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格姆企划三期
这次是更加完整的世界观
估计也是最终回啦!
目前是2052年的高科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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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杯酒饮尽,林程走到柜台边,把算好的钱递给老板。他的同伴们三三两两走出小店,门口传来风铃的声音。
“阿向,下周俺们还来,记得留个座。”
林程喝得有点多,黑黑的方脸上都透出坨红色来。他是个在林岭市打工的外地人,普通话不太好,一旦放松就会透出浓重的乡音,而这家八十平米见方的小店恰巧能让这个身在异乡的青年人放松下来。
林程一边用熟稔的语气和老板对话,一边傻笑,就像之前每个周末一样。
“当然。”老板脸上看不出一丝嫌弃,他很淡的笑了笑,随和朴实,“这次饭菜味道怎么样?”
“还那样呗,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做出啥好菜来啊,也就俺们几个打工的图便宜。”
“那还得谢谢你们每周来给我捧场,多亏你们这破店才算有了点人气。”老板微笑着,漫不经心看着远方,却感觉不到丝毫轻待。或许是年轻时当兵的缘故,老板眼神沧桑,偶尔还会透出股坚毅。
“俺开玩笑的。”林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黑脸更红了,“其实挺好吃的。”
这家店是林程到林岭市后不久开起来的,到现在快两年了,生意一直不好不坏,从厨师到跑堂都由一人担任,除掉那个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出自老板之手的、叫做“杯酒”的店名外,就跟它主人一样平凡无奇。
林程本以为这家店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所有小炒一样倒闭在这条荒僻的市郊公路上。
但生活总叫人令人意外,它维持着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始终屹立不倒,林程好奇心起,和朋友来尝过一次后,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菜的味道和分量都是中上,价格十分亲民,但生意却奇迹般地……很差。基本上除了他们这帮每周末雷打不动来照顾生意的常客,一周都不会有几桌客人。
这种凄惨的处境叫林程十分唏嘘,但老板好像完全不在意,既不宣传也不改进,自顾自的开着店。有生意就照顾生意,没生意就坐在柜台后读书。林程注意了几次。
第一次他看到老板在读圣经,这让他精神振奋了下,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觉得老板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二次老板将自己手中的故事会递给他,问是不是想看,为什么总往自己这张望。
第三次老板在聚精会神看少年漫画,没有搭理林程。
第四次……是葡萄的种植与养护。
林程放弃了从老板所读的书中窥探秘密的计划。
“好吃就好。”老板还是那副笑容,看上去有点迟钝,他已经五十岁了,年过半百,算是个老人。
“你朋友都走了。”他提醒道。
“俺也走了。”林程戴上帽子,匆匆走进细雨里,一路小跑追上同伴。
风铃传来清脆的声音,这个叮叮零零的小装饰跟这家店一点不配,和老板那张朴实刚毅的脸也不配。那是人老后才有的表情,思维跟不上事情的发展速度,不再有精力纠缠一切细枝末节,所以被迫变得宽厚,显出一副呆滞的样子。
林程曾建议过把风铃拆掉,老板没有接受,他又问了缘由,老板也没有回答,唯独有一次陪不顺心的林程喝酒,一口铁牙总算松了些,含糊其辞的说是纪念。
老板慢吞吞的从柜台后走出来,伸出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收拾起桌上碗碟,残汤稳稳盛在里边,一晃也不晃。
“我还以为掌舵人只要待在自己家里喝喝茶听听报告。”
张青看着窗外,车子驶离了松山市,越行越远。
“你小说看多了。”张炎说。
她们又回到了车里,张炎懒得开车,将驾驶位交给林虹野,和张青坐在后座。
“再怎么说一个出现了‘教父’的势力,竟然会因为首领更替落到这种地步,也太搞笑了。”
“掌舵人更替时总是会有动荡的。”
“但没有这么大。”张青顿了下,“诺言接替阿爷的时候就没这样。”
“那不一样,在诺言之前,掌舵人一向是从张家子孙里挑选,代代相传,顶多算是个家族势力。何况诺言本来就是阿爷选定的接班人,从小培养,接手时就已经有一方势力了。”张炎跟她解释,“诺言接手后,张家不再是单纯靠家族血脉维系的势力,而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联盟,掌舵人就是这个联盟的话事人。他把‘张家’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却没有培养下一代。所以他一去,被压制的各方都开始躁动,怎么会听我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女人。”
女人怎么啦?
张青有些恼怒,罕见的出现了情绪波动。
和小时候显露在外的暴脾气不同,自从离校后她越来越沉默。这不代表张青学会了克制脾气,她只是更加漠然,对大多数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和同理心,不再感受到心痛、悲伤和欢喜。她将炸药般的情绪收起来,藏在胸膛下,让时间精炼,等时机降临就会十倍百倍炸裂。
那能夷平身边一切,包括她自己。
“看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暴毙,所以根本没打算把权力交给别人。现在好了,贪心不足,打下的基业就要四分五裂了。”张炎调侃着死去的诺言,“不过反正他也是那种‘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人。”
张青不喜欢张炎表现出这种认命的态度,她知道对方看似漫不经心,一副“我不想做只是要尽责”的样子,其实每晚都在失眠。焦虑的像团一点就着的火,只不过克制着自己脾气而已。
张青深吸口气,把话憋回肚子里。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又不是十几岁时直来直往的小女孩了。
“我们这是去哪?”
“林岭市郊一个别墅施工区的小饭馆,具体路线我没记,问虹野。”张炎眼一闭,踢掉鞋躺在后座上,头刚好枕着张青大腿。张青僵了下,没有推开。
“肌肉绷的太硬了,你放松些,我枕着硌的慌。”张炎说。
张青的嘴努了努,费力的憋回了一句什么,不过很快她就不再在意,重归漠然。张炎分明感受到了对方情绪流失之快,无声的叹了口气。
“去干嘛?”张青问。
“找人。”林虹野知道在问自己,“顶替了你‘恶犬’外号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们唯一一个支持者。”
“但他已经金盆洗手两年了。”林虹野说 ,“所以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积水被踏碎,老板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从玻璃门和落地窗前冲过,又猛地撤回来。
风铃响动,神色惊惶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老板,一只手扒在柜台上,劈头就问。
“你是向文彬吗?”
老板靠在椅子里,仰头看了一会,眼眯着,好像在思考对方是谁。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年轻人语速极快的说道,快得有些发飘。
这场雨来的突然,他只穿了身单衣,贴在身上全都湿透,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显然在雨中奔行了很久。
“有人在追我。”他恳求道,“让我在这躲一下。”
“我这里只卖菜。”老板低下头,把视线重新投回书页上。
“拜托了!被他们抓到我会很惨的!”年轻人双手搭到柜台上,前倾着身体,语气急切,“我不想死!求你了,帮帮我!”
“我这里只卖菜。”老板又重复了遍。
“嘡啷。”
一枚拇指大的圆形纹章落在矮一层的柜台上,转着圈停止了嗡鸣。
老板缓慢的眯了眯眼,好像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枚魔晶和金属融合锻造的纹章,张家前任掌舵人分给他欣赏的下属,正面是每人外号代表的图案,反面是他们自己选来代表自己的独字。”年轻人说,“十二纹章之一。”
老板静静看着那枚纹章,正面是一只亮着獠牙的狰狞犬首,后面是一个狂草写就的“疯”。
“你当初给我,说有事可以拿着它来找你。不过我知道你只是随手丢给我,随口给了个承诺,并不是认真的,我看出来了,你想摆脱它。” 年轻人绕过柜台走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老板抬起头和他对视,已经做好了较量的准备,谁知对方突然扑通跪倒,额头抵着地面。
“都说你一诺千金。”年轻人说,“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对方脸皮之厚和求生意志显然突破了老板想象。
“你刚才说前任掌舵人。”他问
年轻人呆了下:“是啊。”
“诺言退了?”
“没退,死了。会议的时候狂龙被人暗杀,融合了魔晶的破魔子弹,屏障防御本来就不是狂龙擅长的方向,没挡住,诺言替她挡了一枪,当场死亡。”
老板也呆了下,静了三秒才问:“接手的是谁?”
“张炎。”
他点点头:“去后厨。先说好,你找错人了,虽然我认得这个纹章,但我不是向文彬,也不打算再掺和进那些事里。我只能尽力。”
这下年轻人一秒都没愣,连大喜过望都来不及表现出来,边道谢边滚向后厨。
老板站起来,把水渍和脚印拖了一遍,刚拿起书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刚清理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
一群踢着钢刀和铁棍的人凶神恶煞走向柜台。
“要点什么?”老板问。
“别装傻!”头领踢了下柜台,木制柜台砰一声震动着,“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细框眼镜的小年轻没有?”
“每天来的客人那么多,我记不住。”他说,“好像没有吧。”
“是吗?”头领拖长声音环顾四周,突然一刀劈在桌子上,“少【哔——】糊弄我!你当我们是瞎子,看不见他拐进来了吗!”
老板缓慢的合上书,书页并在一起时吹散了木屑。
门外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风铃一阵乱响,林程领着工友踢着棍棒铁锹鹤嘴锄冲进来,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店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咋、咋……咋地!找……找事啊!”林程脸涨得黑红,话说的有点结巴。
“找、找事咋地。”头领学着他的口音转过身冷笑,拔出刀来指着林程,“结巴还想找场子啊?先把话说顺溜了再来逞威风,吓成这熊样装什么狗屁英雄!”
林程脸更红了,他刚要举起手,风铃又响起来。大家都看向门口,想看看这次是何方神圣,场面还能乱成什么样。
三个年轻客人推开店门,看到这场面都一愣。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老板问。
“要个屁,不长眼啊!”头领替老板下了逐客令, “今天不接客!”
新来的三个人衣着考究,长着一张和这地方格格不入的脸,看起来就是个带着俩妞儿来兜风不巧爆胎没油的公子哥。
“什么都不要,我们来找人。”张炎说。
“什么人?”头领问,“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滚。”
“有的,就在你身后。”张炎扬扬下巴,“恶犬。”
“你他妈找人找狗。”头领有点想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那个高马尾有着几缕白发的女人提起椅子,硬生生把椅腿卸了下来。
“找人。”她咬着牙齿,露出一个十分平常的冷酷微笑,“打狗!”
我得跟你们澄清。
挡枪这个狗血的设定,不是我提出来的。
是诺言他作者提出来的!
十二纹章这个名称是取自有时右逝的作品《盛世》某一卷卷名“十二纹章”。
景色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张青坐在副驾驶上,整个后背靠在座椅上。
张炎没放歌,车厢内静悄悄的,墓园在城市之外,路上偶尔才有一辆车闪过。张青渐渐地感到有些困。“去哪?”
“酒吧街,出了些意外。掌舵人更替时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事。”
“让虹野去不就好了。”
“他们指名道姓。”张炎说,“我刚接替诺言,不去会被当做认怂。”
张青无声的咧咧嘴,露出个惫怠的嘲笑。
“以为张家人会怂,好笑吧?”张炎也忍不住笑起来,红色长发重归鲜艳,“诺言掌舵这么多年,他们都忘了张家姓什么啦!”
笑意渐渐从张青唇角退去。
“要不要睡会?”张炎问。
张青摇了摇头,后脑勺依旧贴着椅背,好像很沉,又好像黏在了上面。
张炎将车停在路边,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一半,探到后座取来毛毯盖到张青身上。张青目不转睛看着她,表情安静又平和,黑色瞳子里映出一丝光,水光温润,所有锋芒和凶恶都被收敛,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张炎侧头对上目光,突然恍惚了下。她刚想说什么,张青却抬手打开天窗,翻身睡了。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 她看看落在车里的雨,打了个响指。
肉眼不可见的透明屏障撑在天窗上,将雨水隔在外面。
汽车又一次启动,风和气味顺着窗户涌进来,在车间弥散。她用身子压着毛毯边缘,裹在中间显得越发瘦削单薄。
几缕白发被吹起来,张炎眼角跳了下,手指不停敲着方向盘。张青背对她,背影显得异常顽固,连睡觉时也在同什么做着抵抗。
黑色的轿车渐渐减速,停在路边,缀在大后方形色各异的车子也都零零散散停下,陆陆续续有人走下来,融入寻欢作乐的人群中。
张青已经醒了,在车到达这条街口的一瞬,她睁着眼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像个从假寐中醒来的野兽。
张炎撑着车门,弯腰看看张青,她知道自己妹妹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事。
“不想下车就在车上等我吧。”
“随处停车不会被罚款吗。”
“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的。”
“正义使者哪都不缺。”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在车里,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的。” 张炎笑了笑,“松山市谁不认识狂龙啊?”
张青好像对这个外号感到可笑,没忍住哼笑一声,翘了翘嘴角。
这个外号是诺言取笑她时用的,或许真的太嚣张冷漠,竟然渐渐被传开,每次诺言听到这个外号,都会咧起单边嘴角。
“什么狂龙,恶狗还差不多。”
指谁咬谁的恶狗。
人人避之不及的恶狗。
疯狂又毫无敬畏心的恶狗。
失去缰绳就到处散播病毒的恶狗。
曾经听命过某人或恶魔的……恶狗。
酒吧里的桌椅被整整齐齐堆在一起,还没放下,张炎环顾四周,林虹野和两个人在一张插着剔骨刀的方桌前对峙——准确的说不止两人,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服饰各异的男人虎视眈眈。
店内没有任何无关人士,张炎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视线,除了坐在桌前的两人外,和林虹野对峙的男人们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神色紧张,眼球随着她身影移动而转动。
气氛寂静的压抑,张炎在桌边坐下,脸上挂起笑容。
“哟,整条街的老板都在啊?”
“张青怎么没来?”坐在桌边的人吼了一句,他高高瘦瘦的,面皮发黄,表情带着股让人糟心的阴毒和坏水,像根生了锈的路灯杆。
“劝你别喊这么大声,会招狼来。”张炎靠在椅子上,“我来还不够?”
“打伤我兄弟是她又不是你。”路灯杆心里打鼓,但声音还是很响亮,他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黑衣外援,心里稍定,“叫她来,这件事就几个人私了!”
林虹野咬着牙齿冷笑,以前这种破事哪用得着他和张炎来处理,还不够跌份的。诺言一去底下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真是病虎叫犬欺。
“收钱人临时有事,阿青来替他来,你的人冲撞挑衅她,被揍那是活该。”张炎轻描淡写说,“别说你们不认识她啊?”
路灯杆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一下子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诺言在世时留下的阴影让他下意识怂了,那时的张家强势到没有道理可讲,不听话就打,敢闹就斩草除根,不知道多少人消失在了松山外那条大河里。他这种人别说和掌舵人讲话,就是见面也没可能。
可现在他在挑衅张炎,不由自主有些慌张。
“你是新的掌舵人吧?”黑衣伸出手,“我叫梭鱼。”
这句话提醒了路灯杆,现在的张家已经不是诺言在时的那个巨头了。
树倒猢狲散,羽翼丰满的堂口纷纷自立门户,没离开的人也都静观其变等待局势明朗,原本忠心耿耿恨不能以死效命的下属以各种各样借口推脱命令,哪怕张炎没法顺畅的指挥所有人。
大家都眼巴巴等着这颗生长了将近二百年的参天巨树彻底倒下,好从中分一碗羮。
路灯杆身后酒吧街的老板们就是其中最渺小的一份子,但现在也能在拼死一搏下逼出掌舵人了。
“一个人来的啊?喊不动人了?没有诺言那个操蛋玩意,你们算老几?”不能怂,不能后退,这是摆脱阴影的最佳机会!路灯杆看着张炎冷笑,“要谈就好好谈,别摆那臭架子,还以为是以前嗱?不谈就走,以后也别来这条街上晃悠,否则咱们来日方长。”
林虹野嘴角的肌肉都快抽上天了,张炎眼神发冷,慢慢站起来。
“再不走我可就不保证你能走得了啦?”路灯杆拔起刀来垫了几下,男人们虎视眈眈向前半步散开,黑衣梭鱼还是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十分礼貌,跟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路灯杆脸上浮现出得意又露骨的笑容,上下打量张炎:“还是你想留下来陪……”
“砰!”
“艹!”
“路灯!”
路灯杆捂着脸跌坐在椅子上,温热的液体从眉心流下来,剧痛和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身边人赶紧扶了他一把,抬头看向大门。
玻璃上被开了个拳头大小的洞,花纹像四处龟裂,路灯杆透过红色的视线看到一截木棍在自己脚边滚动,就是它洞穿了大门,狠狠击中自己额头。
黑衣梭鱼终于抬了抬头,看着踹门而入的张青。
她还是扎着直到腰间的高马尾,穿着黑色的风衣,表情冷漠坚硬。
“都跟你说别喊那么大声,会招狼来。”张青停在桌前,身上带着水渍和冷风凛冽的味道,“我耳朵很灵的。”
“能作用于自己的魔法?”梭鱼语气里透着诚恳的称赞,“厉害厉害,这太少见!我叫梭鱼,请问你叫什么?”
张青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目光绕回路灯杆身上。
“你喊我?我来了。”她俯视着路灯,“是我打的你兄弟,怎么了?”
路灯杆惊惧的喘息着,在压迫下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发抖。
和常年在外最近几个月才回来的张炎不一样,张青快十年的时间一直在松山为虎作伥,她不喜欢插手帮派事物,但诺言开口也不会拒绝,那男人要她帮忙的大多是难啃的硬骨头,
但再硬的骨头都会被恶犬咀嚼成渣吞吃入腹,张青提上枪出门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那些顽固分子。
她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收敛,大佬和小卒的命在她眼里都不值钱。也没有敬畏心,在任何场合面对任何人,只要惹到她就毫不犹豫的大打出手,果决狠厉到让人怀疑她性别。
比起张炎,这个游离在帮派外的女人更能让人想起被诺言支配时的恐惧。
张青露出个咬着牙齿的笑容,比林虹野更冷,像咬着刀子一样:“怎么不说话啦?”她直起身,环顾四周,被目光对上的男人们纷纷挪开视线:“都不说了?”
路灯杆哆嗦了下,悄悄握紧刀,张青眯起眼,一脚踢向椅子。路灯杆滚到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一脚揣在腰窝,张青不停踢着,沉默又凶狠的,间或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路灯杆把视线落向梭鱼,梭鱼安安静静的,敢上前阻拦的男人都被林虹野撩翻,他跟诺言很久,做这些事驾轻就熟。最后路灯也变得安静,躺在地上不再躲闪也不再挣扎,无声的承受着。张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忽然缩了缩,停止了自己的暴行。
“一切照旧。”她用一种麻木的表情看着前方,好像走神又好像没有,“否则再来。”
老板们噤若寒蝉。
“记住,诺言不姓张,但还是张家的,他打下的东西,也是张家的。我们的东西,谁也夺不走的。”张青点点头,干脆的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句话,“要是有人敢硬抢,就别怪看门的恶狗亮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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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她来见你。”
张炎打着伞站在墓碑前,穿着黑西装的人们分布在墓园周围,形成一个松散又严谨的网。
阴云浓重,牛毛般细密的小雨无声落下,把干涸了一冬的土地渐渐湿润。
张炎也穿着黑西装,好像某种丧服,火红的长发在肃穆中也显得不那么鲜艳了。
天边传来沉闷的雷声,树枝摆动了下,开始起风。她看了一眼缩在车里的少女,对方眼神沉郁,黑眼睛里有种叫人喘不上气来压抑。那里面装着山一般沉默又沉重的东西, 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胸口发闷。
此刻那双眼正看着窗外还未发出新芽的枯树。
“阿青。”张炎喊。
张青动了下,从敞开的车门中走下来。她没有打伞,两手空空穿过墓园细长的人行道,停在墓碑前。
周围那些黑西装们潮水般褪去,偌大的墓园中只剩下姐妹两人。
雨声变大了,张炎把伞往阿青那边倾了倾,被无声的挡了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
张青从她怀中素色的花束中抽出一朵来,轻轻放到墓前,说。
“我来看看你。”
五十年时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除了几缕白发。她捻起一缕来,哂笑了下。那并不是时间带来副产品,而是悲苦和打击留下的伤痕。
她更瘦了,站在雨中愈发像一柄被刚开冻溪水冲刷过的枪,沉默冷冽,眼中突然亮起的怒火就是锋刃上闪过的寒光。
水珠从发梢落下,哒得滴在墓碑上,开出一朵透明的、转瞬即逝的花。
“跟你一样生白发了。”她用一种温柔到可疑的声音说,“想知道怎么来的吗?”
张炎闭上眼,感到心脏在剧烈抽疼。
“你死的当晚。”她声音有点恍惚,目光好像落在远方又好像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生出来的。还好没全白。我也比较喜欢自己黑发。”
张炎还记得那天她从门里走出来时的场景,大家都惊呆了,那个几十年从身到心顽固的不肯改变的人忽然变了,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一夜白头骗小孩,也不觉得张青有多看重那个男人。
“你之前总嫌弃我看不出变老,现在我们一样了。”她仔细凝视墓碑,“为什么讨厌呢?”
墓碑当然不会回答,她慢慢蹲下来,用手擦去灰尘,浑浊的水流落到土里,渐渐变得完全清澈。
“他们怎么走了?”张青问。
张炎等了一会,直到张青抬头看向她才明白这句话是问自己。
“谁们?”
“保镖,那些穿黑西装的人。”张青用手指描摹着碑文。
“有你在就不需要他们了。”
“他们在躲我。”一点,提笔,落笔,短短一横,折下来,再长长一竖,最后往上一勾,一个言字旁完成。
张炎点头:“他们怕你。”
张青了然,他们躲她就像躲病毒。男人在的时候还好,不在了之后几乎每个人对她都避之不及。没人喜欢靠近一个失去枷锁处在临界点的怪物。
“之前总不肯相信你死了,觉得一定又是你搞的什么把戏,血就溅在我脸上,但我还是没能立刻相信。 所以出殡下葬的时候都没来,只是在窗口远远看着。”张青描完最后一画,一个如同玩笑的双字姓名在指下生出。
那双从来不肯弯曲的膝盖抵进泥水,半跪着俯下身亲吻墓碑。
张炎觉得眼前一黑,握伞的手都在发抖。那是她妹妹,顽固冷傲桀骜嚣张,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人,张炎握住自己发抖的手腕,恨不能把诺言从土里挖出来剁上几刀痛骂混蛋。
眩晕中张炎好像回到了儿时,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她蜷缩在躺椅上假寐,阿青在门外听雨,阿爷把茶壶敦到火炉上慢慢煮着,和诺言在矮几前下棋。已经开始在前院帮忙的张倾鬼鬼祟祟钻进来,踏起一溜水花把从厨房偷来的点心交给阿青。
短暂的眩晕很快过去了,她又看清了眼前真实的世界。这个城市的雨水仍然很足,阿青站在雨中,就像小时候看着看着突然走进雨里转一圈一样。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不同了,阿爷离世几十年,那个笑容冷嘲的男人也在成为黑道教父的几年后消失不见。她成了张家的掌舵人,不再是任由兴趣支配自己的武痴。只有阿青变化最少,除了那几缕白发和某丝心意,一切都和当年一样。
但放在她身上,改变本身就是最大的改变了。
雷声又一次滚来,雨还在下。
“你不说,我就只能瞎猜了,你知道在这方面,我一向很笨的。”她将额头抵在墓碑上,喃喃自语,“现在你总该满意啦,毕竟也算是……白头偕老。”
她看着上面那一行字,又沉默了会,站起来笑了笑。
“说错了,没有偕老。”
诺言,生年不详,卒于2052年1月20日。
1600,汪。
抽空再画有了白发的阿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