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jump人气漫画《BLEACH》为世界观延伸出来的阵营战斗型互动企划第二期,本期为一期时间轴五年后,欢迎每一位有兴趣来参加的新老玩家!想加入请前往官博报名!官方微博地址:http://weibo.com/u/3423822014
这个时候时候已经是夏天了。蝉的叫声,偶尔降下的雨和到处乱跑的小孩子无一例外的证明了这点。
虽然没有什麽美好的粉色青春追忆,我其实很喜欢过夏天。因为只要一过这个季节当别人问起我的肤色问题的时候,就可以回答说“这是锻鍊的结果”了──顺便一说,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的时候,他摸了摸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首先你得能好好说出这麽长的话才行啊,小里久。”
哦。
虽然说了没人信,其实我记得我活着的时候不是结巴来着。而且说不定是演说家之类的人吧?毕竟在我为数不多的生前记忆里,唯一深刻的一段就是自己英姿飒爽的站在舞台上演讲,然后下场时一个脚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的样子。而且每每试图回忆往昔之时,我大脑都会从不知道哪裡的落灰角落硬扒出这段回忆放给我看。嗯,硬要说的话,这感觉就像是每次你去外祖母家,她都会给你讲述一次你小时候是如何带上你妈妈的丝巾装成神仙,而且把它沁在马桶裡沾湿,再披在头上说是露水的历史一样尴尬,但我偏偏就记得这个了。──所以说比起美好的回忆悲痛的回忆还是什麽深仇大恨的回忆,果然是尴尬的回忆让人印象深刻。
说到这个,我曾经在哪个夏天在现世工作的时候遇到过个半虚,大部份被锁的半虚都好歹是锁个什麽地方里,再不济也是个东西上;他偏不,身上的链子牢牢地挂在一个妹子腰上,锁的那叫一个紧,妹子走一步就拖他一步,走一路就拖他一路,妹子进了电车他被门夹在外面了,就挂在车外面飘的像个鲤鱼旗。我担心他洞会不会都被电车行驶的风吹开了。
要是一般情况下看个热闹也就完了,但是那天跟我一起来的正好是灰弥,他就看着那面鲤鱼旗一脸认真的问我“里久碳,他是不是和那个巨乳大姐姐洗澡换衣服都在一起啊?”
我哪知道啊?我就敲了敲车窗去问那面因为列车进站终于不用飘了的旗子:“啊……那,你……你……”
“你是和巨乳大姐姐每天都一起洗澡的吗!”
我还没把“你”的下一个字挤出来,灰弥就已经把整句都问完了……嘴慢就这点不好。
那个半虚听完脸都绿了,我吓得以为他就要被这麽一刺激变成个不仅脸绿,全身都绿油油的虚,差点把刀拔出来的时候,他开口了:
“谁稀罕和那个女的每天绑一起啊!就像谁稀罕看她裸体一样!”
哦,所以说洗澡是有看到的咯。
“我这样死了都升不了天!死亡的味道就是一股化妆水味!”
所以换内衣和打扮也是有看到的咯。
……不,这样已经连睡觉都在一起了,如果按照现世的法律已经可以报警了吧。
在我旁边灰弥摆出了一张“虽然不懂,但是因为觉得很厉害,所以闪闪亮亮”的脸。……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不要因为这种东西变得闪闪亮亮啊。
车窗外那个半虚看着我们的态度是这个样子的,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开始气急败坏的辩解,大体的内容就是这个女性如何如何无能离开他无法生活,连鞋带都不会打结,没有人给她做早饭就不起床,下雨怕打雷会躲柜子之类居然还和他分手了的内容。
“所,所以,你,你就是,被,被甩……败坏,就,就自杀……”
半虚不置可否,不再理我们了。
顺便一说,下车之前我往那个被他缠上的妹子脚上看了一眼,她繫带皮鞋的结跟我在时尚广告上模特脚上的那种一模一样。
那时候到现在大概是几年之间的事情呢?基本上已经记不得了。那时候那个半虚还有一年左右就会完全变成虚了,如果当时他碰巧跳的不够远那他大概第一个食物就是他心心念念不会打结的妹子,当初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比较好呢?
不过说实话告诉了也做不到时光逆流了吧,还是让他轻轻鬆鬆的变成虚比较好。
副队长似乎在厅裡准备了西瓜,院子里的咪呜咪呜叫的小奶猫已经长的可以互相练习磨爪子了──现在似乎是又一个夏天了。
【1428字】
【全文刚好一万字,开心吗星也……(邓摇)这个贵族的乱套事用了个装逼的文风,结果并不成功,写的时候感觉像写源氏物语之类的似的,能看下去不打我的话我就很开心了(跪)全都是瞎扯淡】
<序>
自隔扇中走出,放眼望去,庭院中已经尽是翠绿的颜色了。无论晚开或是早开的樱花,这时也已经全部凋零了,残落的花瓣落在池水中依稀能联想到曾经春之雪的模样。即便是被称为樱花瀑布的垂枝樱,或是开放的最早、不畏严寒的寒绯樱,也依旧有凋零的一天,转而代之的是于夏季将含苞待放的其他花枝。
恒也站在长廊下,凝视着不远处与医生相谈的妹妹,郁色渐渐布满面孔。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是最清楚的,当见到医生摇头的那一刹那,他基本就已经知晓了这病是什么。咳血、低热、盗汗……“这是肺痨啊。”他清楚的见到那医生的唇形,以及下一刻妹妹惊异的神色。
他终于垂下手拉上了隔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新坐回桌前。
当镜原雫与医生辞别后,沿着碎石小路来到了那间不足六叠的茶室。恒也正秉着一如既往坐如钟的姿态,听到隔扇拉开合上的声音才转过来,露出淡淡的笑容,“雫,怎么样?”
“不要紧的。”雫见到兄长的笑容,即便心如刀割也依旧将酸涩的感情咽了下去,“不过是体弱所致,医生说是年幼时留下的病根,静养便会好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
香炉中的熏香静静的燃烧着,幽香的气息缭绕在雫的周身,这是恒也常用的熏香,因此在这香味的包围下就仿佛像是被兄长拥在怀中一样。想到这里,雫不禁悄悄抬头注视着兄长的面孔,他们虽然是兄妹,但也仅有眉目间有几分相似,雫的容颜更偏向于少女的柔和温婉,恒也大概是由于生母的影响,加上一点泪痣,即便是男性也有种难以企及的艳色在其中。
只不过……
雫见到恒也苍白消瘦的面孔、已经显得空空荡荡的衣袖,心中便有一股酸涩的滋味弥漫开来。虽然刚刚的话是用来诓骗他的,但最终这病的原因还是要归根到年幼病根上来。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孩童,是在一个寒冷、飘着雪的冬季,雫与恒也在外玩耍的时候遇到了一场大雪,风夹杂着鹅毛似的雪,拍打在脸上打得人生疼,与恒也起了争执的雫挣脱了哥哥的手,独自跑了出去。然而她躲藏在山洞里,本以为哥哥会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他寻找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当他找到她的时候,风雪已经停了,他的衣物与发丝已经都被雪水打湿,握着她的手冷的像雪一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微微颤抖着。
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虽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自此之后却也体弱多病。
“雫。”恒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呼唤着少女。
“啊、啊,什么事?”
“我忽然想到,再过一段时间,院子里的花应该都开放了。”
“是啊。”雫笑着回应,“时间流逝的真是快,仿佛昨天我们还在伴着月色赏樱,今天却都已经凋零了。”
一旦到了夏季,即便是开放的最晚的樱花也已经凋零了,在枝头转而替之的是青葱的枝叶,证明樱花曾经繁茂过的也仅剩下人们记忆中她们曾经悠然绽放的时刻了。
“这样说起来不免让人难过,万物终究有终结的一天。”
听到兄长叹息似的话语,雫难过的错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装作欣赏窗边的景色似的。
当夜
恒也坐在回廊下,端着茶杯静静的凝视着天空中的一轮上弦月。白天时嘈杂的蝉鸣只剩下零星,在寂静的夜中与风吹拂过枝叶的沙沙声相合,简直堪比竹筒与石墩相击时的惊鹿了。
“哥哥。”
恒也回过头去,雫正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和服,略带讶异的站在隔扇前。恒也向她招了招手,雫就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双手拂过和服下摆,端庄的坐到兄长身侧。
“转眼间雫已经到了十五岁了。”恒也将茶杯放下,盈着笑意的眼眸注视着妹妹有些嫣红的脸庞,“再一星期,就是你正式的十五岁生辰了。”
“是啊。”
“正巧,我有样东西想要送给你。”恒也把一直摆放在身侧的方形物品拿了起来,递给雫。雫规规矩矩的双手接过,见到那东西的时候还是轻轻的“呀”了一声。那是个做工精巧的寄木细工,几片红木在正中围成一只红色的蝴蝶,漂亮的很。
“这个秘密匣我本来想在家宴中送给你,不过我想大概在父亲大人面前还是送些更正式的东西要好,这个就私下给你好了。”恒也微笑着拿过盒子,“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匣,是因为它其中有些技巧。”
雫好奇的探过头去,见到恒也灵巧的拆卸下木片,本来繁琐的步骤在他的双手下变得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而那盒子的内里也终于露了出来。
“记住刚刚的步骤,这就是你独一无二存放秘密的东西了,就连父母和我都不会知道的秘密。”
“真是神奇。”
雫露出清丽的笑容,在幽微的月光下,她那美丽的模样就宛如从古典画卷中走下来的辉月姬似的。
“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雫爱惜的抚摸那寄木细工,连连赞叹,甚至就连端庄的姿态也忘了保持,穿着木屐的双腿轻轻晃动着。“真漂亮,我非常喜欢。”
“啊,雫,你看。”
恒也忽然发出了轻轻的感叹声,雫连忙顺着哥哥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草丛中浮起点点荧光,从远处看来仿佛夜空中的繁星落下来了似的。
“萤火虫……!”在这一刻,雫完全褪去了贵族女子身上被教条束缚着的矜持,展露出活泼的模样来,挽着哥哥的手臂兴奋的盯着草丛中的点点荧光。“真美。”
“是啊。”恒也轻轻的环住了妹妹的肩,令她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在童年时期,他们常常这样依偎着坐在长廊下,看着每晚月亮的阴晴圆缺。
在那令人熟悉的怀抱之中雫近乎要落下泪来,兄长身上令人怀念的暗香,常夏月夜中泥土草木清新微潮的味道,一切都如同昔日一般……她不禁闭上双眼,在心中祈求神明,让这样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持续下去。
<一>
一周后的家宴很快的开始了,恒也与雫的父亲坐在主位上,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雫与恒也与其他人一样在庭园中,恒也一身绘着鹤的群青色和服,外面披着素色的羽织,眉眼中微微的笑意令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柔和。雫则穿了一件八重樱振袖和服,素织腰带上挂着绣着红椿花的香囊,远远看去,这对兄妹就好似古卷中的仙人似的。
天色已经渐渐转暗,青黛与朱红在天空中交织着,雫盯着渐渐没入地平线的灼红色,不禁扯了扯哥哥的衣角。
“怎么了,雫?”
“啊啊……这样的夕阳虽然美丽的很,但是总令我有种不详之兆,”雫纤小的手掌按着胸口,蹙着眉的模样十分娇柔,“那燃烧生命似的决绝的红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没事的。”恒也握住了妹妹的另一只手,温柔的安抚她,“等到夕阳的余韵下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常夏月的十六夜月可是最美的,传说中能见到辉月姬的影子,你不想看一看吗?”
明白兄长的安慰,雫回握住他的手掌,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然而她却依旧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似的。
待到人到齐了,坐在主位上的镜原光彦却依旧没有开口,饶是恒也也不禁微微皱眉,父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不久,他就明白了父亲所等待的人。
那是他所熟识的贵族,白川氏与他的儿子忠次郎。
这时恒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父亲的目光在雫与青年间流连,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真是许久不见,令爱越来越标致了。”白川家主感叹的同时,恒也见到雫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瞬。这时,恒也明白了一切。已经病入膏肓的他支撑不起庞大而古老的家族,父亲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于是他选择了强盛的贵族,要以联姻的方式维持家族的延续,哪怕将要以莬丝子一般的延续下去。倘若为了雫有了子嗣,如果是两个儿子,恐怕就要过继一位于镜原。
这是何等荒唐却无可奈何的教育,恒也握紧了拳,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也无力去阻止。若是比起其他见也未见过的贵族,或许一起长大的大哥忠次郎能够给予雫更多关照。
“十六夜的月果然是最美的。”
他听到不知谁的感叹,接下来,又听到了父亲所宣布的消息。
恒也抬起头看向雫,她那副不可置信却又将一切掩盖下去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但是,于他、于父亲、于雫……这大概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思来想去,却心烦意乱,最终趁着众人欢畅时悄悄离席。
路边细碎的白色花朵宛如细雪似的,恒也沿着青石铺砌成的道路向前走。夜风吹来宴席上清酒的气息,树影斑驳,他走到了池塘边。池塘上架着的红木桥上正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望向月亮,显得十分凄清。
“雫……”他开口呼唤妹妹的名字,雫就转过来,在月光的映衬下,她如玉雕般的面颊上带着道道泪痕。
“哥哥……”她不顾高跟木屐,跌跌撞撞的冲到兄长的怀里。虽然她未曾再哭泣,然而那颤抖的身躯诚实的表达了她的心情。
恒也无言的拥抱着妹妹,直到雫挣开他的怀抱,“未见君容但闻名,寒菊入夜白露生。
终宵彷徨昼复念,魂断相思露也轻……哥哥,这首和歌中,那对男女仅仅是匆匆一瞥,不等看清对方的容颜,便已心生眷恋,那么自幼朝夕相处,又会生出怎样的情愫来呢。”
“……那大概是爱情与亲情相交杂着的吧。”恒也斟酌着词句回答,“雫,你……”
“哥哥一直很聪明。”雫露出了宛如落樱似的凄惨的笑容,“到了这种事上,究竟是迟钝,还是刻意的忽略呢。”
“雫,你在说什么……”恒也强硬的打断了雫的话,他有预感,雫一旦开口,接下来的就将是捅开他一直回避的东西的时刻了。
雫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闭上了嘴,双唇紧紧的抿着,甚至失去了血色,只有淡淡的一层粉色。“是我失态了……忘记刚刚我所说的吧,哥哥。”
恒也站在原地,注视着仓惶离去的妹妹的背影。
十六夜月依旧圆满,挂在空中撒下皎白的幽光,似乎依稀能听到有人在月下吟唱着歌谣。
“我心之所恋,未知往何方,此途无穷尽,惟知逢时终。我恋将何往,前途不可知,思君终不已,定有相逢时。”
<二>
文月时,雨水总是频繁,常常刚刚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雷声轰鸣了。时雨前云层低的很,与闷热潮湿的空气一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一滴雨水击打在叶片上,啪嗒一声,紧接着,雨就倾盆的下了起来。
于道场中的忠次郎随着一声惊雷,手中的木刀被击飞了出去。
镜原恒也喘息着,在胜利的同时放下了武器,规规矩矩的行礼。
“何必这样拘谨,”忠次郎发出豪爽的笑声,恒也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将自己此时此刻的骇人神态暴露在他人的眼中。但是仅仅是一刹那,他就恢复了常态,并抬起了头,“忠次郎大哥的剑道比起往日精进了许多。”
“哪里比得上你。”忠次郎夸张的叹气,恒也不置可否,而后露出略微无奈的神色。
“啊,说起来,今天你是和雫一起过来的?”
“是这样……舍妹正在茶室中练习花道。”
“那就一起去见见她吧,这些年她一改以往的活泼脾气,倒是真的当起了深闺小姐,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白川家典制的枯山水庭院中布着一条曲折回廊,不仅能见到庭园中的景色,这种时雨之时也能见到水滴沿着屋檐流淌而下的样子。
拉开隔扇,雫正正坐在茶室中添置着立花式的插花,见到两人,她微微倾身,“辛苦了。两位还是快些进来,不要因为淋湿了衣衫而被雨女缠上才是。”
规规矩矩的礼仪,温婉贤淑的问候,这近乎与静御前一般的姿态并没有令恒也感到舒服,相反,他联想到了刚刚忠次郎的话,“这些年她一改以往的活泼脾气,倒是真的当起了深闺小姐”。他不记得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然而,幼年的雫确实非常活泼,古灵精怪的模样非常惹人喜欢,而不是现在这样挑不出错的完美,如同府都的瓷人偶似的。
大概,自她及笄那晚上的家宴,她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令他们生分了起来,或者说,是他的逃避令这一切改变了。
“雫真是变了许多,我好险认不出来。”忠次郎打破了与闷湿气息相似的尴尬气氛,拿起了桌前的御番茶一饮而尽。
“时间流逝,沧海亦能化为桑田,又更何况人呢。”雫微微一笑,恒也却观察到,在忠次郎的目光流连在她的面孔上时,她单薄身体的微微颤抖。“忠次郎大人,我有件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想与兄长大人谈些私事,能否请忠次郎大人……”
“啊,这样啊。”忠次郎了然般的点头应许,拉开隔扇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雫与恒也两人。
“雫……”
“兄长大人。”她忽然双手附在地上,鞠身行礼。恒也注视着她跪伏的模样,一时失去了言语。
“我想,已经是时候明说了——兄长大人逃避至今的事情。”雫的声音含着鼻音,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爱慕着兄长大人,并非亲情,而是身为一个女子对于男人的爱。”雫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口中说的是何等有悖人伦的事情,“及笄之前,无论是花道香道或是书法礼仪的先生,都曾与我讲过成婚之事,我也自然曾经臆想过自己与丈夫于父母见证下共结连理。然而……兄长大人,我曾想过的丈夫的面孔会是谁呢?”
雫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是你啊,兄长大人。”
“……雫。”
“我会梦到你亲吻我的嘴唇,梦到你对我倾诉爱语……兄长大人,你还记得我们年幼时的那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争执吗?”
“……”
“那是因为我说了想要做兄长大人的妻子,陪伴兄长大人一生,而兄长大人却斥责了我。”说着,雫的泪水犹如时雨似的留下,打在榻榻米上留下一小片圆形的水渍。
恒也注视着雫,终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破镜难圆,雫……自从你说过这番话之前,我是一直拿你当作我的妹妹来疼爱的。”他注视着雫犹如被雨水打湿的八重樱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硬着心肠说了下去,“即便是你说了这番话,我也依旧对你心无杂念,你是我重要的亲人,我最珍爱的妹妹,而绝并不是能令我倾诉爱语的女人。”
“可是……我爱您啊,无论是寂静的夜,还是枯燥乏味的礼仪,我都是因为心中思念着兄长大人的姿态才得以支撑的下去。”
“那就要将内心封闭,倘若怀抱着真挚的爱意,那就将它封存在内心……不要做出如藤壶宫夫人与光源氏之愚行。”
“……我明白了。”雫沉吟良久,最终,缓缓的吐气,“自此之后……那些话,我绝不会再提。”
恒也的心中却并不能感觉到解脱,他注视着妹妹含着绝望的眼,咬着牙离开了房间。
见到兄长离去,雫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原本优雅的仪态一瞬间溃不成军,她掩着面,泣不成声。
“你原来是因为这个一直在躲避我。”这时,本应该回避的忠次郎却出现在了茶室门前,雫惊惧的抬起头,对方本熟悉的面孔在闪电刺目的光中变得陌生起来。
“忠次郎大人……”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不过是笑话而已。”他上前两步,抓紧了她的手腕,用力之大令她仿佛觉得自己听到了关节破碎的声音,“难道我要将你束缚一辈子,你才会心甘情愿的跟随我吗?”
“放开我!”她惊叫着,宛如受伤的鸟儿。
“那我不如,就将这一切的假面都剥开吧。”
疯狂的爱语,被撕裂的身体,散开的发髻,雫在泪眼朦胧中见到衣物中那绣着红山茶的香囊,那是恒也曾经送与她的,这样想着,她低低的鸣泣起来,然而这声音,早被隔扇与雨幕隔绝,再也传达不出去了。
“兄长大人……”
恒也站在回廊之中,见到一朵开放的正艳的红椿自枝头一瞬就落到了地上,那模样宛如武士斩首似的,突生不详与凄凉,他忽然想到了那句俳句。
“红山茶,随着白山茶,落下来。”
<三>
当庭园中的枫叶边角泛红时,长月就正式来到了,而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夜晚也渐渐长了起来。而最近几日的夜晚更是阴雨连绵,急促的雨水仿佛要将一切都冲洗似的下个不停。
即便时光飞逝,一个月过去,恒也的脑中依旧总是反复的回想起那一日,在茶室中抽噎的胞妹的面孔,以及那朵生命戛然而止的红椿。
忠次郎与雫自然早已经完婚,身着白无垢的雫与丈夫于两族亲人与神明的见证下交臂共饮一杯清酒。而她那份背德的感情,大概已经随着与丈夫的相处而消散了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恒也的病情日益严重,甚至达到了低烧不退的情况,在他咳嗽的时候,往往也会掺杂些血丝。
又有时,他会在低热中昏睡不醒。今日便是如此,被病痛所折磨的身体不堪重负,令他沉沉的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谁的手拂过他的脸颊,自额头滑到鼻梁,再到嘴唇,那手指上的凉意似是一股清泉,却莫名的有种哀伤而熟悉的感觉传达了过来,就如同夏夜的雨水那样。
耳旁朦胧的响起了三味线的声音,似乎那乐师并不想弹上什么曲子,只是轻轻的试弦。然而就仅仅是那几下轻如羽毛拂过的试弦,也令恒也放在榻榻米上的手动了动。
他睁开眼睛时,面前的一切就像是笼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而他的身体更是软绵绵的,连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达到。
“雫……”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有些分不清了。
那个弹奏三味线的身影微微停滞了,而后静静的放下了乐器,倾身行礼,“您醒过来了,兄长大人。”
如今已经被称为白川夫人的雫端坐在那里,长发已经挽做了已经婚嫁女子标致的发髻,而那副轻弹三味线的模样也已经有了成熟女子的妩媚韵味。
“喝些水吧。”她走过来,将手中的瓷碗送到恒也唇边,温热的水润湿了他干裂的唇。
“谢谢你,雫……”
恒也抬起双眼与胞妹对视,她温婉的一笑,将瓷碗放下了。“兄长大人对我毫无戒心啊。”
“……雫?”
“倘若我这碗中所装的,是与给予父亲大人一般的东西,兄长大人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了这句话,恒也立即惊诧的望向了雫,雫对此投以微微一笑,“兄长大人……今夜就是一切的终结。父亲再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也再不会强迫我去做什么了。”
那个笑容掺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而恒也在其中仅仅看到了解脱的笑意笑容。
“雫,你究竟做了什么……?!”
“啊啊……待到明日清晨,一切真相明了,我们就再也不会有束缚了,兄长大人。”雫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却有泪水缓缓滑落,“自我离去之后,患有绝症的兄长大人应当也不会让我一人寂寞太久吧。”
“雫……!”
雫说完,跪伏下来,俯下身,深深的行了一礼。
“再见了,兄长大人。”
恒也在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是他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喊叫着她的名字,而后杜鹃啼血似的咳出鲜红的血。
“兄长大人……那日你送于我的寄木细工,我放在这里了。”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要去,雫!”
然而,隔扇依旧在他眼前缓缓的闭上了。
清晨来临之时,恒也首先嗅到了一缕熏香的气息。
是什么呢……似乎他曾经嗅到过这种味道。
……啊,母亲去世的时候,似乎也用过这种熏香。
恒也睁开了双眼,最终又像逃避什么似的闭上了那双眼睛,轻声呜咽了起来。
<四>
父亲与雫的像放置于木台之上,穿着素衣的恒也有些茫然的注视着前方。从青炉中缓缓升起的熏香的气息,宛若令人迷失了心智似的。忠次郎将一朵白菊放在雫的像前,鞠了一躬,然后回到恒也身边落座。
“令尊病逝,雫……自尽了。”
“啊……是这样吗,辛苦您了。”
这个人冷漠到这种程度吗?即便是自己的生父与胞妹去世,也毫无感觉的吗?
忠次郎看向了端坐在那里的恒也,却见到他紧紧抓着和服的下摆,甚至到了骨节发白的程度,即便面孔是微笑着的,颤抖的身体却将他的悲伤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忠次郎注视着他,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产生了一种令人战栗的愉快。
在忠次郎走后,恒也又因低烧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之中。
他见到了悬在横梁上的雫,但他心中反而一丝惊惧也无,只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的身躯随着风摇摇晃晃。鼻腔间充溢着菊花清苦的香,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茶室,回到了童年的时刻。
“哥哥一直都知道的对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他轻声询问面前的恶鬼,以人的姿态存在的幽魂向他笑了笑,探过身来亲吻他的嘴唇,“我爱慕恒也的事情,父亲的交易的事情,忠次郎侵犯我的事情,哥哥全部都心知肚明。”
“或许是如此。”
“哥哥……快点来陪我就好了。”少女纤柔的手掌捧起了他的脸庞,含着柔情蜜意的眼眸注视着他。
她已经不是他所熟识的雫了,甚至已经不是生者,但是还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依旧穿着未成婚少女精致的八重樱小振袖,面容也依旧精巧可人,只是胸前多了一条已经支离破碎的铁索。
“我好饿啊,哥哥。”她散发的模样像是灼红的垂枝樱,妖娆艳丽。
而后,他听到清脆的一声响,胸前的锁链完全碎裂开来,那幽魂连少女的姿态都无法维持了,在他面前化作了般若似的恶鬼模样。
“吃下我,会让你饱腹吗?”
恶鬼是无法回应人类的话语的,只能发出难以入耳的嘶吼,恒也注视着这个曾经是他妹妹的恶鬼良久,了然般的闭上了双眼。
但是他未等到曾经是雫的恶鬼下口,一名穿着黑衣的男性就将它斩杀了,那男子的目光甚至都没有望向他,就转身离去了。而那恶鬼也渐渐的消散了,一切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恒也呆呆的坐在那里,望着台上那张笑靥良久,突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五>
“自那之后已经近两月了,你的病情与情绪都渐渐稳定下来,这很好。”
“多谢忠次郎大人的关心。”恒也轻咳两声,“不过近日偶感风寒,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无妨,啊……话说回来今天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还是有关舍妹的。”
“哦……”忠次郎皱眉,“也是,该直面这件事了。”
“我幼年时曾见过一只雀儿,心生喜欢,就将它捉来养在笼中,然而那雀儿却十分暴躁,自我将它捉回来后就绝食,甚至滴水不沾,不过几日,它就死了。”恒也垂着头,语气轻而缓,“您说……这样的喜爱,是不是不应该存在的呢。”
他将一直摆放在木架上的武士刀拿了起来,爱惜的来回抚摸着,“您于雫,是否就是这样的感情呢……在下非常好奇。”
“令妹于我是如同槿姬那样的女子,我又怎么会用那样的手段……”
“哈。”镜原笑了起来,“你我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事情,在这里就不要再掩饰了。”
“……那么已经知晓的你,如今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大概是将你我的罪业都一同算清吧。”他轻声道,“拔出刀来,忠次郎。”
恒也的剑术一直较他要优秀,但总是规规矩矩的,与他本人一般。如果在生死关头呢?他依旧会这样平静的使出他规矩的剑道吗?
但,并不相似。
他的招式比起往日鲜活了许多,不再一板一眼的,而是每招每式间都充溢着杀气,反之,他的动作也粗暴了起来,那舍弃一切的气势令忠次郎有些惊异,被恒也的平砍逼的连连后退。忠次郎有些难以理解,为何那句纤弱的身体会忽然爆发出这样的力度来。
“在与敌手以命相搏之时分神,”就连他的音量也拔高了些,听起来有些尖锐,“忠次郎大哥认为我在病中就会弱不禁风吗!”
短兵相接之声,忠次郎背靠着墙壁,抵住了横砍向他双眼的刀,两人僵持着。就这样保持下去,忠次郎想着,恒也已经在微微喘息,他的体力绝对抵不过他。
果不其然,恒也握住刀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就是现在,忠次郎有些激动的如同真正的武士那般喊叫了起来,他的刀锋压向了那边的少年。随后,即便是恒也立即躲开了,对方的刀锋却依旧割破了他的肩膀。
但此时此刻,恒也的内心却十分的欣喜。那是来自灵魂的呐喊,那份愉悦甚至令他禁不住笑了出来。没错,这正是他想要的,隐忍了多年,被束缚在贵族与这令人憎恶的病弱身体中多年,他找到了能令自己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东西。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比剑时总是低垂着头,将自己的实力一压再压。
看着忠次郎有些惊恐的神情,他现在的模样、现在的笑容与姿态,大概与恶鬼相似极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上前几步再次横砍向忠次郎的双眼,对方堪堪躲过,神情狼狈的注视着他。
恒也却笑了起来,“忠次郎大哥认为我受伤就放松了警惕吗,大意。”他又握紧了刀,喘息着说道,“虽然有些疼……不过我要感谢忠次郎大哥,能让我这番姿态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番愉悦。”
话落,他再一次上前,忠次郎好似完全放弃了抵抗,或者是被恒也疯狂的模样吓到,只一味的躲避。
“不要只躲着,向我攻过来啊!”恒也一边喊着,一边砍向了忠次郎的腹部,“取悦我啊!”
忠次郎慌张的躲避着,向后探的手臂撞到了油灯上,将它打翻。
火很快的烧了起来。
“恒也!停下吧!先将火……!”
恒也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依旧继续着他的动作,那能人置于死地的一招一式令忠次郎暴躁的抬起了刀,他无法理解这人的想法,只能用武力制服,从而他遗忘了他这番动作的破绽,脑中只想着反击、反击。
但,忠次郎似乎并等不到反击的时刻了。
恒也注视着那被他的刀穿刺过去的部位,又缓缓抬起头来,忠次郎痛苦却无奈的流下了泪水。“对不起……”
“……你应该对雫说。”恒也直起身子,将刀拔了出来。“我大抵刺中了你的脏器,需要我为你介错吗。”
“麻烦了……”
忠次郎跪坐在那里,火势已经渐渐的蔓延起来,屋内也充溢着木材燃烧的气味,黑烟已经渐渐浓郁起来。
恒也将腰间的肋差拔了出来,“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这对兄妹真是相似啊,就连那仇恨我的眼光都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呢?”
“我死在这里已经无所谓了,罪人自应有天罚,可是你呢?”
“母亲也是葬身于这样的烈火之中,”镜原持着的刀放在了对方的脖颈上,“母亲的死亡,直到那日雫对父亲动手时我才明白大概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许在这里死去,我能早早的赎罪,与那两人团聚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哈,”忠次郎忽然笑了起来,“真是疯子……动手吧。”
手起、刀落,那下动作很快的完成了,脖颈中的血喷射了出去,球状的物体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等到这动作结束,恒也这才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跪坐在了地上,并难以遏制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伴随着红椿似的血溅落在被烧灼发黑的榻榻米上。
当一切都完成时,他心中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浮现出来了。究竟是什么令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仅仅是婚姻,更是许许多多的束缚。
或许就如同那朵红色的山茶,在外表最为光鲜艳丽的时刻宛若人头落地似的凋落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四肢并用的爬行过去,从不远处的柜中翻出了一件精巧的寄木细工,他缓慢的用曾经交给雫的方法打开那个秘密匣,其中放着一束头发,黑色的与栗色的相间,那应该是他与雫的。
“对不起,雫。”
镜原最终也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话,在已经被焚烧的摇摇欲坠屋子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当雪见月来到的时候,就像这月份的名字一样常常下雪。如鹅毛似的雪轻而缓的自灰白色的天空中降下来,在地上留下薄薄一层白色,连远处的山峰也笼罩了一层白色,如同山水画似的,想必到了明天,拉开纸隔扇时,初雪过后的清新空气会与仿佛另一个世界似的银装素裹一同映入眼帘吧。
雪如同要将一切都掩盖似的,渐渐大了起来。
Envy(嫉妒)
全文12867,这次的孩子标题打算走七宗罪,而她的关键词是反抗,反抗那些古旧的压力之源。
这里稍微关联了一下一期,骸的姐姐花鸟院五月是前任二番队队长,现已牺牲。
然后放一下骸的角色曲: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371407/ 骸拒绝成为像五月那样被操纵的人偶,所以她想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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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花鸟院五月在现世大战中牺牲了。她的副官也是。
听到这个消息时,花鸟院骸正一边捶打着自己经历大战后酸痛的腿肌一边不住地抱怨这笔任务太不划算。而在知道了亲生的长姊已经魂销魄散后,黑发的女孩在前来报丧的死神惊愕的注视下无法掩饰地弯起了嘴角,她淡淡的声线带着兴奋的颤抖,仿佛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盼着这句话一样,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是吗,终于。”
她等了太久了。
彼时的二番队还沉浸在失去队长与副队长的悲痛中,而那个比起长姊来讲娇小了许多的女孩就这么大咧咧地走到了队长位上,毫无顾忌地盘腿一坐,随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三席入隐泉下道,你,对,就是你,帮我倒一下水。
睫毛上还挂着泪痕的小个子武士闻言一愣,还没有从思念中回过神来的他反射性地将一杯水递给了女孩,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恭敬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强硬:“骸小姐……我想,那是我们队长的位置,即便您是队长的妹妹……”
这个称呼令女孩不快地挑了挑眉,她缓缓地环视了一周,每个聚在这里的人都是为她那个优秀的姐姐悲伤,不过五月曾经拥有的东西很快就是她的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道:“花鸟院五月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已经化成了灵子,你们继续围在这里难道能让她活回来吗?”
“少了她太阳照样升起。”
女孩尖刻而犀利的话语仿佛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名为哀悼的雾霭,就那样毫不留情地就将血淋淋的现实摊牌在了他们面前,强迫他们承认所不愿面对的现实,而他们搜刮满腹,却找不到一句言辞来反驳她。
失去了最尊敬的队长、又接连失去了有如亲兄弟般的副队,泉下很想上前一步揪起女孩的衣领,失声质问她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一滴泪都不为她流吗。可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默默地将话头咽了回去,退到了一边,讪讪地看着窗外明媚的太阳,无论大地是否血流成河——它依旧金灿灿地洒在自己的面庞上,却没有任何温度。
在同为暗杀家族的入隐家长大的泉下心里其实很明白,暗杀者之间亲情根本没有意义,眼前女孩的言行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但他无法欣然接受对方的态度,因为花鸟院队长——五月队长,是……
那是泉下心中一堵令人安心的高墙,仿佛只要站在那位黑发女人的背后,他们永远战无不胜,所有困难艰险的任务都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她是那样强大、高洁的战士,让人发自内心向她献出敬意——然而这座坚无不摧的墙,却已经被碾为齑粉,随着穿堂的冷风消逝,散开在她抛洒过热血的战场上。
也许这是对队长来说最好的结局吧。他闷闷地想,忽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仅仅战后不过一天,女人的座位就已经被别的人满不在乎地坐下,迟早她的羽织也会披在别人的身上、会有新的“花鸟院队长”接任,一切就像是要覆盖掉花鸟院五月留下的气息那样。
当泉下听说了花鸟院家的二小姐——花鸟院骸已经被任命为下一任隐秘机动的司令时,他狠狠地一拳打在墙壁上,毫不在乎神经末梢疼痛的侵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因为他已经麻木了。
入隐泉下默默地抬起了头,不让眼中打转的东西流出来——世界上又平添了两座微型人工湖。
队长和副队长的声音已经在他脑内有些模糊了起来,再过多久,他们的面容也会被时间的河流所侵蚀,他会忘记他们。再过多久,三界就不会有人再记得花鸟院五月和水无月苍鸾,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他们会被压在自己记忆的底端,慢慢随着齿轮的转动生锈消亡……
他没有去队舍为新上任的上司庆祝。入隐泉下飞快地瞬步奔向流魂街,将曾经被自己视为家的二番队舍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尸魂界恒定不变的风呼啸在他耳畔。
那里已经不再是他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2)
花鸟院姊妹间的关系不是很好,或者说她们间根本没有关系。
这是个公开的秘密,稍微跟牺牲的前任二番队队长花鸟院五月有打过交道的人估计都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在面子上实在不好戳破。
暗杀家族是没有亲情可言的。兄弟姊妹意味着竞争对手,甚至,是敌人。
早在骸出生的时候,她的长姊花鸟院五月就已经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刑军总司令的位置,因着她强劲无比的白打实力,也因着她是伊佐木总队长的入室弟子,强大而美丽的当任隐秘机动支配者在静灵廷中已经有了相当的声望。所以骸在很长的几十年时间内,都没有与她那忙于任务奔命的长姊打过任何照面,所谓“长姊”的概念,不过是一个没有形态的词汇罢了,连“父母”对她来说,都没有多少实感,自她记事起,就只有家中服侍她的下人诚惶诚恐地喊她“骸小姐”,以及跟家族其他的同龄人在一起接受训练而已,家人不过是远远映在眼帘中的背影罢了。
而骸作为次女的出生意义,便是将来被送进队内成为长姊的助力辅佐她,同时如任何一个花鸟院一样,成为总队长忠实的护卫,直到死亡——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为不相干的人去冒险?”年幼的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教育她如何牺牲自己的父母,血色的眼眸中被愤怒和震惊所填满,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贪生怕死!”父亲皱眉的表情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伊佐木大人是我们家族的恩人,没有他的提携,我们永远只能是为人唾弃的黑暗!为了他的恩情,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忠诚!”
“所以我就要为了老头子间的利益交惠去死吗?!”
那便是家人第一次将家族使命告与骸时所发生的不愉快插曲,那次的教育自然是不欢而散了。彼时,骸还年幼,却已经拥有了能够接一些任务的能力,能够自如运用许多暗杀术技巧,以她当时的年龄来讲,甚至能说是花鸟院家族近百年来最天才的暗杀者,她机敏、决断、擅长完美地隐藏自己、对任务对象毫不犹豫地狠戾,却从不多做闲事,行事风格干脆利落,是被族里的同辈们所敬仰的存在,也是老师经常夸奖的好学生。
她以为父亲会赏识自己的出众。
这是她第一次遭遇到别人当头一棒。作为一个暗杀家族长大的孩子,骸当时跟父亲大人的相会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这次口角就发生在这寥寥几次的会面中。她依稀记得那场争执,是在父亲长长的叹息中收尾的。
他说,如果没生下你就好了,五月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逆语。
那是骸第一次真正从别人口中听到长姊的名字。
从那时起,逐渐长大懂事的骸便愈发注意到了许多曾经所没有发现的细节,比如家中的下人偶尔会一边提着“五月大小姐”的名字,一边说着今后会接任家族的人是她那未曾谋面的长姊,比如偶尔见面时,母亲会看着她愈发被时间所镌刻的脸庞,充满思念地看着静灵廷的方向喃喃道“越来越像五月了”,比如有时跟着族内其他孩子去流魂街玩耍,会见到有穿着黑色死霸装的人一边说着“如果我有五月队长那么强就好了”一边从身旁擦肩而过……
尸魂界里到处都是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女孩曾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自己转动的。
她是老师和家族的长老们都赏识的天才,是同辈族人所敬佩的优等生,除开严厉的训练,家里人会给她提供无忧的衣食,下人随叫随到……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不光要为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老头拼死拼活,还要屈居于那个没见过的长姊的手下 。
这没有天理。她想。怎么能容忍别人来支配我呢?
后来,父亲第一次带着她走进静灵廷,走进二番队的队舍,打算将骸介绍给那个正在院子里训练队员的黑发女人。女人听闻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骸的双眼深深地往进了那双与自己一样血红的眼瞳中,那双眼瞳映着她自己的脸庞——自己的瞳中应该也映着名为五月的女人比自己成熟许多的面庞。
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她们真的很像。骸曾经为自己的眼睛感到过骄傲,她那双像鸽子血宝石一样深邃而耀眼的眼睛与暗杀者的身份是那样契合,仿佛那眼风就足够将人钉穿,而同族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却并不具备这样犀利而危险的一双眼睛。
原来她以为自己所独有的东西,不过是又一个由那个人留下的影子而已。
她觉得耳边仿佛有嗡嗡的声响,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头顶,队舍周边的风景都从她视野中消失了一般,除了这个女人,她的眼睛没有映射着其他任何事物。
花鸟院,五月。
“五月,这是你的亲生妹妹,骸。初次见到她吧?接下来——”
父亲的话还没能说完,娇小的女孩已经先他一步踏上前,尚为稚嫩的声音天真、却隐隐暗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她抬起头,笑了。
“初次见面,长姊大人,我想与你进行一场比试。”她听见自己说,“赌上你二番队队长的头衔,怎么样?”
(3)
当年的那场比试,最终因为中途被路过的齐木副队长以队舍破坏严重而强硬打断,没能分出胜负。
从那以后,骸没有再跟长姊有过任何交流,哪怕被编入二番队的其中一员。五月多次表示出想授予她重任的意向,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推辞。而这一推再推,她们之间竟然再无过交集。
现世大战的一个月后,第一次以队长的身份正式进入队舍的骸把下属都赶出了队长室。她独自一人坐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缓缓地环顾着四周,凝视着茶几上五月遗留下的茶杯,许久,她忽然爆发出畅快无比的笑——女孩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肺叶像是要炸裂开来般不断抽动,从她的喉咙深处喷薄出积压了一百年来的快意,她的笑声并不大,却仿佛不会再停下来了一般无法遏止,就像是要将这辈子的笑全部在此刻用完份额一样。女孩狠狠一挥手将那个碍眼的茶杯扫在地上,她站起身,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此刻她稚嫩的脸上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就好像嘴角这辈子都不会再弯起来一般。
“奥野,信之。”她慢慢读出了自己新来的副官的名字,让每个字节在唇齿间磨合,熟悉了这个发音后,她再度抬高了声调,对着门外道,“奥野副队。”
过了一会儿,略微低沉的男声响起在宽敞的队长室里,高大的男子已经瞬步出现在她的面前,恭敬地单膝着地:“花鸟院队长,谨听吩咐。”
骸上下打量着她的新下属,名为奥野信之的青年留着栗色的长发,仅仅看一眼便明白他的身体机能各方面都非常出色,死霸装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也诉说着他所蕴含的力量,二番队的袖章别在他的手臂上——他真是最合适的副官人选。骸微微眯起眼睛,真央新的一批毕业生十分出色,可谓近年来最强的一届,而这位新上任的副官就是其中之一,她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十分满意,这个毕业生是她看过资料后钦点选作为副官的人。
“收拾一下这些,然后再回来找我。”小队长指着地上的无辜的茶杯碎片说道,这是她对新下属发出的第一个命令。
“是,队长。”
骸看着对方对自己的命令而做出反应后、急匆匆消失的背影,低下头看向手中那份奥野在真央留下的记录,每一样课程都仔仔细细地打点得清清楚楚,他毫无疑问是个优等高材生的范例,可无论怎样的高材生,刚毕业就被任命为副队长还是很稀有的,再加上在现世大战中表现佼佼者并不少,舍弃经验丰富的老队员选择新人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依稀记得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时其他队长投向自己不解的目光。
但是花鸟院骸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尽管她现在是静灵廷内最年轻的在任队长,却远比其他人所想像的要更加成熟。
副官必须得由没在五月麾下干过的人来接替,这样才能将五月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抹除,她从一开始便是这么考虑的。
一百多年的煎熬后,她终于不再是那个花鸟院五月的影子。
“等着吧,我会证明我比五月强。”女孩低声地自言自语着,握紧了腰间的斩魄刀,等她再度抬起头来时,奥野已经回到了自己面前,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吩咐。
“让我试试你。”骸淡淡地命令道。
而奥野显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言语间的意思,还对新上司的脾气捉摸不定地他全身神经都在那一刻绷紧了,声音有些干燥而小心地回应道:“是,感谢队长的指导。”
他们来到了二番队宽大的庭院中,大抵是因为静灵廷内不能解放斩魄刀的缘故,更因为是以高超的白打技术闻名的二番队,骸和奥野都没有使用自己的斩魄刀,而是空手各自摆好了准备的架势。
“冒犯了,队长。”
随着长发青年还带着一点拘谨的宣战,两人就从原地一个瞬步消失了踪影,紧接着下一秒钟,他们同时现形在空中,而奥野丝毫不敢因为女孩的年幼而对她怠慢,他强劲的拳包裹着的凌厉拳风眼看着就要擦着女孩的脸颊,兴许哪怕被他那威力无比的拳风哪怕碰到了一点,估计都会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当然,奥野没有指望这招能伤到眼前的人,不然她就不会坐上队长的位置,成为自己的上司了。他所能做的,只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学到的一切运用在每一道攻击中。
而在青年的攻击快要到达女孩跟前的那一刹那,娇小的队长再一次发动瞬步消失在了他身前,青年无法停下来的拳所击打到的只有薄凉的空气。奥野的心中警铃大作,他连忙收回手,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提防着女孩任何可能出现的角落,连气息仿佛都在此时断绝,以免成为对方的把柄。恍然,一丝黑色的影子从他眼角所映射的空间飞快地闪过,这令青年向黑影掠过的地方条件反射地踢了过去。
可与此同时,奥野的另一只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黑发女孩一晃而过的影像,而他先前的踢击也并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奥野睁大眼睛,心中的烦躁与强烈的好胜心蔓及到他的全身,令他的精神变得无比集中——青年灵活地微微侧身一蹬,利用着这个惯性,奥野猛地然转过身来,借着力道向那抹黑色划去的轨迹挥手横砍。
接下来的只是在一瞬间内所发生的事。
等奥野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站立着,却一寸也无法动弹——骸的膝盖有力地顶着他的后腰部,挥砍出去的手刀反被她借力一把剪到了背后,女孩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他的咽喉,手指轻轻地按在颈动脉上——尽管她一点力都没有使在上面,奥野还是清楚地意识到,只要年轻的上司想,她此刻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巧地拧断自己的喉咙,而被卸去力量的自己现在的形态是不可能从女孩手中挣脱的,第六感发出的警报不断敲击着被禁锢的青年的耳鼓膜,令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晌久,骸才放开了因为终于逃脱自己的威压而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的青年,微微一挑眉毛,在转身离开前向新副官丢下了两个字:“还行。”
留下青年一个人在原地摸着自己的脖颈后怕得一塌糊涂。
(4)
“花森,我们做个交易。”
彼时,新走马上任的蓝发队长正怀着兴奋的心情在新的实验室里左顾右盼,时不时蹲下身按按各种按钮,或者托腮用目光追寻着地上眼花缭乱的连接线,观察它们都连接着哪里——他的前任一之濑苍士留下了一些宝贵的研究资料和有趣的科研仪器,虽然是尸魂界的叛徒、五年前那场大战的始作俑者之一,可他曾经也做过不少有用的研究,当年的九番队查抄技术开发局时销毁了有关虚化的材料,即便如此,剩下的东西还是十分可观。
花森柳一边出神地注视着角落的笼子里关着的不明生物,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同僚道:“这不是新来的花鸟院队长吗?特地跑来十二番队有什么事?”
“有没有办法能彻底改变眼睛的颜色。”
花森疑惑地回头看向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的骸,尸魂界几乎一尘不变的艳阳照在女孩的脸上,映着赤色的双眼在有些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醒目,他有些好奇出声问道:“你想要改成什么颜色?”
“只要不是红色都……我想想。”骸瞥了一眼无际的碧色晴空,沉思道,“就蓝色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花森飞快地扫了一眼新办公室满地的仪器和实验材料,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促与渴望:“如你所见,金钱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一之濑队长留下了很多东西,可是对我来说,这些还是不足够……”
“成交。”骸点点头,站直了身体,表情并没有什么波澜,“把你需要的仪器写下来,花鸟院家会帮你搞到它们的。”
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的花森一愣,随即笑道:“这个过程并不舒服,做好觉悟哦,花鸟院队长。”
“不影响到视力就行。”女孩干脆地答道,她毫不犹豫地向新局长走了过去,“那就开始吧。”
事实证明蓝色的眼睛效果并不比原先的赤红差,比起狂躁嗜血的绯色,蓝更显得静谧,于一个暗杀者来说非常合适。骸一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一边将这张面孔与脑海里那个人的脸重叠。半晌,她拿起台子上的发带,将披散过肩的黑发束在脑后。
骸最近很烦躁。她受够了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你看这就是五月队长的妹妹,因为姐姐去得早不得不被迫接任这么沉重的名头——
这都是什么胡话!如果不是自己出生晚了几百年,这些本该是自己应得的东西!
她不快地回想起,那天自己被总队长老头拎去为新来的十一番队队长做队长测试的见证者。拥有栗色长发的男人在她和另外两个队长面前进行了斩魄刀的卍解——原本剑八的传承应当由新任打倒上一任,可前任的鬼藤尼禄里已经在任务中牺牲,只能暂时采用与其他番队相同的方式对这位新的挑战者进行考核,而作为结果,十一番也顺利地得到了一位强大的新队长。据说这位矢神剑八是先前某一任剑八的次子,其兄在一次意外中去世,原本他的父亲是不赞成小儿子成为死神的,不知道他是怎样逃脱了父上来到了静灵廷。
不过这些传闻对于骸来说都无所谓。关键是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也许是新来的矢神队长想要跟同事们处好关系,也许是因为崇敬五月队长的十一番副队的耳濡目染,这位年轻的剑八就带着自家副队、再随手捎了点(他认为)骸可能喜欢吃的茶果子上访了隐秘机动的大门。作为同样失去了兄弟姐妹的他对这位新同事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意,加上女孩的年龄,更让矢神觉得自己应该跟她一起谈谈心。
然后事态就失控了。
当矢神说出关于令姊的事情我感到十分遗憾请花鸟院队长节哀的时候,小队长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挑。而当他的副队长多惠子跟着道五月队长是一个非常强大值得钦佩的人时,小队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偏偏多惠子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女孩的小动作,她只是继续说承蒙令姊当年相助,所以日后有不懂的队务可以向她咨询云云。
又是这样——又是那种憧憬而敬畏的眼神。
茶果子精美的包装盒“砰”地一声被摔在了地上,骸黑着脸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大门道,抱歉,能请你们出去吗,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她有点记不清,总之三个白打高手就这么扭打到了一起。
队长室的屋顶早就被多惠子的鬼道轰成了灰,还没送到副队长桌上的文书洒了一地,剑八白色的羽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地,骸作为暗杀者的灵活性充分地得到了发挥,她自如地穿梭在多惠子的鬼道光雨间,轻巧地用足尖点过木质的桌面,也许是出色的动体视力捕捉到了矢神出其不意的踢击,女孩微微屈膝,猛然向后退去——矢神的攻击就停在离她一寸不到的地方,而他不愧是新一任的剑八,发出这样强烈迅猛的一式后肌肉竟一点硬直时间都没有,而是一转身,利用着前一招的惯性连带着击出了拳。前有矢神如狂澜般咆哮的连续击打,后有多惠子向自己发出的赤火炮,退路基本被封死了。
但骸毕竟不是战士,是暗杀者,正面拼胜负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她略微一思索,抬起双臂象征性地挡了一下矢神狠戾的攻击,其实却并不是在抵挡——比起将对方的力道推回去,她选择了顺着男人的力道向后一仰,借势抓住矢神的小臂向上方一撑脱离了两人的夹击,灼热的苍火坠从她的颊边擦过,可骸已经连续地使用瞬步跳出了队长室,远远地在空中与地面上的二人拉出了安全距离,女孩警惕地转过身低头看向矢神和多惠子,显然打算等他们稍微做出有攻击性的动作就立马退得更远——
“别跑!不准你侮辱五月队长!”
“不,等等,多惠子!”
感到有异的矢神想伸手拦住他的副队,可副队长已经瞬步向空中的骸奔去,根本来不及拉回。
——亦或者女孩是打算抓住破绽,借此隐藏自己的行踪。
多惠子疑惑地四下里环顾着,先前还停留在这里的骸,此刻却完全摸不着影子,她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负责暗杀的二番队,而不是爱好真剑胜负的好战分子们聚集的十一番队。
——大意了!
她握紧拳,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提防着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袭来的攻击。
——那个女孩跟五月队长不同,她不是五月队长,不会堂堂正正地用无以匹敌的强大压倒对手。
“多惠子!”隐约有谁在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并没有心思分神去回应。
——静下来,静下来,感受对手的气息。骸队长的方位,是……
“多惠子!”
——不管是谁都别叫了,会干扰我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视觉被封闭而不得不愈加通透起来的五感敏锐地侦测着身周的一切,多惠子甚至能听见下方某人在飞速向自己奔来时与空气的摩擦声,她以为是自己的队长来干涉战斗了,不由得不快地睁开眼想要训诫几句。
“请停手吧,北岛副队长!”
看到来人的死神少女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随后,她低头看了看地面,矢神正苦恼地抱着手臂靠在激烈战斗后的断壁残垣上,而眼前的青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不知道我们的队长给您添了什么麻烦,在这里替她向您道歉。”
“不,奥野副队长,不用这么客气……”对方如此郑重其事地致歉令多惠子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是切磋……”
“嗯……因为事后修理真的很麻烦啦。”奥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多惠子这才想起地面上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的队长室并不是自家十一番的队长室,而是在隐秘机动的地盘上。
少女的脸因为羞愧而微微涨红,连连合掌向这位新同事道歉:“十分抱歉,奥野副队长,我会协助您一起修理队舍的。”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奥野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得救了一般,他眼波一转,走近了少女压低声音道,“这个话说出来不合适,但其实如果我再晚来一步,北岛副队长可能会受重伤的。”
多惠子闻言微微一愣,她顺着青年的目光向手边的一栋建筑看了过去,那抹黑色的身影正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靠在柱子旁,显然方才她就躲在那里等待着出手的时机,而多惠子方才对女孩的气息竟完全没有察觉,在这种情况下,骸想要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是信手拈来的小意思而已。
原来如此,因为没法正面同时对抗十一番队的正副队长,所以先拉开一段距离,再伺机消除气息隐藏身形,潜伏在对手身周寻找可趁之机……
就像黑夜捕食的猛兽一般,快,但是又准又狠。花鸟院骸不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但她是一个天才的杀手。这个事实令多惠子感到了从脚下蔓延遍全身的寒意。
“……感谢您,奥野副队长。”少女再次由衷地向青年致谢,而奥野微笑着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谢意。
这件事的最后结果便是三人被总队长从家乡请回来复职的神无月副队长勒令禁闭思过三天,而因为斗殴(神无月副队长这么定义道)发生在二番队,所以最终由花鸟院骸与其副队长奥野信之负担起维修队舍的重任——只是实际上在修的人是奥野罢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但也是这件事情让骸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的长姊所留下来的印记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被改变的,人们看到她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仍是五月的妹妹,其次才是新上任的骸队长,就算她把队舍内跟五月有关的东西全部清掉,就算她改变了自己的发型和瞳色。
这个事实令她烦得胸口发闷。
——不想待在这儿。
小队长气鼓鼓地一把踹开了队舍的大门,不顾队员们诧异的眼神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奥野见状连忙丢下手边的活计快步跟上骸的大步流星,急切地问道:“队长,您这是……?”
“我不想在尸魂界待着了,烦。”
奥野闻言吓得连忙张开双臂挡在骸面前道:“队长,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先冷静一下!”
“我要去现世散步。”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骸打断了青年的话,她停下了脚步,怔怔地上下扫视着自己的副官,那种深刻考究的表情盯得奥野浑身竟有些发毛,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骸才不管那么多,她连连上前几步,娇小的身形所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几乎将高大的青年堵到了墙角,半晌,她有些闷闷地问道,“我不适合做队长吗?”
“不,您很适合,没有比您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奥野连忙补充道,小队长死死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奥野的心挖出来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一般。
“走了。”
奥野还没来得及对队长的话语做出反应,骸已经一个瞬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不,等等我啊,队长!队长您还没申请现世许可呢!”
(5)
夜晚的凉风拨撩着女孩鬓边的碎发,骸坐在高高的电视塔顶端低头看着下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她聆听着从流动的车河时不时传来的遥远汽笛声,眯起眼睛凝视着地面上行走的熙熙攘攘,伸手拨开被吹到眼前的发丝,很少来现世的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竟然能用那么羸弱的身体建造出这么高的房屋。”她自言自语道,有些惬意地换了个姿势仰躺在铁质的横梁上。
耳边呼啸的风声令她感到十分舒心,亦觉得十分清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而周围的一切物体都是她的王国。
这里没人知道五月曾经存在过。
她抻了抻手臂,坐起身体,从塔上跳了下去。死神只是灵体一样的存在,所以魂魄状态的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轻轻滑落在地上,而周围行走的人们并不会看到她的存在,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半晌后,女孩站在繁华的街道口,自如地穿过拥挤的人潮,抬头看着顶上的牌子,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狸,小,路,购,物,步,行,街。这是什么地方?”
上次来到现世时还是五年前的现世大战,而那时现世被三界的大混战搅得一团糟,死神们也没心情关心现世的风景,所以这样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而那场惊天动地血流成河的惨烈战斗,竟然没有在这里留下一丝痕迹。这也令女孩感到十分惊奇。
“打折啦打折啦!那边的小哥,这件短裤多么清爽,您不考虑考虑吗!”售货员操着奇怪口音的日语拦住了骸身旁的少年,这引得骸也转过了头看了看售货员手中拿着的短裤,她从没在保守的尸魂界看见过这样的衣饰,不觉心中好奇心大作。
“不需要,尤路大人没说要买。”
褐色头发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绕开了售货员的拦截。骸正要穿过他进到店里去瞧瞧那件被少年嫌弃的短裤,她忽然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骸猛然注意到,少年方才躲开售货员时,是从自己的另一侧绕过去的,而不应该看到自己的人类,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杀手的直感驱使她撇过了头,而少年默无情感的视线正好与自己对上。那双与发色一般褐色的眸子凝视着女孩的蓝瞳,随后,才注意到对方在与自己对视,慌忙地转过身埋头走路。
这个人,能看得到死神……?
有趣。女孩扬起了嘴角,兴许因为还年轻,小队长登时玩心大起地跟了上去,想要对这个少年探查个究竟。
她知道有个别特殊人类拥有很高的灵力,能够看见死神等灵体,但某种直觉在叫嚣着面前的这个人可能不一样。
骸知道,这个褐发的少年,在与自己对视的一刹那,产生了一瞬间的杀意。尽管他很快就掩饰了起来,却仍旧被敏锐的自己捕捉到了。而当她细细去探查时,却无法摸到少年身上除了人类气息之外的灵压。
——你是什么人?
少年默默地从小巷道离开了狸小路热闹的街道,向人烟较少的地方走去,明知这是陷阱,可骸还是抱着手臂懒懒地拖着步子跟在了他的身后——她倒想知道对方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北海道本身便是住民稀疏的乡下,当走到一片空地上时,少年停下了脚步,骸就这样站在身后看着少年真正的灵体脱离了那具假制的义骸,然后,脱去义骸的瞬间,强劲的灵压如洪水般漫溢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向娇小的女孩压去。
然而,作为一个护廷十三番队的队长,如果这样就被轻易震住,那二番队队长的位置也确实该换人了。
骸托着腮上下打量着少年脸上破碎的白色面具、衣物下若隐若现的虚洞和腰间的斩魄刀,像是在喝茶聊天般自然地点点头说,哦,原来你是破面啊。
下一秒钟,两把白色的剑刃紧紧地抵在一起因为剧烈的摩擦迸溅出红色的火星,骸一个瞬步向后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低声念道:“饮血吧,鸩雀。”
灵压将斩魄刀压缩成短小精悍的匕首被女孩熟练地把玩着,在夜晚薄凉的空气中转了个180度,反手刀柄朝下握了起来,随后,她耸了耸肩对少年道,你真不该选在这种阴暗无光的地方,也不该选在夜晚。
——因为夜晚是属于她的。
“不见了……?”少年警惕地四处张望着,他握着手中的刀柄,有点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在这里进行归刃。
“还不把你那把刀解放出来的话,我就要拧断你的脖子了哦。”
耳边响起的低沉耳语还带着骸充满杀意的冰冷吐息,少年立刻一把挥过手中的刀,却只触碰到虚无的空气,这徒增了他心中的烦躁。可女孩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只是一晃眼间,他就怔怔地定在了原地,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你在看哪里呢,我在这里啊。”
深紫色的小刀带着死亡的气息抵在他的喉间,只要骸想,她随时可以割下对方的脖颈取走性命,了结过无数生命的骸很清楚,一个生命究竟有多么脆弱。
“我说啊,你还是离我的从属官远一点比较好哦。”
“……尤路大人。”
小刀霎时间离开了少年的颈间,尽管它所带来的危险气息仍没有消散。骸凝视着新加入战场的粉发少年,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灵压刺激着她的神经,显然比褐色头发的少年要强大上许多,而粉发少年腹部的“10”字也在嚣张地表达着他惊人的实力。
“原来如此,你是虚圈的10刃之一。”她点点头,“这么说,这个家伙,”她扫了眼一个响转移动到尤路身边恭敬地屈膝致意的褐发少年道,“是为了帮你逛街买人类的东西才来到现世的。”
“正是如此,你有什么意见吗,死神?”似乎是10刃的破面少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从属官的面前,而骸不置可否地干笑了一声。
“不,没意见,很有意思。”骸举起双手,做出“败给你了”的表情。
一股奇异的沉寂弥漫在一个死神与两个破面之间,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酝酿着什么一般。
“我的名字叫尤路,虚圈第十刃,好好记住别忘了,死神。”
骸扬起眉毛,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花鸟院骸,护廷十三番二番队队长,也劳烦你动动那个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脑筋把它记住。”
对于女孩露骨的挑衅,尤路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道:“我看还是你用心去记比较好,因为那会是你这辈子最后记住的名字。”
“这是我的台词。”
地面的尘沙被他们陡然爆发出来的灵压席卷而起,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尤路一边干脆利落地向骸放了一记虚闪,借着骸躲避开来的空档回头喊道:“温德尔,现在!”
“摧毁一切吧,雷殛。”
名为温德尔的褐发破面低声念着,顺从地进行了归刃,手臂上的链条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还夹带着刺耳的电流声穿透了锁链,将它们编织成了一张绷紧的弓。
“该不会想用那样迟钝的东西打中我吧?”骸轻蔑地低头躲开尤路横扫而过的又一记虚闪,瞟了一眼温德尔弓中凝聚的雷电,而尤路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容。
“轻敌是会付出惨重代价的,死神。”
离弦而出的雷之箭在空气中不断发出爆裂声响,原本只有一支利箭的它以无法停歇的速度飞快地分裂开来,化成了怒号的雷神扑向死神女孩,骸娇小的身影与它的大小比起来仿佛暴风雨中摇曳的一叶小舟,早有准备的尤路早就靠响转撤离到了安全地带,而女孩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有些惊慌的神情,哪怕是她的速度,也无法在这个距离内完全无伤闪避如此大范围的攻击。
“砰!”
宛如缤纷的烟火般绽放在空中的花儿开得那样艳丽,却刺眼得令人不适。
“看来是打中了呢。”
尤路挥手赶开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干燥的沙粒令他不悦地呛了几口,拍了拍衣角沾染的泥土,转身对身后的从属官道:“走吧,温德尔。”他一边继续用手扇开面前的尘沙一边抱怨,“难得的兴致,都被死神给搅和了。下次我们再来。”
“是,尤路大人。”温德尔默默地点点头,刚要拾起身旁倒在地上的义骸,灼热的光弹毫无预兆地擦过他白皙的手指。
“破道之三十二,黄火闪。”
温德尔连忙退后,跳出了弹雨攻击的范围,不可置信地看向光弹射来的方向。他完全没想到有人接过了自己的必杀还能够有办法反而发动攻击。
朦胧的烟霾被光弹猛烈的气流所冲散,这下,破面们看清了对面的光景——高大的死神青年正向他们用鬼道发出攻击,而先前跟他们缠斗的死神女孩正不满地鼓着脸站在青年的身旁,一边用力捶打着青年的腰一边叫着“别来打扰我”。
“可是啊——好痛——队长,您刚才那样——好痛啦——真的很危险……”
“我能躲得开的!又不是只有你才会鬼道!”
“可是队长,您没获得许可就贸然离开尸魂界,总队长大人知道了一定要说您了。”
“……也对哦,那个干巴巴的老头估计又要对我说教一整天了。”
兴头上被浇了盆冷水的骸不满地撇撇嘴,猛地转头看向对面的尤路和温德尔:“所以那个叫温德尔的,你的钱包我就收下了,我们下次再见。”
钱包……?
温德尔闻言,疑惑地愣了愣,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女孩所指的是什么。他奔向已经被鬼道打成筛子的义骸,费力地在变形的口袋中摸索。
“别找了,在这儿。”
女孩宣战似的扬了扬手中的小钱包,尤路见状正气得要拔刀追上去,两个死神却默契地同时瞬步消失了踪影。
“你很有趣。”
一阵冷风掠过温德尔的耳边,天才的暗杀者悄声对他下了重逢的宣言,而当温德尔回头去看时,只瞧见无际的夜幕边沿星星点点的灯光。
“好像心情不错啊,队长。”站在穿界门前的奥野察觉到队长身周气氛的变化,之前还在担心着骸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他不由得安下心来,而小队长没有直接回答他,却从喉咙中“哼”了一声,奥野低头看着女孩微弯的嘴角,那是对方高兴的表示。
“回去吧,奥野。”
骸愉快地眯起眼睛,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全新的大陆,那是她从前从未涉足过的地带,而女孩有种预感。不,是确信。
她低头看着手中小巧的钱包,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它来回摇晃,听着里面零钱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她与钱包的主人一定还会再见面。她这么认为。
而彼时距离下一次现世大战,已经时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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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治疗中心流水线一般的进行治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半年年,那场大战所留下的痕迹已经渐渐消失到几乎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瀞灵庭看起来庄严肃穆平和安详,或许是通过已有的几次队长替换察觉到了什么,空岛透极其难得的勤奋起来。其实严格来说,对四番队队长这个职位空岛透向来是没什么非分之想的,更何况这个位子上坐着的那个男人正是自己理想中最完美不过的样子。但是正是因为这种不可替代的崇拜与敬仰,让另一个人坐上这个位置,才是空岛透无法接受的事情——就仿佛是背离自己的初心追随了另一个人一样,背叛者才有的那种耻辱感在听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已经初现端倪。卍解,这个对于死神来说近乎于某种终极的力量是成为队长级的必要条件,也是一个必须突破的桎梏。
在完成了当日的工作之后空岛透瞬步离开了静灵庭,和很多人选择在室内与自己的斩魄刀对话不同,空岛透更加偏爱于自己出身的七十九区草鹿,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埋藏着过去的坟墓,是不能展露于人前的东西。
在草鹿与更木相接的那个森林附近可以找到一个并不算小的瀑布,在瀑布后面,空岛透针对自己将要进行的卍解练习,用不少高级鬼道布置下了一个勉强容身的洞穴。在瀑布之中清洗过自己的斩魄刀,空岛透怀抱着刀坐进鬼道包裹着的洞穴,闭上双眼极快的进入冥想状态。
白色的地面和黑色的天空,单调的无以复加没有其他任何修饰物的世界里,身着带血和服的男子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向空岛透的方向:“小透今天来得很早,提前处理完工作了吗?”
点头回应对方的问题,空岛透面对这个和自己兄长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神色明显比起初遇要平静许多,但尽管如此也不难看出生前的经历对他造成的影响仍然没有消失。伸手从虚空之中抓出黑色的军刺,空岛透明显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多说什么。
“把卍解交给我这话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既然每次你的话毫无例外都是拒绝,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直接开口阻止对方打算要说些什么继续话题的想法,空岛透将刀刃对准男人,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战意凛然,“让我打败你,然后夺取卍解。”
男人面对着刀锋和空岛透示威一样的发言丝毫不为所动,微微扬起的嘴角甚至有些嘲笑的意味。从善如流的听从空岛透的命令,男人的手中幻化出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斩魄刀——那是生灵丸解放之前的姿态。
空岛透并非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行为中散发出的嘲讽之意,但就算是异常不擅长的战斗这件事情,在空岛透的眼里也要好过对方最初提过的促膝长谈。他太害怕被其他人触碰自己那些过去,即使是斩魄刀,即使是一个长相行为都和空岛阳生别无半分区别的人。携带着灵力一脚踏出,在地面给予的反作用下强行压制自己直觉里对这种做法的否定,直向对方挥砍而去。
“小透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呢?”男人极其轻松的接下这一刀,使用空岛透记忆里面最温柔宠溺的那个方式开口,就像是面对一个被宠坏了的不谙世事的孩子,“以你现在这样的水准,你无法发挥卍解应有的威力,甚至比始解更加接近死亡。”
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空岛透的此时的刀法就像是百分百确认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轻而易举的暴露出破绽不做丝毫防护,急于求胜的心在明显不过。
曾经有一个名叫空岛阳生的人挡在他身前,后来他死了,而他什么都没做。面对草野朗次一天天越来越接近的离别之时,他不能容许自己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承受不想承受的结果。
这样毫无意义的战斗在生灵丸一刀擦过空岛透侧腹的时候宣告终结,有些愠怒的神色和严肃的话都让空岛透恍然想起最后关头还在要求自己尽快离开的兄长:“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在渴望着卍解,对自己都难以诚实的话,就算打败我也是拿不到卍解的。”
这句话就像是方才落在身上的刀刃一样刺激着空岛透,让他无视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几乎可以说是疯狂的想要通过自己手中的刀来让对方闭嘴,但越是这样,刀中所含的杀意就越杂乱,越发难以形成像样的攻势。
不同于越来越激烈的金铁相交之声,两人之间沉默开始弥漫,一人不愿开口,而另一人则清楚此刻的交流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就像是一开始的战斗中展露出来的一样,两人之间的差距让空岛所说的夺取卍解就像是一个搞笑到了极点的笑话。
生灵丸干脆利落的刀法再加上了冷血无情这个形容词之后不得不说是收到了极大的效果——毕竟当一个人身受重伤的时候他是没有办法拒绝听你说话的。
“小透想要得到的卍解不能通过战胜我而获得这一点,你应该是十分清楚的。”生灵丸松开自己手上的刀任其在虚空中化为乌有,坐在看不出质感的白色地面上平静的看着空岛透,“没有足够强大实力的话那至少要有一个强者的心。外在的实力可以通过实践与练习提升,但有些事情不明白的话,就算再厉害也没有拥有卍解的资格。”
狠狠的一眼瞪回去看着今天不知为何毫不留情的这个家伙,看在他没有说什么让人不快内容的份上勉强没有说话反驳,因为这句话里确实有九成的是事实。
“从心底来说,你想要拥有卍解真的只是因为队长级这三个字而已吗?你想要挽救的想要保护的,真的只是名誉或者自己的尊严而已吗?你总是在我面前强调空岛阳生强调草野朗次,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把给予你保护的这些人当做盾牌来逃避什么?”严厉的毫不留情的,就像是当年不对自己抱有任何期望却对哥哥要求严苛的父亲一样,生灵丸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逼迫空岛只是那些得出结论的,赤裸裸的现实。
他手中所拿的是一把救人性命的斩魄刀,但在这场战争中,他并没有那样的时间,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去拯救谁。特别是那些,本身就远比他更为强大的,保护着他的那些人们,他救不了其中任何一个。
“其实……和刀没有关系吧?”苦笑一声,空岛透皱着眉头向对方确认自己的结论,“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只不过从原来最弱的那个分类稍微往前走了那么两步而已,说白了,还是习惯了被别人保护,不到最后身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是不会依靠自己的吧。”
生灵丸看着对方几乎算的上是带着恳求的眼神仍然对此并不满意:“小透还是在对我说谎。”
接着,又是一片无边的沉默蔓延开。
空岛透是想要保护什么的,也确实是能够保护一些东西的。但是他没有那种自信,甚至对自己的定位一开始就是一个弥补伤痕的角色。但是这种替别人弥补伤痕的机会,并不是每次都有的不是吗。
“我想,站在他们前面……”
“站在他们前面的话,就连伤痕都不会有了吧……”
“这种想法到底是有多天真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就只有这样,才能逃离原来的那个角色。”
“我曾经以为斩魄刀会让我稍微变强一点,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我还是那个样子而已啊。”
……
絮絮叨叨的,看着黑色空无一物的天空这样开口。空岛透此时已经不是单纯的在回答生灵丸提出的问题。
这样单方面的交流持续了很久,久到空岛透几乎以为重伤让自己再死了一次的地步。
只见生灵丸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摸了摸空岛的头发,然后撞上了空岛透握在手中的黑色军刺。
“弱者逃避现实,庸者掩饰过去,强者直面未来——现在的小透的话,应该可以知道卍解的使用方法了。”
脑海中回荡着这样话语的同时,手中的黑色军刺转换成最初没有始解的样子,随之而来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时熟悉无比的的意识模糊。
“一步天地——”
“生死境!”
在悬崖边爆发而出的灵压席卷了瀑布席卷了山石,布下的鬼道就仿佛完全失去了作用一般的被灵压撕裂。看着手中和初始状态并无区别的斩魄刀和脑海中已知的使用方法,空岛透在满足的同时却又感到了比来时更大的压力:“嘛……只有这种水准的话,做队长还真是厚脸皮到不行啊!”
半年后,静灵庭,队长会议。
“接下来进行新任队长的上任仪式。”一番队队长,十三番队总队长伊佐木龙太郎用例行公事的严肃表情宣布了这一消息,“一周前,四番队队长草野因身体不适以及年事以高辞退队长职务,因此当天午后开始了四番队新任队长的选拔。昨日,原四番队副队长空岛透经过我以及其他三名队长对其进行了队长考核认定其队长资格,认为其能力,人格以及经历足以担此重任。因此,将原四番队副队长空岛透任命为四番队新任队长。”
脚踏在极少踏入的队长会议室内,空岛透不禁回想起自己被任命为四番队副队长时这里的场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已经和当时相去甚远,就好像是为了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强调在他的面前提醒他,趁着有些人还能站在此处,趁着有些人仍然在自己身边,一定要要尽快的强大起来。只有这样,这些自己不想失去不能失去的东西才能被牢牢攥在手心。
和当时成为副队长不同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迎上每一个看向自己的目光,空岛透微笑着对自己今后共事的同僚开口:“请各位队长从今天开始,多多指教。”
—END—
想要胡扯两句:
总之大体就是取得卍解成为队长的故事。
虽然真的是懒癌没错,但是仅仅是讨厌文件这种似乎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事情而已啦w
然后我想要约互动啊,虽然不怎么会画画文也相当的一般水准但是我还是想约约约!!!【你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