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格姆企划三期
这次是更加完整的世界观
估计也是最终回啦!
目前是2052年的高科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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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群:245552006
徐宥看见自己的师姐匆忙奔来,露出得逞的笑容,转头对身边的苏小小指了指匆忙赶来的钱糖:“看,这不还是来了?时间也差不多。”苏小小明显不情愿,撇了撇嘴,钱糖在苏小小说话之前打断人“我…我哥呢?”
苏小小刚想说话,徐宥站在苏小小面前遮住钱糖的大部分视野,钱糖映入眼里的是一位和自己的哥哥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不过面容上的奸笑让钱糖定睛一看就辨别的出来,钱糖重复了一遍质问“我哥在哪里?你不是说我哥在这里吗?”徐宥怂起肩,目光随着妮子从下往上游走去,哟,长得俊俏,打量完钱糖之后,徐宥再是把肩膀放松下来,说“我之前说在这里,现在不在了。”
苏小小的存在被徐宥遮盖,咳嗽两声绕开徐宥这根人柱,靠向钱糖拍了拍肩,安慰道:“别急,你哥哥回他的屋子里静养去了,现在没什么大事。”钱糖看着没变模样的师姐,比起面前那位师弟,还是更相信前者,点点头,喘匀气之后站直,接着徐宥就是摇头啧声,目光飘着钱糖的胸脯“啧啧啧…果真可惜了…”钱糖不解,反问“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人话说到一半停下了,把话语权抛给了苏小小,小小拿着包裹放到钱糖手上“咳…这是师傅叫我给你的,之前他朋友做了一件衣服,你穿着更合身一些。”徐宥听这话说的,笑的捂住肚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林在旁边看着三人叙旧,没多参与。徐宥笑到气匀了,一看苏小小脸色铁青,又是憋不住这半点性子,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苏小小把包裹使劲再往钱糖怀里一塞,就转身瞪着徐宥“欠抽啊?!”徐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人先别动手,等到人气喘的差不多了之后,看苏小小已经是拿出鞭子真打算抽人,怂起肩窜到钱糖身后,哭爹喊娘的揪住妮子的校服不放“糖啊——我跟你说啊!这臭娘们在你走了之后对我可真是非人的待遇啊!!”“活该啊你!脸皮这么厚不抽抽就不成人样了!”钱糖两回还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两个人拉进战局,不知道该帮哪边,于是两边都劝道:“你们两个都消消气……消消气…对了?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徐宥突然哭嚎的更厉害,抓着钱糖的衣服扑腾软下身子坐在地上“师傅他要是还在世一定会为我做主啊!!他老怎么走的这么急呢呜呜……”
“你别胡说了!师傅他老人家好着呢!”苏小小这回也急的厉害,使劲跺了跺脚,把徐宥提溜起来,真是扇了人两耳光子,可之见动作不闻声,苏小小也知道人这几十年下来长进不小,想为难人也没办法为难,钱糖看着一边的老林见人小姑娘要去扇一大男人的脸蛋急的起了身,听闻没扇到又尴尬坐下,端着茶喝起来。
“行了,不开玩笑话了。”徐宥拍拍灰尘站直看钱糖,两人也不知道是多久没见过面,现在三人都在,肯定算是大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宥第一句话就推翻了钱糖的猜想,他摇着头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是老人家的一块心头肉,几十年前你不见之后人可是天天都挂念着你,老人家连她都没这么宠过,就宠你一个。
“这回正好听到有你的消息了,之前也来过不过没见着,今天这回回来看见你哥出了点小事,顺带就帮了个忙”
“这算小事?”钱糖看向一边林保安,人看上去不像说假话的人,徐宥很快把话接过来“有你苏师姐在,还有什么算不上小事的?”苏小小这时听到徐宥给的台阶,嘴上露笑。
钱糖看一脸轻松的徐宥,抿起嘴角“你之前怎么跟老哥在一块?”
“啊——这个…”徐宥也是难得支吾起来,摸了摸下巴,然后转手去玩着后脑勺的小辫子“之前……我出去旅游正好跟你老哥碰面……然后、看起来有缘分、这,这不成吗?”
“……”钱糖盯着徐宥,徐宥就把目光投向苏小小,不过苏小小毕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就没打算帮这个贱人,冷哼一下,没有把话接过来,徐宥只能自己一个人干巴巴的接话“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是在旅游,你哥哥,他说不定是在找你吧?”“嗯……”钱糖垂下脑袋,徐宥叹出一口气来,知道亲情牌打的成了,徐宥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转折一下,打算把亲情牌打到底“你还是快点回去看你哥哥吧……”
钱糖点点头,拿稳了包裹之后匆匆去了屋子里,房间里还算是干净,可没半点生气让钱糖脚步不由放轻,走到霍钱床边,没敢坐下,见着人面容苍老,心中一阵苦涩。钱糖这是矫情的心想,这可能就是之后自己得度过的一道难关了。
“妮子,想什么呢?”钱糖抬眼,看着霍钱睁开了眼睛,鼻尖顿出一声呢喃,侧身想坐起来,钱糖赶忙去扶住人,使点力气的把人又安顿在了被窝里头不让人起来“你身子还没好,想着今晚给你做点什么吃的。”钱糖微笑,半点嘴皮上的功夫也都是两兄妹磨合来的,霍钱摇头嗤笑,不相信人这满嘴的甜言,看人回来就觉得安心下来,他那头的事情也要办完了,之后在家里养老就行了,最挂念的还是这妮子,几十年来到处东闯西闯落了一身伤,这回遇到的事情棘手,可有了钱糖这妮子挂在霍钱心头,不敢莽撞留了半条小命。
“见到你的师姐了。”
“嗯。”钱糖慢慢点头“叫苏小小。”
“长得还挺俊俏,有男朋友吗?”
“额……这个…”钱糖语塞,霍钱还是喜欢看钱糖语塞时仓皇的模样,大笑两声,第三声没敢大声笑,改为闷笑,摆手叫妮子过去,钱糖屁颠屁颠的走过去,被揉了一头乱发。
“听老哥一句劝,以后去找个男朋友,记得要给老哥过眼,成不?”
“这……”
“霍同志我跟你说,这有点难办…毕竟你家妮子这个脑子……”话没说一般,徐宥破门而入,揣摩着自己的两只手,笑脸赔罪似得,钱糖转头,瞪了人一眼,站直了身子道:“你找抽啊?!”
碎片
//001 about.Flavia//
Flavia看到西芙的时候其实有些惊讶。在她认知中西芙是个很洒脱,甚至冷酷的人,做出决定后不会再走回头路——这当然不是出于学生时代所能得出的结论,而是在西芙选择离开学院之后。
学校最初的那一批学生之中西芙·米兰特的水平算是佼佼者,但即使是学院与教会的那场大战时西芙也没有回来。玛塔那个时候找到对方属于几个知情者默许的行为,他们需要这样的战斗力,但最后想法没能实现。
Flavia并不会因此埋怨对方,仅仅是作为曾经的友人对她多年来的执着及一无所获感到惋惜。
“那可拜托你啦。”西芙笑了笑,“不会痛吧?”
“不会,只是恢复记忆,只要你凭感觉找到你当初存在这里的记忆碎片就可以。”Flavia也笑起来。
“哦,就是说……”
“还不是得我自己来!”
//002 about.Sif//
西芙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很眼熟。据说是魔法界唯一一所学校的校长并不是西芙脑补的邓布利多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少女,甚至比自己还要娃娃脸。
但不知为何在深层意识中西芙对此并没有非常意外——就仅仅是一种直觉,仿佛眼前的人再年幼一些自己也会觉得那才是正确的。
以上是在她找回记忆后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原因之一。
——当然会觉得再年轻也没有关系!!!因为瑞尔斯校长他根本就是个正太啊!!!!
她手里握着魔核想东想西,直到Flavia轻咳一声进行催促。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塑造一根魔杖的机会的,快试试!”
“其实无论什么都好啦,反正这次我不想要金箍棒……了……”
西芙一脸懵逼的看着手里的魔核。
它变成了一个自己特别熟悉的东西。
没错。
就是那根,陪伴了自己四年学习生涯的造型,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问道。
“我能再换一个吗?”她用她真诚的眼睛凝望Flavia,噢,她现在是新校长了。
Flavia也笑得特别真诚。
“不行。”
//003 about.唐眠//
唐眠倒在大雨中的泥地上。
腹部伤口很痛,没有关系。
左脚没有知觉,也没有关系。
可是哥哥给她买的衣服被弄脏了,这让她很不开心。
她用尽全力从地上跪坐起来,拖着受伤的腿挪到漆黑的野兽的尸体上,捡起了自己丢到一边的千机匣。
虽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一边哼着歌一边灌下了维斯塔送她的圣水。
唐眠丢掉了瓶子,开始往大路上走。她觉得自己似乎坚持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可也不愿意放弃。
西芙·米兰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金发的女子骑在巨大的猫又身上,看到她,从猫又身上跳下来,走到唐眠身前。雨水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离在外。
——嗳呀?
女孩意识有些模糊,倒在了西芙怀里。小小的身体沾着泥水与怪物的血。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这样的形容词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怜惜。
——你是天使吗?
她昏迷之前想,忘了拿通讯器。
可天使的话,不需要她打出来也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吧?
//004 about.Mars//
“她要找的人不在这儿。”褐发绿眼的青年神情严肃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摇头,“是我没瞒过维斯塔让她漏了风声,唐宵之前来澳大利亚办别的事,就和我打个招呼,走得很匆忙。谁知道那孩子听维斯塔说漏嘴后这么快就跟上来,还解决了那个怪物。”
“唐宵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妹控……他自己连千机匣……自己吃饭的家伙都留给唐眠了。”
“我觉得你们半斤八两,好好认清现实不好吗。”西芙推开面前的咖啡,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喜欢这带苦味儿的饮品,“一股脑否认自己的属性只会让人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测。”
西芙能找到那个女孩自然不是偶然,而是来自友人玛尔斯·赫本的委托。玛尔斯替维斯塔收拾烂摊子不是第一次,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当她将唐眠带回教会后,发现麻烦似乎还没有结束,一点儿也不对此意外。
“西芙,可以的话,帮我把她带回松山城吧,我没有精力管唐宵的事,他给我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我今年估计就会离开澳大利亚,教会那边朱斯提提亚已经催促我好一阵了。”
玛尔斯揉揉自己眉间,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动作。
“这真叫人抱歉,似乎每次你见我,我的麻烦最后都在拜托你。”
玛尔斯认识西芙的时候他们一个不知道自己是魔法师,一个也没有随着长姐的步伐进入教会。无论身份立场如何,对玛尔斯而言,西芙·米兰特是他喜欢的人,向她求助,难免令自己的自尊心受伤。
“无所谓,去哪不是去呢。”
西芙笑笑,站起身,轻轻拥抱他。
“忘了说,升迁恭喜~”
//005 about.Mata//
西芙带着唐眠和玛塔又从澳大利亚飞到中国松山。
松山城中心的石碑,就刻了松山两个字,透露出一股苍劲的力道。此前玛塔没来过这儿,老城作为古文化遗产被保存得很好的青瓦白墙它看得稀罕,也挺合乎“老人家”心意。
他们在澳洲白跑一趟,玛塔也没什么好说的。它这些年来跟在西芙身边,已经白跑太多次了,从最开始的同情到之后的暴躁,再看如今,心如止水。
玛塔一点也不希望西芙找到唐草,甚至害怕这件事发生。
西芙·米兰特有一半的人生花在了寻找上,成为她活下去的道标,如果失去了这最后一点目标,粗心眼的玛塔都不敢想这个本就不长情的女人要变成什么样。
这样说未免太看不起自家契约者,但它还是担心西芙那年月打磨过后似乎并没能变得坚强的神经。
和来到这里就有许多事情要忙的西芙和唐眠不一样,少被尘世烦扰的猫又总是无所事事。它一会儿跟着西芙四处奔波,一会儿陪着唐眠练习还不甚熟练的新武器,更多时候哪里都找不着,西芙也从不管它。
少被尘世烦扰的猫又没告诉契约者自己也是要寻人的——这年头,好像没有一个两个失踪的人要费心思的话总觉得自己落伍似的。
招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联系它,最开始玛塔并没有在意,直到陪西芙回一趟茨格姆学院,发现妹控大哥并没有厨房给久不归家的妹妹奉上亲手烹饪的全鱼宴。
没办法,作为一个靠谱的妹妹,它就屈尊去找找那个脱线大哥吧。
//006 about.张青//
张青醒过来,就看到西芙靠在墙上,懒得像没了骨头。她在想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张青,十年,还是二十年?米兰特连自己今年活了多少年都不记得,反正大约还能活上很久,久到余弦死了,诺言也死了,她的亲人们也只剩下弟弟一家。
“诺言呢?”
“……”
“死了。”张青半晌挤出两个字
“哦,是吗。”
表面上看,西芙·米兰特还是当年那个样子。瘦瘦矮矮的女人,金色的马尾一直垂到脚踝,只要不去看那双眼睛,就会觉得时光在她身上毫无痕迹。而张青不一样,她的变化太大,大到即使找回记忆,西芙也没法认出她来。
“节哀。”
张青知道哪里不对了。
总得来说在学院时她和西芙的关系并不如余弦何西芙那样好,这么多年过去,对西芙的印象也就是热心、乐观以及……战斗力很强这种层面。听到死讯时,五十年前的西芙·米兰特绝对做不出现在这副淡如止水的眼神。
即使努力维持自己的外貌、语气和当年保持一致,有些东西却并不受个人意念控制。
那是无法再对情绪进行感知、共鸣的冷漠。
·随便写写
计字2016,这么巧就发了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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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山下的城市还亮着,灯光汇聚成人工的银河,仿佛城市的血管。
如果那是血管,里面流淌的是汽油和电吧,男孩这么想过。
月亮升得很高了,夜鸟在空中清啼着飞过,不远处湖面闪着银光,冷而无情。
腕表指向一点整,旧历年已经过去了,似乎仍然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传到他耳朵里,偶尔还能在黑漆漆的天幕下看到几朵孤零零的烟花。
苍白的烟火亮了亮然后灭掉,像是生命那样周而复始,大概是城市的脉搏。
“新年好,今年晓晓缺了一份红包啊。”他对手中的枪低语,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4.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层林尽染。
海晓风背后背着个厚厚的包,手上拄着徐若霖拿给他的那根登山杖,粗细挺顺手,只不过有点长,差不多能到他肩膀。徐若霖那根更长,已经超过了他身高一大截,看得海晓风浑身难受。
“你不就比我高几个公分,拿那么长一根棍子不嫌别扭?逼死强迫症了你。”他磨着牙,恨不能把那根登山杖直接掰成正常的长度。
“习惯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徐若霖朝他摆了摆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飞来越冬的鸟在枝头翘着尾巴搭巢,往山上走着走着树荫竟然绿了。已经往西边斜起来的太阳不怎么刺眼,从树枝间洒下来暖得懒洋洋的,海晓风莫名想到一部四十年前的老片子,里面有个白富美跟个救生员说笑话,“你就像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想做点什么,可是时间总是不够;而不做什么,就会觉得时间很漫长。”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却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够用。
徐若霖在他前面走,背上扛着个容量能有二十升往上的巨型登山包,心情很好似的吹着有点跑调的小曲儿。
山不算高,只是层层叠叠的很深,他们走着走着就把太阳甩在了身后,头上密密匝匝的树林子把天空捂的严严实实,地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叶子被四只脚踩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到底要去哪?太阳都要落山了。”海晓风有点累了,他搞不懂徐若霖到底想要去哪里,也搞不懂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扛着这么个大包走了这么远。
“快了快了——我还会坑你?”徐若霖把包往肩膀上又扛了扛,口哨他是早不吹了,只不过还在哼着那个偶像组合的最新一首单曲。
海晓风想说你坑我坑得还少吗,忍了忍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又走了一阵,徐若霖噤了声,海晓风头上闷出了细汗,两人渐渐并肩走起来,树林里只剩下脚步挪动的声音。太阳又出来了,这次不是在头顶,而是在他们面前。树开始变得稀少,红彤彤的光顺着树林的缝隙照进来,海晓风侧头看看,徐若霖鼻尖上那层绒毛在阳光下无比清晰。
“你该刮胡子了。”他总想损这家伙两句,毕竟徐若霖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看了会脸红的帅哥,如果不找点平衡大概会被颜值的压力给压扁。
“到啦。”徐若霖咧着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一步踏进了红色的阳光。
豁然开朗。
海晓风眼睛里映入了太阳的影子,红色的太阳有一半倒映在闪着光的湖面上。杂草长出去三五米就是湖滩,灰白的沙子漫过去水,鱼苗银色的鳞片在浅水里隐现。
“怎么样,很棒吧。”徐若霖在他旁边吹了个口哨,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旋了出去,“还会打水漂不了?”
石头在水上跳了几跳,沉了进去。
“老早就不打了。”他叹了口气,看着湖面上被石头打出的粼粼水光,阳光在水面上扭曲着。
太阳落得很快,天边只剩了一线紫檀色的云,徐若霖支起了烤肉架子和帐篷——那个巨型登山包里就装了这么一大堆烤肉用具和野营必需品,竟然还包括了老早就没人再用的木炭。海晓风背的那个包里满是食材,什么鸡翅香肠牛排羊肉串牛仔骨汉堡饼,现在这些肉类正在被炭块烤红的铁架子上滋滋作响,香味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
海晓风把鸡翅翻了个面,扭头去看徐若霖,那家伙表示他不会做饭大概会点了林子以后就跑去湖滩上生了堆篝火,现在正抱着把吉他坐在旁边一边哼哼一边弹,悠闲得不行。
“想吃自己来拿,我可没那个闲心给你送过去。”他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句,徐若霖扔下吉他就颠颠的跑到他旁边小桌子上开吃了。
吃得总是比做得快,两个小伙子半个小时干掉了整整一背包烤了快一个小时的肉食素食,也懒得收拾有点惨烈的野炊现场,干脆打着嗝坐在篝火边上看起了星星。
天上有几丝云彩,月亮悄咪咪的从山背后绕出来,照亮了一片天空。
“没有光污染的地方就是好,看星星都这么爽。”咬碎薯片的声音在海晓风耳边响起。
“没有光污染,有噪音污染。”他斜着眼看那把吉他,徐若霖的琴艺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也许是琴弦不好,吉他声音干涩难听,扫弦迟滞无比,再加上某人荒腔走板的唱腔,大概这会去钓鱼都钓不上来,全被吓跑了。
“你懂什么,这就叫青春——”被挖苦了的家伙不以为意地跳起来,一手指向天空,“这就叫生活啊!”
“中二病。”海晓风忍不住笑了。
徐若霖一手扫过琴弦,吉他发出杂乱的声响:“听我给你唱Goddessα的新曲!”
篝火的影子在他们周围跳舞,湖面上有风刮过,男孩扯着嗓子歌唱爱情和生活,几乎要把星星从天上震下来。
那时候海晓风还不知道,他再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天空,也再没有听过那些蹩脚却轻松的吉他和歌声,而很多年以后他参加海晓晓的婚礼,乐队演奏这首已经变成了老歌的曲子,女孩笑靥如花,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敢,我为什么不敢?”张青说,“好像我现在还能回头似的”
耗子一骨碌爬起来,嘴角抽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想求饶?开不了口?你还知道要脸啊?”张青一脚踹过去,刚起身的耗子又被踹到地上,“我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人,你还给我玩欺师灭祖,真给我长脸!”
耗子没有再试图起身,他的眼神不停闪动,最后定格在绝望上。
“我不跟你说什么被迫,但你放过我妈,不然做鬼这事也不会完。”
“行啊,一条命换一条命,拿你的命换你妈的命,顺便补偿我,不亏吧?” 张青冷森森的笑着。
耗子咬咬牙:“不亏。”
“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怎么回事?”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斯斯文文,穿着身黑衣。他找了我妈,那她要挟我。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征,也没告诉我名字。”
“说了跟没说一样。”张青拎起耗子丢在地上的铁锤,咬着牙根冷笑,“像你这样二十来岁的男人在松山市一抓一大把,死一个在小巷里谁都不会在意,你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狠,但是是最阳刚的狠,所以这是不行的。
耗子曾这么说过。果有一天你死了,就是死在这上面
什么?张青问。
你下手狠,但从来不把事做绝。狠绝狠绝,两者一体,只有前者,别人怕你,但也恨你。一个活着恨你的人,就像悬在头顶的刀子,你头顶悬了多少把?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所以当它们从你头顶落下来,你就是千刀万剐,尸体都找不全。
耗子想莫非这就是张青在他胳膊上刻下“绝”字的原因。
他蜷缩在地上,被狠狠揍了一顿,那种张青特有的凶狠让他一度有种“我已经死了”的错觉。
但最后张青扔掉锤子,把什么东西狠狠丢到他脸上。
一枚硬币大小的纹章在地面上旋转,最后停下,露出背面那个狂草写就的汉字。
绝。
“拿着。”张青喘着粗气,身子晃了下,“你妈没事,洪辛会一路把她送回老家的,她只救人,从不杀人。我也不会对别人老娘下手,我没那么下三滥……干!要不是为了给洪辛争取时间,你一锤子都别想打中我。”
耗子握住那枚纹章,拳头越攥越紧,又哭又笑的呜咽起来。
“靠,别哭!”张青愤怒的踢了他一脚。“站起来!”
耗子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张青看着他的脸,那个脆弱无力的学生影子从他身上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握着纹章的绝人。
张青忽然笑了声,指指他,指指自己。
“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跟了我了。”
耗子点点头,把纹章收进胸口的衬衣口袋里。
“走吧。”张青整整衣服,往巷口走去,耗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沉默着。她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扭头。
干,你是不是还……
耗子猛扑过来,一把推开张青,枪声从远处响起,他捂着胸口倒下去。
“**!”张青一把背起他,躲进杂物堆后面,“耗子,耗子,别死啊!刚上任就嗝屁的纹章,丢人啊!更重要的是还丢我的人,跟我闯偏门的人不知多少,你可是唯一一个我承认收进门的!”
“本来……本来就是该这样,把你引去巷口的。”耗子说“你放过我,我归顺你,这也是那个男人设计好的。恐怕连我妈被救下,也在他打好的打算。”耗子露出个微笑,“你太容易被猜透了,好在我是耗子,耗子总是很聪明的。所以,我改主意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张青拎着他衣领,愤怒的来回摇晃。
“靠……别摇,脖子要断了。”耗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能说,他听着呢,说了他肯定会改变计划,就没法再保护你了。”
“谁他娘需要你保护啊!”张青好像受到什么侮辱一样怒吼起来,接着又愣了下,她扒开耗子捂在胸口的手,衣服上没有血色。
“嘿嘿嘿嘿。”耗子贱兮兮的笑起来,他掏出放在衬衣口袋里的纹章,掺着魔晶的纹章已经碎了,对方明显也使用了掺着魔晶的破魔子弹。
“吓着啦?我骗你的!”他捏起一瓣碎片,冲张青晃两下,“可能只是肋骨断了,耗子的命贱又硬,我说过,我运气一向不错的。”
“我日你。”张青气的给了他一拳,一点没有收敛力道,“好好躲着!”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掠过,张青一跃而出,和它滚在一起,提膝撞向对方腹部。
兽吼响起,张青肩头一疼,涌出血来。
她凭感觉将拳头狠狠凿向对方眼睛,咬在肩上的牙齿松开了,两者双双后退。
月光下张青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对手,一只比成年狼还大上几号的寒豺,皮毛雪白,眼睛在夜色中闪着蓝光。
“耗子你干嘛呢!没死就赶紧帮忙!”张青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她扭过头,发现耗子已经被自己给揍晕了。
干啦!她痛苦的抱住头,第一次考虑起是不是要改改脾气。
肩头和额头都在往外渗血,张青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让视野保持清晰。
寒豺呲着嘴,露出一口狰狞的利齿,猛冲过来。张青矮身一扑,握住落在的锤子。
野兽折身反冲,迅捷的像只豹子。
张青毫不犹豫的丢出锤子,不负所望击中寒豺额头。
这一击用了十分力,额骨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野兽四肢一软,扑在地上抽搐几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从阿爷手里学来的技巧了,这些年那个诨名渐渐取代了她最初的外号。知晓她童年时代的人不是死亡就是老去,已经没人知道她还是孩子时,一手飞刀百发百中。
没羽箭。
这是张青入学前在孩子间的外号,跟水浒里那个姓名发音和她相同的人一样。
她抹了把肩膀,掌心湿漉漉的,景物开始模糊,耳朵嗡鸣。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她想躲开,但子弹射中小腿,让她腿一软摔在地上。
野兽腥臭的口气在空气里散开,她几乎是瞬间举起手护住脖颈,下一刻兽牙没入小臂,痛得人大吼。
“你挺厉害呀。”有人从巷口走进来,逆着月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能通过声音步态和身形认出是谁。
“梭鱼?”她声音发飘。
“你看,我就说她早晚有一天会记住我。”梭鱼摁了摁耳麦,忽然眯起眼,“救走耗子老妈的人没留住?”
张青从胸腔里发出一串笑声。
“算了,跑了就跑了,反正大鱼已经抓到。”他举起枪,瞄着张青头部,“这次可不会让她跑了。”
枪声在头顶响起,张青紧紧闭上眼。
不是害怕,而是太刺眼了。
“四圣六凡不得留,唯三恶道制裁逢魔。”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像朵妖冶绽放的莲,寒豺和梭鱼连连后退。
一同吓退的还有三双蓝色眼睛,来自寒地的野兽们尖声嚎叫,掉头窜向黑暗深处,头也不回的逃离。半透明的魔法防护罩将子弹挡下,分崩离析的同时又一次重构。
施法者在瞬间释放了两次护盾
“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悉。”金发的外国美人站在巷口,指尖不停敲着胳膊。
胡说畏畏缩缩藏在她身后,露出半张脸。
“谁?”梭鱼愣了半秒,立刻做了决断。
他跟寒豺一起,头也不回的逃向另一边。
“这么惨啊?”金发蹲到张青面前,似笑非笑,“叫你不好好学魔咒,小时候打完猎风也是这幅模样,你是狂战士吗,拿命换攻击力?”
“妈的,用不着那个,你那个中二的咒语不也没改吗!”张青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竟然透出一丝红色,“之前给洪辛……你不认识,反正不得不挨了几锤子!马失前蹄而已!”
“好好说话,别蹦脏字。”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张青呲了呲牙。
“哎呦,敢顶嘴了,真长大了啊?”她说,“还能站起来吗?”
张青慢腾腾站起来,金发扶了一把。
“扶好。”张青说,“我要睡了。”
“什么?等……”金发怀里一沉,下意识抱紧贴着胸膛往下滑的人,“怎么还这样!”
“那什么。”胡说小心翼翼戳了戳张青脸颊,确定不会有任何反应,才低头看向金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芙,西芙•米兰特。”她说,“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写在后面:
感觉西芙一出来阿青气势直线下掉。
终于,那一天,张青又想起被西芙的作业淹没的恐惧【棒读
好了不瞎扯淡【……】,毕竟对阿青来说,西芙还是难得能让她感到放松的人。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帮助吧,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yi……涌泉相报!
“我也觉得没有。”张青点点头,“那你在害怕什么?”
“没怕。”
“讲实话。”
“好吧,是有。”耗子勉强笑了笑,“这不是当然的吗,松山城里的混混都怕被你搭话。”
张青没再追问,向耗子走去。
交钱,取货,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甚至有时间聊两句。
“最近过的怎么样?”张青问。
“还行。”
“你妈的身体呢?”
“比以前好多了。”耗子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只是还有些勉强。
“你到底怎么了?畏畏缩缩的?”张青皱起眉,“又缺钱了?你不是又去偷了哪儿的钱吧。”
“没有,我怎么敢。”耗子连连否认,“就是昨天跟兄弟们去路边吃烧烤,料不干净,有些闹肚子了。干,等我好点就去找摊主理论理论。”
“得了吧,你什么不敢。”张青掏了掏口袋,把剩下几百块现金塞进耗子裤兜,“缺钱就跟我说,别为难那些人,也别去赌了,不是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无底洞填上。”
耗子的表情扭了扭,一副要哭不笑的表情,嘴角努了努。
“什么表情啊真难看。”张青嫌弃的后退几步,看了眼耗子工装裤。宽大的裤兜好像被什么重物坠着,露出一节长长的柄。
耗子注意到张青的视线,亮了亮口袋:“锤子,拿来防身的。”
“不用菜刀了?”
耗子笑了,知道这是调侃:“不够威风。”
“你也知道,那我走了啊。”
“嗯,谢了,回见。”
张青转头的时候,听见耗子嗫嚅着在说什么,但她没有在意。
就连耗子今晚如此反常的表现,她也没有在意。
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张青向来傲慢,而傲慢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认为耗子敢欺骗自己,也不觉得他有理由背叛自己,她太自信了,毕竟是耗子的命是从她这捡来的。她觉得自己对耗子不薄,却全忘了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是因为她要杀他。
所以铁锤砸到她脑袋上时,张青一点防备也没有。
“我说。”耗子举起手,“对不起了!”
铁锤狠狠落下,血瞬间染红张青视线,她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
耗子手起锤落,第二击接着落下,结结实实敲在张青胸口,眩晕和胸闷同时袭来,她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后退,一下撞到墙上。
耗子紧紧盯着对方,他已经不是大半年前那个四体不勤的辍学生了,这两锤下了死手,灌注了他全部力气。
没有人说话,寂静的小巷里只有张青费力的呼吸声,血从她鼻腔和口中溢出,落到地上,滴滴答答走秒似得的响着,这声音结束时,曾站在城市顶点的人也将走到尽头。
催命的表。
“我什么都不说,你懂得,有那么些事,踏进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了。新人杀死老人,把尸骨踩在脚下当石头,才能继续往高处走,你也知道吧?”
耗子活动五指,捏住锤柄向前走,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正痛苦且艰难的喘息,贴着墙一点一点滑向地面。
“虽然对不住你,但我也没办法啊。”
“我亏待你了么?”张青问。
“没有。”
“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
“那是有人威胁你吗?”
耗子犹豫了下。
“你觉得你对我不薄,但你忘了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你要杀我啊!”
“我的命在你手里,怎么可能不反抗!张青,你是不是太自大了啊!” 耗子愤怒的咆哮起来,“诺言死了,你也该跟着他的旧时代一去离去,还真的以为别人会一直服你,一直怕你?”
张青笑了一声,抬起眼凝视他:“孬种,有本事动手啊,欺师叛祖,偷袭夺命,下三滥的手段,你还好意思嚣张了?你不怕我,怎么不敢堂堂正正和我打?怎么现在犹豫着不敢动手?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说的了?”
耗子当然没忘,他从病床上醒来没几天,张青就找上门了。
你能拼,很不错,但就算你在重重阻拦下冲到大将面前,也没有把他杀死的手段,学不会斩将,永远都只是个替人开路的小兵。
张青睥睨着耗子,抄起水果刀刀往他胳膊上一划。
耗子惨叫一声,强忍着没敢动。
“最后一枚纹章还没做好。”刀子在他身上划了个歪歪扭扭的“绝”,张青把绷带和药膏丢给耗子,说,“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奇怪。
张青想。
当初我为什么替他选了这个字来的?
“别废话了。” 耗子告诉自己杀了这个人他就会声名鹊起,一跃成为这个城市新生代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张青的名声会加到他身上,绝不能愧疚心软。
他鬼嚎一声,重锤落下:“安心去死吧!”
命中人肉的感觉没有传来,耗子往前一扑,打空了。
风声扑面而来,张青的拳头和笑容一起放大,一拳命中鼻梁,凶狠有力,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只一拳,耗子的勇气就被打了个干净,但惯性仍让他反抗,结果是被对手一腿撩了出去。
“凶铃给我送信时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是你有问题。”张青抹了把脸,黑眼睛炯炯有神,刀光般亮着。
她从鼻腔里狠狠喷了口气,说:“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啊?”
耗子没有说话,他认命了,躺在地上等死。
“下手真狠……”张青捂着脑袋,“说,怎么回事,你一个人没这胆子,也没这心思。”
耗子沉默着。
张青骂了几声,拨出一个号码,将终端机丢给他。
耗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张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把免提打开。”
耗子照办。
“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张青问。
“搞定了。”电话里传来洪辛的声音,温柔平静,“阿姨没遭什么罪,就是吓着了。”
耗子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忽然涌出满身大汗。
“谢了,欠你一次。”张青说。
“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张青冷笑着,眼睛死死盯住耗子,“你说怎么做?这种废话问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挂断了。
“你敢。”耗子手颤着,几乎握不住终端,“你要是这么做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洪辛是在竹林深处找到张青的,那个人笔直的站在老龙头墓前,一把瘦骨又冷又冽,像杆枪,和周围的竹子融成一体。
这就是张青跟她说的老地方,洪辛没出声,知道张青肯定早察觉到了自己,只是不愿回头。
墓前摆着两碗酒,她又站了会,一碗喝干,一碗洒净。
“阿爷,我来看你啦。”她轻声说。
没有人回答,竹子在风中发出飒飒声响,张青转过身,看向洪辛。
“帮我个忙。”她说。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那是因为上帝没有赐给我做把事情做对的能力。如果这个世界令人讨厌,那是上帝的错。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胡说又一次接待了张青,这次她还是两个人来的,但那个叫吕鹤的女孩在车上不肯下来,很是厌恶和张青共处一室。
咖啡店新装的影屏上播放着半个多世纪前的老电影,灯光落到张青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跟剧情一起变得晦涩起来。
“那么那些头部中弹的死者,也是上帝的过错?你不觉得害臊么?”
“我有什么害臊的?这世界变成这副德行又不是我造成的。”
“但是你也没做出任何事来让世界变得美好。”
“Yeah,那我下地狱好了。”
张青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的都不像在看电影了,像被设定为要看电影的人偶,木然又无谓。
胡说看不下去了,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张青旁边。
女性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些天的直接接触让胡说胆子壮了不少,他发现张青脾气虽差,但一般不发脾气,或者说,她的脾气只针对特定对象释放。
而胡说显然不在雷区里。
他咳嗽了声,张青终于看了他一眼。
也只有一眼而已,一眼过后她就重新将目光投回了屏幕。
“你喜欢这种电影?”胡说也看过去。
“不。”张青说,“你老板喜欢,看过很多次,每次刚开头我就会睡着。”
胡说咧了咧嘴角,心想也是。
“这片子讲了什么?”
The Funeral,江湖白事,开片便是葬礼,那场葬礼的影子贯穿全程。胡说当然看过,作为一个文艺青年怎么可能没看过这部经典?但他很想知道这个故事在张青心中是什么样。
“讲了三个黑帮兄弟,有天其中一人被杀了,于是原本渐行渐远的两人又聚到一起,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复仇,为了告诉这座城市,有些东西有些人还活着,至少还没死绝。”
张青说这话的时候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尤其是最后几句,就像要把刀子咬碎一样。她想这个故事真是太适合松山了,摇摆中拉锯的势力,赶不及要到来新时代,不甘离去的旧时代,暴力与欲望构建的江湖,与这片黑色中的点点白光。
曾经也有人对她说,你们是兄弟,是姐妹,你们这一代,生为兄弟,互相亲近。下一代,下下一代,也依旧是兄弟,哪怕散落在五湖四海,也密不可分。
那时张炎还是个病秧子,张顷还没有继承武馆,她也没有收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诺言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少年。
所有人都还在,阿爷握住他们的手,声音坚定。
血浓于水,你们有血肉相连。
“最后。”张青缓和下来,木然的告诉胡说,“他们都死了。”
胡说摸摸额头,觉得这种只有开头结尾,过程简单粗暴的短评挺适合张青的。
“那你喜欢啥片儿?”
张青摇摇头:“不怎么看电影,不记得了。”
“矮子里拔将军,总有一个比较喜欢的吧?”
张青露出为难的表情:“小马王?”
胡说愣了下:“那个……动画电影?”
“嗯。”她点点头,“你看的片子不少啊。”
“平时店里没生意的时候不是看书就是看片了。”胡说偷偷开了个黄腔,好在张青没懂,“挺适合你的。”
她没说话,站起来向店外走去。
“慢走啊,下次再来。”
门口风铃响了两次,胡说看向落地窗,一个灿金色长发的外国美女跟张青擦肩而过,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扭头,狐疑的看向背影。
“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胡说抬高声音喊。
“啊。”女人回过神来,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来杯热咖啡吧。”
张青隔着车窗看向吕鹤。
从店里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路旁的灯光昏暗,女孩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皱着眉瞌睡着。
她站在外面看了会,反身离去。
顺着巷子向里,快到尽头时右拐,再右拐,一条更小的细巷出现在面前,宽窄刚好容两人并肩,张青每隔半个月都来此,找人,取货。巷子偏僻,安静且安全,张青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连张炎也没有告诉。
送货的耗子在这儿等了有一会了,当张青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时,他下意识直起身,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女人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月光从她背后和头顶洒进来,脸旁都藏在阴影里。
耗子看着在月光下被拉细拉长的黑影,鼻尖冒汗。
“怎么了?”他问,“货不要了?”
“耗子,你给我送了多久的货了。”
“大半年,怎么了?”
“这大半年中,除了头几次交货外,你从没这么害怕过。”张青看着巷子深处的耗子,他缩着肩膀,腰弯着,神色慌乱,下意识到处张望,“其实你一直不怕我,但现在你在害怕,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吗?”
“没有。”
耗子勉强笑了笑,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念过一年大学,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道。
他走投无路时碰上毒帮和黑帮火并,趁乱顺走五十万,被顺藤摸瓜揪出来那天正在厨房给老妈熬药,忽然觉得不对劲。
自从偷了钱后,耗子神经就一直绷的紧紧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此刻这栋隔音效果极差的廉价公寓十分安静,他从窗户里往外看,发现一群提着刀枪棍棒的人围住公寓。
穿着黑风衣的女人站在路灯下,突然毫无征兆的抬起头,冷冷的望进他眼睛里。
耗子懵了半秒,二话不说冲进厨房里,操起菜刀杀了出去。
他知道逃跑没有用,况且身后还有自己老娘。
耗子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如果不是前几天打算搬进隔音效果好点的新家时被意外打断,他肯定不会发现周围异常。
更重要的是,那天来清理场子的人是张青,所以耗子不但没死,还被扶了一把。
不过这也得益于耗子的脑筋转得快,他认得张青,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就打算拼了。
耗子想大不了和她同归于尽,自己贱命一条,磕掉张青一个角也算值了!
人濒死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巨大的,四肢不勤的耗子拼上一条命冲到张青面前,整个人都被血成了红色,尤其是背后,不知被砍了多少刀。
张青看着昏灯下耗子的决绝的眼神,提枪拉开臂膀。她一步都没有挪动,却让耗子在握枪的那刻倍感绝望,仿佛之前所有努力都化作泡影。
但他没有放弃,二十米,十五米,十米,每近一步都能感到死亡迫近时的沉重压力,他一口气冲到张青五米之外,通的摔倒在地。
我替你干活。耗子抬起头,染血的眼睛异常明亮,他一点点爬起来,说。
你看到了,我能拼,能在重重阻拦下冲到大将面前,我把钱还你,把命卖你,我替你干活,让我活下去。
张青没说话,一枪敲了下来,耗子眼前一黑,万念俱灰。
后来张青问你哪来的胆这么赌。
耗子说我认识你,知道你狠,但是最阳刚的狠,杀人就杀人,从来不搞绑架勒索那套,取命就取命,不会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张青的嘴角咧了咧。
你做黑事,却意外透着股侠气。
耗子说出这句话来时自己都觉得好笑。
所以看见来的是你的时候,就知道我妈不会死了……我老家有个义兄弟,我死了他会替我照顾我妈,所以我没牵挂了,最开始真的打算跟你拼了。
那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耗子摸着鼻梁。
直到冲到你面前,距离缩短到足够看清你表情时,我才明白拼命是多搞笑的想法。
那一刻耗子才发现,自己的拼死一搏不过形势所逼,而张青却时时都准备着去死。所以枪落下来的那刻,他真的怕了。
耗子谁都不怕,只怕无意义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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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组织]办公室的大门猛得被推开大力的撞到墙壁发出烦人的闷响“今天也还是没人来,大家就那么不愿意给官方工作吗?还是说我们的条件开的不够大?”
稍微心疼了一下花了大价钱定作的复古木门Lynn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卡拉斯亚我说过进来之前得先敲门,作为领导者你得给手下做好榜样。”说着他翻开下一张报告然后发现那又是关于未知的魔法生物袭击人的事件。
“我现在可是一个正式手下都没有,等什么时候有了再做榜样也不迟。”卡拉斯亚的语调中充满了随意很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时候你肯定也还是这个样子。”听着搭档的话Lynn忍不住笑了笑“不过卡拉斯亚这样也挺好的。”
“你总是这么敷衍人,看着文件比和我聊天有意思吗?”倍感无聊的卡拉斯亚一下子坐在了Lynn的办公桌上撑着胳膊看了看Lynn手上的文件“从我进来开始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只是魔法生物袭击这种小事为什么不交给别人?”桌上原本整齐摆放着的纸张被推倒了大半并压出了皱痕只有Lynn手上的几张依旧安全无恙但眼看着卡拉斯亚接下来就准备去摧残它们了。
“我这边可是一个帮手都没有。”Lynn无奈的放下手中已经看的差不多的文件“你那至少还有一些佣兵之类的人,但文书方面的工作可没办法交给刚雇来的家伙。而且未知的魔法生物可不是什么小事说不定它们的背后还会牵扯出什么来。”
“不就是和前几年一样的事件吗?”卡拉斯亚毫无形象的坐在桌上摆了摆双腿丝毫没有让Lynn继续工作的意思“最近几年这样类似的事件已经够多的了连普通公民都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他瞥了眼被Lynn放在手边的文件“而且这次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要我说的话这种文件交给下面的人做完全没问题。”
“那我可就没法发现魔法生物的两极分化了。”Lynn安抚的拍了拍卡拉斯亚的背示意他别坐在桌上“很有趣的发现,你想听听吗?”
“我也有很有趣的发现。”卡拉斯亚的确乖乖的爬下了桌子但却是顺势的坐到了Lynn的腿上“最近可是春天……说不定那些魔法生物的活动变频繁了有这个原因?”
“唔,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对他们的相关知识了解的太少了。”Lynn开始认真的思考春天对于魔法生物是否会有所影响“魔法生物们大都有动物的特征,习性说不定也有所相似。”
“……该是说你笨还是迟钝?”眼看着话题就要被岔远了卡拉斯亚俯下身对着Lynn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要是笨的话就不会负责文书、疼!”看着卡拉斯亚用舌尖卷起的血珠Lynn终于反应了过来“等等?!这里可是办公室!”
“反正又不会有别人进来。”话语间Lynn衬衫的纽扣就已经被解开了大半。
“要是有人来报名怎么办?!”换个环境的话Lynn倒是挺乐意的但办公室?还是算了吧。
“我会听到的……放心吧。”一声提示音响起表示垂在卡拉斯亚肩上的兔耳开始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听力增幅器可不是这么用的?!”完全放心不下来!Lynn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找些有趣的事让卡拉斯亚好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不然他就要天天保持这不满的情绪了。
“要知道武器的用途永远不止一种。”面对Lynn的质疑卡拉斯亚略微带着些得意的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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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没开车(
快来官方小队有免费武器和魔晶!
钱糖的不开窍的脑袋算是明白了自己做事的不可行之处,左思右想,炼金无非是加工,自己原材料不对,自然造出来的玩意不一样,从因得果,钱糖打算换点东西再炼金一次。
收起自己画的图阵,钱糖匆匆又往寝室里赶去,把图阵往书桌一摞,自己拿出新本子写笔记。
“炼金:土加树枝得更好的土”
钱糖写上去,过了两秒又划掉,鄙视自己愚蠢的行为,把本子放到一边去。
这个学期钱糖专攻炼金,如果顺藤摸瓜,钱糖算是得了不少收获,可小妞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故得寸进尺,反倒是阻碍了人的学习进度,第一个学期结束的学期检测依旧未过关,钱糖摸到门路,心想接下来的学习定是一帆风顺才是。
有了家的钱糖在这个寒假回了家,半年之际原来的房子已经装修好,霍钱在阳台坐着老爷椅享清闲,钱糖回家就是伺候起这个老大爷,不过这半年也有些事在霍钱身上发生,人先是看钱糖还是小个头,停顿一下,询问“糖,你记得以前的事吗?”
钱糖停下手中的事情,之前霍钱带着东西东走西奔,房子虽然装修好,但是兄长并没有半点整理的自觉,苦恼了钱糖,人有话说,钱糖也就休息一下:“记得一点,怎么了?”
以前的事说的是霍钱认识钱糖以前,约莫七八岁之前,之后随着人定居再次,再之后也没什么可说的。
霍钱很久以前也问过类似的话,不过是刚认识的时候,当时的小伙子一腔热血的要把人送回家,钱糖却答非所问的含糊应付。
这次霍钱再提起来,明显是知道点什么事。
“徐宥你认识吗?”
“嗯,是徐师弟。”
霍钱身子顿了顿,心想当时见到的人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过话问到这里就掐然而止,有点怪异,钱糖手上没动作,还在等霍钱的话,她目光转过,见到人已经像是不再发问的样子,心里憋的难受。
“哥哥问他干嘛?”
“没什么,就听说的,好奇,好奇。”霍钱重复两次好奇,站起身离钱糖更近一些,打算搭把手,嘴唇微启要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额……你,在学校里怎么样?”
这回落到钱糖尴尬,手指微动,抬起手继续收拾起来,嘴上多了应付“还可以。”霍钱凑的妹子更近些:“什么时候毕业?可没见着一个学校要上这么久。”“那些上大学的不也都这个年纪?”钱糖手上动作慢下来,捏着衬衫揉成一团放下“很快就要毕业了,你着急我也着急!”
霍钱看妹子皱起眉头,站起身揉了头发,“今晚我做菜给你吃。”“成耶!”钱糖高兴的蹦跶一下,有了干劲去做家务,之前说的事情,至少接下来的几年也没有常谈起过。
2028年,合着第四个年份过去,钱糖在炼金和魔改上的半点成就助了人终于不再是一年级的学生。其次第三个年头时,钱糖偷偷跑去找了生物老师请教模样的问题,Leila表示如果你好好学习这种小问题就不用过来问老师了以及是不是有喜欢上的人了居然这么念叨着自己的模样并且掩嘴笑说可要把握分量不要太伤身……
“只是让家人放心而已。”钱糖低估了老师的唠叨能力,不过顺利得到方法之后就打算偷偷回去常识。
说白其实也没有什么方法,不过魔法的控制程度而已,但是对于一窍不通的钱糖来说玄学的很。
接着钱糖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大一号的衣服,先是尴尬的去要了一套大号校服来,才是回寝室做实验。
看起来似乎什么事情钱糖都是在寝室完成,其实事实也是如此,鉴于好几年前老师对钱糖就只剩下能及格就好的要求,钱糖不敢斗胆去偷师,大部分的知识只能是啃室友笔记中的老本。
……
霍钱见到半年没见的钱糖吓了一大跳,先是看身高,再看服饰,顺着服饰看见胸膛,然后咳嗽两声,郁闷的垂头。
钱糖不明白人是什么意思,不过霍钱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自己也重新审视一遍身子。
身高比以前高了一个头多,衣服不过是校服大几个号,胸膛也跟以前一样……
“有什么问题??”钱糖不明白。霍钱老样子抬起手,先搭到钱糖肩头,又一次往上搭,揉了揉张长的头发“没事,没事…你、你头发散着太乱了,不会扎?”钱糖点头,头发随着个子一起长,长发乱成一堆,霍钱也不太会做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事,不过人这头发不扎起来,丢到街边去也太像乞丐了,不成,霍钱挺起胸膛严肃的咳嗽两声“咳咳,哥哥帮你扎。”便往沙发上一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钱糖喏了一声,背对着人坐下,霍钱目光流转,在餐桌上找到一根橡皮筋拿来,对人头发用手三下五下捋几次,炸了个低辫,转过人的肩膀来看算是清爽不少,点点头,只是心里头难免惋惜妹子的胸围。
2029年,钱糖前年暑假在学校里补习,原因是未能如愿升学,再到雪花纷飞归来的时候,听说霍钱住院了。
家中霍钱会留上纸条叫钱糖不必担心,不过妹子的第一手消息是在林保安那头得知,钱糖没来得及回家就先往医院跑去。
粉碎性骨折,脑震荡,林保安说的可能和实际有些偏差,但是钱糖心就是放不下,沿着大路往医院跑去,进了医院直冲前台,护士小姐来回翻看文件:“现在没有叫霍钱的人住院,以前…”她好心又拿起一本,面对着气喘吁吁的钱糖不紧不慢的查看“嗯…也没有啊。小姐你可能是找错了吧?”
钱糖睁大眼睛瞪人“可林叔说他看见人车子过来,这里…真切没有?”重复叙述一边话就察觉到不对劲,车子,什么车,为什么林叔说的不是救护车?钱糖拿起手机打往保安室,接起来的是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喂?请问有什么事?”
钱糖喘了半天的气突然噎着喉咙,使劲跺了跺脚,才把要说的话吐出来:“师弟?!我哥是不是在你那里!!”
徐宥那头过了一会才有声音“你——猜——啊——”钱糖脸皮抵不过电话那头的人,手机一摁,又开始朝着小区保安亭跑去。
写在后面————————
之后出现的人物…嗯,都是自家角色()如有雷同,其实也不可能雷同
回忆里只有日常的钱糖()
以及在努力的赶人设中……(倒地
离开咖啡店后张青驱车赶往市郊老宅,走前留了电话。
有人来找不痛快就打电话。她说。我让他们痛快痛快。
吕鹤坐在车后座上,很沉默,她现在知道了想活命就别离开张青身边,不然张家和曾经提供支持让她混进宴会的人能生吃活吞了她。
她还是搞不太懂张青为什么救自己。
张青把车停在村口,这么多年了这个村子依旧没什么变化,她穿过崎岖的泥路,扩建后被用作武馆的老宅出现在尽头。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笑了笑。
“又见面了。”对方说。
“谁啊?”张青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梭鱼啊。”男人说,“酒吧里见过,你忘了?”
“就没记得过。无名之辈,何足挂齿。”张青扭头进了大门。
“叫这个娘们无视两次,这口气你吃得下?”梭鱼身边的人问。
“那要不你替我出出气?”梭鱼冷笑,“我来的时候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男人点点头,当时他们从混乱的酒吧里出来,梭鱼拦下的士,回头看了眼张青打碎的玻璃门,愤恨的说。她今天敢无视我,总有一天要后悔这次轻视……走!
去干嘛?
找盟友。
盟友?
盟友。
去哪找?
梭鱼露出牙齿,狠狠笑了笑。
张家!
人走杯盏凉,树倒鸟兽散。
十二纹章,各个忠心?
谁也不能保证。
“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梭鱼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总有一天她会狠狠栽在我手上,到时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他好整以暇的微笑,“头儿等了一个十年,我只不过要等上几天,和他比,这算什么?”
张青穿过石板铺就的长廊,路过的弟子纷纷避开她,微躬着身子远远行礼。
“我哥呢?”她抓住唯一一个没有躲开自己的女孩问。
“侧厅。”对方说。
“谢了,老地方等我。”她在对方肩上拍了把,匆匆离去。
侧厅传来张炎的声音,屋里四个人,张顷面前站着个男孩,张炎在一边啃苹果打发时间,林程站在她身后。
“你新徒弟?”张炎问。
“还没收呢。”张顷说,“想拜师。”
“那就收了呗,蜂腰螳螂腿,除了瘦了点,挺适合学武的。”张炎无所谓的说。
张顷欲言又止。
和张青张炎不一样,作为长子的张顷与帮派联系甚少,老老实实开武馆,从不寻衅生事,也不参与活动。
阿爷没有把掌舵人的位子给他和阿青的父亲张义,而是直接给了自己晚年收养的诺言。张义完全不在意,甚至像松了口气,不过按理说,该接替这个位子的是张义,然后是张顷。
“为什么不收,他没钱交学费?”张炎说。
“不是钱的问题,我已经收过关门弟子了。”张顷纠正,“规矩不能坏。”
“这都磨叽多久了。”张炎看了男孩两眼,“你叫海晓风?”
“嗯。”
“我收你了,收拾收拾东西来上课,这里包吃住。”张炎呲牙冲他笑了笑,“你可以走了。”
海晓风表情有些呆滞,似乎很想问这个横插一杠的人你谁,被林程领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变得空寂,张炎低着头沉默了会,再抬头时表情变了,是让张青倍觉陌生的冷酷。
“为什么拒绝海晓风?”
这次张顷没回答,只是紧紧皱起眉。
“为什么拒绝海晓风?”她又问了遍
“他家……”他张了张嘴。
“我比你清楚。”张炎歪了歪头站起来,眼神里有股漠然,“所以呢?”
“从这家武馆里出来的孩子最后都去向了哪?我的学生都走上了什么路?那条不能回头的路,还是那条不能回头的路?”张顷紧紧忍着愤怒,第二声“na”里仿佛拳头重重锤在桌上,“想和前者划清界限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送往了后者?”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张炎仰着头,“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父母就是帮派成员,子承父业,不是很正常吗?”
“诺言已经死了!所有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我不想再为社团培养新人,不想再看着新的孩子走入歧途。”
阿青恍惚了下,男人拍案而起的姿态让她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有些固执,有些霸道。也像柄枪,但和她不同,满身正气,顶天立地。
“他死了张家仍在,每天都有人死去,诺言也并没什么不同。”张炎说,“他死了不合你意吗?你从小就不喜欢他,兄友弟恭都是表象,笑脸和热情都非真心,只是你接受的教育告诉你这样是对的。”
“我也不喜欢他,因为你不喜欢他。更何况。”张炎补充,“张家早该回到姓张的人手里了。”
张青悄悄转身,贴住墙壁,凉意顺着脊背窜上来,她抿紧嘴唇死盯着天边,突然站直身子大步走开。
张顷盯着她的眼睛,缓缓摇头:“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海上一孤舟,掌舵不由己。”张炎也缓慢的微笑。
“你可以放弃。这是个机会,‘姓张的’可以和‘张家’撇清关系,彻底脱离这个泥潭。”
“天真!放弃什么?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基业?”她咬着这两个字,“我做不到,也不可能,我和你亲妹妹不一样,她追求力量,我追求……权力。她可以为所欲为,我不能,你可以追求正义,我不能,为什么?”
张顷垂下眼。
“因为这片海是黑色的。”张炎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语气,她总是这样好脾气,可就让人感觉她像团火,“无边无际,进来了就出不去。你能放过你自己,你的仇人能吗?你说抽身就抽身,一刀刀砍下来横在我们和敌人间的血海深仇谁来承担?
“因为我是这条船上掌舵的人,因为这条船还没沉,因为张家,因为张家的老大是我,你才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否则早就横尸街头了!”张炎和颜悦色的说着直接到难听的话,“就算是为了你和阿青,我也得把诺言那个狗娘养的留下的烂棋下完,而且,输不起的。”
张顷长长叹了口气,这就算是妥协了,张炎后退一步,伸手抚摸他脸庞:“你也没怎么变老,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
“比你和阿青差远了,毕竟没有被学校和教会看上,只能自己胡乱摸索。”
“我喜欢成熟点的男人。”张炎挑了挑眉,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放弃这个念头,我们不可能的。”张顷斩钉截铁回答,“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你也是我妹妹,这是……背德的。”
张炎大笑起来:“那诺言跟阿青怎么算?”
“别提那个死了的混蛋。”
“你拒绝我不是因为背德,而是对象不对。”张炎抄着口袋,冲他笑了笑,“死妹控,你眼里只有阿青吧。”
“张炎!”张顷怒吼一声,“她是我妹妹,你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又乱说话了。”女子敷衍的虚按双手。
林程的脚步声远远响起,如果正常走路的话声音绝不至于如此响,张炎和张青同时缄默。张炎想这就是她喜欢带着林程的原因,在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不该动脑子的时候绝不多想,呆的像块木头。
“你把林虹野换下来了?”张顷换了个话题。
“不能这么说,就是让他去跟着阿青而已。”张炎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他跟诺言那么久,去照应阿青比较方便。”
“老大。”林程敲敲门。
张炎起身往门外走,踏过门槛时忽然顿了下。
“你问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或许就是你拒绝我的那一天。” 张炎背对着张顷,“其实有时候我蛮羡慕阿青的,明明她想和一切斩断联系,却有那么多人……关心她。”
张炎耸耸肩,林程撑开伞,她收回落在门内的那只脚,没有回头。
林程沉默着,张炎忽然停住步伐。
“不如你外号就从树木里取吧,像树的同时,还天生有一颗麻木的心。”张炎敲了敲他胸脯,“嘴严,上道,踏实。时刻扎根,时刻生长。”
林程紧张起来,听出了张炎话里的警告。
“有野心是好事,没有野心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张炎面无表情,“但野心太大也不行,会早夭的。不然你以为松山市一千几百万人,单是老城就养着十万混子,其中比你聪明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混出头的就几个?”
“控制好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说,“在完成我需要你做的事之前,不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