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三强争霸赛的第一场,拉杰罗非常“完美”的让自己躺到了病房里面。虽然他心里并没有这个计划设定,不过既然发生了这样事情,那他就得死撑着。但他在医疗翼中呆着非常的无聊,天天无所事事,就盯着那枚金蛋转脑筋。
他拼死拼活将那枚金蛋从黑龙的保护下抢了出来,却完全对下一项比赛项目摸不着头脑。对这个金蛋,他反反复复检查了不止十遍,当然也找到了打开金蛋的开关,听到藏在里面的声音,不过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他第一次打开金蛋的时候,有非常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声音从里面钻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受到了极高分贝的噪音轰炸,赶紧关上了金蛋。
“什么鬼声音?”霍格沃茨的医疗翼教授不满的看着他。
“哦,对不起……”
“下次要打开的时候,注意点地方。”
“好的,对不起。”拉杰罗乖巧的道歉,教授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嘿,伙计。”在他住院期间每天都来的爱因斯再一次抱着一大堆零食进了医疗翼,虽然以前的他还没吃完。
“我不是说不要再带什么东西过来了吗?”他无奈的看着无论说多少次,都我行我素的爱因斯。
“那怎么行,你现在应该多吃一些好吃的。”爱因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块巧克力蛙递给他。
拉杰罗伸手接着巧克力蛙,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盯着爱因斯。
“怎么了吗?”爱因斯并没有像常人一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反而淡定的问着他。
“你明天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爱因斯好奇的问着。
“帮我到霍格沃茨的图书区找一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的书,我自己有一本,但没有带过来。”拉杰罗努力的回忆着自己需要的书的名字。
“竟然有这么一本书?”
“当然有,哦,还有,帮我拿一些纸笔过来。”拉杰罗补充了一句,然后抬眼看着爱因斯。
“……听起来都好无聊哦。”爱因斯看着拉杰罗,似乎在想什么。
“觉得无聊你可以不来,并没有人让你一定要来。”一转身,拉杰罗翻身背对着爱因斯,看起来是不想理他。
“生气啦?”爱因斯有点见不得拉杰罗的这个样子,他笑眯眯的绕到对方的眼前,蹲了下去,“开玩笑的,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我不会让你帮忙的。”拉杰罗冷冷地说着。
“真是无情啊。”爱因斯一脸哀嚎,“我一定会让你笑着跟我说话的!”
没打算继续理他的拉杰罗,将眼睛闭上,看起来想要睡觉了。
“安,明天见。”爱因斯见状,也不纠缠很久,慢慢站起来,身子一转就走出了医疗翼。
还没等拉杰罗睡熟,凯莉就带着慰问品走了进来。他马上坐了起来,想听听对方要对自己说什么。
…………
应付过凯莉无聊的挑衅,他百无聊赖的重新倒回了床上。虽然他有了一些头绪,但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要等爱因斯带自己需要的书过来,确定一下才能知道。
没过几分钟,爱因斯带着两本书来到了医疗翼,这次他倒是没有带那么一大堆零食,手里还有拉杰罗要求的纸笔。
“给你书。”爱因斯将一本书放在了拉杰罗的床上,自己安分的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拉杰罗拿起了那本书看了一眼,书名赫然写着《麻瓜世界笑话大全》,他抬眼看了下爱因斯。
“我觉得你应该多笑一笑,别总那么严肃。”爱因斯不在乎的说,拿起了一袋多味豆打开吃着。
他在说完的下一秒,就被一本书砸到了脑袋,拉杰罗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明显不喜欢他说的这个玩笑。
但在书出手的时候,拉杰罗的心里就感觉到了懊恼,自己明明是很冷静的一个人,为什么对眼前这个想法明显特立独行的人总是容易升起一股无名火。看见这个人的嬉皮笑脸就想用什么东西砸过去,心里才舒服。
“嘶,真疼,下死手啊。”爱因斯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掉在身上的书拿到一边去。
“……”拉杰罗盯着他,但并没有任何一句道歉的话。
“好了,好了,你不要那么盯着我。”闻到了危险气息的爱因斯马上乖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的书我带来了,别那么严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本书递给了拉杰罗,上面的书名正是拉杰罗要的那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
“……”拉杰罗看了一会,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爱因斯像是没有刚刚发生的那件事一样笑着,这让拉杰罗愣了一下,大概是不理解对方这样的举动。
“那个,刚刚很抱歉。”拉杰罗思考了一下,决定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道歉。不过他不是因为心里想道歉,只是因为他是精致而体面的布斯巴顿学生。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爱因斯伸手拍了拍拉杰罗的肩膀,笑的很是开心自然。
“……”拉杰罗伸手将爱因斯的手打开,看上去并不想让对方碰的样子,爱因斯识趣的没有再乱来,而是好奇的看他想做什么。
拉杰罗将自己所需的那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放在腿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各种各样神奇动物的嘴,轻轻点一下,会从里面发出声音。这些声音并不大,甚至都不会影响到隔壁的病床,不过也可以让他听清楚各式音色。
他一页一页的听过去,寻找着自己在金蛋里听到的那个音色。里面有悦耳柔和的鸟鸣,也有音调刺耳的兽声。
拉杰罗并没有数到底翻过去多少页,但他清楚的知道整本书都快被他翻完了,心里也是很着急,手心微微冒着汗。罕见的是,在他专心翻书的时候,爱因斯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捣乱,只是安静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有几分钟还坐在床边陪着他一起听那些声音。
几乎在拉杰罗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在金蛋里听到的那种尖锐的声音,刺耳且高亢。
“找到了!”他小声兴奋的跟自己说着,兴奋地看着那个声音所属于的神奇生物——人鱼(也有传言它们被叫做塞壬)。他又听了几遍进行确认,感觉确实是自己在找的那种声音,才放下心。
他注意到人鱼的旁边还有一个被圈在圆圈里的声音,在圆圈旁边还写着两个字,水里。
这是什么意思?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爱因斯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圆圈,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悦耳的声音瞬时传了出来。
这音色优雅,听着就觉得悦耳,浑身舒坦。而且他们还听清了原本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一句优美的诗词——
All have their worth and each contributes to the worth of the others.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价值,每个人都对他人的价值有贡献。
人鱼原本的声音舒缓柔和,听着那么的和美。
“看起来,只有在水里才能听明白。”拉杰罗盯着写有人鱼那页纸思考着,“看起来明天出去刚刚好。”
爱因斯盯着认真思考的拉杰罗,反常的没有捣乱,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边。
“……”察觉到身边的目光,拉杰罗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爱因斯的眼睛,专注且认真地看着他。他的脑子里突然感觉尴尬了一下,强行保持了自己的表情,免得对面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今天想休息了……”他合上了书,看了看爱因斯。
“好!”爱因斯笑着站了起来,朝气慢慢的说,“那我明天来接你出去。”
“不……”没等拉杰罗反驳,爱因斯就快步离开了医疗翼。
在医疗翼住了三天,拉杰罗觉得自己身子都快僵了,出了医疗翼之后,他镇定的抱着金蛋向前走着。爱因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早早的就来医疗翼接他,此时正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的跟他聊着,他正在想事情,便有一搭无一搭应和。
离开霍格沃茨的城堡的那一刻,拉杰罗抱着金蛋,让自己快速的跑向黑湖,看起来是想要急于验证什么。
“嘿,拉杰罗,你慢点。”爱因斯没想到对方突然奔跑起来,慢了一拍,但也跟着跑了过去。
向前跑着的金发男孩并没有回答爱因斯的话,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慢慢的,黑湖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仍然维持着自己的速度冲向黑湖,然后——
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拉杰罗的神经,让他清醒异常。他并没有让自己浮上去,而是抱着金蛋慢慢下沉,同时手里打开了金蛋。
声音从金蛋中传出,果然不是那么刺耳高亢,而是柔和优美的和声。
Come seek where our voices sound,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想起的地方,
We cannot sing above the ground,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唱歌,
And while you're searching ponder this: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We've taken what you sorely miss,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An hour long you'll have to look,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And recover what we took,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But past an hour - the prospects black,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Too late, it's gone, it won’t come back.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最心爱的宝贝?会是什么?
拉杰罗在湖底听了三遍,将歌曲记住了,才打算返回到湖上。但没想到,因为用的时间太长,自己的氧气没够,还没等他掏出魔杖给自己施展“泡头咒”,就没有憋住气,一张嘴便喝了几口水。
他觉得周围的湖水冰冷刺骨,渗透进他的骨髓当中,刺激的他保持清醒,但大脑缺氧的感觉让他最终还是昏迷了过去。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抹红色。
再次醒来的时候,拉杰罗发现自己躺在一件德姆斯特朗校服上,爱因斯紧张的看着他,见他转醒,高兴的抱住了他,“你可醒了,担心的我不行。”
“……”拉杰罗将他的手拿开,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了,看起来也被爱因斯用咒语帮忙弄干了。
“是你救了我吗?”过了好半天,默默查看金蛋的拉杰罗才转头问着在旁边呱噪不停,一直在讲着各种奇奇怪怪笑话的爱因斯。
“啊,我见你直接跳进了湖里,怕你出事,就……”爱因斯简单快速的讲了下事情的经过,让拉杰罗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直白的来说,就是爱因斯不顾黑湖的寒冷,将拉杰罗从湖水中捞了出来,一直照顾他转醒。
拉杰罗静静的听着爱因斯的讲述,过了好久才慢慢再度开口,“谢谢。”他如此说着。
“没事,没事,谁让我看见了呢。”爱因斯非常不在意的摇了摇手。
爱因斯看着金蛋,开起了玩笑,“这个蛋,在水下有收获吗?别告诉我你下去只是为了喝水……”
“当然,我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拉杰罗有点小开心地说着,然后将他记下来的那首人鱼歌声讲给了爱因斯听。
“珍视之物?会是什么,你有想法吗?”
“不知道……”拉杰罗摇了摇头,他这句话回答的很轻松平静,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在他心里却有些空空的。
在他这里来说,并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看中的珍视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都是跟其他人表面友好,其实什么都没有认真的去对待,当然也就不会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关于歌里面所说的最心爱的宝贝,他确实是毫无头绪。
“那这就难办了啊。”爱因斯默默思考着,“不知道是什么,也就没不办法防备。”
“既然要下水,那还是想想有什么能准备的吧。”拉杰罗不打算继续在最珍视的物件上继续纠结,转而思考起下面的比赛要做些什么准备。
“气泡咒?”爱因斯难得靠谱的提了些意见。
“这个可以有。”
“腮囊草?”
“也……可以有吧……虽然不太好吃我记得……”
“猫!”
“猫就太不靠谱了。”拉杰罗白了爱因斯一眼。
时光匆匆,转瞬间就来到了三强争霸赛第二场的日子。项目开始之前,拉杰罗等在帐篷里,默默思考一会下水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等他把过程想的差不多了,也听见帐篷内的教授在叫他的名字,还有其他三名学生跟他一起下水。这三名学生之中除了柯罗诺斯·艾利克之外,剩下那两个人他并没怎么接触过,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临下水之前,他将一直抓在手里的腮囊草塞进了嘴里,才慢慢走进水里。
黑湖里的水还是那么冰冷刺骨,拉杰罗暗自咬紧牙关,忍着寒水向湖底最深处游去。游了一阵,他感觉到身上有了变化,看起来腮囊草起了作用,感觉到呼吸无碍,他的行动更自由了。
一路飞速游到黑湖湖底,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事物。湖底非常的昏暗,让眼睛无法好好分辨方向。正在拉杰罗找的昏头昏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那是人鱼的歌声。
这是在引路吗?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拉杰罗心里想着,小心谨慎的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过去,动作尽量缓慢,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幸运的是,在他循着歌声一路游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和袭击。
游了一阵过后,他看到在湖水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继续游近,他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什么,是人鱼!
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找的人鱼,他反而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在观察对面有没有敌意。
大概看了两分钟,人鱼并没有向他游过来,也没任何攻击的意向。
他突然感觉到有人从旁边游了过去,但他不清楚是谁,这让他决定不再耽搁,过去看看那个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人鱼给他让开了道路,让他可以通过,但结果让他有些吃惊。
昏迷在人鱼中间的人有着一头红发,熟悉的脸廓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爱因斯。
…………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心里的想法是,想扔下爱因斯在这里淹死,但不将人带回去,他就不能通过这次的比赛,所以选择只有一个,将人带回去,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
做好了决定,他快速游过去想将人带走,拽了一下没拽动,找了一下,他才发现爱因斯脚下绑着绳子。左右找了一圈,他在湖底地面上找到了一块看起来还算锋利的石头,一下两下三下,将绳子砸断。
将人救出,他丝毫都不耽搁时间的将人拖出了水面,向岸边游去。
刚一冒出水面,爱因斯就醒了过来,他看到拉杰罗正拖着自己游往岸边,有些开心地说,“拉杰罗,你有把猫带下水吗?”
“闭嘴,不然我就扔下你。”拉杰罗有些冷漠的回答着他。
“好好好……”爱因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对方有些冰冷的眼神,识趣的收紧了嘴巴。
为什么会是他呢?
拉杰罗的心里画了好大的一个问号,他真的不明白原因何在。
☆正好撞上final,千言万语只有对不起,请容我第二项目再解释…………
☆共4688字,以下正文
柯罗诺斯并不为第一个项目的内容感到过多的惊讶。倒不是说她向来过人的直觉又一次挑战了占卜学的极限,而是她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与觉悟,就算裁判员不是让她将蛋从窝里带走、而是让她现场杀上一条,也不过只是会让她高高挑起眉毛的差别而已。因此,轮到她上前抽签的时候,她干脆利落地从绢布口袋里摸出模型,身披漆黑鳞片的迷你火龙在她白皙的掌心上张开双翼,它那布满可怖尖刺的长长尾巴,尽管没有划伤她的手指,却也为她带来了几秒不容忽视的痛楚。
竟然是匈牙利树蜂。
她只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便得体地、以完美符合布斯巴顿标准的优雅姿态退到一旁。个人的内心挣扎也好,情绪上的波动也好,参赛的真正目的也好,属于柯罗诺斯·艾利克的事物,她是一点也不想让与他人轻易知晓。本来满腔激昂的热血经此一遭命运的恶作剧冷却下来不少,这副躯体也就能够借此机会指挥它们以更为理智的方式流淌。再怎么说,三强争霸赛是竞技项目,参赛者彼此之间首先是竞争关系,再是友人、同学或是其他。她虽然没有一定要夺胜的执念,却也没有被他人随意踩到脚下的打算。
尽管保护神奇生物并不是柯罗诺斯所青睐的科目,她对龙却很是了解,尤其是匈牙利树蜂,是她少有的、熟知其相关知识的物种,甚至不用教授告知,她也能够通过手上算不上精细的模型判断出其本体是什么性别。毕竟,谁让她有位就职于研究龙与控制办公室的朋友!加上数月前对方又正好在该龙的原产地出差,寄来布斯巴顿的明信片与信件里,洛斯塔·格罗夫纳难掩兴奋地给她展现了不少真正的原生态。专业人士的经验谈,毫无疑问,眼下是比魔咒还要强力的武器。她实在没有理由不去利用自己的优势,不论她对利用这一优势、或是这个优势首先基于他人、尤其是基于特定某一个人一事,抱有何等复杂的情感。
她被安排为第七位挑战者,挨在第二次中场休息之后,和她同一批进行挑战的是位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他抽到的是威尔士绿龙。对方用面孔写明不愿开口寒暄,她也就不强求着要去完成一份会在当下场合格外凸显傲慢的社交礼仪。理论上来说,显然是她的任务目标比较棘手,匈牙利树蜂的喷火距离最远可以达到五十英尺,同时还拥有长着尖锐立刺的尾巴,其攻击范围之广、危险程度之高令人咂舌。然而从需要面对比自己高大数十倍,与自己的种族、生理构造、思维方式都迥然不同的怪物一般的生物的层面来说,参赛者之间倒是没有太大区别。
书上的插图谁都见过,手中的模型十指合拢便能握住,然而亲眼看到坚硬尖锐的鳞片所覆盖的巨大躯体,闻到龙种喷发出的火焰燃烧的味道时,自己会就此萌生退意的可能性她也无法否认。只不过,会主动将自己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学生,其实在那一刻就已经承认了他们需要通过冒着精神、肉体乃至灵魂遭受损害的风险去证明什么比这些风险更重要的东西。他们就都已经在对过往的自己进行宣战,既然是战争,那么便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候场的帐篷并不能完全地隔绝外界的声音,从布帘缝隙钻进来的嘈杂又喧闹的惊叫的音量是如此之大,却又完全听不清楚内容。她叹了口气,坐在那里,在脑海里拟定一会儿的计划,就是在这短短的几个瞬间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击中她。她唐突地想到在那围了赛场一圈的看台上,会有一个位置坐着卡伊洛斯·艾利克,他会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这个想法会对她有如此之大的冲击力,以至于打断了她的思路,其实是不符合常理的,她自己的理智也承认这一点。首先,她笨拙但真诚的弟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来看他姐姐的比赛;其次,这也不是什么她和对方的久别重逢。他俩昨天晚上才见过面,具体说起来,还是她特地去找的他。她请了卡伊洛斯那位叫刘家锐的东方室友带她进去格兰芬多的塔楼,接着在公共休息室等了几分钟,眼见她(一看就是十分匆忙地)打扮整齐的好弟弟从螺旋阶梯上小跑下来,在她面前立正站好,一派等候发落的可怜模样。三月份的欢迎晚宴上,她故意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举杯的时候,他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三强舞会后,他就再也绷不住一副苦瓜脸了。想来也是,往年的四月依旧是学习的季节,她远在布斯巴顿、同艾米莉·沃伦怀德喝下午茶的时候,卡伊洛斯正在这个霍格沃茨里,也许在学习、更大可能是在惹麻烦,不过肯定过得很快活。现在她来了,卡伊洛斯拿她时不时的突击骚扰没辙,烦恼得头发都要冒和她一个颜色的白茬了。对,她的好弟弟与她不同,有一头显眼的红发,但想来也没有显眼到她能够一眼就从看台上混乱的观众之中找到他……而且事到如今,大概也是没有什么姐弟间的心有灵犀一说。
柯罗诺斯突然发现自己又能思考过会儿要采取什么方案为好了,可她也无端失了兴致,正巧中场休息结束,她的名字被报出来,她就为自己武装上至今为止学习到的知识,掌握到的技术,还有亲身体验到的经历,快步前往她为自己选择的、属于她的舞台。
所谓生物,尽管性格大相径庭,本能却不会相去甚远。龙种一贯具备强烈的领地意识,或许雄性不会总像雌性那样近乎病态地保护龙蛋,但看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有试图染指自己所有物的大胆毛贼,肯定不见得能有个好心情。被她抽到的匈牙利树蜂有着巴泽尔这个名字,并且正如教授所言,性格胆小又神经质。胆小体现在他看到咒语所创造出的群群飞鸟在他周围徘徊的时候,他几乎要缩起脖子,将自己蜷作一团;至于神经质,在鸟群接近他的头部、还未靠近眼睛时,他就已经瞄着它们朝着半空喷了足足三分钟的、约莫能有四十英尺远的火的这一行为,显然已经说明得足够清楚。
热浪一路滚到地面,猛地掀起她校服的裙摆,对此柯罗诺斯倒是一点都不慌张,毕竟幻身咒已经起效了,不如说她就是为了找到机会隐去身形,才会施展咒语以转移树蜂的注意力。比赛的场地再大也是在限制之下,被看台围住的这片区域除了岩石就是杂草,构不成掩体,所以用魔法蒙骗树蜂全身上下最大且唯一的弱点,显然是最优的选项。同时,巴泽尔的性格特点也是她采取如此行动的理由,要是看不到场内有其他生物活动,它反而会放松下来、解除应激态势。接下来,只要她不发出声响、小心地靠近巢穴,她的计划就顺利进行了一半。
体型庞大的火龙外表生得一副凶狠残忍的模样,胆小且神经质的部分倒和野兔有几分相像。柯罗诺斯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回想起自己曾经有段时间热衷于抓兔子,多数时候是用陷阱,然而三强争霸赛中挑战项目所花的时间也是评分的标准,自然是没有机会让她照搬一回;再者,她也很久、很久没安过陷阱了,只勉强记得一个大概;更不用提匈牙利树蜂跟普通野兔本质上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区别。
人可不会轻易地被野兔踩死,或者被尾巴上的尖刺穿刺,兔子也不会喷火。不过兔子会咬人,疼得很,让人不想挨第二次的那种。柯罗诺斯既然是要抓兔子的那个,自然没有少受折磨,反正她不反省、当然也没有后悔一说——打算吃到肚子里去就堂堂正正去吃,这也是尊敬生命的一种方式。只是那会儿,小她一岁卡伊洛斯还没开始他持续至今的体能锻炼,细皮嫩肉得令人发指,手背被树叶划过都会留下几道红痕,因此一旦造成了伤口,视觉效果就比实际情况夸张数倍,不过是被兔子咬了一口而已,瞧着好像整只手就要这么废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至今也清楚地记得,就算是那个时候,她的弟弟也没有哭闹,他一向那么安静,总是气喘吁吁地跟在她后面漫山遍野地跑,或者站在树下、站在岸上,旁观她上蹿下跳,所以就算被兔子咬得见了血,他也只是看看血流不止的手,接着将目光十分理所当然地投向她,向她索求……可能是一点反应,一句安慰,或者一个解决方案吧?她不知道,她已经成长为了大人,再也搞不明白小孩子会有的想法,更何况就连她还没长大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搞懂过。她基本上满心都只想着自己,即便是现在的她,也不能对这一点全盘否定。
就算恼人的小虫子已经从场内消失了,这里对匈牙利树蜂来说依然是陌生的环境、并不完全是他的领土,只有巢中的蛋带有他的气息,所以先前他用尾巴围住了这片区域,现在巴泽尔安静下来,便趴下来用整个身体围住它们。保护后代是他的本能,各自迥异性格也无法违抗的本能——所以他被抓住了破绽。红色的光线从不远处毫无征兆但精确地击中他的眼睛,他浑身上下唯一没有被厚厚的、足以同时阻挡数十道魔咒的鳞片包裹的地方,不适与疼痛的感受在眼周接连翻滚数秒,然后魔咒开始起效,攻击的念头还未完全成型,他的意识就已经变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虽然没有完全闭上,但也难以继续思考、也很难再采取行动了。
柯罗诺斯并不知道仅仅一道昏迷咒能在龙的身上起效多久,不如说她其实做好了激怒树蜂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眼睛真的脆弱到能够让她的小聪明得逞。她抓紧时间对着树蜂的尾巴尖施展悬浮咒,同时谨慎地将咒语起效的范围控制在尾巴尖,小心地创造出身体可以穿越的空隙就马上收手,以免给予对方更多的刺激。按照洛斯塔的说法,龙的巢一般不会是这样粗糙的土坑,不过看在主办方愣是空运了这么多火龙进霍格沃茨,也不能再对他们苛求什么。在临时筑起的简陋巢穴中,细长椭圆形的白色龙蛋之中只有一个是金色的,和她的眼睛,也和卡伊洛斯的眼睛是一个颜色。俯身将它拾起的时候,她清楚地意识到它不是真的,金色的外壳之下并没有包含一个未诞生的生命的重量。
如此大费周折,想来也不会只是一枚金色的龙蛋那么简单,这玩意和第二个项目有关的可能性非常之高,那就不得不保证它的完好无损了。她是真的想直接将它像个鬼飞球一样夹在腋下就跑,可能的话边踢边跑也行,只要是足够效率的方式,但她现在是以布斯巴顿学生的身份参加比赛,礼数周全的法国小姐可不能像个疯丫头一样,她的教授们可都还在台上看着呢!柯罗诺斯像抱襁褓一样将金蛋抱在胸前,右手死死抓紧魔杖,以并非她的极限、而是不会被叫住训斥的速度小跑起来。
直到终点之前都是比赛,既然都决定要做了,那她就要尽可能周全地为自己兜揽分数,她要尽自己所能地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自己,对,她正是为此而来,柯罗诺斯·艾利克决定前往霍格沃茨、选择参加三强争霸赛的理由,那是——
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异动,尽管不大,却也不能忽视,想来应该是昏迷咒的效用还没有完全退去,尽管已经无法继续限制对方的行动了。那么,树蜂的精神状态能否允许她再用一次幻身咒的障眼法?……不,不能这么做,以别人为标准做出的判断并不可靠,而依据不可靠的判断再采取行动是鲁莽的行为,她是了解匈牙利树蜂没错,但也没有了解到这个地步,就不可能冒这个风险,加上现在她还是背对着对方的状态,没有办法用眼睛确认对方现在的情况,情报的不足可以算得上是致命的。她只能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所接触到的空气的温度正在快速地升高,并且显然没有刚开场的时候那几道货真价实的龙焰卷起的热浪那么可怕,不如说弱得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火焰咒的前兆,她和艾米莉·沃伦怀德进行决斗练习时,就经常能够感觉到类似的波动。
她继续跑着,想用目光确认一下自己距离终点还有多远,是否能撑得过一次龙焰的冲击,只可惜现在的她可没法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只放在自己和龙身上了,看台上的惊叫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耳膜,谁都知道她身后的情况着实不妙——啊,对了,那些声音里会有一个是属于卡伊洛斯·艾利克的吗?
她没能在入场的那几秒里找到他,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她总觉得不能释怀。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也许从她不再捕兔子开始,她其实就已经不能释怀,只不过是直到最近,她才真正意识到而已。人类孜孜不倦地调查研究其他的物种,写出本本著作,可又有谁能打包票说他们足够了解自己呢?现在产生在名为柯罗诺斯·艾利克这一存在的心中的感情,又有多少能够被赋予定义明确的名字呢?她想做的事和她实际在做的事是否有偏差呢?
“清水如泉——!!!!!”
但在她反手施展咒语,并以可以称得上是优雅的姿态护着金蛋滑铲进入终点的时候,她确实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