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ergent企划二期启动——
本企划为以后末世(post-apocalyptic)为时代背景的计分战争企划,文手和画手都可参加,一期作品可查阅Elf及L-plan。
“如果世界按照所有最美的特质划归六派,克制,宽容,无畏,公正,和睦,智慧,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杀戮,争端,夺权,暴乱?答案你知道。因为丑恶从未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妄图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冲毁这世界。”……
官群254229635 官博@企划Divergent官博
楔子
自三十年前发生的大混乱之后,这个世界仅剩下百分之四十的人口和百分之三十的资源。剩下百分之四十的人口被聚集在一起,集中在芝加哥。
联合国政府制定新的秩序体系将整个城市的人口按最美好的特质分成了六个根:公正,智慧,和睦,无畏,克制,宽容。
在初期的时候,这些在一起生活的人类,似乎还远没那么快就能摆脱自己的劣根性。
---【壹】
洛清雾把自己的黑色长发扎好了鞭子,才对着屋里的母亲应了一声。
这个踏入十六岁的阳光少女蹦蹦跳跳的穿好了母亲为她准备好的鹅黄色及膝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个圈,黑色的眼瞳里闪着兴奋的神色。
屋里走来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和蔼的妇人,看着在镜子前转圈的少女,面上的笑容也夹杂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感。
今天是满16岁的少年少女们重新分根的日子,他们将会根据测试中每个人的不同表现,测试出每个人心中最本质的特性,分配到属于自己的根中,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继续呆在自己所生长的根中,只是是否适合自己,还是要看自己的选择了。
少女在镜子里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妇人,转了个身就跑到了她的母亲身前,把她拉到了屋内的椅子上。
“母亲~”这个将要走向成年的少女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依旧是撒娇卖萌“你说我会分到哪个根?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穿着围裙的妇人笑着看着她,问道:“那么你喜欢这里吗?这里是【宽容】的根,每一个人都是宽容的,热心的。”
“喜欢”少女说。“母亲,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当然非常喜爱这里。”
“但是我知道,你有一些跟这个地方不太切合,就像隔壁的Edward一样”洛清雾的母亲笼了笼额前的发丝“他也是个不安分的孩子,我觉得他更适合无畏。”
Edward是住在洛清雾隔壁的一个欧洲小男孩,今天他也是要去参加分根测试的,在此之前,整个宽容根的人都知道这是个野孩子,也喜欢四处乱跑,年少的时候,这一块的鸟窝早就给他掏了个遍,做事也是个急性子,喊他做事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吃了一嘴的灰——人已经跑了。
这家伙小时候也算是无恶不作,小伙伴手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抢走了,然后他玩一会,总是玩坏一部分才愿意还回去,只是这块【宽容之根】的人自然也是宽容对待,后来长大之后还出现了打人的事情,Edward被人制住之后还大喊大叫,一路被拖回去,一只关禁闭关到现在,也算是蛮可怜的了。
“我怎么能和Edward相提并论呢?”洛清雾叉腰道:“我更觉得他是被这个地方带坏的,要是把他送到【克制之根】长大非安安稳稳不可。”【克制之根】的生活她是早有耳闻的,将自己的欲望克制到最低,不允许穿光鲜亮丽的衣服,食物是最简单的可以果腹的食品——至于像Edward那样到处野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只是觉得【宽容】太过了总是不好”洛清雾道“也许在三十年前,那个和谐的社会里,两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的宽容是美好的,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过度的宽容,你退一步,别人只会更近一步。就像是曾经Edward那样,他十五岁的时候,将叔叔打的骨折了,这不是被宽容惯出来的吗?”
“但是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这一块的人不是过的非常好吗?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吗?”妇人笑了起来“宽容是构建社会最基本的美德,也许外面是混乱的,我们只要维持好我们的秩序,Edwaed这个样子,我更希望它能够融入我们这个圈子,既然他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分根测试,就一定会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依旧和谐的生活着。”
“就像是我们给你取的另外一个名字一样,Icey,纯洁的,我们更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和这里更加融洽的,平和热心的人。”
洛清雾低下头,没有说话。听到母亲的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下意识的觉得宽容之根的这种无上限的宽容更能说是弱小纵容的代名词,但是却也觉得母亲的话也没错。
只是她知道,Icey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意思,ice 和 y ,冰冷的。
……
下午是分根测试的日子。
洛清雾站在一群与她同龄的少年少女中,看着他们对分根测试的内容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尝试着对自己的长辈问一些关于测试的问题,但是长辈们大多都是不作回答,当然也有少部分长辈跟他们透露了一些消息。
“我父亲跟我说过啦,其实测试就是让你做一场梦,然后梦里发生的事情都非常的真实,而且我们做梦的内容他们都可以看到,这样就能够根据我们的内心深处来决定我们到底适合哪个根了。所以这个测试内容是因人而异的,也说不清楚,”
“不过啊,这个分根测试主要就是给我们一个参考,看看我们到底适合哪个根,具体选择哪个根还是要看我们自己的选择,其实也不用太紧张的啦。”
好友???拍了拍Icey的肩膀,这个女孩是Icey在队伍中认识的,??????
洛清雾也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紧张,至于好友怎么叫她就随意了,因为自己黑发黑瞳的传统是取中文名,中英名字随便怎么叫。
很快排在前面的???钻进了屋内,在后面的Icey看着屋门口的帘子。
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不过她的脸上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神情,洛清雾刚才凑过去问问什么情况,???摆摆手,意思是你这就进去了,也不用问什么了。洛清雾只得一脸无奈的一步走到了屋内,自然也没时间跟她问什么。
屋内坐着一个似乎年纪颇大的老人,他温和朝着洛清雾一笑,招呼她躺到屋内的一张单人床上,随后递过来一瓶看起来很诡异的药水。
洛清雾看着这瓶看起来就很诡异的玩意,还是看了老者一眼,看见对方肯定的眼神,才一口气把这一小瓶药水喝了下去。
除了略微哭,没有什么味道,大概就跟柠檬水差不多。
洛清雾躺到床上,枕着枕头,她看见老者走到她眼前,随后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
这里是……
视线逐渐清晰,身体仿佛有了重量,没有了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看着被分割成长条状的视线,Icey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跑到笼子的边沿,通过笼子中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自己正处于极高的位置,却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个城市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只是活动范围限定在可怜的笼中。头顶的笼中缝隙可以看到天空中乌云密布,一股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啊——”
还没有等Icey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她身下寂静的城市突然出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Icey看着身下的城镇,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随后一切都乱了起来。似乎整个城市里的黑暗随着这一声尖叫都涌动了起来,她在笼内看到天空中瞬间变得血红,城内的每一道高墙的墙角黑暗都有最污秽的事情发生;
这一声尖叫让整个城市都慌乱了起来,无数的人都尖叫着从自己的房屋中冲了出来,而每一条大路上都出现了提着带血的尖刀的嗜血之人,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在尖叫中冲出房屋,在凄厉的惨叫中失去了自己的头颅。
自己处于城中的正中,笼下的钟楼似乎是整个城镇的中心,于是又有许多穿着铠甲的卫士从钟楼中跑了出来,他们银色的铠甲似乎给镇子里的人带来了希望,他们兵分数路走到镇中的的道路中。
笼中的Icey对着一切的惨剧无能为力,她只能趴在笼子的边缘,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点,再清晰一点。
街上的那些嗜血之人看见了赶来的银甲卫士,竟然一点动作也无,他们如同不要命一般从各个道路往城市的正中心前进,所过之处猩红遍地,红白之物和断肢残臂随处可见,在这暗红色的诡异天空下刺激着人的心灵。
银甲卫士逼近了正在大肆屠杀的歹徒,手中长枪指向他们。
“噗……”
那人眼中并没有一丝的恐惧之色,依旧是旁若无人的屠杀着所有能够见到的人类,身上已然浴血,更是让人觉得可怖,一人的头颅滚到地上,脖颈处的血液冲起数米高。
一切再次让在看着它的Icey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那些银甲卫士接触到了那些受害者喷射出的血液,竟然连铠甲也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无数的大街上,无数的这一幕在上演着,变成暗红色的卫士们回身就与曾经的战友们动手,失败的人再一次化成了暗红色的屠杀机器。
暗红色蔓延到整个城市的正中心,蔓延到了这个城市最后泛着大理石光泽的钟楼之下,少女所在的牢笼之下。
但是不待那些血色蔓延过来,一阵黑暗已经从脚下泛起,她看见那些穿着黑色铠甲的人们,正押着一对衣着平常的夫妇走到暗红色的地界里,整个城市最后一点大理石的光泽也消失殆尽。
“不——”
洛清雾撕心裂肺的喊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反叛的卫士们押送到暗红色的地界之中,被血浪冲没了身影。
没有了父母,她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啊!
心里一切最大的依靠,都没有了啊!
Icey疯了般拍打着笼子的栏杆,拼尽一切找着笼子的门锁,却发现这个笼子连门都没有,没有任何做出的接口,如同天然生成一般无懈可击,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盯着身下的血浪缓缓的瘫坐下来。
不……
精神力测试在那之后不久开始,与分根测试不同的是,最后的精神力测试在一个宽阔的大厅里面举行,每个接受测试的人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放映在大屏幕上,周围围满了人,透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苦苦的辗转挣扎,一生被抽丝剥茧的显露来所有人面前包括最不堪的部分,有人完成之后回到了白色的方阵中,有人则直接被搀扶着离开。
真的是……很残酷的部分啊。
塞缪尔这样——多半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的感慨着,下一个接受测试的是洛清雾,这个拥有着漂亮笑容和纯粹的眼神的姑娘,她像是所有人那样再一次躺到了那张躺椅上,进入睡眠。
大屏幕开始出现影像,从这个孩子的出生开始,不久后,她开始被逼着奔跑。
这个姑娘跑过了她度过的所有日子,一切的过去被再一次经历,她看到洛清雾不顾一切的奔跑,被恐惧攫住的漂亮双眸和一路洒下的汗水,她的一切在被缓慢而无情的揭开。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和洛清雾一样面孔上,接着这个姑娘睁开眼睛,即使是回到了方阵中也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路过塞缪尔身边的时候塞缪尔伸手握住了这个受到了很大打击的姑娘那显得冰冷的手。
“你留在了这里,就是最大的幸运,别忘了你的理想,它们还有成为现实的机会。”
塞缪尔这样轻声地说着,收到了对方一个勉强的微笑,并因此判断出对方的状态也许听不进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于是也不再多说的收回了手。
队伍往前进,不一会就轮到了塞缪尔,她深呼吸几次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走向了测试地点。
梦境——我们姑且这么称呼这个被模拟出来的世界——的最开头,塞缪尔看到了被压在橱柜底下的,小小的自己。
当然,这件事塞缪尔记得很清楚,家庭原因,她是个出生之后就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关注的孩子,倒不是说什么家族纠纷之类的,老实说,理由实在是简单的可笑,身为“智慧”成员的塞缪尔的父母对于科技都有着极大地狂热,从来没有分出过太多的精力在他们的小女儿身上。无奈之下很多时候小小的塞缪尔需要自己完成很多的工作,首当其冲的就是果腹的问题。
奈何她是个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的家伙,那一次就是因为胡乱使用微波炉而引发爆炸,被振倒的橱柜完全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塞缪尔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哭叫着求救之后体力不支的晕倒,以至于是多久之后才被人——当然不会是她的父母——救出来。而那之后好几天,她的父母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对且这件事只字不提。
塞缪尔明白,当然不只是这么一个理由,对于“智慧”来说,塞缪尔是个算不上聪明的孩子,也注定她今后无法继续留在“智慧”。
“既然是最后要离开的孩子,那也不必抱有太大的感情,省的离别的时候伤心。”
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塞缪尔看到自己的父母出现在不停哭喊的自己的面前,这样说道——他们可真是有一种糟糕透顶的绝对理智。
画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临街的窗户里面是一幕幕类似的画面,七岁时迷路几天几夜回到家后一片冰冷的黑暗,十岁时拿着不及格的成绩单回家却连个打骂说教的人都没有,十四岁赌气把自己关进阁楼却弄丢了钥匙一个人一遍遍的砸着门直到砸破才得以离开。
十六岁,她决定离开“智慧”选择“公正”的时候,难得在家的父母听罢她的决定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十六岁,正式离开“智慧”的那一天,她回头看向蓝色的方阵,没有一双眼睛里写着对她的挽留与祝福。
街道走到最后,是从未记清过样貌的父母。
“像是不存在一样的长大,像是不被需要一样的长大。”塞缪尔看着那两个模糊不清的蓝色的身影,说话时声线有些颤抖,“我们之间,有过超过十句的对话吗?”
虚幻的身影并没有回答,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站着,看不清的面孔似乎面无表情,倒像是真的没有看见面前的塞缪尔一样。
“我一直希望被看到,被你们看到,可是无论我怎么折腾做出多么糟糕的行为,对于你们来说,‘只要不会添麻烦’就好了吧?”塞缪尔依旧兀自的说着,十多年来的委屈终于在这样的场景中爆发出来,“无论哪一次,你们都只会告诉我‘别做多余的事,别给我们添麻烦’而已。”
她甚至模仿对方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先哈哈大笑。她最终都没有哭,只是望着那两个虚幻的影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讨厌你们,我甚至恨你们。可即使这样说,我这个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孩子的怨恨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困扰吧?”
测试的最后她最后这样惨淡的笑着,在测试的大厅中睁开眼睛,感受着泪水在眼里发酵和背后被冷汗浸透的触感。
多年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装作对父母难得的归家欣喜若狂的样子的塞缪尔,终于可以真心的说这么一句“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了。
这个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终于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水落石出。
结束了测试,最终留在了公正的塞缪尔,从此之后却有了新的疑问。
[就像洛清雾提到的Edward那样,那是过度宽容造成的恶果,就像我的父母那样,太过理智引发的悲剧,这样说来,宽容会因为过度宽容而显得懦弱,智慧会因为太过智慧而显得冷漠,那么克制、无畏、公正、和睦又会因为什么而产生糟糕的结果呢?就像公正的标志一样,又正又有反,因为美好的特质而分成的六个派别,真的不会因为这些特质而遭到毁灭吗?]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的写下这个问题,并且为之认真的苦恼了起来。
-FIN-
天哪居然赶上了!
elf的排版惊到我!
居然只能发四千字……maya才注意到
赶出来的东西有质量才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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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训练
在四周静到连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时,塞缪尔·托比亚斯还坐在书桌前面,守着被幽暗灯光照亮的一小片桌面,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雪白的纸张和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直晃得人眼花,塞缪尔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睛,金色的眼睛紧盯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和上面整齐的字迹,右手捏着钢笔的手指收紧又放松,她最终还是重新提起笔,左手拿起一叠被整整齐齐订起来的资料,借此打消伸手去拿桌角那本红色封面的读物的念头。
离公正派新人训练的最后阶段的模拟法庭已经不剩几天,塞缪尔看着桌上的日历这样想着,窗外零点的钟声敲响12下,代表着新的一天来临,在日历上画下一个圈的同时她忍下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甚至连伸出纤长的手指头去揉揉锁紧的眉心的时间都没有。
塞缪尔的左手边放着一杯咖啡,速溶的,包装袋已经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垃圾篓,她没有放下手上的东西只是低下头冒着会被弄脏白色衣服的风险就着杯子灌了一口下去,并不美妙的味道并没有换来塞缪尔除了皱眉——当然,她本来就一直锁着她的眉头——之外更多的反应。
事实上,在之前长时间的课堂教学中她对于理论知识掌握的不可以说不扎实,也参加过许多次法庭的旁听大致了解流程和方式,然而真正的让她站在法庭上去运用却还是头一遭,无论是冲着第一次的经验还是想要赢得胜利的心情来说,她都绝对没有理由不对这一次的竞赛打起精神对之认真对待。
于是她也只能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靠着一杯并不美味的速溶咖啡和一些异常容易令人感到厌倦的法律条文和以前完成过的类似案例的资料来度过。
当钟表的指针走向三点时,塞缪尔终于放下手上的钢笔,合上写满整齐的字迹的笔记本,扶着有些发晕的脑袋站起来,决定洗干净用过的杯子之后去小睡一会,接着开始第二天的生活。
多半情况下,塞缪尔其实是个时间观念很重也很守时的姑娘,并且习惯于九点入睡,熬夜这事在她来到公正之前从未出现过,这也勉强算是初体验,结果就是连续几天的精神不振,不过好歹算是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学习,算是万幸。
总的来说,公正算是一个不错的派别,对于塞缪尔·托比亚斯这种智商完全没有点在谈话技巧上的家伙来说尤其是,至少这里都是些直话直说的家伙完全不用去太多的思考谈话的内容,事实也是如此,和公正派的家伙们打交道是一件不用费多少脑筋的事情,并且这里的人多半循规蹈矩,使得公正派的运转永远有条不紊,这样看来,即使是氛围稍显严肃也不为过了。
第二天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听课和旁听,厚厚的法律条文堆在桌子的右上角并且被不断地翻阅,所有人都必须把这些晦涩的内容尽力的塞进自己的脑海里面,不断地分析案例,紧接着旁听汲取经验,休息时间也被尽可能的利用起来整理笔记,临近最后的测试所有人都和一个停不下来陀螺那样轮轴转,偏偏还都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用持续太久,模拟法庭那一天来得说快不慢,等待和准备的时间也就是这么按照着钟表指针这么滴答作响地过去,直到日历上红色的圆圈连成一片。
开始竞赛之前塞缪尔在门外遇到了不是同一个队伍的洛清雾——这个来自于东方的女孩子,显然对于自己白色的长裙不那么的适应,因为时不时的踩到过长的裙摆而有些踉跄,然而当塞缪尔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她的时候,对方却回给她一个开朗而甜美的笑容,开心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能跳起来原地转个几圈,让自己身着的裙子像花一样大大打开那样。
塞缪尔对她的笑容不置可否,和她一起走进了肃穆的法庭,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的墙的正中间,以黑和白组成了平衡的标志,对称得一丝不苟。塞缪尔走到属于自己的阵营时只是和队员潦草的打了一下招呼,也没有什么与别人交谈的兴致,就立刻投入到了这几天熬夜整理出来的笔记上,翻开硬皮的封面笔记本中米黄色纸张上排列着整齐的字迹,就像写出它们的人一样刻板而无趣。
老实说,这次辩论的过程确实是一丝不苟而枯燥无比,沉闷而不失紧张,塞缪尔将她的笔记本合起又打开,不停地默记着里面的内容,轮到发言时发言时语气里都带着一些颤抖。当法官锤终于落下宣告结束时塞缪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从紧张状态迅速的松弛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终于他妈的算是解放一半,她甚至再没有去顾及竞赛的结果,收拾起了东西就跟着人群自发排起的队伍有序的离开了法庭,余光里她瞥见隔壁队伍里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正迈着轻快地步子笑容灿烂,带着笑意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接着几天又是一成不变的课堂学习,背不完的法律条文和旁听,即将到来的笔试和精神力测试将决定自己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说,能否避免成为被驱逐的悲惨命运。
笔试紧接着模拟法庭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事实背了了那么长的时间的法律笔试难度也确实不大,然而那之后的精神力测试却令人不得不去重视,公正的精神力测试与分根测试不同,它致力于挖掘成员的秘密,并且要求将其隐私全部袒露出来,是是一项非常痛苦的测验。
思考着这些的塞缪尔机械的重复着吞咽和咀嚼的动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一片嘈杂的环境,直到有人出声叫她的名字时才回过神来,抬头时看到黑色长头发的东方女孩子用她漂亮纯粹的笑容看着自己。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多亏你我才没有很丢人的摔倒在模拟法庭的门口,”洛清雾坐到了塞缪尔的对面,说这话时有些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大概是意识到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在那么严肃的场合确实令人尴尬,她手上端着一杯清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起来倒是悠闲至极的样子,“是塞缪尔对吧,我想我不至于记错你的名字,即使你确实不是那么的突出——或者说,你的行为确实不容易使人对你产生什么很强烈的印象。”
塞缪尔不置可否,只是停下了正在进食的动作,算是表达了对对方的尊敬,她用手帕擦干净嘴角,望着明显有着一谈的愿望的对方,却说着毫不相干的答句:“洛清雾?中午好,你似乎一直这么开心的样子啊。”
“是啊,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啊。”洛清雾这样回答着,有节奏的晃着手中的杯子,让里面的液体不断地流动,并且表现出对此极大地观察兴趣,“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在用手帕诶?”
“嗯,不是很喜欢纸巾啊。”塞缪尔的回答算得上中规中矩,没有显示出太多的亲近却也不疏远,“在这里的生活很枯燥吧,你居然喜欢吗?”
“当然,遵守规则和制定规则,我想我正在追求的就是这个。”
洛清雾送上一个算不上腼腆的笑容,倒是不怕生的开始讲自己的故事——或者说,她自己身边的故事。
洛清雾生长在“宽容”,这是个很令人向往的地方,基本上一直保持着一种令人艳羡的平和与宽松,然而在洛清雾隔壁的邻居,那个名为Edward的家伙确实个在宽容中成长起来的异类,他是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到处生事却因为宽容中人们的性格原因一直在得到原谅。
“直到有一次他打断了他叔叔的腿,我想他总该得到些严厉的惩罚了吧。”洛清雾已经停止折腾她手上的那杯水,只是难得安静的注视着眼前一块白得刺眼的桌面,“诶,塞缪尔,你能想象吗?那家伙最后只是得到了几天禁闭的处罚——让我想想,两天还是三天来的?”
“这样听起来宽容也似乎是挺糟糕的。”
“是啊,那之后我就在想,太过宽容是不是也不好呢,如果他出生在克制或者公正的话,也不会变成那副样子吧,”洛清雾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眼里不乏一些闪亮的憧憬,“公正是个不错的地方,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有定夺和合理的结果,听起来很棒不是吗?”
“听起来不错。”塞缪尔赞成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于是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洛清雾算不上腼腆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玻璃杯将最后一口清水一饮而尽,纯粹而清澈的眼睛透过透明的玻璃被对面的的塞缪尔看在眼里。
很久之后塞缪尔想,如果不是之后的精神力测试,也许这个可爱的姑娘,会保有这样漂亮的眼睛更长的时间。
海德早就知道小孩儿在看自己了,统共见了两次,每次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背,自己都有点儿发毛。但每次海德一回头,小孩儿又立刻把头埋了下去,全当前面的事没发生,装作闷头干活的样子。人家既然躲了,海德自然也没有逼近的必要。他也配合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李恪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坚信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喜怒都不形于色,海德一定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即使刚才自己露了怯,海德也不一定能记住自己的蠢样。
揣着这样的自信,李恪干活更卖力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海德总是在值班的时候看见小孩儿。他身条不长,脸也不出挑,就是那看起来有点老成的长衫夺人目光。他们的关系还维持在一个月前的程度上,不讲话不接触,互相装作不认识。海德却是从一个月前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小玩意儿。开始是在自己负责地旁边的田埂上,后来是自己的换衣柜顶上,这两天已经发展到自家门口了,酥饼,烤玉米,鸡蛋糕,棉手套,昨天在家门口甚至收到了一件包好的新棉衣。
今天在家门口,海德总算知道天天跑来给自个儿添衣喂食的是谁了。小脸上架着的圆眼镜顺着鼻梁滑了下来,卡在鼻翼上,一小点儿的身子缩在墙角,怀里抱着的东西还冒着热气儿。海德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进来吧。”他打开门,示意小孩儿进来。
李恪呆乎乎地抱着装着妈妈新做的土豆的罐子,晃悠悠跟着进了家,直到海德关上家门才回过神来。他赶忙把罐子放到门口,眼镜都来不及正,开门就跑,像个受惊的兔子。
海德走到门前,看着小孩儿磕磕绊绊地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好今天放工早,要不然黑天让小孩儿一个人回家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海德的晚饭就是土豆了,小孩儿家的饭菜比自家的好上好几倍。平日里海德来个面包就凉牛奶,一顿饭就算打发过去了。这几天托小孩儿的福,自己混上几口热乎饭。今天的清煮土豆也不出意料的好吃,沙沙软软的口感,却让海德感到意外的暖心,总感觉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藏在土豆里。
这天之后,海德自认为和小孩儿算是认识了。吃人家的嘴软,海德在值班的时候总会留意那个黑色的长衫,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可海德一走近他,小孩儿就跟兔子似的乱跑,甚至还踩坏了几根幼苗,被他爷爷抓回去关了三天禁闭。后来也没再怎么见到他了。
Before the story
尤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太难念了,于是让大家都喊他尤。
Story 1
before 16
太阳总是这么好。
在记忆中自己仿佛从来没离开过这片田地。除了一年一度的粮食分配季,和睦的平民们从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人都对现状很满意。和睦,和平,平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尤不这么认为。不过没事,他只有十岁,怎么想都可以,没人会细究一个十岁小毛孩儿的思维。此时距离他的分根测试还有六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细瘦的脚上套着一双曾经是橙色的鞋,现在已经变成了土黄色,和脏兮兮的小腿差不多颜色,看起来很好笑。太阳正在落下,劳动小队的队长阿姨在喊人们回家了。尤爬上运送农具的拖拉机,把整个身子横在拖拉机的发动机盖子上,拖拉机一颠一颠的前进了。他看着绿色的农田,视线轻易的飞上了很远处的围墙。
围墙那边会是什么呢?他想。他十岁了,还没有出过和睦的领地。据说那边还有其他性格的人,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五颜六色的,鲜艳又繁荣。据说还有被称为“海”的巨大的水域,如果哪一天能过去的话……
“尤!回来啦!吃饭啦!”
远处奔来一个金发的高个子男人。声音特别洪亮,周围人纷纷侧目。
“……哈文。”
真不想承认认识他。
哈文从社会伦理上讲是尤的父亲,俗称“爸爸”,队长阿姨说的。“爸爸”就是你可以向他要求所有事的人,血缘上是直系亲代。书上写的直系亲代还有一个叫“母亲”,不过尤不太懂那是谁。
你爸爸有点奇怪啊。队长阿姨说。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好人!尤要好好跟爸爸相处哦,感觉你们不是很亲的样子。父子关系不能这么僵哦。而且你爸爸好年轻。阿姨说完后很戏谑的笑了一下。
尤五岁的时候才学会说话,奇怪的是,哈文从来没要求尤喊他爸爸。“这样不容易有隔阂。”哈文笑嘻嘻的说。
尤不太认可,但是还是答应了。在尤眼里哈文总是很奇怪,手里经常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好玩的东西,在孩子们中很有人气,但其他大人们都不太跟他交往的样子。他是个管理拖拉机和农具的,经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他不用下地干活,皮肤总是很白。后来尤从书上学到哈文是“日耳曼人”,所以他也是“日耳曼人”,一个发音很刚硬的民族。他没在和睦的居民里见过其他的“日耳曼人”,哈文好像从来不在意。
总之他看上去总是很开心。总是这么开心的大人不多诶,尤想。哈文总是知道奇怪的知识,书上从来没写过这些东西。他在周末教尤怎么通过天上的云的形状判断明天是下雨还是晴天,面包里怎么塞肉才会每一口都咬到肉,短匕首怎么拿比较顺手。哈文还总是有很多吃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和睦的粮食产量近些年很可观,牲畜养殖也有很大发展。近几年和睦的出生率很高,需求量也不小,但本地人十分节俭,大部分食物都供应给了其他地区的居民。尤对此不太开心,他经常饿,但食物是平均分配的,他这个年龄的小孩没办法申请到更多的食物。所以他总是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队里的小孩都不跟他玩。有一天队长阿姨说,尤你怎么没精神呐。他犹豫了半天,小小声的说:“饿。”
阿姨笑笑说,去跟你爸说啊!你啊,一天到晚总是不说话的样子,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呐!
于是尤那天进行了一个晚上的心理斗争,在吃完最后一点碎肉和面包后慢慢的移到了哈文面前。
“哈文,我饿。”
“嗯?”哈文转过头来看他,“不是刚吃完饭嘛。”
“……还饿。”
哈文肃穆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拍桌子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地笑的起不来。尤默默的看着他发神经,又重复了一遍:“哈文,我饿。”
“好好好,小祖宗,饿了就要说!你跟我小时候好像!嗯!好!我们明天吃好的去!”
“……吃好的?”
“嗯!特别好吃的东西哦!明天下午记得跟队长叔叔请假,来拖拉机仓库找我。”
“队长是女性。”
“诶?我搞不清呢……”
尤对于“吃好的”这点抱有深刻的怀疑。不过哈文虽然平时不着调,说过的承诺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上次尤想要的果酱也确实的搞到了。尤小心翼翼的跟队长阿姨请了假,去仓库找哈文。
哈文拎着一个很长的带着皮套的东西,一只手把尤抱起来放在一个特别小的拖拉机上,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离开了居住区。尤惊奇的看着房子远去,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尤从来没见过的小路上。他们慢慢的离开了农田,来到了接近另一边围墙边缘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排布很密集。尤回想了一下,书上说这个叫“森林”。
“哈文,我们来森林干嘛?”
“嗯?森林可是个好地方哦。来,下来。”
尤踩上跟农田里不同的粘稠的黑色土地。他抬头看那些高大的树木,非常高,直冲云霄,数量很多。整片森林像一个沉默的深绿色的巨人一样蛰伏在山上,不低头看低矮的他一眼。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滑动的声音,尤回过头,看见哈文把一个一端带有木头手柄的金属粗管从皮套里取了出来。仔细看发现是两根金属管并排,又长又重。
哈文没等他问就笑眯眯的回答了他的疑惑:“这是枪哦。双管猎枪,打猎专用!威力强!一击毙命!”
听不太懂,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尤跑过去抚摸那诱人的金属,冰冷却有力,神秘的令人向往。
“不要告诉别人哦!”哈文邪笑着说。
哈文一只手提着那把神奇的枪,另一只牵着他的手,在茂密的森林中慢慢移动着。大概到半山腰的地方,哈文突然轻声喊了一声:“别动!”尤应声停止了脚步。哈文把食指竖在抿紧的嘴唇上,然后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树丛。尤顺着手指看过去,那里有两只长角的动物在吃草。
“……牛?”
“嘘……不是啦,是‘鹿’。”
“‘鹿’?”
“一种肉很好吃的食草动物。”
“打吗?”
“当然!”
哈文找了一块高一点的树根垫在那个“枪”的下面,一只胳膊在前,另一只手按着木头柄的地方。他蹲下高大的身躯,眯起一只眼,突然收敛起笑,眼光全部向前瞄着那两只动物。
就这样一动不动。大概维持了很久吧,久到尤从没见过哈文这么久不笑。
就在汗开始从下巴上掉下来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仿佛心跳都要被夺走的那般剧烈。他捂住嘴让自己不要发出惊呼,醒过神来时发现哈文已经一路欢呼的向前冲去,冲他开心的大叫。
尤好奇的移动过去。地上躺着一头“鹿”,肚子上被打出一个血洞。
皮毛真好哦……眼睛好大……“怎么吃?”
“烤着吃!”
哈文砍了很多手臂粗细的树枝,堆在干燥的空地上生了火。他把皮毛小心的剥下来,鹿角用宽大的叶子包好,把肉切成正方的一块一块,递给尤,教他怎么用短匕首把肉准确的插在细树枝上。树枝要挑选又细又光滑坚韧的,火切记不能太旺,大面积的小火最佳。烤的时候要不停的转,滴下来的油要收集起来。
香喷喷的烟升起来的时候,天黑了。
尤把带来的盐撒在最嫩的那一面,吹了两下,一口咬下去。柔软新鲜的肉滑过舌头,入口即化般下了肚。他被这美味惊到了。
“好吃……”
“嗯?”
“鹿肉,好吃。”
“哈哈哈哈!”哈文炫耀似的也咬了一口手中的肉,“嗯!烤的很到位啊!尤!”
尤越吃越快,到后来两只手都不带停。书上“狼吞虎咽”大概就是这样吧,他想。
哈文笑着盯着他看,吃到后来把所有的肉都推过去给他。尤把骨头在地上堆起来堆成小房子的样子,一个又一个。
“哈文。”
“嗯?”
“我想要新鞋子。”
“新鞋子吗……旧的穿不下了?”
“嗯,而且脏的洗不干净了。”
“哦好,那我下周去供应部看看,应该有多的。”
“哈文。”
“嗯?”
“为什么要教我用匕首?”
“你都在想什么呐……匕首是好用的武器啊。”
“武器?”
“可以帮你赚来肉的东西。”
“哦……哈文。”
“嗯?”
“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的家乡确实不在这里啦,在另一个粗暴的地区。”
“粗暴?”
“……所有人都在打架……回忆很惨啦别问!”
“哦……”尤拿小树枝在地上划着,“爸爸。母亲是谁?”
哈文掏耳朵的动作突兀的停了。
“尤。”
哈文盯着他的眼睛。他们都有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哈文的感觉更深一些,后来尤看到海的时候明白了那种颜色。瞳孔里映着一飘一动的火焰,闪着不灭的活力。
“爸爸,‘妈妈’是谁?”
“尤!”哈文的眼睛眯起来。
“爸爸。”
哈文看着儿子倔强的小脸,突然松了劲一般泄气下来。
“你妈妈……不在了。就像隔壁的老爷爷那样。”
“为什么不在了?”
哈文把手掌放在脸上挡住了眼睛。他想了一会儿,又转过来把手搭在尤窄窄的小肩膀上。
“因为我的错。尤。长大了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勇敢的人不是真的无畏,而是他怕的东西他都有信心和力量去战胜。别人打击你的时候,千万不要后退。没有人会是无畏的,那些貌似无畏的人其实只是无知。”
“不太懂。”
“没事,记住就行。”
哈文脸上的严肃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露出了熟悉的笑脸,他摸摸儿子小小的脑袋,满足的笑了。
几年后哈文被带走的时候那回头的笑容尤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哈文被带走三个月后,尤腰上别着哈文惯用的那把短匕首来到了市中心,走进了分根测试的巨大建筑。
他喝下测试用的奇怪液体,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一段久远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当时是一个晴朗的晚上,他正和哈文又一次在和睦区边缘的森林打猎。吃完美味的野味后哈文带他来到一片宽广的草地上。
“来!尤!吃饱了来看天上!你这么晚从没出来过吧!”
尤仰起脑袋,看见了横亘在黑色天穹上的巨大光河。
FIN
改了之后似乎可以看了
只能凑合一下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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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根测试
当那扇门再一次被打开的时候,16岁的塞缪尔·托比亚斯将自己的视线从厚厚窗户外面不多的、正在不断舒展蜷曲的云朵上收回来。
她将一本翻开的书本放在膝盖上,并且用右手捻起书页的一角,故事里美狄亚正对着月神赫卡忒起誓要毒死她的仇人们,而塞缪尔却已经没有丝毫继续看下去的心思,老实说她现在紧张极了,以至于捏皱了书页被捻起的那一角,然后又松开那只用力到指节都发白的手指去抹平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的褶皱。
“下一位,塞缪尔·托比亚斯。”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塞缪尔用力的合上书本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至少不要同手同脚的走进那扇门。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右面的墙上贴了满满一墙壁的镜子,房间里面东西很少,只有一张测试用的躺椅和旁边相连的头盔和电脑,椅子的旁边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是一张并不高的圆桌,上面放着一只小巧的杯子,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同样无色的液体和它反射的冷白色灯光。
“放轻松,恩……塞缪尔?”算不上年轻的女性测试员看了看手里的表格,用温柔的不像话的声音念出塞缪尔的名字,并且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好了,放轻松一点。”
她放下手中的表格,越过站在门口的塞缪尔,轻轻地关上了打开的门,密闭的空间并不大,即使满满一面墙的镜子使这个房间看起来开阔不少,可仍然无法完全消除那让人感到无法言喻的压迫和窒息。
塞缪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扎好的白发乱七八糟的散在一边,眼镜有些歪,左手无意识的拧着蓝色外套的一角,右手则紧紧的抓紧着那本看了一半的《美狄亚》。她的身后是正在做着准备工作的测试员,那个女人金色的长发被挽起,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脖颈,她走到塞缪尔的背后,用修长的手臂越过塞缪尔的肩膀放在了她右手紧攥着的书本上,轻轻地抽出了那本被攥得死紧的读物,顺手放在了一边的圆形桌子上。
“好了,塞缪尔,躺到这上面来,”塞缪尔听到对方这样说着,并拉着自己的手走到了黑色的躺椅面前,引导着自己坐下,动作轻柔,语气里面安抚的性质很浓厚,“这只是个性格测试而已,放松些。”
塞缪尔并没有答话,她正忙着不断地进行着深呼吸来放松自己的心情,接着测试员将那一小杯透明的液体送到了她的手上,塞缪尔举起那只小巧的,造型古怪的杯子,透过透明的玻璃和里面透明的液体看到对方蓝色的眼睛和额前几缕碎发,而透过其中的光线亮到刺眼。
最后她举起手上的被子送到嘴边,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味道算不上多好,平淡而带些苦涩,不过她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不是娇弱的孩子。
“干得不错。”对方柔声的赞许着,帮她套上头盔并动作柔和地扶着她的身体躺下,用逐渐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慢慢地说,“好了,现在,闭上眼睛。”
“对……就像这样……什么都别想……”
塞缪尔从一片窒息般的黑暗中醒来,睁开眼睛的同时大口的呼吸着。
“嘿,你可算醒来了。”
依旧是狭小到令人窒息的房间,白色头发的男人坐在那张圆桌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交叠的双腿富有节奏的轻轻摇晃着,并将手中的书本翻得哗啦啦的响,他的声音则在这间安静的房间里那微不足道的噪声中响起:“分根测试愉快,亲爱的塞缪尔·托比亚斯小姐,那么,让我猜猜看,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害怕些什么?”
男人将那书本放回桌上,从他坐着的桌子上跳下来的动作看起来轻巧极了,向前走的同时甚至还还心情很好那样转了个圈,让自己身着的白大褂像是少女的裙子那样翻飞,“恩,你在害怕的东西……害怕未知的未来?害怕测试结果很糟糕——比如分歧者什么的——然后被驱逐?”
“或者说……”
几步路的距离,男人走到了塞缪尔的面前,俯下上身与她对视着,塞缪尔看见对方细框眼镜后面的金色眼睛,甚至看清了对方眼角下妖冶的朱砂痣。塞缪尔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你只是在害怕……”
之后的话塞缪尔并没有听到,于是她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了深蓝色的夜空。
“那么,给我看看吧,你最恐惧的东西。”
她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回头时却空无一人。
“都是因为你的错误哦,所以我们才会迷路到这种地方来的。”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声音的主人站在很远处的地方,因为离得太远而看不真切。
“等等,什……”塞缪尔试着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那个令人窒息的狭小房间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不像话的草地,然而无论她怎么走,甚至是跑起来连眼镜都摔到了地上,她与对方的距离都没有丝毫的减少。
这时有人抓住了前进中的塞缪尔的手臂,黑色的刘海厚厚的盖住了半张脸,只有嘴唇不停地开合着,声音却像是从很远处那样飘渺而至。
“是因为塞缪尔说的啊,不想按着地图走,我们才会迷路的。”
“是啊是啊,之前也总是这样。”这次是出现在她的后方的少女,对方穿着长裙,双手背在身后,语气甜美柔软却充满了责备,“说什么‘守规则太麻烦了啦’然后擅自做主张,让大家陷入危险和尴尬呢。”
“对了对了,就像上次那样……”
声音不断地从塞缪尔的四周响起,然而都显得无比的渺远,渐渐地她的周围站满了不停地说话的人,塞缪尔已经无法分辨耳边响起的声音,只剩下嗡嗡嗡的吵闹声在耳边不停地炸开。
那些声音全部都是对于她的责备,这一点塞缪尔清楚的知道,周围越来越响的声音传来的压迫令她想要抱住自己的头颅大声的尖叫。
塞缪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她至始至终只是站在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中而耳边一直充斥着不停歇的吵闹,一声“对不起”在胸腔中猛烈地撞击着,却连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口。
“这些人很讨厌对吧,你没做过这样的事不是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塞缪尔的耳边响起,并且穿透周围吵闹的声音强而有力的被塞缪尔听到,“很怨恨对吧,被指责和谩骂?想不想阻止他们呢?”
这个声音离的很近,塞缪尔闻声回过头,那个白色的男人在深夜的背景下异常的清晰,此时他正扭住那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的双手,寒光凛凛的刀片搁在对方纤细的脖颈之间。
“就像这样,阻止这个声音。”
塞缪尔看到对方这样说着,用着优雅无比的姿势和笑容割断了那个女孩子的喉管,女孩子的身体被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血液开始在草地上洇开,成为了这幽暗一片的画面中最鲜艳的色彩。
耳边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响,而塞缪尔所面对着的那个男人已经伸出了手,将那还沾着鲜血的刀片递了过去。
“很烦吧,很委屈吧?去阻止这些声音吧,塞缪尔,很简单的,你一定能做到。”
[去阻止这些声音。]
[我根本没有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受到责备?]
塞缪尔第一次有这种“非常想要去做”的欲望,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接过对方手上沾着血的刀片,手指被划伤她也不怎么在意,耳边的声音越变越响。
吵闹。烦躁。
把手上的东西插进他们的身体里的话,就会安静下来吧。
她像是不会思考了那样的冲向最近的人影,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用模糊不清的五官温柔的笑着,出口的话语却刻薄的要命,然而即使这样,当塞缪尔制住对方,高高的举起拿着反射着月光的刀片的时候,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没关系哦,你在测试中呢,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那个男人站在她的不远处,用温柔的语气这样唆使道。
[我是……在测试中?]
[对了,就是这个测试,才刚刚开始啊。]
[“因为是对未来有着决定性影响的分根测试,所以一定要好好表现。”]
[开始测试之前,还这么对自己说过。]
[我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看到的最深的恐惧真的是这个吗,我该做出的反应是这样的吗……]
“我明白了,你最恐惧的东西,果然还是——”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塞缪尔的耳边响起,有人摘下她的头盔,并且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她依旧身处狭小到令人窒息的空间中,周围的声音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从未存在过。
那个男人笑吟吟的看着淌出冷汗的塞缪尔,显得薄凉的双唇开合着。
“我最害怕的东西,不就是你吗?”
塞缪尔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故作神秘,和善温柔的表情此时却有了一些嘲讽的意味,“‘分根测试主要为精神力测试,通过特定的仪器模拟测试者最深的恐惧,依测试者的反应及应对方式得出结果。’我既然看到的是你,那么我‘最深的恐惧’,不也就是你吗?”
“‘我最害怕成为的人。’”
“干得漂亮。随心所欲,像是小说或者电影里那样无所畏惧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容易招致别人的厌恶,所以安全感完全缺失的塞缪尔小姐,你喜欢最稳妥的做法,不去招惹任何人,小心翼翼的让自己活在规则之内,让所有人都无法来责怪你厌恶你。”听到这话之后男人心情很好一般的拍着手,漂亮的金色眼睛眯成线,语气里都表现出了欣喜——即使这欣喜来的莫名其妙,“就像胆小鬼的自作烦恼那样,你更喜欢古旧的东西,一板一眼的生活,用规则保护自己。”
“了不得的分析。”塞缪尔在重新躺下的时候打消了用自己并没有长到突破天际的手臂去够那本被放在圆桌上,并且被翻开的书本的主意,笑容挂起并且是真的多了一些实感,“胆小鬼的自作烦恼也挺好啊,至少我知道该如何去解决它——又或者说,这简直是永远不会成为真实的恐惧,虽然可怕,但绝不可能出现。”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俯下身将自己的头颅埋进塞缪尔的颈窝,并将温热的吐息洒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分根测试愉快,我是你永远不会成为的塞缪尔·托比亚斯,期待与你几乎不可能的下次见面。”
塞缪尔从一片窒息般的黑暗中醒来,睁开眼睛的动作平静的不像话。
“辛苦了。”温柔的女性测验员帮她除去沉重的头盔,那底下不少白色的长发因为汗水而黏在了脸颊两侧,“测试的结果是公正,当然你仍旧拥有选择别的派别的权利,不过我们建议你去最适合你的地方。”
“谢谢。”塞缪尔从那张椅子上下来,理了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路过那张桌子的时候不忘拿起放在桌上的、看了一半的读物,她甚至没有再回过一次头,打开门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喊下一个,接着与那个看起来紧张到简直要同手同脚的姑娘擦身而过。
“别紧张……”
被关上的门里,温柔的声音这样说着。
-FIN-
Samuel-Tobias [塞缪尔·托比亚斯]
-27岁 165cm 女性 医师
-根:公正[白] 生根:智慧[蓝]
-白色长发低马尾,金色桃花眼,眼角有红色的朱砂痣。带细框的眼镜[轻度近视],书不离手。
-思想守旧,对于一切新事物多少都有些抵触心理。对西欧古典文学具有狂热的追求,也做过关于西欧古代神话的相关研究。喜欢冷兵器,旧式的食物饮料等。顽固。生活规律且一成不变,被称作“生活在几个世纪前的家伙”。但意外的不是个太过严肃的人,说话语气喜欢用咏叹调,说话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嘲讽。待人处事圆滑而有条不紊,因此与很多人都处的不错却几乎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喜欢做事之前先列好几个计划包括失败的可能性及对策。喜欢做一些自己不会做的事情比如画画比如[/划掉]炸厨房[/划掉]下厨。
做事理智公正但略嫌古板,较纤细,进行体力劳动的时候易疲劳,有很浓重的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