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都能被数值化的未来,所有感情、欲望、社会病态心理倾向等全部被记录并管理,人们把这一测定值俗称为“Psycho-Pass”、并以此数值为指标积极地迈向“美好的人生”
2113年、新东京市
管理着整个城市“Psycho-Pass”的“Sibyl System”终于决定向世人公布自己的真相……
——向着“正义”发问!
【第一章 起始之轮】
“拉面君,今天的晚餐依旧是和风料理,我稍微去趟道场。如果樱田有来信的话试着约她周末出去玩吧。”
熟练的对Secretary下令,二宫小次郎拉开门进入自家原本应该废弃的道场。
在这个被系统所控制的时代,传统的剑道会使系数上升,而这就成了大众避之不及的东西。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引入了相当严厉的剑士公认制度。
“今天受伤了啊,正岳。”和方才进门时的笑容完全没有关系的另外一张脸,带着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斜眼睥睨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男人的身上散发出很浓的血腥味,客厅透出的淡淡的光,可以清晰的看到男人身上所溅的血:“不管怎么说,我如今的年纪总归是有些老迈了。”男人毫无情绪起伏的承认了这一点,然后放下手中处理伤口的用具,把手中的刀递给自己的儿子:“村正迈向村雨的最后一步,果然还要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二宫小次郎拔出拭去了血腥的长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我真的对继承这把刀没有兴趣,你考虑下奈奈都比我现实。”说着他低头看看眼前的二宫正岳用极其不满的声音开口,“你不能因为大哥被收入矫正设施就这样随便把这玩意强加给我,站在这种立场上,我巴不得你早点被砍死。”
狠狠的落下这句话,二宫小次郎转身离开了道场,而身后的二宫正岳则露出了满足骄傲的笑容,他将是村正的最后一个祭品,同样也是光复武士之人。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他既不可能手刃眼前生养自己的男人,也不可能把二宫小太郎从矫正设施里放出来,用不可能把自己妹妹完全暴露在变态老头子的视线下。
客厅里有着明亮而温暖的光,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二宫小次郎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表,看着门在一如往日的时间被推开,门口站着的却不是二宫奈奈一个人。
“哥哥,我们同学想来家里看看道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二宫奈奈开口询问的时候,小次郎已经察觉了异常,但如果要比起真的杀过人的二宫正岳,他的速度仍是慢了一线。
二宫正岳手执日本刀出现在客厅,发出暴怒的咆哮:“你个小贱人!你竟然敢报警!”
道场到这里的两道门有效的阻碍了二宫正岳的动作,从而使得小次郎有时间拔出还在手上的村正,挡在自己妹妹的面前。
身后传来两声跌倒在地的声音,还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于是为了争取时间,二宫小次郎将学自面前男人的技巧一一用出。随着两刀相交之后的转守为攻,二宫小次郎毫不犹豫的肯定一点——他可以杀掉眼前的男人,毫无悬念与例外。
但现实情况注定他无法手刃这个男人,自己的刀锋即将切上对方的前一秒,二宫小次郎飞快的调转刀锋,然后刀背狠狠的落下,寄托男人全部心神的妖刀村正就这样断为两节。
“小次郎啊啊啊啊!!”
随着这声咆哮降临的,便是二宫正岳高高跃起从上至下必然击中的死局——如果没有警察的话确实会是这个结局,但此刻“Dominator”的执行模式在面对二宫正岳的时候显现出了系统的睿智。
膨胀爆裂,血肉四溅。
随即下一秒,Dominator面对身上沾满鲜血的二宫小次郎同样展现出系统的盲目性,击中,昏迷。
“看样子你们一家子除了你,都是潜在犯啊。”英姿飒爽的女刑警如此开口,俯身将二宫奈奈抱在怀里,“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安全了。”
嚎啕大哭的声音充斥在不大的房间里,灯光温暖明亮,等待着不会再有的归家之人。
「女孩子啊,还是好好把脸露出来要可爱些哦。」
那是比谁都要亲的人。
比师长、比朋友、甚至比父母都。
同样柔软的黑发、摆在桌上苹果茶的味道、书页翻动的声音。
拨开了额前的发的手指,望着彼此相似的轮廓,会心一笑。
啊啊,她最亲爱的家人。
她最幸福的那段时光。
※
「……我说。」
「是?」
冈部纯一郎笑着端起了瓷制的茶壶,曲线优美的壶嘴给空了的茶杯注入香茶。
神山白磁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但大概有精神安定剂之类的东西在吧。端起杯子晃了晃,苹果的香气一下就窜上了鼻间,这下就是再重的药味不盖过去也难了。
「想说『这种茶具也真少见』吗?」冈部把手肘放在瓷白的圆桌上,两手交迭,白袍的袖子滑落些许,「听说小神山挺喜欢这类古典的东西,我就顺手拿来了。」
「不是顺手,是故意吧。」神山平着嘴角回应,都有钱布置这种东西了,她申请的东西却总是不来,「还真是费你这么多心思了。不过就算有这么漂亮的茶具,这种地方也不会变得比较赏心悦目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妳还是挺喜欢的,不是吗?」
「……苹果茶没有罪。」
适合下午茶的午后三点,数据屏幕、玻璃门和洁白软墙的包围下,她在对方的轻笑声中低头,把脸埋进小小的茶杯里。
「最近妳的系数也开始稳定了,再不久就可以出去了吧?」
「前一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都是实话啊。」冈部苦笑着从身旁的器材中提出介面,把重点的数据调出来后手指一勾,把正面转向了一脸不信的神山,「数值虽然还浮动得很厉害,但和之前比是稳定的了。小神山的数值总是大起大落的,所以看着不太像而已。」
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那介面几眼,神山叹了口气。每次只要扯到系数扯到色相她就觉得什么压力都来了,那种非降下来不可的感觉实在很压迫人。
「喝点茶吧。」给神山空了的杯子又添点苹果茶,冈部扫了眼那往上爬了几个数字的数据,把介面给关闭,「小神山也不用那么担心,乐观点的话──」
「乐观点的话。」她重复,低下头又晃了晃茶杯,像是在看着自己,乌黑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这『治疗』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催眠一样。」
闻言冈部安静了下来。他抬了抬手,示意神山继续。
「……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直要我忘记一些事情,但有时候你又会去把你想要我忘记的给拉出来。」
他苦笑。
「很恶心的感觉。」她捏紧了手上的杯耳,声音像刚绷紧的线那样微微颤抖,「但我却接受了,而且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接受它。」
「小神山──」
「你和之前的人根本就不一样──」
「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好些。」
冈部对着猛然抬起头的神山舒展开了眉头。
「……什么意思?」
「小神山把我和谁重叠起来了吗?」
神山的瞳孔一缩。
「人在有压力的时候会下意识在相似的人身上把压力的来源给重叠上去,藉此宣泄,不过有时这反而会是反效果,因为人们很清楚他们重叠的对象说到底还是不同。
「学校、朋友、家人──」在他说到这里时神山咬起了下唇,「离自己越近的就越有可能成为那个来源,或是被重叠的对象。」
「……所以你说忘了比较好?」
「作为妳的心理治疗师的话,是的。」
褐红的茶水在白桌上蔓延开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慌不忙地把倒了的瓷杯给扶正,连同快要空了的茶壶端回托盘,冈部走过了从椅子上站起、重新又把头低下的神山,在门口站定,「下一次治疗的时间──」
「我记得。」
她撑在桌上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垂下的黑发遮住了脸。
「那就好。」他笑道,「对了──」
「女孩子啊,还是好好把脸露出来要可爱些哦。」
「……别再说那句话了。」
苹果茶的味道,还要很久才会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