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在意顾客发型的莉莉
real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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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向收容所提交了申请已经有三天,加加莉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未免让她有些焦虑。大概是想去探望的人太多了,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林恩患病之后,她简直要把便利店当做自己的家了——原本对她而言,回家的意义就是照顾弟弟,而现在他不在了,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间反而徒增烦恼。
加加莉打了个哈欠,抓起顾客递过来的一袋薯片扫条码,机器发出清脆的“滴”的一声。对面付完钱后没有立刻走,而是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哇啊……”男生发出一声赞叹,“这里卖的便当是你自己做的吗?”加加莉点了点头。这个男生似乎比自己小一点点,一头随处可见的黑色头发,主人大概不太注重打理,发尾很随性地乱翘着,只有左边被稍稍抚平了一些,别上了两支红色的发卡。
“唔……搭配还不错,但是少了点提味的蔬菜,下次可以多加些辣椒。”男生自顾自地嘟囔,仔细地端详着便当,却没表现出任何想买的感觉。
加加莉干咳了两声。
“呜哇,抱歉抱歉!”男生惊得差点跳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一不小心就开始研究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没事啦,反正现在也只有你一个顾客。”加加莉说着,给对方搬了一个椅子。
屋里响起咀嚼薯片的嚓嚓声,由于对方吃得太过香甜,加加莉不由得也想尝尝薯片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悄悄咽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九十九目诚,叫我诚就行了。”男生爽快地回答,顺便舔了舔沾满调料的手指。“好帅的名字啊!”她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你好像厨艺很好的样子?”
“是呀,别看我这样,我对我的烹饪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诚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随即又害羞似的红了脸,默默吃起了薯片。
你怎么又开始了——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加加莉有点崩溃。她干脆放弃了挣扎,跑到货架前拿走一包一模一样的薯片,也嚓嚓地吃了起来,一时间店里只剩下清脆的响声。她第一次觉得这种普通的番茄味薯片这么好吃。
“这么无聊,你讲一个故事可以吗?”她习惯性地提出了要求,却又一怔。她收集故事完全是为了林恩,但他这时还在收容所接受着实验。她不知道新药的实验究竟是怎样的,即使连连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也忍不住把它想象得很残忍。她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诚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无所顾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这个人太普通了没有什么故事可讲啦。”他把最后一点薯片倒进嘴里,满足地舔舔嘴唇,“不过我最近看了本小说有点吓人来着,你要不要听?”
“还是算了……”加加莉忽然没心情听了。她懒洋洋地趴到桌上,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活着为什么这么艰难啊。”
“喂喂,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男生一惊,而发现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口了的加加莉也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肩膀就被重重地拍了两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要轻易地想不开吧。”诚说着挠了挠脸颊,“活着是很好的事呀。你看我这种人……太过普通,随便放在人多的地方就找不到了,而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很厉害。做事也笨手笨脚,就连去看牙医都害怕。但我也还好好地活着啊,也有想要去追寻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有点惊慌起来。“我的例子是不是不太恰当?我的意思是……”
“啊,没关系,我明白了。”加加莉突然笑起来,冲对方比了个拇指。“我只是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别担心啦。你很厉害喔。”
男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诚走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个袋子。“谢谢你送的薯片啦。”他说。“拜拜,”加加莉挥了挥手,“你有空记得收拾一下头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卷发是天生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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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又只剩下加加莉一个人了。她打开广播,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账本。广播里传来新闻主持人低沉刻板的声音,让人浑身难受。加加莉刚想伸手切换频道,新闻的内容又让她缩了回去。“……昙花小队很快抵达。目前疫情已得到很好的控制,但不排除仍会传染的可能,请居民多加注意,严格防范。”
是综合征的爆发。加加莉最近对此类事件格外关心,既期待着什么,又说不出到底在期待什么。她也曾想过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会不会染上这种病,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林恩。或许是他原本的病让她放松了警惕,在这个黑兽和绝症双重压迫下随时可能死亡的世界里,她唯独对发生在林恩身上的意外措手不及。
新闻又开始播放其他的内容,好像是关于尤金的……加加莉也没有心思去听。其他城市对她而言只是一些被人为刻意记录下来的影像,她的世界只是偌大的中心城里小小的一角罢了,可能到死也不会踏进外面的世界一步。死亡或者活着,都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但是很不甘心。
她想起听人讲到探索大废墟时的羡慕,又想起刚刚诚那些关于普通人的言论。她原本就想说我不过也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不知为何又没有说。大概是因为,自己心里还存在着,对便利店之外的广袤世界的真切的向往——
移动终端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加加莉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在下一秒眼睛突然睁大。“是、是……好的,我知道了。”她忙不迭地应答着,在挂断的同时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是收容所打来的电话,对方说林恩的病情已经稳定,痊愈的可能性很大;接着和她约定了可以来探望的日期。
林恩没事,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纠结着的心突然放松起来,加加莉忍不住偷偷笑了。她抓起那袋还没吃完的薯片,趁着店里没人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了一把。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却依旧有好事在发生着。癌症可以治愈,黑兽有着黑塔的抑制不用太过担心,就连从前被认为是绝症的加尔姆综合征也被攻克。不甘心之情被抛在脑后,反正人类寿命最长不过百年,什么城市暴动、什么阴谋论,大概与他们这群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地出生,平凡地去世。
是这样,没错吧?
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她想。她的弟弟可以回来,像往常一样笑着听她讲故事,等到治好了他的病,就可以像所有正常的男孩子一样读书工作,交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如果可以这样平平淡淡下去,倒也不错。加加莉在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
雪上加霜(上)
3131字
瓦莲京娜失联的第三天,西奥发现他们已经分别了更久。
诊所关着窗,闭着门,没有开灯,只有机箱的低鸣与心跳显示这封闭空间中尚有人活动。
西奥坐在电脑桌前,姿势僵硬极了,他一遍遍点着鼠标,左移进度条。无论多少次,瓦莲京娜都在5月26日14时36分43秒,带着怒气和眼泪,踩着细细的高跟冲出他的诊室,并在14时37分49秒——她崴了一下脚,花时间把两只高跟鞋都脱下来拎在了手里,又把揉成团的请假单砸进了废纸篓——轻微地陂着脚,走出了监控范围。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再出现,往来的只有面露困惑的顾客和外卖员。
西奥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在不在——两周前的记录被覆盖掉了大半,他折腾了很久,依旧只能导出一点缺掉声音的录像资料,而且并非7/24。
你为什么没有出去找她?
他瞪着屏幕上面色不佳的女人,质问自己。
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愧疚感催动他更努力地回忆那两周的事,可记忆像是被堵在没有匙孔的锁中,无处可窥,要不是那段时间发行的报纸还堆在信箱,西奥几乎要怀疑这是整座城市联合举办的大型整蛊活动。
相同境况的不止西奥一个,情报贩子米特也中了招。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提供的情报只能说是模棱两可,而其中细节让西奥如坠冰窟。
——中心城研发出了加尔姆综合征的解药。实验者中有且只有“一部分”是已患病的病人、
——瓦莲京娜会是那一部分中的吗?
——她是因为察觉到了初期症状才请假的吗?永别?
——如果生了病被带走,她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唯一的安慰是没什么小盒子被寄过来。
——可要是,在那两周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呢?
综合征发作后,患者的生存期是一至三周。
至多三周,至多。
西奥惊怒交加,他致电收容所,却碰了个硬钉子。
——“很抱歉,除家人以外,任何人无权过问。”
西奥是瓦莲京娜的雇主,然而他们的关系不仅限于此。瓦莲京娜的妈妈同样是西奥父亲的助手——别误会,真的只是雇佣关系——可二十年过去,他和瓦莲京娜一起长大,继承父亲的诊所,从事相同的工作,甚至西奥早和瓦莲京娜说好了,等攒够了钱和名声,就让她去亚乐维当分店的管理者。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有什么纽带比金钱更牢靠?
不过在收容所的人面前,这一套显然行不通。西奥将自己收拾整齐,穿着自己最正式的衣服去那里打探(天哪你可以直接去参加葬礼——by 瓦莲京娜),他向他们说明,瓦莲京娜唯一的亲人远在黑迪艾郭,那座废都,他固执又保守,怕是不能亲自来中心城确认自己女儿的生死……可他们甚至不给他机会说完。
“——我们通知过所有病患的家属,如果那位女士提供了她父亲的联系方式,我们一定已经告知他这件事,您也可以自行去与他确认——好了,下一位!”
西奥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的电话号码,发给瓦莲京娜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像只刚被逐出家门的丧家犬,无措地站在收容所门口。
不过他立即醒悟过来,这么站着除了浪费生命无济于事。他躲在离收容所不远的地方,和
那些朝着那里去且面带愁容的人搭讪,给他们钱,请他们帮忙询问瓦莲京娜是否在那里。多数人摇头拒绝,金钱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家人现状如何。
少部分人同意了,他们收下钱,进去收容所,或是面色惨淡或是喜上眉梢地出来,西奥只向后者追问消息。他从他们那里得知药物确实颇有成效,但是那只是在最后一阶段之前。他还打听到了一点收容所的内部情况,例如,住宿条件不是太好。
但这一切,无关于瓦莲京娜。
西奥在网上到处搜寻蛛丝马迹,他去破解谜题,他去追查新闻——最早流行起来的纸质爆料来源于一家叫“晨星”的报社,这是西奥所能找到的经济嗅觉最敏锐的组织了,或许他们能成功混进收容所里做点什么。
他向米特打听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别穿得太好,那会让他们心生警戒。”米特这么说。
他感激于此,给她多打了一点钱。
可即使换成了工作服,西奥依旧和贫民窟格格不入。他不习惯皮鞋上的淤泥,躲不开居民楼上泼下的污水,被尖叫奔跑的孩子撞了个趔迄,手一扶抹了半身墙灰。
他满身狼藉,疲惫地在晨星报社的门口等着他们的当家。那是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孩子。他
太普通了,又太年轻,实在是不像一名主编,他在接近西奥时露出了一点点惊异的神情,但西奥愣了愣神的功夫,他就从他身边走过去,无情地关上了那扇破破烂烂的院门。
直到夜深,他都没有再出来,而西奥在那里待到双星高悬,为此延后了和黑酢斑的再会之约。
第二天,情况稍好,西奥成功和沙克搭上了话。尽管在西奥的一句“呃……下午好。我不是黑兽,这是我的电子证明”之后,他们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里,西奥最终还是成功问出了自己所关心的东西:“你们的消息来源这么快,是不是有司烛?有什么手段能弄到收容所里的资料吗?我可以提供资金……”沙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起来:“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快走开,你这个商业间谍!”他怒气冲冲地奔回院子里锁上了门,西奥听到人们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响起,一位女士中气十足地抱怨沙克弄坏了家里的门锁。
西奥意识到,他需要拿出些更具诱惑力的东西来交换,值钱、新鲜、特别。
恰好有件东西可供一试。
于是到了再接下来的一天,西奥以提供37648b的照片为饵(尽管不知真假),成功向沙克提起了瓦莲京娜,让他的想法开始松动:“我们人手有些紧张,但如果你付钱,我们不会让你错过她的骨灰盒。”
——再多商量几次能弄清楚了。
西奥满怀希望,然而16日的清晨,他如沙克所愿怀揣钱包而来,却只能踩在焦黑的土壤上,和作坊隔着老远茫然地追问武装人员:“晨星的人们去了哪里?”
他们不可能还在作坊中。那里的光因为高温而把屋子折射成了奇怪的形状,灼热的空气混合着木材燃烧的味道占据了西奥的呼吸。他捂住鼻子,隔着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口罩吸气,却还是被呛得直咳。
他们怎可能还在那里?
那扇沙克刚踢坏的门还没有被修好,它现在敞开着了,门扇摇摇欲坠地被以两个铆钉挂在原处,滑出一个下坠的弧,西奥走近了几步,趁着戒备者没注意,向内窥看,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难以想象沙克回家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聚在这么空荡荡的院落里。
蒸汽扭曲了西奥的视线,他想再往前走走,看清楚这一切。可他的胳膊突兀地被拉住,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把他拉回来,大声斥责他:“嘿,你也想因综合征暴毙吗?”
“队长,加尔姆综合征现在已经不是不治之症。”另一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劝阻说话者,西奥注意到她的服装上印有一个标记,昙花。
“哈,三小时。即使有解药,科学院也救不了这帮人了。”为首的人摇摇头,他松开西奥,告诉了他在晨星报社中发生的惨剧。
“昨天晚上这里突然爆发了综合征,看你不像没读过书,应该知道普通的病人存活时间吧?可这些人在三小时以内就转化为最后一个阶段了。”
“他们还活着吗?”西奥往后退开,与两位队友保持了一点距离。他摸摸口袋,那里有点沉重,里头放着瓶从黑市买到的“治疗剂”,他本打算把它给瓦莲京娜,可目前看来,先需要它的也许是他自己。
幸好,早前经由米特牵线,他问古尔也订了一瓶留作备用。
“——病人已被收治,但情况不容乐观。”更冷静一些的人回答了西奥,是一位女士,“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市民。”她补充到。
西奥向他们道谢,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更远的地方站住。
我该怎么办?
我该做些什么?
他不知所措,表情空白到显得阴沉,把好几个同样在看着焚烧的报社的围观者吓得离远了些,可那些闲言碎语中依然溜进了他的耳朵。
“……那个沙克,他嘴里掉了很多白色的东西出来,眼看是不行了啊。”
“那么多人……唉,我还看到了一个被盖着的,胳膊细细瘦瘦,还是个小姑娘哪……”
西奥向那个方向望去,他想询问细节,又觉得这毫无意义。那些人注意到他,闭上嘴,走得更远,把他独自留在那片多个阴影叠成的黑暗中。
蜘蛛丝断裂得太过突然,一丝光亮突然消失,西奥落回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做些什么才好。
他脚下扎根,下意识地摸出电话打给米特。
无人接听。
他又拨给瓦莲京娜。
忙音。
西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晌,他拔起双腿,向着收容所走去。
——他还算有交情的人,也许现在全在那里面了。
加加莉从硬邦邦的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看准了一个空隙向自己的店溜去。自己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反而只会帮倒忙,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脑子里的记忆混混沌沌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影像闪过,偏偏没有自己需要的答案,她惊恐地发现就像FF说的那样,自己真的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能够想起来的极限,是显示着五月的日历——三个星期的记忆消失了,这段时间里,她在哪里?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加加莉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飞速地赶回了便利店。谢天谢地门还好好地锁着,也没有失窃的迹象;只是平常一尘不染的地面和货架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打开灯,暮色中昏暗的店面重新变得亮堂起来,甚至有些刺眼,恍惚间她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便利店,世界像是在自己记忆消失的时候换了一个模样。
很久没有通过风的店里的空气有些混浊,些许尘埃随着她的动作飘到空气中,被吸进了肺里。剧烈奔跑之后的窒息感让她感觉有些恶心,她不得不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才有精力向家里赶去。
在加加莉开门的一瞬间,桌面的父母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她对上四道直勾勾的目光,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呆呆地在门边站着,直到父亲先开了口。“这几个星期你去哪里了?店也没开,也联系不到你——”男人阴沉地问道。不知为何加加莉突然不想说实话了——反正他们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一群人集体失忆,然后在黑兽袭击的广场上慢悠悠地醒来。“我和朋友去玩了……”她随意搪塞道,躲闪着他们的视线走向弟弟的房间。
然而她马上愣住了。
那张床上本来应该会有一个和她拥有同样橘红色卷发的男孩子,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从书本里抬起头,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现在床上什么都没有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床边的点滴架也安然无恙,甚至角落里一堆空药瓶的摆放还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唯独少了她的弟弟。
是去医院复查了吗?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她完全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或是去医院看一下。然而这次不同。爸妈都在,而且态度反常得可怕;沉闷的气氛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比店里封闭许久的空气更令人窒息。
“林恩……去哪了?”加加莉颤抖着开口。不祥的预感堵在胸口,让她眼前有点发黑。父亲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倒是母亲带着哭腔吼出了声:“想问你去哪了的是我们!!林恩偷偷跑出去找你,感染了加尔姆综合征!”
母亲的尾音还在空房间里回荡着,加加莉却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了,只有自己跪倒在地板上,在心房撞出的重重的一声。
紧紧揪紧的心得到了解放,可随即而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冰凉。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听不懂了讲了二十年的语言,明明是最简单的单词,拼凑起来的语言怎么这么难以理解——或者说根本不想、甚至害怕去理解。
“……不可能,”她微弱地喃喃自语,“你们不要骗我……林恩已经这么惨了,怎么可能感染……”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啜泣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随着开关的清脆响声房间啪的一声亮如白昼,这盏灯曾经是她深夜回家时温柔的依靠,现在却冷冰冰的,让人想起太平间。
父亲终于开口了。“我相信你也听说了能治愈综合征的药被研制出来了这个消息……”他的语气有点不情愿,“我们把他送去了收容所。他会被治愈的。”“你的意思是……”加加莉有些费力地思考着,丢失了三个星期的记忆,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到底是中心广场播放的新闻帮了她的忙,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你是说,你把他送去实验了?!”她腾地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父亲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不让他接受实验,他就会痛苦地死去,但是让他接受新药就有一线希望。这之间的关系我想你应该能想清楚。”
“但是……”加加莉一时语塞。父亲的话道理没错,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病死,但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亲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作为监护人的父母已经在自愿进行实验的条约上签了字,这个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了。
如果——她这么想道——没有莫名其妙地晕倒在中心广场就好了,这样林恩就不会偷偷跑出来而感染上综合征。她有些痛恨起命运来,但她有什么资格去痛恨命运呢,爱着她的人正饱受痛苦,她却仍然苟且地活着。
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故事要讲,听故事的人却不在了。
“那么我想去一趟收容所,”她有些哽咽,“哪怕一面也好,我想再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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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前置&废墟前置】
黄昏,米特在家门口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这几日一无所获,而且连命烛都被政府知道了……米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回去面对婆婆。想来想去,米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包上。报纸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散的几张和刚刚那份新鲜出炉的协议卷在一起。
最近报纸卖的还不错啊……再去沙克那里搞一些吧。打定主意,米特扭了扭肩上的带子,重新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的向沙克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近几日报纸卖的意外的好。米特一直也有在网上的论坛搜集传递消息,但最近的消息监管太严格了,大家关心的事实大部分都无法传递,比如各种奇妙的凶杀案,传说中能够看到人与命烛联系的36648B的下落,再或者是关于神秘人物。但是沙克搞出来的小报纸的内容,那就可齐全了,上面包含了所有大家想知道的消息,哪怕是看上去完全不靠谱的小路消息,看官也看得不亦乐乎。
说到底有谁在乎事实呢,不过都是喜欢事实衍生出来的边角料,做个谈资罢了。
“米特!你来啦!”沙克从小作坊里探出头,冲着米特打招呼。米特走进,沙克不知从哪里,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大摞报纸,卷了卷就径直塞到米特的包里:“刚弄出来的新鲜消息!”米特感到肩上一沉,不由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接着她就伸手从怀里掏钱给沙克,“最近报纸卖的太好了,可真是赚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作坊里有人喊沙克的名字,米特急忙道:“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沙克冲着米特摆摆手,“回头闲的时候来玩!”径直钻进了小作坊里。
米特耸耸肩,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呆会儿呢,却立刻就要离开了。不过好歹——米特低下头看着装满报纸的沉甸甸的包,喜滋滋的笑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可意料之中,婆婆没有去睡,而是在客厅里点着灯等着米特。米特扒在门框边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绷着身子别别扭扭地走了进去。
“加尔姆综合征的消息……?”
“没有。”米特低着头,却是抬眼偷偷地觎着婆婆的脸色。可婆婆面无表情,闭上眼放松了身子沉在柔软的摇椅里。半晌,婆婆闭着眼睛开了口:“上楼吧。”
米特如临大赦,一溜烟的就溜上了楼。她没看到,在她身后,婆婆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滚上了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PC。米特登录论坛,一个个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新消息。不行了,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如果再和这样的婆婆待下去,自己一定会疯掉的,要赶紧离开这里。米特叹了一口气。
非常赶巧的是,每年的这个时间,各大城市都会派出一小队去大废墟探索,而没有办法跟着官方队伍一起同行,想要互相结伴自行赶过去的冒险者们也非常的多。米特的心思活络,开始用尽自己的各种方式打探中心城内有谁想要去大废墟的,网络也好,用命烛的能力监听也好,哪怕趁着卖报纸的空档也好,总之要多找点人组队一起过去,人多的话,包机也好办手续也好,都会顺利一些,不然一路艰险……米特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无奈的撇撇嘴,打起架来自己能缩起一团不被人看见就已经是给己方做贡献了吧谢天谢地。
【连锁部分】
(今天少吃一块肉,明天维密他走秀)
米特向缇娅拉拨了通讯:“缇娅拉,你考虑好签协议了吗?”那头的缇娅拉似乎在忙着做事儿,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打算签了。既然阿兰德政府都已经知晓我的能力,倒不如直接依靠他们,也是个保障。”
“那……帮我个忙吧?”
……
挂掉和缇娅拉的通讯,米特即刻又拨通另一个号码:“我和缇娅拉考虑好了,但是有一个要求,我们要去一趟科学院……”
隔天傍晚,米特出现在了科学院,与她同行的还有缇娅拉,以及那日把米特拎到治管局的彪形大汉——维密。
维密一脸不耐烦,穿好了防护服之后,转身拎起同样换好防护服的米特,把她扔到前方的消毒场地。米特一脸怨念:“你别拎我啊你都成习惯了啊!”缇娅拉在后面,看着米特被维密拎起来的样子,偷偷地笑了一下。
“签协议就签协议,还提什么要求。”看来维密也是被上面指派来的,心不甘情不愿,把怒火都撒到了他看不顺眼的小子米特身上。米特撇撇嘴,瞥着眼看了一眼缇娅拉。缇娅拉似乎感觉到米特的眼神,头扭向一旁,不想看她。
呜……
维密似乎常来这里,轻车熟路的把米特和缇娅拉带到了药剂展示柜旁。米特趴在玻璃上定定的盯着药剂,缇娅拉伸出手敲了敲米特的脑袋:“你又看不懂,还假装看那么认真。”
……我倒是真的想看得懂!米特内心无声的呐喊。把目光从药剂上收回,她对维密起了好奇心,转头看向呆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维密问道:“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维密露出一个带着蔑视的笑:“小子,我可是治管局的。这中心城的建筑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他又把米特拎了起来:“你当我吃素的?”
米特后领子被维密抓住,欲哭无泪,只能挣扎道:“把我放下来!!!”
忽然间“轰隆”一声让此刻三人都停住了。科学院的四壁的红灯闪烁,连带着警报声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维密瞪大了眼,立刻推了一把缇娅拉:“往那个方向,走!”同时并未把米特放下,而是一把把手中的米特扛在肩上,扭头就走。
“怎么回事?”缇娅拉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来时的通道似乎已经充满了浓烟,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被浓烟遮盖,看不太清楚。
“这个警报应该是黑兽袭击了,”维密提了提肩上的米特,“也不太清楚到底现在什么情况,先到安全地方再说,我们的科学院可没有这么容易被击破。”
而米特此刻已经脱离了维密与缇娅拉的紧张氛围,她被扛着,原本是头朝下的,但她极为不安分的努力挣扎想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来时的通道。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嗯……一会儿趁着混乱的时候,不如再爬墙过来看看?
【米特的日记】
6/17,晴,心情:不开心。
15号的时候前往废墟的官方小队已经出发了,听说是FF带队,好羡慕,我也想跟FF去。昨晚和西奥他们已经完全联系好了,手续之类的也都办好了,他们可能也已经出发去废墟了吧,呜我也好想去,要不是因为那个协议,我也一定跟过去了……
今天和缇娅拉一起去签了协议,结果立刻就要上课。呜哇我超不喜欢上课的!我不要上课呜呜呜,我讨厌上课呜呜呜!我要翘课!翘课!翘课!!!
安慰一下自己其实签了协议也有好处啊,我现在24小时全天候都有人负责我的安全!哇超酷的!!!不过也有不酷的时候……维密总是把我拎起来!我超不开心的!!!他还是我的导师?这该死的大块头脑子里都是肌肉吧,怎么还能教我知识的?误人子弟!
对了,今天还见到了主负责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很和善的样子,好像还有一只眼睛是失明的。他走上了讲台,微笑着对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3664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