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苏古塔魔法学院!
在这座风暴之城里,你能学到关于魔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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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你见过的最奇怪的魔法学院企。
感谢斯诺让我有机会在最后过把瘾
癖好满载,快乐【说着咸鱼般摊在地上
嘴上说是印度人的心情写不出毛子了,但实际上我是拉莱耶人哒——
全文2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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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不擅长应对的东西。
以尼格勒对周身的观察而言,他弓术上的老师不擅长应对大量堆积的水,比如湖泊、宽阔的河流,或者无边际的海,即使半精灵身处沙漠,她也要和绿洲中清澈的水源保持一定的距离;梦境世界中的队友惧怕火焰,她看到火便露出凶狠的表情,像是要躲避燃烧的炽热,又总忍不住想往里跳;来自北国的雪精灵室友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擅长说话(但该说的时候还是会说出口的)。
那么斯特凡诺·达勒不擅长什么呢?
翼族法师在战斗后的间隙里短暂地出神,他因布满眼睛的藤蔓想起加莉娜,又因加莉娜想起上述问题。不过这想法只冒出一瞬,很快破裂不见,如同思维的水里不断上浮的气泡,因太小太轻而很快消失,并未足够到在他的脑子里留下过深的痕迹从而引发思考。现在他同兰恩告别,往中央喷泉的方向走,四周的藤蔓都已被清除,飞行不再有什么危险,翼族从房顶掠过,他没有因眼下的凄惨样子受到什么心灵上的打击或创伤,尽管并非出于本意,尼格勒的确对灾难般的景象分外熟悉,不论是之前的暗月城还是荒诞的梦中世界。他飞得足够低,能看见半空的灰喜鹊,接着他听见交谈。
那是一阵精灵语。
“阿廖沙!”
翼族降落到地面,他欣喜于室友们的安全:一个就站在他眼前,另一个的魔宠看起来也挺有活力。不擅长说话的雪精灵朝他点点头,又偏着身子和旁边的同伴低声说了些什么。阿列克谢的声音太轻了,像雪花落在原野,下雪下雨适合窝在毛毯里睡觉,雨雪落下的簌簌声也毯子似地将人裹起,细密的声音遮挡了世界,催促着人去往安心的沉眠——带来安稳的梦。他们交流片刻,很快作出决定。
奥斯维德笔直地向中央喷泉莎拉·深亚所在的地区进发,那里笼着一层薄蓝的雾,尼格勒只来得及和与自己有几番交流的教师打个招呼;阿列克谢则跟着朱诺,灰喜鹊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两位精灵的分别又静又快,可明显有什么联系着他们,在这个战场一样的地方,新生出的是否会是关于明日的诺言?尼格勒察觉到他们之间与之前的不同,尽管现下的状况不允许他深入探究,翼族还是忍不住丢给室友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们一起过来的。”雪精灵说。
随后他不再开口,甚至看起来对于“说话”这件事感到了疲惫。这个疑惑没有消失,他决定在安稳下来后再将它提出,于是,新的、被记住的疑问取代了旧的、被遗忘的疑问:
斯特凡诺·达勒不擅长什么?
来自卡伦特的人类刚吐过一场。
他跪倒在地上,膝盖往下已经没有知觉,久坐带来的麻痹针刺似的,他甚至没法让双腿听从指令挪动分毫;呼吸没有为他带来清醒,过快的节奏反倒挤走了他脑子里的氧气,什么都黏糊糊地皱成了一团,就像有只手在他颅腔里搅动,这里抓抓那里戳戳;他的双手酸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维持姿势全靠意志。斯特凡诺觉得冷,他浑身是汗,嘴里泛酸,食管被胃液灼烧,他闭上眼试图切断自己的五感,让自己沉浸在一片冰冷的水里。
——卡伦特河的河水。
情感与记忆连结,眼前的场景唤醒过去的记忆。
血,血液的颜色(因时间变得暗沉发黑),血液的味道(浓烈的铁腥味),血液的触感(滑腻,附着在暴露的脏器上)。
“呜,呃啊……”
斯特凡诺·达勒不擅长见到过于“暴露”的血腥。
斯特凡诺·达勒擅长隐藏内心。
等他的两位室友跟着朱诺来到这片区域时,卡伦特人已经收拾好自己,脸上又能露出平时的表情。尼格勒和阿廖沙都敏感地察觉到斯特凡诺的不对劲,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眼里有血丝,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但两人都未点破卡伦特人的虚张声势,他们平静地把这一段揭过去,体贴地不去触碰室友心中的伤痕、不去深入对方从未诉诸于口的隐痛,让大家都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哪怕这稳定摇摇欲坠。
“我们往中央喷泉走吧。”
尼格勒早已在空中远远望见化作怪异的莎拉·深亚,她仍维持着人型的面孔依稀带着微笑,树叶纹路与血管状的脉络蜿蜒在她的皮肤上,如同流自广博山脉的细水,遵循着自然的规则;这些纹路越往下越清晰,由皮肤中透出,成为树皮状的裂痕,绿色的植物外壁继续伸展,沿着人体四肢化为粗壮的藤蔓;本该是手脚的部分被改变了性质,谁也说不清这变化是怎么来的,五根手指合拢又绽开,如同真正的花朵那般裂成六瓣,白骨与血管还有手部的筋腱不见踪影,像被凭空抽走了,柔软的先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从这副样子来看,莎拉·深亚唯一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的头颅反倒奇怪,活像谁把人类的脑袋给嫁接到植物上,然后淋水施肥,让他俩长成一体。
翼族法师只瞥过莎拉·深亚,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扇紫红色的门。
本该是蓝色的门。
奈林菲亚的疑惑在苏古塔得到解答,模糊的不安被证实。
我或许做错了事,他想。
不过那时没时间留给未成年思考,他很快飞向愚者塔区的废墟。
笼罩在中央喷泉的浅蓝色薄雾已被自然涌起的风吹散,本来还传递着生命鼓动的茧房也蒙上一层死灰。斯特凡诺与室友一道穿行在这些死掉的卵泡间,膜壁内的液体呈现出有质感的浑浊,那些未来得及获救的苏古塔居民作为永远的婴孩回到温暖黑暗的羊水,从生命到生命的转变,物质的溶解再构筑……或许他们只是做着漆黑甜蜜的梦?藤蔓成为联系母亲与孩子的脐带,忘渊中的某种柔软有型的东西慷慨热烈地输送催熟的养料,成长中的果实们如孩童吮吸乳汁那样渴求黏糊的汁液,甜的,暖的。
嘻嘻嘻。
哈哈。
妈妈,妈妈!
死胎。
“你会救我吗?”
朱诺的声音再次响起,亚麻色头发的女孩数次出入斯特凡诺的梦境,现在她从夜晚走到白天,一遍遍地问着曾经说出的话语:
“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救我吗?”
“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救我吗?”
“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救我吗?”
……
嗞,嗞——
■■■,■■■■■■¬——
■■,■■■■,■¬——
“……诺,斯诺!”
是尼格勒的声音。
翼族担忧地看着人类室友,阿列克谢拿着随手捡到的撬棍站在前面警戒周围,他们停在了距莎拉·深亚接近的地方:走过这个转角,就能看见她。
“你没事吧?”
斯特凡诺先是摇摇头,接着意识到这个动作可能产生的歧义,他才又开口:
“我没事。”
“……”雪精灵转过头看他一眼。
卡伦特人抬起手抹把脸,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室友们熟悉的表情已回到他脸上。
“我没事。”
他重复道。
眼前是战场,先到的冒险者和魔法学院的同学们正用着各自的方法对付从莎拉·深亚四肢延展出的藤蔓。一连串火球带着炽热的能量掠向盘踞在喷泉广场的异形,是早一步抵达的奥斯维德·埃文斯,阿列克谢交付予他的匕首还佩戴在沙漠精灵的腰间,雪精灵确认过他的安危就挪开视线。
接着,新转职的暮刃挥舞双翼升至半空,他抽出长刃不错眼地盯着莎拉·深亚。
“准备上了。”他说。
他们一齐迈向战场。
字数:5560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
这是个差点白给的故事,教育我们在做事之前要做好周密的计划。
当事二人不但不做计划,甚至还事到临头时相互推诿。不行。
是吊桥效应,我加了吊桥效应。
使用技能:治疗轻伤,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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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之年代,502年11月26日,花粉过敏。]
伯伦希尔昂着头,使劲用鼻子抽着气,嗅闻周围的味道。
空气之中传来的气味很杂乱,各种人的味道交缠混杂在一起,大多被翻起的新土的气味、新鲜血液的气味,以及那种怪异植物的怪异铁腥味掩盖住了。前一天里还在城市当中占据主流的气味在今天就沦落到连背景都不如的地步,这当真是怪事。
伯伦希尔没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他的智力并不允许他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穿上线。他的朋友对他说,如果发生意外情况要暂时听从临时饲养人的话,他觉得今天这种情况肯定算是意外情况了,但其实,他并不怎么想听从临时饲养人的指示。
他更想去找自己的朋友。他的朋友很小一只,没怎么长过个,能够被自己轻轻松松地咬破喉咙或者拗断骨头(当然,他不会这么干),如果其他比他的朋友大只的人都很危险,那么他的朋友也一定很危险。
伯伦希尔焦急地转了一会儿圈,哼哼唧唧地跟了临时饲养人一会儿,就闻到了另一个比较熟悉的味道:是那个拥有很大很白的翅膀的雌性人(或许在伯伦希尔的眼中,能够双足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都是人)。她应该是他朋友的朋友,也曾经靠得很近地来摸过他的毛。她身上总是带着羽毛、皂角以及某些奇怪香料的气味,人的鼻子或许闻不出来,但那有时会让伯伦希尔的鼻子痒痒的。
他很快征得同意(也或许是他以为的“征得同意”),跟着大翅膀的雌性人离开了。雌性人周围的气氛很严格——在他的朋友的教导下,伯伦希尔长成了一匹善于察言观色的白狼,所以他能够感受到——在她的身边,就算是狼,也忍不住会将自己的爪子规规矩矩放好。于是他跟在这个雌性的身边,不再哼哼唧唧,反而昂首挺胸地帮助她运送一些货物,就当是对于她将他从临时饲养人的视线范围内带走而做出的感谢。直到他确认这部分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而这个雌性似乎没有再挪窝的意思,才与她告别,开始独自一个寻找他的朋友。
与一早时相比,街上已经空旷了许多。人声鼎沸的嘈杂景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怪异的植物翻动土壤、啮咬残肢的诡异声响。偶尔头顶会传来破空声,奇怪的铁腥味会扑向他的鼻子,这时,伯伦希尔就知道,自己被不知哪条藤蔓盯上了。大多数时候,他会想办法躲开,但少数时候,他也会生气地试图反击——他的朋友估计不会赞同这一点。在他经过一番努力却没能扯下那藤蔓上的一片叶子之后,他有些沮丧地想。他的朋友如果在附近,应该会劝说他这对他的牙齿不好:现在他满嘴都是血味了,而且很疼。
这种沮丧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循着自己朋友的气味逐渐靠近了城市中心,一股从没闻到过的怪味突然冲进他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他不再专注于嗅觉,让自己的视线回到惯常的高度上来,看见一团浅蓝色的雾气浮在前方不远处。他能感觉到自己朋友的气味就在附近了,但那团明显不太对劲的雾气令他分心。一时间,巨大的白狼难以决定自己该首先探索哪个方向,焦急的情绪令他不得不再次用原地转圈的方式来排遣,但这次,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先去寻找他的朋友——他有点小只,但是很聪明,总是能想到比他自己的决定更好的办法。
于是,他谨慎地绕着那团你浅蓝色的雾气跑动,跑了大概小半圈,终于找见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和另一个长耳朵的雌性人走在一起,这在最近的一年里是常事,所以伯伦希尔也记住了那个长耳朵雌性人的味道:人本身的味道,还总是带点松脂和墨水味,这对一匹狼的鼻子来讲友善得多,她也不会总是揪得自己的毛有点痛,所以伯伦希尔也挺喜欢这个长耳朵雌性人的。
他呜呜叫着跑过去,以在接近的同时告诉他们自己到了。他们看起来很惊喜(或许实际上是惊多于喜),身上带着血和汗的味道,但他的朋友仍然张开双臂迎接他。他谨慎地降低速度,免得把自己的朋友撞倒在地——这里可没有草皮做缓冲——摆着尾巴把硕大的头蹭进对方的怀里,委屈地要一个抱抱。
“好啦,朋友,你辛苦啦!”他的朋友环住它的脑袋,轻柔地安慰,“从德鲁伊之家跑到这儿来又远又危险,你受伤了吗?”
他的朋友开始在他身上四处摸索。这一路上,他的确受到一些来自叶片的割伤,绝大多数冲击都被浓密厚实的皮毛挡下了,因此伤口大多不怎么疼——但除了他的嘴里。那种植物的叶片的确厉害,不仅用锋利的边缘割伤了他口腔的内壁,还坚固得很,即便他用尽力气,也只能在上面咬出几个小洞,没法将它从茎干上撕扯下来,还很可能让他的几颗牙齿变得松脱了。
伯伦希尔返回身去,用额头顶了顶他的朋友,张开嘴让对方看里面的伤口,换来几句不满的嘀咕:“你是不是又去咬不该咬的东西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咬边缘锋利的东西吗?”
但是那看起来就像是叶子!伯伦希尔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点不满的嚎叫。他口中的疼痛很快减轻了,这又令他开心地摆起尾巴,不满的嚎叫也很快变成了开心的嘤嘤声(因为他不得不张着嘴,否则就会是大家更习惯的呜呜声)。长耳朵的雌性人摸了摸他的头,伯伦希尔的心情非常好,所以也蹭了回去——通常他不这么做,他是一匹矜持的狼,呃,大多数时候可能是这样的吧。
他的朋友虽然小只,但是会使用一些令人伤口愈合的奇妙法术,所以即便小只,也是值得尊敬的。伯伦希尔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听从自己朋友的建议,所以直到他的朋友轻拍了一下他的鼻尖,说“好啦”之后,他才把自己的嘴闭起来,并开心地感到,现在自己的嘴里只剩下血腥味了,而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忍的事情。
他愉快地在自己的朋友和雌性人身边东嗅嗅,西探探,听着他们俩的谈话——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其中的所有意义,但对他来说,听人说话是件相对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没有在草原上尽情奔跑有意思,但聊胜于无),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你觉得那些‘茧’里情况怎样?”那个雌性人问。
“不清楚,但我不觉得里面的人还活着。”他的朋友回答,“你瞧,它们是不是与刚才相比更大了?”
伯伦希尔只听懂“人”、“活着”、“变大”这几个词。他有些困惑地环顾四周,最后隐约意识到他们在谈论那些藤蔓上的肿包:与今天早些时候相比,那些肿包的确变大了,而且似乎越变越大——正在进行时。它们的表皮也随着整体体积的增大变薄了许多,位置好些的肿包恰好让阳光从中透了过来,将表皮映成半透明的,里面隐约有个人形的东西。
“这样下去,那些东西恐怕会涨破,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他的朋友以担忧的语气说。
雌性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观点,并补充说明:“我不觉得里面的东西被放出来之后会站在我们这边。得想想办法阻止它们接着变大了。”
“这个东西再怎么奇怪,本质上也是种植物。如果能切断它输送养料的茎干,或许就能阻止‘茧’的成长。”他的朋友说,“可是那个花粉很麻烦。”
伯伦希尔打了个喷嚏,并且表示赞同。没人会想靠近那一团浅蓝色。
“如果你能找到输送养料的那条茎干的话……”雌性人的语气有些迟疑,“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用火烧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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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之年代,502年11月26日,局部有雨。]
光带汇成的法阵成型了,地面之下隆隆地响。
伊莉莎和锡里昂尽可能快地搜索附近的房舍废墟,很幸运,他们所需的东西很常见,几乎在各个家庭中都有所储备——一些布料(从床单或者窗帘上撕下来),陶罐(可能已经破了,但只要破得不厉害,就还能用),油脂(凝固成块状的动物油脂比较多,于破损的陶罐来讲,这还比较方便),柴火(他们尽量挑选还干燥的那些),以及引火用的打火石。
他们把固体油脂弄成小块,大致装满了三个陶罐,这是短时间内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多的油了。然后用相对透气的床单遮住口鼻,将撕来的窗帘布简单地浸了些昂贵的植物油(昂贵,但是方便),临时拼凑成了一个劣质火把,点燃之后冒出的黑烟让伯伦希尔打了好几个喷嚏,并且决定不要靠他们太近。在默默地对这些东西的拥有者道谢并且祈求他们不会因此而生气之后,精灵们抱着装了油的陶罐,锡里昂带着两个,伊莉莎拿着一个,并且带着火种,一同憋了一口气冲进那团浅蓝色的花粉里去。
伯伦希尔不肯进去,只是徘徊在边缘,焦急地嚎啸。锡里昂原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他真正走到那团浅蓝色的范围之内去:就算没在花粉的范围之内呼吸,只是让它们落到身上,这东西就已经开始叫人浑身无力。伊莉莎尽力挥舞火把,高温点燃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颗粒,拖曳出危险的火光。
“别总是这样做。”锡里昂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可能会烧到自己。”
他们小心谨慎地缓步前行,尽可能放缓呼吸,以尽量避免吸入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粉尘。浅蓝色的花粉令周围的视野很差,锡里昂不得不尽可能走近每一条藤蔓,才能观察到它们的样子,以溯回它们的源头,确认输送养分用的主要茎干到底在哪。幸运的是,随着法阵的启动,在沉闷的地鸣声中,那些藤蔓大多都停止了活动,只剩下中央公园里的那个藤蔓怪物——莎拉·深亚,或者说,曾经是莎拉·深亚的那个东西。
视野很差这一点虽然给他们造成了阻碍,但也给了他们一定程度的掩护:他们看向几乎是靠藤蔓的支撑浮在半空中的莎拉·深亚的方向时,只能大略地看到一个近似人形的轮廓,想必对方看向他们这个方向,也只能看见一个火把形成的光点,没法清晰地看见具体的景象:花粉大多沉积在低处,地面上的能见度比高处更差些。只要两位精灵安静地行动,并且尽量用身体挡住火光,那么就不太可能引起藤蔓怪物的注意。
排查花去了一些时间,但最终,他们还是在气力耗尽之前找到了他们的目标。那是一条看起来比其他的都要粗壮得多的藤蔓,即便法阵没有启动,可能也很难做出与其他植物相似的灵活动作。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有同样,甚至更胜一筹的坚硬表皮:锡里昂放下怀里抱着的陶罐,用随身的小刀试探着戳了戳它的外壳,发出了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就是这儿了。”少年德鲁伊点点头。
两位精灵立刻顺着这条藤蔓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对细些的位置,将两个陶罐里的油脂碎块尽可能均匀地洒在周围。然后,他们合作攀上藤蔓的顶部——它虽然是倒下的,也有半个人那么高——将最后一个陶罐里的油脂倒扣在那顶上,然后由伊莉莎施展了一个油腻术。
“我还是觉得,这太冒险了。”她从藤蔓顶上滑下来,接过锡里昂手里的火把,“我觉得我们也可能会被点着。”
“我承认我们有些鲁莽了。或许我们应该提前把自己弄湿。”锡里昂突然说,“但附近的水缸大多破了——而且现在为此后悔显然也来不及。”
“您是德鲁伊,您不能变出点水来吗?”
“法师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两个施法职业的精灵相互瞪视了几秒,直到被周围漂浮着的花粉提醒,他们才想起现在自己到底最该做些什么。
“将相互抱怨留到之后吧。”雪精灵说,“数三二一,我们点火。”
高等精灵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应该深呼吸一下,这太令人紧张了。”
“劝您不要。三。”
他们同时倒退着离开藤蔓,离开那块被油脂环绕着铺满了的藤蔓。
“二。”
伊莉莎举高了她手中的火把。那东西散发出的怪味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难闻了。
“一。”
她投出火把,橙黄色的光在花粉中间拖曳出一条明亮的优美弧线,向着藤蔓的顶上坠落——
“——快跑!”
精灵们立刻转身,没人去看火把是否正确地击中了目标,也几乎不去理会自己将要吸入花粉的可能性,只是尽量驱使着自己无力的身体向着这片浅蓝色的雾气范围之外跑去。精灵的身体轻盈,伊莉莎与锡里昂又都不缺少体力,若是放在平时,几个呼吸之内他们就能完成这件事,可现在,他们甚至没能跑出自己平时一半的速度来。而几个呼吸之后,从背后爆发似扑来的热风和热空气上升所发出的猎猎声告诉他们: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藤蔓上的油脂被点燃了,但——他们也因此同样陷入了危险:四周漂浮着的花粉也会被点燃,空间开阔倒不至于爆炸,但火焰仍旧会一路扩散,或许会将他们俩也卷入其中。
体力的消耗比想象中的要可怕,伯伦希尔惊慌的嗥叫声从远处传来,热浪一阵紧似一阵。伊莉莎脚底下踉跄了一下——明明这儿是平地——锡里昂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但紧接着,他自己也仄歪了一下。高等精灵有些恼怒地扯下了罩在脸上、阻碍他呼吸的布料,却立即被无处不在的花粉呛得咳嗽。远处模模糊糊地传来一声巨响,没人还有余力分神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雪精灵反过来拖着自己的室友,挪向一段大概能挡住热风的矮墙——要是真的出现事故,躲在后面大概不会有什么用,但现下里,疲惫与无力感已经让他们的脑子变得不太清醒了。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离开了有一段距离,而且因为热源的上空形成了对流,实际上在接近地面的高度,风是从外侧吹向火堆的。至少他们不太可能被烧死了。坏消息是,没人知道长时间暴露在这种花粉里,并且将它吸入肺部之后最终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现在他们已经很难继续行动了,如果这些花粉一直不消失,或许他们的结果会比被烧死更差。
精灵们躲在矮墙后面,相互倚靠。或许这时,应该来一段临近人生终点的哲思才应景,但实际上,锡里昂的脑子里空空如也,被花粉搞得完全没法集中精神。
“我们应该请一个瑞图宁的牧师来。”他带着点咳嗽,开始了自己的临终忏悔,“至少他们能变出水。”
“我们下次应该提前想到这一点,然后做好计划。”伊莉莎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但从前我们说过,对伊莉莎的故事来讲,它的第一个小高潮在这儿,证明之后还会有第二、第三,甚至第四个小高潮;而就锡里昂来讲,他是许多人故事里的重要角色,而现在,他还没来得及进入到许多人的故事里。所以当然,他们恐怕还有下次:
突然间,有一大团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他们俩头上。
“下雨了吗?”锡里昂疑惑地抬头看着依旧是湛蓝色的天空,而伊莉莎立刻转回身去,扒上矮墙,确认他们刚刚点着的藤蔓没有因为这一场小雨受到影响。
有水滴从天空上落下,让浮在空气中的花粉吸了水,不得不沉到地面上——准确地说,这是一场人造雨,来自于两个年轻的精灵们所没注意到的方向,洛尔迦和他的伙伴们想办法努力炸毁中央喷泉后,因压力而自然产生的物理现象,加上了人为的精确控制,才成功让降雨范围完美地覆盖了几乎所有花粉漂浮着的区域。
锡里昂在浮尘最后的绝唱中打了个喷嚏。伊莉莎没忍住,也打了一个。
然后他们俩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