进怀里。
“我要走了!等会见!记得我在广场哦!”
“你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眼看幸二已经跑了出去,真辉转头问绢代,“绢姐等会要去吗?”
“去呢,幸二很少参加这种活动,我当然要支持他呀!另外听说集齐卡片还有什么特殊奖励,我也想试试。你看,幸二肯定没时间玩这个嘛,我准备到时候送给他。”
绢代眨眨眼睛:“记得帮我保密哦?”
“好嘞,等会儿龙哥也要出去是吧?绢姐放心,店就交给我吧!”真辉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嘴角的酱汁也无法掩盖他的自信。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如影随形的沉闷脚步,原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广场经过一番布置,在夜幕下竟也变得有几分渗人。绢代是不信鬼神的那类人,之所以参与这项活动也只是因为看出幸二兴致盎然。这几天街坊邻居讨论的话题多多少少离不开试胆大会,绢代觉得反正闲来无事索性不如参与一下。不就是绕着商店街后面走一圈嘛,全当散步了。
绢代远远就认出了幸二,少年扑扇着床单下的双臂像是深夜里的白色巨蛾。环顾四周嬉笑奔跑的孩童、幽会的情侣、尽心尽力的扮演者,仿佛大家都乐在其中,然而绢代依旧很难在这项游戏中找到参与感,但她需要得到卡片完成活动。
“就像是任务。”
身旁冷不丁地传来这样的话语。那声音低沉、轻盈,转眼就没入进更浓郁的夜色。身材高挑的男人戴着狐狸面具,隔着一定距离站在绢代的身侧。
绢代吓了一跳。她紧紧握着拳头,圆润的指甲卡着掌心,倒也不会生疼。她不认得搭腔的男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声音都陌生得紧,她本能地向后退半步,等意识过来后立刻站定,端上了笑容。
“哎呀,人多了才热闹嘛。”
可惜面具遮挡住男人的容貌,绢代无法从神色判断对方的想法。
“我替你取回卡片。”
男人再次开口,绢代早已在脑海里过了两个来回熟客的名单。
“你不是想要硬币吗?我来替你完成任务。”男人这么说的时候用食指与中指蹭大拇指,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转瞬而逝。
绢代当然不可能信任连脸都没看到、完全对不上号的人。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有自己,她知道能永远信赖、能随时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只有自己,所以哪怕刚才的话就算是幸一郎或者幸二亲口承诺,她也不会完全相信。承诺这种东西能得到兑现固然很好,但在太强烈的期待下仅是微小的差异都足以令人失落。更何况她真的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失望。
已经完全将莫名其妙的男人抛诸脑后,现在绢代正独自行走于登山的小径。薄凉的月光宛若银色的绢丝缓慢铺陈开来,夏虫在静默的夜晚发出长短不一的啾鸣。绢代落在了所谓的大部队后侧,她一边估测着时间,一边冷淡地注视着前方逐渐变小、变远的光亮。
京都的夏天比她的老家要炎热些许,但依旧早晚温差较大。在婆娑的阴影下行走,夜风吹在身上时凉意便顺着领口往进钻。绢代忍不住想如果商店街真的保不住的话,那下一步她要和幸二到哪里去,还来不及思索出所以然,下一秒她就被一团庞大的黑影拽着拖进树林。
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也绰绰有余,男人强健有力的手扣着绢代的手腕,力量对比显而易见。绢代在出乎意料中张开了嘴——
“——被你吓了一跳呢,百坂君。”
女人被男人以近乎拥抱的方式揽在怀里。幸而这副身体、这股气息她无比熟悉,只是隔着扮鬼的服装接触也能明判目标。
“多少有点挫败感啊,饭田小姐是不是对我太熟悉了点?”
耳畔响起百坂的声音,高大警长呼出的热气萦绕在绢代身侧,有种刺刺麻麻的感觉顺着耳根一路向下,滑进了不可言说的奇妙深渊。
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了回去,绢代正准备开口。
“你这家伙干什么!还不给我放开她!”
清冷的怒喝声响起,她的另一只手腕被谁拉住了。
今日菜谱:腌小菜、烤饭团与胡桃味噌
是极具传统特色、并且速战速决的餐品!有谁能拒绝得了手捏饭团?满满的都是心意。不过不管怎么看,都是“上了年纪”人的选择呢!食物的喜好及品鉴往往与选择者的经历过往密不可分,保持这样口味的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你也快来“大众食堂千代”品尝一下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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