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划为凝津物语2021年的冬季番外篇,为限定报名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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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来到夜笼镇。
本期企划已结束,剩余时间为结局或后日谈响应时间。
*字数3590
*……我炼了,对不起。
古井真集是一名生物学教师。他不知给自己的学生讲过多少次基因理论,在一代又一代的自然选择中,只有适合生存的基因才能尽可能多地复制自身,而生物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进化出适应环境的特征。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恐惧着死亡,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而为了种族的存续,对死亡的迷恋自然是人类不该产生的念头,古井真集,以及像他一样的人们,只是进化途中产生的小小错误罢了。他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女儿,想知道她是否也像他一样,得到的是令人安心的结果。至少真理子是个正常人,她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而不必为了那些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事烦恼。
但是古井真集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如果女儿也像他一样,他就不再寂寞了。但他又怎么舍得让女儿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妻子走后,古井真集的生活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中。他不懂如何照顾年幼的女儿,工作上也并不顺心,班上的欺凌现象稍有好转,没想到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最为关心的,总是被人欺负的学生,终于不堪重负挥刀向更弱者,在古井质问他为何这样做时,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古井大吼:
“老师你又懂什么呢?一直以来你做的事都只是让我的下场更惨而已!他们是不会悔改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做了!”
“但你明明知道被欺负的人有多痛苦,你难道也想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你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啊!”那个学生愤恨地看着古井,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
古井真集被这句话彻底地击溃了。明明对方不知道他的秘密,但却无比精确地击中了他的痛处。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教育者,他不仅希望将知识传授给学生,还希望帮助学生们成为更好的大人。但是,在妻子尸骨未寒之际做出那种事的自己,到底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吗?如果连作为人的资格都失去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一个教育者?
在那之后,古井真集再也没有试图教育过学生。他变成了一个颓丧的中年人,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家庭上,工作则是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事。似乎平静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被困在夜笼镇,直到,遇到悟。
开始的时候,他对悟满怀恐惧。只是因为他表现出了害怕,悟就毫不留情地予以捉弄,用各种各样的恐怖手段千方百计地让他尖叫。他见过悟杀人,血腥,残暴,毫不留情,他毫不怀疑悟也能这样果断地杀了自己,因此才一次又一次地跪下求饶。
但是,有时悟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嘴上说着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冰淇淋,但旅店老板每次端上冰淇淋的时候,他都冲进来大吃特吃。变成女孩的时候,因为自己平坦的胸部大叫不公平时,脸上的表情也完全是小孩子的神态。如果仔细去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残忍也是带着孩子气的,与成年人的恶意不同,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恶意。
古井真集渐渐明白,悟君他并非彻头彻尾的怪物,只是个不太一样的小孩罢了。他想过,也许自己应当履行教育者的职责,但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即便是把全日本最好的教师找来,也未必能管教得了悟。除非他也像悟一样,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但他只是个有点不一样的普通人,因此他只能承受着悟的注视,忍受着他的恐吓,甚至依赖着他的帮助。
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没用,但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苟延残喘的吗?
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希望为悟做点什么。
这一夜古井真集做了个噩梦。他经常做噩梦,都是些让他自我厌恶的梦境。在梦里他抛弃了道德准则尽情享乐,醒来后则是满怀罪恶感地整夜失眠。
但这次的噩梦不同了。
他梦见看不清脸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便被人追逐,殴打,撕成碎块。
在鲜血淋漓的梦境最后,他发觉自己的手中拿着刀子。
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看到那里空空如也之后才勉强放下心来,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是男孩玩味的笑脸。
“你醒啦!”
“悟,悟君?”古井吃了一惊。
“怎么啦!那么大的人还做噩梦吗!真好笑!起来陪我看电视!!!”悟不由分说,把他往床下拖。
“现在天还没亮吧……”古井不情不愿地起床,悟君在一旁不满地数落他的愚蠢:“天亮就看不了了!!!笨死了!怪不得有人说你是小猪3号!”
“小猪3号?”古井真集摸不着头脑,这又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他跟着悟走下二楼,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客厅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电视却在他们走下楼时自己亮了起来。
“我要看前几天那个!明日香的故事!!!”
悟大声朝电视发号施令,令人惊讶的是,电视真的开始播放起黑白电影。古井真集发现这是他从没看过的,便也坐下来一起看。
屏幕上出现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交谈着什么。古井真集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通过目前的剧情推测发生了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个误会……明日香,我最爱的只有你!”
“……不!我不听!你一定是骗我的!百合是谁?!真纪子是谁?!你手机里为什么那么多好妹妹!”
很明显,明日香的男友或者丈夫出轨了。但他自然不会承认,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你听我解释……她们真的只是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明日香并不接受这明显敷衍的说辞:“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男人都是满嘴谎言的骗子!!!”
好像挺没意思的。古井真集看看悟的反应,他好像非常喜欢这样的剧情,满脸写着兴奋。悟像是会对这种剧情感兴趣的人吗?古井真集感到有些不妙。果然,接下来的剧情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不管,由香里今天找上门来了你知道吗?她说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什……明日香!你听我解释!她一定是骗人的!”男人慌乱地拉住女人的手臂。
“是哦,是骗人的,我已经确认过了,”明日香微笑着,掏出了还沾着血的柴刀,“我已经把由香里的肚子切开看过了,完全就没有小孩嘛!”
悟欢呼起来:“把这个人也切开吧!明日香!”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难猜测。男人的惨叫声穿透屋顶,古井真集捂住了眼睛,恰好错过了头颅滚下的一幕,但可怖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他悄悄地从指缝里往外看,看到的是一片猩红。
女人充满爱意地处理起男人的内脏,而镜头也充满恶意地将这一幕详尽地展现给观众。
“好耶!干得好明日香!”悟快乐地欢呼,“只要全部切碎就好啦!全部切碎就不会再……”
他注意到古井的紧张,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了?不好看吗?处理内脏这种事情,不是很有趣吗?大人不是都很熟练吗?不熟悉的话就不是合格的大人喔?”
悟对合格的大人的理解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古井挠了挠头:“这,平时也只处理过鱼的……看样子我不是合格的大人。”
“什么嘛——为了赶快让你变成合格的小猪3号,本大人可以教你怎么做噢?把手给我。”
古井真集顺从地这样做了。悟握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古井真集稍微打了个寒战,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地感受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适。
悟抓着他的手,慢慢地将他拉向自己水手服的领结。古井真集一阵紧张,他是否马上就要被当做恋童癖现行犯逮捕了?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没有余欲继续这样的思考,他的指尖穿过悟的水手服,触碰到他柔软的皮肤,然后,就像剥开果皮那样,他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胸膛。
“等等,你要干什么?”古井惊呼出声,但不敢有所动作。他感受到令人作呕的触感,湿漉漉,软绵绵,粘糊糊,是身体的内部。
“教你怎么切开人体噢?”悟毫不在意地说,抓着他的手腕似乎就要往下移动,“顺着往下就可以轻松地切开了。”
“为什么要学这么危险的事!这,这不应该……”古井感到自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都不会痛吗!”
“这个跟你没关系吧?好啦好好学!那么简单的事情总该争气点赶快学会吧?”悟不耐烦地说,他看起来一点痛感都没有。古井的手渐渐被悟向下拉扯着,悟的身体像成熟的果实一般,被他剥开柔软的表皮,露出里面鲜红的内脏。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甚至忘记了呼吸。眼前的景象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他的手指触碰到什么东西,像是骨头,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跳动,那似乎是……一颗心脏。
古井真集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他听到鸟鸣,和一些说不上来的声音,这里似乎是“外面”。他并没有时间生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在看清脚下的东西是何物时,他飞快地转了脸,但那个场景却仿佛是有生命似的,牢牢地把自己烙在他的视网膜上不肯离去。
悟躺在那里,胸腔被切开,已经一动不动了。他的心脏并不在他胸膛里,而是被古井真集抓在手中。
他正抓着,从悟的胸腔里,刚刚摘下的心脏。
这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却也足以给古井真集带来强烈的刺激。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但他仍然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发觉自己仍站在旅馆客厅里,手指穿过悟的肋骨,指尖触碰到他的心脏。
那是一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
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松了手。
“怎么了?有那么害怕吗?本大人纡尊降贵亲自教你诶!!有什么好怕的!!!”
古井真集慢慢地把手收回,上面不出所料,一点血迹都没有。
“不会痛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会痛?”悟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我已经死了耶,你是笨蛋吗?只有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才会痛吧!”
古井真集突然感到有些难过。他一直以为,悟是什么不通人性的怪物,但他刚刚看到的景象……如果那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悟曾经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他只是……只是被人杀了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这样相信而已?
他不敢再去想那个场景,但他知道,那样的景象最终会沉入他的梦里,变成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悟想做的事似乎还没做完。他拿走了古井的身份证明和教师资格证,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古井也就由他去了。电视上开始播放奇怪的动画片,讲述了一个男孩出门旅游被坏人杀害的悲惨故事。
古井真集想到真理子,又想到悟,此时此刻他暂时忘记了那些令人惊恐的回忆,只是替悟感到难过。也许是因为已为人父,他对于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死去的孩子抱有十足的同情,想到他们死去前的恐惧与绝望,他就一阵心酸。也许是今晚受了太大的刺激,他甚至开始流泪。
悟不明白他为什么流泪,说着“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把电视一关就消失了,只留给他一枚十日元的硬币。古井把硬币收好,走上楼梯,打算面对又一个不眠之夜。
他辗转反侧终于入睡。
深深浅浅的梦境里,他梦见自己在剥开一枚成熟的石榴。
实在是太水了我反省我面壁我罚自己三天不和赛巴斯说话
家人们我终于记住咱们镇子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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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打在树梢,空气里还弥漫着香樟树青春的气息,刚下过的细雨让马路上的漂浮的灰尘落了下去,叶尖细小的露珠坚韧地支撑着自己,晃悠悠地没有落到尘土之中。
宿利花梨和影子大人站在理发店的门口,望着招贴画,发呆。
工作日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穿着轻松熊制服的推销人员冲着每个路过的人释放微笑,但这与站着的两人无关,时间不过是金钱的等比换算品,只要抛弃掉一些无所谓的追求,就会剩下大把大把棉花糖一样柔软、甜蜜又富足的时光,让热恋的两个人手牵着手,一秒都不想分开。
“嗯……我觉得,这个发型比较适合你。”花梨指着店里正在搬一株万年青的理发师,小声说道。看起来才二十不到的理发师小哥朝着外面的顾客露出帅气的笑容,影子大人一把遮住了花梨的眼睛。“我不喜欢那个发型。”语气很霸道。
理发店门口的红蓝色招牌一圈一圈地转着,开开合合的玻璃门里飘出护发素花草的香气,迷迭香、玫瑰、洋甘菊和天南星……一同在热烈地空气里绽放灿烂,传递彼此的爱与花粉,不顾一切地将最美好的一面倾吐给所有人。
“哼,我早说过这个发型不好看。”影子大人板着脸,被花梨拉着忍住不去找满头大汗的理发师算账。
“好啦好啦,影子大人怎样都很帅气的啦……网上说的果然没错啦,发型最好看的理发师一定不是手艺最好的。”
“这边都秃了一块!现在怎么办!”
花梨苦恼地低下了头……
“算了,要不我再换个样子,你刚才是不是有看那个理发师?”
“不要啦,这个人死了去做笔录什么的很麻烦的,用那些时间一起去看电影不好吗?”
“好吧,这是因为你许愿了我才同意的哦!”影子大人挑挑拣拣,从自己的库存里找到了一张新的人皮。
“超帅气哦~”花梨拉起影子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买冰淇淋。
“你喜欢的果然是皮囊,呵,肤浅!”
在阳光灿烂的街角,花梨的影子快乐地兀自转了一圈,惊起在阴影里歇脚的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了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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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红了的时候,院子里的树莓热热闹闹挤满了灌木丛,还没来得及吃完,又熙熙攘攘落了一地,把土地也染成热热闹闹的棕红色。
“快点啦。”花梨在门口裹着围巾,一边搓着手,催促还在换鞋子的影子。
“喂!上次你买的什么鞋子,真的很难穿啊。”影子愤愤地坐在台阶上,瞪着花梨。
沉默悄悄地扩散,播洒出和秋天一样肃杀萧条的味道,影子的眼神越来越冷峻,伴随着两人越来越默契而来的,是日渐消失的新鲜感和难以磨合的差距。任何东西的‘本体’和它的‘影子’,可以相安无事地共处很多很多年,直到被彻底毁坏、消失为尘土,但‘花梨’和‘影子’不可以,有时候对方像经历了太多的老人一样深沉,有时候又像固执的婴儿一样不讲道理。
花梨想,如果我也活那么久的话,我们会更像一点吗?
如果我也能活那么久的话。
秋风里飘来了隔壁邻居做饭的香气,排骨汤里加了玉米,肉香里裹挟着清甜的味道。咕咕,花梨的肚子叫了。
“好啦,预约的时间都快到了!快点拍完照去吃饭。”花梨任命地打破沉默,率先弯下腰,帮影子串那个像中国结一样复杂的鞋带,“这双鞋子很帅气啊,好不容易去拍一次照,当然要打扮得隆重一点啦。”
“……听你的啦。”影子一下子泄了气,手落在花梨柔软的头发上,拆下有些松散的蝴蝶结,重新绑了一遍。
“走吧。”
“笑一个——很好!再来一张——好!”
相片很快就洗了出来,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挑挑拣拣。曾经明媚的笑容也沾上了柴米油盐的俗世味道,在皱纹更深地刻进眼角之前,把一切都定格下来吧,在它还美好的时候。
“这一张吧?”
“挺好。”
“好,那就这一张了,老板,麻烦帮忙从这边裁开,然后放大就可以了。”
“诶?!要把这位先生全部裁掉吗?这……”
“我们就要这样的照片,你照做就行了。”影子的脾气比起前几年收敛了不少,只是表情依旧很臭屁。
“好的……好的……”
落满枫叶的路上,花梨和影子开开心心地抬着一米*一米二的欧式复古豪华相框写真照,向家里走去。
照相馆里的老板和小伙计对着照片的数码存档面面相觑。
“这个……影子……不对吧?”
“这个女人的影子……和她自己抱起来了?!”
“是不是光线的问题……”
“光线怎么可能让动作变掉呢!”
“是……是闹鬼吧……报、报警!”
“报警才不会管这个吧!要不……要不发到论坛上……”
在两个人小声的讨论里,电脑——
死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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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烧了花梨很喜欢的土豆炖牛腩,这次的火候刚刚好,软糯得牛腩配上浓郁的酱汁,冬天就应该吃这样的食物,花梨这么想着,起身去电饭煲里又盛了一碗饭。
“喂,少吃点啦。”影子吸溜着排骨汤,在后面教训花梨。
“吃点白米饭又不贵嘛……”
“你血糖又要升高了,而且上个月不是一直喊牙齿痛吗。”
“牙齿痛和吃白米饭没有关系的。”花梨噘着嘴,把饭勺里的饭撇掉了一些,又赶紧补充道“和土豆和牛腩也没有关系的!”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帮你预约了牙医你怎么没去。”
“牙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诶!万一要拔牙呢?只要不去检查,就不用治疗啦。”
“宿利花梨,你已经四十多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对我没有用的,明天我就亲自押你去看。”
花梨往白米饭上浇了满满一勺牛腩汁,“四十多你就嫌弃我咯,意思是我吃多了身材不好咯?诶,反正老夫老妻大家都这么老了、”花梨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使换过几次皮囊,他还是像最初见到时那样,年轻得没有一丝胶原蛋白流逝的痕迹,“啊……你好像不会变老哦,那你岂不是还有被别人抢走的风险……”
花梨扒拉牛腩的筷子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又开心地继续吃了起来,“算啦算啦,我不相信还有人能忍受你那么臭屁的性格。”
影子伸手夹走了花梨碗里的土豆,“你现在已经开始说这种话了啊,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没错!我就是坏女人,以后我还要说更过分的话,臭脾气影子!”
“大胖猪老太婆!”
“大光头老头子!”
“臭猪!”
“秃头!”
……
花梨解决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满意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我做饭了,你洗碗。”
“哦……”
在几年前一次严重到摔门的争吵之后,两人至少制定了夫妻守则,或许没有距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后,两人的情感重新回到了有点平淡、有点无聊、有点细水长流的地步。影子乖乖地站起来收拾碗筷,给自己戴上了粉红围裙和橡胶手套,朝洗碗池里挤洗洁精。
花梨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年轻时候她从不会看的无聊肥皂剧,媳妇和婆婆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吵了起来,五岁的孩子的一旁哭闹着作业该怎么写……
温暖的午后阳光倾泻进来,布艺沙发上,花梨的影子变成了一只拱来拱去的小猪。
“哼,懒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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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樱花开了的季节。
玫红色的夕阳落在樱花瓣上,像斑斑点点的水墨画。春天的一切都很美好,花儿开得肆无忌惮,鸟儿歌得纵横跋扈,一切充满着朝气与活力,就连走在春天里的人儿,似乎都洋溢着无限的生气。
“快点,赶不上这班地铁就进不去了!”
花梨难得穿了一回正式又繁复的和服,梳着小姑娘一样漂漂亮亮的复杂头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行人道上小跑着。
“还不如让我背你。”影子很配合地换了一张老年人的皮,步伐却依旧轻盈矫健,走在前面拿着地图,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表。
“那也太奇怪了,你也那么大年纪的样子了。而且,我还能跑哦,看,这不是很利索嘛、——”
话还没说完,花梨脚下踉跄,跌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梨花木拐杖飞了出去,差点打到一旁放学的女学生们。
影子和蔼地笑着道歉,扯着些对不起老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的话,一边帮花梨揉着脚踝。
女学生们发出带着点羡慕的笑声,摆摆手之后也就渐渐走远了。
影子一边揉着,一边小声地抱怨着“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跑什么啊!花火大会赶不上就不看了,你就这么想看那种东西吗?”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这样旅行了啊。”花梨坐在地上,摸着自己还是崭新的和服,语气很委屈。
“还能走吗?”
“脚崴了……”
“我背你。”
“糗死了啦!”
“那就赶不上花火大会了。”
“那……那就赶不上吧……但是说好了,明年还要再去看!”
“……好吧。”
影子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花梨,转身走向小巷子里的木板凳。
“歇会吧。”
影子拍拍凳子。
保健品店里的各种钙片维生素片都在按时吃,也按照电视上的养生专家说的方法,炖这样那样好喝或者难喝的补汤,但人的衰老和体力的衰退是一件不可能逆转的恐怖事情。花梨坐在凳子上,许久了还在喘着气。她想起最初离开夜笼镇的时候,和影子玩踩影子的游戏,那时候她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回头看着影子,发出清脆的笑声。
月亮渐渐爬了上来,‘一定要去看花火大会’的热情学消退之后,花梨感到了空气里些许的春寒料峭,她抬起手望了望表,秒针滴滴答答,刚好发出9点整点报时的细小声响。
遥远的东京,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照亮了一对对兴奋的情侣的脸,照亮了所有幸运的人们的梦。
“真的很难过吗?”影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路灯的巷子里,皎洁的月光投下清冷的光辉,洒在青白色的石墙上,一束细小的影子悄悄地升起,沿着石墙缝一点点爬升,爬到花梨抬起僵硬的脖子才能看到的高度,墨色的影子一下子散开,如同烟花一样急速落下,散开在墙面上。
花梨傻傻地笑了,笑容还像几十年前,玩踩影子那时候的纯真。“有兔子烟花吗?”
“既然是花梨小姐的愿望,我都会满足的。”
一束接一束的影子升起,幻化成奔跑的兔子、睡觉的兔子、吃草的兔子和恋爱的兔子,一只只雪球一样在青石幕布上翻滚跳跃。
真好啊,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浪漫。
影子的烟花一点点落下,没有温度,没有光明,没有色彩也没有更多的新意。
但还有爱,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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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并没有多少亲人来参加。
薄薄的棺木里,躺着名叫宿利花梨的老人,身体上的褶皱像树皮一样丑陋,脸上的皱纹像湖面的波澜一样深刻,这是一张普通的、丑陋的、寿终正寝的老人的脸。
还有一具名叫梅岛诚的皮囊。
灵堂的中央摆着一张一米*一米二的黑白照,镶嵌在欧式复古的豪华相框里。花梨的脸上带着笑,她身后的影子微微地侧过身,环抱住她的肩膀。
薄薄的黄土一铲一铲落下,埋葬的故事不会再有人知晓。泥土的影子随着泥土落下而坠落,棺木的影子随着棺木下葬而被遮掩,相片的影子随着相片被焚烧而消失,花梨的影子随着花梨的死亡而被一同遗忘。
灵魂寄居在肉体的哪里?当两具肉体死去,或许生命中的一大部分,就跟着一起在尘土中腐朽了。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会跳舞的影子了。
总字数:8502
留自己一条狗命,来的都是朋友
·电车
和狐朋狗友约定的时间在午后,名取理所当然地睡到了中午才起床。洗漱换装一气呵成,拿上鞋柜上的钥匙钱包和手机,出门。
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
在路上他还反复叮嘱自己一定不能被那群人留下吃晚饭。他有惨痛经验。“吃晚饭”这项活动不仅仅只是晚饭,还包括了饭后喝一杯,不喝到末班电车都不会解散,然后醉倒的人就直接躺在路边,成为东京都夜间靓丽风景线。丢人,还会被拍照取笑。他可不想这样。
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向往下的楼梯,名取直接推开桌球室的门。好歹是赶在约定时间前到达了。做他们这行的虽然不能说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但按时见客户是必要的,再怎么样,尊重也是要给足,就算是已经在休假中也习惯性地遵守了这一条潜规则。
几个小时后,好说歹说是顺利地从那群人手里逃了出来,名取坐上电车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今天能早点回家是好事,早点回家躺着才是放假的真理。
和上下班高峰期的社畜一起挤电车一直是一项极限运动。名取缩在车厢一角,想着今晚应该吃什么。要自己做吗?似乎家里没有食材了,冰箱里空荡荡。要不在路上随便找一家连锁快餐店随便吃份套餐好了,做得肯定比他自己下厨好吃,可以考虑一下。
经过几个大站和换乘站之后车厢里的人变少了,似乎就连空气变得都充裕了许多。名取找到了空位坐下,无聊地看着正对着他的车窗。
冬天就是天黑得早,但会有霓虹灯的灯光照亮这个世界。
还挺刺眼。名取想。
车内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家都找到了空位坐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位外国人,脚边放着一个巨大行李箱,身边坐着一个抱着一尊人偶的小男孩。之所以认为他是外国人,名取全靠发色来判断。太过耀眼的金发,不是常见的发色,啊,和其他拥有深邃五官的外国人的发色相比还更加鲜艳一点。小孩端端正正地坐着,穿着干净整洁的水手服,深色短发乖巧地贴着脑袋。
这两人也不是常见的组合,不过与他无关。
名取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稍作休息,等待电车播报下一个站的信息。
人对时间的体感总是很不准确。
有的时候闭上眼睛再睁开,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实际只过去了半分钟不到。有的时候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一不小心就过去了很长时间,或者是自己坐过站了。
名取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是一片昏暗。
没有五颜六色污染夜空的灯光,就连路灯都变得吝啬,偶尔飞闪过一两盏,提醒他他确实是在路上。
名取觉得,这好像不是他记得的回家的路。在刚刚闭上眼时流逝掉的时间里,他一次都没有听到过车内广播。
莫名有些不安。
不过不安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名取留意到身边也有乘客疑惑地靠近窗户边上观察外面的景色,也有人在说“好久没有停站了”“是更改线路了吗”“这是哪里”。
他也想知道,这是哪里。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有什么就变了。
名取盯着对面的车窗,盯得出神了,总感觉那片黑暗似乎要透过窗户和列车门缝渗透进来,将他们全部吞噬进去。是错觉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戴上一只表,好歹能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再运用并不好的头脑推算一下自己是在哪里了。
当然,如果列车广播能告诉他那就更好了。只是一向亲切的女声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冰冷的说着“此次列车已经到达终点站,感谢各位乘坐”的话,并没有提到任何有关的信息。
不安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爆发的吧,因为下车以后发现四周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每个人都惊慌地张望着,甚至还被那个抱着玩偶的小男孩嘲笑了。
不知道终点站就上车了,真搞笑啊。他说。
终点站,名取是知道的,但这不是他的终点站。他想着只要买票往反方向坐回去应该就好了,坐过站的常规操作每个人都会。趁着唯一一班电车还在,如果错过了发车时间,那他就必定要在这里逗留了。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进入了车站的站厅里。
·车站
或许其他都道府县也会有这样的规模比较小的车站,名取在走进车站以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金发和小孩应该是当地人。他们下车以后就直接往出站口走了,和其他一脸迷茫的乘客不一样。名取想着也出站的时候发现有人来接那两个人。就是远远地看上去有点奇怪。
对不起,视力确实是不太好。但是,是不是长得奇怪了一些?
全身上下绑着绷带的女子和高大的、头戴纸袋身着正装的男人正在和刚才的金发外国人和小男孩打招呼,看上去非常亲密的样子。大概是回乡了吧,这算是。
没空在意这些,名取四处找着售票机,结果没找到。
这可怎么办……重新冲进去上车?
当然,不可能。逃票行为不可取。
“我们已经准备好接待各位游客了,相信各位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非常突然的,名取看到了站在站口的另一位衣着比较正常,更加高大的男人。正是他在朝着名取、朝着他们这群“游客”说话。
游客?什么游客?
相信一定不会只有名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他顶多算是坐错了车……也不是坐错了车,他没坐错,吧?他身上只有钱包钥匙和手机,怎么都算不上是正常的游客。
“这里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小镇,一直等待着各位游客的到来。各位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没有在意是否有人回应他。稍停片刻之后,他转身就朝车站外走去,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其他人的提问,反复地回答着同一句话。
“请跟上我,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
“请跟上我,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请跟上我,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不断重复的话像是要浇灭众人的焦虑和不安。除开那几位本地人,其他乘客在不知不觉中都跟上了这位男士的脚步。名取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思考着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成为了游客?
有种被强买强卖的感觉,但这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否则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的车站里又冷又饿,不太好受。
这个时候就有一些后悔为什么不跟那群狗东西吃饭了,如果吃了饭再走的话也许就不会坐上这趟车了。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拐卖,也是自愿过去的了。名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化为一团白雾消散在空中。
走一步算一步。
他们走在林间小路上,两侧是葱郁看不见深处的树木。这样的树林里会有动物吧。空气倒是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本地人也赶上了他们,和他们一起走着。
反正是,不认识的人。名取离他们远了一点,也没有听他们的话。
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他终于看到了建筑的影子。
是一个小镇没错。
男人带领他们走到一栋独栋建筑前面,和他们介绍这里就是他的家庭旅馆,可以直接喊他老板。他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晚餐,去到餐厅就能够享用。
听到这个消息,大部分人都欢呼着去餐厅了。
名取在想,他带的钱好像不够付房费啊。
忐忑着吃完了,然后老板让他们自己找一下合住的舍友,因为房间并没有特别多,只能凑合着住。名取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两位带着一个小孩的男性身上。
看着就很亲切,说不出来的亲切。
也许是同类人。
于是名取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
·旅馆
带着山吹唯出门其实也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另外的舍友还在睡,他先起来了。可能是梳洗的声音吵醒了小朋友,在名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行吧。
总之就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就能够单独地把舍友小朋友带出门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看到同为游客的宿利在客厅做了一连串的迷惑动作。他带着唯上前去询问她是在干什么,宿利拿过放在一边的纸笔写下几个大字:想看电视。
巧了,他跟唯也想看电视。
结果三个人围着电视研究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把电视打开。
宿利跑到老板面前举起牌子问他为什么电视打不开。坐在前台不动如钟的老板说:“电视坏了,明天会有维修人员上门维护。”
可是这句话他昨天就已经说过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名取惦记了整整一天,下楼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电视。
既然开不了,那就拆。名取悄悄地记下。
拍打了一番电视机,手有点脏。三个人不约而同打算去一楼的洗手间稍微洗个手。
名取打开洗手间的门往里面踏进去了一步,才发现整个男卫生间仿佛刚被血洗过,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板,就连名取踩下去的那一脚,都无一幸免。刺眼的红色和让人难受的血腥味让名取皱着眉退后一步离这个不详的房间远一点。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一定会尖叫着晕倒过去吧。
血腥的场面名取不是没见过,被枪指着的经历也曾经有过,所以只是稍微心脏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惊吓。
眼见为实,但他的怀疑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合上眼,再睁开,还是那个样子,仿佛在提醒他:没错这就是现实,不是你的错觉也不是妄想。
“嘻嘻。”
像是有小姑娘在他耳边轻笑一样,名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抬头看向男洗手间里面,发现一个戴着蝴蝶结的小女孩的身影凭空出现,跑进了最后一个隔间。
名取不可置信地又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血淋淋的洗手间。
他决定关上门。
隔壁的宿利也同样遇到了同样的状况,唯一不同的是她穿了鞋子,脏的是她的鞋底,而名取光着脚。
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衣角被拽了拽,名取低头去看,唯拉着他的衣角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真是好乖的小孩。名取索性坐在地上直接努力地擦着脚,可惜的是还有一些血迹干涸在脚底,可能需要去浴场外的冲洗间稍微洗洗。
宿利也在一边心疼地擦着她的鞋子,从动作里可以看到她对鞋子满满的爱惜。
“要不要告诉一下老板他的洗手间需要打扫了……”名取看了看前台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着,和洗手间里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对话声重叠了起来。
怎么回事,刚刚看的时候是没人的。
大早上的血光之灾已经让名取变得钝感了,不过因为不知道能凭空出现在洗手间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谨慎地趴在门板上试图偷听,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你……脏了……”几个字。
名取看了看手里还攥着的纸团,悲从中来:“我脏了。”
唯点点头,宿利也说“是,你脏了”。
名取指了指男洗手间,看到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之后,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偷看。
在车站见过的,头戴纸袋,身着正装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擦着地板:“可恶到底是哪个小坏蛋在my厕所里糊血玩,这也太过分了吧,呜呜。”
后来得知的名叫鹿岛的金发外国人……哦,并不是外国人,是本地人,站在红礼服假面身边大喊“你脏了你脏了”,非常快乐。
“呜呜呜,我脏了……我脏了……可恶。”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纸袋头卖力地把已经氧化成了铁锈色的血迹清理掉。
“还玩不玩抽鬼牌嘛?”鹿岛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纸袋头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见到是这两位,不是其他什么别的奇怪的人,名取觉得可以安心开开门了,于是敲了敲门。
“什么,难道是犯人来了!”纸袋头猛然抬头,扭头跟鹿岛说,“等着我哦爸爸,等我抓住凶手痛打一顿之后就回来抽鬼牌——”
名取用力地打开门宣布“我也脏了!”,同时宿利飞快地写好了一个牌子举起:非常抱歉,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女厕所似乎也变成这样了。
纸袋头看向名取和宿利——暂且当做他是在看他们了——发现了名取脏兮兮的脚和宿利沾上一点红的鞋子,语气不善地说道:“原来凶手就是你两位啊!”
冤,实在是太冤了。
宿利猛摇头的同时还播放录音:“对不起,并不是这样的。”
名取耸耸肩:“可惜,并不是,我只是想进来洗个手,没想到……”
很明显纸袋头男人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还是认为名取和宿利是犯人:“我可是知道的,童话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剧情吗,在做了坏事之后染上的颜色是不能被洗掉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这就不是真相。而且这不都快被擦完了。
名取凉凉地说:“但是我有看到一个小姑娘在最后的隔间里跑了,可能那是你们要找的人?”
纸袋头肯定露出了“信你有鬼”的表情,只不过名取他们看不见。他说:“不会是因为我红礼服假面没有看到犯案现场所以准备随便编假话骗我吧,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
爱信不信,名取在心里翻白眼。
宿利急得在一边疯狂比划跟蹬腿,名取觉得要是他沉默的话那真的要急死宿利了……突然想起,宿利跟唯都没办法说话……这个辩解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了啊!
“你对小姑娘有偏见吧?”名取一点都不客气。
宿利举起牌子:是她,是她,就是她哦!
纸袋头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观察宿利:“这位小姐也很可爱嘛……看来不是你了。”
然后他就转向了名取:“那就是你了!可爱的女孩子都是正义的战士,不会做坏事的。”
好家伙,这下他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番了。
宿利又刷刷刷地写了什么,不错。
“可爱女孩子的话你也不信吗?她说不是我们做的,是那个小姑娘……或许那只是一个披着小姑娘皮的犯人呢?”名取面不改色的说着。
“啊、确实……可爱的女孩子一定是不会说谎的天使,难道说凶手另有其人……”
红礼服假面陷入沉思。
这个人只相信女性的话啊!名取悄悄地记下,思考着如果之后再遇到他的时候是不是同时需要有女性的陪同。但他手上只有山吹唯这个孩子了。或许,给他穿上女装假装女孩子?也挺可爱的。
鹿岛在一旁无聊地洗着手上的牌,也插了一句:“这是歧视哦!”
“可恶,居然试图欺瞒我红礼服假面的眼睛,这仇我记下了!”他似乎想通了……他早就该想通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鹿岛一把年纪还不懂女孩子的好。
鹿岛一把年纪?名取好奇地看向鹿岛,明明还很年轻嘛。
鹿岛说他奇怪,红礼服假面似乎娇羞地回他一句“这个木头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难以描述!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明不白的!
鹿岛无视了他,转过来问名取他们要不要一起抽鬼牌。红礼服假面虽然是一直都在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不知不觉中就擦掉了很多血迹,甚至让洗手间有一种重新装修过的崭新感。
“来了,来了!”他飞快地打扫完,在鹿岛手上抽取了一张扑克牌。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几张牌,其中一张和刚刚抽到的纸牌组成了一对。
“没中哦!”纸袋头把牌丢掉。
鹿岛看上去很失望。名取想了想:“或许这个游戏有惩罚吗?”
“只是娱乐活动而已,输了要去推玩具塔的。”红礼服假面解释道。
新名词出现了。名取好奇地问:“玩具塔又是什么呢?”
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被任何人解答,不管是鹿岛还是纸袋头。
鹿岛伸手从红礼服假面手上抽出一张牌,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怕不是抽中了鬼牌。
宿利在名取身边鼓起了掌。名取没敢动。
鹿岛似乎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干脆地认输了。轮到红礼服假面非常快乐:“这次轮到妈咪去推了!”
鹿岛表情并不好,把牌丢掉不干了:“我要去找点好玩的……”
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仿佛被加密了,每个字名取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他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最后两个人勾肩搭背说着要去吃汉堡,一起走进一个隔间,就像刚才的小女孩一样消失在了卫生间里。
就算是看过了类似的场面,也不由得被震撼到。这比大变活人还精彩啊!
宿利重新去了一次女厕所,虽说出来的时候额头上莫名其妙地流了不知道谁的血,但据她所说,不光是男厕所,就连女厕所都焕然一新。
红礼服假面,原来是清洁工吗?
效率高,又尽职,老板会很喜欢这样的员工的。
·学校
胆战心惊地从镇长家离开,三人慢慢地向学校走去。
既然不欢迎的话,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好声好气地去拜访。名取牵着唯的手,默默地把撬进去镇长家加入了to do list里。
白天的学校看上去非常平和,名取从远处看着它,似乎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午休时间,如果没办法进去的话,随便找个围墙矮一点的地方翻个墙应当可行。这个事情他以前做得多了,身手矫健也非常熟练。
只不过学校的大门就那样敞开着,像是在欢迎他们进入。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就连门内的操场上也没有学生的身影。
唯跑到保安室窗口前踮起脚张望,名取和秋悠跟在后面,看到里面的梅岛正在缓缓起身。
熟悉的预备铃响起,是午休结束了吗?
“上课时间,无关人员快出去。”他朝名取和秋悠摆摆手,尽职地将他们拦在学校门外。
秋悠弯腰抱起唯,举着他解释来意:“唯还是小孩子,不想让他落下学习,想过来看看或许能让他在这里上课。”
可以说是非常正当无可挑剔的理由,梅岛也马上就被说服了。他没有再拦着,并自豪地介绍这间学校是镇子里最优秀的小学,还提醒他们现在是上课时间,需要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孩子们上课。
秋悠把唯放到地上。梅岛从值班室出来,蹲下来还摸了摸孩子的头:“是叫唯吗?几岁啦,要吃糖吗?我这里有。”
梅岛用手指把嘴角往上提了提,努力地表现出了友善。
唯让梅岛伸手,在他手上写了个数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放在梅岛手上。
“唯没有办法说话。”秋悠解释,“他的声带损坏了。”
梅岛收到唯的糖果显得很惊喜,但听到唯没办法发出声音时顿了顿,有些遗憾地又摸了摸唯的小脑袋:“我第一次收到小朋友的糖果,很开心……或许秋悠先生晚上向影子大人许愿让孩子恢复一下吧?”
秋悠点点头,拜托了梅岛今晚再带他们去许愿。
“唯上课的时候要好好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作业要按时完成,就算是青春期也不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方形脑袋的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哈——喽——汪酱!要一起玩飞盘吗?”
梅岛继续说着:“……不要翘课,一起玩飞盘……嗯?”
快乐的声音向名取他们靠近。啊,是纸袋头,正巧名取在想应该在哪里能找到他,他自己就出现了。名取有事情要跟他说,是打扫事宜,前两天是旅馆,今天是学校。
“是红披风先生呀!”梅岛看到来人,也提醒了他,“现在是上课时间,请让孩子们好好上课,不要随便带人出来玩飞盘。”
“咦,汪酱今天要做咪咪吗?我没有准备鱼罐头可怎么办呀……”红披风假面苦恼地说。
秋悠好奇地问:“玩飞盘是什么?”
“玩飞盘啊,就是这样!”听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红披风眼睛都亮了,他飞快又快乐地从教室里揪了一个小学生出来,抬手把人往空中一抛,“汪酱特别喜欢的游戏,就像这样!”
被无缘无故拉出来充当飞碟的小学生一脸困惑,梅岛着急地喊着“红披风先生请不要胡闹了!”,跑着要去接住无辜的小孩。
“看吧,我家汪酱很能干的!”红披风假面看着梅岛敏捷的身影满意地说。
秋悠鼓掌,唯看着秋悠,也学着拍了两下手。
梅岛一个滑铲接住了小学生,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在空中。但似乎接住小孩的姿势不当,梅岛的双臂可能是受到了冲撞,在把小孩子放开以后就无力地垂在身侧了。
“汪酱可以一次接两个的……哎呀,汪酱怎么这就摔倒了呢?”红披风看到梅岛摔倒以后感叹道,“汪酱……太可怜了,太久没有一起玩,体力退化了吧……”
所以这是玩的人肉飞碟?很熟练,应该以前这样的缺德事儿做不少了吧。名取站在一边沉默地看了全程,然后和秋悠过去一人扶起小学生一人扶起梅岛。
梅岛用手背拍了拍身上的灰,红披风看到他站起来了,又兴致勃勃地问:“汪酱站起来了!再来一轮吗?”
“红披风先生!”梅岛的语气特别无奈,是非常想让他不要再揪小学生出来玩了。
“哎呀~听到了,听到了,好大声呢,咪咪。”他捂住纸袋两侧,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的样子,“是饿了吗?”
梅岛给他下了去驱逐令:“现在有孩子要办理入学,没有时间玩,请快出去吧!”
纸袋头听到有人想要入学,兴致从玩飞碟转移到了这个“新人”身上:“哦?客人们也想到玩具塔里玩过家家酒啊,真是可惜……”
秋悠问他玩具塔是指学校吗,纸袋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秘密。
“说起来啊——”名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就像在说早上没有吃早餐一样地说,“红披风先生,昨晚又有人血洗学校了哦。”
短时间之内遇到两次血光之灾,也是名取没有想到的。可以说是名取出的事,也可以说不是他。
手上黏腻一片散发着铁锈味的深红液体让名取皱了皱眉,重新看向了他试图拉开的教室门的门把手。很普通的一件事,在这里就变得异常。是和他在旅馆男厕所里遇到的情况类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自上而下地覆盖了走廊一侧的教室门窗和墙壁。名取手上沾到的鲜血似乎只是一个预告。他“啧”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在地上的积聚起来的血滩。
他之前在旅馆厕所里见到的蝴蝶结小女孩笑着和他擦身而过,跑进了走廊深处。
名取就那样看着她消失,他没打算去追。这个小姑娘不是他的同伴,至少不是和他在同一艘船上的,贸然去追很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他也没有那个意愿去追,反正是追不到的,就算追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对的呢!昨天还有人把my home的隔间门给拆掉了,太可恶了,下次遇到我一定要给他加价。”红披风听完之后咬牙切齿地说。
厕所隔间门这个只是一个意外,且跟他无关,名取就没说什么了。他给红披风又描述了一次那个小姑娘,希望能帮助他更容易地在镇上找到这个捣蛋鬼。
红披风听了名取的话以后似乎是慢慢地整个人都凝固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会,凶手不是那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小女孩吗?”
半个身体又是什么?名取迷惑了。而且半个身体能做什么?
也许是纸袋头看到名取头上冒出的巨大问号,他震惊了,他不可置信地说:“什么,难道是我抓错人了,是另一个小坏蛋!”
那必定是这样了。于是名取再次尽力详细地给他再一次比划了小姑娘的模样。
“这……”完全可以看出他非常慌张了,“大事不好,我要先去把那孩子给放出来!”
“希望红披风先生早日揪住那个小坏蛋,不然她老是坑我,”名取笑着说,“脏了一次又一次。”
红披风假面来不及回他,只是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冲进了操场边上的厕所。
原来厕所是传送点吗?上次他也是在厕所出现和消失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这是哪位厕所里的神吗?
名取朝着那个方向行了一个拳头礼。
梅岛看到红披风离开了,松了一口气。
“红礼服先生虽然很有趣,但是有时候玩的会有些过激,真是个让人头疼的男人。”梅岛对红披风是这样评价的。
是挺有趣的,真想看看他的纸袋下面是什么。
一开始引起了他的注意的其实是悟的人偶,想着看上去挺精致的呀不知道是哪个厂或者是匠人做的?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嘛,红披风的纸袋头让他更感兴趣。
这个纸袋质量这么好吗?套在头上不会觉得呼吸不畅吗?上面的画是谁画的,如果在别的纸袋上画不同的画,完全可以一周七天不重样。
纸袋下面是什么样子的呢?是没有皮肉的头颅,还是帅得人无法呼吸的一张脸?
再或者是,没有头?
名取在心里给to do list再加了一条,他对此非常满意。
就算不太可能实现,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