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进行中 时间:5月16日-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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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百年法案】之后的三十余年之后,发生了【天狐暗杀事件】,虽然是以失败告终,但暴露出了一个军方研究“人造半妖”的组织。在最近几年中由于人类世界的战争愈演愈烈,军方曾多次向天狐提出援助(主要是请求妖异参与人类战争)都被拒绝。这次事件的原因可以推测为“以人类手段进行某种示威”
重伤清醒过来的天狐,认为“人造的半妖”只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战争兵器,是一种悲哀的存在,以“给予他们慈悲”为名对人造半妖进行抹杀行动。
第二章到第三章之间的剧情,都是一些短文。相关事件其实不少但只能选一个就选了最前面的剧院大火。
后续可能会有修改,打扰到响应请见谅。
如果有BUG和OOC请敲我告知_(:з)∠)_
按照时间顺序(作品链接为关联剧情):
【雪尽】12月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387/
【雨临】12月,雨宫礼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627/
【霞初】1月初,石野心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雷鸣】1月,鹫塚鸠羽,朱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18/
【风暖】2月初,安曇野俊臣,六月一日千吉郎,璃宽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880/
※※※※※※
【雪尽】
月岛梓的办公桌上除了昨天采集的数据,还有一件叠好的衣服,是嵯峨里军曹晚上送自己回来时借她穿的军用大衣。
是直接送去后勤还是洗干净亲手还给他?她花了一晚上思考这个问题。结论是先处理手上的数据。但是最后,多半也会选择不要多见他吧。
月岛梓来到研究所之后的每一步都竭尽全力,无暇顾及其他。直到嵯峨里实笃出现在她的世界,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心感有了寄宿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维持着微妙的距离,不探听,也不好奇,并非不想,而是不能。他们是研究员和实验体,身处庞大的战争机器之中,稍有差错就会酿成大祸。
嵯峨里却好像泥沼一样令她渐渐深陷。他不会拒绝,却也绝不会主动踏出,温和与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是一颗想要变强的野心——而这从一开始就是月岛的工作重点。
想要靠近那个高大的身躯,看着他浅色的双瞳,了解他的内心。而越靠近,却也越觉得害怕。
她本就害怕战争、实验、祸津鬼中的任何一方会夺去她小心维护的生命们,但是让他们活下去,并且变强,代价就是越来越脱离人类;也害怕他们的身躯难以承受无止境的强化,无法容纳更多超越人类的力量。
她的判断会因为自身的矛盾和压抑的感情而变得消极,这对人造半妖而言绝不是好事。每一次不由自主的靠近,都要花更多的力气来后退。她已经觉得很累了。
努力把这些杂念甩出了脑袋,月岛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中。
傍晚时刻,她把大衣送到了后勤处。黄昏中纷纷扬扬的雪停息了,明天开始,就是更寒冷的化雪天。
※※※※※※
【雨临】
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通往宿舍区的小路上洒落着稀稀疏疏的枯叶,有人从上面快速跑过,枯叶被踩碎,带着泥浆的水珠飞溅开来。
月岛梓收拾完实验室回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长柄雨伞。正如雨宫礼治可以一眼认出她手中钢笔的主人,她也立刻认出了这是雨宫礼治的伞。结实的伞骨,纯黑色的伞面,木制的伞柄上有一个小小的凹坑。伞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写着“给月岛”,果然是前辈的字。
可能是刚才在和泉老师聊起天气的时候被前辈听到自己忘记带伞的事情吧。她本来想就这样回去也行,宿舍区离得不远,又或许雨会变小,没想到前辈会把伞留给自己。但是这样的话他自己怎么办呢?
一边想着,月岛一边走向了雨宫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上了,里面没有人。她从走廊的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天色渐暗。她确定这个时候应该是找不到前辈的。那么就接受了这份好意,撑伞回宿舍吧。
事实上,月岛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雨宫前辈了。突然告白,突然消失,而这段时间也缓冲了她的惊愕。当时听到泉老师和雨宫前辈的对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却是一切都摊了开来。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见不到对方,反而偷偷地觉得松了一口气。过去的很多事情因为雨宫前辈的一番话而重新显现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前辈和老师在,一定更难熬。明明两个人的见解不同,甚至有冲突,却能一直和平共事和讨论,她也觉得很神奇。也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因。技术交流会之后的舞会,花火大会当晚,都早就有过迹象,可她的眼睛被其他的东西占据,没能注意到。
回到宿舍,月岛抖了抖伞,身上未落到雨。
在这之前她对雨宫前辈从未有过更多的想法。然而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还是入侵了这个冬素寒峭的雨天。
※※※※※※
【霞初】
又有实验体消失了。零式传来这类消息的间隔越来越小,而随着战争的白热化,被调去前线的实验体也越来越多。新年伊始,军队和研究所都忙得焦头烂额。
“龙姬的状况不太好,我先去看看。”原本定好的共同实验被取消了,泉老师只在门口说了一声就消失了身影。
安曇野少佐和石野中尉总是一同进出的,这次却只有一人回来。调查已经出了结果,厚厚一叠文档, 她读完之后却只记得了一句话:“石野心中尉确认失踪。”
这段时间失踪这个词语总是和更可怕的词语连在一起,如果是生死不明的话那还有生的希望。她迫切想要知道确切的消息,却只被告知说已经将她登记为死亡。
她记忆中的石野心总是微笑着跟随在龙姬身后。她喜欢喊她心姐,因为心总是像大家的姐姐一般温暖而可靠。直到意外真实发生的时刻她才意识到,那些心理准备此刻都毫无用处。
月岛梓默默祈祷着,希望心姐其实依然活着,但心中郁结的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呆立在窗前,任纷乱的思念纠成一团。
※※※※※※
【雷鸣】
因为剧院大火而进行的调查也进入了尾声。
零式在战争中损失的人数研究院其实清清楚楚,但这些是不能被民众所知道的。军方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泄露资料的嫌疑人,研究院也被要求进行配合。折腾了几天,月岛却从采样中发现当晚与祸津鬼有过交手的实验体,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不稳定数据。
人造半妖的改造其实一直就像在钢丝上行走,时不时还会出现难以绕过的障碍。月岛之前的研究方向导致她对于妖力暴走边缘的数据变动很敏感。如果妖异会对人造半妖产生这种妖力控制上的负面影响,那么最近与祸津鬼交手过的实验体就需要额外的注意了。
她申请了部分战斗报告的阅读权。报告的数量超过了她的预计,甚至看到自己负责的实验体——鹫塚鸠羽的战斗报告出现了多次。
研究员不干涉零式的任务,只要人造半妖没有出现异状,很多事也不会特意告知。鸠羽的年纪和稳定的状态总是让她容易忽略这一点:他同样是军人,会经历严酷的训练和任务,也会被祸津鬼盯上,这些战斗几乎都是以命相搏。例行检查的时候偶尔有数值起伏,和别人比起来也相当小。每每想到这些,她都会觉得鸠羽特别难得,同样的,也特别心疼。整理完厚厚的笔记后,她立刻找来了鸠羽。
“鸠羽,你和妖异交手过多次,有觉得身体有异样吗?”
年轻的人造半妖摇了摇头,这令月岛稍微有些安心。之后便是一系列例行的检查,她有些紧张,生怕看到突然飙高的数值差,好在表象数值一切正常,或许也和鸠羽平时半妖化的程度不高有关。
月岛向他解释了之前研究的结果,并交给他一些抑制剂:“这是现有的效果最好的抑制剂,你的状况目前还很稳定,但是在逼不得已提高妖化等级之后,可能会需要这个。”
“对于完全半妖化过的……新的抑制剂也正在实验中,之后会再找你过来。”她笑了笑,“鸠羽很令人放心呢,但平时也要注意,如果有异状一定要尽早让我知道。”
鸠羽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放着药剂的盒子。
“对了,下次例行检查的时候,帮我带一个人过来。我记得他宿舍离你不远。”月岛梓将写有朱明的探视申请的纸塞给了鸠羽,眨了下眼睛,“作为报酬,这个给你。”随后便不由分说地把一个包裹一起塞给了他,只见鸠羽的手臂一沉——包裹里是和菓子和书,有些重量。
无法时刻跟随你们,只能做到这些了。意识到这种心情和自己的父亲似的,月岛梓目送着鸠羽抱着一大堆东西离开,无奈地笑了。
※※※※※※
【风暖】
“俊臣哥哥!”
听到呼唤的青年将头偏向声音的来源,脚步声以很快的节奏由远及近,青年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轻声道:“阿梓,你回来了。”
“特意给你带蛋糕来的。”
“谢谢,一定又是推荐新品吧。”
“唔,这可是最后一次新品了。”月岛梓打开手中的纸盒,一阵清甜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安曇野俊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月岛梓一边拿出切好的蛋糕,一边解释道:“老爹啦,因为突然想开了说要出去旅游,终于决定闭店,今天是营业的最后一天了。来我喂你吃!”
“……”俊臣听到最后一句话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分。
“……俊臣哥哥请放心,今天不抹你脸,真的。”
新型抑制剂的研制比想象中的顺利,因此月岛梓才得以抽空回家一次。离开研究区域,见到熟悉的家人们,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就好像释放了一般,难得地轻松了些。
吃完了蛋糕,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俊臣道:“六月一日先生和璃宽后来都没有再来玩了吗?”
“嗯。”
“他们不在的话感觉还真有点冷清呢。”
“没什么,这里一直如此。”
“但还是会想他们嘛。希望他们都正开心着。”
“那是当然。”
原本两人都寄宿在安曇野家的时候,给这个空空的大房子增添了很多生气,月岛能看出来安曇野俊臣是十分开心的。六月一日先生离开之后连信也没有写过,想必也一定忙于自己的事情吧。璃宽……应该不太会写信吧,一想到那位可爱的半妖先生,月岛不禁莞尔。
“哥哥也要一直都平安开心呀。”月岛梓突然地说了一句。
“嗯。你自己也是。”俊臣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只是附和着。但话语中的关切流露无疑,“对了,礼治哥最近也还好吧?”
“诶?他,也还好啊。”
“你们……怎么了吗?”
“没怎么!”
不知俊臣是怎么听出不自然的,阿梓只能心虚地否认着,之后扯开话题又聊了一会儿。
回家的路上,枝头长出了新的嫩芽,虽然数量很少,在微风中瑟瑟发颤,但春天一定很快就会到了吧。
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836/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有所关联
关于猫和司的回忆: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875/
BGM:ふたりの気持ち - 和田薫 http://music.163.com/#/song?id=540217
“我叫织原修次,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碰见搭讪了。
这是三千院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三千院并不是没遇见过与自己搭讪的人。事实上,他在从孤儿院出来被养父母领养后,因为养父母职业的关系,就一直住在花街。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没少被散发着浓烈地令人头晕的廉价脂粉香的游女捏过脸。后来过了几年,个子高大了不少模样也英气了些,就到了会在回家路上被女人拽着问是不是来进行人生初体验的地步。所以他应付起搭讪这件事并不算生疏——虽然被男人搭讪的确是为数不多,但现下所处的环境也并不是萦绕着三味弦和清酒的吉原。
“我只是觉得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
十七岁的三千院放下了手里的牌,回头露出笑容礼节性地回应了对方向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谢谢夸奖,我是三千院司,去年才加入的军队。”
手掌传来的温度比女人要厚实许多,很凉,比自己的温度要低,却不会令人讨厌。
——记忆里的温度比手指现下触碰到的温度还要低一些,不过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太冷了。
世界是白色的。
他喜欢白色,因为白色是唯一可以让他暂时忘却他右眼所见异常的颜色,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这样的纯白是在何时。然而世界总是灰色的,带着令人厌烦的污浊灰度。他闭上眼睛,害怕自己在视角转动中会看见扰乱这片白色的任何物体。身体的热度似乎慢慢降低了,三千院几乎能感受到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开始变缓,意识逐渐被白色侵占,他本能地蜷起了少许身体,动作间能听到簌簌的摩擦声响,和胸腔里一声一声的鼓动。
真吵。
白色的世界里,一切都理应是安静的。
一月十八日,帝都大雪。
白色染尽三千院落。
一。
“你不冷吗?”
“不冷啊,是你太弱。下雪在帝都冬天很平常吧……你太夸张了。”
织原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挣扎着试图从三千院对面的床铺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就缩了回去,然后勉强露出了半只眼睛眨了眨,像是在确认眼睛没有被冻坏还保有本来的功能。就在他决定往下拉一点,测试鼻子的时候,被子整个都被突如其来地掀开了,织原只穿着内衣的身体直接暴露在了空气里。
“三千院你这混蛋!还我被子!好冷!……阿嚏!还……阿嚏!”
“……你再不出来,早训又要挨赤见骂了,我先走了不等你了。”
三千院和织原的挚友关系一直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只有他们两人对此浑然不觉。三千院十分适应军队里的各项训练,无论是射击还是散打,远程还是近程,成绩都想当优秀。而织原则更像个反面典型,各项成绩都差得让人瞠目结舌,唯有理论这一项突出,但又时常出些惊人之语,教官里面,除了赤见以外,几乎没人看好织原。织原和军队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同,家里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掌握着重要行业命脉的富商,算是半个少爷。所以织原无论何时会在军服里将衬衣好好系到最上面的纽扣,即便在军队每天下午也要雷打不动一杯红茶的怪异习惯,似乎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起来。
三千院和他变得熟络,还是因为一本书——这是后来织原告诉他的。军队里会认真看书的人不多,能和织原交流的就更少,而三千院,十二岁的时候听个陌生人讲了无数的故事,在离开后,也就循着那人的话,多少会看一些书。不过织原提到的书,他的确一个字都没听说过,甚至无法判断那一串卷着舌说出的音节是哪种语言。
“你没看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千院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我只是听人给我说过类似的观点,小的时候。”
“你想看吗?我是说……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织原小心翼翼地用着措辞,生怕失去一个有可能在未来与他讨论黑O尔的潜在对象。
“可以啊,我看书不多,但很喜欢听。”
自那以后,理论课上会让教官头疼的对象,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三千院那年十八岁,遇见了织原修次,成为了挚友。
二。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哈?”
战事准备开始之前军队里总有些不成文的忌讳,像是“死”“再见”之类的话,太不吉利,于是就很少有人说。而“余生”这种文绉绉的词汇,能不能并进此列,三千院居然花了几秒去认真考量了一下。注视着友人思考时会习惯性微微皱起的眉,织原也就像往常一样,不留任何情面地大声笑了出来。
“你太容易认真了,这样未来生活可是很累的。”
“……我只是在考虑你这话被听到会不会被罚而已。”三千院掏出了烟背过身去点上,刚好掩盖了自己被笑的有点窘迫的表情。上了战场后就不能点烟了,火光会将自己的位置完美地暴露给对方,所以很多人会在那之前把剩下的烟抽光,三千院不是很常抽,所以自然剩了不少,这种时候也就大方地递给了自己的这个同僚,“你要不要。”
“免了,这会麻痹我的头脑,我需要足够清醒。因为从明天攻坚开始后,我所过的每一天,都是与过去无关的第一日。”
“虽然没太听懂,不过听起来不是什么很积极的话。”
在他吐出的烟雾里,友人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看到嘴角笑起来的酒窝。“你会明白的,在战场上之后,不需要我解释,你就能明白了。”织原翻出他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进口打火机,直接丢给了三千院。“新的一天新气象,我准备戒烟了,送你了。”
“……战场上本来就不许抽烟,真有心送我早点给啊。”
回应他的是织原的的白眼和一句带着嫌弃的“认真过头很容易长皱纹。”
三千院是知道自己这个友人有心血来潮的习惯的,更知道他的心血来潮消退的有多快。但当他收下打火机决定保管的时候,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送还的机会了。
三千院那年二十三岁,看着自己认识了五年的好友倒在自己身上,连再见都没能说出。
三。
世界是红色的,相对而言。
三千院的视线里,被流淌在雪地上的赤红色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不仅仅是他的,还有织原的,还有同队的同僚,还有敌方,很多人。
爆炸的声响突然在身畔响起,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平日训练中强势的个体能力可以帮助三千院迅速地找到地形中的死角和天然掩体,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挽救小队中了埋伏这个事实。他所能做的就是依靠本能反应拽过织原和身边的同僚躲入掩体里,然后开始反击,将全队的伤害减少到最小。届时他只是个少尉,手下只有包含织原在内的几个人,而带领全队的中尉从枪声响起后就没再给出任何指令,大概不是重伤就是已经死了。
——真吵。
枪声密集的令人心下生厌,敌方应该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这一队在这里围死,途中有少许人杂乱无章地发起冲锋,但连干扰枪声都做不到,只是平白给雪面多添了一抹红而已。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对方也断断续续地有悲鸣的声音传来,扣动扳机和闪避的动作趋近于机械性地麻木重复,身体逐渐被活下去的单一意识占据了全部。
疲劳的降临伴随着逐渐变大的雪势,眼前已然是一片纷纷扬扬的白,难以分辨对面的景象,听觉早就在纷杂不堪的枪声中丧失了敏感度,三千院注意到从死角瞄准自己的枪口时,枪声已然提前了一秒响起。
——结束了。
怀着不知是不甘还是解脱的心境,三千院的头脑里只出现这一句话。
但眼前浮现的不是走马灯一般的回忆,而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子弹旋转着撕裂身体的血肉模糊声在被无限倍地放大,在那一瞬间,除却红色以外的颜色都消失了,不祥的血红色液体迸溅到皮肤上,带着温热的触感,与织原平日惯有的冰凉皮肤大不相同。指尖支撑的重量陡然加重,织原的身体在他和敌方的五十米开外的枪口中间,形成了一道墙壁。
然后墙壁倒塌了,倒塌在三千院的身上,压住了他,重量甚至让他不能起身。
与血液的温度不相符的是织原愈发冰凉的身体,雪地的白色在红色的世界里有些刺目。
“送你了,不要也得收着。”
一如既往的织原式命令的语气,没有给人留下任何额外反驳的余地。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三千院的余生里,从此不再有名为织原修次的存在。
四。
自然是神奇的。
比如说身边经过的人总是不同,但四季更迭的景色总是相同的。而雪景总有人会感叹每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晶体,但组合在一起,下落的模样和温度也从未有过明显的差异。
身体接触到的空气也是相似的,只是现下少了点血腥味。三千院把视线从窗外的雪景上移开,望向了四周,但除去一张床和一张小小的矮桌外,身边并没有任何物品可以让他弥补上这份不同。他有些失望,把头埋进了身体和弯曲膝盖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试图屏断开外界的一切,单纯凭借记忆来控制自己的感官。
“你相信神明吗?”
“……不信,因为有人跟我说过,神明都是和我们一样普通的存在。”
“这么巧,我也不信,所谓八百万神明,多半都是妖异,可妖异明明就是因为人才出现的,归根结底,信的不还是自己,想不通有什么区别。”织原缩在被子里,只留下两只眼睛和半本书露在外面,嘴藏在被子里,却从来不会停下来。织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开始正视他,“不过,要是人能变成妖异,你怎么看?”
“不知道哎,这么突然问我,我也想不出来,会很危险吧?毕竟不是人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是不是人只是取决于自身,与他身体表现出的外在其实没太大关联。”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抱歉。
你很聪明,懂得也很多,在我们过去观点不同的争论中,大多都是我落败,但这次是你错了。这副模样的我,即便是你来看,也只配称为怪物。
连带着你送我的命,也跟着一起被玷污了,希望你不会太恨我。
五。
“你不冷吗?”
一片寂静里突然响起一句带着关切的问话,三千院只觉似曾相识。而无数次在回忆里重复过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口。
“不冷啊,是你……太弱了。”
然后他听到对方嘴里发出了一点笑声,然后就是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还夹带着外面的雪粒,踩在地面上有咯吱的声响。有物体落在自己头上,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到肩部,接触的部分还残留着一点他人身体的暖意,与夹着血腥味的空气,与雪,与织原,都不同。
“不要逞强了,快回去躺着,之前伤的那么重,还没好干净吧。”
“没有逞强。”
织原在每个冬天看着他只套一件单衣就要直接出门,都会嘲笑他明明冷的要命却还偏偏要逞强不知道给谁看。对此他一开始还会嘲笑回去,后来连反驳的话都懒得想,简单明了的否定句有的时候是比反驳更有效的方式。所有的问答都如同自己记忆里的预演一般契合,若是没有后颈裸露皮肤直接接触到的这些许暖意,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然回到了过去。
一只手抚到了三千院的头上,他应该生气,因为织原总会把他早起刚弄好的头发弄乱,只为着让自己和他一起早训迟到被罚跑圈。“乖乖听话,这样会又病倒的。”
——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
记忆被中断的愤怒瞬间支配了三千院,他猛地抬起头,推开了伪装成他回忆的一部分的声音,对方像是措手不及,跌倒了在地上,连同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头上的温度。眼中低头见到的是件暗色条纹的外套,看见灰色的时候他眉间皱在一起,随即就将视线投向了眼前干扰自己单色世界的突兀的闯入者。
对方爬起来,低头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又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令人烦闷的暖意再次从皮肤透过来,他一把扯过丢在了地上,然后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似乎与记忆里的哪一处有所重合。
只是还没能等他细想,脸颊上被更温暖的东西触碰了,他顺着看去,发现是对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太过温暖,三千院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皮肤是不是要被灼伤。
“小家伙,你不是一个人了,我陪着你。”
然后在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细细的弧线,模样有点像织原,又好像没那么相似。
总觉得是伴随着更某项更温暖的回忆,与寒冷又漫长的冬日截然不同。
阳光刺眼得令人目眩。
有沏好的绿茶茶香和软糯的红豆馅,雪落的声音被无休止的蝉鸣声所替代。
有个只要见到就觉得心安的人对自己招招手,说,要不要听个故事啊,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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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决定自己把卡打了。
快到最后的收尾了
因为是以司现下的状态来做的描写,可能会有一点混乱,稍微解释一下前情剧情,司在被带回来了后,零式想要调查但是鉴于司的个人精神状况太差调查无法进行,因为出现的自杀倾向司被隔离在了单独的屋子里,有栖川在零式带他回来之后就开始去看他。
虽然很想说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但是实在说不出口,所以就这样吧。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这句话是部电影名字,不过跟我在这里用的意义完全不同,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x
标题来自一首曲,单纯借用了名字。
连续三天的投稿……我真的不会写感情戏【一口老血
这样第三章就搞定了,我们终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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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一天,千秋一如既往的来到了如月家,替手儿奈做定期的检查。
因为之前曾和手儿奈约好,这次见面就能得到她的回答,所以比起以前的出诊千秋要格外紧张一些。
虽然他也做好了手儿奈仍在考虑的心理准备,并且决定无论她要考虑多久自己都会等下去。
当然,千秋也想到过被手儿奈直截了当的拒绝的可能性。
他唯独没有预想到的,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不好意思,织作医生,您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一直以来负责给自己带路的老妇,语气平淡却不容回绝的挡在了如月家的大门口。
“结、结束了是怎么回事?!手儿奈小姐发生了什么吗?!”
“手儿奈小姐身体很好,如月家也很感谢您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尚未结清的诊疗费用我们会尽快连同如月家表示谢意的部分一起付给您。”
“可、可是手儿奈小姐的病还没有完全治好!身为医生我不能就这么丢下自己的病人!”
“这点您放心,老爷已经决定送手儿奈小姐去条件更好的外国接受治疗了。说实话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您的义务,不过毕竟是因为您的治疗才让手儿奈小姐的身体恢复到了可以承受长途旅行的程度……”
“就算是要送她去海外,直到出发前为止也需要一直有人随时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啊!确实手儿奈小姐恢复一些了,可是毕竟是常年卧病在床,突然间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啊!”
“织作医生,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老妇打断了挖空心思找借口的千秋,冷冷的目光甚至压根就没有看向千秋,“而且,手儿奈小姐自己表示,并不想再见到你。”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炸裂,千秋的脑中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都是因为我突然说了那种话,让手儿奈小姐感到反感了吗?
千秋拼尽全力才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体,在他动摇的时候,老妇已经重新关上了如月家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被彻底的拒绝了,甚至连再见一面都办不到。仿佛突然被打进了无底深渊的千秋只是怔怔的站在如月家门口,似乎连离开都忘记了。
“怎么?一脸被甩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如月菟原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出门。
“我听说你终于被开除了?早就提醒过你让你趁早收手,那样对大家都好。”
“不……”
千秋低声的嘀咕着,就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手儿奈小姐如果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只会为她感到开心。但是……”他咬紧了嘴唇,“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我大概彻底被她讨厌了吧……”
“啊?你是傻子吗?!”
听到千秋的话,如月菟原非常夸张的高声反问道。
“你也算接触过不少病患,刻意隐瞒病情的病人什么的,你应该也见过吧?”
不知为何,如月菟原似乎非常不开心,咄咄逼人的走近千秋。
“你平时确实总是一脸傻得冒泡的样子,不过在面对病人时不是一直挺精明的吗?难道说你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清了?!”
平时总是看不出是不是在说真心话的如月菟原,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胡闹了。
“还是说你真的傻到了,觉得我妹妹会随便接受你的感情的地步?!”
手儿奈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
可是她并没有说,她不喜欢我?
这短短的不到一年间,和手儿奈相处的时光不断涌上千秋的脑海。
最初,沉默的她,不愿配合治疗的她。
后来,渐渐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她,偶尔会露出微笑的她。
还有那一天,走在自己身边的她,担心着自己的她,伏在自己背上的她。
那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
“我说你啊,给我妹妹治了这么久的病了,难道连她在想什么都猜不透吗?”
难道说……手儿奈小姐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会拖累我……?
“看你总算是想明白了啊。”
千秋这才意识到如月菟原一直站在自己面前,怕是自己刚才想来想去时的表情变化也都被他看进眼里了,此刻他脸上正挂着一副玩味的笑容。
“如、如月少爷!我无论如何还是想见手儿奈小姐一面!请无论如何帮我这个忙!”
“啊,抱歉,我帮不了。”
“咦————?!”
“不过,我可以帮你见另一个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样,笑的更开心了。
“另、另一个人?”
看着他的笑脸,千秋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错,现在我就带你去见我老爸!”
“咦————————?!!!”
“咦什么!你喜欢我妹妹吧!那么总有一天也得过我老爸这关的!反正现在手儿奈不想见你,你就先搞定这边好了。”
“这、这根本是强人所难啊?!”
可是如月菟原压根不理会千秋的抗议,不由分说的就硬把他拽了进去。
“如月少爷……你今天比平时温柔不少啊,不会真的是感冒发烧了吧?”
“不知好歹的家伙!信不信少爷我这就把你抓回研究所解剖了!”
02
自己从未有机会踏足的一间和室里,千秋正僵硬的正座着。
他不敢抬头看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要被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扁了。
如月家现任家主,也是如月家三兄妹的父亲,如月血沼沉默的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顺便一提,如月菟原在把千秋介绍给自己老爸,丢下一句“他看中咱们家手儿奈了”之后就以工作为由溜之大吉了。
之前竟然还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稍微有点担心我真是瞎了眼!
千秋在心里泪流满面的痛斥着他。
就在千秋以为自己是不是要因为对面散发出的压力窒息时,如月血沼终于开了口。
“你就是最近负责给手儿奈看病的那个医生?”
“是、是的!我是织作千秋,从四月起接替老师来给手儿奈小姐看病……”
“织作千秋……织作组的继承人和女人私奔生下的孩子,还是个半妖……”
“咦?!”
千秋吓了一跳,就连自己也是前阵子刚知道的身世,为什么这个人……
“哼,你以为我们家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便出入吗?就算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手儿奈,至少也是继承了我如月家血统的。”
如月血沼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就是因为是我的女儿,我才能这么说。”
如月血沼的声音不高,却极具威慑力,轻易就盖过了千秋的抗辩。
“而且,你不觉得口气不太好的人是你自己吗?”他瞪视着千秋,神色十分不悦,“如果菟原说的没错,你不是想要得到我女儿吗?”
对方的口气让千秋越来越不快,刚才的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何时已被抛到了脑后。
“我是真心喜欢着手儿奈小姐,做好会照顾她一辈子的觉悟才会来到这里的。”
“可是你却被她拒之门外了,不是吗?”
“唔……只要再让我见手儿奈小姐一面,我会说服她的!”
“你觉得我会让你见她吗?”
面对千秋的热情,如月血沼却毫不犹豫的泼下一盆冷水。
“我刚才也说了,就算她是那个样子,也是我如月家的女儿。虽然既无法像菟原那样成为继承人,也不能像辉夜那样为了家族利益嫁出去,只能像块破布一样瘫在床上……”
如月血沼淡淡的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可就算是这个废物一样的女儿,也不是能随便塞给你这种肮脏的半妖的。”
看着因为自己说的话而颤抖的千秋,如月血沼冷冷的笑了。
“你头脑不怎么灵光吧?要是你拿出织作家的名号,我搞不好还会稍微考虑一下。”他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摇铃晃动两下,一个女仆应声打开了拉门,“不过我还是很仁慈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跟她道别……至于她愿不愿意理你就是另一码事了。”
在沉默的女仆的带领下,千秋走在如月家的大宅里。
和如月血沼的对话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神情有些恍惚,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手儿奈的房门前。
他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手儿奈小姐,是我,我能进去吗?”
可是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回应的声音。
“那个……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在这里说完就走。”
千秋等了一阵子,但是仍旧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说道。
“那天,我突然间对你说了那些话,一定造成了你的困扰,所以首先我要道歉。”
“但是,我并不是心血来潮,也绝不是说着玩的。我也是思考了很久,烦恼了很久,才决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就像我那天说的那样,是手儿奈小姐你改变了我,所以,我十分感谢神明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遇见你。”
“虽然从我们认识以来,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可是我却一直都被你所吸引。今后我也想要一直看着你,一直陪在你身边……然后总有一天治好你,像那天一样再和你一起走在阳光下。”
“并且,从那些会伤害你的话语形成的利刃中,保护你。”
房间内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听的并不真切,千秋觉得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
“手儿奈小姐,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感情可以直接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顾虑着什么,那我绝对不会放弃。”
“虽然你的父亲是个可怕的人……我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去请求他,直到他点头为止。”
“所以……至少请让我知道你的答案……”
比起那天的慌慌张张,今天倒是流畅的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了,或许也是因为在如月血沼那里受到了刺激吧。
他手扶在眼前的门上,明知稍一用力或许就能打开,却没有那么做。
“那么,下次的出诊日,我还会再来的。”
留下这句话,千秋告别了如月家。
他并不知道,就在门的另一面,手儿奈的手正隔着那不厚的门板,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03
但是,千秋没能如约在那天前往如月家。
就在那个出诊日的前几天,帝都东北的沿海区域发生了地震。
作为一个医生,千秋这两天都奔波在受灾区域和自己的诊所间,连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当他想起今天应该是去如月家出诊的日子时,已经是在灾区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时候了。
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而且这边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治疗的伤者。
千秋心里斗争了好一阵子,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希望手儿奈小姐不要误会我是已经放弃了才好,等忙过了这阵子一定要尽快去解释清楚……
“那边的!不要磨磨蹭蹭的!快把伤员带到帐篷里!”
治疗用的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请问伤员是送到这里吗!”
千秋还在回想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那个人已经一掀门帘闯了进来。
“哎?”
“咦?”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火小姐?”
走进来的,正是之前和千秋起过冲突的他的堂妹,织作花火。
“大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正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是伤者吗!到这边来!”
千秋看到担架上的伤员,也顾不得再和花火打招呼,直接指挥起了那两个人。
花火似乎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他们照着千秋的吩咐做。
当千秋处理好这个新送来的伤者的伤口走出帐篷,花火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晃着脚。
“花火小姐。”
听到他的声音,花火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仍旧不怎么开心。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花火小姐,更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救人?”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千秋觉得自己总在不知不觉间惹花火发怒。
“我们黑道是讲究道义的,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们的行动力搞不好比那些军队还要高。”
确实,随着时间的过去,救援的人员和物资似乎都渐渐的出现了缺口,这两天在帝都的主干道上似乎还有民间组织了赈灾游行以示抗议。
“话说……你……”
千秋正胡思乱想着,花火却主动搭了话。
“那天之后,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哎?”
“哎什么啊?!那天我大喊你是个半妖什么的……后来没有什么人找你麻烦吧?”
千秋这才明白,这个少女是在担心自己。
“嗯,大家都很温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我相处。”
“啧,真是一群滥好人……”
虽然嘴里这么说,花火脸上却明显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那我先走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憋了很久都没说出来,结果丢下短短一句话就想跑开。
“在这种地方不要跑那么急!小心绊倒啊!”
千秋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可是突然间,脚下的大地晃动了起来。
虽然不是很强的余震,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停下脚步等震动平息。
花火也不例外,她有些害怕的四处张望着,却没发现身后一堆废墟顶端,一块木板正摇摇欲坠。
“花火小姐!”
千秋没有多想就冲向了花火,就在他将花火扑出危险区域的同时,那块木板也掉了下来。
“疼……!”
千秋的左臂被木板的边缘擦过,虽然不是什么重伤,却也立刻就被鲜血染红了。
“花火小姐,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花火的声音因为害怕变得更加尖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千秋的脸,又看看他的胳膊。
“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给我在这等着!”
她快速跑回医疗帐篷,然后拉着另一个医生提着急救箱冲了出来。
“感觉如何?”
花火一直陪在千秋身边,等他处理好伤口。
“嗯,虽然有点疼,不过没伤到筋骨,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千秋苦笑着,“可惜这个样子留在这里怕是只会给别人,之后大概要休息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担心别人干什么!”
“啊对了,刚才我很用力的把你推了出去,没有摔到或是扭到哪里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花火忍不住扯着千秋的领口喊道,但是看到他露出了忍耐疼痛的表情又慌忙松了手。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有吗?我倒觉得自己挺普通的。”
花火又瞪了他一眼,不过没再动手。
“算了……谢谢你救了我。”她没看着千秋,似乎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还有……那天我那么吼你……对不起。”
看来,刚才她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句道歉吧。
千秋忍不住笑了。
“请不要在意那天的事了,我这不是基本没受到影响吗,花火小姐?”
“…………就行。”
“嗯?”
花火又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小,千秋并没听清。
“我说!你又不是外人,干嘛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花火就行!”
结果她用极大的音量回过头来大喊了出来。
“不过,你这种滥好人还是和我们织作组不搭调,所以之前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告诉祖父大人和母亲大人的!”
她似乎准备离开了,叉着腰站了起来。
“你就在你的世界里继续好好生活吧,不过如果有哪天你过不下去了,还是可以来找我的。”她笑着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织作组的下一任继承人呢,到时候会大人有大量的收留你的!”
千秋无奈的笑着,目送这个风风火火的堂妹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吊着的胳膊,略微思考了一下。
“虽然是意外,不过既然有了时间,就赶快去如月家露个脸吧。”
04
千秋抵达如月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守门的看到他出现很明显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在他的拜托下去通报了一声。
没让他等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来到了大门口——竟然又是如月菟原。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搞不好她就要冲出去了。”
对于如月菟原没头没脑丢下的这句话,千秋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对方也不想多说,示意千秋跟上后就自顾自的向宅子走去。
不过千秋一走进宅邸的门厅,立刻就明白了如月菟原的意思。
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的身影,正颤抖着等着自己。
是手儿奈。
“医生……!”
手儿奈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她看到千秋出现,忍不住捂住了嘴发出了半是安心半是悲鸣的呼声,仔细看看,她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些许泪痕。
明明就算在被病痛折磨时,也很少见到她哭泣的。
手儿奈脚下有些蹒跚的走近,目光落在了千秋的左臂上,他的衣服上还沾着鲜明的血迹。
“你受伤了,医生!”
“这点伤不要紧的,倒是手儿奈小姐,你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太好,赶快回房休息吧!”
费了一番功夫,千秋总算是在女仆们的帮助下把手儿奈扶回了房间。
“手儿奈小姐,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呢,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在看着手儿奈用温水送下一副药后,千秋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听说大家都聚集到受灾区域去了,定期出诊那天医生又没有来,也没有联络……我忍不住担心医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手儿奈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看来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再见到医生的话该说些什么。可是想到你可能发生了什么……我更害怕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再也无法见到你!”
千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激动的手儿奈,而且手儿奈话中隐藏的意思,也让他的心脏剧烈的搏动了起来。
“对不起,医生,那天你说你喜欢我,想要一直支持着我,我真的很开心。”
手儿奈泫然欲泣的说着。
“只有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无论我怎么冷漠地对待你,怎么无视你,你都没有离开过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这样的身体,最终也只会变成你的负担……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无法得到幸福的!”
“才没有那种事!”
千秋大声的反驳着手儿奈,用仅剩的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绝对会治好你的,然后,我要和你一起变得幸福。”
千秋看着手儿奈的手,他送给她的那条缎带仍旧仔细的系在那纤细的手腕上。
“既然我已经听到了你的答案,那么我也要迈出下一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我会保护你,无论是从病痛中,还是从你父亲手中,”他听到手儿奈微微的倒抽了一口气,“所以请再等我一下,我一定会来迎接你的。”
千秋让女仆们照顾着手儿奈睡下后,走出了她的房间,一眼就看到如月菟原正笑着站在那里。
“真是激动人心的告白啊,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我可是对你这个未来的妹夫刮目相看了。”
这个人又在拿自己寻开心了,千秋在心里叹了口气。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我老爸现在不在家。”
见千秋没有反应,如月菟原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幸运,是说手儿奈的大闹并未传到他的耳中;不幸,则是指千秋无法立刻和他再见面。
“没关系,改日我会重新造访的。”
要说动那个顽固而强硬的如月血沼,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就算这样,千秋也已经决定要坚持到底了。
“你还真是努力啊,托你的福,连她也变得坚强起来了。”
千秋听到如月菟原的感慨,忍不住仔细打量着他,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手儿奈的房间的方向。
“身为她哥哥,我就最后为她做点什么好了……”
如月菟原的低吟并没有传入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耳中。
“如月少爷……?”
“没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想不想知道手儿奈是怎么哭丧着脸,哭喊着要跑去见你的?只要你帮我把青木他们全都灌倒,我就告诉你,这个交易不错吧?”
“如月少爷,我可是伤员啊……”
看来今天如月菟原也不会放过自己了。不过想想自己这无数次被他们硬拉去喝酒,心情一直都是放松不下来的。
唯有今天,看来会是一次令人心情舒畅的酒会了。
“……痛!请你轻一点拉我,如月少爷!”
“叫什么如月少爷!给我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