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游戏《绝对绝望少女》为蓝本的同人企划。
“弹丸HOH”本篇一年之后的故事。
企划内容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个人、团体、事件一概无关。
所有角色言论仅代表角色本身的立场,与玩家本人无关。
·HB to 月行(的后一天
·和初子一起写的突发惊喜!第一,三段BY我,第二段BY初
·关联本篇角色:六手春
·因为去年月行桑说过喜欢大春就想写写如果大春看过崩响的演出会是怎样的心情,准备的有点仓促,希望你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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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手春」
气温逐渐降低日子里,学园里那棵引以为傲的枫树终于露出了光秃的枝桠。冷风构筑出的是灰色的天空和萧条的空气,日光隐蔽了起来,整个世界的色调变的冰冷而灰暗。这种日子总是能看到仍然穿着薄丝袜的女孩子和只是在夏季校服的外面套上一件长外套的男生,和他们相比,已经用围巾把脖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的我好像变的格格不入了起来。
午休的铃声响起不过一会儿我就在料理教室暂时变回了自己,不出意外地,那个向我拷贝了钥匙的同班同学正趴在试吃的台子上睡觉,空旷的房间里他的气息隐隐约约的化作细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听上去有些紊乱,恐怕是昨天并没有安眠吧。
把他吵醒的是碾碎咖啡豆的声音,寒河江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盯着我看,视线投过来的瞬间的我不知为何背后感受到些许的凉意,那碧蓝色里总是带着刀刃般的锐利,我蜷缩起微微颤抖的指尖,刻意的避开他的目光别过头去,"醒了吗?"
“嗯,对了,演出怎么样?”说的是上周寒河江送给我票去看的演出,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让我停下手头的工作,对上他的单目,寒河江的表情还是让人看不懂的轻笑,睡眠留下的痕迹从他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觉得你应该问「他」才对?”
“不要啦,那孩子跟我不熟,而且问你的话能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不是吗,记忆的碎片编织的画面在我看来更加宝贵。”寒河江转而变得低沉一些的声音让我意识到他是真心的想问的话,我叹了口气,取出一边的笔记本,“你知道,阿一死了以后我就很少享受生活了,可能没办法告诉你你所期待的东西。”
走到他身边翻开了笔记本,刷啦刷啦的声音在我们之间回想,[他]留下的一个名字突然间吸引了我的注意,“池田...崩响?”念出这几个音符的同时,我的大脑突然间剧烈地疼痛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并不完整的画面作为碎片炸裂在脑袋里。
散碎的光,红发和几缕白色,紧闭的双目,音乐。
唯一清晰的刻画在我脑海里的碎片,是作为指挥的少年(他看上去似乎与我的年龄相差无几)细长的手指抬起来的那个瞬间,他恍若音乐浪潮中的一轮明月屹立在那里,平静而井然有序,却使得音乐波光粼粼。
那个瞬间,我是谁呢?是这个记忆明确的篆刻在了我和[他]共用的大脑里,还是那个时刻我就是我自己,答案已经不重要的,我所能确信的,只有那少年的身姿,让我产生了一种淡淡的仰慕,仅此而已。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穴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一些,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隔着衣服沁入皮肤,是寒河江缺乏温度的手心。
“好点了吗?你头疼总是来的好突然啊,真吓人。”他那轻松异常的声音让我放松了一些,缓缓的将吸入肺部的气息吐出,头脑变得清爽了一点,“嗯,好多了,我慢慢跟你说,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指挥的少年。”
“哦...?”寒河江挑了挑眉,似乎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缓缓地开口描述了那个画面——这时我突然因为贫乏的描述能力而有些怪罪自己,我本不是个具有太强欣赏能力的人,可此时却非常的想将那个画面勾勒出来,“...就像,于海面之上缓缓升起的...明月一般。”
寒河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想,你应该是,非常喜欢古典乐吧,不过海上明月吗...总让人想起那部电影[1]呢,虽然那个是钢琴师。”
“是吗,有空的话,给我讲讲吧。”
听着寒河江的话语,我将研磨好的咖啡豆放进了机器里,苦涩的香气和不知何时顺着窗缝泄露进来的带着冬日独特的冰凉味道的稀疏阳光一齐向我扑面而来。再次回味着那个画面,那散碎的一幕像是被拉长至绵长的程度的尽头一般,少年所拥有的极为出色的才能让将要死去[2]的我死水般的心脏里漾起了涟漪,它们轻轻的波动——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怕是羡慕着那样的才能的。
——正是因为羡慕着这样的才能,才希望可以用这双眼睛,再一次又是第一次地,好好目睹着那一轮明月升起的模样。
那是属于,已经无法睁开眼睛的少年,一个如同砂砾般渺小的心愿。
[华节奏]
“话剧?”
十五岁的少年坐在摩托车的驾驶座上,任凭我像是刮带在后座的某种类似于水藻或是珊瑚般的生物般无意识地随着颠簸摇摇晃晃。我向着身后望去,仿佛看见道路两旁的电线杆面朝远处倒塌。
“嗯,小华节你参加过吗?”
引擎的轰鸣声不知何时已经销去了全部的声迹,黄昏却早已显现了端倪。我双手捧着寒河江秋彦递来的冰水,似乎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柠檬切片、三块碎冰和水面漂浮着的落日中了。用了很久时间我才反应过来他究竟问的是什么——我晃动着瓶子出神地思考着,直到冰块相互碰撞的声音在某个瞬间与地平线不断奔涌而来的浪潮所结合的那一刻为止——回忆也就此涌现出来。我想起钢琴的声音、想起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想起在聚光灯下演奏着的,红发音乐家的身影。
人总是容易记住出乎意料的事情,而所有按部就班的顺利进行的计划却一向在完工的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么想着我对寒河江秋彦点了点头,为了不令他失望般搜寻着寥寥无几的记忆,最终越过我意识先一步响起的却不是我的言语,而是出自我口中哼鸣般轻声的曲调。
那是池田崩响所弹奏的,也是名字不为我所知的乐曲片段。
像是雨水打在地上,像是花朵飘落在水面上。
“——”
“——。”
寒河江秋彦听完后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露出笑容来轻飘飘地开始鼓掌——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他问道。
确切来说,我也不知道这首钢琴曲的具体名称,但是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相信着他的判断。
“是这样吗……”我应答着,心里想的却不是其他,而是听到演奏时的第一感受——是月光仿佛都要为之融化的平静的大海。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向寒河江也看向远处的海线,在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中,少年的轮廓不知为何变得近乎透明了。
“这是那个人弹的曲子。”也许是我一厢情愿地相信着寒河江可以透过这样的解释,从而理解到我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的含义,而更多的是我觉得只要将其付诸言语,所有的景象都会在一刹那消失无踪。
会再次见到他吗?我问自己,这个时候我和寒河江秋彦已经重新行驶在通向落日的公路之上。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我与池田崩响、甚至与任何人的距离好像从来没有改变,直到如今我还一直对“再次相见”这种事抱有隐约的确信——倒不不如说是从未怀疑过世界上所有的不期而遇。
道路两旁的风景一晃而过。
“——见到他的那天在下雨。”
我突兀地打破了沉默,在静谧的仅有风声的道路上,我对寒河江秋彦讲述起红发的音乐家与他的钢琴的事情。
当我踏进齐踝的海水时冰冷而又清晰的波纹缓缓展开,我闭上双眼,透过夕阳的余晖与奔涌不息的海浪,仿佛再一次听到了池田崩响的奏鸣曲,又好像在眼睑中看见鲸鱼融化在满月的光辉中。
“不管在哪里,请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我忽然这么想——现在看来大致是因为幸福这件事情格外虚幻,因此才会那样一厢情愿地希冀着奇迹发生,但我似乎确信那个时候的池田崩响是幸福的,即使希望只是绝望中的一瞬——那么就从绝望中寻找幸福、寻找希望吧。
——请好好地生活、好好的活着,继续弹钢琴与拿指挥棒吧。
无论是在故事开始之前还是一切结束之后,最初与最后的愿望只有一个。
[寒河江秋彦]
“秋彦君,振作一点,现在还不是你该倒下的时候。”
瓦砾和灰尘让空气里的杂质浓郁的快要喘不过气,嗅着浓郁的近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沾着点点血迹的红色让寒河江突然间回想起来了一些东西,却是极为不适时的回忆。止血剂沁入伤口引发的疼痛让他蹙了蹙眉头,视野更加清晰了一些,他看到了池田崩响绷得紧紧的脸颊。
轻轻的笑声。
这声音却被池田捕捉到了,他的眉毛皱的更紧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而秋彦只是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他,但却又是在注视着池田背后的,某个虚无的记忆的彼方。
——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表演吗。
话语消失在喉头,他转而望向了其他的同伴,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END
[1]:《海上钢琴师》
[2]:春原本是想杀掉里人格作为表人格活下去
#03 変わっているこの世界
+变化之中的这个世界+
标题日文感谢阿空!
预定的吹颜一个都没吹成,一位乘客突然失去了梦想.jpg
大致地响应了一下,然而和二酱海城的互动也没写到,等我元旦补起来,补起来(以头抢地
结果华节的想法仍然交代得不清不楚……算了就这样吧啊啊啊啊啊ry
*
得知有人死了的时候,我却并不为此感到难过,但也没有因此而变得开心:只是有种淡淡的,摸不着头绪的感觉久久地徘徊着,将我包围在其中了。
知见寺和八月一日…再也见不到了吗?从此彻底消失了,再也不会在世界上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呼吸着,交谈着,像是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的人一样度过自己平凡的人生了吗?
那么在暴风雨过后,大家能够一同面露笑容的奇迹也不会存在吗?
*
回忆。
我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不是清晨了,却还不是一天中令人酷热难耐的时刻,上午九十点钟的阳光不温不火,照在身上时有一种边缘清冷而中间微微温热起来的感觉。临走前我转过身来,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一圈,两圈,直到听到“咔嚓”的响声时才收回手来,放进书包时钥匙圈上小小的铃铛挂坠与金属相撞,发出一阵细碎而又清脆的响声。
我把钥匙重新收好,然后沿着长长的曲折阶梯一步又一步地向下走去,迈下最后一阶之前我再度低下头来,检查了一下占据了大部分脸部轮廓的口罩是否还好好地挂在原处。
没关系的。这么想着的我终于走出了公寓也登上了月台,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等待着广播中传来那个被我写在手机备忘录上的站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我走下电车,按照手机荧屏上显示的路线前进,经过饮料售卖机的时候我掏出了几枚硬币,但正当我想要把它投进去时才想起自己戴着口罩。于是我有些无奈地将硬币重新收了起来,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才发现售卖机的旁边就是约好的咖啡厅——怀抱着某种踌躇的心情,我停下了脚步,再伸出手来轻轻地把门推开,小小的木门在欢迎我的同时发出一阵像是风铃碰撞般的响声随即又轻快地隐匿了,于是咖啡豆的香味自门后带着它独有的热度弥漫开来。
“中午好啊。”
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映入我的眼帘,此时此刻我也意识到了那响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来自于眼前白发少年的夹克上装饰的锁链。
似乎是留意到了我的视线,陌生的少年对我笑着,然后用双手手指摆出了取景框般的方形。
“哦哦哦~你看上去不是平凡的人呢…”
我迷惑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他也回看向我——用着很有兴致的神色。
看起来稍微有点像不良少年,但听起来又不是…。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电视里经常能看到呢,怪不得眼睛这么好看。”
是工作的人…是工作的人吗?
“请问您是华宫……”
我偷偷地、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拿起手机,再度确认了一下短讯上的发件人。
“寒河江秋彦。”他微微低下头来对我说,“叫我秋彦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而是安静地、耐心地看着他,于是他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般相当流畅地对我讲出了他的本意。
“我需要你的帮助。”
——回想起来,这就是我与寒河江秋彦相遇的开端,但更多的事情也无须赘述了。当时只是有种朦胧的感觉,而时至今日才变得明朗。我抬起头来看向穿着简洁外衣、变得更加令人难以琢磨的寒河江,觉得有些东西即使历经了时间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比如说一直将他笼罩在其中的轻佻的气息,又或者是忽然认真起来时专注而心无旁贷的神情。
距离驹崎辽在我们面前倒下、胸襟被鲜血肆意沾染的那一刻还有几分钟,就这这时我看见海水像是被煮沸一样翻腾了起来,在白色的浪花间仿佛正有什么东西被孕育而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
电车在铁轨上奔驰着,窗外五彩斑斓的色块仿佛回忆般匆匆流过。
我不再思考,放空大脑地向着某一个方向看去——寒河江秋彦坐在昏迷的驹崎辽身边,失去了池田崩响沉沉地靠在一边,但这又意味着什么?谁死去了、谁受伤了、谁活过又消失了,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在电车上闭上眼睛,我觉得仿佛这样就能够通向银河似的。车窗外的风景逐渐有了实体,我们驶入了光一样的世界。
*
驹崎辽躺在病床上。
这是由我的双眼确认过的、毫无争辩余地的事实。他依旧昏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单薄又透明,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变成雪花四下消散一样。
但也许,也许下一秒他就会醒过来,仍然用着冷冰冰的口气指挥我们行动,想到这一点我急急忙忙地回过头来,那一瞬间我几乎确信他已经睁开眼睛并抓起了手枪。
“准备战斗。”
“跟着我一起进去。”
“莱奇·布尔本,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没有反应。
看着他的表情,我开始幻想起别的事情——他在做梦吗?梦里会有谁和他在一起,而他又会在哪里?在旧高中他向我描述过的“仿佛没有边际的世界”,我也为此努力地寻找过,即使结局是令人难过的收场——此时此刻他就在那样的世界,和我无缘认识的人向远处望去并为此露出笑容吗?
一直以来萦绕着我的,那种由幻想与现实相互割裂而产生的矛盾,不知何时却只剩下淡淡的余响。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坚信着即使有人死去,我也会毫不在意地过着一天又一天,过着大家永远并肩战斗的美梦,那么此时此刻已经可以断言它是一种虚无的妄想了。八月一日爱、知见寺弥生。这两个名字用着前所未有的重量刺穿了我,并留下无法忽视的空缺。即使用再多装饰再多谎言来掩盖我也无法告诉自己,“他们直至今日仍然好好地生活着”了。
不能用幻想掩盖痛苦的现状,从而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这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我再度试探地看了一眼驹崎辽,确定了他此刻仍在昏睡无暇而顾及我的杂乱思想。如果他得知了我的想法,一定会对我这种不成器的队员感到头疼吧,说到底这个问题从来没有选择的必要,对于他来说应该只是“晚饭选择巧克力还是味增汤”这种不值一提的正解早已明确的分歧而已。但是我——我内心所有的纠缠,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华节奏从幻想的住民变成了普通人类,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体会到现实格外的冰冷无情而已。
“捉鬼游戏,捉鬼游戏。”
即使名字叫做游戏,也不会给人带来快乐。
已经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也没发生过”了。
*
住院部的大楼也是白色的。纯白的大理石地面与光洁的天花板交相辉映几乎让人感到晕眩。
我和莱奇·布尔本跟在寒河江秋彦的身后走近这座建筑,彼时那个奇怪的、不合常理的余波仍然占据着我的思维(我相信大多数人仍然没有将那种奇怪的阴影自心头抹去),正因如此,依然神态自若的寒河江秋彦——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察觉到这一点——反而显得异常了。
“现在没有线索。”我询问他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就算怀疑了也无济于事吧。”
于是我们沉默地,无话可说地看着他向前走去。
“夏天的大惊喜…surprise。”当他将那句歌词哼完的时候,寒河江秋彦轻轻地转动把手,随即推开了他面前的门。
我低着头,出神地在他之后走进了房间。门扉被风吹动着,像是有生命那样轻微地摇晃,发出了门轴生锈后吱嘎的噪声。
*
“莱奇。”
和莱奇·布尔本一起调查房间的时候我叫了他的名字。绿发的少年向我转过身来,被绷带包裹着的他看起来分外苍白——他对我笑着,但我却不合时宜地感到难过。
已经伤痕累累了,所以,所以,不勉强自己露出微笑也没关系。
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自然不可能对他说出口,因此实际上我所做的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竭力避开他的眼睛。请允许我擅自揣测它们依旧呈现琥珀般的金色,不是布满阴霾的橙更不是血液干涸后、一层一层沉淀累积下来的红褐。
“……我相信大家。”他说,“Princess呢?”
我又能怎么想呢?如果换做是几天前的我,一定会摇着头,满脸迷惑不解地询问他「你在说什么」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将自己困在茧中的困惑——是了,我已经和某个人,某个我现在想不起名字的人做过约定了。我们的手曾越过机械残骸、鲜血和羁绊相互紧握,在硝烟中仍不曾褪色。而此时此刻的我又该如何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并欢笑着关上塔楼的大门?
“我不清楚。”
不是相信或者不相信,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也许那只是类似于「人需要呼吸」「植物需要阳光」一般冰冷的事实,无论去否认还是去掩盖都不会失去它的色彩。
“那就别想太多,走一步是一步吧。现在这样担心下去反而没用,打起精神来!”
莱奇·布尔本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来自寒河江秋彦),却有着和第一次截然相反的触感,他的手指也层叠地缠绕着纱布,那与其像是抚摸倒更像是僵硬的摩挲。
“奏,你相信秋彦和我吗?”
………
太过突然地,莱奇·布尔本没有任何修饰的问句径直地撞了过来。我慌乱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首先应该回答他——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相信十三队的希望吧……”他的表情变得深沉了一些,阴影平缓地垂落下来,几乎遮蔽了他的视线。“我也相信,可是……”
莱奇·布尔本。
他在想什么,究竟想表达什么,没有结尾的言语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些我一清二楚,不仅是出于身为艺人的我不情愿的才能,更是因为在我心中沸腾着的我无法直呼姓名的这种心情,此时正在更多人的脑海中不折不挠地弥漫着,嘲弄着。现实与信任,平凡和梦境,近与遥远——这一切正是令我徘徊其中的、纠葛的牢笼的源头。正因如此我绞尽脑汁却丝毫没有头绪:该如何排解他的烦恼、又该如何使不信任的障壁无影无踪——这些困扰着莱奇·布尔本,也同等地困扰着我。
“…………只要相信就可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骗人,这些都是骗人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这个世界就像是水自高处流向低处一般,时刻都在变幻着样貌却又总是自顾自地变得更糟。但在他的面前我除了这样的回答已经别无他法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多念念就成真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重复着,然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终于驱使着我完成了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我像是安慰孩子一样,笨拙地拍了拍他那件长大衣,幻想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温度能够为他再多做点什么。
*
“Princess对Bartender是什么感情呢?”
“秋彦君..?”没有领会到他话中含义的我思考了一下,“很可靠的人,我也想变得可靠。”——这个愿望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那一定可以的……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小声问道:“Princess是不是喜欢他呀……”
喜欢吗?喜欢、爱、公主与王子、蔷薇和夜莺?我从未想过这些,倒不如说是太过忙碌却变得对此漠不关心了。秋彦君,寒河江秋彦——最开始是不良打扮的少年,不知何时起变得成熟起来也变得难懂;和驹崎辽共同战斗,独当一面的人;有时候会露出温柔的
表情,战斗时虽然很可怕但依然会保护大家——
“喜欢…?”
“我不明白,这会是喜欢吗?”
然后莱奇·布尔本终于露出了放松了一些,变得更加像他的表情。
“说不定喔……我会守望你们的~”
——说起来,我似乎做过约定。
那段时间里头脑浑浑噩噩的,几乎连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只有约定的事情,只有这件事不想忘记。
在金色中,我看到了仿佛透明的蓝色。
*
“奇迹。”
我和莱奇是在摆着电脑的那个房间里发现它的。在手握上鼠标时我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看到他们正趴在电脑前——不对,不是的,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明明我知道再想下去会更加令人难过,但却忍不住在回忆中寻觅着所有能够令我联想起他们的地方——但越这么想,现实就越发令人悲哀,空落落的地方再也无法填满了。于是以往一直被我回避着,忘记了的悲伤全部涌了上来。我假装翻读着病例,但实际上连字都看不清楚。
都是没有头绪的词。
“换头手术啊…”寒河江秋彦的声音忽然近距离地传来。我吓了一跳,有种偷懒时被抓个正着的错觉。但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而是专心致志地读着报告,略长的头发细碎地散落下来。
“是一位意大利精神学家找到的技术哦,可以将病人的头部移植到健康的身体上,使其重获新生。”
“……连这个都知道吗?”
“吗,我也只是把老顽..父亲的藏书都读完了。”
真厉害啊——我无声地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他已经不再看向这里了,于是我继续翻了几页。
负责人一栏上的署名全部是“千鵺树”。
和这里的某座建筑有着同样的名字呢,我想。
一张白发中年男子的照片夹杂在资料中,我盯着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却终究想不起来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见到过他。
“秋彦君..?”我指了指荧屏上的那张面孔,他浅淡色彩的瞳孔中浮现出思索的神采。
“唔。”寒河江秋彦轻轻地应了一声,凑近了一些似乎也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然后不知何时我们的手叠在了一起。这样温热的触感有些陌生,但又并不讨厌——好像有着令人安心的、不可思议的魔力。
简直像是要回忆起什么似的。
手的温度,约定,莱奇·布尔本的最后一个问题。
“不是恋情也不是爱,那会是什么?”
通向别离的道路#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三森狙的面庞上。
少女的面容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却不知为何梦一样变得模糊不清了,最终只有那双眼睛——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有着清澈淡蓝的眼睛,现在被鲜艳的红色污染,如同摄影镜头的焦点般清晰起来,久久地凝固在那里,在我的面前。
我能够从她的神情中发掘到无可奈何的味道,有些酸涩有些苦闷,以及沉重巨响在我的鼓膜间发出轰鸣时一闪而过的不忍,尝试带入她的立场的话,很容易就被感同身受的悲伤所淹没,几乎要落下泪来——但还没有结束,最终被潘多拉掩埋在盒子底部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更加狂乱,由绝望构成的无尽漩涡——那才是盘踞在三森狙的脑海中,指引她向我发动袭击的根源。
言归正传吧,头部受到重击的时候,眼前的世界骤然像被切断了电源一般变得漆黑一片,只留下迸射的金星和故障电视机画面上常见的雪花斑点。最终那些幽灵般时刻跟随着我,仿佛永不停歇的杂声消失了(因为断电了吗?),如同沉入水底——残留下来的只有我紊乱的心跳,以及一瞬间在脑海中炸裂开来的烟花似的巨响。
我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型停留在即将喊出声来的一刻却终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三森同学。”我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喊道,明明已经发不出声来了却仍然要喊出来,不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却更像是说给我自己听的——眼前的、看着我失去平衡依然没有动作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曾经和我坐在天台上分享午饭的女孩子。
左轮手枪从我放松的手中掉落下来;可可罗先生随着我向后倒去的动作在空中扬起;如同水花般在日照下反射出炫目光彩,划着弧线洒落的薄荷糖失去了罐子的约束就此雨点般地散落在地。最终就连我自己也向下倒去,向后摔落在凹凸不平的坚硬地面上,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某种棱角崎岖的东西重重地撞上了我的头。也许那是石子,也许只是普通的水果糖而已——总而言之,没有预期的苦痛,触地瞬间便已经切断了感知的源头,仅有黯淡的光隐匿在逐渐支离破碎的意识之中。
我早已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次有类似的体验了。我感到自己在飞速地下坠,下坠,直至掉进连光芒也能够吞没的意识的终端,与之接触的那一刻连水花都没有迸溅开来。
那么接下来,是回忆重播的时间。
*
将计时的钟表退回到数小时以前,让太阳向着东方滑落,天空褪去晚霞的颜色,蒲公英的小伞从四面八方飘回,重新聚拢成小小绒球的模样,直到我们零落的脚步声寂寥地回荡在狭窄的楼梯间中,走在最前面的寒河江秋彦登上最后一阶的那一刻。
忽然,矗立在我们对面的墙壁碎裂了,在空中扬起的尘埃和细小颗粒如同雪片般轻飘飘地四散飞舞。而从重重叠叠的迷雾中率先响起的却是一阵欢快清脆的音乐,在狭长的走廊中横冲直撞,直至留下长长的回响,听起来突兀而又令人心生异样,仿佛看见了做工精美绝伦宛如艺术品的洋娃娃将人从中间切西瓜般一分为二似的,在它后面的是纵使有着再怎样轻盈的修饰也无法掩盖接踵而来的、死一样的寂静。此时此刻我仿佛看见空气如同琴弦般逐渐绷紧,被拉细,变成长长的有实质的银丝几乎垂落地面。而后终于,随着向我们走来的两人的身影变得清晰,就连那纤细的弦也骤然崩断了。
"即使依靠伤害他人,即使如此也要活下去吗?"
碰撞在一起的是希望吗?是绝望吗?是普通的、会受伤也会死掉的人吗?
银光,银光,剧烈的头痛,怎么也止不住。那道光辉在半空中划出一片明亮刺眼的弧线,随之飞扬起来的、曾经属于知见寺弥生的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
寒河江秋彦的发梢因为沾染了血液的缘故呈现比猩红更加暗沉的赤褐,湿答答地勾勒出脸庞的轮廓。在他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狂热般的神色,不知为何却不感觉害怕、而是感到仿佛要将人淹没的无助与难过。接踵而来的箭矢与他擦肩而过,这时从我的位置看来,刚好捕捉到远处少女新月形的发饰一闪而没——九重明希,我对她的印象仅仅局限于电子手册上冰冷的字体,但真实存在的她现在正向着寒河江秋彦靠近。
此时此刻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没有悬念,显而易见,只有一件。
深呼吸之后我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扳下了切换实弹的开关——音波在这个距离已经失去了它大半的效力。至于经过特殊加工后的实弹会有什么效果,我避免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想象,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小小的左轮手枪上。
举起来,瞄准,扣下扳机,即使间隔了相当的距离我却丝毫不怀疑它的准确性,就像是2+2=4的等式,只要在左边加上必须的条件,另一边就一定会得到唯一的正解。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子弹的轨迹,只有顷刻间血液仿佛被水泵向外挤压般肆意地喷涌而出,如同扭曲了嘴脸嘲笑他人的花朵般艳丽地滴落在地上、汇聚成细细的河流,而少女压低的抽气声即使混杂在各式各样的噪音之中也依稀可以分辨。
这么做我很抱歉,我在心底对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然后我闭上双眼,感受着所有曾被吸入的气流沿着四通八达的渠道充分融入我的血液,就连多余的冰冷、硝烟与甜腥气息也一并溶解在氧气中,被运送到所有的感官里。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远处的寒河江秋彦无声地对我说了些什么。
“做得好。”
于是我朝他的方向,对于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地走过去。
忽然,十分突兀地,在我的鞋底与地面相互碰触前的一瞬,我察觉到寂静无声的世界,与周遭被无形的手拖拽着变得缓慢的一切。在这近乎凝固的时间中,我也终于意识到了前方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于此同时向前迈出的第一步也终于落在了地面上。我看见地板自我踩上的那一点向四周蔓延开漆黑的裂痕,又如同树枝的分叉般延伸出更多的缝隙,就这样如同蜘蛛编织的网一样将我包围在中央。终于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在我的注视下终于奔向四分五裂了——寒河江秋彦的表情也终于凝固在这一刻。
我早已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无论接下来的事情有多么痛苦多么可怕也要一声不吭地放进嘴里咽下去。不如说是早已不抱期望,所以无论是多么令人失望的东西也能泰然处之了。但我从未预料到、甚至没有奢求过的事情仍然发生了。
寒河江秋彦朝着我跌落的位置伸出手,似乎连一瞬间都没有犹豫过。
是看见了什么?是想起了什么?他抓住了向下坠落的我,脱口而出的某个人的名字划破了寂寥的空气,那是个很熟悉的发音却,不是我的名字。
"萤——"
我无时无刻都是个会添乱的人。
他的一只手抓紧了我,另一只手堪堪吊在塌陷空洞的边缘,年久失修的地板噪声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奏,抓紧我。"他对我说。
于是我扬起头注视着他,对我来说那一瞬间仿佛有着永恒般的久远。因为负重的缘故他露出有些苦闷的表情,但却并没有因此松手,只是更加用力地、仿佛要将它们嵌入手心般握紧了我的手指。从我的角度向上看去他近乎沐浴在明亮的光辉里,却紧紧地抓住了向着黑暗滑落的我。
对不起,我很抱歉,你也很困扰吧。
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了,就在这时自我的上方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于是我和寒河江秋彦两个人一起,像是落入洞穴的爱丽丝一样向着深渊跌落。
在下坠的空隙间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大片色块,如同流水般不停歇地离我远去,不知何时起我感觉到了温暖的触感——它像是潮水般自一点扩展开来,又无声无息地淹没了一切。
*
剧烈的撞击。
虽然这么说,但晕眩的感觉反而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强烈,就连思维停顿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
在近乎与明亮绝缘的黑暗空间里,所有被一直暗自压抑着的痛觉随着麻木的消失一拥而上,正当我仰面躺在满地的木屑上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并试图让自己跳脱出伤痛的桎梏时,我忽然久违地察觉到正上方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于是我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寒河江秋彦,他浅色的头发即使在这种时候也异常耀眼。
保持着像是拥抱一样的姿势,我们的视线相遇了。我眨了眨眼睛似乎稍微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却只看到他捂住眼睛将头偏向一边,随即黑暗中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叹。
……发生了什么吗?
在我仔细思索着的时候寒河江秋彦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他似乎准备把我拉起来,于是我用着稍微有些类似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向我伸出来的修长的、苍白得仿佛半透明的手——就在刚才,也许是几十秒或者几分钟前它曾经拉住了我,也避免了我再度毫无保留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就连那坠落瞬间、不知从何而起的温暖也许同样来自于它——
我抓住了他,但是一阵无法忽略的疼痛也随之穿透我的踝部,沿着我的小腿向上一路蔓延。
走吧。我看着他,试图不出声地对他传递这个信号,但寒河江秋彦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似的,面向我蹲了下来。
"这可真是……"他苦笑着,"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可以让我看下吗?"
剧烈的感情,无法言喻的,想要把胸腔里跳动着的东西全部直截了当地掏出来送给他作为补偿——走吧走吧,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要耽搁了,绝望还在上面呢。没有那么严重,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呀。而我,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了,今后的你也一定会因为一无所获而感到失落的。
一半的我害怕到试图抗拒这样的好意(事实上我也清楚,他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做),但另一半的我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渴望着更多的温暖。于是两边的我似乎达成了沉默的共识,呆呆地等待着他完成检查。
把长筒靴重新套回原位,我再度凝视着他,却感到直视太阳般的刺痛——不如说是不习惯于温柔对待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于是我像是接触了滚烫的火炭一般迅速移开视线,开始寻找下一个新的焦点。这样的沉默气氛一直持续到寒河江秋彦警觉地停滞了动作,转而一把将我抱起来闪到墙壁后面为止。
“秋彦君..”怎么了?我想问他,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向我比出噤声的手势,我感觉自己重新被放在地上。
“有白狼。”他凑近我轻声说,“等我一下,在这里待着,不要动也不要出声。”
不是很困难的要求,我应声点了点头,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一直萦绕在我身边的那种暖洋洋的气氛忽然无影无踪。我茫然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已经失去生机而变得冰冷的石墙,像是决意透过它来看到些什么,从它身后传来的机械故障的火花声与清脆的碎裂声填补了所有的阒寂——最终就连所有的声音也消失殆尽了。
我抓住墙壁棱角分明的边缘,探出头向外看去,看见洁白的绷带滑落地面盘成小小的一团,寒河江秋彦失去了掩盖、暴露着扭曲伤痕的半边脸庞也暴露无遗,我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他不想展露出来的东西,罪恶感油然而生——我因此打定主意想要偏过头去,然而目光却违背本心地、沉默地抗拒着。
那是寒河江秋彦吗?从外表而言没错,但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我感到有点困惑,不仅是由于他异样的笑容和飘扬着淡蓝雪花般冰冷的左眼,还有随着这些而悄然变化的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将所有的空气抽干之后用冰凉的水来代替,细碎的冰碴融化在近乎凝结的气氛当中——我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寒意,混杂着冬日雪融般的清冷气息。
“抱歉,我的表情很吓人吧,小华节。”
不是吓人,但究竟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明白的机会了——寒河江秋彦对着我无奈地笑了笑,于是那堵无形的冰墙像是被打破了一样,从空隙中透出的明亮光晕,将空气染成红茶般的颜色。但我也不打算解释了,不单单是因为这种感觉我也不甚清楚的缘故,况且对我而言解释与否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再用一次那个比喻吧,只是2+2或者1+3的区别而已。
我摇了摇头,视线集中在寒河江秋彦的手腕上,鲜红色的痕迹正缓慢地从那里渗出来。
“……”
无数种询问的方式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挨个挨个被我像是戳破气球般否决掉。
“疼吗?”
“疼不疼的..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
“…骗人。”说不疼也是,习惯也是。天气晴朗时心情会变好,难过的时候会哭泣,受了伤会感觉到疼痛。无论是谁都应该是这样,就算知道哭泣没有用了;受了伤也无所谓了,那么就可以不去哭泣、不因为伤痛而停顿吗?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发生了就是正确的吗?
寒河江秋彦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俯下身再次把我抱了起来——我也试图过表示抗议,但这种微妙的反对情绪在他不由分说的动作下只挣扎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给你添麻烦了。”
“别那么说。”不是冰冷的感觉,而是我所熟悉的轻浮语气,却总会贴心地捕捉到令我困扰的地方然后轻飘飘地掩饰而过。刚刚在坠落中的温度再度隔着外套传递上来,视野有些颠簸,头昏昏沉沉的,恍惚之间我感觉,被抱着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是令人安心的感觉。
“能活着回去的话,想创造多少回忆就能创造多少。”
听到这句话时我愕然地抬起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兔子的斜挎包,镌刻着可可罗的金属铭牌已经褪色了,针脚也早已变得松散,只有被禁锢在其中的回忆仍然有着鲜活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颜色,无数次无数次在我即将忘记的时候提醒着我。
我看到寒河江秋彦的眼神——在他完好的右眼中跳动着的不同于先前的冰冷或是掩盖般的轻浮,而是迷雾中的灯塔般的光辉。
*
之前的回忆到这里为止已经叙述得足够了。假如继续叙述也不过是补充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已。总而言之,对绝望的捕捉难度远胜于预想之中。当我们四个人终于重新汇合时,留在原地的除了残破的砖瓦以外早已别无他物——两人的身影已经被遥不可及的烟尘淹没了。
“……要去那里看看吗?”
透过狭小的半敞着的窗户,远处的风向标旋转着终于停滞在某 一个方向,顺着铁皮公鸡的尖嘴望过去,那是地图上用大片淡绿描绘出来的公园区。
等到我们终于抵达了那座从外观而言十分醒目的城堡时,我已经能够依靠自己行走了,不知何时大门前的人的身形也变得清晰可见,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谁的毫无疑问是十三支队的成员——能够再见到真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忽然发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因此我也急忙向上看去,并最终注意到了两只打扮得十分熟悉的白狼伫立在城堡的塔楼上。
“这个是……驹崎同学吗?”
驹崎辽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看也许会更好一点。于是我用着近乎夸张的动作将头扭到一边,大片的绿色却猝不及防地撞进视野里,当我终于耐下心来仔细观察的时候我忽然醒悟过来,那不是草地、或者青苔、或者其他可有可无的随处散落着的东西,而是失踪至今的三森狙。她的双手被绳子束缚在一起静静地躺在地上,红色的光芒自她被发丝半遮着的眼中一闪而过。
*
城堡的大门在几个人身后厚重地、严丝合缝地关闭,在白狼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比如此刻,总会让我想起广场前的大荧幕与如同指挥棋子般排布着狼群的春夏冬秋,虽然他现在已经被拘束着躺在一边了,在他旁边的是——我试图绕开那个人,想要假装看不见,但是都无济于事,当我再次看着白狼在眼前炸裂成火球时视线早已不自然地被吸引了过去。
映入眼中的是散落一地的绳子,蛇一般扭曲地盘踞着却没有生命残留,以及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双手,扶着地站起身来的少女。
“……”
我不需要过多思考地举起了枪,就像是面对着九重明希一样十分自然地对准了她,接着将手指搭在扳机上——然后,然后,她向我看了过来,就在这一刻现实和回忆的界限再度变得模糊了。
即使那张熟悉的脸以及被绝望占据,近乎无法辨认出原本属于她的神情,但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却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世界树的岛屿,而是趴在天台上重复那一天一天又一天的日常,风把三森狙的长发静静地扬起来,她转过头来正要对我说些什么——挥之不去的影子与眼前所见的场景交叠在一起,少女的声音和金属铿锵的撞击声像是拌沙拉一样响个不停,而我也终于没能将那颗子弹射出枪膛,让它穿透我眼前微笑着的、正向我充满兴致地说着话的少女的幻影。
结局到这里也就变得很明显了,在我的手臂摇摇欲坠、无法承托起手枪的重量时,三森狙已经向我冲了过来,而我恍惚间看到的那个蓝色眼睛的身影,也终于随着剧烈的撞击与一句耳语般的“对不起”,在树木的缝隙间变得破碎了。
*
回想起最后和三森狙见面的那一天,最终的画面定格在她冲进人群,走上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为止,自从她失踪开始这一幕就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有时候被涂抹着恶作剧般的红色,有时候则是一片漆黑,只有那条路闪烁着黯淡的光,三森狙走在上面,影子在她身后投下大片的阴暗,她没有回过头,只是一直地、专注地走着,站在她身后的我也专注地无动于衷地看着,当她完全融入背景看不清晰的时候我终于叫出她的名字——梦往往在这一刻醒来。
不过是通向别离的道路而已。
*比较草率…………加油伊梅斯!!!ry
*没怎么提到的角色果然还是不响应了…………
*怼了小月亮,内疚1s
*标题感谢空的日语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