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和我说她打工的酒吧私下里在倒卖军火。
我耸耸肩然后接着往水果沙拉里叉叉子,叉了又不吃,拔出来接着叉下一个。我说,这种事口说无凭,加上本来就是民不报官不究,没造成重大社会影响前,警察管不了。
玛利亚拿着她自己的叉子敲开我的:“别糟蹋食物。”
嘿嘿,我笑道,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她叹气,我没指望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地方往楼下丢颗石子都能砸到三个地痞流氓。玛利亚话里有话,他们那儿不欢迎警察,或者至少不欢迎毫不掩饰身份的警察,譬如我。
回想老板那位红发碧眼的小女儿,打从一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我看,确实敌意深重。
那我还怀疑这家酒吧吃人呢!之前和蒙格来,我只不过和玛利亚多说了几句话回头他人就不见了,过了一夜才重新在公司里遇见。一问是去和女人搞一夜情。这方面看,他确实比我年轻。
我一边思考一边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带薪休假。今天天气闷热潮湿,实在无处可去,螺丝都一改往日的精神,趴在桌子上哈气。
自从蒙格把它从街上捡来,这只吉娃娃便对我们寸步不离,它小得我们一只手能握得过来,脾气也不像别的同类这么大。我突发奇想找了个借口去档案室找二十年前那起故意伤人案的报告。螺丝颠着脚步跟了过来。
档案室分类明确,还有人经常打扫,这个证物箱其实并不难找。它被放在第三个档案室最里面,在一排排一样的箱子里平平无奇。我把他拿出来,箱子外的登记信息上赫然写着老板的名字。那时候他应该刚入职,下午遇到的孩子,晚上差点死在眼前,这种精神打击别说是他,可能老油条都受不住。我坐在地上翻证物,看到那张被透明档案袋封住的全家福,褐色的血迹遮盖了父亲的脸,母亲抱着我,脸上的幸福不假,我对派力肯全部的美好记忆都被尘封在这个黄色的纸箱里。
螺丝突然开始龇牙咧嘴,杰弗瑞抱着一个崭新的证物推门进来问我在干什么。我打个哈哈,说过去有点在意的新闻案件,说完就把箱子放回原地,抱起小狗放在西装内袋里,出去锁上门,陪他去要去的档案室。这位小我四岁的年轻警员曾经在酒局上搂着我的脖子絮絮叨叨些老生常谈的话题,酒精让他语无伦次地诉说自己有多恨海洛因和吗啡,说到后来他摇晃着我说我一定懂。老实说,我不懂,即使毒品消失,人类还是会有别的手段麻痹自己,消极待世。差点把我害死的是人,而不是毒品或者管制药物。害死我父亲的也不是毒品,而是酒精和一个倒霉的奔驰车主。我没有理由恨死物,活人如果不惦记着寻找远离痛苦的捷径,那些漂亮的花依旧是花。
最后他挂在我身上睡死过去。我本想直接把他扔在原地,等待一个有心的富婆把他捡走好看热闹,但最后还是让蒙格把他送回公司的醒酒室。
真性情在讨人喜欢的优点里排行第二,不会发酒疯就是第一。
爱丽安娜在得知我十七八岁的混乱私生活时,大笑着问我怎么从到处哄人上床变成到处抓人吃饭。我想这本质不算有变,食色性也,只是爱丽丝让“色”的部分骤降成了她一人,别的就被挤到了另一部分里。
还有个原因或许是阿尔伯特。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看到他的冷脸。我亲爱的哥哥,永远为我着想地跟我作对,我怕他伤心,怕他生气。他一生气便一句话都不会和我说,这让我也变得不快乐。我不觉得我做的那些事是错的,但我打心眼里知道他是绝对正确。
我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十一岁和他初遇的小孩,不得不一直处于正确的爱他的位置,生怕出一点错就永远失去他。
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他的西班牙帅哥男朋友对他不好。
沃福桑德招呼我们出去吃饭。我们的警长拿着那一点微薄的工资请三个人的客,大家都客客气气不敢乱点,然而沃福桑德大手一挥,让服务员把店里最贵最好的端上来。丽莎惊奇地看着那些精致的餐后甜点,杰弗瑞则找了个借口把我叫出去问为什么账单上费用为零。
我靠在可以看到沃福桑德的角落,他面无表情抬头和我对视。我冲警长笑了笑,收回视线告诉可爱年轻人那可是一条大腿,想抱可要抓紧时间。
年轻人不为所动,只是吃饭的时候精神有些萎靡。坐他身边的丽莎兴致勃勃,一边啃软曲奇一边问服务员这些都是怎么做的。到底怎么才能劝她不要往饼干里加辣酱?我喝着我的番茄汁,看窗外的街道。
沃福桑德结账后给了服务员一把小费。我把另外两人推出门时撞见奥菲莉娅。她只看了我一眼便低着头进了门,体贴得让人生怜。
如果我哪天真的不幸提前走到了生命结尾,她会不会是在祝福声中哭得最伤心的那一个。
真可惜,要是真的有葬礼,我只希望出席的大家记得我的风趣,而后各自奔去,不要因我再聚首。
我看着她放在我桌上那一叠整整齐齐的物检报告,拘谨的字迹在签名处挤成一团。我拿钢笔在她的名字下面签上自己的,这大概是我和她能靠得最近的地方。
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时候我还不记事。那时候似乎在打世界大战,美国看上去有受到那么些影响,又好像没有。教科书上说福利政策在那时有了不错的发展,我只住过一家社会福利院,我不太明白这发展在何处,我单单知道此后在这里,我会遇到了贾斯蒂斯·派力肯。
这可是天大的倒霉事。贾斯蒂斯·派力肯刚来的时候脸上还贴着好大一块纱布,但完全掩盖不住他是个漂亮小孩的事实。他到哪都会有一群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排场大得像明星。没过几天之后他恶劣本性暴露,总是指挥大家把护工整得晕头转向。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要说不喜欢漂亮的人也很假,加上小孩没人管教就是头畜生,我倒也跟着他干了不少坏事。每周五晚上福利院会播放电影给我们看,有那么一次我们在看《海蒂》,不知道看到哪个剧情,他突然哭得凶极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怕是触景生情,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坐在旁边完全不知所措,直到护工来领他去心理咨询室。
那年头宿舍根本不分性别,快入睡时我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朝着自己由远及近,然后有冰冷的空气灌进我的被窝,我睁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是他,差点叫出来,动静大得把护工给招了来。他急忙翻身上了我的床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结果护工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进来,他身体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心跳飞快。
护工走了之后,他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喘着气,眼睛亮亮的,和我说:有机会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吧!
第二天他就被领养走了,嘴里没一句真话的小骗子。
再次遇到他的时候,我在一间小酒吧里做调酒师。女调酒师极其少见,闻讯而来的男人自然不是来喝酒,而是来看景观动物的。每当看到他们失望的神情我都想大笑——我长得像个矮小的男人,更不可能和他们上床。贾斯蒂斯走进这间酒吧之前,我甚至还在和一位企图非礼女服务员的客人打架。他拍拍我肩膀,警徽亮在我面前,看起来是有别的客人报了警。我心有不甘地从那个狗娘养的身上站起来,转身看到他也愣了一下。
之后我就和那位客人一起被带到警局,客人被塞进醒酒室时还在高声叫骂,骂我,骂不给他摸屁股的女服务员,骂我的老板,还骂警察。贾斯蒂斯的一位同事翻着白眼拿警棍把他敲晕之后拷在椅子上,重重地关上门。贾斯蒂斯本人则把我带进调解室,顺便给我倒了杯咖啡,笑着说公司的咖啡好喝得很,你赶紧尝尝。
警局难道是你家开的招待所吗?我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看他,他坐上我对面的椅子,诚挚地回望我。
那位客人终于醒了,老老实实地被带到我面前。贾斯蒂斯把他按在我的对面,给我们一人一份保证书,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法律知识,然后看似商量实则威胁地让对方放弃赔偿。
被女人打成这样还要钱多丢男人面子啊,他这样说,我听得想照着他的脸上来一拳。
最后我俩在保证书上签了名,他收进档案袋之后冲我眨眨眼,对一位他上司模样的人说自己下班了可以送人回家。他上司一挥手,叫他快滚,他乐颠颠地挤进我和那个混账之间,揽着我俩的脖子出了局子的门,把人推上他的私家车。
客人显然酒劲又反了上来,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到了他说的家庭地址之后,我帮他把人拖下车,客人勉强能站住,他突然笑起来,拍拍那人的脸,说:你还醒着没啊?客人晃了两下,醉眼朦胧点点头,他“嗯”了一句跟着他点头,随即对准他满是赘肉的肚子给了一拳。客人应声倒地,他则一边狂笑一边拉着我跑回车上,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立马发动引擎。
此后他隔三差五地来找我,还时不时送些不算名贵但很实用的小礼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追求我,这太奇怪了,我从私家侦探那边得知他和一位美丽的女士同居多年,甚至孩子都有了一个,夸张得我大感不妙。
他再次敲响我公寓门时,我把他堵在门口看他表演。不得不承认他对女性确实很有一套,或者他本身光环就很厉害,一个会对所有人笑眯眯的警察,总是比他那些凶神恶煞的同事受市民欢迎——何况长得还英俊端正。
他今天什么也没带,光带了个影子过来。我靠在门边上抽烟,他站我对面撕开太妃糖的包装纸把糖往嘴里丢,我抽完之后把烟往地上扔,用鞋底碾灭火星,然后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收尾。
下了这么严重的逐客令,我自然要关门,结果他突然一脚踏进屋内卡着不让我关,他认真地跟我说他的“great friendship”理论,说到最后,他表情诚恳地说:你以后要是再碰上那些事,直接打我私人电话,我可以马上来帮你。
我听完他荒唐可笑的发言,给了他左脸一巴掌,他右脸毫不客气地撞上门。且不说我以后还会不会打客人,他的承诺狗都不信。我可真希望能把他的脑袋打坏了然后他能忘记我,恶狠狠地骂:你总能比我上次遇到你的时候更加混蛋。
他竟然真的笑了,像是我在褒奖他,这世界上真的有事物可以让他不爽吗?
他笑完说:我确实是混蛋,美国警察有我算是完了一半。
说罢他往我手里塞了颗太妃糖,把腿收了回去,转身下了楼。
我回想他说的“great friendship”,倒是产生了些许歉意。
不久之后我又听到了他的消息,是来自我的私家侦探。他被我俩轮流揍过的狗东西刺伤住了院,差点伤及要害还在昏迷。这事多少和我有关,我思来想去决定收拾一番去看望他。尴尬的是正好撞见他的那位美丽女士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我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起来刚清醒不久,整个人陷在靠枕里,脸色苍白得像具尸体,看向美丽女士的眼神温柔得像另一个贾斯蒂斯·派力肯。
我看着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正想走人,却被美丽女士叫住。她大方地招呼我进去,顺便把她的位置让我坐,找了个借口出门让我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椅子上的体温让我不自在,他半眯着眼睛,看到我送来的花笑道:真是的,反倒是我先出事让你来找我了。
这时候还在说混账话可真有他的风格。我叹气,向他道歉之前质疑他的不忠,又疑问他为何不与美丽女士结婚,他笑,反问我信不信他许下的承诺。我皱着眉,突然明白了这个缘由。过了一会他问我:
“我看起来很痛苦吗?”
什么?我正襟危坐起来,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他泣不成声的夜晚,那双亮亮的眼睛如今依旧看着我,他突然伸出手,拉着我的手,认真地接着说: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回去了。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我站起来,俯下身吻他嘴唇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这好像也是“great friendship”的一部分。我和他清清白白,一起承诺出逃,一起揍人,吃过同一个包装袋里的糖。他和我说他那晚上哭是因为眼睛里飘进了脏东西,疼得只能哭,哭到头晕像在做梦。他就接着哭,企图哭出血泪来让自己醒。
他说这话时像是在编故事,我不愿信。他也不在意,说这件事除了护工就只有我知道,我似乎应该表现出莫大的荣幸,但我只觉得倒霉,应付了他几句,开始没话找话地转移话题。
他只是虚虚地抓着我的手,坏男孩再一次抓住了坏女孩,唯独这个,看起来不像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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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great friendship”伟大友谊其实出自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不是我原创。
pps:哭的原因确实是编的。
照理说贾斯蒂斯·派力肯应该是很幸运的。我母亲告诉我他是他们学生时代挚友的孩子。刚来我家的时候他正举着巧克力脆皮雪糕。天气很热,雪糕融化得太快,我出门迎接他的时候,他在舔那流到手上的奶油,母亲把他推到我面前说:阿尔伯特,你有弟弟了。
母亲很偏爱他,我也不否认贾斯蒂斯比我讨人喜欢太多。谁能不爱他呢,一个男孩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脆弱。在决定收养他之后,父亲曾经三令五申让我不要好奇他的过去,这让我有些生气——从今往后可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人,我的家人,为什么不能了解?父亲叹口气,和我说,就算是一家人也有不愿公开的秘密。
后来在学校游泳课上,我注意到他前胸后背上横陈着两道丑陋显眼的伤疤。他倒是不介意被同学围观,得意地炫耀说是以前在路上见义勇为被歹徒捅了一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单纯的同学一听便信,他在学校里一夜之间就成了有名人。有天回家路上他突然哈哈大笑,问我信不信那个一听就扯淡的故事。我摇摇头,反问他真正的原因,他没收敛笑意,眉毛反而先垮下来。
这是我爸爸干的。他抛下这一句话,甩着书包先跑了起来,然后在大老远处停了下来,冲我招手,大喊:“哥!快跟上我!”
贾斯蒂斯总是这样快我一步。他好像从来没有适应期,在这里的第一天就是瑞德家的一份子。他亲切地叫我“哥”,帮着收拾房间做家务,拉着我去儿童公园打棒球,仿佛他才是生活在这里十多年的主人。
我实在不想明说我有些嫉妒他。
大概在高二,贾斯蒂斯第一次在我面前扯下社交面具。那段时间他总是惶惶不可终日,暴躁得不像他本人,成天冷着脸在学校横行。父亲忙着处理工作,头上顶着装冰块的袋子签文件,突然他一捶手:罗德过几天要出狱了。
“罗德”是贾斯蒂斯的亲生父亲。我意识到那是很正常的应激反应,但他总是走神得厉害,一对一说话他都能魂飞天外。暑假的一天中午,我和他出门去超市采购。大概是想给他个惊喜,偶遇的同学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结果下一秒他直接把人掼到地上。动静引来了其他客人,我赶紧一边冲他使眼色一边拉同学起来。倒是另一位当事人马上接收到信息跟我一起打圆场,他一个人惊魂未定地靠在冰柜上,浑身僵硬。
我不得不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看总比不看好,我这样劝他,最后直接拽着他进咨询室的门。但他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丝毫改善,最后装都不装,明着和我作对。我确实有错,我把他的创伤想得太浅薄了。冷战中途我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饭,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觉得什么样才是正常呢,哥。
我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正常人”样本才明白他说的意思,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害怕,他竟然心思深重到这地步,盘子里的意大利面都变得索然无味。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贾斯蒂斯,没有人想要纠正你,你这是病了。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推开吃得一点不剩的盘子,宣告自己已经了结了晚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得知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不知道他和我父亲说了什么,后者竟然同意带他去认领遗体。两个人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我等不及想要对他的背叛兴师问罪,结果他却笑意盈盈地从身后拿出一张我梦寐以求的黑胶唱片,一副要与我言和的态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谁都懂。我稀里糊涂地收下了礼物,这件事就被他这样糊弄了过去,他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正当我以为可以结束,遗体火化的当天下午他不见了,还连带着他父亲的骨灰盒。我大概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希望他改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我的父母好像也颇为头疼,我只能一个人去海岸边找他。
他一个人坐在岸边隐秘的礁石中间,一边哼歌一边断断续续地拿起骨灰盒里的遗骨往海里扔。他察觉到我在笨拙地靠近,歌声中开始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海风很大,凑近我才听清楚他在唱《奇异恩典》。当他要扔下一块骨片的时候,突然冲下来一只海鸥抓走了那块闪亮的东西。他看着鸟飞走的方向一愣,突然又笑了起来。
哥,你知道吗,认领遗体的时候,叔叔哭得比我还伤心。他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他们不是挚友吗?”
我也坐下来,坐在他身边。我想我们两个确实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了,但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他,人长大以后是会分道扬镳的。真是神奇,我和他都不知道彼此出生头十年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彼此父母的曾经,却一直生活到了现在。我正想回答,贾斯蒂斯突然站起来将骨灰盒中所剩无几的遗骨全都抛入大海。
“我只是奇怪,如果真的像我们情同兄弟一般,不管过了多少年,你无论发生什么,堕落到什么程度,我都会来救你,”他转身看向我,“我相信换成是你你也会这样做。”
这是真心话,这个谎话连篇的捣蛋鬼说了一次真心话,像是我和魔鬼做了一场交易换来的真心话。更奇怪的是,我竟然甘之如饴——疯子周围果然只有疯子吧!
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没有离开我们想成为的那种人。我看着说完那些话立马就脸红的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