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也许会死,不谈恋爱定会死。”
那么.....全力以赴地上吗?
也许剧中落幕之时,会出现一丝生的转机?
※捅刀不成只好来发糖了……
※字数:2399
※其实没啥好看的,全是聊天记录,over
(上)
她见过一颗星星。
漆黑的夜里嵌着那样一粒光。唯一的光。
但她醒了。睁眼仍是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星星。
于是她怔怔地想:星星究竟去哪儿了呢?
男人还未归来。
少女揉了揉暗暗作痛的太阳穴。地板既硬又冷。长时间维持相同姿势令她的身体有些发僵。通过玻璃门相连的两个房间里,现在只有她一人。纯白的日光灯和墙壁将整个空间无限放大。她拢了拢厚外套,稍微动了动,接着又靠了上去。
明净的玻璃门上既已留下了皮肤的印迹。
那应该叫什么呢?油脂?她不清楚。
但她的目光未曾离开那扇房门。
雨果已经出去很久了。两小时、三小时……她没有仔细记,不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逾零点。走廊深处的那一幕像是狠狠刻在脑海里:铁锈味、暗红色、面色惊恐的金发男人、那串她听不懂却又无数遍重复的喃喃自语。
优月不自觉蜷了蜷身子。
雨果仍未回来。
她不可抑制地想到很多种可能性,想起叶卡捷琳娜再三的催促,想起那个即将走出黑暗的可怖声音。
假如、如果、假设、万一、可是——
真岛优月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
这一撞颇有些狠,撞得她眼冒金星,不过她也因此清醒不少,骤停的思维遂将那些与“死亡”相联的可能性抛诸脑后。优月揉着脑袋,心想真疼啊,疼得她想哭,她还从来没这么“自虐”过。
她又想,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等他的。她没有理由等他,不是么?
她并没有忘记之前雨果是如何对待她的,那个冰冷的态度仿佛自心底、从血里渗出。冷血动物。她无数次在心中斥道。冷血动物。吸血鬼都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
冷血。
……那么多血。他流了那么多血啊。
优月攥紧袖口。她无法忘记循着那段血迹向前走去看见的是什么、是谁,更无法忘记男人惊惶的目光与躲闪的动作,那样一个挺拔修长的男人,蜷缩墙角时竟也像小动物一般。她想哭,却不是因为被他伤害。
不知不觉间,那扇紧闭的房门似乎再也不会被打开了。
没有人从外面回来。
雨果再也不会回来了。
开门声唤醒——确切来说,是惊醒了她。
少女下意识从地上跳起来,重心不稳而打了个趔趄,不过堪堪扶住了玻璃门。这堪称滑稽的一幕令少有表情的金发男人微微瞠目。
“……你干什么?怎么还没睡?”
“……”
少女的脸一瞬变得极奇怪。她紧紧拧起眉头,却又全无威胁或怒意。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里刹那晕起雾气,但她立刻擦去了,并迅速拉上深色浴帘。
“没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我去睡了。晚安。”
关了灯,浴帘上映出男人一如既往的颀长身影。不时的轻响隔门而来。
有没有血、认不认得出她、回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已不重要。
至少,今晚不再重要。
少女闭上眼,很快便沉入安眠。
(下)
第二轮表演完毕之后,优月并未如想象中的那般感到释然。相反,因为哭得太用力,她一时不能对“突发情况”做出恰当反应——推开大门,她看见了静立门后的雨果。
而男人反倒更坦然,见她出来,便走上前,向她伸出手。掌中赫然一张干净的手帕。
“演得不错,”他淡淡说,“手帕记得还我,别随手丢了。”
真岛优月踌躇了片刻。她打量了一下他平静的神色,又看向他递来的手帕,垂眸想了想,这才不客气地接过去。“……我以为你早离开了。”语气埋怨,鼻音浓重。
“我不差这几分钟。”
雨果双手叉腰。他又恢复了上台前的衣服,当然,不仅是他,她自己也是。这也是“魔法”的方便之处。
他望向那扇大门背后的舞台,他们之前修修改改、最终定好的场景既已消失。顿了顿,男人重新看向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哭?还是因为……想起了你的家人么?”
“……”
万万没料到他居然又提及这个话题,少女不禁牙痒痒,想咬死他。她磨了磨后槽牙,飞快擦了擦眼角,攥住手帕,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我就是想他们了,不可以吗?”
索性破罐破摔。
但话一出口,她又想起了他给的手帕。从他下场至表演结束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男人似乎一直在门外等她——思及此,她不免暗暗后悔起来,只好又懊恼地别过脸去,补充道:
“一半吧。有一半是在想他们。”
“那另一半呢?”
他继续问她。其间,他绕过她,关上了通往舞台的大门。一声低响后,他又问:“还有另一半是什么?”
一边在心里期待他深究,一边又不愿他继续再问,但事实上男人的确如她所愿了。
少女回头看向紧闭的大门,心想自己三分钟之前还站在那里面,站在她和他规划的种种剧情里,最后动了情。这个“动情”,最初仅是“义务”和“必要”,但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沉湎剧情,因此她的确哭得很厉害。
好像要把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所尝的“辛酸”、所历的“恐惧”、所受的“担心”一齐发泄出来。她从未体会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心底的海啸不可抑制地吞没了她的回忆,并吞没了她自己。
随即,她将纷杂情绪都关进那扇门后,回头看他,眯细眼,轻声说:
“另一半,是因为你。”
“原来如此,”雨果点头,“挺有意思的……演戏。”
优月心下无奈。她心说这个人肯定又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好奇地刨根问底,又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但她其实也不想再解释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这才是她知道的雨果。
……可她到底知道他什么呢?
少女陷入沉默,男人也不再开口。舞台上表演的动静被隔在门内,场外便显得安静太多。它兀自在空气中浮沉,与光尘一同发酵。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十分钟,雨果微微移开目光,忽然说:
“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个房间之后会有其他人类住进来,我只是回到原来的房间了。”
“等等,你的手帕……”她“啊”了一声,急忙叫住他,“之后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呃,是哦,要换搭档了,以后我需要摇铃找你了,是吗?”
“差点忘了,”雨果伸出手来,“直接还给我就好,不麻烦你。如果你有需要,就摇铃铛,我会来的。”
说罢,他偏了偏头,略有诧异:“我以为你不会再碰那个铃铛了。”
优月叹了一口气。
“……我会碰的。”
她望着他的碧眸。
“我会碰的,”优月重复一遍,柔和地笑了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嗯,那下次再见。优月。”
雨果收起手帕,转身离开了。
她的视力其实并不好,可她偏偏窥见了一粒光。
它就藏在他的眼底,透亮得像一颗星星。
唯一的星星。
字数:2008
日格老师和日格都超好555555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会写沙雕文
顺带分享一下日格老师对于这一个分组搭配这个kw的评价,真的超好笑
“我一個純情殘疾人 你一個純情女作家 我們怕是要 當場表演 柳花明坐懷不亂”
xswl!!!
1
“啊。”
玻璃门那一侧的房门被打开,花明站起身,见着一个双眼被布条蒙着的男人。
大约是已经接受这个诡异的世界观了,他神色平静,甚至没有理会自己,直接径自坐了下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先,先生您好?”
那人呆了片刻,将身体转向花明的方向,以温和的声音微笑着悠悠回道:“啊,您好。这次表演就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我才是……”
总之,试着和对方交流了一番,发现是非常好说话的好人。只是总觉得哪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吗?是曾经认识的很重要的人吗?是在什么时候擦肩而过了吗?
……果然,必须得这么做了。
“那个,日格蒙德先生啊……”
“还有什么要确认的事情吗?”
“——金给诶可哇嘞!!!”
“???”
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柳花明确定了。
糟糕,搞错了。太尴尬了。
这个男人,不是9s的反色paro设定啊。
2
.
上略,两人相互熟悉后非常迅速地准备好了剧本。
因为暴雨而被迫紧急在小镇中过夜的恋人,运气挺背,只剩下最后一间单人间可住了。扮演女方的柳花明一边翻动着先前拍摄的照片,一边向由日格蒙德饰演的男方介绍照片中的美景。夜深人静之时,柳花明起身亲吻对方的脖颈。在她睡去后,日格蒙德伸出了手……
“然后一通乱摸,ok!微r向这个要求顺利完成!我真是天才——!”柳花明转着笔,一脸得意洋洋,尽管这个剧情俗套得叫人无语哽咽。
“……柳小姐不会介意吗?”
“啥?”
“我们才认识不久吧……”日格蒙德叹了口气,稍微抬起头,“真的没问题吗?”
他双手相握,置于膝上。声音也好神情也好,都是和先前讨论剧情时相差无几的——那种平淡的,有温度却并非温暖的模样,像是一块被人戴久了的玉。
这让人生出距离感。
柳花明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笔也掉在了地上。这时他突然动了起来。
糟糕,写爽文剧情兴奋过头了,怎么办日格蒙德先生好像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以为他是要站直了走到自己面前,接着噼里啪啦带来一大段思想教育工作,或者揪着自己的领子开始怒吼(当然啦,后者是不可能的,过于ooc啦。她这样想,并且惊讶于自己还能分心去想这样的事情)。结果他只是捡起了笔,精准无误地递回自己手上,然后坐回原位,就连表情都没变过。
她没克制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事没事!你是不知道啦,反正我们中国这边关系好一点的女孩子都会这样。嗯——什么袭胸啦摸大腿啦,太常见了!”
日格蒙德哑口无言。
柳花明笑容灿烂。
接着,她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说道:“反正也只是演戏,我就把先生您当成我闺蜜就好……了……”
……
这个手感……
——是成年男人啊!
“……对不起,我高估我自己了。”
3.
“我总有一天要让你看到这些。”
柳花明将手扣在日格蒙德的那双上,视线汇集于他蒙着布条的那双眼睛。
她知道他看不到,但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先前的剧情一帆风顺,接下来只要把最后的这段擦边球搞定就结束了。……不止这个表演,连同一起排练的时光也是。
花明亲吻对方的脖颈后,默默躺回床上,脸上毫无波动心里默唱着佛教动起来。老实说,和男性还是女性同床真是什么大问题吗?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更何况日格蒙德先生是个正直的好人。
“我这边要开始了,记得不要动哦。”正直的日格蒙得先生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呼吸带着温度落在上头。
所以没没没关系系系……
“忍一忍啊,很快就能结束了。”正直的日格蒙德先生犹豫片刻,随后传来了布料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
嗯嗯嗯嗯对您说得太好了古人说心静自然凉我心超静我现在就凉……
“等一下!果然还是不行……!”
糟糕。
……
因为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吓一跳的事情,就好像,知道考场有老师会监考,没想到是校长监考,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是这样没错的。
“花明?”
不对。不对。不行不行不行。是我的错不能逃避。表演因为自己得增加情节了。可是没有准备过。要说话吗?说什么?做什么反应?这里根据一般剧情走向只能交给日格蒙德先生了。给他添麻烦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然后,柳花明被日格蒙德紧紧抱住。
4.
“别逃跑。”
这是说给那群人听的。
不如少女那般柔嫩,带着岁月风霜和茧子的手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脊背。
这是做给剧本之外的柳小姐的。
5.
“日格蒙德先生呜哇哇哇噫呜呜噫——!”像是要回应台上那个安抚性质的拥抱一样,柳花明一下台立刻熊抱住日格蒙德,“对不起刚刚还是没忍住!先生您临场发挥太强了!太强了!您超棒的我爱死您了!”
“你也辛苦了,当时吓到了吧?”他自然而然地发问。
她抬起头,看见对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除此之外还有些担忧和困扰。没有任何的可见负面情绪。
他哪里是玉,他分明是卡尔西法。
“……先生您真是太温柔了呜呜呜呜呜!”
“稍微冷静一下?”
柳花明,25岁,中国人。
现在在异国他乡,对着一个年长自己7岁的男人——
产生了女儿看父亲一般的心情。
*卡尔西法: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被哈尔捡到之后获得了他自愿给予的心脏而诞生的恶魔,不过比起恶魔更像是普通的小精灵,不仅可爱而且还没做过坏事,甚至身为恶魔却要天天给哈尔烧洗澡水,太惨了
(后日谈)
花明:!!!先生晚上好啊!
日格蒙德:啊,是柳小姐啊,晚上好。
花明:恋爱要加油哦!买你们的股了!绝对要在一起哇!
日格蒙德:嗯,你也是啊。
花明:?我和谁?
日格蒙德:……(人设纸上的迟钝系原来不是白写的啊。)
一些话:
市河是非常温柔的孩子,能力所限没有将他的温柔写出来真的感到很不甘心!还想写一下两位孩子的见面的,也没有能写出来,真的非常对不起糕老师。同时非常感谢糕糕老师!梗都是糕老师想的,画的也超强,糕老师又强又可爱!我跳起来亲
————————
“那么,秦小姐。”市河朝秦棠伸出手来,秦棠回应了他,她又触碰到了陌生的温度,这份温度顺着手掌一路延伸,直直地笼罩住她的心脏,使她再次开始浑身僵硬。
市河温柔地握住了她,他说:“请不要害怕,一切都可以交给我。”顿了一会,他又轻轻地补充道,“相对的,我也拜托秦小姐了。”
这句话让秦棠回过神来。她明白他们互相托载着对方的性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尚且能够被宽容的情景了,这个舞台上将要发生的东西已经在之前被规划出来,以便下方的眼睛细细品尝。这是一支不容失误的舞,她是伴曲里的一个音符,她怎么能让自己毁灭一首舞曲?
“好的,”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开始吧。”
“开始吧。”市河公礼轻轻地说道。
他们的双手握着彼此,一同朝着前方走去,像是共赴一支舞。她的男伴握着她,他们即将出演一场盛大的节目,或者在这满溢了光的舞台上死去。
市河与她走到了光下。
“我送您回家吧,前辈。”市河公礼说道,拉开了这一次的演出的序幕。秦棠的身子软下来,又被市河有力地撑起。
如果想不到要说些什么,您可以说一些您生活的东西。市河在她耳边悄悄说,又朗声道:“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家。”
秦棠回忆着公司周边的东西,一句话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真想吃楼下的小笼包啊。”为了让这句话具有酒气,她刻意说得磕磕绊绊,走得也跌跌撞撞。
“明天我买来带给您。”市河公礼即刻回应了她。他走得格外稳。在昏黄的路灯们的注视下,他们开始闲扯些别的,秦棠索性将公司里的那些烦心事都说了,而市河则是恰到好处地回应着她。秦棠甚至可以感到市河热切地望着她,而在她回望过去时,他又将眼神闪躲开来。市河在努力扮演着一名动情的人,而她,就像市河公礼之前安排的那样,只负责神智不清就好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件扭曲的衣衫,正努力地想要站成一个漂亮的稻草人,以配合着赶跑那些饥肠辘辘的乌鸦。
他们到了演出处。秦棠知道他们到了,因为市河公礼的身子突然绷紧了,在房间里彩排的时候市河用一点水点在地板上定位,每每靠近那滩水时,他的身子总要绷紧。而现在换成了站的笔直的路灯,水和灯一样都是能发着光的东西。她故意一个趔趄,让市河公礼扶住了她,两个人有了借口在路灯下停留,并且彼此相看。
“前辈,请不要动……我想您脸上沾了一点东西。”市河对她说,昏黄的光照在他的侧脸,她顺着光看他浅色的瞳孔,那双眼睛里的感情过于真实,使她不禁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不由得带着傻笑地凑近了搭档。
于是市河公礼的手指轻轻拂上了她的脸侧。这是第二次表演了,可她依旧为人体拥有的炽热温度而感到惊讶。市河也凑近了她,两个人的鼻息交缠着。她用余光确定着地上的两个影子,影子像鼻息一样,逐渐靠近,最后粘合成同一片阴影。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他们默契地将这粘合的时间延长了。秦棠感到市河的手指有点微颤,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覆上市河的手。
市河被这突然的触碰提醒,他直起了身,影子重新分成了两块。那只手在秦棠的脸上再次轻蹭了一下,便离开了。
“好了。前辈。”漂亮的男孩子笑了起来,剧本中的“后辈”为自己悄悄达成了目的而窃喜,而现实中的扮演者则为自己的存活而长出了一口气。这份笑容发自真心而格外灿烂,“我们走吧。”
他们便依偎着,走向谢幕。秦棠尽职尽责地继续扮演醉酒的女人,而市河公礼也可靠地一直托着她走着。朦胧的灯光再次发挥作用,烘托着最后的表演。
“这是真的吗?”秦棠忍不住轻轻地问。
市河公礼听到她的问题,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温和阻止了他,市河公礼静静看着自己的搭档,只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再次伸出手去,握住秦棠的手,像是上台时一样带着她离开了这片并不真实的街道。
“辛苦了,秦小姐。”市河公礼说,“秦小姐做得很好,我想之后秦小姐的演出也会顺利的。”他们坐在床铺上,隔着玻璃门遥遥地交谈。
秦棠轻轻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辛苦你了,市河先生。”
“没有的事。”市河回应道。
“市河先生为什么能演那么好呢?”秦棠感到一身轻松,她开始找话题与市河打趣,“难道是把对方的脸想成梦中情人的脸么?”
“啊……”市河公礼愣了一下,他因这样的假设笑了出来,“没有哦。不过这是很有意思的提议,也许下次我会尝试的。不过如果能直接和她搭档就更好了。”
“原来是在这里认识的么?”秦棠有些吃惊,“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嗯……她是很厉害的人,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市河说道,他的脸上因为想到了谁而变得柔软起来,“我想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能带大家一起走出去。”
“走出去……”秦棠重复道。
“是的,秦小姐,”市河说,“我们都不会死的。”
“已经有人死了么?”秦棠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她没有再见过Moran了,自那次表演之后。
“如果一直没有见到的话,那非常遗憾,可是……”市河公礼愣了一下,但他只能继续说,“非常遗憾。”
秦棠有如被重物击中。她愣了半晌,想轻松地说出一句“原来如此”,但是她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秦棠想,这不应该,她已经感到轻松与庆幸,她幸运地活过了两轮,还在新的搭档那里得知了有一位可靠的人,“能够将大家一起带出去”,她可能不会像Moran那样永远留在这里——但是Moran已经将要永远留在这里了,“非常遗憾,可是……”。非常遗憾。
她张了张口,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市河公礼发现了什么,他试图过来安抚秦棠,像他一向做的那样。但在他跨过那个玻璃门之前,秦棠阻止了他。
她差点尖叫出来,但她及时控制了自己。她反复地说:我没有事,没关系的。请不要过来……请不要过来。直到男人的脚在那条线之前停下。暧昧的气氛被真实的死亡一刀劈裂,人与人的距离重新被一条直线画了出来。温和体贴的男孩不知所措,在那条线外看着她。秦棠捂住了脸,她多希望这时候抬起脸来看见的是那张熊猫表情包一样脸,然而不可能了。甚至表演结束以后,市河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隔壁。她将迎接一个新的陌生脸孔,全新的组合与故事,以满足观众的需要。
“那么,晚安。”市河公礼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适宜进一步交谈的气氛。他担忧的眼神在秦棠身上转了转,最终只说出一句礼貌的告别语。
“晚安。”秦棠喃喃地回复他。
是的,该说晚安了。这黑夜不会是光,它无法聚集在一起,往人的眼中烧出泪水,再一并流入那瞳仁大小的黑洞。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一切都将归于原处,所有的东西无所隐瞒,重的飘浮,轻的沉底。该说的话尚且还衔在人中往下一厘米的地方,不知会去往何处。
她曾经跨过那道线。在跨越过那条线之后她曾经如燕子一般轻盈。可是她再也做不到了。沉甸甸的现实把梦境扯碎了。
秦棠轻轻呜咽了起来。
——
辛苦企划组了,这篇文章无需记分了qwq非常感谢!
Chapter1-关于最后一隅
字数:2604
关键词:最后一次的吻
【玛丽,能帮忙把你手边的文件夹递给我吗?】
玛丽转过头,伸手去拿桌面上散乱A4张上面搁着的孤零零的文件夹,却被另一人的手挡下了去路。那人的手和她的主人不同,是女性中不多见的骨节分明的手,本人倒是穿着工作服白大褂也看出该有的都有。
“我帮你拿了吧。”周一楠的座位就在玛丽隔壁,她探身过来,将手轻轻放在文件夹上,看上去漫不经心又有些刻意地将玛丽的手和文件夹隔开了。“拿去,东西不知道自己拿啊——”而让帮忙的来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下午开会别去了,翘个班吧。”这一出让周一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点点别的什么情感,随手把文件夹放到桌角,“我请你吃饭。”她有些焦躁地在身上的白大褂四个口袋里寻找和摸索着烟盒,想缓解这空气中滋生的尴尬,事实上尴尬的人可能只有她吧,玛丽看上去还是老样子,温温的,好像在笑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她的皮肤很白,甚至过白了。周一楠的中学语文老师曾经解释过“肤若凝脂”这个词的意思,周一楠听了简直想吐,哪有人的脸像油脂那么白、那么腻。但是周一楠认为玛丽真的配得上这个词,皮肤真那么白、那么润、那么透。
“你把烟戒了我就和你去。”周一楠的这位办公室情人显然不给面子,法医和警方的会议不是请情人吃个饭就能翘的,两位法医都缺席,怎么都说不过去。要讨论的东西,也不是翘班就能逃避的。“戒烟是不可能的,就算对牙不好。”周一楠找到了烟盒,点了一根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怪话,就像是另一个次元来了暗示。
“没劲啊,翘了吧玛丽,这案子都追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查到,就连——”她梗住了。
也没找到,她在心里想着。她的这番话让她想笑话自己,把开会的文件全塞到了文件框里,嘿,什么都没查到不正是因为己方的无能吗,而且我又——
玛丽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她,日光灯的冷光落在她的红发上都不能减少这颜色的饱和,就像是某些鸟类在显微镜下有特殊鳞片结构的羽毛,在光线下会异常饱和;就像是周一楠在母校时头顶飘过的枫叶;就像是朱砂、就像是血。
“怎么,叫你戒个烟脾气这么大?”对方没有管她吞下去的半句话,而是回到了戒烟上。
又失态了。差点忘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呃,我不会戒的。”她把办公室的窗帘拉开,让阳光代替日光灯的颜色。
“那你以后得肺癌可别怪我没劝你呀。”
“不会,得肺癌不更好吗。”她真想把这深红色秀发的主人拥入怀,嗅着她洗发水的味道,可惜这情境不允许,随时可能有警察进来商量开会的事。她只能想象着,任由香烟的味道和办公室里灰尘的味道在自己的鼻腔里扩散。“活着多没意思呀,玛丽。”
“得了肺癌谁照顾你啊!”
“你陪我呗。”
“做化疗头发都没了,我才不陪你呢。”
“嘿……”
她笑了笑,将身子在靠在窗台上。一边用一次性纸杯接着弹下来的烟灰,一边偷偷看着另一人的眼眸。像是北京的秋天一夜之间把全城的叶子都吹黄了红了,再一股脑塞进了那人的眼波里。
要不然怎么有一个词说,暗送秋波呢。那人的眼睛曾是锐利的,平静的,看见巨人观的尸体也不起波澜的;也曾是温暖的,柔软的,含情脉脉的。她望着她,一如既往。平淡又复杂。当然周一楠的认知库里只能匹配到“美”和“爱”两个关键词,但她甚至对这两个词已经体会颇深却仍然不解其意。
一根烟快要烧完了,她和恋人短暂而安静的独处也被周一楠口袋里传来的电话铃声打破。她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接了电话:“好的,我知道。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会议你还是去吧,把材料看看吧。”沉默了许久,玛丽还是开了口,她的手在外套上无意识地摩挲。周一楠通过行为心理学当然能知道她在不安,但她贫乏的感情和贫瘠的词汇库使她不能挤出合适的词说接下来的话。
但是,也是时候了。
“玛丽,你的尸体找到了。”
周一楠把烟用力摁灭在纸杯里,把纸杯底烧了一个洞。
“你知道?”
“我知道。”
“下午的会议本来是想讨论你失踪的事,现在不用了,尸体找到了,直接看现场就行了。”
周一楠简直不敢看她的脸,因为她不知道会看到什么表情,她更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周一楠毕竟是周一楠,她接受了包括八年学医经验的二十年唯物教育,这使她并不能完全相信灵魂和死后的世界,她甚至认为眼前的玛丽是一个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产生的幻象,她还是望着她,望着她的秋波,望着她的羽毛,望着她的凝脂,贪心地望着她,自私地希望这个影子多停留一会,哪怕一根烟的时间。“解剖……你来看吗。”
“去陪你。”
原来我心中的她,是这样的。周一楠暗暗想着,并希望这个影子多留一会。
自从玛丽独自查案失踪后,周一楠就无数次想象玛丽尸体的模样,这些想象甚至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我需要测她的尸温吗,她会有尸斑吗,会巨人观吗,会尸蜡化吗,骨骼会钙化吗等等等等,甚至想象过玛丽头骨的样子,还想着,她眼窝一定很深,鼻梁一定很高,牙齿也很齐,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终于见到了尸体。她见过恋人的大笑的、委屈的、波澜不惊的、一触即发的、虚张声势的、真情实意的、单纯的、复杂的……各种样子,最后还是见到了,死了的样子。
甚至没什么特别的,她的尸身被藏在冷库里,所以保存的很好。冷冰冰的,一动不动的。没有周一楠想象中景象那般夸张。白皙的皮肤上覆着一道薄霜,就连睫毛、嘴唇也是。像撒了糖,却没有任何血色的唇是她曾吻过的。眼前的玛丽和记忆中的玛丽只有一点点区别,当然还有身后的不知是幻影还是灵魂的玛丽,在周一楠的心里,都是相似的样子的。周一楠一直认为人死了之后就和物件没什么两样,今天看来,也不全是。她的尸身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她简直想附下身去给她一个晚安吻。
但是她没有,她向来不肆惮最坏的结局,所以在玛丽失踪的次日,见到她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室等着她的时候,看到那个用科学难以解释的存在,她早已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原来你死了。接受死亡本应该是个痛苦漫长的过程,但是对于周一楠,像是一根冰冷的刺扎在背后,却早有防备,周一楠认为,迟早的事。迟早的事,所以显得现在更加珍贵。她将这场超自然的戏演了下去。为了不戳穿,她办公室里的恋人不是实体这件事,她得小心翼翼,不要失态才行。
是时候了。
代替吻的是手术刀,落在了毫无温度的皮肤上。不知道是考虑身后幻影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动作较以往更加轻柔。
不知道是否风吹过,头发有被抚摸的触感,又伴随着一个柔软的按压。
是吻。幻觉也会吻吗,不会吧。她想着,半合上了眼睛,享受这超自然的一隅。
结束了。幸好我能送你上路。
她缝合好尸体,身后的人影已经无影无踪。
恋人的秋潭一样的眼合上了,发丝依旧深刻又饱和的红,像是尸检报告上周一楠按下的红戳。
【補檔遙遙無期,聊天紀錄整理出來的一把過期的刀】
米哈伊盲人學院導師法則
其七:引導對方講出自己心理狀態,不要使用是否之類的字眼,不要讓學員感到自己是被動的。在該過程中體會學員感受。
其八:要記住,既然處於這個職位,你要做的就是引導相同處境的人走向幸福。
“琳娜小姐喜歡什麼東西?”
對女僕葉卡捷琳娜產生好奇是從這個問題開始的,當然,也可能是更早。
對方放下餐盤,幾乎是聽到了問題之後便馬上回答了,甚至沒有任何遲疑在:“西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太過果斷,她又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嗯,比如⋯⋯薯⋯⋯嗯。⋯⋯很抱歉不是什麼值得一說的東西。”語末,她的口吻又回到平日恭敬溫婉的語氣裡。
“比如說什麼呢?我想不會有什麼事不值得一提的,如果您不是特別反感,就講講看吧?”讓我繼續詢問下去的,是不能對這樣的情況坐視不管的職業病,“無論是什麼我都會聽的。”
琳娜似乎在思考著該不該如實回答,如果回答了,又要說些什麼,半晌,她開口了:“是薯片之類的,還有各種味道的血。”
“比如說?什麼樣的味道?”
“血的味道的話,最喜歡的是牛奶一類的,人類的食物我也都有吃。日格先生是想要做什麼嗎?”比起來好奇,琳娜更多是出於對我的行為的不解才如此反問。
我沒有考慮過回答,只是想知道答案,但那似乎不能回應她的疑問,因此我只得把這個想法繞著彎說出來,“沒有,只是因為之前琳娜聽我說話,所以我也想聽琳娜的話。”仔細想想,她會如此在意或許是因為先前我並沒有問過她什麼問題,我便補充了一句,“是太唐突了嗎?”
“沒關係,不會唐突。和各位聊天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能和日格先生聊天我很開心,能學到很多。”她說,雖然語氣聽起來很平淡,但是大概也沒有在意,我於是繼續聊了下去。
“食物之外呢?有喜歡什麼嗎?”
“食物之外的話是西姆……還有娜娜吧?”
“娜娜?”
“是的,娜娜。名字是西姆取的。”我聽到餐盤被整理的聲音,突然意識到她似乎提起來這件事還算愉快,因此腳步很輕巧,“是一隻黑貓,剛剛來這座古堡時一隻跟著的guoguo,西姆很喜歡的樣子就養著了。”
“原來如此,是貓啊。”不太能理解guoguo是什麼,不過從上下文聽起來,大概是貓的別稱。
“是的,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見上一面,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的。”她說,能感覺到心情不錯。
“嗯,我也想摸摸娜娜是什麼樣。”我回答,琳娜和西姆養的貓會是什麼樣子,要說起來其實有點無法想象。
到這裡,對話就該結束了。
但大概是出於無聊吧,葉卡捷琳娜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又說道:“之前說的關於你的故事,先生有時間說說看嗎?”並沒有料到她會在這個時間提起這件事,我老實說並沒有準備好。
“好啊。”
”日格和諾爾。“媽媽摸了摸我的頭髮,我沒答話。她哭得很厲害,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諾爾也哭了,可能是因為他最喜歡的媽媽哭了吧。
媽媽的手抖得很厲害,她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著。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家裡不會有爸爸了——別人問起來的時候要回答沒有爸爸,知道嗎?”
“我們要學會保守秘密。”
“從記事起我家的長輩只有母親。”我說道,我想這不算謊言,媽媽陪我和諾爾的時間最長,我也有點忘了爸爸長什麼樣了,“還有個弟弟,小了差不多兩三歲左右吧⋯⋯具體來說究竟是什麼年齡,我竟然也有點記不清了,真奇怪⋯⋯”諾爾的生日是幾號來著?”我有點想不起來,畢竟時間隔得太遠了,討論這個話題讓我有些不太舒服,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弟弟是,通常來說的⋯⋯唔,算是軍事間諜吧?”
諾爾到底算不算軍事間諜我也不太清楚。
“軍事間諜……是什麼?”琳娜對這個新單詞似乎很睏惑,是因為沒怎麼出去過嗎?她似乎不太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我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解釋,讓第一次了解這個概念的人能理解:“嗯⋯⋯就是將國家甲的機密調查之後送給國家乙。啊,這麼說起來軍事間諜按照名字來說是調查軍事機密吧,但是我的弟弟做的東西似乎也不能算是軍事吧⋯⋯”諾爾似乎沒有像那些老電影裡的那樣過著刺激的生活,他不是匈牙利的007。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很抱歉……我不應該打斷日格先生的,請繼續。”她說,為什麼要為這些事情抱歉呢?她又沒做錯什麼。不過是聊天罷了。
“沒事,琳娜打斷我,說明在認真聽我說吧。我覺得這樣不壞。”
她沒回答我。
“之前我和琳娜小姐說過吧,我從下就不太能喝周圍的情緒互動,自己也⋯⋯不常有什麼悲痛欲絕的感覺。“我回憶著過去的事情,才意識到從那天開始差不多有十幾年了,”媽媽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仔細想想,我的大部分回憶都已經模糊了,不知道為什麼卻記得那一天的事情。他們說人如果不重感情,記憶就會消散得很快。“——不是什麼誤會,她真的就是被我害死的。車子壞了,我毫髮未傷,媽媽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試圖在手掌上勾勒出什麼形狀,“媽媽的葬禮如期舉行,我沒有哭,也沒有感覺到傷心。”
我還記得那天的天氣,木棺上的雕刻,諾爾憤怒的臉。我想將那些組織成語言,但卻頻頻中斷。有點太難了。
“弟弟很難過。我沒有感覺,他罵了我,說我有沒有羞恥心——於是我開始感到羞恥。不是為了我害死媽媽這件事,而是為了我絲毫沒有傷感這件事。”
琳娜很安靜,她沒有再問問題。一時間,我甚至產生了她離開了的錯覺,但房間門從未被打開。四下有些過於安靜了,她緩慢的呼吸聲還在。
“——然後——唔。琳娜小姐知道美國cia的‘long leash’嗎?那是在冷戰時期,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一項戰術。”我提到這件事,似乎與之前的故事間沒有任何聯繫,“為了將蘇聯的藝術隔離出主流審美,美國人花了很大的力氣將現代藝術打造成如今的主流。或許是為了報復蘇聯一直以來認為美國是文化沙漠吧。這件事情公開的時候,蘇聯即使知道也已經為時已晚。”
冷戰時期,美國將現代藝術作為一項武器使用,為的是徹底打壓以蘇聯為主的斯拉夫文化。這聽起來或許有些怪異,但卻也能自圓其說。
藝術是一個文化精神樣貌的體現,封鎖對方的藝術,就是將精神的活躍性扼殺。同理,邊緣化藝術,實際上就是邊緣化對方的審美和價值觀。
或許是因為這個介紹來得過於突兀,琳娜的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疑問,但並沒有打斷我。
“為了力挽狂瀾吧?俄羅斯方面也試著挽回⋯⋯嗯,我的弟弟就是那樣子的間諜。而我則是他的藝術家,說來慚愧,在變成這副樣子之前,還時常聽到人說我是雕刻的天才。”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摸著自己手上的老繭,這些時間的印跡早已不是握雕塑刀的人會有的形狀,“大概是因為我就算失明前觸摸的感官也比別的感官要敏銳吧。我的國籍是匈牙利,但實際上祖先是斯拉夫人,正是因為這樣的雙重安全才讓俄羅斯放下心來讓我們放手做這件事吧——不過那也結束了。”
是這樣嗎?我不知道。
從頭到尾我都是被蒙蔽的那個,所有的事情都是諾爾和我說的。
“弟弟出賣了我。我被審訊了。燒傷是那時候留下來的。我沒有感覺到什麼⋯⋯對⋯⋯”
我記不清了,我真的記不清了,除了臉上的疼痛感以外,我對那段回憶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任何感覺。”
我只是覺得很痛。
“他們問不出什麼,就將我放走了。而我的臉也壞了。”
太痛了。
“——弟弟問我,‘怎麼樣,有感覺嗎?’”
諾爾是這麼說的,我記得很清楚。
“我沒有回答他。他說‘沒關係,雕塑家即使不用看也能做藝術品。’——我走了,不想再做雕塑了。”我為什麼要說出來這個呢,說出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我想對琳娜說出我的秘密嗎?我的腦袋亂做一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釐清自己的思緒,“嗯,不想再做了,雖然我喜歡雕塑,但是從那天起我不想讓我的特別的東西變成別人的道具。”
雕塑是特別的,就像聖母像,就像琳娜。
“——這大概就是這個故事的全部吧。”臉又開始痛了,我隔著布,輕輕摸了摸那道傷,“謝謝你聽我說完。會不會有點無聊了呢?”
“虽然很多不懂的名词,这其中的情感我也绝大多数不能理解。很抱歉。”我聽到了布料摩挲的輕聲,琳娜從椅子上站起來,鞠了一躬,“日格先生的故事我已經認真聽過了,cencen們爺爺偶各種各樣的股市……而且都是聽悲傷的故事。並不會無聊,我學到了很多,可最終評審的不是我。”她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謝謝日格先生分享給我。”
她不理解,這沒關係。我想,世上大部分的感情對他人來說都是無法理解的。世上的人有不幸,不幸是多種多樣的,世上的絕大多數都是不幸而不是幸福。我告訴她我的這個想法,她不置評,但是簡短地說道:“我覺得我現在很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這是件值得祝賀的事。她沒再回答我,我聽到餐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過了一會兒是她那毫不綿軟的腳步聲。
“那麼再見,日格先生。”
“再見。”我回答,隨後我想到一件事,“琳娜說的guoguo和cencen是什麼?”
她在門完全關上前回答了我:
“是豬豬和貓貓的簡稱。”
▼丨2丨
——字数2088
九月入秋,天气稍微有些变凉,此时夜晚出行的温度已是需要戴着薄纱围巾的程度了。
这一晚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弹奏在屋檐与行人的雨伞上,那些断了线的透明珠子只是响了一刹,便趁势落了地上。但这一切并不吵闹,反而显得周围格外寂静了,唯有沥青路上的水滩时而出现的一抹金黄灯光,才会引来短暂喧嚣。
克里斯蒂安娜拉了拉围巾,如同玫瑰一般的身姿在夜晚中格外显眼。半随着步伐,那双高跟鞋的鞋跟敲在了地上,激起的一点点水花又在下一瞬间快速地落下了。
她的目的地是一间酒吧。
那座酒吧并没有坐落在很繁华的地点,所以来人也并不是很多,平常营业的时候偶尔会有几个穿着大衣,坐在吧台前不等看明酒单就点上好几瓶高浓度白酒的人借酒消愁。酒吧里的乐队弹奏的也从不是什么摇滚,而是衬托着温和与悠扬气息的中世纪慢节奏音乐。
比起酒吧来说,这里说不定更像是旅人的驿站。
安娜站在酒吧前,透过玻璃门以及那昏黄黯淡的灯光,清晰的看到了正站在吧台后面的那位调酒师——她便是为他专程到来。
那人将职业微笑好好的挂在了脸上,招待客人的话语也是训练过千百遍般的熟练,一如设定好步骤的程序,仿佛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他任何波澜。
不过这只是看似毫无破绽。
安娜这么想着,抬手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门边的银铃应声响了起来,没有半点准备就干干脆脆的将调酒师的思绪打碎,又落下几点温暖的星辰在他的眼中。
你看,破绽就在这里。
安娜看着他的眼睛,嘴边扬起来一抹浅笑。
羽凜自然知道是她来了,在银铃作响时就明白了这点。
虽然光线原因让他无法看清门外,但只要那个特殊的铃响起他就会知道了——即使事实上那声铃声与平常对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或许是心灵感应?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提到这件事时安娜猜测道。
或许吧,又或许是我心中刻着你名字的铃铛在作响。
羽凜靠在椅背上点点头,没有否认。
更何况,谁会想要略过这一抹瑰丽的红呢?
他是最不会的那个。
安娜向羽凜打了招呼,她走到吧台前,选了一个正对着羽凜的座位,将手中的包在旁边空闲的座位上放了下来。
酒吧里的温度倒是恰到好处,在安娜想来,即使是在这里喝上一杯放入冰块的Somersby苹果啤也不会令人感到寒冷。
羽凜随后将一株橙色的小果子装饰在酒杯上,待到安娜坐好便将手中的酒杯递出,那着实是一杯透亮的酒。
透着粉的酒饮在灯光下波光粼粼——他总说这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度数很低所以不会让她喝醉,带着甜味却又不会感到腻,还有就是如同她那份温柔一般的颜色。
安娜稍微摇晃了一下酒杯,看着被分割成一段一段染的粉红的线条,然后一饮而尽。
这依旧是她熟悉的味道,与初识时被调酒师请客的那杯酒没有半分不同。
安娜带着一点点怀念放下杯子,她环视了四周,最后重新将目光转向羽凜。
她说,你的手法依旧没有变,我仍然很喜欢。不过我好像是来晚了一点,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
羽凜笑着摇摇头。
“你是我最后的客人——倒不如说,我一直在等在最后一位客人,也就是你的到来。”
¬——
羽凜将店门口闪烁着【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个面重新挂上,然后又拽了拽门确认了一下锁被牢固的锁上后,与克里斯蒂安娜一起走出店内。
伴随着毛毛雨的闲聊自离开酒吧那时就开始了,安娜和羽凜之间的话题基本都是工作上遇到的趣事或值得记住的小事,这些事虽然小,但偶尔几件也会带出令人心情变好的欢快笑声。
正如此时气氛所衬,存在于两人之中的从不是透出年轻激情的诗篇,也不是月光色盘中甜到眩晕的奶油。它更像是沿岸湖畔中落下的灯影——或淡或浓的颜色平静的落在那里,纵使被游乐的孩子用手拨了两下,短暂的分开后依旧会重新回到原貌。
无需多么强烈的表达方式,仅仅是这份宁静便已足够。
到家的路程并没有花费他们多久的时间,在门口换下外套和鞋,此时一天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现在已经是一天内短暂又宝贵的休息时间。
按照羽凜的想法来说,此时洗个热水澡,再抱着一杯热姜茶缩在柔软的长沙发上稍作休息,是一趟足以消除所有疲乏的旅程。
安娜幻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便和羽凜达成共识,按照想出的那几个步骤这样做了。在二人悠闲的靠在沙发背上小憩之后,不知是谁提出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于是一同快速地解决掉剩下未喝完的红糖姜汤,洗漱完毕后倒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一天的劳累,再加上那杯热乎乎、暖洋洋的姜茶,安娜和羽凜只用了不多时即陷入梦乡。只是他们有些低估了夜晚降温的幅度,骤降的气温让羽凜久违的体验了一把冻醒的感觉。
带着些许不情愿地半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的景象映入眼帘。
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自己,羽凜反而更关心于眼前的人。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不赶紧盖好被子的话——
想到这里,羽凜将手从带着些许温度的被褥里探出,在即将要为对方盖好被子时却碰上了另一只手。
他不由得眨了眨眼,对视上了另一双火红的眼眸,随后轻声笑了一下。
心照不宣。
温暖自指尖蔓延,那份温暖,是无论多大风雨也无法影响到的。
那么就无须害怕惊醒,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今夜,我们将会有个好梦。”
那是带着月色微芒的祝福。
Keyworld:只对我微笑可好?
字数:2155
(1)
泰勒伸手敲敲门,不过片刻,就有熟悉的应答声请他进入。
他熟稔地推门而入,而屋内迎接他的,自然是上月医生。
上月 晌午。
泰勒至今已经能够念出这个名字,不论是以日语还是母语——于喉中发出震颤,像是重复过数十近百次几要吐出唇齿,却又戛然而止。
最后只是尊称上月先生,换来对方温柔得体的微笑,还有对于病情的常例问候。
泰勒也只能乖顺静坐在他的面前,缓缓叙说自己近来的情况。
他们第一次的交互也差不多是如此。
泰勒回忆。
那时候的上月先生仍是温柔,而自己很是紧张,小心翼翼又有些无措。他从未单独与陌生人相处,所以,即使上月先生是那般体贴温和,他也是畏惧。
那时候的对话他已经记不清,但上月先生的音容笑貌一直停留于他的眼中,甚至于深入脑海。
泰勒起初并不直视他的眼,只是礼貌的抬头看过去,试探的目光一直在他纤细的发丝擦掠飘忽,然后,不知怎么,或许是因为上月先生一句略带疑惑的呼唤,泰勒恍惚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对上了那双盈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2)
虽然,虽然……在最初,泰勒差点就错过了上月先生。
毕竟,上月先生的工作是诊断病情,而泰勒是一个绝对不被允许生病的“正常人”。
泰勒自己也毫无自觉,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是不可以有。
身为一个模特并且有了一定的名气,如果身体(或心理)出了问题,不但要搁置所有的手上所有的活动,还会被一系列的揣测舆论压的喘不过气,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如果不能够做出对的判断并迅速下达正确的决策解决麻烦。
那么,紧接着就会有新人涌上来卷走自己的热气,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过……放松时间应该可以另当别论?
好心的友人如此劝说。
泰勒只是回以无奈的微笑。
接着就投入了工作,因日程安排而来到了异国。
日常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进行,虽然安排很多但是有条不紊。
泰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日夜连轴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样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多久,他就明显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大概是水土不服。他推测。
这样的小病还是可以看一下的。
于是他在助手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
诊断结果也如推测一样,不过是水土不服,适当调整就好了。
只是医生的神色有些奇怪,还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泰勒察觉,使借口支开了助手,然后对医生温柔笑笑,问询情况。
医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黑亮的眼睛里是羞涩的好意。泰勒能够感觉到。
尽管他接下来的话让自己有些失笑:
他……推荐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水土不服并不是什么大病,昼夜颠倒也并不是很严重,一切只要那排合理就好。
只是泰勒的病症,似乎是从心理蔓延而出的。
泰勒愣了愣,想要说什么。
但看着那双略显担忧的眼睛,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3)
总而言之……
以上,就是泰勒出现在上月晌午面前的缘由。
因为心理咨询需要医生与咨询者的单独交流,所以,助手也并不在身边。
泰勒必不可免的有些紧张。
尽管室内是窗明几净又闲适恬静,面前自称上月晌午的医生也是彬彬有礼,可泰勒总觉得无处可依,紧绷着身体僵硬回答着他的问题,目光飘忽并不直视。
对方也并不介意,语气依旧温柔的循循引出泰勒的答话,默默的记录分析。
泰勒的精神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由对方牵着走。
思绪渐渐涣散,泰勒的目光也不自由主的飘到对方身上,指尖也微微抬起,虚描过他略显单薄的身体。
感觉,没有什么温度。
他这么想。
微微愣神的功夫,泰勒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即是眼前的上月先生。
泰勒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是因何而颤动。
但,对方这种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泰勒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这样的笑容,可不可以……只属于我?
(4)
之后,泰勒去咨询似乎就成了常事。
每次也都是那为名为上月的医生接待。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友人感慨,你终于听劝了。
泰勒也只是微笑不语,似乎这个笑容里藏着什么小秘密,似是甜蜜,却又带着些许苦涩,于是微笑到最后,还是难以维持的抿起,咽回去满肚子不可吐露的酸涩。
上月先生的温柔,并不是只对于他一个人的。
泰勒回忆起那时候的所见的种种画面。
上月先生温柔接待了每一位前来咨询的人,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态度。
使泰勒觉得自己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了吗。
泰勒垂眼看着手机屏幕,划动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备忘录的某一篇。
内容的起始是一个日期,是他们初次相见的日子,只是顺手记录。
只不过后来实在无法忘怀笑容的主人,他于是也就频繁用咨询的借口去见,见着见着,病都好了,实质性想要做的却没有什么进展。
或许没有进展才是最好的吧……毕竟,这里不是永久的住处,这次工作的日期也即将……
泰勒叹了口气,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振作。
也不该说什么进展都没有,至少联系方式还是有的。
而且……
泰勒屈动手指,将备忘录划到了最底段,也是最新记录下的日期——
新年祭。
(5)
新年祭当日。
泰勒站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心里还是满满的喜悦与不安。
毕竟,本来是不抱希望发出的邀请,结果……
上月先生居然答应了!?
泰勒只觉得什么都是飘忽的,兴奋过头控制不住的还蹦了一下,不过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并没能继续下去。因为上月先生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并且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泰勒立刻冷静下来,强壮镇定的跟着上月先生的引导走进了神社。
摇铃,拍掌,许愿。
一气呵成。
早有准备的泰勒预备心里默念出自己的愿望,却忽然听到一句熟悉的问询:
“你许的什么愿?”
泰勒想也不想,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希望,你这辈子可以只对我微笑。”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泰勒后知后觉,浑身僵硬,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说了出去。
不过,就算不能挽回也要尝试挽回一下!
泰勒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却听到上月先生微微笑着说:“如果这是你期待的话——”
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过来,带着不曾变过的温柔。
“一辈子这个词,听上去也不赖。”
泰勒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的嗯了下来,伸出臂膀将对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抱。
原来……很温暖啊,上月 先生。
不,应该是上月晌午。
泰勒的拥抱又紧了一些。
属于我的,上月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