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帕拉帝佐家的庄园还有几间房间亮着明亮的灯,草丛里些微的虫鸣骚扰着沉思的男人,欧尼斯特穿着背心短裤叼着燃了一半的烟在熨案前沉思,是先给衬衫撒水还是先热熨斗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明天的电视访谈他应该用什么表情站在boss身后……
克劳德留给他的客房有着简单的梳妆台,甚至也能传唤家里的女仆帮助他做这种琐事,只不过欧尼斯特更喜欢亲力亲为,而且这样会让他更能冷静下来思考。然后男人绕着熨案调整角度让自己出现在镜子里,眯着眼睛模拟明天应该用的表情。
微笑……这种看起来对方仿佛走不出大门的感觉肯定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出现。
凶狠……好的感觉明天鹦鹉市就会血流成河。
严肃……嗯……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敬但是感觉这样在boss的墓碑前比较合适。
最后沉默的男人吸了口烟,捏了捏因为严肃而皱起的眉头,选择了面无表情,至少面无表情不会让人觉得会被当场杀掉。
“啪啪啪”几声沉闷又快速的敲门声想起来,想也不用想这么急性子的会是谁,欧尼斯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门没锁。”的时候本就已经旋转着门把手冲了进来。
“哦我的老天爷,欧尼斯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穿这么没品味的背心?你在想什么?明天陪boss接受采访你就穿这个在里面?”嫌弃到甚至脸已经皱得像是吃了十颗柠檬的本根本没有停止炮击欧尼斯特的声音,“老兄你大晚上窝在房里熨衣服你不会是紧张了吧?不会吧,你可是那个牧羊人哎,你会怕小报记者的摄像机?”
“……”
“呵呵……明天他还会难得的系好领带吧,是不是早上还要去找女仆问一下埃尔德雷奇结怎么打?我们严谨的欧尼斯特先生不会被微小的细节打败的。”从本身后走出来的瓦伦缇娜慢悠悠坐到了单人沙发上,长滤嘴轻轻敲着桌上的烟灰缸抖掉了路上蓄着的烟灰。
“瓦伦缇娜……”
阴阳怪气的女人看着面色阴沉的欧尼斯特露出暧昧的笑容,饶有兴趣地审视面前这个穿着也许只能被称为是睡衣的男人,刻意咬重了发音答到:“嗯?先生,请问您什么事?”。
知道这个死性不改的女人会把男人当成玩物,但是这种目光看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应该休息的时间里穿着没什么问题的平角裤这是自由……但是非常不喜欢这种蕴含着挑逗的目光,尤其是被眼前的毒蜘蛛这么看着。
“瓦伦缇娜,如果你继续这样逗他的话他可能会像个变态一样直接披上西装了。”比尔虚掩了房门,挡住了路过女仆好奇的视线,“到时候这家伙看起来会更加奇怪。”
“如果你们真的这么闲聚在我房里聊天的话不如和西奥图一样早点去睡觉,至少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那家伙根本没来,回去过精致夜晚去了,希望明天早上不会迟到。”
“说重点。”火柴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在欧尼斯特还没甩灭的时候本也凑了过来借了个火。
“你的青蛙那边怎么样了?”
被问到了这个问题之后,欧尼斯特往床边一坐,深吸了一口烟,用极其沉重又缓慢的气息喷吐出来,在烟雾中陷入了对于几天前的回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件事,通过下属的情报知道了一些有“空闲”的警局青蛙们,避开了难以“控制”的警长,欧尼斯特最后看着眼前两份档案选择了名为瑞德的警探,毕竟另一位从照片上看这个体格就很难在发生争执的时候顺利解决。
然后顺利的通过信件联系上瑞德警探,顺利的约见了瑞德警探,顺利的……被瑞德警探用热情的笑容带去吃饭。
“我只会带朋友来吃我最喜欢的这家店哦,这里的香草咖啡奶昔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我过敏……”
瑞德警……不,经过要求之后他希望被称为贾斯蒂斯,贾斯蒂斯警探先生坐在桌对面,手指交叉叠在一起托着下巴,看着欧尼斯特的笑容里满是期待,真诚到让他觉得不吃完就不算是朋友,但是他们根本不算朋友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贾斯蒂斯·瑞德有种令人难以形容的对事情的奇妙掌控感,明明是他在分享、在询问、在让出主权,但是都会给予你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深海的水压,明明是平静温和地包裹着你,毫无波澜也没有一丝攻击性但是却会让你产生透不过气来的强势感。
贾斯蒂斯就那么随意地穿着印有热带植物的花衬衫在街道拐角等着欧尼斯特,彩色和黑色的两个人在交叉路口碰见时仿佛是被破坏撕毁又勉强贴在一起的两幅画,生硬无比,非常不融洽。
“贾斯蒂斯先生,我想您明白我的来意。”欧尼斯特双手放在桌上,和奶昔都有保持了相同的距离,直视着微笑着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男人。
他并不是不信任下属,只是不放心自己那些天真地展示武力的小白痴们在警察面前嗨过头,万一被送上手铐他还需要去再一次找路子把这些没用的小狗捞出来,想想就会头疼,所以他选择自己来。
“兰德尔先生,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贾斯蒂斯把奶昔推得离欧尼斯特又近了一些,“如果我们需要交流什么,我希望是您吃完它之后,我们作为好朋友来讨论一下你的需求。”
贾斯蒂斯在话语最后改变了一些微妙的单词,让欧尼斯特听出了暗示,好在这位警探先生不会在餐馆里下毒,而且甜食他也陪大小姐一起吃过很多次,并不讨厌,欧尼斯特这么想着,然后接过了面前的香草咖啡奶昔。
“喂,欧尼斯特?”
比尔的声音把欧尼斯特拉回了现实,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烟灰落在了短裤上,要死,在场有女人的情况下怎么去拍干净,他自认自己大概算是个矜持保守的男人。
“问你话呢,你那边的青蛙怎么样?那个叫做沃福桑德的家伙人还挺不错的。”
欧尼斯特起身走到烟灰缸边上,无视了瓦伦缇娜的目光摁灭了还剩一小节的烟,想了想说:“东西有点难吃。”
“啊?”
确实很难吃,跟着大小姐怎么说也算是吃了大部分帕罗特市的甜品的欧尼斯特真的没想过会有这种东西,在交涉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奶昔杯上一层层叠着蛋糕、奶油、饼干、蛋卷、华夫饼和巧克力把奶昔装饰的精致漂亮,像是工艺品摆件一样虚假,一直萦绕在两人中间浓厚甜腻的香味无比刻意,欧尼斯特半天不知道如何下口,在贾斯蒂斯的鼓励下先吃掉了看似正常的华夫饼。
看着开始吃的欧尼斯特,贾斯蒂斯露出了更为开心的笑容,侃侃而谈说着不弄倒装饰也是香草咖啡奶昔的一种挑战,兰德尔先生看起来这么强也应该尝试一下,一定可以挑战成功的。
后续当然挑战成功了,吃这种叠叠乐一样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手稳,而这个问题对于认真起来的欧尼斯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太腻了……无法形容的腻,冻硬了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后散出劣质可可和全脂牛奶混合的味道,蛋糕浸透了奶昔的冷气已经失去了蓬松绵软的口感,仿佛洗过很多次碗的海绵一样难以下咽,而打在上面的奶油……
上帝啊,从不信神的欧尼斯特在吃下这一口之后第一次感叹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在每顿饭前认真祈祷感谢,感谢这个上帝赐予的血肉是无比的美味,感谢厨师是那么珍惜食物,感谢这个世界能诞生这么多食材,然后想从大衣里掏出枪一枪崩了做这个玩意的厨师,用他的脑浆打发作奶油可能都比这东西要能让人下咽。
欧尼斯特黑着脸吃完了这份奶昔,还要在因为过敏不能吃的贾斯蒂斯面前说这玩意好吃,非常好吃,编出了一段仿佛诗歌一样的形容之后在贾斯蒂斯灿烂笑容下得到了欧尼斯特并不想知道的答案。
“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在上周辞职了。”过分的笑容居然没有太多的恶意,和那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不过你需要的协助我能给你推荐一个人,他干这种事情比我可靠多了,只要你们给得起钱。”
桌上丢着一张名片,威尔逊·莱因哈特的名字用整齐的字体印在上面,家庭电话就在名字下方,联系还是不联系这个问题被贾斯蒂斯丢给欧尼斯特了。
“所以你就去吃了个……呃……超级难吃的奶昔?地址在哪?我下次也带沃福警长去试试,联络一下感情。”
“呵呵……男人啊,在某些时候真的靠不住。”听到没意思的答案之后瓦伦缇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顺便还记得带上了房间门,家族里一些动歪脑筋的小女仆在想什么她可是比房间里愚蠢的男人清楚得多。
“别看着我,我没打算说你这件事。”比尔被冰冷的目光看过来连忙改口,“明天boss要上访谈,你不会半夜熨衣服是紧张了吧?”
“刺客不应该出现在公众的目光里。”
“欧尼斯特你没发烧吧,你现在已经是角头了,是砥柱啊,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们都占优势到这种时候还需要你戒烟一个星期去搞死什么麻烦的家伙?”
欧尼斯特躲开了本摸过来的手,把熨好的衬衫挂起来,收好了熨斗之后才回答他:“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安全的,胜利的果实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被拿到。”
“懒得理你。”本对着死脑筋的欧尼斯特挥挥手,一把勾住比尔拖着人往外走,“山羊我们走,去喝一杯睡觉了,这个家伙只有被打到住院两个月才能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搞赢了别人家而不是被炮灰骗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欧尼斯特看着桌上暗红色的领带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和瓦伦缇娜说的一样去打个埃尔德雷奇结,毕竟又复杂又好看,但是比起温莎来说麻烦很多,他不是很想去麻烦家族里的女仆们,半掩着门的时候几个女仆拿着各种东西路过门口好几次,他看得见她们的眼神在往房间里飘,只是不知道她们在期待什么。
“真的很难吃……”
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还想着那个可怕的“艺术品”,也许贾斯蒂斯是真的很喜欢但是确实不能吃才会这样做的,希望他一辈子不要吃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