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2068年作为新旧时代的分界线,将其记为新纪年零年。
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故事wwwww
他打量着那个不会老去的少年,被汗水濡湿的亚麻色短发紧贴着脸颊,纯粹的海蓝色眼睛像是偷来了一整个地中海的夏季,最后定格在了他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的左胸口处。
”不用看了,博纳罗蒂先生。“少年冷冷地向他举起了旧纪年的武器,”那里不过是一堆机械和天知道叫什么的尘埃。“
”不,克里斯托弗。“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像完全察觉不到危险一般将手掌笼罩上了冰冷的枪管,同时他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衬衣去触碰那高仿真度的人造皮肤,三十六摄氏度的完美恒温之下,有着一颗机器人的心脏在搏跳。与他的脉搏同律。
“那里燃烧着一颗星星。”
几千公里之外。
在后世的传颂之中,那一天染满了整片天空的霞光永远地铭刻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傍晚再未落幕。滚滚流云裹挟着残阳的余温徘徊在天际,许久不散。
不过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很多很多年后关于这一天的史书上这样记载道,谁都不知道灾难即将到来。集市上穿着粗麻布衫吆喝着的卖西红柿的中年男人收拾着东西,抬起头笑着冲奔跑来的女儿挥了挥手,妻子盘着长发弯腰在小摊前挑选晚餐的食材,踢着碎石子追赶着彼此的孩子们嬉闹着穿过被晚霞染红的小径,家家户户接二连三地亮了暖黄色的灯光。
而谁都没有再迎接未来。
所有的机械钟表都在那个时刻僵硬卡壳。时间停滞,世界都凝固了。滚落的西红柿在半空中等不及落地,弯着腰的妻子再也没能重新站起来,碎石子却在空气中碎裂成了看不清的灰尘。整座城市的人们仰起头,看见了燃烧着的陨石在引力的作用下每一秒钟都在加速着冲向自己身在的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那一天过后,中央教堂的钟声再也没有铛铛铛地响起,巨大的时钟不再滴答作响,火焰被涂抹在大地上,紧密切合的齿轮与高耸的塔尖随着飞速掠过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像孩童的玩具般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十七点,二十四分,十八秒。
毫无预警的灾难像是一场末日审判,撕裂天际的流星不再是希望的光辉,而是破坏了一切的狰狞流石。周围的所有都随之湮灭,接而零星的碎火开始燎燎蔓延。
空气稀薄微弱,浓烟四起,树木在风中嘎吱嘎吱地从尖端顺着脉络被燃尽,火舌亲吻着每一寸土地,摧毁着所有被深爱之物,哭泣声与呜咽声交织,如同教堂被奏响的管风琴宏大又带着一种刻骨的虚空。大火就像是不再以氧气为媒介,而是燃烧着生命般吞噬着人们所珍视的一切。
“你们愿意相信永生吗?”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叫,孩子的哭泣,燃烧的树木,惊飞的栖鸟,倒塌的房屋,死亡的降临没有留给任何人审判的机会。在这一刻这座城市远比古城罗马更肃穆而悲壮,宛如地狱再临的永恒之城,将一直这样燃烧,燃烧,燃烧下去,地面上的熊熊烈火点燃了天空,连同着降落的太阳都如同坠入地面般,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而在整个混乱的城市里,唯有一处却被一种异常而恐怖的平静笼罩。
“罗马?罗马算什么古城?”
老人轻声说道,他的语调与其说在发问,不如说是一种临近崩溃边缘的,极致的疯狂,紧紧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毕现,瞪大的眼睛里遍布血丝,几近疯癫。
“永生!永生!永生!这才是永生!”他展开双臂,像是将要迎接无上的主,“只有毁灭——只有毁灭才是永恒的,只有最接近地狱时才是永恒的,只有现在——才是最接近极致的永恒!”
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撞倒了一排无人使用的点滴架。这本该是在灾难到临之际挽救人生命的地方。清清冷冷的医院中连医生护士都已不在,末日降临使得一切抢救与挽留的企图都变得徒劳无用。她们奔走之间打翻的药剂缓慢地在素色的地面上蜿蜒漫开,托盘上的胶带和棉签滚落在地,唯有他身后的房间里还亮着惨白的手术灯,电子门紧闭。
老人凑上前去,两手紧紧地抓着门中央圆形的探视窗窗框,着迷般地透过玻璃,凝视着手术的进展。
“仁慈的天父啊,我——佩尔西——老阿雷西欧▪佩尔西,在这里即将看见永生的到来!”
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嘈杂,戴着口罩的医者紧张地时不时瞥着仪器上所显示的生命体征,血压仍然在下降,心跳越来越薄弱,各种迹象都表明在内脏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创伤后,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个少年已是濒临死亡。
但医者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却是为了当着那个老人的面完成他多年的研究理论中难以实现的夙愿。
他双手戴着的手术手套上已经沾满了深红色,无菌室内该做的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试图进行徒劳的抢救,而是转过身向着操纵台按下了开关。
电子门倏地向两侧打开,他冲着老者点了点头,然后看见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了手术台,神情虔诚得像是即将迈上圣坛。
“怎么样,成功了吗?”
“到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手术最后的收尾工作依旧在一片混乱中进行,老人紧盯着昏迷中的少年,遍布皱纹的脸庞笑起来时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回光返照般的神采。
“噢我的孩子,你相信永生吗?”
少年的双唇上因为染着一丝血液而显得如同他还健康时那般红润,但沉睡中的他并没有能做出任何回答。事实上不要说回答了——他连清醒的意识也无法保持,躺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折坏的玩偶,乖顺的短发被鲜血所濡湿,遮住了饱满光滑的额头。他的双颊透出一股毫无生气的惨白,轻颤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再也没有能睁开。如果只是这样看的话他像只是在发烧,或者生了一场重病仍在修养之中,可他的呼吸微弱短促,罩在脸颊上的呼吸器里,呼出的白气就像他的生命一样虚弱,几乎能够听见被刺穿的肺部在扩张收紧时所产生的那种令人恐惧的嘶嘶声。
“不要怕,整个世界都陪着你在面对末日。”
他的胸脯一起一伏,裹在身上的纱布徒劳地无法阻止腹部鲜血的蔓延。无力地垂落在窗边的手被老人重新握住,与他的另一只手交叉放在他的胸前。老阿雷西欧却接着笑眯眯地弯下腰,凑近了少年安静的睡容,蠕动着嘴唇说:“世界会活过来,所以你也会活下去的,克里斯托弗。”
“……好了,完成了。”
医者退后几步,过了一秒钟——或许更久一点,仪器就开始发出凄厉而单调的尖叫,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少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同一刻,大脑的剖离手术也已精确地完成,同时被最先进的坚固材料制成的低温保存舱封入,使少年沉睡中的大脑与纷乱的外界彻底隔绝。
“完成了,完成了……竟然完成了!”医者不断地嘟囔着,跟坏了零件的古董复读机一样,接着像疯了似的冲出了手术室,“完成了!完成了!……”
他奔跑的身影后留下一连串歪歪扭扭的血脚印,湿漉漉地印在无人的走廊中,在满目素白之中鲜明刺目。
而老阿雷西欧却完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扔掉了拐杖,跪倒在了手术台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已然冰冷的少年的脸颊,就像目睹着一件旷世巨作的诞生。
“噢,至于永生——克里斯托弗,只要你相信就行啦。”
被称作克里斯托弗的少年依旧困在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沉睡中,谁都不知道亡与生的夹缝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景致。医院的玻璃紧接着被燃烧着的大火炸碎,尖锐的碎片四下飞散,医者的白装染满了鲜血的炙热和火焰的赤红,轰鸣声带走了老人低沉的嗓音,直升机的旋翼有力地拨动着满是尘埃的空气与热流,爆炸接二连三地在四周盛开,掀开的房顶之下少年以安然的面容迎接着未知的一切。
“克里斯托弗▪佩尔西。”
这是老阿雷西欧▪佩尔西漫长的人生里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旧纪年公元2068年,一颗在NASA观测记录之外的编号为2068BK107的近地小行星坠落于欧亚大陆意大利境内,大火燃烧了数天无法扑灭,死伤人数多达城市人口的九成以上,场面极为惨烈,意大利当局连续数周降半旗致哀,宣布无法估算灾难造成的影响会持续的时间,拒绝欧盟以外的任何援助。
几个月后,欧盟各研究人员进入大火平息的地区,在接近陨石坑后发现陨石体积依旧惊人,并且在起初的高温燃烧过后并未冷却,而是长时间维持着一个温度散发热量。研究人员对此进行了分析,推测这种持续的温度来源于陨石内部物质,并且所持续散发的能量超过了记载里陨石本身所可能蕴含的能量。
科学家在进步的探究后发现了这种奇怪的物质排列和能量形成形式,提出了陨石被投入运用高浓缩能量的实体化能源的可能性后,由于其稳定性和危险性未知,各国纷纷以防止陨石辐射扩散与爆炸可能性为借口要求介入进行共同的研究调查,以所有情报的研究资料公开分享为基本合作条件。在联合国的压力之下意大利方面允许各方介入,以此为契机人类的科技水平在这一天之后突飞猛进,民用、军事、医学等方面的革新层出不穷,新能源在各个科学领域都带来了极为显著的技术突破。
次年年初,人类为了纪念那座在大火中被焚毁的城市与逝去的生命,和以之为代价所换来的划时代科技转型,以2068年作为新旧时代的分界线,将其记为新纪元零年。
“安德鲁那老家伙一个字都没说吧?”
雾气缭绕的浴室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在一片扑面而来的湿润热气中,映入视线的首先是一双保养得当,光滑纤细的双手。随即女人走了出来,缩回手扯住裹在身上的浴巾巾,拿着终端机跨出了浴室。湿漉漉的长发紧紧地贴着曲线优美的背脊,饱满的胸部掩藏在散发着柠檬香味的白色浴巾下,滚落的水珠顺着下颚和脖颈一路向下滑去,光裸的足尖悄无声息地在长毛绒地毯上留下点点深色的水渍。
“没有。”
女人习惯性地微昂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扬声答道。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还没有擦拭完身体穿戴整齐,就无视着周围一众弯着腰不敢抬头直视的仆从,大步顺着男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华盛顿方面已经传来了消息,安德鲁很好地保守了秘密。”
“哈啊,安德鲁那家伙果然靠得住。”倚着被精美的花纹墙纸所覆盖的墙壁,等候在外面的男人眯着眼睛,笑得很狡猾,却丝毫都没有往自己一旁身姿曼妙的人多看上一眼。
他的装束很惹眼,像是要迎接什么隆重的宴会般身着高级定制的燕尾服,却戴着旧时期男人常戴的三角帽,奇怪的搭配却无法令人产生任何发笑的冲动,就好像在他身上这两种截然不同又不合礼数的穿着也可以被原谅一样。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随后摘下了那顶精致的,装饰繁复的三角帽——那上面甚至还粘了几根羽毛——随手扔在了一旁安放着土耳其花瓶的大理石台面上,站直了身,补充道:“——或者说,他果然还是会选择他们的美利坚。”
“如你所料。”
男人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往寝居的反方向走去。女人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像是猜到了他想要去哪里,默契地随着他拐过了一个弯,浴室和卧室之间狭窄精致的小道在一个悬挂着帝国纹章雕塑的墙角转折处骤然变宽,整栋建筑——与其说是住宅,宫殿或许才是更贴切一点的说法——在此刻呈现出了它坚实恢弘的中轴线。宽阔的长走廊右侧是线条起伏如波浪般的拱形落地玻璃窗,镀金的门柱上则细腻地雕以各种样式对称的花草纹样,间而凹入的墙壁被漆以雪白的颜色,以映衬出镂空金属托台上每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长廊的上方则是缀以一排由坚硬的水晶所簇拥成的吊灯,切割光滑的棱角反射着无数冰冷的光芒,而此时从窗户中洒落的满地夕阳几乎和屋子里一切金黄的镀色融为一体,左侧的会客厅空无一人,使得那种无限延伸的暖橙色看起来几乎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
“父亲呢?”
男人伸手松了松被浆得笔挺的立领衬衣领口,回过头去看始终维持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人。
“还没有醒来。”
“那美国方面的安德鲁……”女人举起了终端机,示意对方又有了最新的情况进展,“目前他已经从NASA总部撤离……”
男人的鞋跟在长廊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敲击声,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一看终端机,“啰嗦啰嗦啰嗦,太啰嗦了——我不记得我的手下有那么没用,连这种问题都需要请示吗?”
他轻哼了一声。
“这不过是一首新的史诗的开端,美国佬作为无关紧要的棋子也该对此感到无上荣幸。”尽头虚掩着的白色大门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多少有些沉重,男人修长的手指覆上了门把手,刻意地顿了顿,接而戏剧性般地将门用力推开。
“来,看罢看罢!忘了那些已经被践踏的繁琐过去,欢迎来到新世界的中央——没有我们,ESA现在可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地面对美国佬那边的责难。”他夸张地向一侧展臂,指尖优美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眉眼间却尽是讥笑,“但说真的,这只是一颗石头。一颗大点的石头,亲爱的。”
“这可是已经毁灭了一座城市的石头。”
“不不——那都太天真了,太天真了。”男人笑得弯下了腰,眼神里却始终没有带上半分笑意,这让他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头,“你看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地认真扮演着蠢货的角色。”
女人不置可否地转过身,伸手取下了挂在枝叶状金色衣架上的丝绸浴袍,任凭浴巾从身上滑落,肌肤细腻的姣好酮体而后又被她从容披在身上的宽大衣物遮掩,“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无法否认。”
男人慵懒地向后退了几步,倒进了舒适柔软的单人沙发中,编织细密的哥布林繁花布料摩挲着他的手掌,是一种令人迷恋的粗糙质感。他蜷缩在座椅之中,姿势有些可笑地仰起头——随之映入视线的是足以让任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的景象——
图书室中央高耸的穹顶内壁上是家族当年公开表示身为教徒却无视教权,狂妄地为了与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礼拜堂的杰作《创世纪》比肩,而命令数十位画家在仅一年的时间内完成的《启示录》,各种堆积的颜料散发着陈旧的味道,色泽勾勒出的相叠肉体,肃穆的表情,近乎雕塑般僵硬的脸部藏匿着一种不知名的悲剧性,几十双眼睛从上而下地凝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每一根线条里都像是刻着无言的颂歌。
在万册古旧书籍落了灰尘的苍老絮语之中,年轻男人的笑声孤零零地回荡在一排排整齐精致,高得几乎碰触到天顶画的书架间,这让他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神经质。
“愚蠢,真是太愚蠢了。新的纪元里神灵又算是什么。”挑着眉毛的男人伸手接过了紧跟而来的仆从递来的酒杯,缓缓地打着旋晃着杯中上好的琼液,“我们才是上帝。”
“父亲听见后恐怕并不能赞同。”
“得了吧——别在这里演得好像你一直都是个乖女儿,我说的没错吧?”男人歪了歪头,“掌握了情报,和可能足以提供之后上百年世界运转的新能源,所谓幕布之后牵着线偶的上帝也不过如此。”
女人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ESA那边还没有完全确认……”
“早晚而已。这可是未来争端的中心点,亲爱的,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存在上帝的话,那么上帝的作用也就是给了我们一颗可以掌控的太阳——现在,就在那个不管是什么鬼东西的所在之处,就是世界的中心。”越来越快的语速明显地流露出了他的兴奋,“你看,未来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一切就全维系在掌握了那块丑陋石头的人身上。”
“……即使让一整座城市的人去陪葬?”
男人提高了音调,这让他多少看起来都有些不耐烦,“人命?别和我提人命那种东西。”
他低头抿了一口最钟爱的阿曼罗尼,“……这是代价。无法避免的代价,如果ESA提前预警的话就没有办法瞒过NASA了,美国人在傲慢这一点上学的还是不错,只不过还是太愚蠢了。”
“……连同目前生死未卜的整个佩尔西家族也只是恰好在那个城市里而付出的寻常代价吗?”
低垂着眼帘的男人轻晃着高脚杯的动作几乎微不可察,如果不是因为他抖动着的睫毛,女人几乎都要以为他就这样疲倦地睡着了——毕竟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检测着那颗秘密陨石接近地球的轨迹,操纵着ESA与NASA的周旋和整个大局的走向,绝非易事。
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但却被打断了。
“你以为我会回答什么?”
然而话一出口,男人随后却笑了起来,“噢是的,当然是的,你想的太多了。”他没有躲开,抬起头犀利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当然我会感谢佩尔西家族做出的牺牲。他们将会是我们家族乃至未来整个帝国崛起兴盛的奠基,毕竟——”
他顿了顿,“毕竟,被野心所推动的历史终将以践踏昨日的辉煌为代价。”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沉默了半晌,女人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你真的没有动摇过吗?”
图书室拉紧的厚重繁花织锦窗帘遮掩着窗户,浓浓夕霞被阻隔在那之外,整个几乎是被阴影所包裹的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分明如此清晰,却又浅得如一层薄灰。
她又轻轻地用手揉了揉男人的短发,像是对待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柔声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男人说。
他优雅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女人微微一倾杯口。刚刚落寞的表情只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流露出了那种初临帝王之位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透过腥红色的液体,他的目光如炬,辛辣得一如淌过喉间的美酒。
“凡走进此门者——将抛弃一切希望!”
Ecce praecipio tibi confortare: Et esto robustus noli metuere, et noli timere quoniam tecum, est Dominus Deus tuus, in omnibus ad quaecumque perrexeris.
——Joshua 1:9
公元2068年。
“末日的到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安德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移动的光点喃喃自语道。在这个战略事务部部长的身后,整个华盛顿最高指挥部在十三分钟前就炸开了锅,复杂精密的数据一刻不停地在所有全神贯注的人面前跳动着,银河系的立体图示以及轨道都在眼前被标明,白宫已经在数秒钟前进入了高级戒备,局势紧张得如同第三次世界大战前最终的战备部署。
而每一个研究人员都在此刻以一种绝望的神情紧盯着编号2068BK107的近地小行星以相对地球40千米每秒以上的速度前行在撞击地球的道路上,与此同时警报声与电话铃声不绝于耳,步履匆匆的人却对之置若罔闻,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停下了脚步。
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像是煎熬,在那个象征着近地小行星的光点闪烁着靠近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近了,三秒钟之后2068BK107就会撞击地球!”
“迎击成功率仅为0.0007%,几乎无法做到半空拦截!”
“着陆点已经确认,预测华盛顿以及整个美利坚所属领地均不会受到波及!已经进入大气层,直径约为1.8千米!”
未知的行星在消失了近一年之后惊然乍见,与过去数百年中无数颗在人类的安然睡梦中与地球险险交错划过的星球不同,这颗径直砸向九十亿人类的陨石所带来的将可能是一个中大型城市,乃至国家甚至一部分大陆的灭亡。
安德鲁一怔,随即猛地扑向了悬挂在墙面上的紧急呼叫电话,刺眼的红灯伴随着呼啸的鸣笛声将他的大脑搅得生疼。男人攥紧了疯狂叫喊着的听筒,却只听见对面传来徒劳无用的滋滋电波声。
他转过头去,看见数秒钟之前来自ESA紧急同步的数据和情况反馈都在眨眼间消失,身侧庞大的机械中,冰冷冷的女声正在进行最后的倒数计时。
“Ten, nine, eight……”
整个欧洲上空盘旋的尖锐警笛声似乎笼罩在地球的上空,未被波及地区的人们也紧张地盯着终端机上强制跳出的信息,通信设施紧接着崩溃,信号全部归为无。步履匆匆走在街头的人都在那一秒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眼睁睁地看见商场前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跳跃着的红色警示标记忽而模糊,随后变成了漆黑一片。
“……上帝啊。”
即使是在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也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一股绝望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了开来。此时此刻信号的中断究竟是什么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太阳黑子的爆发,磁场的扭转还是瞬间影响到全世界的陨石辐射,都被一种汹涌而来的震慑所吞没。那是属于人类的一种永恒,无法磨灭的恐惧,是即使人类的智慧带领着科技发展到任何地步也终将会面临灭亡的恐惧。
安德鲁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见他的副手面对着屏幕全灭的机械低声地在背诵着些什么,像是创世纪的篇章。
“……Four, three, two.”
华盛顿,纽约,洛杉矶。所有偌大的城市都在那一刻寂静得像是毫无人烟的空城,所有人都机械化地静立在原地,无声地张口像是在要说出人类最后的宣言。停在道路中央的车辆突突地冒着尾烟,卷过的阵风刮起路灯上勾住一角的袋子,鸽子收起翅膀落在了广场边缘石子小径上,自由女神像的火炬顶端停留着浓郁的乌云。
全世界的人都在那一刹那默念。
——One.
无声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快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连同心脏都在一秒钟里被恐惧所支配停止了跳动。那种死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没有人动弹,没有人低头去检查手中的终端机,没有人踩下油门,没有人跨出步伐。整个世界就好像停留在了陨石坠落之前的一秒钟,凝固在那一个时空不忍前行。
直到有人颤抖着跪倒在十字路口,仰起头冲着灰暗的,似乎永远不会放晴的天空,率先打破了沉默。
“——天佑美利坚!”
此起彼伏的祈祷声和喜极而泣的抽泣声都如同被消除了静音键后猛然爆发。
那一个自由而现代的,相信着仅凭人类的力量就能够改变世界乃至宇宙的国度,竟在那个时刻仿佛变成了古老又虔诚的耶路撒冷,千百年前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在那个时刻将希望寄托在了飘渺而神秘的神灵之上。
几近绝境逢生后的朝拜。
——末日的到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安德鲁虚脱了一般跌回了他的座椅之中。透过窗外他能够看见华盛顿拥挤的街头充斥着互相拥抱和接吻的陌生人,就如同漫长的战争结束后所迎来的崭新开端一般,但他知道之后开始的才会是一场战争。
这只是一个开始。
“……悄然无声,然后末日降临,总会有生命为新纪元付出代价。”
而人类却总是自私地庆贺着自身的存活,全然不顾地球上的另一端,被陨石所摧毁的究竟会是欧亚大陆的哪一部分,在这一天消失的会是一座城市还是一个国家。
他的目光像是在凝视着遥远的某一点,说不清究竟落在何处。终端机在他的掌心中疯狂地震动着,他却只是神情疲惫地蹲下了身,把终端机扔到了一旁,任凭它孤零零地在办公桌和地面的缝隙之中滋滋作响。
——你总是没有办法拯救全世界的。
几千公里之外,跨越了浩瀚大洋与数不清的国度之处,燃烧的大火代替被乌云遮掩的太阳照亮了整座城市。
而地狱的光景,也莫过于此。
★不会写简介呜呜★
数千年后的未来社会里,人类发现了自身真实的强大力量,战争一触即发,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地位一落千丈,被驱赶至贫瘠的大陆外围;拥有能力的异能者,坐拥着庞大资源,居高临下地藐视外区的蝼蚁……
然而蝼蚁之力亦可集结为滔滔江河,多年来的不平等对待,早已被遗忘的民主、自由、平等被重新提起,弱者开始为己奔走呼号——
02.
内区包括的地域十分广。举个实例吧,由川美一中所在的内区第30站到安全委员会总部所在的内区第1站,需要跨越两片海域。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却忍不住向窗外漂移,棉花糖似的白云近在手边,下面是碧蓝色的海洋,一片安详。机舱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安静得近乎压抑,我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右手边的代天。她垂着头,双眼半闭,似乎是睡着了。奕能和玉百登机后分别申请了单个房间,一个训练,一个造机器,看看他们的状态,让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紧张。我苦恼地叹了口气,脱下制服外套给她盖上,继续眼神呆滞地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往常我总是被众人评价为想太多,今天倒是状况外。
我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申请一个空房间,好好珍惜一下这段短暂的时光,看能不能学会控制我那听起来很厉害使用起来却力不从心的能力。
被耳边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吓到,我猛地回头,惊恐地看到班头左敏笑盈盈的脸,她指了指手上的手环。
我反应过来,摸了摸手环,面前出现了虚拟的聊天画面,上面显示着一条新消息:【在想自己的能力该怎么控制吗?】我心里一抖,难道她的能力不是辅助系的吗?怎么还能读心?调出键盘模式,我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老师,您怎么知道?】
【笨孩子,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我怎么能看不出来?】班头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我摸了摸脸颊。既然隐瞒不了,那就敞开心扉咨询一下专业人士吧。【呃,老师,您觉得我真的能行吗?每次能力训练的时候我都没法用心使用自己的能力,除非您把我袭击得没有退路了,才能成功使用,这次任务,我会不会拖了大家的后腿?我很担心,说起来挺玄乎的,但是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任务很危险,跟平常在全息里的虚拟演练完全不同,我们之中也许会有人丧命。】
班头很快就回复了我,她似乎对我充满了信任呢……【我带你一年多了,你的近身搏击、远程狙击从D到A可不是贿赂我得来的啊,于兰,你明明很努力,也获得了回报,却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能行吗?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有些愧疚地敲下几个词,却又犹豫着删除,还没有输入完,班头又发来一条信息:【于兰,即使你不用能力,安全委员会也很需要你这样的文武双修的人,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拿下科目全A评价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弱小卑微。】
【谢谢您,老师,我感觉好多了,我不使用能力也能派上用场的话,就不用这么担心了。】看着班头发来的信息,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焦虑不安的感觉缓解了些许。
【那就好,要知道,我看到全班人里就你露出那一脸忧虑的傻样有多无奈。现在,不想死得早的话,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迎战,像代天一样放平心情睡一觉吧。】安慰完我的班头明显放松了下来,和平日一样开了嘲讽技能,可是藏不住的关心却是从屏幕那头溢了出来,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啊!糟糕,忘记代天还在睡觉了。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那人,看到她依旧沉浸在睡梦中,心惊胆战地拍了拍胸口,代天可是有起床气的……哦对了,一会儿下飞船我一定要赶紧离开,才不要叫她起来,肯定会被瞪。虽然大家都说我的眼神跟起床时的代天一样凶恶,应该不用怕她的,但是!我怎么会不怕啊!看见那双似乎很平静实际上暗雷涌动的眼睛我就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双脚双手都打颤啊!我只是长了一双眼神呆滞的眼睛,只是因为单眼皮加近视眼,才会在看人的时候睁大眼睛貌似是在凶恶地瞪着人,好吗?跟真正的脾气不好、眼神凶恶的代天本质完全不一样好吗?
哦,脑内活动这么丰富,看来我是完全放下心来了。
总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叫她的,就让班头去叫吧,或者玉百,反正她完全察觉不到代天起床时的恶意目光。嗯……准确地说她是完全察觉不到别人的情绪……这个天然机械狂。
真是的,好想像班头说的那样美美地睡一觉,脑子里却不停地乱想,我好痛恨自己这个毛病啊。难道我真该去申请一个空房好好训练一下自己,然后累得躺倒昏睡吗?
放空大脑……放空大脑,什么都别想……
不知道是我的自我催眠起了作用,还是真的疲惫了,眼皮渐渐地变沉。我一边在心中嘟囔着睡个觉还这么艰难,一边进入了梦乡。
“起来,于兰。”谁在叫我?让人再睡一会儿啦,眼睛睁不开……我无力地挥了挥手。
“嗷!疼疼疼疼!”我不情不愿地地睁开眼,凶狠地看向那个掐我的混蛋,却看到一双比我还凶狠的眼睛。
代天明显也是刚刚起床,脸上有余存的迷茫,但是她手上的力道可一点也不迷糊。她手上用力:“起不起来?”
“疼疼疼疼呜呜呜松手松手松手,这就起来!”代天掐人总是特别疼,我一下子就疼醒了,一边嘴上求饶一边站起来,捡起座位上的外套穿上,用手抹了抹脸,成功地惹来了代天的嫌恶,她抓起座位前小桌子上的毛巾扔给我:“你就不能用毛巾吗,明明就放在这里。”
“哦哦谢谢!”在毛巾上胡乱地抹了抹手,又用毛巾的另一面擦了擦脸,我把毛巾重新叠整齐放回原位。
代天扯了扯嘴角,看着我的动作:“你明明能够做到用手抹脸,却不能够忍受毛巾乱摆呢,真是奇怪的情结。”
“这是强迫症啦强迫症,”我解开一个纽扣,做了个深呼吸,神清气爽地开口,“到安委会总部了吗?有的人好像不见了诶?”
“似乎是快到了,他们已经去那边的大厅听班头讲话了,我刚刚被玉百叫醒,她和奕能也已经过去了,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不知道班头要说什么。”代天指了指前面的门,若有所思地说。
“应该是一些鼓励的话吧。”我踮起脚尖拿下头顶的行李,向那边走去。
“也许。”代天看了看我,提着行李跟在我身旁。
“也就是说,我要把你们分成三个小组,分别是攻击组、探查组和后勤组。”我和代天是来得最晚的人,不得不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听班头讲话。她已经在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下了不少东西了,我俩急忙一目十行地读取信息。
安委会总部部长闫无名;三名安委会总部副长高林、赵海龙和班头左敏;班内60位成员的能力、编号、姓名;内区和外区的大地图……我一一记在心里,看着班头转过身,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行字。
“攻击组:6001、6005……”读到后面,我睁大了眼:“6007?”我被分在了攻击组?我看向后面的编号,这一组里有我和奕能。
“探查组:6013、6027,代天!你和玉百被分到这一组了诶!”我兴奋地摇了摇代天的手臂,代天像是没有感觉到我的摇晃一般,目光直直地看向白板。
“探查吗……”代天垂下头,拽了拽短发,似乎有点沮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飞船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安全委员会总部到了,我们即将放下光梯,请各位做好准备。”
代天沉默着站起身,拿起了她的行李,走向打开的大门。
“她怎么了?”奕能走到我身边问道。
“不知道,突然就……也许只是紧张了吧。”我摇了摇头,茫然地说。
“哦,我也有点呢。”她笑着伸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好吧,我暂时忘记代天的反常了。
01.
“同学们,安静下来,我有事情要说。”吵吵嚷嚷的教室在班主任进来的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位常年身穿黑色朋克装、脚踩柳丁鞋、嘴嚼口香糖,面露不羁笑容的女士在我们这个异类汇聚的班级里拥有很不错的威慑力。因此,即便现在是下课时间,也没人敢抱怨一句话。我看到她的目光扫过讲台下,赶紧收好了之前嬉戏打闹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着,心中忐忑不安。
“这次可是大消息,我们内区的第5站被人入侵,第5站安全委员会分部人员死25人,伤49人,而凶手,在进行了残酷无情的屠杀后逃之夭夭,情报显示:男性、身高182cm、黑发黑眼、大约是风系。不错,元素类型的能力都很棘手。风系充满攻击性,不太好追捕。”说完后,班头不管不顾我们这些学生激荡的心情,再次甩下一句惊人之语:“不过呢,我相信我们川美一中的学生都很棒,而且老师会带领你们的,不用害怕丢掉命哦!所以——现在,你们立刻去宿舍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在操场集合!”
“哦,集合……”我恍恍惚惚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啊,虽说我已经习惯班头说走就走的痛快性格,也早已了解这个学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这很让人不安啊混蛋!我只是去年刚刚成为一名高一新生今年刚升入高二的16岁普·通女孩儿,并且在入校后悲剧地发现这个学校根本不是什么学校而是安全委员会的名下机构,瞒着民众对人类拥有的新力量进行研究美名其曰优秀人才培养的鬼地方!现在,我一直以来又敬又惧的班头要我们去执行这个一听就感觉要丢命的任务?我要哭了好吗?
“操!你还发什么呆?”啊,忘了说,拉住我手臂狂奔下楼的这位美人儿是我的舍友奕能。我们是四人制宿舍,我的舍友分别是代天、奕能和玉百。川美一中一年只招收60个学生,所有人都在一个班级,一天除了上四节必修课外可以自己选修其他课程。由于我很懒,能力也很特殊,所以只上了必修课,没有选课,玉百一直想把我拉去上机械部的选修课,但一年过去了,至今还未成功击溃我的懒癌。
随着我的神游,我们四人已经成功到达了204宿舍。我拉开床底下的抽屉,拿出自己的手提箱,开始往里面塞光子枪、军刀、卫生棉和各类药品,衣服就不用担心了,穿着制服就行。收拾完毕,我拉上了手提箱的拉链,设置了新密码,看向我的舍友们。
代天大概是需要拿东西最多的人了,因为她的能力特殊,所以她不仅需要一些武器,还要拿上自己的画具,不过这些加起来也就刚好塞满手提箱罢了;奕能只需要拿些必备品就行,她本身就是一个高杀伤力的武器;玉百拿上了她的手提光脑和一些药物,哦,她擅长的是机械。
准备就绪后,我们提着各自的行李,乘坐光轨到操场去。我紧张地看了眼从不离身的手表,上面显示着:AM10:05,太好了,没有超时,我松了口气。
班头左敏已经站在操场中央了。她还是一副朋克装扮,不过身上多了件白色风衣,看起来英姿飒爽。她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学生们,嚼了嚼口香糖,吐出一个泡泡,神色捉摸不定。高一的班头没来,也许是因为新生还需要锻炼,暂时不能派出去。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上个礼拜就去安全委员会总部实习了,现在操场上,只有我们高二的学生。当然,这个中学的所谓高一高二高三与普通学校不同,只不过是这么叫的而已,平日里教授的课程完全不同,大多是生存技能。说实话,我刚来的时候可是被折腾惨了……奕能是最适应这种课程的人了,她每天都在训练、训练,训练。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得心应手,不像我,到现在还没法随心所欲地使用能力。
看着60名学生集合完毕,规规矩矩地列成方阵,班头吐掉口香糖,露出了她常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好了!安全委员会的飞船马上就到,相信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马上要离开生活了两年的学校,要不要深情地告别一下呀?”
这时候来还开玩笑,班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我偷瞄着其他人的表情,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啊……虽然已经在模拟三维中训练过很多次了,我还是不能冷静下来。奕能倒是兴奋不已,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是,她一直是以成为安全委员会的一员为目标努力的,现在也算是即将实现愿望了吧?我完全不想去啊,明明是想成为一个厉害的写手,在内区里过着醉生梦死的拖稿日子的!该死,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对我懒癌的报应?
代天站在我右边,一如既往地挂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起来,高一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她画画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熟悉的画风让我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在网上认识并勾搭上,成功地组成了一对画手写手组合的画手清业。她本人和网络上几乎一模一样,不善交际,有种莫名其妙的负能量气场。所幸玉百和奕能一个很天然不会被代天的高负能量值吓倒,一个很热情开朗不会在意舍友的冷淡,能看得出代天已经接受了她俩。嗯,还有一个关于代天的事迹值得一提:画画给她带来了一些支持者,不过他们总是跟在代天身后不愿前去搭话,久而久之变成了奇怪的跟踪狂……有点烦人。
玉百站在前面,被人挡住了,我看不到她,只看到她亮着红光表示忙碌中的便携终端……哦,这个研究狂,就这么不分昼夜每秒每刻都要研究吗?这更加突出了我的懒癌啊!要死要死要死。
在我内心飘过无数挣扎的话语时,有艘中型飞船从我们头顶飞过,降落在班头身后。她眨了眨眼,对我们比了个全员上飞船的手势,帅气地转身,登上了飞船放下来的光梯。
我跟在队伍后面,一手提着手提箱,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任务大概会很漫长。
02.虚假的平行线
距离我女友自首已经一个星期了。
作为一个有伴侣的成年人,我那天短暂的失踪没有使任何人产生疑虑,因此我也没有把自己的惊险经历告诉他人——事实上,除了这个客观因素以外,我主观上也并不觉得哪个人会相信一个享受着A级待遇,住在设有高级安保措施别墅里的医生会这样轻易地被人掳走……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我做了一个荒诞的梦!该死,而我却要承受这场梦带来的负面影响!可怕的负罪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缠绕在心头,它们令我不得不服用那些带有些许副作用的药物,操控那影响我感情的细胞,让我在晚上能够享受良好的睡眠,不会整晚整晚地做噩梦。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知道,若是让整日整夜监视内区居民的“安全委员会”发现我的状况,我一定会被冠上“精神失常”的名头,遣送到外区的管理所去,这可是十分不妙的事。
我一边苦恼又烦躁地叹着气,一边戴上了我的专属头盔。每天的例行检查开始了。我静静地看着面前闪过红绿交错的机械光芒,忍住大脑被入侵时的反胃感,调整自己的呼吸,让它保持绝对的正常和冷静,以免这混蛋玩意儿捕捉到蛛丝马迹。
“您今天的精神状态良好,来一杯热牛奶放松一下,也许会更好哦~”听到那个分明不带感情却刻意装可爱的机械音响起,我卸下了头盔,长呼出一口气。今天的关算是过了……这样下去简直是要精神分裂。
给自己的手腕戴上多功能智能手表,我像往常一样打开邮箱,翻看医院发来的新患者诊疗报告以及一些医学研究会议通知,顺手开始回邮件。
肚子被剖开,拿走全部内脏后又缝上?抱歉,我估计患者是救不活了。第二件,被抽走了脊髓?好吧,我向受害人表示同情,但是你们发现得太晚了,他已经一脚跨入极乐世界了。第三件,感冒……?这需要我亲自去吗?去买点药就好了,先生。我写下了药的名称。真是的,医院就不能别给我动不动发一些救不活的患者诊疗报告啊?不知道这让人很心塞吗!烦死了!继续!嗯,第四件,这是……精神分裂症?什么?喂喂喂,我什么时候领的心理医生执照?你们发错邮件了吧?开玩笑也不带这样的吧?你真当我是一个全能的医生啊?!
这封奇怪的邮件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成为了引燃我一个礼拜没能得到发泄的糟糕心情的导火索。我承认,我被激怒了。往往这个时候,我就会丧失平日里斯文绅士,温柔善良的形象,在安全委员会许可的范围内发发火。
于是我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半小时后。
“发生什么事了,Doctor?”好友用调侃的语气问我,他看出我的痛苦,并试图掐断它,“你可以告诉我,向你的心理医生朋友倾诉,他会解决你的烦恼。”
“呃,维莫齐,我遇上了一个大麻烦。”我喝了口热牛奶,它确实可以让我放松。
“说说看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越一,说吧,我已经打开了自由模式,安全委员会不会监控到的。”维莫齐的话语令我动摇了。要不要把女友的事情告诉他呢?我作了个短暂的犹豫,决定讲给他听。也许把这些困扰分享给好友是一种消除它的方式吧,曾经……还在外区的时候,听谁这么说过。是谁呢?想不起来。
“我的新女友……你认识她吗?”
“哦,见鬼,你又有了一个新女友?她叫什么名字?苏弥弥?莫丽丽?谁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对那种名字是ABB构词的女孩有兴趣!这次是谁?”
“啊……是的,是的……见鬼……我居然没有选择一个名字是ABB构词模式的女孩,我早该想到的,这一切都不正常,我他妈怎么可能对ABB之外的人感兴趣?谁知道?!也许是强迫症?她叫李依琪,是个美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对她感兴趣,不会不会不会!她一定是对我下了药!”
“停下,停下,越一!”好友拉住了处于狂乱的怒火中意欲起身的我,“别再回想了,你的精神波动非常不正常……刚刚,简直像是另一个人——你还好吗?”
“不好意思。”看着好友那双蔚蓝的双眼中透露出点点担忧,我渐渐冷静下来,那种不符合我常态的精神状态也恢复了,我应该是一个斯文绅士,温柔善良的人,不是吗?不然那负罪感从何而来?我的女友差点杀了我,我这是正常的反应,对,正常的……
“我有时候觉得,你一直在幻想一个‘你’的形象。”维莫齐抓着我的手腕,手指扣着脉搏,清澈的双眼直视着我,“你是在做精神暗示对吧?暗示自己应该怎么做?”
“不……别说了,维莫齐……”我紧紧地抓住悬崖边上那块石头,绝望地看向下方的深渊。在无尽的黑暗里摇摇欲坠,试图把快要击溃的那个自己拉回世界。
维莫齐对我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令我将近窒息。一股熟悉的感觉像电流一般窜上脊椎,脑海里浮现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把手腕抽出,他的手指却如同冰冷可怕的金属,紧紧地禁锢着我的手。他轻声说道:“你想起来了吗?越一?或者说……越奕?”
咔嚓。
那块石头,“越一”紧紧抓住的石头,碎裂了。
黑发青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仿佛会发光,那种尖锐的光芒使维莫齐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他的手腕。
“对,你很聪明,维莫齐,”越奕晃了晃被掐得发红的手腕,蛮不在乎地说着,“你比以前更恨我了?所以策划了这么一出可笑又无趣的戏?好吧,我承认你做的不错,甚至让你的手下给他下药。操控人类的感情还真是你的那首把戏呀,维莫齐?可惜……你忍耐力不够。已经看不下去他那蠢样子了么?所以逼迫他堕入地狱,再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结束这一切?很开心吗,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大的敌人。”
“不,你搞错了。”维莫齐摇了摇头。他的双眼不再清澈,看起来像是幽深寂静的夜晚天幕。他眨了眨眼,说道:“我派那个女孩去囚禁你实际上是想让你在黑暗中丢失掉所有的人格,然后完全成为被内区操控的人偶,我知道你最讨厌的是精神被他人控制。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女孩会真的爱上越一——她分明仇恨着所有男人,这真是不可思议,越一倒是挺有人格魅力的。”
说到这里,维莫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越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满足地继续说道:“还有呢,也许你没有意识到,越一的人格在逐渐接近你,他厌恶安全委员会的监视。将你从地狱里拉回来的,是你自己,你想重新掌控这个身体,所以在一点点摧毁他。”
“哦……”越奕努力表现得心不在焉,然而他心中难以浇灭的恶毒火苗在疯涨,对他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他不会让那怪物再出现!他不会再让那愚蠢的只会杀戮的东西侵入他的大脑!
越奕压抑着关在地狱里那个狂躁不安的怪物,双手不由自主地轻轻震颤起来。
“越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知道你的能力对内区来说是多么有用,服从我们吧。安全委员会会帮助你控制它。”
“不——不!我不会为任何人所用,我只属于我自己!你这安委会的走狗!”越奕痛苦地抱住头,暴躁地踢开了椅子。
“冷静下来,越奕,你不会被它控制的!”维莫齐有些紧张。他想起了在外区时见到的场景:自己的同伴倒在血泊之中,手无寸铁的黑发青年轻而易举地踩碎了他们的头,放肆地大笑着……如果越奕失控,他可保证不了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不呢?”越奕松开捂住眼睛的双手,黑曜石般的眼眸散发着恶意的光芒,他已经濒临边缘了。
“你以为你抓住我的弱点了?维莫齐,可笑,如果要我成为安委会的走狗,我宁愿变成一个怪物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说完,黑发青年闭上了眼。维莫齐终于忍不住了,他惊恐地站起身,慢慢地向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血……血……粘稠的,带着点铁锈味,从维莫齐的身上喷涌而出。
黑发青年勾了勾手,飞溅在空中的血珠环绕在他手边。他舔了舔,露出一个充满杀意的笑容。
他想要更多,更多的血!
01.毛毛虫的死亡
黑暗、逼仄。
我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浑身上下簌簌地冒着冷汗,努力地尝试保持冷静以防止体力消耗得更快。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最开始我还姑且能计数,到后来就逐渐意识模糊……我拼命地回忆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或者更早之前,总而言之是在我被囚禁到这里之前。我和女友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日,我们一起去了水上乐园,去了购物商场,一直玩到晚上,然后我把她送回家,因为听说最近这附近出现了几起杀人事件。但我没想到自己也会着了道,毕竟我和之前那几个被害者拥有几乎完全不同的特征。他们无一例外是花心萝卜,而我呢?虽然也交过好几个女友,但是从没有做过劈腿之类的事,大都是正常分手,而且还是女友提出的……呜哇,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好悲惨。
现在怎么办呢?肚子很饿,心里也很痛苦,我恍恍惚惚地,一会儿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在另一个世界;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濒临死亡,在边缘线苦苦挣扎。最开始自救的想法都渐渐消失殆尽了,这可不像我啊,平常那么元气乐观,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绝望了呢?
没有办法呀,你是逃不掉的,与其这样被折磨,还不如快快地死了好,不是吗?
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像是个无底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我残存的意志力。
“已经死了吗?”我听到有一个声音说道,这个声音多么熟悉!我精神一震,暂时忘却了那个声音,心中有希望的藤蔓疯长。
然而这藤蔓很快就枯萎了。因为我想起来了,那个声音不是人类的,而是谷歌的……曾经听起来有点儿滑稽的无机质音色现在听起来如此冰冷残酷,她(或者他)说完那句话后拍了拍囚禁我的牢笼,好像是在确认我是否存活。
“坚持住啊,之前的毛毛虫都是因为一时没坚持住才死掉的,你是我最喜欢的毛毛虫,努力做到破蛹吧。要是连你都不行的话,我只能离开这个城市去寻找更好的了呢。”谷歌娘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听着她说的话,一时间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什么意思?毛毛虫是……是指她(他)抓来的人吗?凶手有什么目的?听起来好奇怪,她(他)似乎和我很熟的样子?我有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在脑中列出了几个嫌疑人之后,我挫败地放弃了这种行为。交际圈太广,朋友太多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呢。如果交际面比较窄的话就好办了……不过,也并不排除对方患有某种精神病吧,在脑中幻想了我是她(他)的朋友之类的?现在这种人并不是没有呢,想想就感觉有点可怕。
嗯,虽然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在死前与凶手交流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突然冒出了这样想法的我不由得开口问道:“破蛹,”那沙哑的破锣嗓子把我都吓了一跳,我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道,“破蛹是指什么?”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半晌没有动静。就当我即将放弃听到她(他)的回应时,她(他)开口了——不过还是谷歌娘的声音。
“破蛹啊~就是破蛹呀?毛毛虫要变成蝴蝶,就是要破蛹的不是吗?”
这种回答……还真是……
我有些无奈地说:“按理说结蛹只不过是包裹住体躯各部呀,你这样子把我关在这里面可不是结蛹,这样的蛹是破不掉的,之前就没有思考过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我,我有些紧张。糟糕,忍不住考据了一下……这个时候居然还忍不住考据的我!她(他)在想什么?
“真的诶,我搜索出来了,怪不得之前的几条毛毛虫都没有成功呢,原来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回答!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我听到对方开锁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我,就要被放出来了?就这样?我之前那么痛苦,就因为那一句话被放出来了?
啊啊啊,这么一想,真想把凶手暴揍一顿!可惜我完全没有力气了。
牢笼终于被打开,我被轻轻地抱了出来。屋子里只有一座发出橘红色光芒的台灯作为光源,厚实的窗帘拉得严严的,基本上没有对我的眼睛造成伤害。这个莫名其妙的凶手把我放在一个柔软的床上。我总觉得她(他)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是身心上的双重疲惫此刻打倒了我,我没来得及说话,就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睡在家里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我忍不住红了眼圈。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底下压了张纸条,写着“赠给我亲爱的蝴蝶先生”,好吧,看来是那个凶手把我带回来,给我做的饭……诶,这个字迹,怎么,这么,这么像——我女友的?!
我震惊地捏着纸条,那无疑是我女友的字迹。我认字体从不出错,但是,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我那个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友,居然是夺走了几条人命的杀人犯?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我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上面是来自我女友的短信。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上面写着:“曾经我的母亲告诉我,身为花儿,下场注定是被毛毛虫当做猎物啃食,它们只有成为蝴蝶后,才会好好对待花儿。我一直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因此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那几只妄图啃食我的毛毛虫机会,他们却没有珍惜我,而是围绕在其他花儿周围。我以为在你背叛我之前强迫你结蛹再生就一定能收获真心,却忘记了只有自己结蛹才能化蝶这件事,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爱你,我的蝴蝶先生。”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我喜欢这个女孩,我一直希望对方能够收到我真挚的心意,我没有想到,她因为之前被人欺骗的经历会产生这种扭曲的心理,我从没有发现,她被这样的事情困扰着,我真是……一个蠢透了的男友!怪不得之前交往过的女孩都说我“不懂得体贴”,呜啊……
手机广播突然“滋啦”一声自动打开了,似乎是女友设置的。
“今晨8点,有一女子前来自首,称自己是最近杀死4人并抛尸于郊区树林的杀人犯,经警方调查属实,鉴于其自首态度良好,法庭不公开审理此案件……”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啊……笨蛋。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忍不住呜咽起来,明明——明明我应该高兴的,她之前想杀了我不是吗?可是,心脏却像是被攥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女友灿烂的笑脸和关心的话语,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水漫上堤坝一般漫上心头,我有种被淹没的感觉。负罪感、愧疚、对她的爱和恨纠结在一起,让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我颓废地坐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端起粥一口口喝完,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暂友达私企。
那是——重合起来的,平凡无奇的故事。
哪里都看得见、廉价而无趣的日常。
正如神所说,无法违抗的命运成为了开端的螺旋。
有细小的东西正在开始运转。
反抗?;-庸渡?
zapping模式的物语(?
身份有些成谜的占卜师,打扮是混杂着哥特风格与其他风格的另类风格。
除了占卜也兼职魔术师或者贩卖小饰品。另外还暗中做中间交易人之类的工作。总之就是缺钱的人。
异常憎恶偶像。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意外情绪变化极快。
家里有着三代历史的合气道武术馆,本身性格比较认真。
讨厌非科学或者灵异的东西。偶尔也有别扭的一面。不过还算的上乐于助人。
因为太古板认真的个性交不到朋友而苦恼着,所以现在正一步一步朝着潮流追去。星期五到星期天在便利店打夜工。
从小就被夸赞可爱的女孩子,国中时被人嫉妒遭到了欺负,后面的头发被人剪断了。
因为这种压力而得过自伤癖。
这似乎也是她不当偶像仅仅登JK系杂志封面内页的原因。
现在的她变得开朗起来. 也许内心隐藏着什么。
私人企划
贵族樱兰高校中,为了愉悦无聊学生而建立的男公关部中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一个小小的私企----
前言:
《大陆历史》摘选于深海人鱼撰写的编年史:
以人族(神教,魔使徒,独立体,其他)、天使(裁决天使,原始天使)、精灵(熙悦精灵,暗祀精灵)、人鱼(深海人鱼,罪人鱼)、龙族(鉴权龙族,浑浊龙族)、堕天使(恶战使魔,堕黑天使)、吸血鬼(纯正血族,后天血族)、魅魔(魅妖,魔妖)、杂乱无序的特兽种和不成规律的稀少族群所构成。
主页:https://lemif.notion.site/f3dfe8942f7c463faf88c13b7a099aca?v=3238041d141541479a739fbe52a2460a&pvs;=4
Slack:https://w1697557964-9a6593478.slack.com/archives/C061WSL9U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