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袖子捋起来。”
针头刺破血管的微小刺痛感把梅尔的思绪拖回现实,暗红的液体顺着橡胶管缓缓淌进另一端的橡胶袋中,那上面还贴着梅尔的编号和名字。
“梅尔医生,听说你提交了出城申请?”抽血的是个年轻小向导,一脸稚嫩,初出茅庐连眼睛里的光都不知道如何掩饰,跟嘴角嫩黄的幼鸟似的。如果时间倒退三年,兴许他也是这幅样子。
原来当年在杰森眼里他是这幅模样吗?
“后天出发。”
“那应该这几天养好精力才对。”言下之意是献血会消耗精力,怎么也不该挑这个时候,还献的是400ml最大剂量
“总想留下一些东西。”梅尔微笑,目光飘向袋子上的编号。从前他出城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写完了申请就扛着枪带着蛇骨杖冲出城。他和杰森都不是擅长缅怀过去的人,一个常年刀口舔血,一个总是奔波在生死线上,猝然离世看起来才更像他们最后的结局。
他们约好了如果一方濒死另一方一定要让他走得体面。每天都有人死去,以人的样子和心智死去已是体面,哪怕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杰森能一刀砍下发疯队友的头颅,梅尔也能冷静地给病人下死亡通知书,死亡是他们工作中最常见到的同事。偶尔他们终于得闲依偎在一起,聊起工作总是笑对方是死神化身。
“如果你是死神,杀我时别嫌弃我难看。”
“那你希望我把你切成花?”
“至少好看些吧,毕竟你男朋友这么帅。”
两年前他在野外丢下了杰森独自逃走,两年后那个发疯的哨兵终于在荒野上现身。两年前他只能满身是血地狼狈逃窜,两年后他终于能够重新回到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得去履行诺言,去当杰森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