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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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9112
*死活传不上去……反正不写完我浑身难受【。
|8|矶良之男
莎拉大哭了半晌,两眼已经肿成了桃子,好容易才在几人的安抚下变成了抽泣。
“你……所以……你知道杀死尤利的人是谁吗?”奥列格看见莎拉刚才的反应,似乎踌躇了起来,半天才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是谁……”
莎拉将两手举到面前,直直地盯着她自己那双手。
看起来已经因为长期劳作而变得粗大红肿的手。
她似哭似笑,表情恍惚奇异:“是我干的。”
猜测对了一半。
阿伦德尔抽了一口凉气,奥列格瞪大了眼睛。
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见过能够因为感情纠纷杀死丈夫的女人,而我在各种各样的梦境中早已见过各种各样杀死自己亲人的场景——不管它们是真实还是虚假,那些人的理由一个比一个更加荒谬,也许是梦境所致,但他们的潜意识中必然有这种想法,才会反应在梦境里。
“我要杀了我的父亲,这样他就不会再虐待我的母亲。”
“我要杀死我的妹妹,这样她就不会诱惑我亲爱的未婚夫,我们的婚姻才能稳定。”
“我要杀了我的妻子,因为我怀疑她与人有染。”
许许多多,无穷无尽。
既然这样,那么一个作为妻子的人将杀夫之事付诸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剩下我想知道的,就是她的动机——知道动机,才知道如何解决那个死人,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大概在那双眼睛里,现在那双手正在滴血吧。
“如果不杀了他……”
泪水再次从她的眼角流下,女人两手捂脸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她一生的泪水就这么哭尽。
“如果不杀了他……”
她单薄的双肩抖动着,像秋风中无助的树叶。
“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
“请……请冷静一点……”
担任了安慰主力的诗人也有些没辙,在五分钟内重新开始大哭的女人也不是谁都能哄住的。
奥列格脸上写满了茫然:“如果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维恩啊……维恩……”女人摇着头,空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双手手指在自己面前僵硬地伸直。
果然这件事和维恩有关。
我抓住她的手腕:“你和维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不杀了他和维恩会有什么关系……”奥列格懵懵地看着大哭的女人,又看看提问的我。
……这个侏儒,真的是个情感智障啊。
以后该怎么找女朋友啊。
“不杀了他就没法跟老相好在一起了呗。”我小声对他说。
“……这样好过分……”他撇了嘴,小声评论了一句。
“怎样过分啊?”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别说出来啊……”阿伦德尔默默捂住脸。
奥列格又张了张嘴,扭回头去不说话了。
不管是莎拉因为维恩而杀了她的丈夫,还是我这样提问,都不能算是过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有因就有果,没有原因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什么都不能被算作是“过分”。
“我和维恩……”女人嘴角下垂,泪水无声地往外缓缓蔓延,神情恍惚。
看起来又猜对了一部分。
“她,确实是喜欢维恩吧……”奥列格抱膝缩在椅子上。
“看来维恩肯定和莎拉之间有……嗯,可以称作爱情的东西存在吧。”我小声回复了奥列格一句。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问起了莎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呃,你必须杀了尤利?一开始?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莎拉张了张嘴。
然后嘶哑难听的鸟叫声传来,凄凄惨惨地穿过了林间的空气和并不结实的墙壁门板。
“……啊!”侏儒一脸懊恼。
我忍不住咂了下舌。
死人又要来了。
“艾丽你试着学一下等会看看对付无头人有没有用?”侏儒朝着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站在我们身后的风裔德鲁伊探了探头,那女孩儿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维恩要你杀死尤利的?你和尤利是怎么结婚的?”我一口气把问题问完,只能期望在她的迷魂状态解除之前、或者那具尸体回来之前问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她摇头,像是在否定我的话,又像在否定其他的什么事情。
女人背后的窗户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喀喀作响,连木屑都在从我们头顶掉落下来。
诗人猛地站起来,凳子咣的一声翻倒在地:“又来了?”
“该死的……”我的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向窗户,只看到一张腐烂的面孔。
有腐烂的汁液从它的脸上滴下,玻璃窗被那黑黄的液体染得污秽不堪,它的牙齿不安分地上下磕着,眼窝空空荡荡,却像是在注视着这房间里的一切。
|9|死魂夜奔
“那是什么东西……?!”侏儒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那张腐烂的脸先是贴着玻璃,然后退后了一些,不停在那上面撞着,玻璃被撞得摇晃起来。
它无声地喊叫,叫声愤怒悲凉。
“……尤利的头颅么。”我盯着它的眼窝,那里面空空如也。
诗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侏儒似乎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惊恐,反而转过头来问我:“是你刚才看到那个脸吗?”
“不是。”我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能够辨认的面孔,现在的则是一张腐烂得差不多成了白骨的脸。
奥列格盯着那张脸,抱起他那奇形怪状的乐器,弹起了什么轻柔寂静的调子。
头颅离开了窗户,在空中上下游移,似乎有些迷惑。
“鬼魂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固执,疯狂。
已经失去了生命,那双已经腐烂成了恶臭汁液的眼睛却似乎依然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执着?
执着到以一个残缺不全的身体都能够回到这里,来扰乱活人的生活。
“感情”真的如此重要么?
我不知道啊。
我不懂得啊。
这个女人也是,这个男人也是,这群队友也是,他们对我无心的排斥与这女人的杀意和这男人的回归都出于同源,都源自这被称为“感情”的东西。
“你是尤利么?”我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面孔猛地悬停在空中,接着下坠,迅速消失在了窗框之外。
“哦啊啊啊啊啊——”
然后愤怒的吼声震天动地,房顶上簌簌地往下落起了木屑,门窗都开始抖动,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
“看来是了。”我退向房间的角落,准备迎接即将进门的敌人,菲利普翅膀一抖从我肩上起飞,在下落的大块木屑之间穿梭。
“妈的谁搅老子睡觉!”瑞贝利安碰地砸开卧室门,吼声和外面的尸体有一拼。
奥列格没理会他,只是冷汗涔涔地鼓着腮帮加力吹奏,只是手中乐器的音乐都有些走了调。
“惹恼他了吗……?”阿伦德尔拿出他的曼陀林,似乎想要支援谁的行动,手指却悬在琴弦上空始终无法放下。
我搭上一支羽箭拉开弓弦:“只是死人的怨念吧。”
坐在一边的莎拉大梦初醒一般地猛然站起,看着摇晃的房子脸色煞白:“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大事件……”奥列格满脸通红,换了手继续弹奏,“刚才有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出现在窗口了……”
莎拉似乎没能理解侏儒的话,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
“没什么,你家被你……”我顿了一下,改了口,“……你丈夫回来了。”
“松鸟又叫过了。”艾丽西亚补充了一句。
“已经是第五次了吗?”莎拉脸色铁青,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们喊了那张脸的名字,好像喊对人了。”阿伦德尔最终放弃了曼陀林,背手拿着他那把短刀,正伏在角落的阴影里,“第五次是什么?”
“第五次是顶峰……”莎拉瑟瑟发抖。
“是说死者力量现在是最强盛时期的意思吗……”奥列格手一抖,弦乐也走了调。
她点点头,惊恐地看着那扇一直在晃动的门。
“最好不要让它进来。”我看了一眼那恐惧的女人,“虽然夫人的行为很过分,但那是另一件事了。”
奥列格点了点头:“但是之前他就撞门进来过了……虽然好像把门修好了但是足够牢固吗?他的力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大了……”
“不管怎样都要先挨过这一次的样子……”诗人的身影仍然看不清楚,“死者在第五次时会有什么别的特殊变化吗?”
“你知道什么解决办法吗?”侏儒转向莎拉,“比如有没有什么方法消除他的怨恨……”
“我并没有做什么……”女人手一抖,手中刚刚拿起来的锄头落回了地上。
“刚才你已经全都说了。”我对她已经没了耐心,一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却非要说谎,而她那些蹩脚的谎言只会让整个事态更加麻烦,我们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愈发麻烦的整个事件。
“你还否认的话他说不定会杀死你,”侏儒也叉着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一起想办法比较好吧,我也不想挂在这里哎。”
女人的脸唰地白了,全身战栗如同筛糠。
她身后的门框随着那尸体的声声怒吼开始变形,木条被生生从中间掰断,白色的断茬露在外面,仿佛流干了血的伤口。
“看起来不战不行了。”
手挽弓弦,指扣箭尾,弓身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噼啪爆裂声。
轰地一声巨响,门板终于不堪尸体的蛮力撞击,破成几块落在地上。
阿伦德尔后退了一步,一只脚落到了阴影之外。
那具奇异的尸体正在门口怒吼着,他一拳将墙壁打碎了一块,木屑四散纷飞。
另一边的窗户外面,那个人头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已经撞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裂纹。
“你如果想到什么可能的办法就快告诉我们吧,随便什么都行……至少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对不对?”侏儒手中奏出的音乐已经没了刚才的安稳柔和,只剩了一个调子的空壳,其间充斥的只有他的焦急。
“让那个人头进来!”我大声对窗边的诗人喊。
诗人迟疑了一下,已经满是裂口的玻璃终于碎了,碎玻璃像万千暗器向房间内飞来,其间夹杂着那个人头。
“它已经自己进来了。”诗人一矮身躲过了碎玻璃。
侏儒惊得弹错了几个音:“哇要对付两边吗!?”
那个人头停在空中振翅,翅膀如同无尽的长夜一样漆黑,仿佛送亡者入地狱的鬼鸟。
这个人用松鸟的身体做了他的身体。
“是你杀了我!”
它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又含着刀子一样的尖厉,仿佛千根钢针刺入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
莎拉歇斯底里地大喊,女人的喉咙也喊得嘶哑了,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皮肤。
“是你杀了我!”
那鸟——抑或说,是莎拉死去丈夫的头颅在继续尖叫着,他一双爪子中抓着蓝紫色的碎片,上面光华流转。
“是碎片让他变成这样的吗?”诗人抄起一把椅子,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刀。
“所以,头颅找到了另一个身体,而身体在碎片的作用下找到了另一个头颅,才有了这么一场闹剧吧?”
弓弦爆响,飞驰的三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啸声穿破空气,封锁了人面鸟左右上下大部分的去路。人面鸟却在空中一侧身,箭尖贴着它的头皮和腹部划过,并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东西还挺灵活……菲利普!”我呼唤空中游弋的猎鹰,鸟儿尖啸一声朝着人面鸟冲去,与它缠斗起来。
鸟声凄厉,两只鸟的羽毛交缠着在空中落下,黑黑白白,仿佛两方天使的战争。
尸体也冲进了房间,叙泽特一双短剑上电光闪烁,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瑞贝利安的每一剑都向尸体还作为一个活人时的那些要害处袭击,只是显然对它没什么用,而在他们身后,艾丽西亚身周狂乱的气流甚至影响了两只鸟的打斗,菲利普哀鸣一声被人面鸟击落在地,一只翅膀耷拉着,红色的液体浸湿了灰白的羽毛。
“艾丽西亚!”情急之下我只能向那显然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德鲁伊求救,“菲利普拜托你照顾了!”
房顶已经被瑞贝利安捅了个窟窿,风裔女孩赶忙抱起受伤的鸟儿治疗,柔和的浅绿从她指尖融入菲利普的羽毛。
人面的松鸟盘旋在我们头顶,不停尖叫着。
“你们还记得吗?”
它叫着,声音一如既往凄厉嘶哑。
“还记得那些死在你们面前的人么!”
它空荡荡的眼窝先是注视着侏儒,两排牙齿一开一合。
“你记得那两个女孩么!”
“伊利亚斯,和依瑞斯?”
“还有你的爷爷——你最亲的人?”
“你都没有见到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面——”
“你竟然口口声声说着你在意他们?”
然后它留下手指已经停滞的侏儒,冲向了正在拄着剑柄喘息的战士。
“你还记得她吗!”
战士仰起头,他瞪着眼睛,似乎对近在咫尺的骷髅并不在意。
“那个唯一在意过你的人?”
“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
“你为什么要放任她死去?”
战士一瞬间全身僵直,然后猛地抡起剑向着人面鸟砍了过去,口中呼喊着无法辨识的字句,周围的桌椅被他一剑剑砍碎,陷入了疯狂的战士就这么砍着一只鸟儿,而放任那尸体在怒吼着进攻着。
疯了。
这个人疯了,这只鸟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人面鸟绕着房间飞翔,继续问着问题。
“你的母亲呢?”
“你都不知道她死在了哪里!”
“你就这样再也对她不闻不问?”
“你还记得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么?”
“你还记得那些沾染在你手上的血么?”
“你还记得他们的脸么?”
然后它转向了我。
“你是谁?”
松鸟高声叫着,声音尖厉如同刀刃。
它不停地质问。
“你杀了他!”
“你他死去了!”
它不停地尖叫。
“我没有杀死他!”
死人的身体向队伍袭击过来,被瑞贝利安一剑荡开。
“你不承认!”
它叫着,在我头顶盘旋。
“你不承认!这是事实!”
它闪开那些流矢雷电,那颗腐烂得差不多的脑袋上两排牙齿不停开合,像是要咬住什么。
“那又如何?”
我从尸体腋下晃过,它身上腐臭的气息与那恶灵般的松鸟如出一辙。
“那又如何!”
少年拜托了我,让我代替他活下去。
“现在是我,一个名为蓝的半梦妖,活在这里!”
他拜托我,帮他做完他没能做完的事情。
“即使是作为一个代替品。”
即使是代替他。
这是活着的代价——
这是选择了代替一个人活下去的代价。
“你真的活着吗!”
松鸟空洞的眼窝看着我,像是什么厉鬼在俯视它的仇雠。
“你活着吗!”
我活着吗。
我活着。
只是我是在代替一个人活着,从再次醒来、用少年的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无影无形、自由自在的梦妖,而是一个名为“蓝”的半卓尔少年。
那片荒芜的土地——那片巨大的沙漠,是少年的心。
然而就算最干涸的沙漠里也有生命,也有绿洲。
少年的绿洲,就是他的爱人,他的同伴吧。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绿洲不至于枯萎,哪怕只是依靠那么一点点的水,那么一点点的虚假的希望,那么一点点虚假的情感,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就让我——这个梦妖——成为那些虚假的希望、救命的水吧。
——即使终究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终究有一天水会消失殆尽。
至少在最后,让他们做一个美好的梦吧。
叙泽特的剑带着如龙的电光扎进了尸体的脖子,闪电带着人体烧焦的臭味把尸体烤成了一具干尸,它终于不再动弹,而是晃了两晃,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又杀死了我!”
人面鸟猛地腾起,从瑞贝利安捅出的窟窿飞上了天空。
“她又杀死了我!”
一时间凄厉悲惨的呼号此起彼伏,世界仿佛被死人所占领。
未归之魂于此夜奔跑于黑暗。
|10|归于长夜
“快走!”我厉声喝道,尸体已经从各个门窗涌进房间,它们的攻击力并不高,难在一群死人一窝蜂地扑来,无论是从观感上还是嗅觉上都绝不好过。
菲利普经过治疗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它早已从房顶的窟窿跟着人面鸟飞了出去,现在任我怎么喊大概也叫不回它来了。
阿伦德尔这次真的隐身进了黑暗,侏儒则费劲地掀翻了桌子,推着它一路向前,身前还绑着那颗命运多舛的蛋。
“快走……!”
刀锋切碎空气,尸体脆弱的身体在被少年好好养护过的刀刃前不堪一击。
“保护好……”
碎肉粘在我的脸上,恶心的尸臭味弥漫在我鼻端。
“那个女人……!”
堵在门口的死尸被拦腰砍断,长明灯的光芒照射进我的瞳孔。
逃出来了。
“那只鸟呢!”我转身看着背后陆续出来的几个人,除了叙泽特还有点战斗能力以外都看起来受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还找得到那只鸟吗?”奥列格强打起精神拿出弦月,“弦月弦月告诉我那只鸟和它的碎片在哪!”
弦月上的蓝光闪闪烁烁,指引着我们从村子中穿过。
“你这女人啊……也是傻透了顶的。”我看着莎拉,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发着抖面色煞白。
瑞贝利安早已一把推开我跑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那时候两眼通红的样子让我看了都不想招惹。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最后到了尤利的坟墓,理所当然的是空的,土壤被从里面拨开,正像是死人从坟墓中站起的样子。莎拉的脸上都是介于愤怒和悲伤之间的奇异表情,想来一个女人这样站在一个被她自己杀死的人坟前,这种感情也是难免的。
“还真是三流恐怖小说里的情节啊……”我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坟墓,“不过这家伙是真的活了吧。”
侏儒绞着手指:“那样也……不能算活了吧……”
“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活……吧。”
虽然怎么都不像是活了。
“你这混蛋——!”
瑞贝利安一剑劈碎了尤利的墓碑。
艾丽西亚一把把他从坟头上拽了下来——天知道这个瘦弱的风元素裔是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小瑞不可以这样!”她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感情波动。
“为什么不行!”战士冲女孩暴吼,“你管老子做什么!”
“他虽然死了,但是他也有尊严啊!”女孩喊回去,“妈妈说,在别人的坟墓前要很尊敬!”
“他还他妈想杀你你这个傻妮子!”战士瞪着女孩,“管他活的死的把他打回坟里不得了!”
“那些尸体追上来了吗?”诗人从黑暗里钻出来。
“看起来……没有吧……”奥列格四处看着。
全部都是墓碑,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坟墓或空或满,都有被拨开过的痕迹——看起来在这里确实有死人复活的情况出现。
“看起来这里有很多人苏醒过啊。”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有些可能正在村子里游荡吧。”
“死人还是乖乖的死着不乱跑比较好。”阿伦德尔看了看那些坟墓。
侏儒小声嘟囔起来:“其实说说话也不错……但是一直乱跑就太吓人了……”
“乱跑就打死嘛。”战士被艾丽西亚抓着,不知从哪里找了根草叼在嘴里。
侏儒跳起来:“他们已经是死的了啊!”
“那就再打死……”战士翻了个白眼,“嗯,把死人打死叫什么,打活?”
侏儒无奈地看了眼战士,回头问起了莎拉:“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杀他啊……导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肯定是因为他丑对吧!”瑞贝利安把剑扛到了肩上,“我看到那样的丑脸也会想砍下来呢。”
“……普通人是不会因为长得丑而杀人的!”
“你们对普通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啊!”战士似乎还挺委屈。
诗人冷冷地回答他:“除了你之外。”
“‘不像你这样的,像艾丽那样的’就是了。”侏儒跟着点头。
而叙泽特似乎看不过去了,用剑柄用力地捅了一下瑞贝利安的后脑勺。
“想打架吗?想打架是吧!”
诗人似乎决定无视这个家伙:“夫人还没有回答问题呢……”
奥列格看起来支持这个决定:“所以,莎拉小姐为什么会杀人呢?”
“我……已经无法忍受他了。”莎拉低着头。
“果然是因为丑吧?”瑞贝利安又探过来头。
“尤利他对你很差吗?”奥列格试探着问。
女人的脚步突然停了。
她猛地挽起自己的袖子,一条条新新旧旧的伤疤横在她还算白皙的手臂上面,像是一条条蚯蚓的尸体。
“这些都是他做的。”女人的眼睛红红的。
诗人和侏儒都愣住了。
“他是两面派吗?之前还有村民告诉我尤利人挺好的……”奥列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啊……他是个好人……所有人都这么说……”女人抽起了鼻子,“没有人相信我说的……”
“蠢吗,他们看不到你的伤口吗!”瑞贝利安把剑往下一甩,地上一块石头被他砍成了两半,然后他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啊?”
“他们不相信这是尤利做的……。”泪水又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远处村里的灯火幽幽暗暗地照亮了她的脸。
“那我们可以相信你吗?”叙泽特忽然发问。
“你们……你们愿意相信……我吗?”女人抽着鼻子,说话断断续续。
“相信你也无妨。毕竟话是要听过之后才能确定真假的。”我把那把刀上的碎肉擦净,毕竟是少年的爱刀。
叙泽特没再说话。
“其实我们如果不相信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们也不了解这里,但是现在我们能问的只有你,也只能以你说的是真的来考量啦……。”侏儒似乎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大段话。
莎拉不言不语,只是抹着眼泪。
“所以,为什么他会伤害你?你和他的婚姻又是什么促成的?”我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应该从她与尤利的开始问起。
“我们……是父母决定的……”
“他都是在什么情况下伤害你的?能看出来你爱的是维恩。”
“我……”她张开嘴。
“杀人凶手!——”
黑色的羽翼从头顶降临,人面鸟尖叫着飞在我们头顶。
莎拉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狂乱地向着村子方向挪动,被艾丽西亚一把抱在怀里。
“你是杀人凶手——!”
猎鹰的啸声从人面鸟后面传来,灰白的鸟儿紧随其后。
“碎片还在他那里!”奥列格大叫,“快把它制服!”
我手中早已拿上了那把弓,弓弦爆裂流矢连发。
“你们帮助了杀人凶手!”
它尖叫着,世界为之震颤,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正像一场黑雪。
那不是一只鸟的羽毛。
我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松鸟占领,它们静静地停在那里,用它们黑色的眼睛看着这一场黑夜里的战斗,仿佛戏台下看着台上演员生离死别的观众。
冷静,无情,正如那个梦妖的我。
“是她杀死了我!”
它振翅,叫喊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莎拉猛地推开艾丽西亚站了起来。
“像你这样的人渣,杀了又有什么不对!”
她凄厉地喊着,一把抽出叙泽特腰间的长剑,胡乱挥舞起来。
“你还要杀了我!你会杀了我!”
她喊得声嘶力竭,已经破音的喉咙再次嘶哑,女人已然失去了理智。
她那变成了松鸟的丈夫尖声嘲笑着自己的妻子,用爪子在她脸上留下流血的伤痕。
“你是愚蠢的女人!”它笑着,“你竟想杀死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我的丈夫!”莎拉哭嚎着,“你是魔鬼!你是恶魔啊!”
无羽箭刺破空气,扎透了黑鸟的翅膀。
我冷冷地看着那腐烂了一半的骷髅:“你闭嘴。”
人面鸟歪斜了一下,菲利普趁机与它斗在了一起。
“她把我的头与身分离,想让不无法复苏!”
它仍然在喊叫,声音竟也是悲切凄惨。
“不过我还是回来了!成为松鸟回到了这里!”
“为了告诉别人真相——为了为我自己夺回真相——为了复仇!向这个女人复仇!”
“那你就不该伤害她!”奥列格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这个女人?”它尖声狂笑。
“你们的亲人被杀死时,你们不曾悲痛吗?”
“我被杀死时,我的亲人也是一样的悲痛啊!”
“想复仇的心情你们可以理解吧!”
“即使是没有血亲的朋友都要复仇,何况是为了亲人!”
它闪开箭支,躲开剑的轨迹,俯冲向莎拉的脸。
“何况是——”
松鸟尖利的爪子抓向莎拉的眼睛。
“为了自己!!!”
松鸟的爪子忽然停滞了,然后开始后退。
骷髅发出惨烈的厉吼,它为了伤害自己妻子而张开了翅膀直坠而下,我手中已经蓄力许久的三支箭就趁这个机会穿透了它毫无防备的腹部和胸膛,几秒钟之内人面鸟已经落在了地上,蓝紫色的黑月碎片从那颗头颅中掉落,其上光华依然环绕流转。
松鸟群无声地起飞,向四面八方飞走,夜一般漆黑的羽毛再次散落一地,仿佛是给这一场终于结束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更准确一些,应该是闹剧。
而女主角仍然跪在一天一地的黑色羽毛中抽泣,手里紧紧攥着叙泽特的剑,仿佛现在只有这件利器能够给予她勇气。
“……要不要先回村看看?”诗人看着远处明暗不定的灯光。
“如果要回去,还是留几个人守着夫人吧。”我瞥了一眼莎拉,这女人还瘫在地上哭泣,她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不等她一起回去吗?”奥列格轻轻拍着莎拉的肩膀,抬头看了看其他人。
“把她顺便搬回去吧,在林子里说不定会碰见野兽。”诗人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我不觉得这件事只有她和维恩知道了。”我叹了口气,“如果执意要让她一起回去村子,先看看村民的态度吧。”
“那么就折中,先让她稍微恢复一下再听她的意见怎么样?”阿伦德尔找了块石头坐下。
“也好。 ”我伸手接住菲利普,它似乎相当的疲倦,一落下马上就把脑袋伸进翅膀里打盹去了。
毕竟它还没长大啊。
半晌莎拉终于止住了她的嚎啕大哭,剑也被叙泽特接过去回鞘,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依然抹着剩下的泪水。
“所以,你想怎么样?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顺着菲利普的羽毛顺口问她。
“我……我要回家。”她深吸了一口气,“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我要回维恩那里。”
“那好吧。”我看了眼已经集结好的队友们,他们同样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就走吧!” 侏儒跳起来。
“我们送你回去吧。”诗人拍打着帽子上的灰土和羽毛。
是该结束了。
很多事情。
松鸟嘶哑的鸣叫从黑色的松林深处传来,长明灯灭了。
你妈的能不能好好写标题
瑞贝利安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也没有在意过那种鬼怪故事,然而现在,他真心实意发自内心地相信着,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存在的。
事情要从数小时前说起。
击退了无头怪物的瓦尔哈拉一行还未享受多久清闲的时光,便又被第二声松鸟的鸣叫搞得神经衰弱。由于担心无头怪物的再次入侵,众人决定分散开来,分别守住莎拉家的一个入口,以便第一时间应对袭击。
这种乐于助人的事情自然和瑞贝利安没有关系,只是——
“小瑞小瑞!我要去看那间最大的窗子!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玩的发生呢!”
你去就去啊你这小白菜脑袋
“小瑞小瑞小瑞!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坚决拒绝——天啊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开老子的胳膊,我叫你放开啦!哦不,别这样,别蹭过来,我答应你!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半晌没有说出话的瑞贝利安最终屈服在艾丽西亚的“淫威”之下,含着悲愤的泪水和少女一起站在了窗子前。
如果去守卫卧室的话至少可以在床上偷懒啊!这个小崽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得不行啊!?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个漏风的大厅啊——还有那个该死的蓝不拉几,去死啦!快被出现的怪物剁成肉酱然后把卧室让给老子啊!
但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瑞贝利安还是得老老实实和艾丽西亚站在一起。毕竟除了一起守卫房子之外他也无事可做。
就在瑞贝利安因无聊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惨叫划破他的耳膜,让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惨叫的来源是卧室,也就是说蓝不拉几——
真的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不一会已经快变成白不拉几的蓝不拉几从卧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对着众人手舞足蹈:“脸,我看到了一张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你自己长太丑了看错了吧”瑞贝利安幸灾乐祸,蓝不拉几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让他十分满足。他开心地扭过头去打算和艾丽西亚分享那个半梦妖的狼狈之时,却看到了窗外的一丝白影飘过
瑞贝利安的笑容僵住了。
看错,了吧?
他看了看艾丽西亚,而对方也同样脸色煞白地看向他,显然两人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如果是幻视或者是两人同时看错了那未免有些太牵强了。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刚刚的确有个白色的东西飞过去。
白色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鬼?
那瑞贝利安可一点都不怕,说到底他根本没有害怕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想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行了。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的现在,瓦尔哈拉的所有人都紧绷起神经,以防随时都会夜战突入的无头怪物。不过总有些人和群体格格不入,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瑞贝利安。对他来说女主人莎拉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打到无头怪物也无非是为了玄月罢了。而瑞贝利安甚至连玄月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天知道为什么第五季眼瞎了会选中他成为拯救世界的一员, 这个脑子不是很正常的战士怎么看都像是毁灭世界的一方。
总而言之,不知是太过松懈还是由于时间的流逝,瑞贝利安的胃袋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在寂静的屋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与刺耳。像是会传染一般,先是离瑞贝利安最近的艾丽西亚,然后是奥列格,甚至杂物间的阿伦也有些耐不住地探头看了看客厅。似乎意识到了冒险者们的窘迫,女主人莎拉站起身来表示要为大家做些食物来填饱肚子。
自打进入松林之后就什么也没吃的瑞贝利安立刻眼前一亮,和身边的小狼崽同时站了起来,以惊人的同步率嗅着从厨房飘出的香味。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摇开了花。
饭很快就做好了,虽然是简陋的素菜,但对于肚子已经饿得不行的瑞贝利安来说也没什么好挑的了。他不顾礼仪——虽然平时也没有顾过——便扑到了饭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小狼崽却显得不是很开心。
“小小瑞,怎么啦?”艾丽西亚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关心着她的动物伙伴,“是想吃肉肉吗?这里没有肉肉哦,再忍耐一下吧”
“嗷呜——”狼崽干脆地翻在地上打起滚,似乎在任性地向主人撒娇以得到它想要的食物。
艾丽西亚为难了起来。她并不想让小狼崽饿肚子,但现在的情况又没有满足它需求的可能性。她以求助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的队友们,除了菲利普跑过来和狼崽互动了一下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无能为力。
艾丽西亚无奈地回过头想要安抚一下狼崽,却发现毛茸茸的小毛团被一只大手揪住拎了起来。瑞贝利安正用着扭曲的笑容看着和他同名的小狼崽,另一手还拿着半拉黄瓜,随后粗暴地塞进了狼崽嘴里
“给我吃!吃!!”
“嗷呜呜呜呜!”狼崽拼命反抗,这反而让瑞贝利安更来劲地往它嘴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艾丽西亚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只好跟在瑞贝利安身后试图阻止:“小瑞!小小瑞要吃肉肉啦!”
“我不管!人都吃不饱哪轮得到狗崽子挑食!”
“小小瑞是狼啦!”
——鸡飞狗跳, 嗯,如果瑞贝利安算只鸡,那一定是第一只被炖掉的那种。现在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显然都有了“炖掉瑞贝利安”的想法,除了艾丽西亚。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因为食物和瑞贝利安没心没肺的闹腾声而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立刻让全员再度机警地握紧武器。
还是来了,那个无头怪物。
莎拉家弱不禁风的小木门被无情地撞击,随时都会倒下,而女主人也脸色苍白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瑟瑟发抖,连小狼崽都忘记了胡闹而对着大门止不住地低吼起来。一瞬间刚刚还热闹的房间只剩下了门的哀鸣,大家沉重的呼吸声和小小瑞威胁的叫声。
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吓得一时间忘记行动的瑞贝利安看着四周雕塑般警惕的众人,手指便止不住地颤动起来。他看着面前的门闸不停地舔着嘴唇。那门闸现在简直像女孩子的胸部般,诱惑他去触碰,然后打开。
反正早晚都要被突破的破门,干嘛不赶快让它解脱呢!抱着这样的想法,瑞贝利安一个跨步,将手伸向了门闸——
进来吧怪物,和我瑞贝利安大爷一较高下!
“倏!”弓箭的破风声响起,伴随着的是小腿的剧痛和全身的麻痹。瑞贝利安不可避免地向前倒去,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到罪魁祸首是——
“蓝——!!!!!!”
怒不可遏的吼声。
又是这个家伙,几次三番地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就是因为害怕混乱吗?就是因为担心秩序被破坏吗!?不管是半卓尔还是半梦妖,这个性格和皮肤一样刺眼的家伙永远都是让瑞贝利安最讨厌的一个。并不是因为种族和履历,而是因为这家伙死板不知变通的性格。瑞贝利安努力挪动着麻痹的手指,在地板上狠狠抠出了一个抓痕。
蓝!等着瞧——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木门的碎片四散开来,而无头的怪物也冲进屋内怒吼着
“我的头呢!?”
怪物愤怒的铁拳一把砸碎了离他最近的桌子,随后直冲着无辜的农妇而去。
“还我的头来!”
这个家伙——好吵啊!
趴在地上的瑞贝利安咬着牙关,死死盯着无头怪物的一举一动和队员们的抵抗。怪物起初只是认准了莎拉一人,而后便将目标转向了所以妨碍他的生物。随着怪物的拳风,小小农屋中的家具,物品,墙壁,甚至地板都遍布疮痍。而所有人也只是堪堪躲着凌厉的攻击,拼尽全力去反抗。
对了,艾丽西亚呢?
艾丽西亚呢!!?
一个问题突然就这样蹦到了瑞贝利安的脑子里,他努力转动着还在麻痹的脖子,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个让他无比讨厌的绿发少女,很快他便在角落里发现了熟悉的“白菜头”。
风元素裔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她徒劳地用颤抖又苍白的双手召唤着给怪物挠痒痒的魔法。在她所依赖的法术无一奏效之时,少女只能无助地看着在战斗中的队员们。
然后她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木头,朝着发狂的怪物靠近过去。
瑞贝利安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凝固,然后开始逆流。
这个白痴要做什么!?魔法攻击不奏效要用物理攻击去吗?这是什么逻辑?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参不透啊参不透。你那孱弱的身体能够做什么?给那只怪物磨皮都不够格吧?要是那个拳头哪怕是擦到你一小下,那你这个小白菜不就彻底散架了吗!
无力阻止,瑞贝利安拿风元素裔少女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举起木块轻描淡写地砸到怪物的后背上,然后被猛烈的拳风扫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一次,艾丽西亚白皙的脸蛋上渗出一丝殷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瑞贝利安颤动着麻痹的声带,发出了不成调子的怒吼。这吼声比他在喊蓝的时候还要愤怒一万倍。
动啊!这不争气的身体!
那个蓝不拉几的半吊子毒药怎么可能会困住老子!
给我动,动,动!
口腔中尝到了又咸又腥的味道,关节发出了超出负荷的悲鸣,心脏的跳动更是沉重得如铅块一样。
但这又算的了什么!
站起来,瑞贝利安,站起来——
让那个怪物知道,胆敢放肆的下场!
下一秒,整个小屋中回荡起比怪物的咆哮还要响亮的战嚎。
以人类之躯克服了毒药站起的瑞贝利安,一边吼叫着,一边将脚踏下,踩碎了木质的地板。调动起全身的肌肉,握紧手中巨大铁块的手柄,随后扭动身体,将自己的力量与巨剑的惯性一起,全力击出!
咣当!不出所料地,怪物的身上激起了火花,而它的攻击显然并没有慢下去的趋势。
还 没 完
瑞贝利安的双眼此刻比艾丽西亚脸颊上的血液还要红。他再度扭身,旋转一圈后从第二个角度将剑砍向怪物的腰侧。又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但巨剑并没有被弹开,反而像射出的箭矢般与怪物的力量对抗着。下一刻,本来纹丝不动的怪物向后竟然趔趄了两步。
还 不 够
压低身体,看准敌方的空隙,大剑向下挥出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接着猛然上挑,正中怪物准备挥出的左拳。对峙,发力,弹开!刚刚威风的铁拳现在只是无力地向上飞去。
还 有 呢
挑起拳头的巨剑趁着势头再度高高举起,伴随着主人的怒吼,带着呼啸的风声,先是击碎了天花板上的横梁,随后如下坠的陨石,狠狠砸在怪物的肩头上。被着巨大的力道砸中的怪物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又给本就面目全非的地板多添一道伤痕。
我看你还怎么耀武扬威——打出了一套连击的瑞贝利安暂时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超负荷的运动,加上毒药带来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直。不过即便如此,那个怪物也应该暂时.........
直到侧腹的钝痛传来时,瑞贝利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承受了一套连击不知何时却没事般起身的怪物正保持着它挥拳的姿势正对瑞贝利安。
什么嘛,这家伙还没死啊?不,本来就死了吧——这样还能动,这个玩意真是.....有趣
忽视掉肋骨似乎断掉的疼痛,瑞贝利安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扭曲笑容。
陪老子多玩一会吧,恶心的家伙!!!!!
人类的剑士,如同带着风元素裔的力量般,化为一道暴风,朝着那让他愤怒的源头不断倾泻着他的怒火。
先瞎写五百字防爆,过年真TM忙得不给人活路
建议别看,看了也白看
“你是谁?”
松鸟高声叫着,声音尖厉如同刀刃。
它不停地质问。
“你杀了他!”
“你他死去了!”
它不停地尖叫。
“我没有杀死他!”
死人的身体向队伍袭击过来,被瑞贝利安一剑荡开。
“你不承认!”
它叫着,在我头顶盘旋。
“你不承认!这是事实!”
它闪开那些流矢雷电,那颗腐烂得差不多的脑袋上两排牙齿不停开合,像是要咬住什么。
“那又如何?”
我从尸体腋下晃过,它身上腐臭的气息与那恶灵般的松鸟如出一辙。
“那又如何!”
少年拜托了我,让我代替他活下去。
“现在是我,一个名为蓝的半梦妖,活在这里!”
他拜托我,帮他做完他没能做完的事情。
“即使是作为一个代替品。”
即使是代替他。
这是活着的代价——
这是选择了代替一个人活下去的代价。
“你真的活着吗!”
松鸟空洞的眼窝看着我,像是什么厉鬼在俯视它的仇雠。
“你活着吗!”
我活着吗。
我活着。
只是我是在代替一个人活着,从再次醒来、用少年的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无影无形、自由自在的梦妖,而是一个名为“蓝”的半卓尔少年。
那片荒芜的土地——那片巨大的沙漠,是少年的心。
然而就算最干涸的沙漠里也有生命,也有绿洲。
少年的绿洲,就是他的爱人,他的同伴吧。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绿洲不至于枯萎,哪怕只是依靠那么一点点的水,那么一点点的虚假的希望,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就让我——这个梦妖——成为那些虚假的水吧。
假如神能听见卑微生命的祈祷——
阿伦德尔闻到了空气里类似松脂的气味,心里暗道不好,说什么来什么不是诗歌里主角的专利吗,可惜传送完毕,眩晕散去,现在再抱怨起来已经太晚,改变不了定居。他于是心里退了一万步,先是慢将胸中一口气送出去,免得急火攻心,暗自里念叨着“你可以的你没问题的你们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怕这个”而后才睁开眼睛,扭头四处看看。
入目皆是黑色影子,没可疑移动的影子,好的,至少没在战场上,就算是身处不利的情形,至少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拿来缓冲。
队友们因为黑暗而小心翼翼地出脚站稳身形,小瑞贝利安发出了不满地呜呜声。
那些影子高大挺拔,具有针叶林的特点,还在细微的和风中轻轻摇晃。
影舞者那些接纳阴影融身阴影的训练让在暗中视物变得轻松,阿伦德尔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一座松林里。
我还是还是捂着眼睛再看看好了?
阿伦德尔随即摇摇头,带着苦笑坏心肠地用确认的语气告诉队友们他们被传送到传送到松林里的事实。
不,或者说是确定了这个事实,就像在考据历史故事时盖上一个“实事”的戳。队友们显然感觉到了现实的残酷,只是一时还肯不确认,他只是忍住笑和不满,温柔地插上一刀而已。
假如神能听见那些生命殷切地期盼和衷心地祈祷,那么他们对这些期盼祈祷的反应一定不是教会宣讲的那样,悉心听了归类放好纺织命运之线结成历史大网让人公正的神坛前善得善报心想事成恶有恶报事与愿违,而是恶趣味地绞杀一切祈祷,抹杀人们的期盼、希望,让事情偏偏朝着人们想要避免的方向碾去……
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阿伦德尔,或者说整个瓦尔哈拉小队为何躲什么就来什么呢?经历了之前的旅行,虽然好事坏事都经历也参与过,但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心里藏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狂妄愿望,怎么连“不要再碰见树林”这种祈祷都偏要如此恶劣的驳回呢。
莫非我们之中有谁干了十恶不赦的事情?阿伦德尔的思维往不对的路线跑了一下子,随后这种思路又被他自己晃晃头驱散。
为什么祈祷不要再碰见树林呢,对于有精灵、巡林客和德鲁伊的瓦尔哈拉来说这种祈祷有点不太对,但这祈祷实在是源于历史教训得来的经验:瓦尔哈拉這小队是被植物克的,碰见植物就会带来厄运。
时间能抚平一切情绪,历经数月,阿伦德尔逐渐能平静地回想这只小队最初组建的样子,那时候他们还有两位半精灵女孩子,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聊天打闹。她们在第一个传送到的世界里就离开队伍,双双折损在一座法师塔里。害了她们的是塔里的植物,两个女孩经过一夜才被发现,那场景真惨,每次想起来,阿伦德尔都会产生难以排解的愧疚感:他们最后还是把两个女孩留在塔里,因为即使是阿伦德尔或是瓦尔哈拉当时的队员想要去拼合两个女孩也根本做不到。剩下的瓦尔哈拉队员给植物也带去重创,但尽管如此,植物造成的打击是难以被遗忘的。这是第一次,瓦尔哈拉的众人只觉得出师不利,把植物当作不吉祥的象征。
第二次植物对瓦尔哈拉的打击才显现出来不久,这种植物对瓦尔哈拉的克制显现在蓝身上,真正成了“厄运”。
他们从圣木之林里回来不久之后,蓝就因为高烧昏倒了,原因是那“早就不碍事”的蜘蛛咬伤。
蓝是巡林客,而瓦尔哈拉去的森林是精灵居住的美丽圣木林。林子里不存在太多凶险,蓝的身手也值得信任,这次远没有法师塔里那样形势凶险,但蓝还是昏倒了。
蓝的症状,一开始是肢端麻痹活动不灵便,面色苍白,后来干脆直接倒在地上,把队友们吓了一跳。这种症状看着可疑而陌生,一开始谁也没往蜘蛛上想。队友们把蓝放在床上,在找到医生之前由艾丽西亚先照顾他,然而病来如山倒,没过多久,蓝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某些不祥而充满痛苦高热的梦里。艾丽西亚急急煎制了退烧的药,给蓝灌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蜘蛛咬伤的痕迹。在艾丽西亚的记忆里,普通蜘蛛的毒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她的记忆里也绝没有如此大的蜘蛛,除了圣木之林里的那些……
“噢,天……”此时蓝好歹平静一阵子,虽然药洒了大半,不知道有多少进了他的口,但至少没再苦苦挣扎,在床上稍微安静些。艾丽西亚看见蜘蛛留下的伤口,又想到了那些蜘蛛,双手发白,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扰乱蓝的梦境,泫然欲泣。靠在墙边的瑞贝利安猛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举高了手。阿伦德尔一惊,以为他要做什么,但战士那只手轻轻落在艾丽西亚的头上,笨手笨脚地揉了揉,艾丽西亚肩膀缩得更紧,一抽一抽地。
室内响起压抑的呜咽声。
Suzette转身出门说要找牧师来解毒,奥列格没有阻拦,他面色凝重,好像把要急疯了的情绪都强行压下去一样坐立不安的。
这之后蓝醒来一次虚弱地念叨一声“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 ,然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出许多黑色的血,复陷入昏迷,这下连挣扎都没了。
再往后,那个卓尔牧师来了,笑嘻嘻地说可以把蓝变成半梦妖。
于是蓝就变成半梦妖了,没再咳嗽挣扎呻吟,呼吸渐渐平稳,没过多久也是笑嘻嘻地醒转过来。
看着样子还是蓝,如同名字一样的皮肤颜色,惯穿的衣服,还有点发烧,面色苍白,但看神色已经好了很多。他配合艾丽西亚的治疗,喝了退烧药,又在伤口涂了解毒的药膏,随后队友们离开房间让他闭目静养。
那不是阿伦德尔认识的蓝,可是这种认知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半卓尔已经消失了,阿伦德尔抓住卓尔牧师话里的漏洞,希望有一天那个他认识的蓝能苏醒过来,可是这种希望也微乎其微。他知道,清楚的很。
这就是植物第二次给瓦尔哈拉的打击,在传送到第三个世界的时候阿伦德尔心里祈祷着不要再看见植物了,可惜事与愿违。
“该怎么走呢?还是和以前一样跟着弦月的光吗?”
奥列格拿出弦月,一道淡淡的光柱指向远处,这光还不足以照明,而在一片漆黑又充满松脂的松林里点灯也有点不安全,只能阿伦德尔打头,带着队友延光柱走去。
一开始走起来非常艰辛,阿伦德尔可以看见路面,“蓝”应该也看得见,但别的队友们能看见什么阿伦德尔就不清楚了。最差的情况是完全看不见,于是他放缓步子,同时勤快地描述前方地形。
渐渐地,在黑暗里稍微配合起来,可以加快一点步子。加快速度走一阵子,就可以看见远处有一点光,好像是灯,几盏灯挂在什么东西上。再走近一点,借着灯光可以看见数栋建筑,出现的只是老旧整洁的房屋,没有城墙,篱笆也不甚牢固,灯就挂在门上,一座黑暗里的小村庄。
此时路上空无一人,或许都在这静谧的夜里沉沉睡去,
“因为是夜里,”半梦妖用蓝的声音开口“因为是夜里,所以大家都在睡觉,街上才没有人么?”
奥列格点点头。
村庄里很安静,虽然已经尽量拿出了合理的解释,但他还是感觉周围漆黑安静得有些过分,松林里没有动物活动的声音,天空中也没有一颗星星。
有谁碰见过这样的夜晚吗?在苏古塔的日子里,虽然狂风往往迷了人眼,但天空还有微弱的光亮,鸟儿不管多么疲倦,在夜里也会拍拍翅膀,弄出声音来。根据队友们的描述,在遗都也有美丽的夜空,星星亮得让阴谋和流血无所遁形。而眼下的这个“夜晚”比侏儒经历的所有夜晚加起来还要黑五倍,也寂静五倍。如果没有那些摇摇晃晃的微弱灯光的话,奥列格觉得他们就是陷入传说中的地狱了。
好在还有那些灯。虽然大多数灯都只能照亮房前几步距离,不过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它们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在那些灯里有一盏比其他都明亮,款式没什么不同,只是稍微大一些,挂钩上有装饰。暧昧中,那盏比较亮的灯好像在吸引人朝它走过去。Suzette与阿伦德尔稳住了想要冲上去抓住那盏灯的瑞贝利安,艾丽西亚花了一点心思让瑞贝利安和被战士突然动作吓到,想要呜呜撒娇的小瑞贝利安保存安静,但没人注意奥列格。
奥列格径直走过去,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尴尬。
不过门开了,奥列格赶紧献上道歉和一个深鞠躬,“打扰您睡觉了非常非常抱歉~”对冒险者来说有点刺眼的光从门内泄出,伴随着光的是一记拙略的攻击,就像农妇挥舞不趁手的锄头一样,瓦尔哈拉的队员们碰见的每一个敌人都比这要危险了。
实际上他们面对的就是一个挥舞着不趁手锄头的农妇。鞠躬的奥列格都能轻松躲开她的攻击,他后退几步,明显愣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攻击。
“滚开!别再回来了!”农妇用快要要哭出来的声音抵抗着,阿伦德尔用一只手就能抽走她的锄头。
他也就这么做了,抽走锄头。
“⋯⋯夫人,冷静一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农妇丢了武器,先是双手抱头,听了阿伦的问话之后,从指缝间看了看冒险者们。冒险者们也借此看见她的脸,这是一张被疲惫和恐惧支配的脸,有些浮肿还带着黑眼圈,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样。这样一张脸现在满是惊讶,还有一些惊喜,好像看见冒险者们到来,松了一口气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她赶紧站直,然后道了个歉,让抱有歉意的奥列格一怔,不过现在她终于正脸看着冒险者们了。农妇露出疲惫的微笑,说:“……你们是什么人?”
“您好我们是路过的冒险者,本来天已经黑了还以为要在松林里过夜呢,没想到看到这里有灯光,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个村庄呢!您门上挂着的灯真温暖呢!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请问这里有可供住宿的旅馆一类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求借住吗?”
队长的交际能力值得鼓励,先是把农妇夸了一下,然后帮整个队伍说完了台词。可以看见蓝原本有什么想说的,后来都咽了回去。
“那……我们这里没有旅馆……”农妇看了看奥列格,又抬头环视周围的队员,迟疑了一会儿,觉得不是坏人,于是把门拉开,“你们进来吧。”
奥列格:“非常感谢!您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农妇笑了一下。
这里看来真的是非常偏僻的小村庄,没有旅游的价值,看起来历史上也没有冒险者拜访过,连旅馆都没有。不过好在,碰见一位善良的农妇——莎拉放他们借住一宿。冒险者们进了门,在客厅里坐下。客厅也是农村的普通客厅,家具都是极具实用性而缺乏美观的,一张大桌子和几把椅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桌子上放着一盏灯,发出微弱不稳定的黄光。农妇专门准备了茶,虽然喝起来没什么味道,不过在如此漆黑寂静的夜里,能安歇在这样的灯光下,还有茶可以喝,就让人非常放松,如果那位莎拉夫人不介意的话,冒险者们可以在客厅里舒服地度过一个及其漆黑安静的夜晚,给新世界的冒险开个好头。尽管这里的漆黑和寂静有些不同寻常,让见惯嘈杂环境的苏古塔居民和常年看着沙漠壮美星空的遗都客有点不能适应,农妇开门之后的袭击和脸上的疲惫也让人有些在意,但他们现在在看起来安全又让人放松的房屋里,房间主人又绝对不可能伤到他们。
如果那位莎拉不介意的话,他们可以多休息一阵子,再看看“蓝”的情况……
神或许真的听到了某些祈祷吧?
阿伦德尔这么暗自想着,可是脑子里再回放农妇之前的反应,疑惑的感觉一直无法消除。
“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然后优雅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suzette扭头问莎拉。
“对,刚才您听到有人敲门,第一反应是用锄头攻击,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有什么可以作为回报帮助您的吗?”奥列格也补了一句,莎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带着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阿伦德尔开始觉得她非常可怜,这种表情比起之前在门口时候的表情更接近哭出来。
“发生了什么?没有啊……这里……一直是这样。”她开始移开视线,有一瞬间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双手上,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自然,抬眼看着奥列格。“危险?不……这个……”
“请问你为何如此紧张?”suzette的声音开始变冷,但出口的话语又像蛊惑一般。被精灵问着尖锐问题的莎拉“唔”了一声,收回视线,现在盯着自己不断搓动的手,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您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传出去的。”
蓝看着她,表情诚挚,鼓励她说出什么来。
“毕竟您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我们也想做点什么来回报”
“不必担心,我们会为您解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诱导宽慰甚至威胁的话让她表情糟糕,已经到了面色铁青的程度,她的手指搓的越来越快,表现出她并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莎拉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境地,眼前这些冒险者们明明狼狈地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明明是慷慨地给予帮助,为何进门不到几分钟,自己就被冒险者们逼问无礼的问题?
真是烦死人,她心里开始觉得愤怒,但伴随着愤怒,又有一种混合着恐惧的疑惑从心底升上来:他们看出了什么?他们听说了什么?他们了解了什么?
冒险者们表现出想要揭示谜底的架势让莎拉心惊胆颤,她开始后悔放他们进来了,但是把他们赶出去就不会像放进来那么轻松了吧?他们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个女人,一个侏儒,剩下的都是男人,比她高,看起来也比她强壮,还带着一条长的像狼的狗——莎拉心里计算起来——女人一般比男人力气小,如果能抓住一个,能把其他人逼出去吗?可是这群人里的女人看起来却比男人还可怕,高大还带着剑的精灵自不必说,那个矮小一点,看着很年轻的女孩子身边有种奇妙的力量,让人能把她和其他普通人区分开来。
莎拉,现在你敢赶他们出去吗?你自己已经不敢再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了,而且……万一他们碰见那个东西的话,万一……
看见莎拉这反应,奥列格马上放轻声音:“如果提到这件事会让您很难受的话就先不说吧,不过在我们停留的期间里,只要您需要帮忙就请告诉我们!毕竟,就像诗里写的那样‘为旅途中温柔的夫人解决难题是冒险者的浪漫所在啊’!”
莎拉神色这才缓和过来,缓缓点点头。刚才那一刻几乎剑拔弩张的气氛归于平静,莎拉看见趴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瑞贝利安,打算给他拿点毯子来。
她刚起身,就听见那个裹在斗篷里的男人说:
“实不相瞒,我们来自这个世界之外。”
字数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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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是很喜爱旅行的。
在奥列格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在某日突然做出了“要去旅行”的决定。
他们用一个小时收拾好了行李,风风火火地就出发了,临走之前叮嘱奥列格:“好好照顾自己哦——”
然后他们就三十多年都没回来。
偶尔会有认识的侏儒长辈带回来消息——“我在邻城见到米克哈伊·尤里西斯普列斯昆·阿列克谢诺维奇……和柳德米拉·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耶维奇……他们俩了!”才让人知道他们还是有在好好活着的。
三十多年的岁月对侏儒来说并不算长,只是刚刚好够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长到成年,然后开始和他的父母一样随着心意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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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妖关上了门。奥列格费了一番功夫从房间的角落找到了那颗蛋——在刚才打斗的最后它从桌下滚了出去,一直滚到了窗边,幸好依然完好无缺。
莎拉坐在重新被摆好的桌子旁,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拧着自己的衣角。
艾丽西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小狼崽窝在她的腿旁:“刚才那个又要来了吗?”
“是的……因为松鸟刚才又叫过了……”莎拉转头去看厅里的窗户,又向着房间的后方张望。
“怎么了?”奥列格也被她带得有些紧张,“它还会从房子的其他方向来吗?”
“有时候会……所以我也不知道它会从哪里来……”
“这好办,我们有六个人,分配一下战力分别看守就是了。”半梦妖插话道,他问阿伦德尔借了纸和笔,把莎拉家的平面图画了下来,然后在纸的边缘画了几个简笔画,奥列格凑过去看,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些简笔画代表的是小队的各位成员。
“两根呆毛”是奥列格,“一顶帽子”是阿伦德尔,“两把交叉短剑”是叙泽特,“一把剑”是瑞贝利安,“Q版的狼耳少女头像”是艾丽西亚,“一只鸟”则代表了半梦妖自己。
因为之前口无遮拦的事情让奥列格对半梦妖留下了“这家伙有点莽撞”的印象,所以在看到他井井有条地分配了大家的位置之后,奥列格不由得惊讶地发出了赞叹:“没想到你脑子挺好的啊!”
半梦妖看起来好像被噎了一下。
总之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因此就按他的安排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奥列格往门上一靠,木门轻轻晃动了一下,吓得他以为门要坏了,赶紧直起了身。
“这个门完全不防风啊……也不太牢固。”他小声抱怨。
莎拉坐在桌旁,不安地搓揉这自己的衣角,盯着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又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大家。
小狼崽在挠墙磨爪子,瑞贝利安百无聊赖地靠在窗框上看着窗外,艾丽西亚缠着他给他变召唤积雨云的小把戏。
这场景让奥列格觉得格外不爽,说起来艾丽对那家伙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唔,好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奥列格知道,艾丽西亚拥有着柔软纯洁的心灵和孩子般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心性,即使面对的是世上不可避免会存在的黑暗面,也能自信满满地散发光芒去照亮他们,对待瑞贝利安的问题上即是如此。
奥列格到现在都一点也不了解瑞贝利安,虽然如今那家伙好像能够和大家可以达成一些基本的配合,但是那似乎也只是为了寻找更多取乐的机会,而他的“乐”显然是他时不时故意给大家制造的那些困扰。
而今天的、刚才的战斗中,拿着乐器在外围辅助、因而将战局看得比较完整的奥列格察觉到,瑞贝利安其实希望置半梦妖于死地。虽然大家都对于半梦妖的存在感到不爽,但是确确实实起了杀意的,只有瑞贝利安一个。
如同被泼了冷水一样,奥列格一个激灵想起来最初对于瑞贝利安的印象。那是一个性格扭曲的人类,他的身上充斥着经历过世间黑暗、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了的痕迹。
打斗结束之后,瑞贝利安的情绪显得很激动,艾丽去安抚他。奥列格站在门边,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双眼亮晶晶的。
艾丽一定是充满自信地靠近瑞贝利安的,可是那个人身上的黑暗真的能被艾丽的光芒溶解吗?他的存在对艾丽来说会不会是危险的?艾丽会不会反而被拖入那片扭曲的黑暗中?看着窗口两人的互动,奥列格有点焦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半梦妖的惨叫声,紧接着是骂骂咧咧的低语和有东西翻倒的声音。
奥列格警觉起来,冲着里间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窗外有一张脸突然出现又消失了!!!!”
“啊!!!!”艾丽倒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瑞贝利安,“闹、闹鬼吗!!!!”
“艾丽不用怕啦!我们刚才看到的死去的人复活回到家里,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平时所说的闹鬼了……”奥列格安慰道,“不过比起能打到的实体,难以捉摸的‘鬼’确实更加好玩……对不起我是说更加可怕。”
艾丽抖了抖,抱住瑞贝利安的手更紧了,奥列格十分后悔深觉自己说错了话。瑞贝利安努力掰着艾丽的手臂,但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艾丽仿佛突然力气大增,瑞贝利安掰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开。
就在奥列格思考补救措施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又是“哐当”一声。
“队长你把什么东西弄掉了吗?”半梦妖又在里面喊起来。
“……不知道啊,”奥列格环顾四周,“什么东西掉了?”话说就算有东西掉了,为什么就认定是他碰掉的啊,不觉得瑞贝利安碰掉的可能性更大些吗?
“你再看看?”半梦妖回喊。
于是奥列格又踮起脚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客厅,终于发现是客厅角落的杂物堆顶上一个盒子翻下来了。
“奇怪……不是都叠得挺整齐的,为什么会自己掉下来……”奥列格一边提高声音让半梦妖不用担心一边把盒子捡起来,却苦恼地发现他并够不到杂物堆的顶端。
“我来吧……”莎拉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这种事情……在这个时间段很常见。”她伸手把盒子放了回去,可是看起来依然非常害怕的样子。
奥列格安慰了她几句,转身走回门旁的时候窗口那两个还抱在一起,虽然准确地说是一个抱住另一个。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客厅陷入了一片漆黑。
桌上的那盏灯突然灭了,现在只有卧室的方向还有隐隐的光透出来。
“啊——”随即艾丽西亚的惊叫划破了黑暗。
奥列格使劲眨了眨眼睛,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落地时响亮的“咚”的一声吸引了客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紧接着,一阵诡谲的“呜——呜呜——呜——”的声音充盈在了整个黑暗的空间里。
那个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怎么听都像是……
怎么听都像是……
“艾丽光球!!”清脆的喊声响起来的同时,窗户的方向亮了起来。奥列格在眼睛适应的光亮后首先看向的是光源的方向。一个光球飘在艾丽西亚的肩膀上方,光球和她一样轻微地颤抖着。调转视线去寻找刚才的声源,随即看到的是自己不远处手舞足蹈的瑞贝利安。
果然,那个声音……怎么听,都像是瑞贝利安的声音啊!
“你这家伙真讨厌啊!”奥列格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莎拉虽然一直坐着,但看起来精神上已经被这些突发事件弄得很疲惫,她站起身问道:“你们也很累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好棒!”奥列格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表示了赞同,“确实有点累呢!”虽然并看不出他到底哪里累了。
莎拉走去了厨房,从奥列格站着的地方隐约能听见阿伦德尔在询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两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笃笃笃。”
“哇!”奥列格立即远离了房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不会是刚才那个又来了吧……”
“哪有什么敲门的声音。”瑞贝利安嘲笑道,“你不会是耳朵聋了吧。”
“你没听见?”奥列格无视了他逻辑不通的嘲讽,惊讶地比划了一下,“刚才,那么响的‘笃笃笃’……艾丽也没听见?”
艾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
奥列格慢慢地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紧张却兴奋地从门缝里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有点失望,门缝能看到的区域太窄了,可是开门又未免莽撞。
他就这样盯着门缝犹豫了一段时间,厨房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狼崽也在客厅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
直到艾丽颤抖地举起手指:“……那扇门……自己开了……”
她指着的是窗户旁的一个立柜,从右边半开的门里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堆的是兽皮一类的东西。
狼崽在艾丽的指示下蹦跶着跳了过去,在门旁东嗅嗅西嗅嗅,然后用两条后退站立起来,“啪”地关上了门。
“瑞贝利安好像觉得那扇门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艾丽自言自语。
她旁边的瑞贝利安·人类表情微妙地瞪着那只瑞贝利安·小狼崽。
厨房里和饭菜香味一起飘出来的,还有阿伦德尔用曼陀林奏响的音乐。他演奏起了一首安静祥和的曲子,奥列格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充斥着和之前不一样的氛围。
要是一直那么平静就好了,要是莎拉的丈夫也能够听进这个音乐,然后抚平心绪安心沉眠就好了,他想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头呢?”
“我的头在哪里?”
“你一定知道我的头在哪里!”
当无头人撞开木门闯入时,看到莎拉面对一连串追问惊慌地否认的时候多少有些意识到……
【可能是她干的。】
可是动机呢?
半梦妖言语中在暗示可能是因为莎拉与维恩的感情导致……可是,一般来讲,一个普通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杀人吗?奥列格想不通。
如果是在诗歌里,倒是有很多人会因为更加轻易的理由就动杀心,例如恶人地主因为奴隶一点小小的疏忽就将他杀死,可是至少在现实生活里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例,而且莎拉也显然不是恶人地主那样轻易动怒的人啊。
如果有什么理由会让她杀人的话……也许她的丈夫是个脾气非常糟糕的人?他揣测道。
当松鸟再次鸣叫,松了一口气的莎拉趴在桌上几乎是瞬间入眠,奥列格走到门外,去向村民打听关于莎拉家的事情。
“尤利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实人。”可是他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复,那人还告诉了他尤利墓地的位置……
和弦月所指的方向不同。
*计字9256
*怎么都觉得这次是在解决家庭矛盾事件……
|5|百鬼夜行
很快外面的人声都消失了,大概是像维恩说的那样,所有的居民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现在本来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而莎拉显然睡不着,我们这一行有点莫名其妙就被托付了一个柔弱农妇生命安全的冒险者也就只好守着每个有可能被莎拉那个没头的亡夫侵入的地方,而我正在莎拉卧室里尴尬地待着。
说到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待着,还是得怪我自作自受。
维恩离开后,我们先画出了莎拉家的平面图,分析了需要看守的五个地方,然后开始考虑如何分配战力。
“首先队长必须和一个人组队,因为队长没有战斗能力。”我直接划掉了纸上代表奥列格的两根呆毛,然后把那把剑和狼耳朵的女孩头像圈到了一起,“再者瑞贝利安不可以单独行动,所以必须有一个地方放弃守卫。”
侏儒似乎相当不开心:“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我至少能扔点东西……”
“队长要是可以暂时抵挡的话就可以有时间报警。”我看了他一眼,把那两根呆毛画到了正门的位置,“这样就让队长在正门口看守,如果怪物从那里进来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退避报警。”
瑞贝利安和艾丽西亚,剑和狼。
“艾丽西亚和瑞贝利安两人看守客厅最大的窗户,如果它从客厅的任何地方进来都可以抵挡一阵,让我们赶到。”
瑞贝利安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似乎还是对安排的不满意,见识过他智商的我决定忽略。
接下来是兼职影舞者的诗人,算是半个战力,一顶帽子。
“阿伦德尔战斗能力弱一些,离大厅也近一些,在厨房看守就好。”
诗人并没有表示不满,我也就默认他服从安排。
还有骄傲的暮刃,两把交叉的短剑。
“叙泽特看守盥洗室,那里场地较小,我无法发挥全力。”
目光有点带刺,这样的女孩可不会讨人喜欢啊,小姐。
“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就这么布置好了?”我抬起头,“我负责看守卧室的窗户。”
侏儒啃着手指想了想,回头问其余几人:“那就这样?”
没有回答。
“那就这样。”拍板决定。
侏儒的表情复杂万分:“……脑子挺好的嘛你。”
“……啊哈哈。”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个智障么,亲爱的队长。
然后忽视了自己的糟糕后果现在出现了,我只能待在一位女士的卧室里,坐在窗户下面束手束脚地不敢动弹。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一直在持续的令人后背发凉的注目感。
并不是那种时不时会从队友们那里来的带刺的目光——那种目光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那是一种“我在看着你”的昭告,就像什么软体动物贴在了脊梁上那样的恶心和不祥。
比这种注目感更加糟糕的是,我无法判断它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难道是那家伙在窗外看着我?我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了眼。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一声惨叫直接跳到了卧室的另一边。
窗户上有张脸。
看起来是张农民的脸,这不要紧,重要的是,这家伙只有一张脸。
只有一张脸。
一张脸。
脸。
没有头没有身体,就一张脸,像是被谁撕下来糊在了窗户上。
合着这村子不仅诈尸还闹鬼啊?
梦神救我!
然后那张脸消失了,悄无声息,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留下吓得差点抽过去的我。
“妈的!现世报!”我朝着窗外骂了两句,听说骂街能吓跑小鬼。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房间外面咣当一声。
“队长你把什么东西弄掉了么?”我扯着嗓子叫唤,也是给自己壮壮胆。
“不知道啊,什么东西掉了?”侏儒隔着远远地回答。
“你看看?”别再闹鬼啊。
侏儒那里啪嗒啪嗒地响了一阵,看起来奥列格是在找什么东西掉了,一会儿便传来了回答:“杂物堆最上头的东西掉下来了而已……哪来的风啊,不是没开着窗户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比较安静,至少我没再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打起了盹。在我差点睡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恰到好处地把我叫醒了。
“谁!”我马上跳起来往外看。
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是我自己做梦了自己不知道?不该啊?
——我是梦妖啊。
客厅的灯忽然闪烁起来,然后灭了,房间里和窗外一样成了一片漆黑。
鬼吹灯?!
“灯怎么灭了!”奥列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急不急……嘿!闪亮亮!”一点柔和的白光随着女孩的声音在客厅亮起。
“谢谢……大概是,灯油没有了……”莎拉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还我命来……”瑞贝利安的声音一点也不恐怖地响起,然后接着的是艾丽西亚的“小瑞安静”和那只狼崽的汪汪叫声——说起来,那小东西真的是狼不是狗么?
“你们也很累了吧?”农妇声音里满是疲惫,感觉比我们更累的是她,“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好了。”
“哇好棒!确实有点累呢!”侏儒大呼小叫,感觉这家伙完全不是累了,而是只是想吃点东西解解馋而已。
很快烧柴火的味道就充满了房间,莎拉的手脚听起来很麻利,至少是经常做这些活计的人。
不敢再打盹了,我看着窗外,唯恐再漏掉什么东西,却听到背后那张床上有声音。
咯吱咯吱,像是人翻身。
难道有谁在床上?
不不不不可能,如果有人在床上不早就被我刚才的撞击惨叫骂街大喊吓醒了?我小心翼翼接近那张双人床,被子整整齐齐叠在枕头上面,床单抻得平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床下呢?
我弯下腰看床底,只有一堆已经积了灰的杂物,仍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真的闹鬼吗,这鬼地方。
厨房里的菜香已经在整个房间里飘散,闻起来真的很不错,我的胃已经提出了抗议。
……没办法,谁让我在这守着呢,就让那个诗人先饱饱口福吧。
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客厅传来吱嘎一声,像是什么门轴发出的呻吟。
“队长,是门开了么!”我高声问道。
“是柜子的门……”侏儒闷声闷气地回答,不知在干什么,“我关上它……没什么异常。”
诗人那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几声弦乐传来,似乎是他的曼陀林正在试音。
这家伙要唱歌了?
我往门口靠靠,唯恐听不到从没有听见的这个年轻诗人唱歌的声音。
——说回来,我也没有真正的“听”过一个人唱歌。
然而他既没有唱歌也没有读诗,只是默默弹奏着曼陀林,音乐像是描绘世界的画笔,林间落下的阳光照亮草地,新鲜的花瓣缓缓移动在金色的水面上,一只白鸟落在树枝上,鸣声婉转,仿佛珠落玉盘。
——真美啊。
——什么时候,能用这双眼睛看看这样的世界呢。
音乐持续了一段时间,房间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安详状态,瑞贝利安竟然没有再装鬼捣乱,奥列格和艾丽西亚正和着阿伦德尔的音乐轻轻哼唱着什么,虽然两人唱的内容不尽相同,但两人显然都非常开心。叙泽特那边传来轻轻的打拍子声,高等精灵似乎也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安静,而我们的女主人,正在厨房干活招待我们的莎拉,炒菜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起来,似乎是心里的重担暂时放下来了。
音乐结束时,香气已经充满了整个小小的房间,莎拉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招呼我们:“大家先来吃点东西吧?”
“不要紧,我先在这里守着了。”我挥挥手,“你们吃完了来个人帮我守一下,我再去吃。”
奥列格点了点头,一脸了然的表情,而阿伦德尔说刚才在厨房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也不饿了,要继续在厨房蹲守,叙泽特看了一眼我们俩,拿起饭碗扒了点菜就回了卫生间,留下一客厅人目瞪口呆。
“……那里是卫生间诶。”最后奥列格小声嘟囔,“她在那里吃饭真的没关系吗……”
阿伦德尔叹了口气,搬了个凳子回到了厨房。
而失去了音乐作镇静剂的客厅又变得鸡飞狗跳。
准确地说,没有鸡飞,只有狗跳。
“给老子吃!”这是瑞贝利安的声音。
“嗷嗷嗷嗷嗷!”这是小狼崽的叫声。
“小瑞——小小瑞说它不吃素,要吃肉……”这是艾丽西亚的声音。
“呜嗷嗷,嗷呜呜,嗷嗷,嗷嗷嗷嗷!”狼崽狂叫不止。
“老子才不管你吃素吃荤,让你吃就吃!”
“嗷呜呜呜呜呜……”
“你吃不吃?不吃老子塞你嘴里!”
“小瑞!小小瑞要被你噎得晕过去了!”
真和平啊。
和平得……
——咚咚咚。
门响了。
和平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6|亡者归来
“什么声音?”奥列格声音里充满警惕,放下饭碗挺直了腰板。
“显然是敲门。”阿伦德尔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盯着门的方向。
“这个时间段村民不会出门……对吧……。”奥列格也走到了接近门口的地方,手里紧紧握着他那个奇形怪状的乐器。
艾丽西亚身边的气流发出紊乱的声响:“……不祥的预感……”
叙泽特握着她那两把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起来碗筷被她直接丢在了那里。
我则是一直守在卧室门口,随时可以冲出去加入战斗。现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瑞贝利安在继续追逐那只狼崽,完全没在意这敲门声意味着另一场恶斗。
这个时段来的不速之客,八成就是那个没了脑袋还回来找他遗孀的家伙,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家寡妇门前已经不只是是非了,死人也多。
“如果我们坚持不开的话会如何?”奥列格看起来很紧张,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诗人接上了他的话:“先看看外面的家伙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但是……不行……”莎拉有点语无伦次,方才被音乐暂时压下去的恐惧似乎在她心里再次抬头,“我要按照村里的规矩……一定要打开……”
“但是我们不是村里的人,也就不用守规矩了吧。”我不再留着那份礼貌的笑容,这个死人也是,这个女人也是,这个地方也是,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可疑。
门还在响着,只是被敲得愈来愈响,门板已经出现了轻轻的摇晃。
“嗯嗯,没事,”奥列格依然一副烂好人脸,“是我们不让你开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就是开门么,有什么可怕的!”似乎是哪句话触动了瑞贝利安的作死开关,他大喇喇地走过去就要开门闩。
坏事的家伙。
“其实……反正事情总要解决……”奥列格挥着双手,想要抓住瑞贝利安的衣服下摆。
给我躺下吧。
一道黑光无声无息朝着战士飞去,噗的一声扎进他的小腿,麻烦精应声而倒。
“哦。”奥列格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满意。
少年在用完箭支以后做的简易麻痹毒箭还蛮好用的。
敲门声已经让屋顶都在震动,瑞贝利安被阿伦德尔抓起后领时,门闩飞了出去,断裂成两截狠狠击在客厅的墙上。
莎拉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
阿伦德尔加快了动作,直接把瑞贝利安扔到了那个放杂物的角落,堪堪地避开这家伙不幸被那怪物踩断一条腿的命运。
“我的头呢——!”
它在喊叫,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
“还我的头——!”
这家伙这次看起来哪里不太对劲,看了半天我才看出来哪儿不对,这东西居然智商上升,还给自己装上了一个脑袋,只不过这脑袋和他的身体反差太大,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楚那头的脸,只能看得出和一个强壮的男人相比它也太小了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莎拉脸色煞白,比我们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更甚,我甚至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暴毙。
看见这个样子的怪物,我忍不住想起不知在哪里听过还是看过的“故事”,也有可能是谁荒诞不经的梦。
——相传在某个世界的某个海边小城,有个孩子,天生神力,聪慧机敏,彬彬有礼,声音清亮如同鹂莺,容貌俊秀如同女子,只是身长九尺有余,还长了一身虬结的肌肉,整个身体壮大无比,偏偏又生了张女孩儿样的小脸,村人见其无不忍俊不禁。
然而这个无头怪物显然不是这么一个搞笑角色,说它是个可怕的敌人还差不多。
“头你个头啊!”失去行动力的瑞贝利安嘴也不肯停,对着怪物开始破口大骂,也不管它是不是能听懂。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扔出去给怪物。”阿伦德尔显然是听不得那些粗俗不堪的骂人话,重新拎起他的脖领。
另一边这家伙直接撞开了挡在它面前的奥列格,也没有理会正在对准它射击的我,而是径直向它曾经的妻子冲了过去。
“把我的头还来——!”
它继续啸叫着,声音粗哑难听,对于扎在它身上的箭支完全不作理会。
“你脖子上有头了啊!!”奥列格试图抓住他,却发现这个死人身上并没有让他抓的地方。
“还我头来——”怪物没有理会奥列格,只是一味向着莎拉进攻,眼看就要把那农妇按在墙上暴揍。
阿伦德尔从斜刺里冒出来,一把拉走了莎拉:“夫人小心!”
“你冷静!”我继续放着箭,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妨碍它的行动。
“那你头掉在哪了你知道吗?”侏儒大喊着,尽力躲避怪物毫无章法的攻击,动作狼狈滑稽,“你知道的话我们帮你找啊?别打人——?”
怪物转了个头又朝着被诗人拉开的农妇攻去:“你知道它在哪里!我的头呢!”
“我不知道!”莎拉的头巾不知何时已经掉了,茶色的头发散了一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告诉我你和莎拉到底有什么恩怨!”我对那怪物厉声呼喊,“我知道你一定有冤屈要述说!”
“还我的头!”我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它好像失去了理智,只是一味地袭击着自己的妻子,即使我们都在阻拦着它。
“是你自己把头弄丢了!”莎拉只是几近癫狂地摇头,“是你自己……你自己!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怨我!你自己!”
“他好像很在意头。”诗人声音低沉,如果不是在他周围根本听不见。
然而就算听见了也没什么用……谁不知道这家伙对头很在意啊?它进门以来根本就没问过其他事情好吧?
但是这么执着地回来寻找自己的头,它一定有它的理由。
“能把它禁锢住么!”我回头看着背后几个人,这时瑞贝利安刚刚从毒素的麻痹中恢复过来,拎着他那把剑就没头没脑地砍了过来。
我靠要杀人么这家伙!
“尽量别让它动,这件事情里有问题,一定要搞清楚!”我躲开瑞贝利安胡乱的攻击,朝着怪物的腿射了一箭,虽然依然没有生效。
怪物依然在啸叫,声音像是铁质的枪头在石板路上摩擦,无差别地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还给我!”
它不停地哭喊。
“把我的头……还给我——!”
阿伦德尔躲开了怪物的一次大力攻击,跳回队形之中:“他好像失去理智了。”
“也就是说,交涉的可能性是零么……”奥列格手中的奥兰吉呜呜地响着,小巧的侏儒和莎拉一起被保护在远离战圈的墙角。
“注意,它向我们冲来了!”一直注意着怪物动向的叙泽特高喝。
瑞贝利安再次挥舞着他的剑扑了上去,试图把这家伙从头顶劈作两半:“还等个啥啊,干他!”
“试试看把他的头再砍掉一次吧。”诗人毫无感情地说着可怕的话。
奥列格从众人身后喊着:“再次打死一个已死之人可能有点困难,尽量用防御坚持到松鸟再一次鸣叫吧!”
“日你老母哪那么多屁事,干他就得了!”战士一如既往地智商低下,大剑对着怪物的头挥了上去。
躲闪。
进攻。
控制。
——如果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与它交谈。
——“死去的人会在长夜归来,和亲人进行最后的交谈。”
——它的回归,本就应该是为了交谈。
“尽量抓活的……不,让它失去行动能力。”我放低身子一个滑铲经过它身边,伸手给了它的脚筋一刀。
没有效果,反而被这家伙从头顶正正捣了一拳,我就地一滚正好避过。
“你没事吧!”
披着小斗篷的人影从黑暗中显现,阿伦德尔手上的双刀给了它背后两道深深的伤口。
“还好!”我站起来对着怪物继续射击,阿伦德尔瞥了我一眼,而我始终却看不清那里那些复杂到自相矛盾的神情。
射击。
移动。
近身。
退避。
“怎么他妈这么麻烦……”瑞贝利安焦躁地喊叫,“小白菜头,你会不会学那什么松鸟咕咕?”
这是什么鬼办法!?
而这个有点傻乎乎的德鲁伊还真的把这句话当真了,认真地回答着“我试试”。
然后她喳喳地叫了两声。
飞在空中担任骚扰任务的菲利普像是回应一样喳喳了两声,然后这一人一鸟就你来我往地喳喳了起来。
这什么喳喳?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鸟的叫声,只不过除了艾丽西亚以外的大家好像脸色都不很好。
不知战斗了多长时间,直到我的手臂已经几乎拉不开少年那张良弓,松鸟凄凄惨惨的叫声才再次响起。怪物愣了一下,然后轰然作响地离开了房子。
腿突然一软,我直接坐到了地上。
“终于走了……”莎拉早已瘫软在地,现在爬起来坐到桌边的她看起来依然惊魂未定,只是那双在光球照耀下变成了深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满是疲惫。
“你们……也累了吧?可以趁现在睡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就……”
她的头愈来愈低,最后垂到桌子上睡着了。
|7|疑窦丛生
看起来莎拉是太累了,这么快就睡着,大概一分钟都没有吧。
“啊啊——累死老子了,睡觉睡觉!”瑞贝利安随手把剑一扔往卧室去了。
喂喂,那可是女士的卧室。
瑞贝利安好像对这个没有什么意识,只是像头什么动物一样往房间里面去,艾丽西亚在他身后蹦来蹦去地说着什么话,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间卧室。
……这家伙,居然还会撩妹啊?
奥列格的脸色好像他刚刚在卫生间里打呵欠吃了只苍蝇。
不说这两个直接跑去睡觉的人,暮刃和诗人的消耗看起来也很大,高等精灵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冥想,阿伦德尔找了个黑乎乎的角落缩了进去,没了人影。
这算是影舞者的职业习惯么。
很累,身体仿佛要散架,少年的身体似乎已经承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战斗。在那片森林里的战斗彻底毁了这个孩子的一切,我从他的记忆中看到他曾经在森林里飞奔,那种速度大概连猎豹都望尘莫及,他还曾经在人群里战斗,箭支与刀所指之处尽皆鲜血,染红了一片天。
而现在这具身体连这种程度连续战斗都无法承受。
——大概,就算是我接管了少年的身体,他也是,我也是,都命不久矣了吧。
转眼看到正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莎拉,我也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让这具身体休息吧,我去看一下她的梦境。
如果有的话。
再次回到梦妖的城市,一切都在我眼里变得陌生起来。
自从寄生于那紫色女孩的精神中,我便没再回过这里,从那时起,我满眼便都是唤作“无名”的城市和漆黑的松林,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一样。
——虽然这里的颜色更加令人不快。
繁杂,晕眩,虚幻。
——令人作呕。
不管怎样,在这里并没有人会多管我的闲事,我以少年的姿态行走于这城市中,在一个一个梦境中寻找着与“莎拉”这个名字有关的那一个,却迟迟没有找到。
这是累得连梦都没有了么……
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只是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莎拉也不会是完全无辜的,她一定与她亡夫的死有关。
首先,依照维恩的说法,这里的死人会在所谓“长夜”时间段回归,为了与家人进行最后的交谈,令亲人放心,也让自己安息。
然而莎拉亡夫的回归却成了他妻子的噩梦,每次的回归都是一次与死亡的接触。如果按照原本的情况,回归应该是很平和很安静的事情,绝不会是如此可怕的事故,然而比起“回归”,她亡夫的行为更近似于“复仇”。
其次,就像阿伦德尔所说,这个死人对他的头非常在意,每一次回来攻击他的妻子也是为了他的脑袋,莎拉与她亡夫那个丢失的头一定有关。
维恩提到过“通常来说没有头的死者是无法复活的”,然而他不仅复活了,还数次回到他和莎拉的家寻找自己的头,说明这是异常状况。导致异常状况的力量显然不是单单一个“执念深重”就能做到的,如果这样,所有没有头的死者都会复活回来找自己的头了。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常识外力量,大概只有我们在寻找的碎片这一个源头了。
最后,维恩和莎拉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那种关系,如果他们不是亲眷,那么就是情人。如果是这种情况,莎拉丈夫的死很有可能就与这两人有关。
这时一个设想已经在我脑中渐渐成形,有可能莎拉与维恩是一对互相爱慕的情人,也许莎拉死去的丈夫对她也并不好,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无法令尚且年轻漂亮的莎拉死心做他的妻子的窝囊废,于是为了两人的关系,这两人便联手杀死了这个男人,并且砍下了他的头,以永远地封住他的嘴,却未曾想过会有一种不存在于他们认知中的力量影响了死人的复活规律,使得本不应再次醒来的莎拉丈夫回归并且寻找他的头颅,为了说出真相。
只是这个想法过于戏剧化,逻辑不合也是有可能的。
思考间脚步已经踏遍了整个城市,却并没有任何与“莎拉”有关的梦境,扑了个空的我只好打道回府。
意识回到少年的身体时,女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充斥了耳鼓。我睁开眼睛,几个女人正坐在离我不远的桌前围着莎拉说这说那,桌上堆了些食物和水果。
“他真的那样回来了么?”一个已经开始发福的中年妇女朝着莎拉那边伸长了脖子问着,话里充满了长舌妇式的好奇。
莎拉依然紧张地抓着她的围裙:“是……是的。”
“啊呀,真是好恐怖啊……”那个中年妇女有些做作地捂着嘴,手后面的表情却是带着些兴奋的笑容,在我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是哎……你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真是太辛苦了。”另一个大概有三十来岁的少妇频频点头,目光中却毫无神采,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莎拉家里的。
“哎呀呀……都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是回来了。”背对着我的女人长着一头稻草似的干枯黄发,声音尖细得扎人耳朵,正在轻轻摇着头。
中年女人又往前探了探身:“肯定很恐怖吧,不过要好好照顾他啊。”
“是……是,我一定……”莎拉有些唯唯诺诺,脸上的表情却绝不好看。
“他就算是死了,还是你的丈夫嘛。”少妇摊开手,“要好好对待他啊。”
“我会按照村里的规矩的……”
“他一定是太爱你了,才会那样子还回来呀,”黄发女人尖声评论着,“你要好好和他交谈呢。”
“我一定会按照村里的规矩办事的,大家放心……”莎拉眼睛到处转着,似乎在寻求帮助。
要帮她么。
不帮她么。
“你们好,发生了什么?”极具辨识性的清亮声音从门口传来,奥列格小小的影子映在地面上,莎拉的眼睛亮了亮。
中年女人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生人,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站起来:“啊呀,我们是来给尤利家送些水果食品的……毕竟只有一个女人在家也很不容易呢。”
“啊这样啊,我先替夫人谢谢你们啦——”侏儒夸张地鞠了个躬,随即注意到了从阴影里滑出来的阿伦德尔,“嘿阿伦,休息得好吗?”
诗人略一颔首:“稍微休息了一下,队长你不去休息下么?”
奥列格的话还没出口,瑞贝利安便从卧室出来了。他一脸暴躁地指了指屋里,压低声音吼了一句:“你们给老子闭嘴,看不见有人在睡觉么!”
阿伦德尔剜了他一眼。
“啊哈哈你们别在意这家伙脑子有些问题……”奥列格挠着头,脸上表情丰富多彩,“我不困,说起来刚才还打听到些事情……”
他环顾了一下那几个女人,她们也很知趣地离开了,好像还安排了莎拉些什么事情。而瑞贝利安不顾奥列格的阻止拿了个苹果,回到卧室里去了。
侏儒趁莎拉出去送那几个人,简短地把他刚才收集到的情报给我们复述了一遍。
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那个被我们两次打退的怪物,名叫尤利,据说生前是个勤恳的老实人,是被偶然发现死在松林里面,直到最后头都没能找到,现在他回来找头也是因为不能全尸下葬而心有不甘吧。
“案发的时间过去太长了,回去看现场有些不太可能……”奥列格捏着下巴,“我们问问莎拉吧,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她最清楚。”
“但是你怎么问?”我忍不住接上了话。
侏儒张开嘴,话却再次被堵回了肚子里,莎拉已经送完客人进门了。她的表情仍然有些阴郁,显然那几个女人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客人。
“呃啊……”奥列格咽了口唾沫,看着坐下的莎拉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是有一些事情无论如何我们都想问问……”
莎拉没有表态,只是表情再次暗了暗。
奥列格相对于侏儒而言相当细长的手指搅在一起扭来扭去:“那个……你知道尤利是怎么过世的吗……为什么他会说你知道他的头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说……”莎拉拿起一个橘子来回捏着。
阿伦德尔不知什么时候将曼陀林拿了出来,现在小心翼翼地拨了几个音,然后弹起了一首曲调迷幻诡异的曲子。
迷魂曲。
这首乐曲据说能够令人产生幻觉,让大脑麻木,对于问题有问必答,就算是心志最坚定的人也只能做到闭口不言。
简直是审问的利器啊。
“所以,你知道尤利是怎么过世的吗?”奥列格重复了一遍他刚刚的问题。
莎拉的目光迷离起来,她的双手不知不觉放松了,橘子掉在桌子上,骨碌碌地滚了两滚。
“他……他是被杀了……没有头……应该不会复苏的才对……”
我接上奥列格的问题:“所以,杀死尤利的是谁?”
她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泪顺着她的眼角脸颊往下掉,砸在她的手上,砸在桌子上。
“你你,你别哭啊?”奥列格手足无措地拿出一条大手绢替她抹泪,“问题回答一下就好了,不要哭啊?”
“呜呜……我,我……呜呜……”莎拉在半分钟的时间里便哭得喘不过气来,本来苍白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放松点,不要这样,会窒息的。”我拍着莎拉的背。
“我不、呜呜呜……”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