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STANT CURSE | 不灭诅咒

CONSTANT CURSE | 不灭诅咒

原创OC世界观 世界观内全部人设基于我2010年在百度贴吧开更,并于2012年完结的长篇小说《坼·不灭诅咒》,于2018年开始了设定的完善细化,2019年启动角色的形象化,成为了如今大家看到的样子。 本Egroup仅做个人OC梳理存档,婉拒报名。 ?架空世界基本格局 故事中的世界以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为界,被划分为两个大的“种族”,而“种族”之内有着彼此独立的国家,大的矛盾是天堑两侧,小的矛盾是私人恩怨。 ?建设进度 完成了主线剧情中天堑东侧原宗主国-天权 和 游民民族联盟-寂风 的主要人物梳理,以此为线索,解锁了天堑以东的呈坎、驭梧和甘留三国,后两国目前没有角色正式登录。天堑以西整体还是未解锁区域,仅开放了丹栖。世界整体地图开启程度约60%。 主线剧情在原设中已经十分清晰,基本没做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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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空穴无风|2 THE SEED

    黒羽炎見
    2025/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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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您。

     ——我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却暗暗把一粒石榴放进我嘴里,不顾我的意愿,强要我尝一尝。①


      但凡一件事起了头,后面的顺理成章,总绵延许多,理当如此。

      志在为你们著书立传的无眠者们无一不为你这页薄纸消得憔悴。巡礼盛极一时,如今标明渺无人烟的区域,就像正午落在日晷上的阴影,奉书记员为座上宾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仲夏夜的梦醒来时分,黄金的光辉已生满锈疮。孩子们不再为此流泪,牠们告别母亲松弛的胸脯,父亲犁般的手臂,原野的孩子,田地的孩子,集市的孩子与宫殿的孩子,被不分彼此地播种于一处。

      军队,将士兵诞下。

      总有人扬言唯与军队同行止,才算真正具备发言权,殊不知并非军队隶属天权。天权曾一度是贵族们的沙龙会场,此后不过脱胎换骨,于先代领主手上整肃成一整副铁血杀伐模样。

      ——哎哟喂!那也是个不可说的主儿,脱发元凶,当之无愧。

      你的履历,前半段淋漓尽致地呈现着令人咬牙切齿的平庸,后半段,他们简直要怀疑你生来便是为时刻提供反例的了。不信你看,章靖北这个人,就很顺应时代潮流与历史规律:天纵英才,屡遭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厚积薄发,一生的故事跌宕起伏,棋子自弃有之,韬光养晦有之,仗义独闯有之,功成名就有之,矛盾激烈兼纲举目张,可堪回味。

      至于你,他的半路兄弟,左膀右臂?

      平庸恰是你的矛盾。你的祖辈没什么太出挑的人,统统在故纸堆里莞尔,你本继承了他们的平平无奇,如能依赖父母积攒的人脉,你兴许会成为无眠者②中的一员,如此一来再无龃龉,赏心悦目得多,可惜这事儿行不通,大遗憾。你师从一个权臣,只顾自己平步青云,从未允你鞍前马后分一杯羹,所有关于你的记载仅指向一个事实:你嵌在一架名为军队的机器上,没正经上过一次战场;你战功彪炳、权倾一时的师父,既没有授你战技,也没有教你用兵,不曾施舍你哪怕一口清汤寡水。

      不过,他教你医术。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私人爱好,没爱成什么名堂。

      而你,无眠者们的“偏头痛大人”,彼时无籍籍名,供职于天权城典狱司医肆,朝九晚五。难以断言你的医术究竟精是不精,毕竟顶头上司长期荣誉挂名,正是你的师父,且常年只与阶下囚相对,任谁来读都推测得出,这恰是设闲职以养庸人。

      无眠者们有曰,怎么强调典狱司经年,均不过分,原因不言自明:

      似你一般的人,任何已知的年代中都不该活跃于舞台的中央,你却到底是狂澜过尽后,与寂风郡折冲千里的常胜将军。

      ——待你读至这里,想必已经哭笑不得了罢。

      于是会不会,你忽然地后悔,惜铎节③的市集上,用那张狷皮④书套换了焦糖?



      ***

      严格说来,“邵景卿”的人生肇始于天权城长老会的一纸札付。你却只记得,长老会末席青睐你,你始终不知所以。天权城长老会家喻户晓,其话事人尊名尽人皆知,这不稀奇:襁褓亦知明朝太阳照常升起。但你们一家连带仆佣共五六口人,尤其你,重要的是你,从没听过戴缙的名号,漆印封着的信件因而收得突兀。你矢口否认结识过这么个人物,母亲反复盘问你,到后来咄咄逼人,你几乎快哭了,便发誓无论知情不知情,青天白日做的大梦里都没有他的一鳞半爪。

      你是正确的,可你搞错了,以为她拒绝的是相信你。

      “既有首席,那么排资论辈,末席不是无法可想。”

      你的父亲实在看不过眼,如此解围道。他和一位帝都谋生的无眠者有点交情,你母亲的先祖则与贵族沾亲带故,他们很快察觉印鉴同落款不符。信的内容不重要了,里头即使装的幅春宫图,那也无关紧要。你父亲活过半生,见识颇具分量,这末席的信叫首席的戳儿封着,令他茫无头绪。

      “长老会”仍炙手可热,籍此招摇撞骗的不在少数,“不过这种程度的工艺,理应由专门的制造局掌握。”他咕哝着:“且不说造价何其高昂,无相应官秩胆敢仿制私用,单凭这一条,抓着可就要当庭正法的啊。咱们家……”

      言下之意,得不偿失。

      为他未及挑明的这份窝囊,你母亲掉转矛头,改对他狂轰滥炸。你本以为逃离无望,谁叫你在节骨眼上刚干了件蠢事,偷出父亲赠你的皮制书套去换一枚焦糖点心,小小一只托在手里,隔着玻璃匣子都尝得到甜。褐色的焦糖——你至今都认定描述颜色的企图不切实际,那是种质地,比单纯的色彩,气味,声音及情绪要复杂得多。你舍不得,他赠你一支银色的勺子,你该颠倒玻璃匣子,才好抽掉底盘边走边吃,可你舍不得,花了极大的决心小心翼翼整个取出来。焦糖沾上你的手指,庆典烟花炸裂在你的头顶,人群欢呼骚动……这事儿目前是你的原罪,结果母亲不追究你了,你立即快活得无以复加,一路悄没声息小跑回自己房里。

      你的时间在那封信之前变成东西,在那封信之后变成东西。

      之后每一天都是你的幸运日,父亲调动为数不多的人脉多方查证,母亲日日浓妆艳抹混迹上流人士的聚会,你和父亲猜她炫耀更甚于探听,以至于治安官找上了你们。惜铎节渐入尾声,积压了一大把冒名行骗的案子,他完全怀疑你们牵涉其中。

      “终日尽是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事。”你的母亲在镜前比划着珍藏的连衣裙,看上去非常满足,招手唤你去她身边,替你精心重绑了脑后的丝绒带子,又把你转过身来,仔细端详你的脸,轻轻吻你的额头。

      “我儿子的确生得好看。”

      从长到应征入伍的底限年龄开始,年复一年,你的身体麻木不仁,源脉空空如也,目睹憎恶在她眸底的失望中毒刺般生根发芽,哪还享受过如许温情,一时受宠若惊,眼圈都红了,死命攥着衣角,猫儿似的喊了声“母亲”。

      其乐融融一派祥和间,换你的父亲格格不入。

      你数次半夜循声摸到他们门边,在母亲和颜悦色哄劝你回去前,还来得及听到些许争执。门缝里酒气熏天的父亲忧心忡忡,似乎总想叫住你,但欲言又止。

      “末席,呵,什么末席……他们说,‘谁不知道’……”

      “……你以为他是靠爬上什么坐到如今的地位?”

      “‘那又怎样’?!你听听,听听,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应该说的话吗!”

      “他凭什么,他……不就是戴缙吗,我有什么不敢说,为了我唯一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说!”“你这是鬼迷心窍,戴缙他……他心术不正……唉!”

      “……”

      你赤脚站在地毯上,和书架正对,铅笔痕迹从很低的地方向上生长,越高越密。以前你的父亲总宽慰你,急什么,参军又不是没有身高要求,没准我儿子的源脉,就等着他长够呢。

      你踮起脚,足跟落下,脚趾抓紧地面,蓄力跳跃。

      一下、一下、一下。

      “……戴缙。”

      你哑着嗓,低声唤起这个名字。它的主人未曾露面,已搅得你的家庭分崩离析。



      ***

      “是说,老哥你拜入师父门下头一天,就触了他老人家的霉头?”

      “啊……唔,他倒没坦言不快。只不过那套茶具我擦了得有一刻钟,一抬头,还是和师父撞个正着。我心里虚得不行,就问他‘您一直在看吗’,他说‘是。’末了喊内勤分处负责的人来,吩咐这套茶具他们不必再管,以后,都我洗。”

      “那你就……真,天天洗?”

      “不然呢,师命难违。再说也……没道理仇视劳动吧。”

      “反将一军!哈——哈哈看不出来你真敢,你居然还直接问他,哈哈哈哈哈,你就仗着他喜欢你!要我说师哥,你身上有股劲儿——犟劲儿。敢想,还敢没臊羞地干,他就爱你这样儿。”

      “……直说我一根筋,不知好歹,还没脸没皮不就完了。”

      “哈哈别,别!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那意思。照这么算,师哥,你得谢谢我,幸亏后来我给师父卒瓦(cei)了,替你省多少事儿。”

      “你好意思?当时我再三警告你不要插手,你倒好,狗咬饲主手,以为我干的是什么好差事。”

      “冤枉。我上哪儿知道茶具是首席送的,师父宝贝着呢。诶,你还记得上回茶马司司长夫人吗,哎哟不是我说,天知道他夜半走哪个穷乡僻壤的路上,和鬼瞧对了眼,居然娶她。强凶霸道的,逢人便说,啊,她家管事的捎回城那批青金石料子多好啊,她喜欢得紧,哪哪枚磨做戒面正配她的礼服裙子,什么难求的匠人都约好,怎么切怎么磨统统谈妥了,给咱们师父截了胡儿,硬说他尚无家室,怎么用得着夺女人所好,闹得长老会里乌烟瘴气。嘿,也不打听清楚,那可是首席做主挑的,真叫师父自个儿去选,他没准能让,但既然是首席给的——没门。

      所以俗话说啊,‘千金难买早知道’呗。早知道,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唉,这真真是礼堂听见乌鸦叫,倒霉,倒霉呐。”

      “……”话到嘴边,你稍加斟酌,原路咽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师父把绝品青金石研磨成粉这种蓄意暴殄天物的事,说出来有矜世取宠之嫌。

      临行前夜,父亲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吐得满桌都是,臭气熏天,做足不替你践行的姿态。长老会令行禁止,不得延误,你有戴缙的札付傍身,言谈举止逐渐也透着点舍我其谁的意思,你母亲不好再拦,径自悻悻去睡。你陪他坐到月至中天,点头如捣蒜,明早还要赶路,你别无选择。

      父亲,你轻声喊,父亲,我走了。

      他像被踢了一脚似的,咻地弹起来,果然并没有断片。你站在原地,等他扑过来抓小鸡仔似的揪住你,把你的视野摇得万花筒一样。“你给我记着。”他龇牙咧嘴,吐词不清道:“你,永远给我记着,你是我的孩子。”

      点头。他命令你,你乖乖点了,他笑个不停。

      “听着,别……别认人做‘义父’,谁都……他们,他们最喜欢来这套,他妈的,听清了吗!”

      你举一反三,不等他叫,自顾自用力点头。四舍五入,这就是所谓生离死别了,你从中感到一丝荒诞,灵光闪现,向那位接引你的使者讨要你一直无缘得见的信。他礼貌拒绝,声称需要复命。这下,应有的忐忑不安追上了你,一路上你满脑子胡思乱想,并拢双腿,坐姿规矩过度,事后果然肌肉劳损,休养了好一阵,每天只负责擦那套茶具,技艺练得炉火纯青。

      长老会末席本尊足以打消你们全家的顾虑,即便不是所有,也颇可观。你父亲实在应该和他见上一面,而不是盲目听信什么捕风捉影的传言。你如今的师父那天姗姗来迟,大摇大摆走进来,将早摘下的制式手套随手一抛,这才绕到案后坐定,手法娴熟地卷起上好的烟丝。他的手指极是好看,裹在深驼色精纺手套里,那料子非常轻薄,隐约能辨认出浮凸的静脉血管。你从未见人徒手卷制香烟,好奇心大动,一时看得呆了,直到肃然起立的使者咳嗽一声,才也忙不迭窜起来站好。

      “长老。”

      他眼皮都没抬上一抬,兀自双手指尖转着烟卷,眯眼细细打量。反倒是你,下意识古怪地瞟了眼使者。

      他们绘声绘色讲了那么多的故事,怎么就没一个人提起,长老会末席这般年轻。

      他比你见过最恣意妄为的人目中无人更甚,可或许因为神态闲适慵懒,你第一眼就讨厌不起他来,目光滴溜溜跟着他打转,以后你也总是这样,一直追随着他撑身去够火柴匣,他的肩背有着成年男性的宽度,难以被错估成少年,军装剪裁得体,勾勒他肌肉的线条,寥寥几笔极是写意,其余大量的留白使他与结实宽厚一类形容无缘,而更亲近挺拔峭立的山峰,或许山峰,也不太准确,你说不上来。他的从容不迫中藏着一股节制,相较出于礼貌的淡漠和疏离,它更凉,更坚硬,也更锋利,你忽然想到,那两片轮廓清晰的肩胛曼然铺展之际,他的姿态,像一只刀斧螳。

      “……哦。”

      他仅用拇指与末指固定火柴匣,食指中指间夹着那支烟随意敲了敲,接过信来,瞟到那枚错按的印鉴,有些意外地睁大眼,那声低喟介于“嚯”与“吼”之间。因为这个奇妙的发音,他的惊讶取得了最好的效果:“我记得当时融好漆块,印鉴恰在手边,便看也没看径直按了……原来错了么,难怪。”

      使者的喉结顿时滚动了一下,戴缙悠然一笑,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如蒙大赦,你不明所以,满头雾水。

      你未来的师父,此刻终于走向你,壁炉的火焰吞噬长老会首席的纹章,你命运的转折点亦付之此炬,他在逆光中俯身,唯一的水晶镜镀了金边,你悬着的一颗心兀然放下,不如说沉到深不见底的地方,他的目光中什么也没有,他在你身上什么都没看到,就像……

      就像你的母亲一时兴起付订的衣裙,做得太久,送上门前已被彻底遗忘。

      “今年惜铎节过得如何,有没有外出逛过?”

      他淡淡问你,似乎想顺藤摸瓜,引出你全无印象的邂逅。这本是你刨根问底的机会,知晓险些困扰你一生问题的答案。你却立时记起你的焦糖,你其实拿不准它究竟好不好吃,你独独舔过指尖沾满灰尘和泥土的那一点点——不好吃,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万一呢,万一,它只比甜蜜的泥土能入口稍许,根本配不上你这份殷切。

      你没有多想吃它,但你没吃到,你想吃它。从头到尾,只有这件事令你牵肠挂肚,不堪重负,可母亲等着你承认偷窃行为,她迫不及待,你刚点过头,胳膊立刻挨了一鞭,你父亲原想用它训练一匹暴躁的马驹,才扬起她便心疼得大声呵止。这之后你一旦出现在她视野里就可能挨揍,你不敢再提。

      你自暴自弃的天赋遗传自你的父亲,又从你母亲处习得了孤注一掷,加上属于你自己的一无是处,无怪你招人厌弃。于是你告诉他,你曾经拥有一块焦糖点心,永远不知道它可以多么美味,你终于有了机会,你总算能够表达。你一股脑儿倒空自己,感到浑身松快,仅此而已。

      他没有补给你点心,但他听完了,且乐不可支,随即领你识得通往图书室的路,留你自己看书去。你想起刚刚,花完你那可怜的词汇库存后,剩的尽是些旨在发泄的车轱辘话,忍不住以书掩面,满脸烧烫。

      家务劳动上你是一把好手,这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另一个是温驯诚恳,甘愿在最柔软的鞭子下低眉顺眼。你完全可以担保不仇视劳动的说法发自肺腑,不过扶冀不需要你的保证,劳动天然地隶属低贱,把从事它的人变成一路货色,一个人被要求做不符合身份的事,无疑是种惩罚,你却坚决不肯让渡对你的茶具的职责。若非故作矜持,那么其中一定有利可图。

      真是百口莫辩。

      你的确不仇视家务劳动,如你所言,没道理仇视它。第一个年头你的源脉毫无动静,你不知道这个名词是什么,意味着什么,觉得没甚所谓。亲朋好友赶来安慰你,你的坚强收到了最多的赞美,多得你都有些飘飘然。紧接着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每年的这天,你们家门庭渐冷。有次,下午茶时间,你第一回拦住女仆,截走她手里的托盘,轻轻闯进你父母间那片沉默。他们各自心事重重,起先没有认出是你,抬手挥赶,你固执地一动不动,你的母亲这才注意到你——是你端了茶点送来。

      不论什么时候,食物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那光芒给予你莫大的鼓励,这之后端茶送水一类的事你总抢着去做,使劲浑身解数,好言央求仆役们让给你推车、水桶、拖把、园艺剪和毛刷,尤其——当着父母面的时候。你什么都做,什么都学,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干得有模有样,除却太耗力气的活儿,仆人们都不如你做得好,为此你充满自豪。倘若这会儿有人夸你,不是天花乱坠地盛赞什么莫名其妙的坚强,而是出自你手的雅致得体的摆盘,光可鉴人的银器与修葺一新的灌木……对它们报以一笑,你一定欣喜若狂,然而,事与愿违。

      那套茶具那么美,你本想为它取个属于你的名字,但因为茶具不属于你,最后只叫它“我的那套茶具”。它瓷质细腻,釉色均匀,装饰着宝石与黄金,价值连城,可不知是因为主人过于忙碌,还是不谙此道,显然没得到精心保养。你专心致志清洗它,仿佛同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畅谈,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确实你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被迫远离你钟爱的劳动——你喜欢的东西最终都成了你的错误,在此之前,它们仅仅只是它们自己——因而过于集中注意力,幸好师父不在此间出声,而是等你主动发问,否则你绝对会失手。他不大高兴,在你意料之中,原因却无法可想,你年纪太小,家境尚可,他不像有闲心打听出你不值一提的特长,没准会质疑你东施效颦,徒献殷勤却无能力,这是最大的可能,其他的……

      你抱着茶壶,不敢太用力,错觉只有你的手没在颤抖。

      他把那套茶具托付给你,当着不明就里的内勤分处负责人,一本正经地宣布这个决定。劳动是一种惩罚,因为不该劳动的人做了与身份不符的事,劳动就成为了惩罚,按理说你应该及时服软,知难而退,说些漂亮话将尴尬的局面圆过去,可你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你未知的身份使劳动的惩罚意味变得斑驳了。

      寄予厚望,当然很好,但有工作——留下来一个的借口,也不坏。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扬言从今以后那套茶具归你管了,那么茶具在,保养它的人也得在,这就是承诺,他不能轻易反悔。

      你定期保养你的那套茶具,次次不落,三年从未间断。童子营的选拔,因你人在国都,且后来知晓自家师父竟在医司里也挂着名,随时可去,反不太放在心上,要家人写信再三催促。平心而论,你的身体表现差强人意,八九岁上,个头已抵近正式受训底线,你顶着一本硬壳笔记,站在图书室门后翻着白眼,努力找到平衡,摸索着画下你的位置。你从师父那里领了许多本医药类的书籍,其中有些很上了年头,书页用相近的皮革悉心修复过,自你得知重描字迹的墨水是青金石粉末调的,便没胆子怠慢,每次都得更衣沐浴堪比请神,适应了好一阵才不再哆嗦。

      剩下是他的笔记,配合起书来事半功倍。

      如今天权城国都各机要部门的人见了你,都喜欢称你为“戴缙的小跟班”。你与师父同行同止数年,他不避讳着你,你得以察知首席与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具体是哪一种,知遇之恩有之,道同共谋有之,提防掣肘有之,似乎独独……

      “呼……心爱的弟子面前,不稍加收敛么?”

      “您希望鄙人在意吗?还是说……呵呵,怎么,您那匹烈马,像这样的时候,被孩子瞧着,就会温驯不少,嗯?”

      “……”

      “哈哈哈——我胡乱猜的。

      放眼整个天权城,敢动您东西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你不太分得清师门喜添新员在这之前,还是之后。同门师弟意外的与你投缘,你想,原来源脉开启与否其实无关紧要,没有天赋的人和聆风者⑤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难以共处。

      起初你以为扶冀是首席的人,即使并非直接驱使,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首席做主挑的,戴缙不会让——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一锤定音,尘埃落定。

      差距一旦拉大到某种程度,什么该存不该存的念想皆是枉然,继承自父亲的得过且过在你心上酣畅。直到后来,他硬要插手你的那套茶具,你则习惯在它的事情上大包大揽,你们互不相让,一时拉扯起来,托盘被扫落在地,砂糖壶弹得老高,厚实的地毯挽救了绝大多数茶具,但一只茶杯砸在壁炉一角,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你张口结舌,死死盯着茶杯旁那一小段白瓷,扶冀显得更为惊惧,直接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凑不成套,扔了吧。”

      你们共同的师父仅扫了一眼,漠然道。

      因为这一句话,你大哭起来,没听清后面的惩罚,一路直到禁闭室犹未歇声,哭得撕心裂肺。罪魁祸首就在隔壁,被你不依不饶的抽泣声吓懵了,询问安慰威胁咒骂轮了个遍,最后黔驴技穷,你听到他以头抢墙,嘴里求爹爹告奶奶,嗷呜呜的小狗一样。

      “哎呀妈呀,老哥,我服,我真服,你是我见过最能哭的人,以后咱俩商量好,甭管谁犯了事儿,全赖我头上,啊,赖我。可别再这么哭了,好像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我听了遭不住,算兄弟求求你。”

      盛情难却,你吸着鼻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头:“好。”



      所有关于你的事,唯有一件,无眠者们大错特错。

      ——你正经上过一次战场,无功而返。

      那年你长到十五岁,源脉一成不变,医术小有所成。

      征铎响彻天权城的大街小巷,领主义弟章靖北点起全城精锐,开赴原帝国西南边陲。

      人们都说,此役一毕,祸首伏诛,边境宁定,至少能换来天堑内十年和平。

      而下一次捷径启扉,将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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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中文名考据:乃眷西顾

    黒羽炎見
    2025/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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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妹的初名是“狷西”,问就是没啥意思。理论上是应该有意思的,因为设定她出生的年月日时——总之就是八字,非常好,按西漠教教历是受神极大眷顾的孩子,幸运EX,等等等等。以上是巫祭把她交到她哥手上时讲的,应召前来的郡王就更直接了,既然想不起自己是谁,索性把有妹妹的这天当做自己的生日。

      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啦!但鉴于我当年中二得要死,只会朴素地用生僻字来表达非主流民族有多么非主流,换言之就是我书读得太少了,只能这么将就着。

      新设的名字,大家可以理解成译名。按照基础世界观的设定,故事的“舞台”——OC们活动的大陆以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为界,天堑两侧各自有一种占据统治地位的“通用语”,各个国家和地区之内也存在着各自的方言,所以理论上,他们不说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所以所有的中英文名,都可以看作异世界语言的归化(domestication)。

      举个例子就是,把humor译为诙谐还是幽默的区别?实际上Relytain和Diavok都不讲中文,这么处理算是……emmmmm,为了OC自创两门语言和「没有意义,问就是好听」的折衷?

      我书太读少了,对不起(。í _ ì。)

      重新设定名字时,我努力想在规避生僻字(咳)、读音基本不变以及名字图形意义上的协调,这三者间取到平衡点,然后问题就来了。二版名字是“嵇隽熙”,它用了一阵子,在此期间我对这个名字一直不满意,主要它依然没什么意思,单纯迁就读音罢了,而且莫名很韩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熙这个字总让我觉得有韩味儿,熙没有错,问就是我的错。

      嵇这个字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纯名,纯地名,纯姓,取这个姓基本和以封地为姓一个原因,但不是一个性质,没有意义的姓,对应的是“出生地是真正的犄角旮旯”。

      妙哉!选它打头我的规避生僻字计划就失败了一大半。

      姓已经是冇什么意义了,剩下那个名字还单只是好听,这事儿逼得我浑身难受(不是)所以在女儿出生前赶紧把户口给改了,最终定下来的名字是“嵇眷西”,出处是周朝开国史诗《皇矣》:“乃眷西顾,此维与宅。”大意是“上天钟爱位于西方的周,将岐山赐予周的祖先作为其根基。”

      眷本就有“眷属”的引申义,所以除了神眷,也有着“我的家眷‘西’”的意思,等于说“西”才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她是“神所眷顾的西”,也是“我的家人西”。

      “西”本身是栖的本字,本义是鸟归巢,“日在西方而鸟栖,故因以为东西之西。”(《说文解字》)还挺像一个以鹰崇拜为主的文化下,爱家更爱妹妹的笨蛋老哥会给自己宝贝妹妹妹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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