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科罗斯!准备好逃离现实,在浩瀚宇宙中寻找让无数文明为之疯狂的秘宝吧!
1995年电影《勇敢者的游戏(Jumanji)》及其系列续作的同人企划,全年龄养老企,不强制打卡,文画手皆可参与。
企划书: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09576/
主群:546890743,进群请备注角色名与CID。
该死的,他为什么在躲着我。
由面具构成的魔幻森林扭动着,狂欢着。
属于高等生物的笑闹声像是某种诅咒一般在大脑内嗡鸣,甚至出现了巨大而遥远的空荡的回声。
文森特……
舌尖在齿间滑动着将这个名字无声勾勒,视线无法从前方金发的小个子身影上剥离开。
不会错!
是他的气味!
不会错。
在穿越过人群与音乐的过程中,食物的香气和空气中残余的温度让他有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一些逝去已久的东西。
这种不合时宜的重逢让他又是怀念,又是不自在的喉头发紧。
太多声音,太多陌生的活物。
嘈杂像是黏腻的毒药灌入耳朵,恶毒的往生锈的脑子里死命的钻。
异变的又高又长的耳朵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数次的挽救了他的生命,但是此刻周围吵闹给他带来的折磨让他无比痛恨起自己灵敏的听觉来。
金发的身影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速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快要再一次失去他了。
这种认知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焦躁和愤怒混杂,最后潜入名为委屈的主调。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几乎就要奔跑起来。
确实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他已经学会四肢着地的快速奔跑。
但文森特不一样,他是他见过除了维尔斯小姐之外,礼仪最出色的绅士了。
哦,维尔斯小姐是谁来着?
他有些费力的回忆着。
只是不过几秒,他愚钝的脑袋就抛开了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追赶自己的哥哥这件事上来。
自己现在的样子可太糟糕了,衣服破旧脏乱,头发打结。
似乎回到了晚餐时母亲对自己投来的审视目光中,那种已经有些陌生的标准让现在的自己沮丧极了。
他至少要行动的得体些。
用手指急切的梳理着自己的毛发,压抑下扑上去的冲动。
金发的身影离开了人群。
潮水般的噪音退却,脑内的干燥在夜风中异常清爽。
这很好,他想着。
他应该认出了我,而在人们面前与我相认……哦上帝啊,那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
前面的人加快了脚步。
漂亮的眉毛皱起,即使是再蠢笨的动物此时也意识到了,最初的判断才更加接近真相——金发的漂亮生物并没有将人引走的意思,他只是在认真的逃跑。
哦,他绊了一下。
追赶的脚步一顿,尾巴焦躁的在地上甩蹭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对方的慌乱和差点摔倒的原因都在自己,无措的同时也强迫自己给予对方无比的耐心。
嘿,也许是因为很多年不见,又或者是他为拒绝了自己的游戏邀请而感到羞愧。
在他去那个该死的学校前,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也许他知道他是错的,也许他想要和自己道歉,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哦,他知道的,他的哥哥总是那么的高傲而完美。
但这件事没得商量,他欠他一个道歉。
没错,就是这样。
他乐观的想着,和他的哥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是他错了,理应由他先开口。
但为了保证第一时间收到他的道歉,自己也要待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
生锈的脑子被快乐感染做出了一次有逻辑的判断。
他不紧不慢的将两人间的距离精确的控制在了200米。
判断距离,在这件事上他过分的擅长。
而他的哥哥似乎也在几次提速试探中得出了一些结论,不再和最初那样惊慌失措。
最终,他们在旅馆中拉进了距离。
旅馆中有拐角,有楼梯,而他也不想失去哥哥的行踪。
在他执着的尾随中,两人的距离也被缩短在了一间套房的门内外。
两米多高的巨大身体在旅馆房间外走廊的地上一趴一窝,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除了人类的心跳外,有一声不可查觉的咕噜被捕捉。
他在舞会上好像没吃什么,而自己的口袋里有半包薄荷巧克力。
神游之际指甲在木门上划拉发出让人牙酸的尖利响动。门内的脚步冲向门口,门后金属门链发出混乱的撞击声,干脆利落的上了锁。
被对方的态度激怒狠狠的在木门上拍了一下,巨大的响动回荡在走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
这儿的动静太大了,很快会有别人来的,他还不想别人盯上自己的哥哥。
冷静左右观察了一下房间位置,他下楼来到建筑的外面寻找位于三楼开了灯的那一间。
快速锁定了目标,助跑了几步轻松跳起抓住墙砖缝隙。尖锐的指甲戳入参差砖块,借用手指的力气将自己灵巧的向上一下下送上三楼的窗台……
(下章接入主线1)
她一眼瞧见角落里那个无人问津的黑色长方体。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黑色的微波炉。一种用电磁波对食品进行加热或特殊加工的烹饪工具。42走过去,并没有在这玩意的身体上看见别的什么特殊装置,不同于那些长得花样百出的存在,就目前看来,这仅仅是一台普通的、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微波炉。微波炉的职责——她停下来——这东西有职责吗?需要法律吗?能够被约束吗?还是说自有一套得天独厚的道德观?但无论如何,现在她确实想喝一杯热牛奶了。
外面有太多人了,她无法控制地听见了太多声音,它们不打招呼就涌进42的脑海里,形成一种尖锐而诡异的噪音,她几乎是从那里落荒而逃。霍华德——那家伙已经混进人群里找不见踪影了,42情愿他因为他那张嘴立刻被人揍死——或者舞会现场发生斗殴事件是件好事,毕竟这样这里就能清净下来,可是事实不能如愿,倒不如说从她遇见霍华德开始就没能如愿过,倒霉事接踵而至,她根本招架不住,那家伙就像是什么不符合逻辑却运行顺利的代码。
42逃到这里来,足够安静,没有任何人,很好,她想,世界清静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插上电,打开微波炉,把牛奶瓶放进去,比起常温的她更喜欢加热后的——
「牛奶?又是这玩意,我受够了,这是这周第五次出现的东西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智慧生物热衷于这类物品,因为甜腻到令人发指?看看它的包装,那上面写了什么……哦,脱脂牛奶,所以我会说,智慧生物永不会被满足,现在它即将在我的脑袋里膨胀,没有人告诉你最好是盛进碗里再放进我的脑袋里吗?好、很好,可以看出你偏爱凝胶状态下的蛋白质,并且对于流失的营养熟视无睹——真是奇怪的癖好,且非常残忍。好了,这可怜的家伙已经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失去了一切尊严了,快拿走。我恨你。」
微波炉显示屏上的数字提醒她是时候拿出她放进去的那盒牛奶了,42却没有动。她先是环顾四周,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其他“智慧生物”和“人”的存在——透明人存在吗?不重要了,如果真的有,那对方也该在此刻察觉到她的意向,要么现身要么动手,目前都没有,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42的目光停在微波炉上,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尽管说起来有些荒诞,但《局外人》和《变形记》也做不到这么奇怪。
她仿佛忘了要把牛奶拿出来,任由红灯高亮闪烁:“你会说话?”
「……」
42换了一种方式威胁:“你不说话我就把这玩意永远放在你的脑子里。”
「我恨你。」
“多谢。”42从善如流地打开微波炉,拿出那盒牛奶,它实在是太烫了,因此她只是随意地放在一边,没有立刻喝点,“会说话的微波炉,哈。”
「“哈”是什么意思?请你解释,女士,尽管我是家用电器,但不代表我听不明白各类语气所代表的含义。加热了却又置之不理,这就是你对待食物的方式?我最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那你有名字?”她敷衍地点点头,“我刚才点头了你能看见吗?”
「我当然有名字,请不要自作主张。QMO,全称是Quantum Microwave Oven。」
“量子微波炉?”42走到QMO的另一侧,发现和以前见过的微波炉没什么不同,语气都跟着失望起来。
「……」
“哦,抱歉。只是没想到你文不对题。”
「愚蠢。名字只是代号,只是称呼,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名字没有丝毫关系,对号入座是世界上最愚昧的事情之一。」
“好吧。”她想这家伙应该和霍华德很合得来——贬义的那种,因为霍华德保准能把QMO气个半死,这是一台愤世嫉俗的微波炉,不过42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新鲜事情见得多了,也就对此类事件感到麻木,失去了兴趣,她现在更关心自己的牛奶怎么还没降到一个适合饮用的温度,“随便你。”
「我恨你。」
饶是听得多了,不可避免地感到审美疲劳,在QMO这里,这几个字仿佛是口头禅,跟呼吸一样频繁——如果会说话会思考的微波炉也需要呼吸的话。42把目光从牛奶盒上收回来,重新落在QMO身上:“你恨所有人?”
QMO看起来毫不掩饰他的恨意。
「我恨所有人。外面的声音、这堵墙、承载我的桌子、一切放进我脑子里的东西和把它们放进来的罪魁祸首。」
42点点头:“辛苦了。”
「……」
42用手背试了一下牛奶的温度:“我有一个朋友,你和他应该很合得来,可惜他听不见你说话。”
「合得来?这应该是我今天听见的最有意思的笑话。」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被他气到爆炸,看样子你觉得我很讨厌,不过他比我更讨厌。”42笑起来,牛奶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她熟练地打开,“我总觉得这样的对话发生过,你有印象吗?”
「我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我见过的人——恨他们,忘掉他们,然后去恨新的人与物。」
“真可惜。”42看着QMO,“你会跳舞吗?”
「你的提问仿佛在侮辱我的智商。」
“那好吧,我该离开了。”42站起来,她收到霍华德的消息,他就像什么停不下来的齿轮一样喋喋不休,或许等到从这里出去科学家就该考虑永动机的发明,牛奶还没喝完,42仰头一饮而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虽然这不算是名字——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下次见面我们可以聊得久一点。”
她将空荡荡的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笑得很浅,也很不真实:“我是42。”
「我不会在乎一个我憎恨的人的名字。」
“按理说你不应该记住你恨的人的名字吗?”
「因为我恨所有人!」
“好吧。”42说,“那下次你再恨我吧。”
杰弗里·韦伯紧紧握着那根撬棍,在房间角落缩成一团——不为别的,有个疯子正在这层楼挨家挨户地砸门。木头破开的声音无比刺耳,每一下都让杰弗里心惊肉跳。即使会这么做的理应是个人类而非怪物,他也打心底里认定来者不善。
从五楼跳下去并非明智之选,但杰弗里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以斐阿耳提斯的风暴之眼仍一动不动地高悬头顶。这里的夜晚可是长达三个地球日,倘若运气不佳,他可能要捱不过今晚。走廊的脚步声逐渐迫近、停在了他的门前;反锁的门把手发出被扭动的声音。短暂安静过后,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巨响,消防斧的利刃像分开一张纸一样击穿了房门。杰弗里惊恐得忘了喘气,同时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尖叫出声。而斧子还在一下下地重复着劈砍。突然,那人停下了动作,朝着已经破烂不堪的门板狠踢一脚,房门就这样直直地脱落、整面倒塌下来。
门外是一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女性。见到杰弗里,她先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待到光线足以看清楚这个一身探险装的小男孩后,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人性化的困惑。
“这旅馆真的有住人啊?”
“住什么人啊!”杰弗里没忍住大叫起来,“这里不是科罗斯游戏的内部吗?”
“哦!这么说你也是玩家,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带着消防斧的女人自顾自说了下去,“既然已经下到五楼,你应该也发现这栋楼并不正常了吧。多个人多份情报,为了顺利脱身,快点把知道的都交待出来吧。”
“这也太敷衍了吧!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
“嘁,我又不知道这儿还有别人。那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比起孤身一人,你也明白还是跟大姐姐一起行动比较好吧。”
“先报上名字。”
“我——”麻花辫刚要开口,走廊里传来了另一个打开门锁的声音。她立刻转身冲了出去。杰弗里怕这名好不容易才遇到的玩家离开视线,紧跟着也追了出去。麻花辫像是追着什么,一直跑到了楼梯口才停下。杰弗里小心地靠在墙边,从安全距离偷偷观察。
“怎么了?”他问。
“以防万一,我先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遭遇了同样的经历。先是有人拿着一把钥匙敲门,让你带他逃出旅馆大楼,对吧?”
“是的,”杰弗里点点头,“然后冲出一个……东西,夺走了那个NPC的钥匙。”
“我就是追着那个东西来五楼的,现在又把它跟丢了。如果你也是看到电梯显示的楼层才来的五楼,那它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东西。我是看着它进电梯的。”
“为什么我们要找的不会是同一个东西?”
“因为它不需要两把钥匙。”麻花辫摇摇头。
“为什么?你知道它是什么吗?”杰弗里问。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它令我害怕。”
“我的名字是玛尔塔·多明戈。”玛尔塔解开两根辫子,再用其中一根头绳重新把头发绑好,“你呢,小弟?”
“杰弗里。我已经不小了!”
“好的杰弗里。这根头绳请你套在手腕上,作为我们组队的凭证。”
“那我要当队长。”杰弗里接过头绳,才发现玛尔塔刚好带着他走到了电梯前。金属轿厢正牢牢地卡在墙里,而铁门被外力撕成了合不拢的形状。
“这是你的那个干的么?怪不得电梯到五楼就不动了。”
杰弗里咽了咽口水。
“还是你当队长吧,玛尔塔。”
“我接下来会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如果猜想没错的话,‘它们’很有可能也会试图下到一楼开门。”玛尔塔很快便确定了行动方针,“你要继续在楼里逛逛还是跟我一起?”
“我跟你一起,一直待在地面上确实更有安全感。可是万一它们不下来呢?”
“哼哼哼,杰弗里小朋友是不是不经常住旅馆呀?一般的旅馆餐厨都在一楼,我们守着粮仓吃饱喝足,它们饿急了还不是照样要来。”
杰弗里本来想说自己不觉得它们像是一般的生物,但想到有好吃的何必计较这个,又把半句话咽回了肚里。
“对了,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
“哦,没什么攻击力,只会逃跑。你遇见就知道了。你呢?能撕开铁门的怪物应该很不一般吧。”
“我也没想到……可以长到那么大。”杰弗里小声嘟哝。
“什么?”
“它是一个绿色的巨怪,长着尖锐有力的爪子,还有恐怖的圆眼睛。但它的身体像是,像是……”杰弗里窘迫地绞着手,“一棵硕大无比的花椰菜。”
“花椰菜?”
“花椰菜。”
“谢谢你,非常宝贵的情报。”看得出玛尔塔在全力憋笑,“形象这么具体真是太好了。我敢说它的身体部分比我们想的要脆。”
“可你若要我靠近一棵花椰菜,我会觉得还是死了好!”我们的少年队员发出近乎悲愤的呼号。
“对了,你腰上这个能用吗?”玛尔塔指了指杰弗里的无线电对讲机。
“当然了,这是我的得意作!”
“借来使使吧,接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了。”
她自来熟的样子让杰弗里心有不甘,但当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不是刚到一楼吗?”
“为了确认它们没有先我们一步下来,然后藏在什么地方。如果搜到能用的东西就更好啦!我按从里往外的顺序查看房间内部,你先守在楼梯口,一旦有什么情况就呼我。”
“呼叫你你就会赶过来是么?”
“使命必达。”玛尔塔做出敬礼的手势。
“那好吧,就借你这一次。”杰弗里小心翼翼地取下对讲机中的一个递过去,“千万别弄坏了,我很宝贝的。”
“收到。”玛尔塔按下对讲键,顺便测试了一下功能,便朝走廊深处走去。
经过和另外的玩家这一番正常对话,杰弗里轻松多了。自从进入这个游戏,他遭遇了会杀人的花椰菜巨怪、破门而入的疯狂斧手,天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玛尔塔说她的敌人没什么攻击力,却又不肯说出具体的模样,自己究竟能对付得了吗?这样想着,杰弗里坐在楼梯口,渐渐无聊得快要打起瞌睡来。
“你在干嘛呢?”玛尔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没睡着!我没睡着。”杰弗里慌忙辩解,同时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撬棍,做出在和空气搏斗的样子。他抬头一看,却觉得玛尔塔的样子有些奇怪。
是自己刚才睡迷糊了吗?杰弗里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突然,他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不能在这个时候害怕!杰弗里挤出一个笑脸:“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不错,”玛尔塔答道,“没发生危险就是好事。”
“你确定?真的仔细检查过了吗?”杰弗里用半信半疑的语气问。
“千真万确,我——”话音未落,玛尔塔便被什么东西打断了。要想在今天完整地说句话真不容易啊!杰弗里想。当然,如果是本尊的话。
“哇,你的偷袭好暴力啊。”
“砍后背还暴力?如果不是为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人家本来想斩首的呢。”在倒下的麻花辫背后出现的,是另一个玛尔塔·多明戈。“看来你智商很够用嘛,知道在正确的时机按下无线电。刮目相看哦!”
“原来拆一根辫子给我头绳是这个意思啊。那你一开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玛尔塔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赝品,“虽然你应该也看不出来。”
“你真的有弱点吗?不过这家伙跟你……确实很不一样。说什么‘没发生危险就是好事’,我觉得你应该是……”杰弗里迟疑了一下,“会主动制造危险的人才对。”
“我真是谢谢你啊。对了,钥匙……”玛尔塔在赝品的身上搜寻一番,却什么都没摸着。“奇怪,钥匙如果没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你之前说它们可能会下到一楼开门。”杰弗里绞尽脑汁,试图搜寻一点线索。
“对,因为我害怕一个更为贫穷、软弱、胆怯而沉溺于痛苦的自己拿着我的钥匙跑出大门外,取代我在这个宇宙中生存。不知怎的,我觉得那很有可能发生。”
“你不喜欢的这个自己,她会跟别人合作吗?”
“当然,”玛尔塔沉思,“她甚至还会巫术呢。”
“巫术?那是什么不科学的……等等,难道包括跟花椰菜对话的巫术吗?”
“也不是没可能。”玛尔塔咬起指甲,仿佛遇到了目前为止最大的难题。“我本以为没有目的性的存在不足为惧,但倘若它被我自己利用的话……”
“你是说,两把钥匙现在都在那个怪物身上?”
“哈哈哈……如果我的恐惧里还有这份损人不利己的卑劣,那这事百分百肯定。”
杰弗里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如果说今夜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上溜走,那一定是无忧无虑的天真。
“现在怎么办?”他问。
“杰弗里,你有没有想过,花椰菜为什么要撕开电梯门?我是说,它究竟有多大?”
“噢……”杰弗里明白过来,“你是说,以它的大小,其实根本进不去这里任何一扇——门。”
二人一齐望向楼梯的方向。从刚才起就被他们对话所掩盖的窸窣声,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
“噢,我想它也进不了冷库了。”玛尔塔苦笑着作出判断。
跑!这是任何人见到那个巨怪都会第一时间产生的本能反应。跟那双鱼一般浑浊的白眼睛对上视线,让玛尔塔惊到几乎忘记打量怪物的全身。它如同一个表面叠加了流动噩梦的三米高绿色黏土偶,作为B级片主角绝对叫座。几样稀松平常的蔬菜被放大到太空种子级别,肉瘤般从它的肢体关节处生长出来。哦,它还有一张几乎将身体横断成两截的大嘴,两把亮闪闪的钥匙正分别挂在两颗尖牙上。它的移动并不十分迅速,但要想甩掉也并非易事。玛尔塔看准一扇门,拽着杰弗里就冲了进去,跑到橱柜后面蹲下。
“我们完蛋了。”杰弗里几乎要落泪,“这里没路了,逃不掉的。”
“逃?”玛尔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昂扬的笑意,“你不觉得,死在厨房对蔬菜来说是个很好的归宿吗?”
杰弗里的表情由恐惧转为惊讶。“怎么做?”
“开动你的小脑筋啊。看看周围有什么能用的,都可以试试看。”玛尔塔顿了顿,“现在,我任命你为新队长。”
不得不说,这话给了杰弗里莫大的勇气。当花椰菜怪物终于闯进厨房时,迎接它的正是本世纪最大天才、冉冉升起的未来新星——杰弗里·韦伯博士(未完成版),以及他手中的厨房喷火枪。
“等下等下,我这还有个东西,小孩子用太危险了,干脆就一起上吧。”玛尔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理发定型喷雾,“之前搜别的房间顺来的,加把火。”
“我这个才更危险好吧!”杰弗里叫道,手上却丝毫没停。喷火枪和可燃喷雾在空中交汇出一道火龙似的烈焰,显然是比刀具更为有力的攻击。
燃料很快被耗尽,但火势已蔓延开来。杰弗里丢下武器,乘上通向二楼的厨房送菜小电梯,而玛尔塔早已恭候多时。二人盘算着能烧的差不多该烧完之后,便下楼去捡大门钥匙。
“你觉不觉得闻起来有点香?”玛尔塔小心地问。
“你是说……”
“仔细一想,烤熟了不就是普通的花椰菜吗,甚至有点想尝尝看。”
“呕……认真的吗!”杰弗里的脸厌恶地皱成一团。
“反正玩家在这个游戏里又不会死,之前遇到的人告诉我的。”
“啊?”杰弗里大惊,“怎么不早说,那我们刚才跑什么?”
“就算知道,不亲自死一次也很难相信,再说相信了也未必能摆脱本能吧?”
这个人可能在进入游戏后“杀”过“人”,杰弗里脑中浮现出念头。或许比起花椰菜,他现在更害怕玛尔塔。他默默地蹲下来,伸手抠下一小块烤花椰菜放进嘴里。烤熟的蔬菜有种焦脆的清香,味道确实比水煮要好上很多。如果还能从科罗斯中出去的话,他要跟妈妈提议以后的花椰菜至少都用烤的,当然,最好还是从餐桌上彻底消失。
如果能出去的话……
能够离开这个旅馆,至少自己已经实打实地迈出第一步。距离闪光点究竟还有多少距离呢?
“哎呀,天快亮了。已经过了这么久吗?”走出旅馆,玛尔塔望着地平线上的微光感叹道。
“玛尔塔,你之前说遇到过别的玩家,他们在这个游戏里,时间也会流逝吗?”
“不一定哦,就算过了二十年也有可能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毕竟有些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从前是谁了。”
“那……那些大人,他们也和你一样吗?如果成为大人,就能变得更厉害、更无所畏惧的话……”
“不会。”玛尔塔严肃起来,“年龄就只是年龄而已!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大人,并没有什么是注定成为、应该成为的大人。大人的世界什么都无法带给你,凭自己的心去离经叛道吧!”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有一瞬间,我怀疑过死掉的会不会才是真的玛尔塔,而你是她投射出的恐惧,”杰弗里低下头,“果然还是搞错了。”
“不,你没搞错,我就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其实刚才旅馆里还有别的人,不过都被我杀了。”
“啊啊啊啊你不要吓我啊!!!”
“吓你怎么了?玩个桌游还有保镖全程陪护,这么好的游戏体验我应该收你钱。”玛尔塔故意露出模仿NPC的营业笑容,这让她的玩笑话真假难辨。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个商人。”
我梦到,一双人类的手。
它们抚摸过牵牛叶片上的阳光。皮肤略粗糙,指背上的纹路在有限的平面上散播开去,没有规律可循。
然后它们抚摸那植物的茎。上面的绒毛在手指面前和蔼地倒伏。它们因为那双手的动作做出反应,但是那双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所以我并不知道这双手属于谁。
不过我猜,它们不属于我。
可下一秒,一面镜子出现在眼前。那双手细致地整理好衬衫的褶皱,为礼服的马甲系好扣子——它们在第三枚扣子那里忙活了一会儿,因为对应的扣眼小了些。我能感觉到黑色贝扣顶住指肚,向指甲尖拱去。
它们向上,向上,整理好领子,拍了拍胸前的口袋。掌心之下,是吊坠那令人安心的形状。
它们整理好领子,再往上,再往上——是布满坚硬鳞片的脖子。
我眨眨眼,镜子中的倒影正紧低着头,用一侧青色的龙眼盯着我。
该死,就算在梦中也没有符合我身高的镜子。
梦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双爪划破了被子,露在外面。我赶紧将它们收回来,被窝里外的温差让人失去了起床的兴致。
可没有赖床多久,就听到熟悉的敲门暗号。我不禁叹了口气,起身下床。
挂在右角上的金色眼镜随着我的动作漂浮起来,开始播报今天的晨间广播。
“早上好,菲利亚镇的居民们,旅客们。现在是上午八点整。天气阴,适合开始新的旅行……”
主持人的音调使得眼镜高高低低地浮动。它今天似乎格外活泼。
我想慢悠悠地挪动到门口,这样就不必和热情的送奶工打招呼。但是异于常人的身高否决了我的想法。加上房间窄小,稍微挪动两步便到了门口。
第二串敲门声响起——我的手爪在握住门把前停住。非常别扭地低下头,用一只眼睛贴上猫眼。
还是那个满脸雀斑的孩子,只是眉头紧皱。她低头看了看腕表,抬手又准备敲第三次。
在那之前,我拉开了门。
“早安,砗磲先生。”
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她尖锐吸气后的调子很高。
“早上好,小姑娘。”
她用双手握住两只奶瓶,向上举起。
我伸出食指勾住挂在瓶口间的带子,将它们拎起来:“今天时间充裕……?”
“啊,不,我听说您要走了,是不是?”她眨着眼睛,“很多探寻者都走啦!”
“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我点点头,龙角的尖端在门梁上磕了几下。
“我想亲自来跟您道别,祝您好运!”她跑过来用力抱了一下我的右腿,然后又飞快地退开,“这一次一定行的,我相信您!”
不等我做任何反应,她就一溜烟跑掉了,同时还大喊着:“您的花草我会帮忙照顾的!”
“今年的夏天气温将再次突破记录!大家在旅行途中记得补充水分,一日三餐吃饱吃好——祝你们玩得愉快!”——晨间新闻这样结束。在广告切入之前,眼镜快速关掉了广播。
我转过身,凝望贴在对面窗户上的纸条——455048。
我又回想起那个梦境。
在梦境最开始的时候,我以巨龙那山岳般大小的形象矗立在黑暗中。
某一个方向忽然飘来风的气息。它鼓动起周边浓浓的黑幕。
我向风的方向滑翔而去。在黑白交界的地方降落。
远处,是明媚的白色光芒。我看不清它的尽头是什么,但那并不耀眼。
我跪倒在地,再次起身时,身上的甲片和鳞刺逐渐褪去。
再向前,再向前……穿过光……
我看到自己,有一双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