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千鸟
[在没有到达之前,
你所憧憬的彼岸,
也许是那些占领着人们的内心,
令人迷失的喧嚣罢了。]
晚上十点,夜色落幕,熟悉的苦味准时在楼下飘散,踩着一群迷茫青年的嬉笑怒骂拾级而上。
一关上窗屋内就变成蒸笼般的地狱。为留住几缕夏夜的凉风,只得忍受瘾君子们这日复一日的狂欢。明明今日是她在这异国他乡的最后一天——屋内已近收拾一空,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房间门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萦绕不去。没有了平日里各种要赶的ddl,一下子闲下来有种不真实感,房间都被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有一刹那她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即将告别还是这里就是生活的下一站。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经过一天的打扫整理,现在这上面堆着各种理出来带不走的物品,像一个盛大的展销会等待明天客人们的挑选。有不再需要的转换插头,有没来得及吃完得找个人送的水果,还有怕过不了安检的好多香薰蜡烛。他送的。
想想很蠢,理工男不懂浪漫,只因第一次送了后被说了喜欢,于是此后次次都送。
她也很笨,只因是礼物不舍得用,一直以来都供在架子上摆着看,事到如今全成了浪费,不仅是蜡烛,也许是感情。
她盯着看了一会,还是难以下定决心转赠予人。
窗外的苦焦油味还久久不散。她索性拿来了点火器挨个点燃。高高矮矮的烛杯像沉默的士兵,香味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是她的围墙。空气中只听见细微的噼啪作响的脆弱的声音。
还记得她刚出国的时候还不明白空气中的气味意味着什么,知道的时候被吓得不轻;以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不由对这股不友善的气味皱眉,总说她住的地区不太安全,后来干脆搬过来住。几年积累下来,客厅里的高柜上放满了朋友聚会喝出来的空酒瓶战利品,成了朋友间的知名景点。
这么一想这些香薰礼物也可能是出于实用主义,浪漫的表面或许本质是希望在这处混乱的街角做些小小的抵抗,就和他一样,终究还是选择了更实在的未来。
她又想起前天。
他说,我拿到了全额博士奖学金。
他说,没法陪你回国了,对不起。
其实并不是多意外,也许是早有预感,也许是因为类似的故事她也听过无数遍。何况一起回国又如何?去哪个城市?会不会再离开?学生时代的每个人到底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前程,与其等到互相消磨尽耐心再争个谁对谁错,不如趁现在彼此留下青春的剪影一别两宽。
而现在要验收交还房子,柜上的空酒瓶早就一扫而空,曾经相聚在桌旁的朋友,也马上要各奔东西。也有人问过他两的事,最后还是无一例外保持了沉默。
最后剩下的半瓶被她倒进了杯子里。
为什么?她想,指甲轻叩在玻璃杯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提问对象究竟是谁。尘世间每个人的答案都清晰明了,唯有命运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
看着杯内跃动的火光,温柔的香气间她意识恍惚起来,思维变得逐渐迟钝,心绪却反而愈发轻盈。往日记忆里那挥之不去的身影模糊着,取而代之的是她迟钝的异想天开,楼上和楼下不同命运的年轻人,为何一样沉醉在不同的幻梦里寻找安慰?
酒精把他们的世界隔开了。而睡眠又将他重新带了回来。在温暖的、安心的、气味好闻、横着泪痕的枕上,在她的梦里。
人们总是太过迷恋感情,好像那之中包含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其实很清楚,被打败的会一起被打败,许诺再见的不会再回来。我们的人生吵闹着,翻腾着,一往无前。辅剂无非是借口,而麻痹,是手到擒来的幻觉。
即使如此,我们仍有慰藉。流逝而去的,总还在记忆里重逢。
枕边,被她遗忘的音乐播放器里还在循环着:
[青春又醉倒在
籍籍无名的怀
靠嬉笑来虚度 聚散得慷慨
像遗憾季节里 未结果的爱
而风声吹到这 已不需要释怀]
END
备注:
没啥剧情,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可以当《伦敦留学公寓》里Kathy和Genius的同人,如果真有人看的话,呃…没同人那么贴
评论要求:随意
作者:舞舞纸
评论:随意,好像把热水壶理解成保温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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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车
狗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
狗车的货架上载着一只上锁的铁笼,笼子里五颜六色地趴着数条品种不一的狗。
在这些狗里,最显眼的是一条纯色的狗。
这条狗一丝不挂,身上也没有生长可以御寒的长软毛发,它的四肢和口鼻都被闪着寒光金属镣铐束缚,在秋末的清晨更使人生凉意。
这条裸狗是一条狗都不理的狗。它趴在铁笼的角落,任由冰冷的寒风擦过它裸露的皮肤。要比冷,这风只能在笼里排名第二,第一冷的是这条裸狗冰冷的眼神。它冷眼瞄着那群依偎在一起报团取暖的狗,轻蔑地哼了一声。
裸狗是一匹孤狼。
它的血液里流淌着狼的孤傲,让它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不是心脏驱动热血维持的体温,而是不愿与家宠为伍自尊。
裸狗向来看不起那些穿衣服的狗。
自古以来,狗都是靠着自己的皮毛御寒过冬。只有那些被人类奴役、自甘堕落为宠物的犬只,才会穿着人类纺织的衣物。
身着衣物的狗群蜷缩在狗车的驾驶室后,紧贴在车厢的背面,贪婪地汲取着机油味的热量。
在它们看来,裸狗才是有毛病的那条。
“冷冷冷,冷死了,光看着我就冷死了!我们要不要围个圈把它围起来,它这样下去一定会冻死的!”
对裸狗释放善意的是一条披着羽绒服的长毛犬。它血统高贵,是狗群里穿得最暖和的一个,它的家庭对它非常宠爱,日常的物质生活也非常优渥。其他狗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进到这个笼子里来,除了那条裸狗,这条穿着羽绒服的狗就是狗车上最格格不入的了。
“别管它,那条狗玩放置的。”羽绒服狗身边的一条披着皮毛的卷毛狗一脸嫌恶地说,“主人没和你说过吗?别管它它才高兴。”
“但,但我们现在不是在玩啊,又没人看着,就算要做给主人看,快下高速的时候再做也行啊!”羽绒服狗看着裸狗紧咬的牙关,不禁打了个哆嗦。
“做给主人看?主人不看着你你就不做了吗?”一条头上用蝴蝶结扎了两个小辫子、裹着一条粉色蕾丝裙的金毛不屑地啧了一嘴,“你可真是敬业啊,要是主人让你看家,主人一上床你是不是也要睡啊?”
“如,如果是看家的话,我肯定不会睡,但是现在我们也不是在看家啊,主人只让我们在这里趴着,怎么趴是我们的自由吧!”
“自由?自由是什么?能吃吗?”一条脂肪肥厚、腰上长了数个游泳圈的大尾巴肥狗嘲了一声,“我趴在这里,是为了自己舒服,它趴在风里,肯定也是为了它自己舒服,你选了做狗,就不要再谈什么自由大道理,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它趴不下去,肯定也会到我们这里来的。”
羽绒服狗往肥狗的脂肪和尾巴上投去悲悯的目光,感受到了狗与狗之间的差异。就像不同阶层、不同智识的人之间存在的差异一样,狗与狗之间也会有这种可悲的厚壁障。
羽绒服狗不再试图说服这些只要自己好就好的狗,它撑开自己羽绒服的扣子,扯下羽绒服的拉链,打算把自己的衣服给那条裸狗穿。
“你要是敢去,我们这边也容不下你了。”羽绒服狗刚迈出前脚,一声愠怒的低吼从狗群中心传来,“不许理它,主人没和你说过吗?”
这是一条身穿黑色皮衣的猎犬,它脖颈、腰部的皮带上镶嵌着数枚亮闪闪的晶钻,和只穿着布衣的狗形成了明显的差异。
它就像女王一样发号施令,听到它的声音,发动机边上的狗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你们臣服在我的脚下是因为我是女王,它趴在风里是因为它是独狼。因为自己穿衣服,所以给狗也穿上衣服,这是人的嗜好。你们已经选了做狗,就别再惦记着怎么活出人样,好好做狗,懂?”
“懂。”
“懂。”
“懂。”
“……懂。”
女王犬满意地点头,贴了贴温暖的肥狗的肚子。
狗笼里没有钟表,这些狗不知道在笼子里站了多久,终于,感受到了狗车的减速。
狗车下了高速,它在山路上拐了个弯,又拐了个弯,慢悠悠地与一辆辆车擦肩而过。狗们压低了身子,尽力不让边上的车里的人看到自己,紧张得心脏怦怦跳。
狗车又爬了一阵山路,最终在一栋豪宅前停了下来。
几人从狗车的驾驶室跳下,打开了狗车的笼子。
“不许站,爬下来。”
打算直立起身的羽绒服狗,被一鞭子抽趴了下去,羽绒服破了一个口子,狗笼里飞满了鸭毛。
一枚羽毛飘出狗笼,飘到上了一个拿着保温杯喝水的人的鼻子,那人呛了口水,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等会给我一根根捡起来。”
“是。”羽绒服狗小声答道。
“终究是寻求刺激来的,裹成这样还想进我们圈子?”看着羽绒服狗跟在裸狗的屁股后面,一步步爬进豪宅的狗洞,驾驶室里的下来人小声啧了一句。
“人各有志。”另一个驾驶室里下来的人笑了一声。
“是狗各有志。”这句纠正戳中了在场人们的笑点,大家纷纷笑了起来,一齐走向了豪宅的大门。
作者:艾里
免责声明:无
有煤被铲进炉膛里。米卡·考森站在煤堆一旁望向窗外,头脑中的图景却是他将半条手臂插入沸腾锅炉中的幻想。而他偶然将两位士官扫进视线以内,他们距火车约五步远,面向火车内外均不洁净的车窗,衣领上光泽迷糊的纽扣被身穿的大衣掩埋。雅各布·施耐德每说一句话,口中便吐出锅炉水沸腾时源源不断的水雾。他十分珍惜他的中士职位,不情愿让任何人绞住他的任何把柄,在外时他总谨言慎行,为他的士兵们做好榜样。他的四点钟方向,一位拄拐的士兵在站台短暂停留,就为腾出手向雅各布·施耐德行礼。礼仪过后,他在两位士官的目视下攀上火车,拒绝了列车员的援手,即使他的右侧小腿受纱布层层包裹,单拐也无法阻挡他行走时的摇晃。火车起步时鸣一声长笛。雅各布·施耐德的面孔与露出的脖颈感受到火车铁皮隐约传递的滚滚热量。
“我没有上前扶他,别人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近人情的长官?”
雅各布·施耐德必须提高音量,因为火车各部件的摩擦几乎掩盖了一切其余声响。
“施耐德中士,您的所言所行毫无挑剔!将哭鼻子的新兵送回家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这位士官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导致二人的对话尽显浮夸。
“您没斥责他大意摔断自己的腿就已经尽了所有情分。”
士兵位置靠窗。他的面孔多弧线,两颊不自然的深沉色斑使那双眼睛格外明亮。这张青年面孔显示他的入伍时间不长,最多九个月。你可以看见他军服后侧靠近领口的部分浮现不完整的棕色圆环,来自他离开以前向炊事班同级求的铁皮水壶,用它的热量与潮湿让军装不至于发皱。他的手伸进军服左侧的胸袋,拇指只摸到两样东西:他的假条,他的速写本,后者的皮革封面异常坚硬。速写本翻开第一页,铅笔签名,维尔利特,别无其他。这很有可能是他名字的一部分。这会儿维尔利特向前看:他右前方对侧的靠窗位置有一个男人;维尔利特向后看:所有座椅都空荡荡。
“先生!抱歉打扰您。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或许事关重要,这得看您的回答了。”
靠窗座位上的男人扬起脸。
“这火车是去哪儿的?您别误会,我没有逃票。只不过从卡车上摔进战壕里之后我的脑子就不怎么打转:五分钟前干的事儿,我能马上就忘掉。我害怕我因为没记住时间而搭错了车。我是要回家的。车厢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
“检票员会来。”
“好吧,您不喜欢说话。”
“这火车去芬兰。”
“去芬兰?”
“对——一直到芬兰火车站。”
“您在拿我寻开心呢。”
“真的去芬兰。”
“我们可没有那么长的火车线路。况且,要是时刻表上写了芬兰,我绝对不会五分钟后就忘记。这趟旅程值得我十分钟的记忆。”
“对,您说得对。我在开玩笑。”
“火车是去不莱梅哈芬的吗?”
“是。”
“太好了,我没上错火车。我可以回家了。车厢里怎么没有人呢?”
“您问我?我不知道。问检票员吧。”
“罢了,其实我没那么有兴趣知道这回事儿。”
“这就好。”
“您去哪儿?”
“对这事儿就很感兴趣?”
“是,是——您可是这车厢里除去我唯一的活人了。假使我一开始没同您搭话还好,但一张口我就停不下来。我得跟人说话才行!在军队里很少有人跟我说话,因为我每天说的话‘超出了句子的配给份额’,所以他们不允许我说话。”
“方才您说从卡车上摔进战壕。”
“喔,您不喜欢谈您自己的事儿。那好吧,至少有人能听我说话。”
“那道战壕很深吗?”
“不,不深,只有一米多一点,该是没挖完就废弃了。可问题出在我的腿上:摔下卡车时它在车上挂了一下,因为我的同级试图把我抓住。他显然弄巧成拙了。但我最终换来提早休假——我入伍只有七个月,按理说,还有五个月才轮到我呢。”
维尔利特咬着手指甲。此时他已经坐在男人身前,那条因包扎而粗大的小腿滑稽地横在过道当中。
“看,其实他们说得没错,我说的话总是超出配给额度。如果您是我的上级,我就惨了。您肯定要说:‘维尔利特,你又在说那些废话了!’”
“您知道,您现在不在军队里,我也不是您的上司。事实上,您想要说什么,说多少都可以。”
男人的薄嘴唇抿起微笑。
“这是在一辆驶往芬兰的火车上。既听不到‘维尔利特,你又在说那些废话了!’也听不到‘伊万诺夫,规范你的坐姿!’”
“不,这不是去芬兰的。”
“是去不莱梅哈芬,我知道。”
“您的德语说得很好。”
维尔利特重新打量这位消瘦的男人,他能透过男人脸颊上垂下的温柔阴影描绘出头骨的轮廓。男人伸出的细长手指,指节与指节之间总有一道向内的弧形凹陷,他直线构成的身躯之上安有圆形的双眼。他戴一个毛绒帽,还穿浅灰色的单排扣长外套。而在这臃肿外袍的最外一层,深棕红的粗皮带让这身穿着不至于粗糙。他左右两边五指相互交叉,平稳地扣在他与维尔利特身前那张勉强能称作桌子的横板上。
“这我也知道。”
“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不莱梅哈芬是个好地方。格斯特河,港口。您应该很喜欢下河,我看到您脸上均匀的晒斑。”
“这其实是在军队留下的。但我看惯了自己的脸,没想到它们这么明显。”
“我明白了。”
维尔利特双手盖住脸颊。
“唉,您不喜欢说自己的事儿。那我也不能光说我的了。”
“您继续说吧,我喜欢听您说话。事实上,我在想,要是这辆火车永不停靠就好了。”
“这样您就能一直听我说话?”
“只是原因之一!如果当真要永远生活在火车上,有您在一定令人欢欣。”
“但我不希望它永不停靠:只有抵达终点站我才能回家,这样不会浪费我的假期。我更希望回程的那辆火车一直走,这样我就永远也不用回兵营里去。”
“相信您在军队中如履薄冰。”
“曾经如此——直到我摔断腿的那天。事实上,我是被推下去的。”
“可怜的孩子,维尔利特。但您即使到站,如果在路上看到你的上级,还是得向他们行礼。火车启动前我看到您向中士行礼,但您拄着拐杖,身体被压弯成落进热油里的鱼鳞。他要是通情达理,应该免了你的礼。”
“中士没有错。免礼只是他的情分,不是义务。”
“但您要是一直在这辆火车上,就无需考虑所谓上下级了。而当您下车,您军人的身份又笼罩着您。”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只要战争结束,我申请退伍,就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了。我可以在河畔捕鱼或者游泳,修完我的大学学业。”
“我很羡慕您的生活,只可惜没人能知道战争何时结束。就当这辆火车是休憩吧。”
“它怎么就不能真的到芬兰去呢?那样我就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然后我离开——可能会有段时间见不到我的家人,但只要战争结束,我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去见他们。然后我向长官解释,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上错了火车。”
检票员来过,两个人的车票都没有问题。
“我不想当逃兵。如果我的上级在场,肯定要说‘维尔利特,当逃兵是违反纪律的!’”
“这句话很有意思:当您彻底离开军队,事实上也并没有纪律可言了。”
“您在军队服过役吗?”
“警校。”
“您是警察!”
“我曾经是。”
男人五根手指交替敲击面前的横板,由轻到重。
“我也喜欢听您说话——虽然您的话不算多。但我能理解为什么您不愿意多张口。”
“您为什么不能真的到其他地方去呢,既然就连您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听上去您是个叛逆的人,是什么让您害怕?真抱歉,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您可以不回答。”
“终于等到这次机会了:告诉我多一点*你*的事吧!”
“可您甚至不会知道我说的一切是否属实。”
“这不重要。您实际也不知道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是,可我们居然已经满足了对方的求知欲。”
“我还没准备好谈论这么复杂的内容。”
“抱歉。”
“别在意!我看上去很叛逆吗?或许吧,都是因为这辆火车。遗憾的是,我已经习惯了刁难与针对,不然我甚至连新兵营都没法儿出。那些只比我们早来六个月的士兵表现得像是比我们多服了六年的役。”
“我明白了。”
“我记不清是谁把我推下卡车:那不重要,至少我没摔断脖子,还提前五个月迎来了我入伍以来的第一次休假。”
“您是个坚强的人,维尔利特。我又开始羡慕您了。”
“可惜我每个月只配给了这么多坚强。”
“您的坚强十分符合配给标准。”
“当警察的感觉怎么样?”
“不用上战场。”
“这次是我该羡慕你。”
“纪律严明,维尔利特。每周一次轮到我和我的同事沿河巡逻。”
“那条河的风景?”
“我不是一个擅长遣词造句的人——我只记得我与同事登上桥梁,眼前宽阔流淌的河流像一条灰色的鼹鼠皮毛。”
“我喜欢格斯特河的夕阳。”
“傍晚是一段非常值得怀念的时光。我宁愿记忆中只留住这段时刻,夜晚的河流比白天要更蓝。其余时候只有繁杂的琐事,就像您每日都得打扫寝室一样繁杂。”
“你应该是位声名远扬的警察。亲和,严肃,如果我小时候有你这样的警察替我从树上取下我的皮球,我会非常喜欢你的。”
“不,我只是位普通人。”
男人眨着他浑圆的眼睛。
“但或许我已经声名远扬了。诡异的是,我本人还被瞒在鼓里。”
“现在到我好奇你离开的理由了:你看上去比我更能适应。留在一个更为轻松的岗位上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事。你想参军吗?你严重违反了纪律吗?但至少你没被推下河去。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可以当做我从来没问过这些事。”
“你完全有理由和权利知道这些。我……”
男人抬起一只手,三根指头放在他的嘴唇上。
“将其理解为一处更大的军队吧:只有服从与违抗,但每种选择都将引来一种毁灭。这也是为何我宁愿这辆火车永远行驶下去,一处极好的休憩。不过如今,我已经不需要做出任何选择了,就像正坐在我面前的您一样,处在一处并非军队的地方,在正与反面前能够选择有利于自身的逃避。”
“不同的是,”维尔利特的语气同之前未有不同,“这辆火车还得停靠。”
“是的,维尔利特,我到站了。”
男人很高,有限的火车车厢使他略微弯下背部,他鸟爪一般的手箍在士兵肩上,用委婉的力道免去士兵的送行。他们当中被呼气捂得温暖的惨淡空气被火车外涌入的凉风吹散,仅留下残留于火车车厢之上波浪般翻滚的热度。拉斯维耶特·阿纳托利耶维奇·伊万诺夫将这段二十分钟的短暂旅程交由眼前的蓝眼士兵,他极为确认他们日后不会再次见面,可对话所建立的感情驱使他想象这位士兵战死沙场的幻觉:他白刺刺的腿骨尖笋一般突出,皮肤之下的血液停止流动,极为矛盾地在他假人般的脸孔上凸显青紫色回路。拉斯维耶特·阿纳托利耶维奇·伊万诺夫的手心将体温传至士兵的手心,下车时,他的衣摆衣摆勾上车门处的挂钩,他左手紧抓土黄色皮包的握把,右手两根手指将衣摆绕过挂钩,投入凛冽的冬日的怀抱。士兵维尔利特的手掌在内侧车窗上抹了又抹,可他始终无法清洁干净:手心的汗水与油脂倒被他擦在窗面。这位温暖的生物锅炉,不间断地喷出水雾模糊他自己的视线,鼻尖受玻璃的压力而挤压。
“芬兰火车站可是在彼得格勒呢!”
维尔利特的话并没有一位中士在旁聆听,浓重的蒸汽与铁器钻入他的耳廓,甚至不能确认他的声带是否当真为他发出声音而震动。
*此处维尔利特不再使用敬语。
内含coc模组《左川之国失落谭》剧透。
未通过请慎重阅读。
...我也不知道这个剧透条怎么拉比较好总之如果不小心剧透了实在对不起!
清楚自己流水账所以如果有批评的话希望轻一点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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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永华昼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
但使用迟到一词来描述并不准确,迟到的前提是人到了。而很不巧,执政官旁边的那张办公桌到现在依旧闲置,于是便只有一种合理解释了——他这位一向摸鱼偷懒不让人省心的学生,今天旷工。
合理的解释并不符合常理,白石执政官强迫夜永华昼打童工接近四年,深知对方虽然热衷于对大量工作进行吐槽和故作夸张的抱怨,但至少在上班上还是做到了几乎次次卡点,从未迟到,更别提无故旷工,或许有些蹊跷...大概。执政官保持着低头批阅公文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工作,暂且在心底给夜永华昼做出了次日工作加倍的判决。
“咯吱咯吱——”
熟悉且令人烦躁的挠门声持续响起,扰乱执政官清晰的思路。往常听到声就麻溜开门的夜永华昼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摸鱼,逼迫不爱动弹的执政官本人从办公椅上离开,给门外挠门的猫咪婆婆开了门。
门外的橘猫并不准备再往里面进一步,站在门框外,赶在白石晴前开了口:“住在泽野屋的孩子病了,莫名其妙的昏迷不醒,泽野奶奶让我帮她向你请假喵。”
白石晴手搭在门边,听完猫咪婆婆的话后,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喵,咱只是来帮忙传个话。”
“你可以走了。”
没有更多要事,执政官便直接将门关上,并没有因为同事是讨喜的猫形态就多几分好脸色。随着门带上,一阵气流扑过来,令猫咪婆婆脸上的绒毛抖了抖。猫咪婆婆下意识要拿出面对那群孩子的态度教训两句白石晴,又想到对方实际算是自己的同事,训了也不会被听,于是摇摇头,转身走人。
执政官回到办公桌边,抬眼看到一只黑色的鸟儿立在他办公桌上,他认出那应该是一只乌鸦,但眼睛部分怪模怪样的熟悉:白的,应该是瞳孔的部位却是粉色的一小点。白石晴不算了解鸟类,但也清楚这不应该是鸟类的眼睛,但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愿意分给这个问题,稍微一瞥确定这只乌鸦看起来不会打扰自己工作后就将注意力又投到工作上。却没改两份文件后就被鸟扑棱过来踩在了肩膀上。执政官不喜欢与东西挨着,于是暂停,伸手挥舞两下赶鸟,乌鸦如愿飞走,落到旁边夜永的桌子上,突然发出叫声,又扑棱抖擞两下翅膀制造动静。只可惜执政官一旦工作起来就眼里只有工作了,见乌鸦被赶飞就接着去读文件,比读心上人的情书还要认真专注。于是不被执政官搭理的可怜乌鸦停止了无意义的扑腾,用喙咬住抽屉再拉开——对于一只乌鸦来说,这不是个容易的活,但总算被它打开了。抽屉里未制作完成的植物标本因窗外的阳光变得明亮,乌鸦低头去啄,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将标本叼起来。
它成功了,但标本框的分量和喙与木框的摩擦力都超出了预料。乌鸦拽着它往白石晴的飞了一飞,很快就发出一声响,白石晴侧头看了眼,发现夜永华昼还没制作完成的标本已经不幸落地,砸裂了一角...罪魁祸首甚至还不死心,又盯上了之前夜永华昼赠送给他的标本,飞到了架子边上,但动作看起来更像把直接推下去。执政官再怎么沉迷工作也没法坐视不理,再次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边上拿下标本防止被乌鸦撞到地上,紧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眼睛颜色和学生一样的乌鸦,试图盯出个所以然看看它到底还有什么新花样。
乌鸦绕着他飞了两圈,似乎为终于引起执政官的注意力而高兴,它啄啄门把手示意白石晴把门打开。白石晴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工作已经处理掉好一部分,现在没什么事情——换句话说,他算是有空去泽野屋看一眼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的夜永华昼了。乌鸦的意图目前不算打乱他的计划,白石晴打开门,乌鸦很快钻出去飞在前头,试图引着白石晴跟着自己走。
他们的目的地意外又不意外的一致,最终站在泽野屋门口时白石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面无表情地进入这里,如每次一样克制一点不属于他的情绪波动,以执政官应有的方式向泽野奶奶打过招呼后便进入了夜永的房间。夜永华昼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静,面色如常,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样,但几乎没有正常的呼吸起伏,乌鸦跟在白石晴后面飞进来,然后落到夜永华昼胸口上,蹦跶两下。
“...夜永华昼?”这个猜测几乎落实,白石晴半信半疑地开口确认。他话音刚落,乌鸦便飞起来,又绕了他两圈,最后落在执政官肩膀上。白石晴挥挥手试图将它赶走,但被认出的学生格外任性,非挨着他不可。于是执政官姑且作罢,同时也确定了怎么回事:因为某些尚未确定的bug,夜永华昼的灵魂与身体分离,变成了一只乌鸦,同时导致他的身体变成了昏迷不醒的空壳。
确定问题便只需要解决就好,对于其中的原因执政官则并无太多好奇心。之后的事情则是预料里的正常发展,bug导致的问题交由核心ai的黑川负责,而黑川如愿迅速解决了问题所在。执政官的学生昏迷一日第二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双倍工作和摔碎的手工半成品实在给了他一定打击,沉痛地喊着“我不是恶意旷工的”就试图扑上白石晴寻求一个安慰的拥抱,然后在被执政官拒绝后也毫不灰心地回到工位上干活。
白石执政官闭上眼睛浅浅呼气,稍微忍不住庆幸日子又恢复了日常。
作者:绿鲤
类型:同人
备注:这是一篇火柴人漫画角色的同人,评论就……就不了吧。
【邪咏】
*BGM:《L'amore si muove》
“你的赏析课作业选了这张图?”
“是的。”
“难为你找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留下的作品。”
“是的。是我偶然发现的。”
“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嗯哼?”
“是的。题材是跟宗教有关的,但在神性之下体现出了人文主义的特征。”
“有点佛罗伦萨画派的意思。”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他真的很好看。”
“是啊,我好像能在画面里听到圣咏了。”
画面上的少年立于光中,仰首歌咏,驯美如白鸽,嘴角的笑意和眼中的光辉却完全不像是来自天国。他不是在为神明歌唱,却不妨碍画家想要为他画一双翅膀。
不是牛乳的纯白,并非明澈的天青,也非太阳光的金色。一双黑的羽翼自他身后扬起。
那时候人们是那么说那个少年的。
他拥有天籁般的嗓音,当他唱歌时,死木生出柔软嫩枝,枯井涌出甘美的葡萄酒,躺在坟墓中的骸骨也会开出花来,好像主的恩降临在人间。
他是洁白的羔羊,有出色的容貌与纯洁的微笑,让来做礼拜的少女不敢抬头。如果不是害怕被质疑信仰不坚定,大概许多人会坦言是为了他才来到教堂。
今天他就要在大教堂,在万众瞩目下献上圣咏。
少年跟随在引导者的身后,排在圣歌队的最前面,温驯地低着头,穿过垂挂着层层绣着圣人故事的幔布的大堂,在诸位天使雕像的注目下一路走上圣歌队席。上帝的白鸽们在架子上停稳便噤了声,变成了另一群天使雕像。他站在专为他设立的领唱位,阳光透过玫瑰窗洒落在他的肩头。金雀烛台上燃点着的香烛飘出袅袅的轻烟,为他们笼上一层薄雾。幻光轻纱下,天使保持着笑容。好奇的人们悄声赞叹领唱位上的少年。
多么美丽,多么纯洁。他就像天使,白羽无疵。
而和声替补席的最后一排,另一个少年哪怕闭上眼睛也能看到他的笑容。秀丽而狡黠,以近乎天衣无缝的虔诚掩盖着不怀好意。
在他眼中那小小的脊背上就像伏着一对黑天使的翅膀,随时会撑开,带着人类的罪,乃至来自地狱的恶,来搅乱这神圣的殿堂。
那位有着浅茶色短发的少年记得昨夜自己最后一次有机会问住在同个房间的那位宠儿:
“你真的要在明天唱那些邪恶的歌曲吗?”
听到他这么问的时候,对方反而回给他一个不可置信的挑眉,将头歪过一个角度,勾起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反问:“为什么不?我可是期待了整整一年呢。”
如果是那些把他视为天使的信徒们看到这样的笑容一定会诧异,但浅茶色的少年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轻轻地说:“灰羽,如果你在大教堂唱那样的歌,你会被处刑的。”
“弹鲁特琴的流浪者能唱,害相思病的娼女能唱,断头台上的死囚能唱,为什么我不能?”
“那是有罪的。”
“可是永乐,祂教导我们不要说谎,那我就不能说谎呀。”这时他的表情又显得纯洁无辜了。
“即使是真话也没有必要在那里说,你会下地狱的。”永乐攥紧了拳头,却听见灰羽轻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真话?”
短暂的沉默后,灰羽又亮出可爱的武器向他摊了摊手:“哎呀哎呀,别对我生气嘛。”
“但,你不想看一看吗?”仅仅偃旗息鼓了几秒钟,少年便逼近永乐,直直看进他眼底,又飞速离开,转着圈踩进了窗户漏入的月光:“看一看虔诚的信徒们,看着他们眼中可爱的羔羊摇身一变为黑羊的样子。祂爱我们,那么爱一定是好的。可是为什么我只能歌颂祂的爱?我自己的爱该什么时候被唱进歌里呢?我厌倦了日复一日地歌颂,想要唱一点点不同的东西。祂若真的爱我,就不会为我这一点点的困惑和叛逆而判我下地狱的,不是吗?”
他背对着窗户向他摊开双臂,在无边月下像是一尊天使的雕像。永乐在灰羽的注视下再次陷入沉默,那双银星似的眼睛里毫不收敛那被纵容出来的嚣张。
于是这一刻,在信者们都已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地站定,主教带领众人祈祷过后,管风琴声在整座教堂的回响的这一刻。永乐站在候补席中,心跳呼吸将诸般音响都淹没。
灰羽的独唱唱段在第三支赞美诗,第一段合唱之后。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唱起那样亵渎的歌曲,那么他难逃一死。
永乐并不认为是恶魔降临在了上帝的孩子身上,但其他人并不会这么想。甚至他本身就是一个人形的恶魔……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会对他做什么呢?
圣歌队的少年们虔诚地歌颂着,歌颂祂的光辉与智慧。人们在少年们的歌声里听到威严,感受到宁静,好像上帝的国在这清澈的歌声中降临在这座教堂里。
而永乐终于将目光从灰羽的背后收回,开始环视整个礼堂。
他得阻止灰羽。但应该用什么方法?这个时候想让他停止歌唱已经不可能了,即使自己做那只替罪羊扑出去破坏歌咏,只要稍事休整他就会继续这场带来灾难的恶作剧。
第二支赞美诗的歌声已经响起了。少年们歌颂祂的力,歌颂祂所创造的尽善尽美,多声部的重唱在安静的大堂中掀起层层的波浪。
如果……如果有什么声音能够盖过他的声音。比如、比如,钟楼的钟声。从这里跑到钟楼要多久?哪怕能赶得上,能在灰羽开始独唱之前赶到钟楼,他的力气并不足以敲响那大钟……要来不及了。
——第三支曲子已经奏响了,少年们歌颂祂的爱,歌颂祂施与人间的恩。永乐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灰羽身上,虽然他就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但就好像已经不在那里了。在幔布上诸圣人的低语里,在浮雕中众天使的注目下,在烛台间烟火的挽留中,他似乎正一步步朝着地狱走去。
永乐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灰羽感觉得到永乐的视线已经不在自己身后,在换气时微微垂下眼,嘴角描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的独唱唱段到了。
那一个瞬间,管风琴的鸣响暂时止息。
所有光辉都像虹彩瀑布一般向着他倾注下来。
所有目光都像磁针指南一般向着他汇集过去。
柔软短发如安眠的夜幕,美丽天星都落入他眼底,白衣无瑕如白羽无疵,目光无垢而虔诚。
盛放的青春少年的嗓音,整座教堂屏息在听。
少年吸气开口——
“火!!”
“起火了!”
“快!灭火!”
靠近中堂的一匹绣着圣人的幔布被忽然倒下的烛台点燃了,火焰爬到了人们的视平线之上,也点燃了一片惊恐的高呼。
有人想逃离,有人想救火,有人想救幔布上绣着的圣人,还有人只想起要祈祷。刚刚还沉浸在圣咏中的教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还未来得及唱出第一个亵渎的字眼的灰羽站在原地怔了一怔,而后轻轻笑出了声,深吸一口气,在这一片嘈杂的混乱之中开始高歌。
火光之中,叛逆的少年站在万众瞩目的圣歌队席之上,隔着喧嚣人海注视着一个人。那个人刚刚从乱做一团的笃信者中间钻出来,同样身着圣歌队的白袍,浅茶色的发丝因为奔跑和冲撞而有些凌乱,站在熊熊燃烧的幔布前,倒塌的金鸟烛台后,目光穿过喧嚣人海与他的轻叩在一起。
没有人听见,圣洁的曲调,天籁般的嗓音和罪恶的歌词,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这些在圣咏中不该出现的唱法和唱词,却饱含着那几经扑救都不肯轻易熄灭的火焰一般的张力。如果你虚着眼睛望去,好像就会看见黑天使的翅膀终于在那歌声里完全张开。
像是一颗钻石要把所有的光都折射给对方,一只鸟披着暗夜笔直地飞向太阳,纵情旋转,盛情怒放,仿佛地狱已经在两人脚下张开血盆大口。
他在上帝面前对他高唱爱情。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女士们、先生们:
欢迎来到“五分钟家用电器推荐”节目!今天我们推荐的产品是,由“热得要死电器”带来的最新产品——热忱热情热水壶!
首先让我们简单观察一下这款热水壶。外观上采用了最新隔热素材,有塑料的轻盈却又有钢制材料的强固。而且直筒形设计便于收纳,能最大限度利用收纳空间。另外,表壳颜色也是本次卖点之一!请正视水壶的表面——看上去是干净的银白对吧?但是各位,视线请跟随我的脚步——我听到有观众发出惊讶的呼声了!没错!看似普通的银白表面,随着视角的不同,会折射出红绿蓝紫黄等七彩的颜色!还在为选什么颜色心烦吗?还在因为取舍而纠结吗?本款产品光从外观上就能给出第三条路,拥有庞大好奇心的朋友们,你们不想拥有目前世界上最炫酷的水壶吗!
再来看看水壶的大小。根据里面的刻度线我们可知,这个水壶一次性可以烧850ml的水,大容量的内心却配合了极其轻巧的身体!我这里有个天平,我们来看看它究竟有多重——天啊!两瓶钢笔墨水就能让天平保持公正,各位心中的天平是否已经得出了答案?
俗话说表面功夫只能入门,真要取舍还得看内涵。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水壶的内胆。摄影师,请将镜头拉近一点——对,对对,镜头对准这几个字。现在大家都很注重环保与养生,无论是食材还是工具,都应该为各位的身体负责。不知各位是否听过这么一个说法,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还能生存一周,但没有水的话活不过三天。水,世界的起始,生命的源头,我们对它应当始终怀有敬畏。而这份尊敬,此时以别种方式得以展现。请看!这重量级的刻字——“食品级”!可别小看了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在社会对食品卫生越来越重视的当下,这几个字的有无将在无形之中左右众人的选择。而本产品不但重视了社会的潮流,同时也配备相应证书尊重了各位的判断力——请看我从包装盒里拿出的这份证书,这是由权威机构出具的认可证书,每个水壶都有单独的编号,买家可以登陆机构官网查询。一壶一号,这证明您拥有的水壶,将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
好了,刚才介绍的是水壶最基本的功能,现在我们将要介绍本产品最为新颖、独特的部分——请看!这是由“热得要死电器”独家打造的通电底座,魔法阵一般的造型本就引人注目,而将它所具备的功能称之为魔法也不为过!除了一般插电启动热水壶以外,它居然可以兼具充电宝功能,真真切切实现“人在哪儿,热情在哪儿”的宣传口号。想必各位一定遇到过这样一些情况吧?为第二天野营准备的保温杯灌满了热水,却不想到用的时候已经变得温热;即便保温杯效果极佳,让水温毫无消退的迹象,但过重的水杯成为前行路上的负担、又或者发现需求的水量比想象中还要多,可周围却无法及时寻求到热水。本兼顾充电功能的底座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在出行前预留五个小时充电,本底座能够支持最高15次的烧水需求!突然身体不适想喝热水?选择热忱热情热水壶!不想背重重的水壶?只要身边有水源,热忱热情热水壶就是最适合您的选择!甚至临时想要煮个泡面?只要有热忱热情热水壶,您的肠胃您的心,都将保持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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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价格吧!首先揭开白纸,看看昨天的价格——是“499元”!非常令人难为的价格,考虑到它齐全的功能和炫酷的外表,或许能接受,但作为一个热水壶来说,是否又有点偏贵了呢?不用纠结,让我们来看看红条挡住的价格——是“299元”!直降200元!直降200元!天啊!直接在原价基础上打了对折,这难道看不出厂商的诚意吗?!只需299,你就能拥有一个可随身携带、造福肠胃、吸引所有同行者目光的热水壶!
各位!独具慧眼又独一无二的各位!购买链接或订购电话请见屏幕下方,在最后一秒到来之前,请让我再次向各位发出诚挚的询问:您是否希望有一份独属于您的热忱与热情?如果您相信自己的独特,请务必给予电器界的一名新时代新星,为您的光芒增光添彩!
End
【229】乌鸦
作者:【十一招】屿迟
评论要求:笑语
ps.时间原因,只写完了第一part,下月会单独继续更的
“鹊声传喜,鸦鸣报丧。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一
童忆坐在学堂的矮檐上,歪着头听里面传来的读书声,她不太清楚学童们读的诗句是什么意思,只能听出来这些个诗句与她有关,与乌鸦一族有关。
不知道坐了多久,太阳偏西,学堂里的学童散了学,整齐地说声“先生再见”后,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小童!”一个背着书带的小男孩左右张望一会儿后,发现童忆坐在屋檐上,远远就向她打招呼。“快下来,快下来!这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啊?”
童忆闻声轻巧地张开双臂从房檐上跳下来,“还好吧,不算很高啊。”
“这还不高?”男孩夸张地比划一下,“你见过我哥哥的吧,他那么高,都摸不到这个屋檐,每次他上房顶都得去搬梯子。”
“梯子是什么?”童忆问。
“嗯……就是那种大竹子拼起来的,能让人爬上很高地方的东西?”男孩挠挠头,“你没见过吗?”
童忆摇头,她回头看刚才坐着的屋檐,她不觉得很高啊,这种程度只要随便扇扇翅膀就可以飞上去了,为什么还要借助那个什么梯子。
“……这也说不清楚啊……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男孩扯扯童忆的衣袖,问道。
“好。”童忆点点头。
男孩见她答应,高兴地拉着书带的绳子,“走吧走吧!”
童忆乖巧地跟上,左右闲来无事,不去跟他去看看。
村里的学堂建在村尾,村子外围有一块很大的林地,高而笔直的树围出一块半圆形状的空地,学堂旁不到几步远就能进到树林里。密林多雀鸟,风和日丽的时候,鸟鸣穿过学堂,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偶尔会气得学堂的先生指使学童们出来赶鸟。
“哎,小童,你是住在哪里啊?感觉你就好像突然出现的一样。”
“嗯……”童忆环顾四周,“你看到那棵树了吗?我住在那里。”
“啊?”男孩眯起一只眼睛估量树的高度,“这得五六丈高吧?”
“也许?”童忆回忆这几天在学堂屋檐上听到的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学堂的屋檐那是多高?”
“也许,一丈吧。”
“那应该差不多五六丈。”
男孩挠头,似是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便闭嘴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在前带路。
童忆确实见他突然没了声响,好奇地追到他面前转过身来看他,“怎么突然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那要不你给我讲讲你们学堂讲的那几句诗?鹊声传喜,鸦鸣报丧……什么的。”
“哦哦那个啊,是在讲喜鹊是祥鸟,听到喜鹊叫声就会有好消息,而乌鸦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你怎么就能断定这好事是喜鹊带来的,灾祸又是乌鸦招来的?为什么就不会是喜鹊喜欢凑热闹,而乌鸦是发现了灾祸想给人提个醒呢?”
“先生是这么说的。”
“先生说的就是对的?”
“先生说的就是对的。先生可厉害了,看过好多书,还去过好多地方!”
“要按你这么说,鸟能去的地方岂不是更多?那是不是更厉害?”
男孩有些困惑,“这怎么能比?人和鸟怎么能比?而且鸟也没看过书吧。”
“你怎知鸟有没有看过书?我就看过啊!”
男孩觉得童忆有些莫名其妙,就好像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为了跟他吵一架,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童忆见他不说话,甩甩手走在前面,可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不是要去你家吗?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
两人各自沉默地走着,男孩低着头将路边的土块踢到一旁。
在田边劳作的村民听到声响,抬手跟他打招呼:“哟!这不是村头老李家的吗?下学了?”
“王叔好。”
“怎么自己一个人?没跟学堂里的人一块?”
“啊?”男孩回头看童忆,“我跟她一块……”
“哪来的乌鸦!”王叔这才留意到男孩身后有一只漆黑的乌鸦,乌鸦没有飞起来只是在男孩的身后一跳一跳地跟着。王叔丢掉锄头,解下汗巾冲过来抽打驱赶乌鸦。
“啊——啊!”乌鸦被王叔驱赶,展翅飞到树尖上愤愤不满的鸣叫。
“小童?小童?”
“哪来的乌鸦!别缠着孩子!”王叔指着乌鸦童忆骂道,“老李家的,赶紧家去吧。”
男孩困惑地看看王叔,又看看树尖上站着的童忆,点点头离开了。
作者:戚寅
免责mode:随意
窗子半支起来,只能看见书案的一角,其余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人声——徐师兄多半又在摘星楼顶晒月亮,但鉴于他在屋里也不爱点灯,季鹤皋还是叩了叩门,不见有回音。
温温的药汁灌进葫芦里、用腰带扎紧再借衣裳捂着,季鹤皋仔细检查过了才爬上墨羽雕的背,用手上缠的布条束紧长发,坐得稳妥了,才去拍拍鸟头。他两只手虚虚地抓着墨羽雕后颈的绒羽,在大风和沙土里屏息闭上眼。
徐鉴殷回谷以来就有癔症之嫌,又犯了失眠多梦的毛病,只在下午能小憩一会儿。他自己不觉有大碍,整夜整夜地在仙迹岩舞刀弄剑,却将一众堪称柔弱的同门吓得不轻,画圣和琴圣更是不胜其扰。徐鉴殷性情孤僻不好接近,唯有季复承与师弟季鹤皋算是同他搭上了关系,因而见缝插针地哄他些喝安神镇定的汤药。
徐师兄看似阴鸷离群,其实不然,他从季复承的师父那里得了一把剑,便隔三差五地找他切磋。季复承是极出挑的杏林弟子,但花间游的功夫学得找不着北,勉强从七试里合格出师,将徐鉴殷菜得摸不准他的路数,他却不恼,还逐招逐招地提点。
三星望月上零星挂着几盏灯,轮岗的师兄挨在灯柱上酝酿睡意,只余下虫鸣。季鹤皋翻身下了雕,掏出两片肉干招呼它走了,才抓着笔往上攀。
歌舞宴席到这时也歇了,谷主不在阶上,于是季鹤皋径直飞身上摘星楼。他当属轻身功夫学得最好,在台阶上点了两下便高高跃起,落地也轻巧稳当,没有踏碎一片瓦,却还是叫徐鉴殷察觉到了。
徐师兄撑着身回头,眼里也乌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望着一个点出神。他偏好黑衣,不是谷里发的那种带暗纹和镶银紫水晶的精致繁复的长袍,是江湖人常收到的那种粗布短打,虽说稍显落拓,但胜在结实耐穿也好搓洗,隐在暗处就不好看见了。
“我今朝已经喝过了。”徐鉴殷蹙着眉挥了挥手,轻轻拍开了盛药的葫芦。
季鹤皋自顾自地拔出木塞,清苦的药味让风给吹散了,捧着葫芦坐到他身边,“师兄今晚可不要再出去练功啦,上回你同那个凌雪阁弟子打起来,画圣把接头点都换了……”
徐鉴殷是洛阳沦陷后出谷的一批,他入门时有家传功夫,不擅医术,心法也只学了花间游,因而不随师兄弟进军营后方当军医,乱世危如累卵,不论百姓还是江湖人都如飘萍四散,生死不明,谷里也逐渐没了他的音讯。
徐鉴殷却是宁可不睡的,他一闭眼、或是不闭眼,那些殷红的画面就在眼前闪过,闹得他心神不宁,像是哔哔剥剥的野火烘烤,不多时就冒了一身的汗。他盯着汤药缄口不言,又推了推那葫芦。
是时唐军被狼牙扑咬得节节败退,战事吃紧。守将次子周推松荒淫无德、忌贤妒能,父兄尸骨未寒就献城改投狼牙以求自保,实则诈降打探动向。他的亲信要挑几个正派弟子接应,徐鉴殷隐去名姓,被选为降将周推松的下线,进出敌营替唐军传信。
那里并非密不透风,战事拉扯得太久,打扫战场的士兵也潦草了事,收走兵甲武器就退场,在火烧前会放些百姓进去翻找,这便是可乘之机。野死不葬乌可食,不少人打着在尸堆里刨食的主意,他们谋求尸体身上剩余的财货,还有良善之辈会送出尸身上的书信和不便于典当的物件、或是草草挖几捧土盖上。
徐鉴殷大多时候在尸山血海里游荡,在新死的人衣襟和腰带里掏身份凭证,攒着有几大包的,一并送进敌营里。
徐鉴殷身手好,跑得快也豁得出去,往往收获颇丰,不多时便成了四下有名的小贼。他早早地习惯了血腥混着死肉腐烂的气味,熟练地顺着缝隙撕开硬作一团的布料,把手塞进冰凉的皮肤和黏腻不明液体里仔细摸索,像食腐的禽鸟掏出柔软的内脏。
他原先有苦夏的毛病,每每在零落的野火里搬开成堆的骨肉都被蒸得汗津津,但身上无一处不脏污,只能叫汗水顺着额发淌进眼里,生生捱着,后来索性将长发割得七零八落。
周推送不能接近前线,却接手了部分后方的闲职,整日整日地在营里遛达,他不事生产,什么新鲜都要插一脚,便张牙舞爪地要盘查那些遗物。随行的零星几名士兵紧紧盯着,他把埋了纸片的碎银铜板丢在徐鉴殷脸上,随意打发走了,一派小人得志作威作福之态,像被栓住脖子的野狗,只有叫得是很响的。
和周推松的每次会面都在战后,他身上脏臭一片狼籍,周推松也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他感到愈发淡漠了,与尸体一般少言寡语,后者将他当作仅存的浮木。徐鉴殷发现纸片里有单独给他夹带的信件,倾吐些情难自抑的苦楚,徐鉴殷从不愿、更无力回应,只给他从带些军师潦草的安抚。
季鹤皋能灌小羊却不敢灌师兄,徒劳地举着药转到徐鉴殷面前,徐鉴殷换个面向,带着他绕房顶兜圈子。
东都光复后的某一日他回到谷里,身上并无大碍,也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绝口不提战时的颠沛流离。这些名门大派推崇敢为人先,伤残甚或罹难的师兄弟太多,万花谷还未从停摆中恢复,药田供不应求,他就一连三五天地钻进山里采药,更无人察觉徐鉴殷已然连入睡都倍感艰难了。
徐鉴殷自以为对摆弄尸体之事已然麻木,某一日夜里却忽然吐得昏天黑地,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便愈发抗拒入眠。败势已无扭转之机、父兄战死、仅存的一队亲信都怒骂着往刀口上撞、被逼诈降,那些原本是周推松的梦魇,后来也随他一并进到徐鉴殷的梦中。
来往的信函都埋在洛阳西城墙外废弃箭塔的地下,让人挖走转了几手存着,原本是留给周推松平反的物证,后来周推松死了,撞在刀口上,信放在他怀里,也让那些血水泡坏了。
徐鉴殷又听见聒噪的嘈杂鸟鸣,但万花谷的夏夜只有蝉声,或许他确实病得不轻,得喝一天两顿的药。
于是他三两口吞完了药,把空空的葫芦随手丢进季鹤皋怀里,翻身从山崖跃下,乌沉沉的衣袍大鸟似的被风吹开,一转眼就看不清动向了。
作者:米琪雅
标题:夫人的遗物
五千字不到的一个短篇!我觉得完成度还挺好的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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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的脸隐在香薰逸散出的烟气里,显得陌生又熟悉,我低下身子为她掖好被子,恍惚听到一声低沉的笑。我抬起头,看到二十年前夫人的那张脸,似乎叠在阿音的脸上,那一夜惶惶不安在黑暗里的逃亡,又立刻回到我的脑海中。
“母亲,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吧。”她小声地催促起来。我嗅到她周身缭绕的香气,感觉我和夫人的位置悄然置换,只是小小的我,似乎未能从那一夜就此逃离。
阿音是我的女儿。
她今日回家的时候,我正看着山坡的竹林出神。
这座宅邸坐在密林边缘,要顺着石板铺就的小路走上好一阵儿才到城镇。逢魔时刻,光压着沉沉的风坠下来,让人的影子长如细竹,被婆娑的竹叶裹成暧昧不清的样子。我总拼命留意去听竹林被风拨乱的喧嚣里,有没有不该错过的声音。有时候是鸟叫,有时候是狐鸣,更多是惊鹿受不住水的蓄积,竹筒的一头嗑在石头上发出闷闷的响动。
阿音也不喊我,静静地站在我旁边。我留意到她的时候,她也如我一样看着竹林发呆,但是被风一激,下意识地咳嗽起来。她穿着秀气可爱的八重樱和服,乍看如人偶娃娃一样美丽,眼睛亮得像被月亮洗过。她把手鞠球抱在怀里,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腕,仿佛会在夜色里发着光。
“夫人……”带她回来的妇人跟在她后面喘着气,好像带阿音回来是负担很重的事情似的。
“辛苦了。”我一只手牵住阿音的手,让下人把阿音的手鞠球收好,准备领她回去吃晚饭。那妇人却十分冒犯地上前,用眼神示意我有重要的话要讲。
我沉默地往旁边错了两步,让下人先带阿音回去。正想转头,我好像看到阿音对我笑了笑,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婉转妩媚,再仔细一看,她还是和刚回来一样,面上十分平静,对我稍稍点头,用袖子掩住嘴巴,小声咳嗽着,往内屋里去了。
仆妇见阿音进了屋,立刻小声对我说:“夫人,今天阿音小姐一直在玩手鞠球。她……”妇人有些吞吞吐吐,我不悦地皱了下眉,她机敏地快速讲了下去,“我一直没留意她在看什么,后来绕到她前面才发现,她把养在荷花缸里的一条鱼丢在地上,看着它扑腾,然后在一旁静静地玩球。我发现的时候,那条鱼已经不再动了,阿音小姐让我把它丢进小溪里去。夫人您之前说让我留意一下阿音小姐,所以想着这事有必要告诉您。”
说完她就不再多话,恭敬地垂下头。
我眼前立刻出现阿音不做声地拍着手鞠球的样子,小小一团玉雪可爱的人,身旁是一条颇有生命力的鱼,在湿漉漉的石板地面上反反复复翻跳着,幻想着下一次起跳就能落到象征着生命的水池中。而她随着这节奏拍着球,既不动手捞它,也不远离它,而是一直看着它挣扎直至死去。
我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辛苦了。”
妇人听完我的吩咐,脸色变了变,失望和狼狈交替在脸上闪过。但对我来说,这确实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几岁的小孩子对生命没什么敬意,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我听着竹林的喧动,心想,今晚阿音又会缠着我讲鹰野夫人的故事吧。
阿音从小就有不明原因的咳疾,我和丈夫都没有这个病,但大夫说这种病大多是遗传,可能我们祖辈有人得过,所以阿音才会生病。丈夫听过就问我,是你母亲得过的病吧,我便低下头默认。
我将阿音床前悬挂的那枚镂空香囊里填上香药点燃,不多时,渺渺的白色烟气伴着熟悉的香味发散出来。阿音用过晚饭不久就会困倦,但她总要拽着我袖子说:“母亲,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吧。”
她用被子盖住嘴巴,似真似假地低低咳了两句,我觉得她这时流露出的小孩子的狡猾十分可爱,让我没办法拒绝。我就会点头道:“好,那就再讲一次。”
那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
阿音现在过着非常舒适的生活,除了有治不好的咳疾,有时候表示没有同龄的朋友有点寂寞,我觉得她的生活非常幸福——而这参照的对象,正是我的生活。我出生的时候,正值此地战火纷飞,我从懵懂无知的幼儿逐渐成长为有所知觉的少女之际,每日都在忧心何处能觅得更多食物,会不会第二日就草草死于某地。
阿音已经很难想象饥饿和疲惫可以让人煎熬到何等地步,这座城池如今平静祥和,百工百业颇有生气,一切井然有序,但战火中,大家都惶然,家里屯的食物和金钱,轻而易举就会被邻人抢夺,如果没有付出生命也要夺回的气势和决心,那就只会一直被欺辱。
有一次我讲到这里,丈夫在门外听了头两句,大为惊讶,拉开纸门问到:“那时你生活竟然如此艰难吗,我听说鹰野家虽在战火中受到几次兵匪洗劫,总算还能保有一点体面。”我听到他这样搭话,挺直后背不予回答,他自觉没趣,又因打断故事被阿音气恼地瞪了一眼,讪讪地退出了房间。
终于有一日,听闻此地城要破了,我惊慌失措之余,被大人挟带着上了一辆车,那辆车被密实的芦苇和细柴形成的柴堆裹住,长车的后方有一处窄窄的门,我顺着爬进去,黑暗中隐约看到七八双同样惶惶不安的眼睛,大家似乎是要用这辆伪装的柴车,在城破之前通过一层层毫无理由的筛查,逃到隔壁城池去。
我就在这时候闻到了那股香气。它虽然带着浓重的药味,却不带着让人烦躁的病患的死气,反而让人心里无由地平静了一些。那是夫人惯用的香囊球,因为她一直有咳嗽的疾病,所以请人配了药,可以助她调养身体。
夫人看到我看她,就笑着朝我招手:“来我这里。”
我不做声地坐到她旁边,低着头去瞥她的衣服,她穿得相较于我想象中的样子要更朴素一些,是一身灰黑色的和服,在黑暗中,随着她抬手去调整香囊,有低调的银色丝线在袖口若隐若现,要近到像我离她这么近的程度,才能看清一点。
柴车缓缓地开动了,夫人平静的脸上也像是有一些紧张,但是察觉到我在看她,又改换为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在一片黑暗的柴车里本应看不清她的脸,数次给阿音讲述这个故事时,也一遍遍怀疑,我是不是在记忆里把想象中的夫人的表情叠加在了一起,我时而觉得她有一张将死老人一样沉凝瘦长的脸,时而觉得她有着莹白如月的干净生动的脸,她的表情也在我脑海中含混成一团,但是我又说不出地觉得,这就是她。她腰带上挂着那枚缓缓燃烧释放着药香的镂空香囊,在柴车的车辕发出磕碰声响的时候,她会用袖子掩住口鼻,低沉喑哑地咳嗽一两声。
我每次讲到这里都会停下来,去调整一下香囊里的香药。而阿音就会问:“这就是鹰野夫人遗留的东西吗?”
我对她点点头。
在缭绕的烟气下,阿音可爱秀气的脸也变得有些妖冶起来,我看着她瘦弱的手臂支起身子,痴迷地看着香囊,想要听我继续讲下去的样子,心里就会微微一动。
我继续讲了下去。这个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柴车每次经过查验关卡的时候,车内的空气就会异常沉凝安静,车外役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和车夫好声好气的陪笑轻而易举就会传进车厢,有时候车尾和车头的柴堆会被搬开查看,有一次,甚至有短刀刺了进来,我们都用力捂住了嘴巴,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那这一车人的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阿音也跟着我的故事捂住了嘴巴。
在经过了五次这样的盘查,车轮触碰地面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有力的时候,我看到夫人似乎微微轻松了一些,她侧耳听了片刻,低声说:“已经出城了。”
这句话让车厢里的几人都小小地雀跃了一些,大家只待在下一个关隘前,约定好的地点下车,就可以离开痛苦,奔向更有希望的所在。
而这时候,我心里却有不安的惧意,有什么很不妙的感觉在我胸膛里蓄积,连夫人随身缭绕的香味都变得有些凛冽起来。明明车轮的声音还在正常地向前,可是,我好像听到了风在呼啸,不对,明明没有声音,周围寂静无声,可是,既然有车轮的声音,怎么会寂静无声,啊,不知什么时候起,车架已经停了下来。
我听到车夫极恐惧地大叫,随后是有尖锐的穿透皮肉的声音,再然后,沉重的脚步声朝这边一步步走来了。
我那时候满脑子只剩下逃跑的想法,但就像在野外遇到黑熊的小鹿,只知道僵直地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迟早要来的死亡,身体和大脑断了线,都不知道如何指挥自己的脚挪动两分。
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香囊的烟气,重重咳嗽了两下。
脚步声停下来了,随后,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的声音。
“什么啊,我还想谁有这等安排,原来是鹰野夫人啊。”
夫人笑着从脚下的柴堆里拔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中,然后平和地示意其他人坐着别动。她明明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弯折着身子,缓缓走出这座空气污浊的狭小柴车,行动却让我感觉如此优雅。她把柴车后方的草垛推开,就像这里只有她一人一样走了出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因为我只能在车里发抖,心里汹涌着凄惨大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但我明明心里溢满了狂乱的嘈杂情绪,身体还是忠实地把倾听到的声音反馈给了脑子,让它牢牢记住今晚发生的一切。我听到夫人似乎在车外压抑着咳嗽和对方说了一两句话,突然响起锐利的武器相碰的声音,金属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随后又是两三声沉闷的响声,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当夫人手持着行灯出现在窄小的柴车入口处,我终于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她的发髻完全散乱下来,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本来还想送各位到前面的坡地,现在是不行了,就在这里别过吧。”
没有人讲话,大家沉默地从车里爬出来,颤抖着给夫人磕头,然后离开,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大家一旦离开,就像回到溪水里的鱼一样,倏然消失在沉沉黑夜里。这辆溅满血肉的柴车,孤独地停在原地。我抽泣着,缓缓从车里爬出来,跟着夫人,看着她咳嗽起来,然后倚靠在溪水旁的花树下,我低声地对她说:“母亲大人……”
这一夜后,鹰野夫人的生命就停留在了这株盛放的白色梨花下。
我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阿音每次听完,都露出有些不够满足的神色。她明明已经听了几十次这个故事,却还是想再听一次。
这让我想轻轻抱住她,细细看她的眼睛,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她会问我:“母亲,鹰野夫人只留下了那枚香囊吗?”
我点点头,我带走了它,它是一枚极为精巧的镂空香囊,里面除了燃烧香料的空腔外,下一层还有一个密盒,里面有所填香药的方子和鹰野家的徽记。我靠这枚香囊,战后取回了鹰野家的小半产业,更多的,就不可避免地失散损毁于战火中了。
我将这枚香囊封存了很久,直到有了阿音,医生又诊出她胎里带出的咳疾,才又寻出来,让医生辩了方子,重新制了香药。
我低头想要催她入睡,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沉入梦乡,我看着阿音恬静的面庞,心里有奇妙的涟漪一层层荡起。
她竟然和夫人长得如此相似。
我伸手攥住那枚镂空香囊,任由灼热的烟气熏烫我的手掌。这持久的疼痛啊,和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那一日,我对夫人哀哀抽泣着说:“母亲大人……”
她则笑着从高处不带情绪地凝视着我:“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贸然管我叫母亲呢?”
我伏下身子,浑身都在颤抖:“夫人,您需要一个女儿,不是吗?”我指着她身后空虚飘落的花瓣说:“如果小姐还在的话,您不希望她继承家业,拿回鹰野家的一切吗?”
她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低低咳嗽起来。似乎自己已经想通了什么,不再问为什么我会穿着和她的女儿相似的衣服,明明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卑下的贱民。
“那孩子,没有逃出去啊……”夫人苦笑着,将按在腰腹间的手挪动了一下,大片黑红色的血液从她黑色的和服上缓慢地流到了地面,她无可奈何地摇头道:“这都是不重要的东西……比起活着……也罢!”她突然精神振作了一些,对我说:“把头抬起来吧,既然你想要,那么就给你。你手中那柄苦无,也不用再拿着了,我注定要死在这梨花树下。”
她完全彻底地看透了我。我那些卑劣、阴暗、无可抵赖的贪得无厌,在夫人的眼睛里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就背负着这样苦痛的遗留之物,用鹰野家的名字活下去吧。
她留下这样的祝福,或者说诅咒,在我的怀抱里用力地呼吸着,咳嗽着。在我的故事里,鹰野夫人像瞬间绽放飘散的花瓣一样离开了人世,但真正的死亡何曾宽悯地垂怜世人,即使她知晓生命将走到终点,生命本身也粗鄙地努力想要活下去。我用手压住她的伤口,感觉血液无法止住地从指隙间涌出,她的每一次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在我的手掌留下烧灼的刻痕,我就这样拥抱着她,一只手压住她的伤口,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凶恶的武器。香囊里逸散出的香气如此浓烈,自此覆盖了我的全部人生。
如果有人看见,深夜摇荡的灯火旁,飘散的梨花花瓣下我们二人的身影,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女儿拥抱自己的母亲,但我和夫人都知道,我只是在等待她终于死去。
就像阿音沉默着拍手鞠球,看着翻跳在地面的小鱼逐渐死去。
作者:夏冷凉
免责mode:随意
*由于长时间未写作,此篇属于复健,水平不怎么样也都是浅显的大白话还请见谅(鞠躬)
*是漫画《世纪末青苹果补习班》的同人作品,感兴趣的老师可以去看看原作
〈又看到了〉
七月的下午,太阳正毒辣地催化人类身上的汗水。虽说中等学校的女生们都是按照标准规定:头发最多只到耳下三厘米处,但依旧无法阻挡后脖颈黏糊糊一片的降临。
“我。”
“看到了。”
黄美爱跟着朋友们走在操场的路上,突然看着天空开口了。
卢海艺看着她:“?”
李云溪抱着胳膊:“什么?”
孔爱先推了推眼镜:“你看到什么了?”
“是乌鸦!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乌鸦。”黄美爱甩了甩头发。
此话一出,海艺担心地说:“乌鸦?那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云溪则是若有所思:“听说有人看见乌鸦后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毕竟乌鸦有厄运的象征意义嘛。”爱先的眼镜因反光让人看不清她镜片后的双眼。
接着小伙伴们异口同声地说:“你要倒霉了!”“什么?!真的吗?你们没骗我吧?”黄美爱惊愕地瞪大双眼。
爱先又推了下眼镜:“不过也没必要这么惊慌,说到底这些也只是莫须有的迷信。”
“对啊对啊。”海艺和云溪也点点头接上话。“只是大家都这么说而已啦,应该不会有事的,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哦……好吧。”
就这样,半信半疑的黄美爱被朋友们拉回了教室。
〈相信〉
直到放学前的自习课,这个初中三年级的普通小女生还在边做题边胡思乱想。
厄运?不好的事情?要倒大霉?怎么回事,她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些啊。
回忆起早上出门去学校路上看到的那只乌鸦,黄美爱只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在大家眼里,这种鸟类是不祥的征兆啊。可是乌鸦那一跳一跳的动作很可爱不是吗?虽然叫声确实不怎么好听,但那乌黑发亮的毛发很好看,眼睛也挺不错。咦,总觉得好熟悉啊。像谁呢?嗯......像是......
她突然扭头看向仿佛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秦哲。
对啊!不就和他很像吗?毛发都是黑色的,大家也都对此避之不及。(虽然对秦哲来说不受待见已经是过去式了)
像是感受到了黄美爱那炽热强烈的视线,秦哲抬起头和她对上了眼,并马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满脸都写着好好学习别东张西望,随后又立马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继续做题。
不是,不就看了他一眼吗,有必要......算了!搞得好像就他会做题一样。一想到他们之间的赌约,黄美爱也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她心想,秦哲和乌鸦其实不怎么像,因为乌鸦这种鸟都比他看起来顺眼听话。
〈新奇的知识〉
周六放学后的氛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快活轻松,小伙伴们拉着黄美爱来到了书店。虽然来的一路上她把“看会儿课外书放松一下”和“可能被妈妈发现从而受到严厉惩罚”这两件事放在内心的天平上,一直试图琢磨出哪件事会让托盘落下,但花季少女终究还是没有抵住诱惑,擅自选择了让前者更重要。
于是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书店门前。
因为长时间的阔别,连之前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很普通的店名,现在在自己的眼中都变得闪闪发亮了起来。女孩们嬉笑着走了进去,黄美爱本来一心奔去《邻家初恋竟是老大》的最新连载,却在途中无意瞥到了一本鸟类图志。
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肢体就已经和内心非常在意的那件事协商完毕,于是黄美爱的手擅自开始行动,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书。
翻阅目录,她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乌鸦。她手指顺着那两个字慢慢往右平移来以此确保不会看岔页数,而得到了那个数字后,黄美爱飞快地翻到了对应的页码。
上面用图片附带文字的形式说明了乌鸦的习性:乌鸦是一种聪明、善于协作、适应力强的鸟类。它们的生活习性多样,包括群居生活、强烈的领地意识、聪明才智、迁徙行为等......黄美爱无比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科普知识,又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而不停地将乌鸦的习性和秦哲本人作起比较。
“你在看鸟类图志?”好奇的云溪凑了过来。“这不是乌鸦吗?看来你很在意会不会遭霉运啊,放心吧,我们都是听说的,而且这也只是大家口头相传的东西罢了,就算真的遇到了乌鸦也不一定就......”云溪还在说什么话,可现在的黄美爱简直是两耳不闻书外事,一心只读鸟图志。她一边点头嗯嗯回答着云溪,一边继续看了下去。
实在要说的话,其实有很多地方不太能对上,但因为早上遇见的那只乌鸦看起来形单影只,加上那黑漆漆看起来很严肃认真的眼睛......
其实……还是有点像的。
〈再次见面〉
在其他三个小伙伴激烈讨论邻家初恋剧情的时候,只有黄美爱魂不守舍地背着书包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路。在和往常一样的路口与朋友们陆续分开后,黄美爱仍旧揣着满腹心事走在路上。
刚要踏脚走进小巷,脑海却自动浮现出那只乌鸦的模样。要是去早上碰见乌鸦的地方的话,有没有可能再次遇见它?鬼使神差般,她立马跑去了心中所想的位置。没错,她有这种预感!
不过现实有时候就是会捉弄你一下,预想的完美重逢并没有如期上演。
黄美爱仍旧不死心,磨蹭着脚步在这一片地方走来走去,眼巴巴地盼着那只不幸的象征。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美爱的心也愈发焦躁,如果再不回家的话就要被妈妈家法伺候了。还是改天再考虑乌鸦的事吧,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扑棱棱。”
命运又跟黄美爱开了个玩笑,鸟儿扑扇翅膀的动静响起,她立马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站在地上的果然是早上那只乌鸦。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同一只,说不定这是什么特殊能力或者心灵感应。
“咦?”黄美爱发现这只乌鸦的嘴里叼着什么闪闪的东西,好像是……硬币?
乌鸦往自己这边蹦蹦跳跳,她的心底腾升起激动的情绪。难道这是要送给我吗?眼看着乌鸦离自己越来越近,黄美爱不禁屏住呼吸,说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从小动物那里收到礼物(蒙克送的虫子绝对不算)要怎么……事与愿违的是,乌鸦却在这时候突然飞走了,只留下了两根羽毛。
黄美爱愣了下,却马上把羽毛捡了起来。就算硬币不是给她的,这照样也可以算做是礼物。
望着已经不见踪影的乌鸦飞走的方向,黄美爱想起书上说的乌鸦其实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且还很忠诚。
果然就是很像嘛。
〈第三个礼物〉
“所以呢,我就……你有在听我说吗?”
“听了,你遇到了一个乌鸦两次。”
黄美爱翻开习题册的下一页:“然后它留下了两根羽毛!我拿回家看了看,意外发现很漂亮。”她还在滔滔不绝发挥自己的口才能力,秦哲抱着胳膊耐心听她讲完:“野生的鸟的羽毛?你该不会拿回去没有做处理吧,直接碰可是有可能得病的。”
“我才没那么傻好吗!姑且还是有洗一洗的!”黄美爱瞪了他一眼。
“哦,是吗,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身后的秦哲又要发作,突然想起什么的黄美爱急忙往书包里掏来掏去。
“不对不对,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给!”以极速飞到秦哲眼前的是两根黑色的油亮羽毛,不难辨认出是乌鸦的。
“……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看出来吗,送你啊。”
“你多大啊,都要升学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收集这种东西。”小欢都不这么做了。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拿走了一根。
黄美爱的手却依旧停在空中,没有满足的意思。
“另一根也要给我?”“没错。”“饶了我吧,这种东西有一根就足够了。”秦哲叹了口气,把黄美爱手里的羽毛拿走,然后微笑着插到了她的耳后。
可能连他都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笑容有多么自然,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情已经把面前的花季少女迷得晃眼,就在黄美爱嘴巴动来动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的头顶有一个小小的白色飞了过去。
“啊,飞机!”黄美爱猛地站起来向上看,然后眯起眼睛思索这是自己数到的第几个飞机,愿望又要再数几个飞机才能实现呢……
而她因突然动作太大即将往后倒去的身体被手疾眼快的秦哲一把捞住:“喂,疯了吗?!拜托你起码看着点吧!所以我才说你是小孩子啊,真是……”到底该怎么说她才好,反正她也只会没心没肺地就这么一直下去吧。
秦哲看着怀里的黄美爱,再看看她耳朵后插着的乌鸦羽毛,明明是自己放上去的,这么看却滑稽又带点可爱。
“乌鸦羽毛和你一点也不搭啊。”
“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不过真的很可笑吗,有没有镜子……”
看着黄美爱立马从他的怀里钻出去要找镜子照一照,秦哲又失笑了。
啊——少年少女的漫长夏季,还在继续。
香薰 军规 热水壶 乌鸦
作者:顾箐
评论:随意【骂我轻点骂】
略显破旧的热水壶在简单支起的火堆上安静地躺着,内里的水却不算安分。沉闷的咕噜声在坚固而稳重的外壳下持续不断的响着。
树杈上的积雪想把这声音听的更清楚些,于是它们从树杈上一跃而下——但却不幸地投身于火焰之中。火苗被这突如起来的热情吓得四散而逃,伊利亚沉默地拿起一根树杈拨弄着眼前的火焰,驱赶他们回到自己应有的位置。
西伯利亚的气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常年严寒。夏季的温暖就像是光明女神漫不经心的一瞥,暧昧的目光饱含深意地在这片由冰雪覆盖的土地上短暂逗留,接着便无情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这种气候对于伊利亚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人类的智慧足以让他们在任何地方创立起适合自己的居所,而西伯利亚远远称不上是最极端的一种。在远离城镇的风和冰雪之中,只需要一个足够坚固的小屋,温暖的火堆,和充满野外生存经验的大脑,便可以生活的如鱼得水。
在现代人的角度,与互联网的隔绝通常是难以忍受的,不过这对于伊利亚几乎算不上是一种减分项。比起由液晶和电路组成的显示器,他的目光被更遥远的连绵的群山所吸引。
柴火劈啪作响,水已经彻底沸腾了。片刻后,伊利亚把经过碱洗的松针简单地在雪堆中擦拭起来,仔细地把这些去掉了松油松脂的松针塞进水壶的瓶口。纤细的松叶在沸腾的水中翻滚着,在热量的作用下快速挥发着它们的物质。
很快,一瓶可以称得上是松针茶的东西就诞生了。
伊利亚熟练地将便携热水壶从火上取下,放到一旁的雪里作短暂的降温。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取出一只略显破旧的马克杯,将淡黄绿色的水倒进其中,加入了一勺蜂蜜作为“松茶伴侣”,接着便端着杯子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高大的身躯将身下的海绵垫遮的严严实实。他伸手够来一只沉重的毛毯,将他搭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则把松叶水送进自己的喉咙中。
微苦而涩的茶水伴随着吞咽动作流进了伊利亚的肠胃里,喉咙隐隐有些发痒,或许是松针的处理工作做的不太到位。不过抛开这一切,松针水仍然称得上是他的最爱饮品之一,这种自制饮料能为他在这种贫瘠的环境中提供相对丰富的维生素。
“嘀——嘀嘀嘀——”
来着现代科技的声音打破了自然带来的寂静。伊利亚木着脸,似乎没有为这不速之客的打扰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他起身去接电话,伴随着按键的按下,他裂开嘴巴,从喉底挤出了一句简短的:“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一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聒噪的声音愉快的响起:
“啊哈!伊利亚,你到底是有多久没跟人类说过话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声音?讲真的,电话刚接通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我在跟一头熊对话!”
伊利亚沉默以对。电话的那头是他的老熟人,姓孔,是个中国人,和他同样是个常年奔走在各大世界奇峰的人,不过两者的目的迥然不同。
和伊利亚对于登顶不同山峰的狂热信念不一致,这位孔先生则是纯粹地在这种登山活动中间看到了有利可图的地方。两人的相识简陋而又纯粹,伊利亚热衷于攀登,而对方则热衷于从风雪覆盖下的山脉挖出潜藏的金子——在全世界的不同山峰间走动,两人的行动轨迹出人意料的一致。而对方显然是个健谈的对象,在几次命运般的相遇后,孔先生笑容满面地从雪山上带走了伊利亚的联系方式。
后续的日子里,伊利亚则时常能从孔先生这里接到种种跟攀登雪山相关的工作——一个人总是兴致满满地介绍工作,另一个人则沉默地接下。即使是生活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也并不意味着伊利亚完全抛开了对人类货币的需要,加上对方的聒噪的确给他带来了足够准确而有效的信息,使伊利亚抛开了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在互联网上搜寻信息的麻烦……因此两人便成为了性格迥异但意外合拍的合作伙伴。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没有因为伊利亚的沉默感到尴尬,他继续用那令人感到略微不适的高亢语调来诉说他此次通话的目的:“老兄,别这么沉默,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一定预想不到——新西兰航空公司的南极旅行用客机神秘失踪了!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因此开心不是一件那么有道德的事情,但你敢想吗!根据我这边的信息,南极考察队那边找到了客机无线电信号最后出现的坐标。”
对方停顿了片刻,接着用一种奇异的语气继续开口:
“最高处海拔推算超过10300m,这是一座崭新的,屹立于南极的未知山脉!就算我不加赘述,这个高度也远远超过了珠穆朗玛峰的最高点……这是一座崭新的世界最高峰!”
“你知道他们管这玩意叫什么吗?狂气山脉!真够老土的……不过也的确很配它。前阵子已经有第一批攀登队的人上去了——呃,我知道你可能怪我没有给你争取到第一梯队的机会,但事实上,第一批愿意勇登高峰的勇士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伊利亚安静地听着,他喑哑着声音开口:“一个人都没回来?”
“是啊!一个人都没回来,整支队伍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真是奇怪,按理来说,就算做不到登顶,那些朋友应该也有自保的能力啊?艾斯•布鲁诺维奇,你还记得吗?之前跟你起过摩擦……唉反正你也不太记得,他也跟着去了。”
“他不应该。”伊利亚简短地回应。
“是啊!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吧,但是那家伙的登山水平也是在线的,多少带队爬过几次珠峰……而且他很惜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对方叹了口气,显然能理解伊利亚简短回复后的含义,“反正短时间能没什么人敢去爬第二次了。第一批登山队的死很蹊跷,大家都等着更进一步的勘测结果出来才肯行动。”
“然而……奥斯科财团显然不愿意付出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来等待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吃的最肥。这也是我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他们需要这次首次登顶来提升他们财团的知名度——”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家的小少爷最近沉迷上了这种登山活动,现在他们需要找人陪太子读书。”对面的男人用了一个中国俚语,不过这并不影响伊利亚理解,“你感兴趣吗?南极登陆的许可和装备及行动手段 由奥斯科财团全权负责,你只需要把人带过去就行。”
“世界最高峰的首次登顶,对于你来说可是无法拒绝的筹码吧?——对世界上大部分有追求的登山家都是。但一方面他们的技术没你这么好,另一方面,他们和我的关系也没有和你的关系好,对吗?”对面的男人在电话里发出鸭子般的笑声,“怎么样,要去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当然,因为——”
“因为山就在那!”
伊利亚的后半句被对方纹丝合缝的接了上去,对方的语气中满是调侃,“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才原因多动几下嘴皮子!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接下来我回去跟那边沟通,剩下的合同和具体细节我等会用传真机发给你。”
接着对面的声音就小了下去,嘴里嘟囔了两句类似于【这个年代还有人还在用传真机】【每次发文件都麻烦的要死的话】,简短的道别后就挂了电话。
狂气山脉吗……
高大的东斯拉夫人眯起自己的眼睛,起身将方才热水壶中剩下的松叶水一饮而尽。独特的苦涩口感让人联想到松柏生长的环境。即使在屋内,也很容易感受到冰雪涌动的气息。
新的世界最高峰。无论如何,都没有放弃这次攀登机会的理由。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是令人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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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coc模组《狂气山脉》相关,姑且可以认为是前日谈。这次的四个关键词都非常的没有灵感,拖到最后才写,结果写的也只是马马虎虎……个人感觉是有点仓促的结尾了。
本质上我就是很想让自己的pc喝松叶水,还记得小时候看贝爷在野外生存中用松针煮水,这个给我留下来很深的印象。可能存在一些知识的错误,大家就当我写着玩的就好了。
当然我也已经跑完狂气山脉了,故事的最后伊利亚也成功地登顶并活着回来了,十分感谢kp的放水!!
总而言之这个月的也擦完了!有些灰溜溜的感觉,写的不是很满意,但是确实不是很有灵感……下个月再见!!
作者:【十一招】三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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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不喜欢乌鸦,倒不是因为那喑哑的叫声或食腐的习性,单纯就是一点。
他不喜欢颜色。
是的,他是个怪人。住在最为阴暗、偏僻的乡下,房子周围只有些怪异的树木——它们不长叶子,一年四季都不,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是尽可能夸张地伸展着枝条,形成一种扭曲的图像。那地方似乎没有晴天,一年四季都被厚重的阴云笼罩着,或者说,即便阳光能穿透云层的阻碍,却也只能在更为厚重的墙壁与窗帘前止步不前。房子笼罩着灰白色的雾气,王先生就住在那,屋子里也是一样,所有家具都是由他亲手打造的,原料就是那些灰白色的怪异树木。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年代感很强的老旧电视机,在我前去拜访时,它偶尔会开着,灰白相间的屏幕上能大概看清几个人影,只是声音却被更为巨大的刺耳电流所取代。
我偶然听说到了王先生,在一次酒吧聚会的闲谈上。醉汉们夸耀着自己的过往,试图显露出一些过人之处。王先生就是他们的谈资,被称为“阴郁的疯子”。
“我讨厌那些彩色的鸟,尤其是乌鸦。”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微闭着的,双手摊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超然的状态。下一刻,他喘两口粗气,以极其愤怒的神态冲着窗外大喊。
“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
紧随其后的是扇动翅膀的声音,一大群乌鸦飞向天际。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嘟囔着,之后似乎还有几个字,但我确实没听清,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词,从他那阴鸷的神情上就看得出来。那时我只当他是个疯子,应和着点点头。
“是啊,我也不喜欢乌鸦。”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愿意和我交谈,这鬼地方的路我已经能闭着眼走下来了。我是个穷困潦倒的小说家,靠给花边新闻和地方小报投一些故弄玄虚的文章过活。只是近期却忽然没了灵感。我已经山穷水尽了,迫切地需要在文字间扒出下一口饭,只能将目光投到这怪奇的人身上。
“记住我们的交易,我告诉你我的过去。你也要告诉我你的过去,有关乌鸦的过去。”
我继续点头,还偏得装出一副尊重他的模样。
“我的家,就在这个小镇上。哦,就是这里,你现在脚踩的地方。那时这还住着许多人,旁边那些废弃的屋子就是他们的。现在只剩我了。我的父亲是个疯子,从我出生开始,始终躲在屋子里,不去工作,不去见人。他喜欢养鸟,屋子里是各种彩色的鸟类,那时没有乌鸦。我的母亲离开了,据说是和哪个男人跑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好在我的父亲没有任何恶习,靠着一些存款,我们还能生存。”
故事刚开了个头,忽然他话锋一转。
“该你了。讲一段你的故事,我会继续说下去。”
该死,这个家伙,那双浑浊暗淡的眼神里此刻却闪着精光。我早该料到,他是疯子,不是傻子。可恶,我哪有什么有关乌鸦的过去,都是说出来骗他的!
我搜肠刮肚一阵,往日的油嘴滑舌却在此刻没了作用,我想着,就在他表现出不耐烦之时,忽然有灵光闪过。
“我的故事很简单,我小时候没有父母,在一家孤儿院里长大。孤儿院的管理者,那些该死的蛀虫对我们很差,孩子们总是吃不饱饭,每天晚上饿到睡不着觉。那时候,孤儿院建在一片树林里,再旁边是墓地,天上总会有乌鸦飞过。那些令人作呕的,吃腐肉的鸟。”
以上是我的亲身经历,接下来的故事我还没想好。
“该你了。”
“后来,镇子上建了工厂,就在河流的上游。我不记得那是什么工厂,不过做的一定是些恶心的勾当。每天晚上,他们会偷偷向河流里排放垃圾,污染水源。我父亲养的鸟都死了,那些彩色的羽毛在空中乱飞,后来,镇民们一起抗议,但是工厂依然在那。直到有一天,河流里飘起了我父亲的尸体。”
他没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盯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们没有吃的,就只能四处寻找吃的。但院长几乎不打卡孤儿的大门,院里很快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最后一根草也被我们拔了出来。后来,聪明的大孩子偷偷拆下院长的皮筋,虽然那次我们几乎要被打死……但没关系,我们有了弹弓,可以打乌鸦来吃了。”
“不。你要说完。”
“什么!”我几乎要暴起,怒视着他,对峙良久后,他依然是那幅平静的模样。最后我只能叹一口气。
“我会留下最后的结局的。这是我的底线。”
“可以。”他说。
“我们捡起石子,打下了许多乌鸦。真开心呐,那简直是我那段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只是不能生火,不然会被院长发现的,于是我们就生吃着乌鸦。一只又一只,多好吃啊,后来所有的乌鸦都没我们吃光了,我们甚至连那些带血的羽毛也没放过。但我们还是很饿,饿极了,有一天晚上,吃乌鸦最多的孩子忽然开始大叫,他的身上开始长出羽毛,逐渐成为了一只大乌鸦……不能被院长发现了,不然她一定会知道是我们偷走了皮筋,同时,我们太饿了。于是我们吃了他。”
“到你了。”我说。
“我的父亲死了,他们带着他的尸体,终于关停了工厂。工厂消失了,他们也慢慢走了。只留下我自己,这只留下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
忽然,他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在那翻滚着的声浪之中,周围的一切开始抽搐,溶解……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快跑,跑的越远越好……我逃离了那所笼罩着灰白色雾气的大房子,远离了那片怪异的树木,可笑声依旧如影随形,它始终跟随着我,扎根在我的脑子里。最后时刻,我短暂地回头,见那窗户旁边站立着一个,不!那是……
后来,我找到了当初的新闻报道。那似乎并不是工厂的过错,其负责人已用全套证书证明了工厂本身的低污染性。只是镇民们依旧不依不饶……那个死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尸体至少是在工厂下游飘起来的,镇民们拿着他的尸体,终于要到了一笔赔偿款。工厂也就此关停。
我不想对此事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我总能听到那癫狂的笑声——就算堵上耳朵,或是用再大的噪音掩盖,它总是那么清晰,自始至终。
我想,大概是我欠他一个故事结局的缘故。
其实剧情我已经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就在他讲完故事的那一刻。
“后来,我也能看见那些长着彩色羽毛的鸟了。”
作者:魇
免责mode:笑语
她醒了,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切,天花板、窗帘,和自己指甲缝里夹着血污的手指。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窗外有树、有花、有风吹着云在跑。乌鸦在叫,喜鹊也在叫,她在鸟鸣里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杨斐,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由职业者、离异的女人、曾经有孩子的母亲。她有点贪恋此刻的不易,毕竟以往她都是被孩子的哭闹吵醒的。
两天前,杨斐还是有孩子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她亲手杀了她们。
那是两个女孩,大的二十一个月,小的三个月。人类的幼体真是脆弱,用被子闷上一会儿就不动了,之后就一点动静都不会发出。她们之前是真的吵啊,那么小,却能发出那么尖锐的叫喊声,像有人用电钻在两眼间钻孔,惹得人一阵一阵发晕。小的又哭又叫,不是饿了就是拉了要么是冷了热了,具体是什么,只能靠猜。大的哭声更大,叫得也更厉害,虽然能说话,但总提不到点子上去。饿了说肚子疼,盖上被子喊不要盖,掀开被子又喊要盖,试了几次才能想到换一床薄被,她却只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杨斐终于忍不了,用被子盖在大的身上,等到大的没有动静了再去盖小的,小的倒是容易多了。
可她们虽然不是成人,体型到底还是跟一条中型犬差不多,就这么扔掉,也不容易。于是杨斐决定把尸体分成小块,一点点扔出去。这两个东西这么小,怎么还有这么多血,在地上蔓延出好大的一滩。虽然后来挪到浴室里去,但已经渗进客厅木质地板缝里的血也没办法了。好在房子是租的,在退房之前多喷一点空气清新剂,应该能盖住。
一会儿母亲还要来送饭,杨斐认为母亲肯定还要干呕,真虚伪,又要帮忙又一幅嫌弃的样子,家里一共两个人,做给谁看啊?谁又会可怜她?瞧不惯为什么不去报警?
杨斐爬起来去洗漱,她知道一会儿肯定还要弄脏,但洗脸刷牙是一天的开始,一天开始了才会有动力做事情。从小杨斐就被教导着要保持早晚洗脸刷牙的好习惯,这两天她已经有点儿疏忽了,指甲缝都没洗干净。不过没关系,反正一会弄一阵还是要洗澡,这次要好好洗,否则就算不出门,自己瞧见也心里不舒服。
她洗漱完毕,扭头看着浴室的地面,那里铺着一些碎肉块,大的是头颅、躯干和一部分四肢,小的是末端肢体。其实三个月的孩子应该可以不用把脚趾手指剁下来,本来也是一只手握得下的体积,小小的,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还挺可爱。可母亲非要也同样切得碎碎的,有意思,她还当是做茄酿么?
杨斐在一边摸起刀,对着一只小脚剁了下去。
忽然房门被砸得乒乓乱响,杨斐没说话,房门却持续响着,敲一阵、停一下,喊两声“有人吗,是楼下邻居!”杨斐只觉得烦,好容易家里没噪音,门外怎么又添了新的。她放下刀,走到门口,不开门,只对外面喊:“什么事。”
“厨房下水堵了,你家不要用厨房!”外面喊着,“你是不是在用厨房!”
“我们家不做饭!”杨斐喊,“你去找别家!”
门外传来咣咣的上楼脚步声,杨斐回到浴室,又恨起了母亲。是她要多事,非要给孩子的头和肉都煮了,说这样能破坏DNA,到时候就查不出来了。那肉汤里全是油,杨斐让她倒进厕所,母亲却说倒厨房也可以。这楼太老,厨房下水总出问题,楼下来找过好多次,母亲偏不听,她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杨斐洗了手去迎,没想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你家厨房到底有没有下水篦子。”那个邻居女人横眉瞪眼对她说,“我楼上挨家看过了,家家都有,但怎么就堵了,我要看看你家的。”
“我家孩子在上课,你不能进来。”杨斐说,“我家不用厨房的,我妈每天给我家送饭。”
杨斐要关门,楼下的女人把住门框作势要进屋,杨斐见状,把女人推了出去,砰一声把门摔上了。
“你怎么不好好跟人说话。”母亲在一边数落。
“她进来,进来看到血报警么?”杨斐对母亲说,“快点吃饭,吃完饭还得接着干。”
她们吃了饭,又回到浴室去分尸。小孩真是麻烦,死了都不让人安生。杨斐剁,母亲煮,然后把汤倒掉。
门又被砸响了,“不要用厨房下水了!”外面喊得声嘶力竭,“这次堵得太厉害,已经一点水都下不去了!翻上来的水淹得我家客厅地板都是油!”
母亲要回话,杨斐冲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两个人沉默地听着门外疯狂的敲击声,指缝里滑腻腻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砸门声到底还是停下了,杨斐松开捂住母亲嘴的手,小声对她说:“不要往厨房倒了。”
母亲神色木然地点点头说,“这儿待不得了。”
杨斐也点点头,她觉得母亲说得对。
她们快手快脚地把这烦人的活计收了尾,趁着夜色出了门。夜里也有树,也有花,风在天上还是吹着云在跑。乌鸦不叫了,喜鹊也回窝了,她们两个离开了暂居的家,一路上偷偷扔着一些女儿的尸块。
警察很快找到了杨斐和她的母亲,据说是楼里有退休的老公安,看到厨房反上来的泔水觉得不对劲,赶紧报了警。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很便快上了法庭,人们审了杨斐,又审杨斐的妈妈。问及为什么要帮助杀死自己女儿的人分尸抛尸逃跑时,这个一直木木地看着世界的女人张开嘴,说,“她是我女儿啊。”
LOOP
*依旧是以菲尼克斯为主视角(穿插其他视角)的后日谈,由一个深夜委托引发的一连串故事,剧情跳跃+大量私设+可能的OOC+随机拉人出场
*为了一点点醋包的饺子,完全经不起逻辑推敲不能细想的案件设计,为了圆剧情而原创的Boss角色,太难写了我原地投降,大家凑合看(
零、
安森·格雷感到好奇。
这句话作为一个陈述句,单独拿出来平平无奇。原因大概是安森·格雷并非是缺乏好奇心的那种人,不如说是他其实是个会因为好奇心而忍不住突然做出冒险行为来的家伙。
但把这个好奇的对象换成“新生科技”,情况又出现了些许不同。
毕竟对于安森来说,他虽然对许多事都保持着好奇和兴趣,但他向来会把这份好奇心保持在一个“不会对自己造成损害和危险”的范围内,所以从那不可思议的经历中返回现实后,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删掉眼前的这款游戏,接着把与新生科技和伊弥尔有关的一切打包进人生的回收站,退回他在接触这款游戏之前所处的安全区里,继续他平静的日常生活。
但事实恰恰相反,在返回现实后,安森不仅继续体验了那款游戏,尽自己所能去搜集与新生科技有关的资料,还寻找并承接了好几个与新生科技有关的委托,给自己安排的委托数量之多让之前委托他调查新生科技的友人都忍不住打电话来亲切问候他的精神状态。
「你不会是因为我那个调查新生科技的委托而把脑子调查坏了吧,不是说好随便查查就好的吗!?」
但就算是这样高强度的调查之下,安森这样谈不上知名也没有多少资源的私家侦探所能调查到的内容依旧十分有限,承接的几个委托与新生科技虽说有关系,但靠着这些与新生科技只保持着边边角角关系的委托人来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料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在结束最后一个委托的深夜,安森·格雷靠在自己侦探事务所的办公椅的椅背上捏着自己的鼻梁,考虑着是不是差不多该停下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为好奇心买单的冲动行为了。
而且暑假要到了,还答应了欧泊要带他出门旅行,还是差不多把委托的承接停下吧……
新邮件的提醒伴随着午夜的钟声响起,打断了安森已经飘去远处的思绪。
这份邮件的某些不寻常之处让安森原本打算关掉电脑的手停下了。
不仅因为这是一封匿名邮件,更大的原因是在这封邮件的收件人处所写的名字并非安森的真名,而是他在伊弥尔的叹息里的游戏ID——菲尼克斯。
发件的那个人是怎么靠游戏里的ID知道自己的邮箱的?我无意间泄露个人信息了吗?还是对方靠着某种手段拿到了我在在游戏内提供的验证信息……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并不是在「伊弥尔的叹息」的游戏里……而是在那个「伊弥尔」里知道的?
这个可能性让安森在夜半时分从原本昏昏欲睡的状况中清醒了过来,他点开邮件,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直白地说明了对方的目的。
「亲爱的菲尼克斯先生 我想要委托你 协助我调查并指控新生科技犯下的杀人之罪」
一、
月江昇对现状感到满意。
虽然在新生科技内的工作绝对谈不上轻松,但能入职自己梦寐以求的公司,在几个月间也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这让他的内心感到满足。
他拎着公文包走进公司,这是他入职新生科技的第一百天,在这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他确实遇到了两件——或许应该合并称之为一件值得纪念的事。
其一是与网友线下见面,毕竟在那个棕发的侦探和他身后银发的保镖小姐刚走进来的时候,昇就认出来他们两位是谁了,他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对方同样如此。毕竟伊弥尔实在是一款过于拟真的游戏,他们与其说是在游戏里捏出了自己的外貌,不如说是现实的外貌被接近于一比一地还原到了伊弥尔之中。
对面那位侦探先生从包里拿出了一摞文件,他的表情跟在游戏里时一样一本正经到有点乏味。而那位无所事事的银发保镖已经开始在原地走神,也可能是在观察新生科技的办公室设施是否齐全,谁知道呢,月江昇把视线从两个人的脸上收回来,放弃回想两人在游戏里的形象,开始翻看对方递过来的内容。
其二就是这个——作为新生科技公关部的成员,他入职以来第一次直接接受了一个大概、可能与公司丑闻和形象危机有关的工作。
这并不说明新生科技已经无懈可击到了不需要做公关也没有负面新闻的地步,而是作为一个鼎鼎有名的国际大公司,公关部的工作并不会很清闲,要做的事也很多,但公司丑闻和震动新闻界的新闻并不会那么频繁地从天上掉下来每天砸在公关部的脑袋上。
“指控杀人?只靠一封邮件?而且菲尼……格雷先生就这么把委托人的委托内容摊在他的指控对象的员工面前,不算是违反侦探的职业道德吗。”
昇忍住了看完委托书和材料后从齿缝间漏出的嗤笑声,算是给侦探先生留下一些面子,毕竟这封邮件和指控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肤浅可笑,昇实在是没法相信对方能靠这点资料和证据就能成功指控一个“公司”杀人。
“实际上就是那位雇主要求我来的。”
安森·格雷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神情看起来带了些许无奈,“对方预付了三倍的定金,要求我「一定要亲自到新生科技把这些材料和他写的邮件递送过去」,我也是拿钱办事,这其中没有包含任何私人情绪或者倾向。”
说着他吸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又掏出几张照片和两个U盘,“对方在邮件中直接称呼了我的游戏ID,而且用了30次分开把这些内容的附件发给了我,其中包含了部分有关于「伊弥尔」的信息,还提到了位于日本的某座neto主题乐园,我不能确定那个地方跟新生科技的联系,这方面的内容可能还得靠昇先生来确认。”
哈,原来如此,看来菲尼克斯先生除了递送材料外还有想提醒那个发件人很可疑的意思,但是就算真的可疑又怎样?公司到底会不会开展调查,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月江昇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意识到对方的话里有一处奇怪之处。
“30次?”
“字面意思,就是他在不同时间段分了30封邮件把这些东西分开发给了我,现在的这个完整版是我整理好的内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做侦探这行遇到有怪癖的雇主并不稀奇。”
昇跟着露出“你也不容易”的表情,把这些东西都打包整理进同一个文件袋,接着问了下去。
“格雷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菲尼克斯这么说着,他环视着只有他们三个人的会客厅,重新转过头时语气脱离了工作状态那种冷淡的礼貌,听起来多了不少人情味,“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昇先生。”
还没等月江昇给出答复,注意到这边正经事已经谈完,在旁边待机了许久的Popeyes迅速凑了过来,亲热地揽着他们两人的脖子,“嘿,只说这种客气的问候语也太冷淡了吧,咱们三个不得好好再喝一杯,聊一聊?”
“是是是,但是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而且因为你们两个带来的这些东西的缘故,我恐怕马上就要开始加班了。
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但实际被圈着脖子的昇还是久违地感觉到这种已经有段时间没遇到过的热情,他望向同样被Popeyes揽着脖子的菲尼克斯,知道对方大概也怀着同样的想法。
——能让Popeyes回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没能像保镖小姐说的那样三个人一起喝一杯,但最终三人还是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菲尼克斯似乎还有需要继续雇佣Popeyes的事务,目送两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离去,月江昇继续投身于他为新生科技做贡献的事业。
如果事情停在这一步,大概还能算是一次不错的会面,可惜的是刚回到办公室,红色的字迹就不合时宜地占据了他整个办公室电脑的桌面。
「亲爱的昇先生 作为新生科技的员工 我想你会需要了解你所在的企业犯下的杀人之罪」
二、
在事件结束后安森想过,如果最开始他就选择拒绝这个委托,是否就省去了后续的一连串麻烦,可以安心跟欧泊一起进行一趟普通的日本之旅了,但最终他又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因为从事件的结果来看,他确实有必须要承接这个委托的理由。
不过此刻的安森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穿行于 市郊的一条条小巷间,寻找着雇主定下的约定见面的地点,顺便考虑着等这次会面结束后要给欧泊和白带什么口味的可丽饼回去。
想起那些资料里也有关于日本的那个neto乐园的内容,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提醒那两个孩子小心一点了。
……虽然现在看来,是我自己更应该小心行事才对。
这样想着,安森转身拐入下一条小巷。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升温,洒下的阳光里也已经带上了几分夏日的灼热,但在日本这种偏僻的小巷中穿行时,却依旧只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寒凉。
那个雇主之前一直采取匿名邮件的方式与自己沟通,现在突然要求他来日本亲自跟他或她会面,甚至为此还特意寄来了机票,选择的会面地点偏偏还是在城郊的这种偏僻地方,实在是可疑得过分。
但越是可疑,反而越坚定了安森来赴约的决心。
以对方交给他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位雇主很可能是前新生科技或研究所的员工,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能深入了解新生科技的渠道了。
除此之外,安森也想不到对方有什么理由要将一个陌生的异国侦探置于死地,他并不恐惧受伤,不如说只是冒这种程度的风险就能换来他需要的情报,这样的交易还是值得一试的。
而且他很在意,对方指控的罪行……
安森的脑中短暂地闪过隐没在伊弥尔的浓雾中的两人的身影。
那算是新生科技或是伊弥尔犯下的罪行吗?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可言,也无法调查的“意外事件”?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家人身上,我能接受吗?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腰间的挎包,那里还装着阿斯特交给自己的遗物。
在种种思绪从脑中沉浮间,层层叠叠的巷陌终于走到尽头,安森再次确定了地点,迈步走进那处看起来十分考究的日式院落。
这里不是那个雇主的居住地。
几乎是在踏进门槛的时候,安森就如此断定。不仅是因为这里干净但过分缺乏生活气息,也是因为这里的陈设根本就不是给人居住的,反而更像是什么会客厅和会议室。
证据就是眼前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等身高的投影仪。仿佛是在等待着安森的到来一样,等安森在房间内站定,那投影仪就主动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影像和几行字出现在墙壁上。
[您好,请您随意落座吧,让客人站着并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投影仪相当清晰地投影出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白发男性的身影,只是他的整个脸部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您应该能看到,桌上有耳机,戴上它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也好让我听到您的话。茶水和茶点也请随意取用。]
眼前的桌面上放着提前沏好的茶水,在那个座位落座的安森并没有放松下来,他没有拿起茶杯,而是直接带上了耳机。
“您就是「菲尼克斯」先生对吧?没能亲自跟您见面实在非常失礼,但请原谅我,毕竟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乐观。”
那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喑哑,每句话都伴随着如同鼓风机般嘶哑断续的喘气声,证明了起码他的最后一句话并非假话。
“你好,雇主先生。”安森以最简洁的方式跟对方打了招呼,“既然你本就不打算跟我亲自会面,为什么要让我来日本?”
“原因大概是……虽然我不能跟你直接见面,但我确实居住在日本,这样咱们的距离的起码更近一些,不是吗?你就把这当做是我的诚意吧。”
“…………”
“是,是,我想侦探先生对这样的答案肯定不满意,那我就直白地说了: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你对新生科技感兴趣的原因,但你了解什么是「伊弥尔」吧。”
是啊,我了解,我不仅了解,我还被迫去当了那个地方的实习生。
但这一切就像对方遮掩着的某些东西一样,安森——或者说菲尼克斯只能对这些事缄口不言,因为就算说出来,除了跟他一样拥有那段经历的人之外,没有人会相信它们真实地发生过,所以他只能给予对方最简单的回答。
“我了解。”
“很好,这样就方便多了。”虽然对方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下,但安森能看到对方的下巴小幅度地动了动,像是在赞许地点头,“菲尼克斯先生对新生科技这么感兴趣,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能有把它翻过来的能力,就像个布袋子一样,让更多有关于它的信息自然地被倒出来,那样该有多好吗?不用再如此大费周章,不用靠着频繁接取各种边边角角的委托,而是直接地、更加轻松地了解它更多,这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是个简单的动作。”
“你有这样的能力?还是说你的目的是想靠这个来报复新生科技造成的杀人事件?”
对方同样调查了他,这件事安森并不惊讶,所以他无视了对方明显地引他向其他方向发问的陷阱,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您这样相信我的实力,我很感动,菲尼克斯先生,但你实在高看我了。我当然没有颠覆那样的庞然大物的能力,不过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我对新生科技,把我对「伊弥尔」的一切了解都告诉你,也告诉你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杀人事件,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就是你说的毫无代价?”
“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你对此不满意,我还可以给出一个替换的选择,先听听怎样。”
安森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才意识到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通话界面,而只是个投影仪,但下一刻那个男人就继续说了下去。
“跟我一起去「伊弥尔」吧,或者,协助我重返「伊弥尔」。”
在听到男人的请求时,安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眼前投影仪上那团模糊的面部阴影,“或许雇主先生很了解伊弥尔或者新生科技,但你应该看看新闻的,你口中的「伊弥尔」早就沉没了。定金我可以退给你,我无法完成不可能实现的委托。”
“你不用反应这么大的,这样显得你很心虚,侦探先生。”耳机里传来对方嘶哑的大笑声,“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谈。”
耳机中的声音突然放大,伴随着拉长的刺耳音波,持续的巨大杂音震得安森头晕目眩。
不、并不仅仅因为那些声音才感到目眩,而是实际的,就在声音放大的瞬间,自己的头部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击中了。
从戴上耳机的时候起就已经主动踏入对方的陷阱,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听到迫近的脚步声,也就不存在闪避或反抗的可能。
只是、对自己动用这种手段的理由是?这一切有必要吗?
在意识伴随着疼痛消失的片刻间,最后传入耳中的话语是——
“用什么方法能前往沉没的「伊弥尔」,你应该也知道吧。”
「幕间1」
[昨日雨登录了游戏]
[昨日雨进入了公会频道]
[昨日雨:有人也收到了这个吗]
[昨日雨上传了图片]
[图片上传失败]
[昨日雨:诶?为什么没有上传成功]
[南里弥华:这游戏还新增屏蔽词了?以前没遇到过啊]
[昨日雨:就是有人给我的手机发了奇怪的信息啦,什么指控杀人案件之类的,因为收件人写的是游戏ID,我还以为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游戏内活动呢]
[金田一二三:有这种好事能不叫我?杀人案件一小步,人类灭绝一大步]
[白:我跟昨日雨现在准备去neto乐园玩哦~如果想看邮件的话,有人要来一起玩吗?]
[波子汽水:欸,今天碰巧要打工……]
[一足鸟: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们怎么有空出去玩?]
[瑞士花生:大叔确实在上班,但是这几天学校在放假呢]
[简:真好啊,我也想回去当高中生……]
[一条彗星:neto就是菲尼克斯房间里的那个吧,那我也去,JB去不去啊]
[Jimbeam:我这边有活了,就不去了,你看着点一二三]
[金田一二三:诶呀,Jimbeam妈妈真是放不下我呢wwwwwww]
[Jimbeam:你等着]
[昨日雨关闭了公会频道]
[昨日雨登出了游戏]
三、
从地铁站中离开,沿着几条街转上几个弯,已经能远远地看到那座游乐园。从外形看去,就像所有的主题乐园一样,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和与主题相符的巨大玩偶,只是即使从很远的距离看去,也能感觉到那座游乐园的萧条。
“看起来怎么感觉已经关掉了……真的是这里?”
走在后方的银发男孩望着那座游乐园,小声地嘟囔着,而走在他前方的女孩快跑了几步,指着游乐园标志性的吉祥物neto十分笃定地说:
“绝对没错的啦~你看那不就是neto吗?”
话虽如此,眼前设施完备的游乐园确实十分冷清,摩天轮已经停止了运作,旋转木马也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偌大的乐园中空空荡荡,失去了往日大人和孩子们的喧闹声,只剩下neto的玩偶注视着这一切。
“你们是来这里玩的?这里已经停止运营很久了,最多两个月内就会正式开始拆除。”
站在警察厅内无所事事的门卫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挥了挥手想让两个人立刻打道回府。
“诶——停止运营很久了?怎么会……明明网上查的时候还是在正常运营的。”
白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乐园内部。
“而且这可是neto乐园啊……”
“网络上的信息嘛——总是有滞后性的。而且这里也基本没人进去了,近几个月都没有。再说你们看看,这设施都停运了,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快走吧。”
“不对吧!”
在白跟警卫说话的时候,欧泊悄悄溜到了警卫厅里的登记簿看了一眼,在看到登记薄上的最后一行时立刻指着那里喊出声。
“大叔你说得根本有问题,最后那个入园的人不就是十几天前进去的吗?既然有人闭园了也能进去,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啊,那个是……”警卫的眼珠微妙地转了一圈,立刻找到了另一个角度来反击,“你们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就算有人进去过,但人家可是大人,你以为我会随便放两个未成年进去吗!如果出了事我的工作可就到此为止了!”
“但保安叔叔你之前说的明明不是这样吧。”
白也跟着凑过去看那个名册,跟着不满地发言。
欧泊想起原本说要他们一起来,后来又因为“临时有事”而离开的叔叔,气得再次在内心大骂了安森好一会。
“诶诶诶,要说成年人,这边可是有啊——”
身后传来少年吊儿郎当的声音,紫发的少年双手插着兜施施然地走来。他似乎是刚才就听到了这边发生的对话,走到保安附近时立刻带着气势十足的声音用力拍了拍身后的同伴的胸膛,以推销商品一样的口气开始介绍。
“看看这坚定的眼神,看看这健硕的胸肌,再看看这东京天空树一样的身高,还有比这更成年人的成年人嘛——大叔你如果眼神不好,就快睁开眼睛再仔细看看。”
他身旁的男子高中生听到同伴的话,他抬头看了一会园中的大量neto主题设施,再回头时眼神已经像钢铁般坚定,配合上他的身高和沉默不语的气势,一眼望去如同沉默的坚石。
保安被眼前的“男人”的眼神唬得一愣,虽然就算紫发少年怎样随口胡诌,保安还是能看出来对方实际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只是对方脸上的那副“不让我们进去后果会很严重”的表情让不愿意惹上麻烦的保安迅速松口。
“在这边登记你们所有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两小时内就给我出来,要不然说什么都没用,我立刻联系警察! ”
“是是是——”紫发的少年笑嘻嘻地回应着,不知道是回应他的同伴还是保安,接着揽住身旁的白发少年的肩膀,压低声音对他说,“昨日雨你看,警察啊保安啊,也就是这样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家伙而已,人类的社会就是靠这种家伙在保护着,真是完全让人看不到希望呢~”
“喂。”高大的男子高中生看着保安把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开,松了口气,拎着紫发少年的兜帽把他从欧泊的身边拉了回来,小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清浦一起过来,效果可能更好……”
“你们是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哥哥对吧?谢谢你们,没想到neto乐园都已经闭园了啊。”
梳着双马尾的少女看着两个高中生道谢,被从金田一二三身边拉开的欧泊也回过神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来。
“要看那个邮件吗,我保存下来了。”
“嗯嗯,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一起亮出来,然后来玩找不同。”
“一起?”身旁的一条彗星和欧泊同样一头雾水地问出口。
金田一二三摁亮了手机屏幕,将它展示在其他人面前,上面赫然显示着某条短信的界面:
「亲爱的金田一二三先生 作为游戏的玩家 我认为您应该来了解新生科技所犯下的杀人之罪」
四、
深邃、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醒来时充盈了视线的就是这样的黑色,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察觉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未经装修的水泥房,除了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房顶很高,墙壁的高处似乎有窗户,但已经被黑布和木板完全钉死,透不进一丝光来。整个房间只有门边漏进的一丝光线,证明这不是完全密封的密室。
安森下意识想去确认腰间的挎包,却立刻发现自己的手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这种绳结打得相当死,没什么能让人靠巧劲解开的余地,这种手法让他立刻有了些联想。
他在偏头的时候察觉到挂在耳边的耳机居然还在,不抱希望地出声嘲讽了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毫无代价’、‘换个地方谈谈’?这种方法还真是友好。”
“我很抱歉,菲尼克斯先生。”
出乎意料的,从耳机中迅速传来了回应,更意外的或许是这次在耳边说话的是个柔和的女声。
“你们联系了黑帮?下一步是不是该把我沉入东京湾了。”
安森的声音没有波动,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什么被绑架的实感,也没有多少被戏耍的恼怒,占据情绪更多的或许是迷惑不解。
协助对方重返伊弥尔,我到底能怎样协助他?至于去伊弥尔的方法,问我绝对不如问他自己。而最莫名其妙的大概还是这一出绑架,简直堪称是出尔反尔的典范,像是单纯的因为自己不答应他就耍脾气一样,但就算如此,起码也该来点刀枪棍棒来威吓,而不是这样换个人来道歉。
“遥斗既然指控了新生科技的罪行,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您误解我们了。只是既然您不打算参与我们的计划,就只好让您不要打扰我们的行动了,我们没有拿走您的任何东西,在一切结束后我会亲自向您道歉,也会给予您赔偿。”女声停顿了几秒,声线突然变得十分轻柔,像是拿着蜜糖在诱哄孩子的大人,“当然,您也可以反悔,随时都可以,只要您像我求助,只要您不取下这个耳机。”
安森突然对这种语气和态度的转变感到一丝熟悉,但他一时却又无法想起到底是在哪里曾经听过这样轻柔而又危险的话语。
所以他闭上了嘴,不再跟对方对话,耳机里也不再传来声音。
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又找不到对应的感觉,脑袋被那一棍子敲坏了吗。
感受到脑后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安森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静默地等待,等待着——
“HELLO——————”
一声活力满溢的问候声伴随着窗口被冲击力撞破的巨响闯入房间。
伴随着破碎的黑布、木板的残渣和反射着光线的玻璃碎片一同飞身跃入的房内的是一道月光,她银色的长发在空中回旋出如满月般的弧度,那银白的身姿好似劈开了黑暗一般,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微光。
“嘿,这地方可真是够难找的!”一身银白的保镖小姐轻松地打着招呼,下一刻转身用干练的动作接住了从门外的突袭而来的一拳。
那一拳并没有留情,几乎能看到迎面而来的拳风,但迎接他那一拳的Popeyes也并不退让,就着抵住拳头的劲道折身抬腿向着出拳那人的腹部顶去,接着扭身去拧对方的手肘。每一次动作都像是经过了千百次预演,如同闪电般向着对方的身躯奔去。
以力量来对比,明显是主动袭击的那方更占上风,但对方却意外地在那一拳之后转攻为守,然而这招对Popeyes没有什么用处,对方被连续的攻击打出几声闷哼后连退几步,突然用日语开口:
“……是Popeyes小姐!?”
“哟,熟人这招对我可不好使啊。”
Popeyes虽听不懂日语,但也听出了自己名字的发音。她眯着眼笑起来,再次踏步向前,身后却传来菲尼克斯的声音。
“等等。”
“这个声音……”菲尼克斯用玻璃碎屑割开了手中的绳子,正活动着被绑得发麻的手腕站起来,说出口的话也换成了日语,“你是Jimbeam?”
有人从黑暗中走到了日光下,确实是那位深色皮肤的金发高中生。
“哈……没想到还真能遇到这种情况,菲尼克斯先生。”Jimbeam扶着被扭得错位的胳膊苦笑,“我可没信心能打过这位,那边也没有要把你做掉的意思,走吧,当我这趟没来。”
“需要我帮你把胳膊接回来吗?”
“……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Jimbeam说着动作熟练地把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么做。
菲尼克斯边取下耳机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以下都是我的猜测:他是你们的老客户。那位雇主是研究所出身,可能有些‘实验’的需要,又因为身体很差,很多事无法自行处理,所以选择跟某个黑帮建立了联系。
”我猜他以前大概没少让你们帮忙处理一些‘麻烦’事吧,所以这次也直接习惯性地把我交给了你们‘管理’。对方信誉很好,所以你们允许他偶尔出现需要赊账的情况,他现在还有一些账没还清,可能还包括我的这笔。”
“别的我不太了解,不过关于欠账这方面,确实是这样。毕竟我就是负责追债的。”
Jimbeam耸了耸肩,已经懒得掩饰他的黑道身份,干脆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他大概不会还欠你们的债了。”
“啊?”
“因为我接了他的委托,他告诉我他现在想重返「伊弥尔」了,而且听他的意思,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菲尼克斯刻意夸大了情况,不过他估计实际情况也不会有多少差别。
一旁的Popeyes很快会意,开始跟着帮腔。
“那——Jimbeam要加入我们吗?赶在他永久逃债之前把钱要回来怎么样?”
“等一下,菲尼克斯先生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什么叫他想重返伊弥……”
Jimbeam的声音被他的手机突然发出的刺耳警报音打断,不需要打开邮箱或者短信,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立刻看到的——
红色的挤满整个手机屏幕的字体书写着:
「亲爱的Jimbeam先生 出于□□□□的原因 您有资格帮助我们■■新生科技犯下的杀人之罪」
「幕间2」
“哇,菲尼是真的要出钱让Popeyes也飞到日本去?这机票是真的?”
“我已经提前订好了跟欧泊一起去日本的机票了,所以那个雇主送来的这张就送给Popeyes小姐了……你有什么其他的事务吗?如果没空的话也不用勉强。”
“没有没有,白白去日本旅行顺便当保镖这样的好事我肯定不会推脱~我还没去过日本呢——”
“我因为各种原因,还挺经常去日本的。虽然日语说得一般般,不过日常的沟通还可以,要在日本旅游的话我可以帮忙翻译一部分对话。”
“OK,这下导游钱也不用出了♪……啊,这个是定位仪?我以前用过。”
“嗯,也可以说是跟踪器吧,另一端这个小点粘在我身上。如果在我跟雇主见面之后,我的位置有变动,Popeyes小姐可能就得暂停旅行,准备工作了——如果没有这种意外发生是最好的。”
“有意外也没什么,老板既然付了钱,我总要干活的嘛。”
五、
孩子们难免会对新鲜事物有好奇心,这无可厚非。
但如果孩子的好奇心,再加上两个正在放假的高中生的破坏力结合在一起,就让人很难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了。
白、昨日雨、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四人在已经停止运行的neto乐园里大逛特逛、四处品头论足(这条主要由金田一二三负责),干了不少抓走还没来得及关停但也无人再使用的扭蛋机和娃娃机里的neto周边,靠踢打自动贩卖机来让它恢复工作等等如果让保安看到就会后悔把人放进来的行为,但如果不考虑保安的心情,他们确实玩得很开心。
“那个登记薄上的名字,久那什么,遥斗,你们听过吗?”昨日雨吃着被从因为没断电最终还是被迫工作了的贩卖机里的买到的pocky,因为不熟悉那个日本名字的发音而说得磕磕绊绊。
“是说那个‘久慈宫遥斗’吧,没有呢。”游乐设施的高度足够让四个人坐在上面后把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白摇了摇头,“看门口那个保安叔叔的反应,他是个大人吧,大人一个人来游乐园能有什么好玩的。”
“我好像听过,但是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了……。”
“哈,吉野也有消息灵通的一天啊,那就快来讲讲这位以权谋私者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有钱人吧,其他也没有印象了。”
“果然是这样,有钱人贿赂保安悄悄进入游乐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尸体一个月后发出臭味才被发现被新闻记者大书特书——”
“喂怎么突然就有尸体了啊!”
“发给我的那个消息里不就有杀人案件嘛。”
“真的有杀人事件吗!”
身旁的白立刻把头转了过来,摆腿的幅度也明显增加了,看起来对此饶有兴趣。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捡到了这个。”
昨日雨掏了掏口袋,从中拿出了一个纸团,“在自动贩卖机的旁边捡到的,里面包着一个U盘,上面写着「弃用版」。”
“这个纸,这是快递单啊。”
一条彗星随意地把纸团展开,注意到熟悉的纸面,立刻说了出来。
“这个纸比包过口香糖的纸还皱……不会吧吉野你除了喜欢福瑞外对快递单也有特殊爱好?噫。”
“我看彼我木先生打印过好几次这种纸,不会认错的,而且送货人这里的工号就是彼我木先生的,他的打工范围还真广泛啊。”
“最近进入这里的人除了咱们四个人外,就是那个久慈宫遥斗吧,为什么要把U盘丢在neto乐园里,还用送货用的快递纸包着?”
“不太清楚,但可以回去后让我用老婆、用电脑看看这个U盘里有什么……而且叔叔这不是完全没有过来吗。”
后半句昨日雨是压低了声音,腹诽着小声嘟囔出来的。
就在此刻,四人手机的铃声同时响起,通话界面显示着“未知号码”的字样,而金田一二三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将手机接起。
柔和但并无感情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
“亲爱的游戏玩家,我想您已经收到了邮件,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原本平淡地叙述着的女声突然化为一串乱码,在乱码的最后对方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如果想和我一起回到「伊弥尔」,就请进入伊弥尔吧。”
「幕间3」
[张小满_Office开始了直播]
[张小满_Office:好了,都能看到吧?今天我们还是来直播伊弥尔的叹息,宵拐_Office也会来一起联机]
[九十九神器【天桥底下算命LV17】:拐哥也来好耶!!!]
[吃了吗您呐~【天桥底下算命LV25】:拐哥也来好耶!!!]
[…………]
[那边薯片半价了:还玩伊弥尔的叹息啊,这都打了多久了,不嫌腻吗]
[我觉得你要听我的【天桥底下算命LV18】:不爱看可以在直播间右上角寻找叉叉来着呢亲]
[宵拐_Office:最近游戏里是有什么特殊活动吗?还是维护了?]
[张小满_Office:没有吧,最近不是没什么大更新吗]
[宵拐_Office:那邮箱里这个是?我一点开就满屏幕都是红字]
[张小满_Office:我也是???这是什么情况,正在看直播的人里邮箱里有收到这玩意的吗]
[gravity:哇塞,直播事故?]
[甜豆花好吃【天桥底下算命LV19】:我邮箱里也收到新邮件了]
[九十九神器【天桥底下算命LV17】: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也是刚点开就一屏幕红字,这是严重bug还是游戏的新彩蛋啊]
[宵拐_Office:说起来我在红字的缝隙里有看到邮件的发件人那里写着……Loop?不对,仔细看这好像是d007]
[张小满_Office:?]
[张小满_Office:……我?]
六、
月江昇原本是不信邪的。
在离开伊弥尔,离开那个偶像所之后,他走十分正常的流程加入了新生科技,开始了十分正常(虽然经常加班)的工作生涯,甚至偶尔还能在食堂看到那位前不知道第几任所长,除了某天突然冲入自己家中闹出一片狼藉的熟悉液体和AI外,他觉得自己以后大概是跟伊弥尔那个地方没什么关系了,大概。
[嚯,没想到新生科技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是没有希望的,虽然没能跟您面谈实在是失礼,但需要我帮你找份新工作吗]
新的红色字迹在电脑屏幕上浮现,带着完全让人看不清电脑屏幕的嚣张加粗放大的不字体,唯独在整个电脑的下方留着一个小小的输入框。
你懂新生科技什么,这家伙果然是新生科技黑粉吧!
在尝试了包括重启电脑在内的各种方法试图驱逐这个频繁霸屏的混蛋失败之后,月江昇本着“工作电脑被恶意广告病毒搞坏了公司派人来修之前不摸白不摸”的心态跟对方聊了一小会,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虽然此人的话语并无尤根那样煽动人心、魅惑力十足的魅力,不如说带着时不时让人血压升高的恶意发言,但话语间那股又谜语人又仿佛胜券在握的风味倒是一样一样的。
这家伙不会也在那地方工作过吧。
[要给我介绍工作?那你所属于新生生物中的哪个所,重返伊弥尔后有相关人脉资源吗,能加薪吗,升职前景呢]
呵呵,我还是偶像所所长呢。
笃定对方对伊弥尔知情,已经完全懒得装不知情的昇随意地打出这样的字样,一直霸占着屏幕的红色字体突然消失殆尽,在久到昇已经觉得对方大概是终于放弃做这种毫无意义的骚扰行为后,红得像要滴血的红字突然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科技所]
…………
虽然说要带着Jimbeam去找到他那个无礼的雇主追债,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并没有能任何找到那个男人目前所在地的线索存在,安森所知的也只有对方身体很差且满头白发,大概有一定资产,很可能是前新生生物的员工,还听到了疑似日本男性名的某个发音,但仅根据这样的内容就想要在日本找到具体的某个人的住所,还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终安森还是选择先带着身旁的两位去找位于neto乐园的两个孩子,毕竟他能想起之前对方给予的资料中包含有那个地方的照片,虽然那也只是看起来由谁都能拍摄的几张照片。
……拖了这么久才去,看来要跟欧泊道歉了。
虽然已经知道欧泊和白还叫了其他人一起去,现场人数的增殖速度还是比安森想得要多一些,除了欧泊和白之外,还多了两个看着完全就是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的高中生,除此之外还有位拿着neto玩偶的女性站在门口跟保安说着什么,留着寸头的黑发男性无声地站在她身旁,像是一尊沉默的骑士塑像。
“金敏智女士和无名小卒先生?”
对方转头看来,确实是那位刚入场就带着neto玩偶的女士没错。加上自己身边的Jimbeam和Popeyes,这里俨然变成了什么网友大型线下面基现场。
在安森试着组织语言跟欧泊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自从接取了这个委托以来,安森已经对打开手机这件事有了一点防备心,但这次来电显示处这次平淡地显示着“昇”的字样。
“啊,接电话的确实是菲尼克斯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听一下有关于你的那个雇主的信息:姓名是久慈宫遥斗,日本京都人,资料上显示已婚但于半年前改为丧偶,前新生生物科技所员工,详细住址我稍后发给你,还有个最重要的信息我觉得必须得先告诉你。”
“「经查实,久慈宫遥斗已死亡,享年42岁」……准确的死亡日期在一星期前,也在你接取他的委托之前。”
「幕间4」
[天桥底下摆摊的进入了公会频道]
[宵拐进入了公会频道]
[天桥底下摆摊的:我跟宵拐收到了这个,我们直播间的很多人也收到了,一点开邮件游戏界面就会被红色的字体霸屏,公会里还有人收到这种邮件吗]
[宵拐上传了图片]
[图片上传失败]
[白川奈奈:哇,又上传失败了,不过我好像知道是什么内容的邮件了]
[白川奈奈:因为我也收到了……]
[小秋雀:诶,如果说的是那个红字的,那我也收到了啊]
[泪落东京湾:我也有,但这到底是什么限定活动啊]
[泪落东京湾:?]
[南里弥华:?刚才是不是有一瞬间系统弹出了新公告]
[一足鸟:我也看到了,但是没来得及截图]
[MondAy:我截到了!]
[MondAy上传了图片]
[发件人:d007
亲爱的玩家们
作为伊弥尔的叹息的玩家 恭喜你们即将参与本次「重返伊弥尔」的活动的参加资格的抽奖 抽奖活动将在一小时后开始 中奖人数为■$/%人
敬请期待]
[一足鸟:……………………………………………………………]
[宵拐:看得出来鸟哥的PTSD又犯了]
[天桥底下摆摊的:看得出来鸟哥的PTSD又犯了]
[简:呃,没想到现在伊弥尔的叹息里也有全服抽奖了啊……这是跟乐乐学坏了吗]
[小秋雀:既然是抽奖,那这个公告为什么要只公布了一秒就撤回啊]
[白川奈奈:活动的名字还叫重返伊弥尔,我们现在玩的这个不就是伊弥尔的叹息吗]
[白川奈奈:…………总不能是那个伊弥尔吧]
[一足鸟:这个邮件的发信人是d007,跟柯蒂的d73H有什么联系吗]
[一足鸟:我之前发邮件提醒过新生科技关于柯蒂的事,不过对方只回复给我一封一看就是模板的回信]
[MondAy:反正无论如何现在只是在玩游戏啦!应该是新生科技运营搞得什么特殊的限时活动吧,毕竟这个游戏一直都是这样嘛]
[瑞士花生:诶,什么限时抽奖活动,我要中奖!!!]
七、
委托人在发布之前就已经死去,那么委托自己进行调查的到底是谁?
安森回想起之前与“久慈宫遥斗”见面时遇到出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坚持不亲自出面与自己见面,两次都选择通过投影仪和耳机间接对话;全部联系都靠邮件、电话和短信;轻易地发出大量邮件,无论什么时候通话都能立刻接通,在电话中不断切换的男女声……这些古怪之处的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因为对方并没有实体存在,是只活在网络中的幽灵——他,或是她是AI。
就像d73H——柯蒂被科技所制造一样,曾供职于科技所的久慈宫遥斗当然也可以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AI。
无论这个AI的制造时间是他在科技所供职之前,还是他离开伊弥尔之后,但它一定并非普通的AI,而是倾注了制作者一切心血的,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意识和人生都贯注其中的,能够无论在怎样的极端情况下都能实现他的愿望的AI。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赶到久慈宫遥斗的住所的时候,才会被告知“意外的电器失火导致整个房子已经被烧光了”,因为依靠电力引发意外来抹杀一切线索和可能的隐患是合格的帮手应该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通过缓慢地渗透入邮箱、手机、电脑最后进入游戏,用尽一切手段来尝试把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实现是应该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想要实现愿望的人已经不在此世,也依旧帮他实现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是……应该的吗?
菲尼克斯打开了一个空白的短信界面,输入了那句话。
「d007,你能看到我写出的这句话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静静地等待了几秒,手机果然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未知来电”,但菲尼克斯毫不犹豫地接起了它。
“下午好,侦探先生,请问你的心情如何?”
已经能流畅地说出每个字,但听起来每次呼吸都像竭尽全力的嘶哑男声再次出现在听筒中。
“我的心情很重要吗?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不妨告诉我你的计划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嗯?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亲爱的客人,根据最后一次的实验结果来看,大概百分之五十不到?不过你也知道吧,反正无论进行几次实验现在的我也不会死,只是被抽走意识用作电波发射的人有概率脑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吧,跟你所知的某些人的结局一样。”
“………………”
对方在“某些人”的字样上咬字很重,而菲尼克斯有点猜到他在说什么了。
“……你这样做跟新生科技的行为有什么差别?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因为你在指控新生科技的杀人行为,所以你不会杀人吗?”
“怎么会呢,就像新生科技给出的结果那样,【一切都会被判定为意外】,而且那些人也并没有死,只是意识不在身体里而已,等到有朝一日那个沉没已久的地方浮出水面,他们的意识或许还会回到身体,重新看到家人们为他们哭泣的脸庞,多么浪漫,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我是为了指控新生科技的杀人行为才做这一切的,但是,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电话那端传来的笑声逐渐由嘶哑难听的男声转变为柔和悦耳的女声。
“遥斗不会杀人,但我会,因为我不在乎人类,我只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存在而已,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加油,侦探先生,毕竟现在登录游戏大概还来得及赶上第一轮的抽奖吧(笑)”
通话结束了。
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气,重新向后靠在了空荡荡的地铁的座位上。
是,是,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走到这一步大概是除了提醒所有认识的人都不要登录游戏外束手无策了。他不是黑客,久慈宫遥斗的家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线索都没有下文,根本找不到停下d007的方法。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菲尼克斯展开了那张皱巴巴、看起来像是包过口香糖的、印着模糊不清的字迹的废纸,用新买下的手机播出了那个电话。
…………
日垣一益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日常的工作。
在接起那个电话之前,他刚结束了今天的快递员兼职,太阳快要落山,走出店铺门时迎面吹来的风也变得凉爽。
在他跨上自行车,准备赶往下一个兼职地点之前,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在手机界面上。
跟大多数人不同,日垣一益从来不会拒接陌生号码,因为他送快递、送外卖的时候最经常拨打和接到的就是一个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松风快递、木尾餐饮的快递员日垣,请问您有什么事……欸,要查询之前送过的快递的收件人姓名和地址?这个涉及客户的隐私,而且快递公司一般都不会公开……啊?涉及命案而且举报还有奖金?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还有您的警察证……”
原本已经跨上自行车的青年重新锁上了自己的车,重新走入了店内,夕阳在他身后向着天边坠落,在地面上落下漫长的黑影。
「幕间5」
[未知用户登入邮箱]
[查看邮件内容]
[两个月前的内容:您好,林先生,初次见面,冒昧打扰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
[一个月前:我知道您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您可以慢慢接受,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二十天前:我知道您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敬佩您的决心,也明白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十二天前:计划很快就会开始,请您记得查收您的快递,我知道您不擅长电子类型的内容,所以换了一种方式……]
[七天前【未发送成功】:我相信您,不如说可笑可悲的是我现在只能相信您,相信您这样一个……陌生人?我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了,我已经马上就要死了啊]
[未知用户登出邮箱]
八、
以要追上坠落的夕阳的速度奔跑着。
不顾风度地尽全力在地铁站、在街道、在通往那个地方的每一条道路上奔跑。
奔跑的终点并不是那个给出的地址,那个地址已经交给了Popeyes,交给了金敏智女士、无名先生,交给了其他能更快地去那些地点的所有人。
现在所要前往的地点是自己认为那个人可能会去的地方,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会去那里,所以这只是一场胜负未知的绝对的赌博。
因为去那里的路在下了地铁后还有长长的几个转弯,所以只能靠尽可能快地跑过去。
在夕阳落山之前,保安都快要下班的时候,还是有某个男人的身影定定地站在已经即将倒闭的游乐园之前。
兜兜转转、回环往复、舍近求远——最终菲尼克斯还是见到了他最开始认为可能见到的雇佣他去调查新生科技的雇主。
“林先生——!”
为了把那个孩子的遗物交给她的哥哥,菲尼克斯当然进行过调查,原来她的姓氏是林,她的名字也并不是阿斯特,她的哥哥跟他都是中国人。
只是等他找到那个孩子曾经的住址,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知道的,总有人无法接受那个结果。
那个看起来十分阴沉、甚至让人不敢靠近他身边的男人缓慢地转过头来,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声英语叫出的林先生是在喊他,但菲尼克斯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因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虽然眼前的男人从没见过他,但他可不止一次见过林三七最最亲爱的哥哥了。
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但他终于站在了她的哥哥面前。他抬起手来,这次不再是抚上腰间那个挎包确认它的存在,而是拉开了那个挎包,把放在其中许久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他亲手为自己的妹妹缝制的,带着他最最亲爱的妹妹喜欢的neto玩偶,是阿斯特委托他转交的遗物。
“初次见面,林先生,我是侦探菲尼克斯。这是阿斯特委托我一定要转交给你的东西。”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一样颤抖地把那样东西从菲尼克斯的手中拿了过来,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先生,你跟你的妹妹长得很像。”
长发的男人把玩偶缓慢地拿起,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从喉间缓慢地、哽咽着溢出。
菲尼克斯低垂着眼睛,强迫着自己把接下去的每一句话尽可能直白地说出来。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虽然这些话很残忍,但请您放弃跟久慈宫遥斗一起去伊弥尔。
“他的方法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而且他实际已经死了,现在在活动着的是他留下的AI。”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知道久慈宫遥斗因为你不擅长现代科技,所以以不用操作电脑就能使用的方式把停止d007的方式寄给了你。”
“菲尼克斯先生你说久慈宫寄给我的这个,呃,小计算机是什么AI的按钮?”
眼前的男人明显听得云里雾里,菲尼克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挎包。他此刻才开始真正地感到紧张,因为他就算不看手机也知道时间真的已经所剩无几,而他并没有把握能说服眼前的这个男人立刻倒戈到自己这方。
“原来如此……既然菲尼克斯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停止了。”
被称作林先生的男人把那份遗物珍重地放回自己的背包,下一刻就掏出了那个看起来简简单单,像是计算机一样的黑色盒子,确认了上面特意写的非常清楚的按键内容后,毫不犹豫地摁下了销毁键。
“这样就行了?”
“………………”
菲尼克斯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跟对方说明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个打给了能确认情况的同伴。
“新生科技在刚才发布了游戏公告,说是已经修复了近期游戏内存在的严重bug,并且给全服发放了维护补偿……奖励还挺丰厚,菲尼克斯先生之后有空可以上线来领一下,毕竟奖励也是限时的。”
电话那边的金发青年的语气轻松,菲尼克斯大概能想象出他松了口气的表情——或许不能,毕竟在游戏里他总是带着口罩。
“来确认情况对吧,我电脑上的那家伙消失了,看来菲尼克斯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谢谢你做出了让更多人幸福的选择,但是我……大概要继续加班了,哈哈。”
电话那头的青年声音听起来十分亚健康,但精神气反而意外地不错,在简短的对话后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叔叔你那边结束了?之前说好了要请所有人吃饭了,这次绝对没有理由再突然说自己有事了吧!”
“叔叔可要快点回来啊!”
电话的那头传来十分吵闹的动静,大概率是聚集起来的青少年们并没有离去。
放下自己的手机,菲尼克斯重新看向眼前的青年,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失去耐心,依旧保持着十分好声好气的样子。菲尼克斯发现自己有点不太能琢磨得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他只能抢先开口。
“谢谢你,林先生。我不能说什么阿斯特不希望你那么做,也不能真正感同身受你的心情,甚至我也没资格去阻止你之后继续去找阿斯特,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帮你继续调查新生科技,不收委托费的那种。”
说着他向着对方伸出手,在说完的时刻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正式了。
“这算是我雇佣了你调查新生科技?虽然我不知道不收雇佣费的委托还能是委托吗?”
“我这里是算的。”
“好,我已经猜到菲尼克斯先生你是在哪里见过我妹妹了,虽然这部分我觉得咱们还是之后再聊吧。”
他伸出手来,跟菲尼克斯友好地握了握,就像许多交易成交时一样,虽然现在这个大概并没有那么正式。
“交易愉快。”
【END】
后记+一点被我快进了的剧情解释:
是看完漫长的告别后突发奇想打算写的带点悬疑要素的侦探故事,因为过于突然了所以看完那本书才开始构思,开始想到了开头和结局之后强行给中间的过程圆内容的漫长过程(…………)真的太痛苦了我下次真的不要再写这种说正剧也不太正剧说推理也不太推理的东西了啊啊啊啊
关于原创Boss的设定:
新生科技前员工久慈宫遥斗(男,42岁,日本京都人),银发、半张脸毁容。
曾经与妻子久慈宫星砂共同在伊弥尔工作,妻子供职于著献所,他则供职于科技所,参与过d73H的研发。在科技所爆炸的事件中毁容并半身瘫痪,随后提出离职,离开了伊弥尔。妻子星砂与他商议后选择依旧留在伊弥尔中,两人继续保持书信联系。
久慈宫在离开伊弥尔后以当初参与研发柯蒂的部分数据制作出了自己研发的AI“Loop”(AI的外形完全参照妻子星砂的模样),并且模仿d73H的命名法给它起了代号为“d007”。
2023年伊弥尔沉没,久慈宫星砂死亡,久慈宫遥斗开始不择手段地调查一切与伊弥尔有关的事项,在伊弥尔的叹息游戏发布后迅速开始顺着这个游戏调查,两个月前跟因伊弥尔而没能回来的玩家阿斯特(林三七)的哥哥交涉,约定共同靠上传意识重返伊弥尔。因为身体状态恶化在事件发生一星期前已死亡,在他死后d007启动,开始入侵“伊弥尔的叹息”这款游戏实行计划。
Loop会以久慈宫的形象说话和行动是d007为了伪造久慈宫还活着的假象,以及它大概也已经癫了(大概
做设定的时候是以“小心coc中年丧偶男”和“新生科技深柜黑粉”为基础设定的(草
LOOP的意思既是AI名字,也是久慈宫明明是因为妻子的死才失去了理智,但到头来他死去以后他制作的以妻子为原型的AI也为了他发疯,形成闭环(?)还有一方面大概是菲尼克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找到了他被委托要交送遗物的人。
感谢你的阅读!我永远喜欢yjxh!!!
作者:千零一
评论要求:随便
别这样看着我。兄弟。说真的,咱不骗你——用不着骗你。真的。
什么?不叫你兄弟我叫你什么?咱们多少年交情了。来。喝一个!
行,叫你王总,王老板,行吧?王总干一个、给我点面子!哎。这才对嘛。兄弟之间不讲虚的。你哥我十二岁就出来混了。一个人有几斤几两,哥喝一个就能看清楚了。
还能喝吧?这才喝了多少呢?不过你这人就是俩字:实在。喝酒也是。做朋友也是。那时候咱俩怎么打上交道的,还记得不?哈!你这表情,肯定是忘了。我告诉你,是当兵的头一年,四月那回。四月十七号。⋯⋯不,十九号,阿牛生日那天。
那天大伙儿们都喝得开心。——还没有《规定》的好日子啊!一伙新兵屁股蛋子,攒合著连长偷着买了酒进来。一排靠墙的水壶,没半个真装着水的。(要是那时候来查纪律咱可就一锅端了!)
还是有水的;几瓶白酒的怎么够一整个连分,都兑了水,喝进肚里打嗝都不带酒气。这还是连长的主意。老兵油子就是懂。
闹哄哄到了半夜,东歪西倒一大片,阿牛喝得高兴起来,醉惺着眼敬礼、要唱军歌!黑灯瞎火的整这么一出,搞得那些老家伙睡不踏实、吵醒了,恐怕不是挨批评就能了结的事儿。
大伙儿都吓清醒了大半,要去捂他嘴。就是那时候悄声儿你拉的我衣袖;我低头一看——咋还有一水壶呢?
「强哥,咱出去。」你努努嘴。我懂了,没吱声,趁机随你溜了出去。
你那胆子是真大。打开盖子一股陈酒劲道直窜鼻子,夜里风又冷,一吹,薰得我打了个喷嚏,逗得你咧嘴笑。⋯⋯你哥我那时候,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们不敢走得离照灯太近,怕被巡逻的抓了,就猫在近水房的位置;四月,蚊虫不多,就是天要落大水,远远看飞蚁一茬茬地从照灯四周掉下来。有几只一直往壶口绕,你一边挥开,一边让我整两口。
「哥,你尝尝——上次回家从我爸那偷偷整回来的。」你那时候的眸子啊,那可真是亮!我心里那个暖和——我就晓得,我这么照顾你些日子没有白费。咱这兄弟是那晚上拍着肩认的。
你是不是稀奇:为啥咱俩都当了好几年兵,临出营我才认你这个弟弟?呵呵⋯⋯不怕跟你说。俺老赵就是臊的,觉得自己跟你这种少爷搭不上。
这当然不是在批评你,笑你训练时是少爷兵。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那水壶。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你赵哥那时候小,没见识,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营里的水杂,烧水来喝,积水垢容易得很。那时候酒里不是浮着薄薄一层白片子么?——那都是水垢。
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穿的袜子、喝的水壶,全都得自己洗刷,时间久了难免会旧。但你的水壶,永远过了一段时间,里头还是锃亮得像新的一样,我就留意上了。我注意到你的壶子平时和旁人的没啥两样,使用上你也没啥讲究;那难道是你洗得特别仔细?过了一阵子我就瞧出来肯定不是了:你洗得比阿牛还随便。我琢磨着,那必然是有人帮你去洗了。
果然,再放一个假期,我就见到你带着擦得锃亮的水壶回来。一壶滚熨的沸水倒进去,热辣辣地冒着热气,半点白星子都没有。我瞧着,是真的羡慕。
来,喝一杯。——你信哥。我打小没了娘,我爹穿的都是我洗的。我就特愿意跟你们这种好家庭长大的孩子当朋友,你们对人都特别厚道。
那时候兵也当得差不多了,连长问我要不要继续当下去,说不定能当个营长,评上职称。他也是苦孩子出身,他知道部队里乐意留我这种人。我呢,心里头犹豫着,一方面是从村里出来,就不想再到地方上去。另一方面,不去,我拿着那么一笔钱,我是干点啥好?我长到二十五,只会干农活,做点家务,进了部队也就是学会站岗和些功夫。我那时候是想当个保安,但又听说,保安最抢手的是警队的,我这种说新不新,说老也不老的大头兵,去处没前两年的活泛。
我们就在那个墙角喝了起来,我喝着跟你念叨:「听说阿牛要回去⋯⋯他爸说拿了钱之后,家里再凑点,给他开个小卖部⋯⋯说他也到了结婚的时候了。」
你没有什么反应。我又说:「你也回深圳喽?」
「对啊。真不舍得。」那神情,居然是真的不舍得了。(你们隔几个月后就见上面了——跟他的喜酒——这是后话。)你忽然看着我,「哥,你不回去的话,不如随我去深圳打拼?你不是说,想到大城市来吗?我肯定能给你介绍一份好工作的。」
我得给你倒上一杯。你不知道——我是想出来大城市,想了半辈子了。但真正拿主意还是靠你这句话、这壶酒。所以这杯,你哥我得敬你!
王总。我干了!您随意。别勉强,真的!咱之间还搞什么虚功夫。咱不搞那套。
钱,我还是会借给你的。哎,之前的?不急。你从来不跟我算这些,来了深圳这么久,我给你们一家添了多少麻烦?
咱俩真处得跟真兄弟似的。你有的,我都有了。以前你每次送礼物,我和媳妇都发愁:该怎么还呢?数目少了不好看,最要紧是你送的东西,太高大上了,咱连用都不知道咋用咧?是不是很好笑?是啊,俩八五后,有房有车的,居然连个名牌香薰都不会享受。
你怕是又忘了。就我们小军满周岁那会呢?你老婆送的。说婚礼那会我老婆(那时候还是女朋友)去婚房,闻了特别喜欢,才给她整了一盒。我老婆红了脸,说太贵了不肯收;农村人还以为是烧得什么香,闻着玩儿可以,一整罐那可就奢侈了。于是收回来,就搁桌子上。又怕小军娃娃家的动手动脚,收到柜子里,隔几天打扫时就拿出来看一看。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那会子遇上点事,忙。
直到有一晚。小军三岁那会吧?你嫂子和我呢,喝了点小酒。气氛也不错,孩子也睡了,就想着办那回事。你嫂子她想增添点,那叫什么?情调?就下床开柜子,寻那玩意儿打算点上,刚好省电费。
一掏出来,她就傻了。罐子里里外外都长霉,简直跟一醰老腌菜似的。跟收来的时候差天远地!
广东这操蛋天气。太潮湿了。
你媳妇,叫小娜吧?我老婆说最近朋友圈都屏蔽她了,不让她看。小娜心里不舒服,我是知道的。不过,说到底,那都是女人的事,咱俩好不就成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对嘛。来。服务员啊,再给我们王总拿一箱青岛!⋯⋯
甭跟我客气。我还不能请我弟弟喝几罐啤酒吗?⋯⋯
但是,我这心里呢,跟你说句掏心掏肺的话,确实往心里去了。你媳妇的意思,就是怪我,怪我前几年勾着你玩。玩儿大了,现在输得多了些,让她不好做人,是不?
讲道理,老弟。你也懂得,这球赛都有输赢的。我不也输了?那时候我媳妇也不乐意。天天朝我黑脸,还把小军带回娘家了。她们不懂赚钱本身是有风险的。
其实这跟我当年来深圳,拿出本钱来跟你们亲戚合伙做生意没两样:都是讲风险,讲机遇,讲运气。你们家拆迁分了几套房,这就是运气。咱上次世界杯那会儿一晚上赢了好几百,那也是运气啊!
我跟你说。出来混这么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运气是靠不得人,要自己争取的。就像前几年吧!我生意上亏了几十万,周转不过来,跑来问你先借十万。你不愿意,我就记恨上你了。这不是钻牛角尖吗?
对啊,你当我是兄弟,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你当时愿意给我借五万,面上满是不好意思,还在车尾箱塞了一条万宝龙。说到底,谁又欠了谁?你肯借,我当然是感恩图报。当时形势不好,你这五万也差不多是当打水泡了,这是你爹说的。
万幸啊,王总,王老弟,我马上就还上了不是?那也是托洪哥的福。
我也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他催得紧,你可就瞒不住你老婆,你爹妈,你那些兄弟姐妹,还有咱这些好朋友,和你开的那家面包店的客人了。
真的不骗你,兄弟。这笔钱,我肯定借你。
嘿,这天黑的,也跟那晚上差不多了。你看那些乌鸦,黑压压的一群在那吃飞蚁,吃得多欢呐?
跟我们那晚,一模一样。
作者:月浮筠
评论:无声
注:卡了很久最后效果不是很好,加上涉及太多自己OC的背景所以就无声了……这就是太久不写东西的代价.jpg
【A】
我梦见群鸦,一次又一次。
梦里母亲抱着我,蜷缩在繁茂的枝叶中,在我耳边呢喃:亲爱的,亲爱的。我们本就是鸦群,我们生活在树上,为同伴举行葬礼——人其实是黑色的鸟,只是他们藏起了羽毛,充盈了骨骼。
湖水升腾的雾气包裹我们,于是母亲的声音也渺远了,我只听见那耳语继续着:你要小心,小心她。她也有黑色的羽毛,与我们是如此相像,可当你看到她,你又会知道你是你,她是她。
我问:她是谁?她在哪?
你站着的地方是她的胎宫,而她的身躯早已埋在土里。我感觉我的头发被抚过。当你看向水面,你会看到她的面容。我长亲的长亲在她的胎宫中诞生,一代又一代,血脉离散又聚合。我的孩子……你是被重塑的她,你将杀死她。
我挣扎着,从她的怀里爬出,掉落在柔软、湿润的土地里。湖水倒映出我的脸,水中却飞过群鸦,遮住的倒影的眉眼,我打量那张脸的脖颈和下巴——分明我还是我。
而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乌鸦了。
【B】
我抵达薇尔维特湖畔的时候,名残雪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带着一个孩子,按理说不应该跑得那么快;但我误以为他会一直待在东方,在那边浪费了很多年。
我喜欢薇尔维特湖——这里曾经发生过太多故事;唯一可惜的是故事的开端不在这里,让故事在这里结束会丧失很多美感。
我在树上找到了名残雪,他抱着一个孩子,我惊讶地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再像他获得这个名字时那样淡薄。我摁着他躲藏的枝桠,问他: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我,半晌才回答:鸦群。
其实我之前想叫他百年孤独,但是名残雪从来不会如我心意。
【A】
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母亲说的是对的,她很像我。
她在公园长椅上喂乌鸦,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公园还有那么多黑色的鸟,更多时候停驻在石子路上的是白鸽。她与我的肤色、发色和眼眸都如出一辙,像是从一样的染色剂中捞出来的。我忽然意识到她与我不一样,就像母亲在梦中说的那样。
我们注视着彼此,然后她率先开口。
我一直想见你。
她说。
【B】
我最心爱的孩子诅咒过我:如果一定有个人能杀死你,如果我们都怀着这份心意,那一定是你造出来的英雄,是我们的血裔——你如此向往史诗,必将在有朝一日杀死自己。
我在他足够年长的时候才去拜访他。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诧异——事实上我的孩子们都与我不太相像,但我没想到他与我会如此相仿,如果不是性别差异导致轮廓的不同,也许他代替我也不会有人发现。
【A】
母亲很早就死了,父亲也是。他们的长亲自然也离世了。我是独生子,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与我血脉相连的人,但是她出现了。
家族的第一人看着我。她诞下、养育了诸多孩子,然后他们的血脉绵延,最终又在我身上收束。我听过父母偶尔提起她,语气总不大好。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我问。
她垂着眼睛:你的曾祖父母并不称呼我的名字,对我从来直呼其名——如果你不介意,延续这样的称呼方式挺好的。她说着,冲我笑。或者你喊我祖祖我也没有问题,虽然这把我叫得有些老。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父母没给我取名字,他们一直用东方的语言喊我“鸦群”。所以我自己给了我自己一个名字——瑞雯。瑞雯·莱薇尔。
哦,那是我的姓氏,我以为你们已经更换掉了。她仍然笑盈盈的。还有,也许你会错意了。这个名字指的是渡鸦,不过我想你的父母称呼你时想的其实是乌鸦。
有什么区别吗?
她忽然站起来,张开手:我才是渡鸦。她说。你的家族终此一生都在杀死我,你的父母,你的祖父母,你的曾祖父母。我的血我的意志在你们身上流淌,但你们最先想到的却是——
杀死你。我回答。
我突然理解了母亲为什么说她也长着黑色的羽毛。她才是渡鸦。
【B】
我仍然在薇尔维特湖畔等待那个孩子的到来。
尽管故事的开始与终结不在一处实在是美感欠缺,但是毕竟这里发生了太多故事,死去了太多人。红龙在这里被挚爱杀死,莎乐美于此砍下殉道者的头颅,君王出生在湖畔的公馆中,女神于湖心岛上同故人分别。
我想要为此再添一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