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合法的SF世界观企划
欢迎各位放飞自己,来坐上这台过山车
特别注意:
▼本企划会有较多不符合现实世界三观的内容
▼角色活跃度下降会被收为NPC ,供其他人创作
▼随机分组有风险,无法满足所有人,请多包容
请确定自己可以接受上面三条再参加!
角色≠玩家,创作不等于作者三观,大家和谐开车。
企划群开放。
号码已经通过私信告知。
深渊之视
注:与SO-S57Z222的比尔•布莱克有互动,已征得对方同意。
与SO-S57ZBBB的淡红岚有互动,已征得对方同意。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您这周过得怎么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表情没什么松动,但是还是体恤一般地淡淡轻声问道, 不过很明显,他做出了在听到他对面的男人回答他的问题之前都不再发一言的准备。
“一如既往。”阳锐锋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的双手搭成了金字塔型松松地搭在自己的腿上,唯一一只能看见的眼睛飘忽不定地在地面和角落里的盆栽来回转悠,“哦对了,我组了个SO。”他轻描淡写地对此一笔带过,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又是开发职的同事吗,为了课题?”男人面色不动,看起来习以为常。
“不是。”阳锐锋也没任何情感变化,看起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那么也就是说,您在仅仅一周内就与两位人士有了亲密关系。”比尔·布莱克——他的心理咨询师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而说这句话的口气在他为数不多的情感变化中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被归类成震惊,“我记得您曾说过您在这段时期中几乎没有任何亲近的人,甚至除了一位您曾提到过的D先生之外没有朋友。和您组成SO的是这位D先生吗?或者您想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不,并不是那位D先生。但是对于他——就是那个来找我组SO的人……称其为朋友我想会引起他的不满,也许我可以称之为旧识。”阳锐锋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或许我称他为我们都熟悉的A先生会更好一些。”
“那位我们总结得出,一直以来都是您的生活中心的A先生?”心理咨询师往前翻了几页档案,确认道。
“是的。”阳锐锋颔首,“星期一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和我提及此事,星期二就带着一位我不认识的先生过来,然后我们就提交了SO申请。”
“是一个相当迅速的过程。”比尔·布莱克草草地在阳锐锋的档案上草草写了几笔,“从您的性格来看,不会觉得这种决定做得过于草率吗?”
“确实,在初见面就递交SO申请相当地轻率,但是我并不是以严谨为行为标准的人。”阳锐锋低头笑了笑,“也许您对于我的行事准则有些许理解偏差。我的行为方式是绝对利他主义,而A先生是我的首位利他对象,他提出的要求无论多么荒谬,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你在第一次见到这位——”说到一半心理咨询师礼貌地停了下来,抬头示意自己想要询问另一位男士的称呼。
“R。”杨回答,“一位画家。”
“——这位R先生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对方是谁就与他缔结了SO?这位R先生没说什么吗?”心理咨询师扶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换了个坐姿,“能和我讲讲这位R先生吗?”
“我对他一无所知。”阳锐锋有些抱歉地说,好像觉得自己的无知冒犯到了对方一样,“抱歉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医生。我只记得他是深色皮肤,比我略矮几公分,穿衣风格很糟糕,上面还沾有颜料。可惜的是我对他的性格毫无印象。他貌似和A先生很恩爱,而语言风格趋向活泼与灵动。”
“所以对你来说只要满足A先生的要求,其他的都不在意?”比尔布莱克挑挑眉毛,往档案上着笔又写了些什么。
“是的。对我而言是这样的。”阳锐锋点头,没有否认。同时双手抱胸,将左腿跷到了右腿上。
“对您而言。久别重逢A先生,有什么感情吗?”心理咨询师问,“高兴?紧张?”
“……没有。”阳锐锋否认道,他的面色平静如水,“只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感。以及生命已经值得随时放弃的放松感。”
“您的生活很轻松。”比尔布莱克放下了档案,脸色不变地总结道,“但是您的生活却也很痛苦。我们曾经讨论过我们需要做的是激发您的自我,使您自己出现在您的关心列表中,但是您大概也明白,在这种环境和情况下非常难。”
“更难的是不是处于这种环境下的我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意志,这点让您很难办?”阳锐锋皱着眉头问。
“是的。您的自我分析能力帮我省去了很多解释的时间。”心理咨询师点头称道,“那么虽然有些突兀,但我有个一直想问您的问题,听起来很俗,但是还烦请仔细思考一下。”
“请说。”阳锐锋颔首。
“刨去现实因素,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心理咨询师严肃地问,“也就是说。您的梦想是什么?”
阳锐锋低下头去,手指不停地在扶手上摩挲,他的焦虑近乎肉眼可见,他看起来像是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对心理咨询师给出了答案。
“停止这一切。”他平淡地说,紧接着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话,“……然后去死。”
这句话很明显触动到了心理咨询师,比尔·布莱克低头扶了扶眼镜,看了看手上的表,接着合上了档案:“真是悲伤啊。连萌生的树木都知道向阳光而生长,您给我的答案却是……想要去死。”
“很抱歉,但这就是我得出的,最后的答案。”阳锐锋叹息一声。
“时间到了。”比尔·布莱克从椅子上站起来,“请您这周回家观察一下三者间的关系和各两人间的相处模式,我们下次讨论。至于下次治疗的时间我的助手会跟您联系的。”
“好的,谢谢您,布莱克医生,下次再见。”阳锐锋礼貌地与他的咨询师握了握手,然后毫不眷恋地走出了心理诊所的大门。
长舒一口气却疲惫不堪的化学家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确认了现在归家还尚且太早,去加班又实在有些迟了,而且这时候回去可能会打扰到理查德与安格斯,所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自己所能去的地方,排除了以他现在迟钝的大脑不太适合去的图书馆以及科研室之后,阳锐锋在公园和酒吧中踌躇片刻,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欣然排除了公园这一选项,往酒吧前进过去。
“你组上了SO,而且是在随机的情况下配到了自己暗恋的人。”阳锐锋给自己要了杯苹果马丁尼,挑挑眉毛对身旁的红发男人问道,“你以为这是言情小说吗?”
“我知道啦,你和我说过很多遍你不相信巧合的存在,一切巧合都是很多预谋碰撞所导致的错误结果……”淡红岚颇为无奈地摇了摇杯子里的蓝色礁湖,然后有些醉意地瘫在吧台上,“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和白川小姐真的分在一组了……”
“挺好的,这不是满足你的愿望了吗?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这就是命运。”阳锐锋放下酒杯,转而要了两瓶啤酒,笃定地说,“信我,命里有时终须有。为庆祝命运与你的意愿重合,干了!”
“你信命运?我以为你是个科学家。”淡红岚低笑一声,但是也没有推拒阳锐锋推过来的啤酒,而是紧紧握在了双手之间,“这也……太幸福了。”
“你对我们有偏见,你这个麻瓜。”阳锐锋轻哼一声,提起啤酒就往嘴里灌,“科学家有信仰非常常见,知道细菌学创始人巴斯德吗,他就曾经说过,承认上帝的存在,这是信心。如果我们有了这种信心,就不能不对上帝跪下敬拜。至于高斯都曾经承认过微小的学识使人远离上帝,广博的学识使人接近上帝。而且连我们的世界观的创始人哥白尼都说宇宙是上帝管理的,连我的先祖拉瓦锡和道尔顿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科学家有信仰非常正常。”
“好好好我明白了。”淡红岚喝了一口啤酒,伸出左手示意侃侃而谈的阳锐锋就此打住,“所以你也是基督教徒?”
“不,我不信基督。”阳锐锋一脸嫌弃地否定道,“我只是普通的有神论者,没有固定信仰。”
“你真是难懂。”淡红岚叹了一口气,对于阳锐锋没有理由的嫌弃毫无办法,反正阳锐锋的情绪捉摸不透,放着不管他自己自然会恢复的,“所以你有什么这方面的建议吗,阳?或是暗恋的经历?快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我没有。”阳锐锋几乎是一瞬间就矢口否认了,“反正我的爱情观是付出生命——当然这不适用于你,你的生命比我的珍贵太多了——总之,淡,你很好,我没见过比你更体贴的朋友了,你会没问题的。”
“谢谢……”淡红岚露出一个微笑,对于阳锐锋难得的好意倍感温暖。
“不过能和我说说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阳锐锋的笑容簌地从脸上消失,然后是一个考究一般的认真神情,“我最近也组了个情感类SO,与不太熟悉的第三人的相处令我颇为头疼,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也组了个情感类SO?!”淡红岚惊讶地咳了一声,差点把嘴里的啤酒喷出来,“你——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是一次帮助。”阳锐锋对于对方的行为也不恼怒,只是单纯地有点不爽,“我是公务员,收入上乘,存在感薄弱,是一位组SO以便度过与第三人的两人世界的好人选。这不奇怪。”
“得了吧你又说这种话——”淡红岚轻轻地扇了一下阳的脑袋以表示自己对他这句话的不满,“泽尼是个很好交流的人,而且……某些方面上——特别是恶作剧和捉弄人方面,和你挺像的。”
“放屁。”阳锐锋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我那个能叫恶作剧和捉弄吗,我这是为你培养社会经验,你果然无法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很担心你啊。”
“……唉。”高个子的模特很明显对于对方的不要脸行为无话可说,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总之你放心吧,阳,我没见过比你更体贴的朋友了。你也会没事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阳锐锋转过头去,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
当阳锐锋解决了半打塞缪尔·亚当(Samuel&Adams,啤酒名)、那杯苹果马丁尼以及整整一瓶伏特加之后,他打了个车把嘴里嘀咕着白川小姐四个字的淡红岚送到了他的家里,然后毫不受酒精影响一般乘上了深夜的地铁,他的酒量大得惊人,就算如此他的思考也没有受半点影响。而待他摸出钥匙开启他不久前刚刚买下的,三人住的SO的公寓的门之后,他意外地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安格斯·鲁躺在浴室旁的长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何苦呢?”阳锐锋难以抑制地苦笑了一下,他看了看时针处于1和2之间的时钟,轻轻地在安格斯在旁边缓慢地单膝跪了下来,“你是不会明白的吧?这就是有神论者的信仰理论啊。”
“你为什么等我呢?”
“神明会在乎信徒的死活吗?”
“幸福的神明会做悲哀的死者的梦吗?”
“这就是属于我的,爱的话语啊。”
然后他近乎虔诚地低下头去,轻轻抬起安格斯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一脸遗憾地估价着,露出献媚一笑之时的,我亦就去死就好了啊。像个笨蛋一样,你也一样。”阳锐锋迟疑片刻,再次站起来,好像这个动作花费了他百倍的力气一般,他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悲伤笑容,转过身去,“那些冷淡的观众们啊,就别再去看了,看吧,舞台灯亦落空了,请就座吧。 ”
Fin。
*1:吻手背代表敬爱。
*2:是歌词,取自《剧场爱歌》
酸潮之海
————“归属感”是你强烈地想和他在一起。“安全感”是你觉得他强烈地想和你在一起。“幸福感”是彼此都强烈的想在一起而最终走在了一起。————
“解释一下沃德现在看起来像个樱桃炸弹的原因。”端着空的烧杯走出自己的房间的阳锐锋挑了挑眉毛,“在我提炼出五水硫酸铜的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早上和你单方面腻歪了一下——或许你自己都不觉得那是腻歪只是单纯的我凑上去而你推开我而已——”安格斯坐在餐桌旁边,摊开了右手非常无奈地说,“然后理奇吃醋了,接着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这就对了,我们伟大的情圣安格斯·鲁,别跟文盲说话,怕你掉智商被阳锐峰扫地出门。”理查德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挑着眉毛摇了摇头,“哦,不对。你就是天生智障阳锐峰大概也不会赶你走。”
“在某些方面他确实天生智障。”阳锐锋诚恳地说,“沃德,歇歇吧,你又不是没看到鲁从过山车和鬼屋里出来的样子,我感觉我们俩像不放心管理职照顾天生脑残疾的孩子的父亲。”
“和你没关系,阳,一边歇着去。”理查德面色不善地说。
安格斯则是没什么精力去对阳锐锋的话进行反驳了,只是用右手比了比理查德的方向,做出来了个“你看吧”的手势,紧接着又跟上一句:“喏,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在为你在冰箱里留一堆饭菜而我都不知道对什么下口时却表现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哦天哪——认真的吗安格斯?!”理查德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从沙发上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阳锐锋赶紧小跑去餐桌旁边抽了一条咖啡,紧接着又奔去饮水机旁边接了一烧杯开水,理查德在这过程中继续说道,插着腰一副觉得安格斯不可理喻的样子,“为了这点破事你记到现在?!阳的身体那种他妈的鬼样子他自己不爱护还不允许他的SO帮他关照一点儿了??你呢?我看见的只有你和他腻腻歪歪像对他妈的连体婴!”
“他要是真和我像他妈的连体婴就好了。”安格斯看起来也被这句话激怒了,“你没看见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而你觉得我们三个人同居,五分之六的冰箱都是阳的吃的东西?剩下的六分之一你都没有分给我。他又不是他妈的孕妇!”
然后两个人一起狠狠地看着阳锐锋,好像指望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出判断,然后支持他们其中一方一样。
“中立立场,与我无关,你们继续。”阳锐锋眨眨眼睛,停顿了两秒,飞速地冒出一句话,向两个方向分别举了举自己的烧杯以致意,然后以他平常所没有表现过的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拧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转瞬间躲了进去。安格斯和理查德甚至还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锁门声。
“你看吧!他甚至不愿意说出实话来伤害你!”这时安格斯和理查德同时冲对方怒吼一声,震得饮水机咕咚咕咚冒了两个泡。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阳锐锋咯哒一声拧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锁,抱着他的烧杯和里面用于搅拌的玻璃棒挪至两个人还坐在原位的客厅时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今晚有晚饭吃吗?没有我就去W记吃了。”
“去冰箱看看吧,也许里面全是理奇为你做的爱心晚餐呢。”安格斯淡然地讽刺道,好像一下午的争吵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耐心。
“哦,你看看有人火气多大,需不需要阳锐锋那冰块似的家伙亲你一下给你消消火?我还真怕你把自己给点着了。”理查德依旧阴阳怪气地说,但同样也是一脸疲惫。
“……我就当那是个‘不’的回答了。”沉默了一会儿的阳锐锋耸了耸肩,将自己手上的烧杯放到了餐桌的角落里,然后他穿过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换上了自己的球鞋。
“哦,在此之前。”阳锐锋打开了门的时候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补了几句,“沃德,你那幅被我讥讽说一辈子都卖不出去的画是鲁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才帮你以低价卖出去的,你拿到的那么多钱都是鲁自己贴的,所以你才能在我面前跳逼整整一个星期。鲁,你发高烧那天晚上我们没能打到车,是沃德背着你一路跑到医院的,直到你睁眼他都没闭眼。”然后他扁了扁嘴,好像这些都没什么一样,“所以,理查德·沃德全世界最爱安格斯·鲁。安格斯·鲁全世界最爱理查德·沃德。你们都搞错了,你们最爱的都不可能是我好吗。为了我这种东西吵一下午?你们是时候去重新测一下智商了。”
说完的阳锐锋头也不回地狠狠关上了门,那声包含着怒火的巨响把理查德和安格斯都吓地震了一下。
“……不管了,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吧,理奇。”安格斯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套上了大衣,“关于这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找阳谈一谈。”
“不许抢我的台词。”理查德穿鞋子穿得龇牙咧嘴,“等我们把他那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东西的脑子打通了我们再来处理这件事。”
Fin。
生生相克
————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组成SO,阳锐锋心想,以前我可不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他花了他存折里的一部分钱买了贫民区的一间公寓,仅仅是因为理查德·沃德,那个安格斯·鲁喜欢的欺诈型画家坚持自己在这种居住环境中是可以付得起房租的。阳锐锋心想,这一切都太他妈扯淡了,我们三个没一个想好要不要组他妈的SO,而且以我的经济能力,我能让我们三个都住在比这好一百倍的地方。去他妈的男人的自尊,为了钱要组SO,那种东西早就荡然无存了。
更糟糕的是,当他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从研究院配给的公寓搬到这个挂满了蜘蛛网的公寓的时候,他发现安格斯·鲁去取他的行李去了,这里只有背着他的画架、提着他的画具和一个小箱子的理查德·沃德。他意识到他接下来要与对方相处一天,但他的疏离型人格却在本能性地逃避。
所以第一步绝对是要装作没看到。
阳锐锋左手提着他的实验器具,右手捧着他的资料箱,颤颤巍巍地上了楼踢开了吱哇作响的木门,然后胆战心惊地将它们放在了地上,生怕跌到哪里。
“哇哦。”在他后面沉默地跟着他的理查德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室内,感慨了一句,“这儿真是奢华啊。”
阳回头满脸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尝试着去理解理查德是不是在讽刺或是他们对奢华的定义是不是有些许不同,因为他们的头顶就挂着一个足以把理查德那个身高的人捆起来的蜘蛛网,这里甚至还不如他被下放后的B-35的职工公寓。但他看到理查德真诚的眼睛和认真的神情之后初步判断是自己多心了。顿时他觉得自己那颗似乎被液氮冷冻过的心脏跳了一下,里面填满了同情。
“这儿真是大得惊人——卧槽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这么大都是阳台?!它和我以前住的屋子的客厅一样大!!”理查德轻巧地跨过阳锐锋的行李蹦哒进了里面,然后又冲刺出来,阳锐锋淡然地接住从他画架里飞出来的一只粉刷笔,并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等等,那什么,阳立疯?这地方只有三个人住?!”
“阳锐锋。”阳锐锋淡淡地回答道,他开始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了,“只有三个人住。”然后他蹲下来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开始到处比划,“那间房我的,那间房你的,那间房鲁的,那边是书房,然后对面是厨房和盥洗室,阳台和你房间之间给你调了个专门的画室,这里是客厅,对面那柜子上先别摆东西,我买了一台液晶电视,明天和机顶盒一起送过来。”
“喔。”理查德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了,他蹲下来平视正在收拾东西出来的阳锐锋,“阳锐锋。你上次还没回答我,我可以叫你阳嘛?与此交换,你叫我理奇就行了。”
“你叫我阳,阳是我的姓。”阳锐锋没有看理查德,只是把一堆书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搬了出来,“所以我叫你沃德,这才叫与此交换。”
“好吧。”理查德耸了耸肩,对这件事不再强求,“那么房租怎么说?”
哇哦。阳在心里挑了挑眉毛,这可真够现实的,我以为他会更晚一点再和我们提这个问题。也许他比我看到的聪明太多了。
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瞥着上下扫视了一下理查德,但是除了对方穿衣品味极其糟糕之外看不出什么别的。
理查德·沃德的眼睛是富有光彩的,但是最里面却是沉寂的。阳锐锋想,那里面是谁的坟墓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是安格斯。
“怎么了,鲁?”他接通了电话。
“啊,阳,现在理奇在你旁边吧,开下外放。”安格斯在电话那头说。
“明白了。”阳锐锋皱了皱眉头,打开了外放。
“喂?理奇在吗?”
“啊,我在呀安格斯。”理查德随口说道,换了个更随便了点儿的蹲姿,“你有啥事不能给我直接打电话,还通过别人的手环儿啊?”
“不是,我想跟你们俩说,我这里突然出了点情况,可能要晚上十点钟之后才能过去了,你们俩先吃饭,别等我。”安格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怎么了,没事吧宝贝儿?”理查德飞速地接过话去,在阳锐锋之前,这让阳锐锋有点儿小吃惊,他看着理查德貌似随便的语气和轻轻蹙起的眉头,决定在这时候缄默不语,“出了什么大事吗?需要我过去吗?”
“啊?小事而已。”安格斯轻描淡写地说,“阳你照顾着点儿理奇啊,带他去好点儿的地方吃?比如上次那个餐馆?”
“成。”被点名的阳低声说,“快十点了你就别回来了,在那边休息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瞎晃荡。”
“是啊,正好我和阳交流感情。”理查德语气有点儿磕巴地状似轻松地说,“没有你一晚上我又不会死。”
“阳,理奇。”安格斯无奈地说,“我是成年人,而且比你们俩都大,你们不需要像管幼儿园小孩儿一样叫我晚上不许出门。”
“是啊。”理查德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选择了缄默不语,“也许我还得担心别人被你袭击。”
“闭嘴吧,理奇。”那边传出安格斯高兴的笑声。
“我还是那句话,十点钟之后绝对不许回来。”阳锐锋面无表情地说,“要不然你别想进门。”
“饶了我吧,阳。”安格斯有些苦恼地说,阳锐锋都能想象到他挠头的样子,但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电话给掐断了。
“你还真老妈子。”理查德冲他龇牙笑了一下,然后有点儿紧张地问,“那么安格斯说的饭店是哪家?”
“等一下。”躺在沙发上的理查德问阳锐锋,“饭也吃过了,都十点多了,行李也收拾差不多了,你要去哪?”
“没什么。”阳锐锋套着自己的靴子,将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闷闷地说,“你先休息吧,明早起来还要再整理整理。”
“唉。”理查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
阳锐锋看着理查德。
沃德很喜欢安格斯。他想,安格斯也很喜欢沃德。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了。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还真老妈子。”阳锐锋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Fin。
尸骨无存
本篇时间线处于180天的最后一个月。
————经常听到死亡,但总感觉很遥远,与我无关。死亡好像没什么可悲。————
正值八月,神他妈的蝉鸣在树上吱哇作响,楼顶他妈的太阳照得他烦得要命,他穿着长袖外套和长得估计能让夜店女看了直接自杀的牛仔裤,但他一点儿也他妈的不热。阳锐锋只是站在栏杆边上往下看,压根不在乎有没有人抬头看他。
他看见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蜿蜒的高架,还有环岛,中间矗立着不知道哪个设计师设计的好像是代表科技的,但他半个角都没看懂的该死的他妈的雕塑。
如果那是安格斯设计的。阳锐锋心想,那算那群智障的高层有眼光。我看不懂只是因为这个设计太卓越了,而且这说明那家伙说的没错,每一句都是对的。他会更幸福,这毋庸置疑。
如果那不是安格斯设计的。阳锐锋继续想,那那群他妈的高层可能瞎了。比他还瞎,找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乱七八糟的破设计师弄这玩意儿,弄得全世界都看不懂他们就开心了,日他奶奶的皇帝的新衣。安格斯应该更幸福。
所以无论那个雕塑到底是不是安格斯设计的,无论最近要举办的那个画展有没有录用理查德的画并把那副画摆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结论都是一样的。那个该死的乔治·格林说的半点错都没有,安格斯和理查德会更幸福。他们本来就是艺术人生,应该充满了艺术与诗歌,玫瑰和深情,互相抱着跳他妈的踢踏舞,啪叽碰一次杯交换一个深吻。而不是中途一个身上还飘着氨水的刺鼻味儿的死没作为的化学家突然挤进他们里面,抬着下巴恶毒地对他们评头论足,然后还让他们为自己混乱的脑子所造成的废墟一般的后果负责。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结局了。阳锐锋扒栏杆上想,符合逻辑,最短路线,最优解,所有的过程指向这一个结局,噫吁戲,这就是属于阳锐锋的,乱七八糟又如同废物一般的灿烂人生的终焉。
他慢慢摘掉自己的手套,然后是左手上的绷带,他看着自己结疤的,坑坑洼洼的手臂,从鼻腔深处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摘掉了自己的头带。
“死前朗诵。”阳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展开那张纸之前,他嘀咕了几句,“抱歉,沃德,我没能去看你希望和我一起看的《绝命毒师》,我也不知道你一开始想和我说的,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去看了一部日本的很老的电视剧,叫做最后的朋友,虽然我没有看绝命毒师,所以没有资格要求你去看这个,但是我要给你剧透了,所以我才不管你要不要把你仿造的还没干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糊在我的脸上,顺便一提,你的蒙娜丽莎至少画大了两个罩杯。”
“咳。”他轻咳一声,展开了那张纸,有气无力地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念,“美知留。永别了,美知留。这次我给你自由,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继续束缚你。所以要让你得到自由,只有让这颗心脏停止跳动了。曾经想成为你的一切,成为照耀你整个世界的光芒,成为你能接受到的所有快乐,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与你连成一体。可是,你却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找到了幸福。所以我走了,至少趁着手心还残留着你的余温的时候 ,至少趁着我的身体还残留着和你合为一体的记忆的时候。对不起,真的好喜欢你的笑容,却没能让你开怀地笑。对不起,我不知该如何去爱。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幸福。永别了,美知留,要试着幸福啊。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这就是爱,我一直坚信着。”(选自日剧《最后的朋友》)
“结束了。”阳锐锋读完之后将它随手一丢,也没看它飞到哪里去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灵巧地翻上了栏杆,他又低头看了眼他从小长到大,在这经历了痛苦与幸福的城市,有气无力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想,这就是一切的结——呃噗!”
就在他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候,他被别人直接带翻在了地上,他有些惊慌而又恼怒地看着身上的人,只看见一个歪戴的警帽,同时他还听见了楼下的欢呼声。
“你什么毛病?!”阳锐锋头一次感觉自己愤怒地无法复加,他甚至把理查德喜欢说的话脱口而出了,“我好不容易念完遗书准备慷慨赴死了,你在干什么?!现在的S市市民已经不享有人身自由权了吗?!你听过自伤无色吗?!我自杀犯法吗?你他妈从我身上滚下去,小心脏了你那套标志的警服啊阿Sir!”
“我什么毛病?!应该说你什么毛病?!”那警察震惊无比,但还是将阳锐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你他妈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你居然还讲台湾话?!我看你年纪轻轻很有活力嘛!还给我推荐歌曲!没事能不能想想积极向上的东西不要动不动就想死?!”
“你是我爸还是我爸?!你是SO-174856的男性之一吗?!不是就别管我!”阳锐锋一脚把警察踹飞,结果被门后埋伏的警察以及警用机器人按倒了,阳锐锋一头磕在地上,愤怒地抬起头来,“操你妈!!去你妈逼的人民公仆!人民想自杀公仆就要谋反了!!来人护驾!!有刺客!!”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站在C楼楼顶要自杀,结果就是个神经病?”按住他的其中一个警察问一开始把阳锐锋扑下来的警察,“他的家属呢?他有没有SO或是管理职看护?没接到有人走失的报警电话啊。”
听到SO这个词,本来还情绪激动的阳锐锋就和断电了一样,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挣扎的双手无力地垂向了地面,仅剩的富有光泽的右眼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芒。本来用了相当大的力气的警察和警用机器人都惊于被按住的这个人突然的失力,赶紧松了点儿力道。
“去他妈的SO。”阳锐锋看着地面,呆呆地说。
“什么?”刚刚那个问问题的警察没有听清楚阳锐锋的话,只能把耳朵凑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操他妈的SO。”阳锐锋空洞地看向那位警察的眼睛,木然地说,看得对方毛骨悚然,“老子没有他娘的SO,别阻止老子自杀。”
“不……不思悔改!”那个警察打了个冷颤,加大了扭动阳锐锋关节的力气,然后抬头冲刚刚那名警官小声嘀咕,“他可能是个神经病,我们应该先送他去神经医院。”
“您好,先生?”那位警官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头冲阳锐锋礼貌地说,“我们可能要查看你左手的手环,以确认我们能联系到您的管理职或是SO,如果可以的话,请您配合一点?”
“操你妈!!!!”听到这句话的阳锐锋从木然的状态突然暴起,他眼含凶光,狠狠地挣扎起来,四周的警察用尽全力去控制他,但依旧无法把他完全制服,“都说了老子没有他妈的SO!!!你敢动老子的左手一下我他妈就用王水把你那张操蛋的脸给他妈的融成抽象画!!!”
“我们有查看证明吗?鲁斯警官?!”按住他的警察费力地问那位警官。
“没有!在对方不是犯罪前科者的时候我们不经由本人同意无法查看他的手环!!”鲁斯警官也狠狠地压住阳锐锋的脊椎,“我们只能先把他扭送到精神病院了!!这位先生很明显神经不正常!!”
听到神经不正常这个词之后,阳锐锋又立刻颓唐了下去,他木然地看着自己拆下的绷带、摘下的手套以及拿下的头带。
他想起自己朗诵的遗言,想起安格斯的笑容和理查德的画。
他想起安格斯的手放在他身上的温度,想起理查德在他误喝除草剂的时候焦急的呐喊。
他想起他和安格斯独处的时候那个轻微而干燥的吻,想起他给理查德买画架时理查德故作嫌弃但发光的眼睛。
“安格斯。”他轻声哭泣,“理查德。”
“安格斯……!”他用微小到听不见的气音呼唤自己的爱人们,好像在奢求最后一束光,“……理查德……!”
最后他听见了“神经病院”这个词,于是他露出一个空洞而绝望的笑容。
“我想,”他说,继续他在栏杆上被打断的那句话,“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Fin。
“听我说,伙计们——”身材窈窕诱人、有一对丰满嘴唇的缇娜·伍德朝身后抛了个眼色,今年四月才登上啦啦队队长宝座的她显得干劲十足,“要不要为今晚的聚会找点乐子?”
安德烈·卡伊库尔深蓝色的小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他本来长得并不好看,白皙的脸上布满浅褐的雀斑,鼻头又显得肉太多,要不是校队四分卫的头衔和那一身吓人的肌肉,大概他也不会成为全校气焰最嚣张的学生之一。
“说说看。”安德烈咧咧嘴。
“你们看见坐在最左边树下的书呆子了没,就是那个带着眼镜的亚洲人?”缇娜撇了撇唇角,“他可是个十足的怪胎——听人说那家伙在看关于死亡和黑魔法的书,他好像还会一点传说里的炼金术……”
不待她说完,站在一旁的安格斯·鲁已经噗嗤笑出声来,他有些歉意地冲脸色突变的女孩摇了摇头:“抱歉……继续说,宝贝儿,我只是突然想到他挥舞着魔杖的样子……哈!”
“所以我要去邀请他参加今晚的聚会。”缇娜翻了个白眼,很快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样子,“你们能懂我的意思,对吧?”
安德烈吃吃笑了起来,像是有一架故障的推土机碾压过了草地。
“没有缇娜约不到的男人啊。”安格斯微笑着说。
受到鼓励的缇娜朝伙伴们信心十足地眨眨眼,扭着腰身朝树下走去:她顺直光洁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夺目,被紧身牛仔裙包裹得紧紧的翘臀搅动着七月的热浪。所经之处引发的频频侧目让她嘴角的弧度愈发上翘,她大步来到树下,黑色的投影毫不客气地覆盖在亚麻书面的文字上。
阳锐锋抬起头来,尖瘦的脸上戴着副又大又圆的黑框眼镜,如同一张透不过气的面罩般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他有些懵懂不安,甚至朝四周望了一圈,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人发现一样。
缇娜朝他勾了勾食指,阳锐锋愣了一两秒,然后顺从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他的书《法医、警察、与罪案现场:稀奇古怪的216个问题》。
看到他站起身来,远方围观的人群低低发出一阵充满期待的欢呼。
缇娜瞟了一眼书名,拧起半边眉毛,在心里“哇哦”了一句——虽然她连整个书名都没有看全,更准确地说,只看见了“罪案”两个字。
在内心发出惊呼的不仅仅是缇娜·伍德。看见阳锐锋站起身后,安格斯·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慢慢地从他脸上褪去,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那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安格斯从体育馆三楼的器材厅下行到二楼的走廊上,正在前往网球馆的途中,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不太明晰的声响。
他警惕地停下脚步,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下一秒响彻天际的尖叫声便从游泳馆的方向传了出来。接着人群开始剧烈骚动,更多的惊叫此起彼伏,他像是瞬间卷入一股巨大的洪水之中,被不可抗拒的冲力推着连连后退。从嘈杂的人群中不断迸发出“有人开枪了”“有人死了”等令人惊恐不安的信息,安格斯不由得抓紧背包,也顺着人潮朝大门跑去。
这时,他看见一个穿衬衣和米色针织背心的家伙,正拼命地试图挤过失控的人群——不是顺着人潮,而是逆着人流。刹那间,安格斯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并不是什么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或是全副武装的特警——那只是个学生,再普通不过的男学生。
所以当这个无法用常理逻辑形容的家伙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安格斯伸手一把捞住了他,对方惊讶地回过头来,发出一声轻轻的“嗯?”的疑惑声。
安格斯这才看清楚这个男孩跟自己仿佛年纪(或者更小一些),有着苍白的皮肤外加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凌乱的长发搭在前额上,遮去了眼中大部分的光亮。
“那边出事了,很危险!”安格斯冲着他大叫。
“我知道?”对方有些错愕地轻声回答。
尽管周围很吵,但是这句清晰无误的回答还是让安格斯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在这时那男生又讲了一句话,让他迅速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那请您赶紧逃吧。”男孩说。
安格斯皱起了眉头,一把狠狠拽住男孩的胳膊:“说什么屁话,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啊啊?我……我不是去看热闹的?”
“什么?!”
被安格斯强行拽着,男孩看上去有些无措,他翕动着嘴唇,进行着无助的解释:“很抱歉……可是请您快逃吧,不然会很危险……”
“——上帝啊,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安格斯将男孩按在自己身前,用一侧肩膀挡住汹涌的人潮,让这个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家伙不至于被淹没。他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体育馆的侧门前,被推揉着通过那扇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大门的瞬间,安格斯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撑着发软的膝盖大口喘气,以至于那个黑发的古怪男孩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管他呢,”他汗流浃背地想着,“那可真是个脑子奇怪的家伙。”
而这名脑子奇怪的家伙,此时正面对缇娜的凝视,一脸茫然地盯着草地,似乎那上面藏着一个可以通往异世界的兔子洞。
“嘿,你好。”缇娜笑了笑。
“您好。”
“今晚有个聚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缇娜单刀直入地问道,“会有很多学校受欢迎的人在,而且今晚——”她挑逗地耸了耸肩膀,手指从小腹上滑过:“我会穿那件新买的比基尼哦。”
“呃。”阳锐锋盯着地面,十分小声回答,“不去。”
缇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什么?”她机械地问道。
“我说,我不去。”阳锐锋的头埋得更低了,感觉马上就会拔腿而逃。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缇娜逼近一步,同时若无其事地解开了上衣第三颗纽扣,露出玫红色的内衣和半边诱人的胸部。“真的吗?”她甩了甩金色的头发,不死心地问道,“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阳锐锋捏紧了书脊,飞快地往缇娜胸前瞟了一眼,“而且……你的内衣好像开线了。”
整个邀约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十秒,只见缇娜气哄哄地树下大踏步地走了回来,咬牙切齿地对大伙儿说道:“那臭家伙是个基佬!”
男生们哄笑了起来,他们安慰着(夹杂着些许嘲讽)自尊心受伤的女孩,反复许诺着一定会让那个不识相的亚洲佬好看。
安格斯跟在人群后面,回头望了一眼那棵绿荫茂密的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缓缓离开。
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
无声告白
Bgm:风居住的街道(piano ver.)
题目选自伍绮诗《无声告白》
————这一次,我试图与他攀谈。我是说我试图让他明白,尽管我在这儿,却无法走得更远,我已经竭尽所能了。————
安格斯回到家时,难得的,阳锐锋已经在家里了。当他得知今天理查德不会回家时,他以为他得在孤零零的公寓里独自一人待到九十点,等下班时间飘忽不定的阳锐锋回来才行,所以他在回家之前先绕路去了趟酒馆,喝了半打蓝带(Blue Ribbon),和酒馆认识的女郎随口聊了些附近发生的事情,接着他又走到了河边,看到了河边的树上挂满了霓虹灯,在吱吱呀呀地闪着乱七八糟的光,他觉得今天无论是酒馆还是河边,人都太少了,他想会不会是大多数人都去看了那个听说很有名的画展。那就是理查德不在家的原因,他说过今晚有个什么画展,他要和他的某个朋友去看。那个朋友安格斯见过,是个五点六英尺高的白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所以他夜晚八点多才回到家,带着随手在街边某个熟食店买的半只烤鸭和半包在面包店买的法棍,准备在家里等到阳锐锋回来和他草草解决掉这点东西。他拿不准阳锐锋是吃过了晚饭还是没有,他和这个亚洲人认识了足足有十二年,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所以安格斯只能希望他吃过了,他的身体并不像正常人那样健壮,也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无坚不摧。他们在S-890411教育机构的时候他被阳锐锋的胃病吓到过很多次。虽然他们组成了SO,他们的相处时间依旧不是很多,他总觉得自己会漏掉什么,像上次他居然从别人那拿到了亚洲人长得堪比理查德的账单的洗胃记录。那是一场灾难,他们三个吵得不可开交,一切都糟糕极了,但最后他们依旧和好了。
因此,他在看到沙发上的阳锐锋的时候,他是吃惊的。不仅仅是因为阳锐锋回来的足够早,也不仅仅是因为阳锐锋随手做了几道菜在桌上摆着,而是因为他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和面包纸袋,努力让它们不要发出那么刺耳的瘫软声。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安格斯并没有选择直接拿起阳锐锋放下的筷子尝两下他们的化学家做的菜(虽然他知道肯定没有理查德做得好),而是俯身看了看阳锐锋的脸,看他因为身体问题稍显惨白的脸色,看他黑却有些枯槁,还带着斑驳白色痕迹的头发,看他睡觉时无意识紧皱着的眉头和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剪影,还有他那只盲了的眼睛周围留下的,细微的腐蚀的痕迹。他想,这个人和以前相比,经历了多么多的苦痛啊。
不过他没想到阳锐锋的睡眠比他想得还要浅,在他稍微挪了一下步子的时候对方就醒来了。但阳锐锋毕竟是阳锐锋,他没有别人的睡眼惺忪和朦胧,他只是淡淡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安格斯,好像并没有明白他在做什么。
“欢迎回来。”阳锐锋平淡地说,“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是我吵醒你了吗?”安格斯皱了皱眉头,感到有点儿抱歉,他扶住对方的肩膀,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可以去你房间再休息会儿。”
“得了吧,鲁。”阳锐锋轻笑一声,轻轻扶掉对方的手,“我睡了有些时候了。你让我睡我也睡不着。我知道沃德不在,所以做了点儿东西,还收拾了下沃德那些被他自己称为‘能卖出天价’的作品,给他全塞文件夹里了,你下次碰的时候小心点儿,小心亿万富翁沃德和你拼命。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桌上这点儿废物热热吃,又或许你更喜欢你买回来的东西?”
“不,就吃你做的,我喜欢这样。”安格斯笑了一声,把面包袋推到了餐桌上的边缘,又把那半只烤鸭放进了冰箱里。阳锐锋好像没料到安格斯做的是这样的选择,犹豫了一会儿才端起桌上的盘子,放进了微波炉里转了起来。
“你喝酒了?”热的中途中阳锐锋突然开了口,吓了安格斯一跳,他和阳一般不互相问对方的事情,所以他对阳这时突然的兴趣感到奇怪,“你该给我带点儿回来,我今天该喝点儿酒。”
“怎么了?”安格斯问,看着阳把热好的热菜端到自己面前,于是他伸手又把另一盘递给了阳,阳锐锋一顿,还是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没什么,不重要。”阳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并不想回答,然后从旁边拿出了一副新筷子递给了安格斯,但安格斯举手示意他用阳锐锋用过的就行了,阳锐锋有点犹豫,但还是收了回去,然后指了指安格斯买回来的法棍,“你先就着吃吧。要吃点饭吗?知道你吃不惯我们亚洲人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配你们法国人的东西太串口了,还是别了。”
“别。”安格斯伸手阻止了阳锐锋,“这样就够了,我喜欢你炒的菜。”
“得了吧,鲁。”阳锐锋把第二个菜也端过来,将最后一个拿了过去,一直低着头没让安格斯看见他的脸,“和沃德的比差远了,你要是再瞎说我就把这话告诉沃德了。”
“我可没瞎说。”安格斯信誓旦旦地举起筷子说,“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阳锐锋嗤笑一声,把最后一盘菜也端了过来,但他也没有回答安格斯。只是从书房拿了本茨维塔耶娃的《新年问候》过来,坐在安格斯对面翻起了书。
这还是有点淡了。安格斯心想,但他一想到阳锐锋平常在实验室往嘴里放的东西都是多么刺激性的他就又生气又无奈。而且,当他抬头,看见阳锐锋低头翻书的样子的时候,他就觉得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他想起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和阳锐锋偷偷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对方坐在他的对面能安静地坐一下午,而他则是在随时提防有没有自己的好哥们从这里经过,好让他能飞速地想好撇清关系的理由。
现在一切都用不着了。安德烈·卡伊库尔(孩子时的孩子头);尤力斯·艾森伯格(害阳瞎了的人)。他想,我不用担心一切,对面的就是阳锐锋,阳锐锋就在我对面。无论是锋利的他,还是柔和的他,都在我的对面,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想吻你。”
就在那时他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阳锐锋淡淡地抬起头,又淡淡地看了眼安格斯。安格斯握紧了筷子,执着而又直接地看进对方的眼中,唯恐对方的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为什么不呢?”
阳锐锋合上书,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Fin.
坟头荼蘼
————记得我曾身藏利刃,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夏之日,冬之夜。”阳锐锋突然开口,“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嗯?”坐在一旁沙发上看新闻的安格斯突然回过神来,看向窗边呆立的阳锐锋,“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邻居家的狗斯芬克斯把沃德晾在楼下的画给叼走了。”阳啪叽给自己点了根烟叼在了嘴里。
“真的?”安格斯站起来凑到窗边去看,看到之后和阳一起笑,“这下理奇回来要生气了,我得想点儿能安慰他的方法。”
“送他个吻。”阳冷淡地提议,“你们俩上个床就够了。”
“你这是在吃醋吗?”安格斯调笑,搂住阳锐锋的肩膀。
“没有。”阳干净利落地把安格斯的手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客观事实而已,符合逻辑。”
“说起来……你刚刚说的是中文吧?”安格斯将胳膊撑在窗沿上,“我知道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是中文。”阳锐锋爽快地承认了,“我的基因来源是两个中国人。所以我是中国人,会中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不确定吧?”安格斯说,“你看过他们的影像,说不定是其他的亚洲人?”
“不哦。”阳锐锋颇有余裕地说,“他们录了解散影像。我的生父二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安格斯问。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阳锐锋用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又是中文啊,你就是由此得知的?”安格斯歪歪脑袋。“那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操你妈逼的老子找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阳锐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杜撰。
“那是骗人的吧。”安格斯指出,“每次你说这种鬼话都是骗人的。”
“好吧。”阳锐锋被拆穿也不恼,只是耸耸肩说,“那句话的意思是,放弃你我的曾经吧,不如我们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真是现实又无可挑剔的成熟呢。”安格斯哼了一声,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难怪能有你这样的孩子。借点火。”
“是啊。”阳锐锋赞同道,同时将自己的烟头凑过去,两人停滞了些许时间,在都升起青烟时徐徐分开。
“那句中文,教我吧。”长吐一口烟的安格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不是那句不再相见的,是那句你一开始说的。”
“你知道那什么意思?”阳锐锋有点诧异,看向了安格斯。
“不知道。”安格斯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想知道。听起来,像个充满悲伤的期待的句子。”
“那么就教你吧。”阳锐锋坏笑一声,“跟我念啊。雄——雉——于——飞——泄——泄——其——羽——”
“感觉和刚刚听的有点不一样?”安格斯挑眉。
“你记错了。”阳锐锋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那么就,雄雉于飞,泄泄其羽。”安格斯流利地重复,他和阳多年好友,对中文发音还是略微熟悉的。
“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阳锐锋吐出一口烟,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说。
“我之怀矣,自诒伊阻。”安格斯颇为认真地重复道。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看安格斯说得流利,阳锐锋也加快了语速,他抽着烟看着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看,鲁,沃德回来了。”
“哦——”安格斯也看到了从远处背着画板的理查德,在看到狗嘴里叼的画时,他气急败坏地与对方争吵了起来,“真是有活力啊——刚刚那句,是什么来着?”
“展矣君子,实劳我心。”阳锐锋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过身去,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Fin。
枯木逢春
————死亡是无可避免的,这点他早就知道。————
理查德看到阳锐锋的那一刻,就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这家伙平常连周末都五点多钟起床,而今天他一直到九点才走出房门是一件事,但是理查德感觉到的不是这个,他看着阳锐锋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面无表情的脸,咽了口唾沫。
“我做了丰盛的早饭!”理查德最终还是选择无视掉感知里的不好预感,心情极佳地说,“安格斯夸我这是人间极品,看在你到现在才起床,肯定一直空着肚子的情况下,我就勉强赏你吃点儿的资格吧!”
“阳。”一旁看报纸的安格斯突然喊住他,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令理查德吃惊的是,阳锐锋理都没理安格斯·鲁一下,阳锐锋无视理查德·沃德?好的,正常,生活在运转,太阳从东边升起。阳锐锋无视安格斯·鲁?上帝啊,伏地魔王朝复辟了,谁能给我个阿瓦达索命?
等阳锐锋洗漱完毕换好衣物的时候,理查德还是没忍住拦住了他,虽然阳锐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是这家伙出什么问题还是挺令他担心的:“嘿伙计,你没吃早饭,就算你的胃可能即将被清洗,我也觉得往里面放点东西好点。”
哦不不不,理查德在心中捂住脸,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明显不对劲,我应该更温和一点。
“听着。”然而阳锐锋的反击比他想的要恐怖多了,对方用他仅剩的右眼冷冷地看着他,“我不吃他妈的早饭,谁做的都不吃。管他他妈的是你做的还是安东尼·拉瓦锡(化学之父)做的,都给离我远点儿。”
“你他妈什么毛——”理查德很明显被激怒了,他看上去就想揪着阳锐锋的领子给他来一拳。
“阳!”安格斯在理查德发火时严肃地出声,他合上了报纸,看起来想要往事发中心前进。他在心里困惑着,一个普通的周末清晨,和一个不普通的阳锐锋,肯定发生了什么,“你得向理奇道歉,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想邀请你吃早餐。”
阳锐锋呆滞了几秒,然后和换了个人格一般转向理查德。
“抱歉。沃德。”他哑着嗓子说,“你的手艺很好,我的问题,你别在意。”
说罢他没有等待理查德的回应,也没回头去看安格斯的脸,而是又冲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狠狠把门摔上。
“他今天什么毛病?”理查德莫名其妙地问,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好还是不该生气好,“你听见了吗安格斯,那家伙冲我道歉了!道歉!天哪!今天肯定有天地异变要发生了,我说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么事?”
安格斯对理查德跳跃的思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一边有点担心没吃早饭惯门而入的阳锐锋,又不想无视一旁好像真的想得到答案的理查德,所以他甚至还认真考虑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阳锐锋房间里瓶瓶罐罐摔碎的声音。
“哇哦。”理查德有点害怕地看向了阳锐锋的房门,“他听起来真的很——”
又是一系列碎裂声,中间掺杂着书掉在地上的声音,书页被撕毁的声音,书架倒在地上的声音,水溅一地的声音,以及人低沉的嘶吼声。
“现在怎么办?”理查德愁眉苦脸地看着安格斯,“他听起来像在里面养了个大猩猩,嘿你看过金刚吗,那是个老电影,就是那——”
“嘘。”安格斯突然严肃地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理查德顺着安格斯看的方向看,低声问。
阳锐锋的门开了,隐约能从他的背后能隐约看到一片狼藉的室内,他们从没想过强迫症的阳锐锋的房间有可能会那么乱。然后等他走出来后,他狠狠地锁上了房间门。
而他拖着个行李箱。
“我会搬回去住两天。”阳锐锋烦躁地说,他看起来全身都缠满了杀意,“别来找我,别打电话,别发短信,别试图探究我是不是活着。”
“操他妈的人生!”阳锐锋根本没准备听另两个人准备说什么,而是摇摇晃晃地扶着自己的头满怀恨意地走出了大门。
“我得跟着他。”安格斯就在这时一跃而起,麻利地套上了自己的外套,“他这个状态可不像能安全到达的样子。”
“唉等等——”理查德也长叹一声,有些可惜地看着桌上还剩一半的早饭,也随便找了件外套套上,跟着跑出了大门。
Fin。
当日出时
————恋爱不就是战争吗?————
“什么?”阳锐锋问,好像手环里的声音是他自己臆想的一样。
“一个SO。”对方说,“这很难理解吗,阳?你都组过那么多了,我提及这个你并没有吃惊的必要吧?”
“呵。”阳锐锋从喉间传出一声轻笑,“这里的‘什么’取自‘为什么’以及‘和什么人’,鲁,也许你需要再往深处想一想。”
“阳。”安格斯•鲁轻声叹息,“这只是一个提议,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关于组SO的。”阳锐锋淡淡地说,擦了擦手上的水,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最终操起了其中一个装着橙色胶体的烧杯晃了晃,一边观察一边等待对面的回复。
“关于组SO的。”安格斯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仿佛就像在规避什么似的立刻转移了话题,临时而突然的语气变化在手环的传音过程中造成了些许静电杂音,“电话里不方便详谈,我们见面再说吧。”
“哼。”阳锐锋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哼,然后他简短地回答道,“行。”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安格斯那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阳锐锋得专注去听才能捕捉到安格斯的声音,但他同时也得专注去看烧杯中试剂的颜色,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了烧杯。
“除了下周三。”阳锐锋说,用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水池边缘,眼睛在自己打的无数小标签上游走,“你呢?”
“我都可以。”安格斯急促地说,好像他赶时间似的,但阳锐锋觉得对方只是想早点结束这通电话罢了。
“……哼。”阳锐锋再次轻哼了一声,“你很急吗?”
“……反正越快越好。”安格斯模糊的声音穿了过来,“给我地址,我去找你。”
“行吧,我待会儿把我实验室的地址给你。”他说,“这边路有点复杂,我还会附一张三维地图的。”
“成。”安格斯说,“时间呢?”
“明天我们实验室没人,就我在这里调试新型的开发式药品,不如就明天吧。”阳锐锋淡淡地说,安格斯那里的噪音越来越小,于是他再次颇有余裕地拿起了烧杯,看了看里面的颜色,从一边捻了一点儿粉末,然后把烧杯放进了防爆玻璃箱里,把粉末洒了进去,转瞬间那个变色的胶体就和那个烧杯一起爆炸了,发出一声轰鸣巨响,“撞日不如择日。”
“那句话是择日不如撞日。”安格斯说,“还有刚刚那是爆炸声吗?”
“不是,是我养的鱼待的鱼缸在地上摔碎了。”阳锐锋胡诌了一句,扇了扇面前的粉尘,“挂了。”
“好的,OK。”安格斯也没有多问,而是飞速地挂了电话,连尾音都没给阳锐锋留下。
“不相容,会引发化学爆炸。”阳锐锋就在电话的忙音中为自己的实验报告结了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