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诸多神秘千古流传,
神明与怪物皆非儿戏,
人与其历史编织万年。
亚当的子孙与莉莉丝的孩子,
孰是孰非早已无法分辨,
有多少人能放下过往的偏见与仇恨?
但也唯有放下过往,缔结约定。
千百年的怨恨痴缠,
在一夕一夜间断结。
人们从此不再知晓那异常,
但神秘依在,并将永远在。
那亚当的聪慧子孙们,
与众多的怪异结为同盟,
一同化作人类的坚盾,
——名为“埃癸斯”。
正因如此,世界的齿轮今日也正常转动。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的半架空企划,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欧洲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碗饭,但为了维护e站的纯洁性所以需要特殊方式才能打开,请群友悄悄来找我。
※三千字写了三个星期,好恨加班,但我还是要建设一下肖珮
※再次谢谢约书亚
※因为剧情实在是安排不上所以就只能提一句伊森和甘农啊啊啊我给你们跪下道歉…………
肖恩·沃森本来是去白立方画廊看展的。
今天是周末,没有加班,更没有紧急召唤,他便临时决定趁展览还未结束时去逛一逛。自旺兹沃思镇 (Wandsworth Town) 登车,北上的铁路线摇摇晃晃地载人出行。可说不清是何原因,青年并没有在克拉珀姆站下车,而是又坐了两站,把自己送到了沃克斯霍尔。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何不继续换乘呢?于是他又登上维多利亚线,在牛津圆环 (Oxford Circus) 下车。风景并没有多大变化,总归是在市区内,阴沉的天配上阴沉的脸,伦敦惯常的风景线。再走几步路,就可搭乘88路,在切斯特大门 (Chester Gate) 下车。
左折右拐一番,把什么实验室什么咖啡厅都甩在身后,直到横跨一条长街,再踏进一片绿荫,目的地总算近在眼前,并以一片鸟语花香迎接这个笔直走来的年轻人。
“玛丽皇后玫瑰园”。
八月,酷暑依旧,就连往日争奇斗艳的玫瑰花,此刻看起来也有些蔫答答的。据说这座伦敦最大的玫瑰园里种了足有三万株玫瑰,不同的品种还有不一样的浪漫名字。环形小径两旁花草繁茂,喷泉立于正中,正不断抛洒出难得的清凉——然而这一切都与肖恩·沃森无关,他来,只为证实一些猜想,而这猜想在明晰之前,忽被眼前的景象分散作一团雾。
地球上的生物皆有其纲目属,异种也不例外。虽说比不上“科学分类法”那样明确,大抵上也有个划分。
比如此时此刻,他的面前就有一朵与众不同的玫瑰花——扭着细茎,摆着绿叶,以普通植物无法做到的姿势“胡乱舞动”。这就是“卓德”,即树精花精一类的统称。这朵玫瑰花似乎无法变形,只能一边努力摆动,一边把沉甸甸的花朵往旁边倾斜,看似想“分享”,又苦于说不出人类的语言。肖恩顺着方向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足有一人高的尖形“草柱”,显然在这玫瑰园里是一类景观装饰,除此之外便只剩稀稀拉拉的人声……等等,人声里混杂了一阵极有规律的闷响:刷,刷,刷,哗啦,刷,刷……
他凝神细看,随即了然于胸,叹了口气。
冠以皇后之名的玫瑰园本就是易受窃之地,更何况这里还生长着无数卓德,他们的本体可是极佳的附魔材料,在黑市上向来都是抢手货。
解开纽扣,捋起袖口,确保证件随时能掏出来,然后,青年悄无声息地走上去。他盯准了那个躲在“草柱”后,挖土挖得头也不抬的“小偷”,脑内迅速规划出了一套方案。
“你——”
“先生你好,我怀疑你正在盗窃玫瑰园里的玫瑰花,请你立刻放下工具,随我走一趟。”
人还未走近,台词却被抢了个正着。
肖恩·沃森止步,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灰发青年熟练地掏出证件,“AIGIS”一词连同下面的姓名一齐闪过视线。这名青年——约书亚·阿莱斯特·休斯,样貌秀气,头发稍乱,不知为何风尘仆仆,一手拿着眼熟的证件,另一手拎着一件外套,见肖恩愕然,更是眯眼一笑。
花园噤声一秒,铲子落地时“咣当”一响,惊得玫瑰花们纷纷拿叶子遮住眼睛。小偷顿时慌不择路,抱着怀里的黑包袱就向旁奔逃。约书亚·休斯“哦”了一声,手朝背后伸去,但还未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肖恩便抢先一步,脚下使绊,抓住小偷胳膊向后一折,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小偷的包袱便滚落一边,露出里面的内容:几朵奄奄一息的玫瑰花卓德。
证据确凿。
“身手不错。”约书亚吹了声口哨,适时递来一副手铐,完美解决了肖恩“出门没看黄历”的燃眉之急。
咔!
“盗窃罪。你被捕了。”
肖恩·沃森亮出自己的证件,毫不留情地宣告道。
闻言,匍匐在地的小偷更是一通挣扎。
“放,放开我!这里那么多花,我只不过是挖几朵走,再种新的不就是了,有必要抓我吗?苏格兰场就是这么对待普通市民的?!”
迅速交换眼神,约书亚·休斯蹲下身,笑眯眯地指着地上的花说:
“既然是‘挖’花,那你为什么刚才要跑呢?行,先不提这个,先生,你知道你挖的都是什么品种吗?喏,这可是不列颠特有的……”
趁约书亚吸引住小偷的注意力,肖恩·沃森朝一旁化形为人的玫瑰花卓德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位管家扮相的花精上前来。而这位管家卓德显然极度愤怒,看见小偷劈头便是指责:
“是他,就是他,偷花贼!这几只卓德都还小啊,被人挖出来就再也回不去土壤了,只能等着枯死……我这玫瑰园每隔十几年才会诞生一只卓德,他可倒好,一边偷还一边扬言要卖到黑市去,我,我势单力薄,又阻止不了……”
“谁说我要卖到黑市上了?!就这几只能卖几个钱啊,都不够我塞牙缝——啊……”
管家卓德话还没完,小偷就扯着嗓子大喊,面红耳赤地反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后,终究垂头丧气地不再说话了。
“行了,有什么话等到了地方再说吧。最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不然咱们‘苏格兰场’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把小偷从地上提溜起来,约书亚·休斯和肖恩·沃森最后交换了证件。方才没看清,原来还是执行司的同事。对他表示感谢后,肖恩目送他抓着小偷离开了玫瑰园(沿途收获了一众围观视线),自己则转身,继续证实刚才的猜想。
“你是这里的管家?”他问。
这个化作人形的玫瑰卓德从外貌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穿了一身低调的礼服,站姿也极为恭敬,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管家”。他微微鞠躬,收起刚才那副着急忙慌的模样,语含感激地回答:
“正是。鄙人乃这座玫瑰园现存最年长的卓德,负责关照并培养‘后辈’。”
“原来如此。”尽管卓德之间并没有类似义务,不过肖恩·沃森没有强调这点,“那么,我可以咨询两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您和方才那位离去的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必定知无不言。”
“……好,”青年不适应地清了清嗓子,“我要问的问题,事关近期的一桩‘魔女’谋杀案。”
在常人的世界里,“女巫” (Witches) 一词仅漂浮于对女性的形容以及历史书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世界上真有“魔女”(Enchantress)。这支女性种族由始祖莉莉丝繁衍而来,长生不老,神秘强大。在不为常人所知的历史之中,埃癸斯亦曾与魔女敌对,后来签订和平条约,才因此慢慢定型,演变为现在的格局。
当然了,十九世纪的历史和肖恩·沃森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并没有关系,不过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魔女谋杀案”——八月七日清晨,一具魔女尸体被人发现于白教堂区,且尸体被取走了部分器官——这才是最令他好奇的。
但凡具备超自然方面的基础知识的人,都知道魔女体内的器官是稀有的附魔材料,虽没有用卓德附魔的成功率高,但贵在稀少,且可用于制作猎魔武器。
肖恩·沃森极少见到魔女。与埃癸斯达成合作的魔女统称为“夜目”,偶尔会现身于公司内部。即便如此,他依然很少亲眼看见。听说遇害魔女“伊丽莎白·桑德伦斯”生前喜爱音乐与艺术,他本打算去画廊看展的同时碰碰运气,但中途转念心想,或许玫瑰园里的卓德会更了解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才来到这里。
然而,在肖恩表明来意后,管家卓德摇了摇头道:“很抱歉,我们与这位魔女不熟。她的确时常会来这里看看花,但也仅限如此。”
不意外。肖恩心想,本来也只是兴趣使然才来,要真能打听出什么,那才是不正常。正当他想回复时,又听管家若有所思地说:
“不过,昨天有一位血族先生与一位幽灵先生也曾先后来打听过类似问题。”
肖恩微微皱眉。
目前知道这桩案子的人应该还不多,假设把范围缩小到埃癸斯内部,那么幽灵……埃癸斯里的幽灵可不少,血族……青年的脑内浮现出一张打过几次照面的同事的脸,听说那是位老血族。按下念头,他说:“说不定过会儿那位把小偷缉拿走的先生也会过来问你这个问题。”
管家“啊”了一声,歉疚道:“哎哟,这可真是。瞧瞧这不凑巧的,就像伦敦反常的天气,真让花难捱。”
花难不难捱不知道,反正人是挺难捱的。青年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正准备走,却被管家招呼到了一旁的阴凉地。
“您看,这里长的有普通玫瑰花还有卓德,虽说品种相同,但因为今年伦敦的天气实在是过于反常,这花开得倒不如往常好了……”
“然后呢?”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女人好奇地侧头看他,问道。
“然后,”肖恩·沃森想了想,“然后他就‘伦敦天气对植物的影响’这个主题讲到六点,结果画展关门了,我就没过去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他讲到六点你就听到六点吗?没看出来你这么老实呀,肖恩·沃森先生。”
“他讲的内容确实很有意思,天气因素不但影响普通玫瑰的发育,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卓德的成长——”见她半惊讶半无奈,他清了清嗓子,说,“总而言之,这就是你告诉我的这起‘魔女谋杀案’的调查结果了,不知道这样你是否满意呢,珮洛菈·司切尔小姐?”
“当然满意了,能请到灾害司第一大忙人为我调查份外的谋杀案,我可不敢有怨言,”放下茶杯,手背支起下巴,珮洛菈·司切尔用那双青绿色的眼仁儿轻易捉住他,“不过,我猜你还没有忘记接下来该做什么,对不对?”
他喉头一紧。
“是……继续去画廊帮你再调查?”
不。她不生气,缓缓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亲爱的。
当然不是。她把这四个字咬在唇齿间,极轻极细,却叫他再也无法逃避。
谋杀、魔女、案件,一切尚未得解或将来也不会有解的谜团,其实都比不过眼前的她。
把一张票放进他手心,柔软的指腹刻意停留片刻。珮洛菈眨眨眼,“这,”并强调地一顿,“才是头等大事。”
那是一张仅限一晚的通行证,带他暂时摆脱整个非人类世界,尽情投向阿芙洛狄忒的怀抱。
肖恩·沃森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在管家卓德讲解的中途,那位来自执行司的约书亚·休斯折返到玫瑰园里,意欲寻求关于魔女的答案。包括在讲解完毕后,管家卓德欣然摘下一朵普通玫瑰,当做他听完这场长达三小时的“讲座”的谢礼。
而那朵玫瑰——此刻正静静站在这张两人对坐的桌面上。
珮洛菈起身。在离开救助中心前,她再一次瞥向桌上那个从未出现过的花瓶,以及瓶中那朵微垂的香槟色玫瑰。
叶斯廷难得提前完成了工作,诺莉纳和奈尔大概是看出了他有心事,在他第五次抬手看表之后就催着他把他赶出办公室。敬职敬业的指挥办公室劳模头一回被同事轰出去,连打卡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奈尔顺手把他的外套也抛出来,门在他面前啪得一声关了个严实。
……他抬手挽了一下头发,手掌轻轻地搭在自己的后颈上,对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路过的菲恩图斯顺手把文件夹在胳膊底下对他鼓掌,大意是庆祝他终于能提前下班,虽然被叶斯廷显然不怎么愉悦的眼神怼了一下,但狮鹫仍然是很好脾气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看看你这表情,你不短命谁短命,赶紧回家去吧,说着把他从办公室门前拨开一点儿,给门开了一条缝钻进去,门第二次在他面前拍上了。
……叶斯廷第二次叹气。
他翻腾不起来的心情在他走到灾害司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滑下一个新的低度。临近九月的伦敦还浸泡在潮湿的水汽和令人躁郁不安的温度里,空调要是不能尽全力除湿和降温就会让人相当不适,但灾害司的办公室——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地为了谁——温度比平时要稍微高上两度,叶斯廷仅仅只是走过半掩的门缝就被吹起一股焦躁的热度。
第三次叹气。
他轻轻敲过办公室的门,拉开门把走进去,肯菲缇正端着一杯凉茶走过门口,嘴里还咬着一块饼干,看到叶斯廷进门,很是随性地同他打招呼。
“下午好,文件?”
“……不,我下班了。前辈——我是说,盖勒,他在这里吗?”
肯菲缇耸了耸肩,偏过头用他的角向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闲庭漫步一样静悄悄地走开了。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屋里多出一个人。
叶斯廷藏起自己的脚步声向那个方向走过去,边走边将自己的袖口略微卷高,太热了。他就知道今天那种糟糕的预感注定会变成现实,在他心头盘踞了一整天的不安和担忧终于在他看到坐在那工位上的人——或者说“人”的时候变得最为明晰。
约书亚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要躲避什么一样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在椅子上,额头上还贴着冰贴,眼睛倒是分毫不让地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嗒啪嗒响,时不时地又要抓起笔在文件上补上一些记录,然后又把笔甩开,啪嗒啪嗒。
叶斯廷很想认为*他的*前辈是因为太过专心而没有注意到他在后面已经站了一分半钟,但他很不幸地知道,约书亚是病了,累了,所以才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去留意周围的情况,要是往常叶斯廷都没有太多时间去欣赏他专注的模样,要不了几秒就会被瞪回来。
第四次。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
约书亚迟钝地感觉肩头略微一沉的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多花了两秒钟做一下心理准备才回头,叶斯廷的鬓发从他肩上滑下来,离得很近,几乎要贴上约书亚的脸颊。这时候即便是约书亚也说不出两句呛人的话了,就算他*不去读空气*也知道,叶斯廷的心情不太好。
倒是叶斯廷,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约书亚肩膀上,随后握住他的椅背将他的椅子转了半圈面向自己,那么大个的人,安安静静地在约书亚面前半跪下去,轻轻地给约书亚把衣服的前襟拉好,扣上中间三颗纽扣,太大了,叶斯廷好像不是很满意,于是他又稍微扯了扯,约书亚感觉他像是要把自己捆起来。
“……我,那个……”
约书亚张口想要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他应该说两句不那么好听的话,但违背约定的人是他,那是不是太不合适了?他低头盯着叶斯廷的头顶,想要整理出两句合适的辩词,然而叶斯廷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把所有的单词都咽了回去。
叶斯廷没在笑。
“……我以为我们约好了,你今天要在家休息的。”
叶斯廷说得很轻,大概是怕惊扰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他的手掌轻轻地拢在约书亚的上臂外侧,*太大了*,几乎能圈起他的手臂。
即便是约书亚都有点泄气了,他试图做点什么来缓解僵硬,但叶斯廷的动作只是表面轻缓,实际上他想动的时候那双手跟他妈的铁钳一样不允许他挪动分毫,于是他也只能难堪地保持不动。
“我知道,但是我有工作。”
“那我们约好的事情就不算数了吗?”
这时候叶斯廷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有点可怜了,搞得好像发烧的人是他而不是约书亚似的。不得不说叶斯廷真的是长了一副好皮相,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上扬作出那像是要委屈垂泪一样的表情时约书亚真的会有那么一会儿要心软得仔细反省一下自己。
……总之他哑口无言。
“我知道了……就要做完了,稍微再一会儿,好不好?”
约书亚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柔和,但服软和妥协向来不是他的长项,他带着鼻音的两句话在他自己听来都觉得别扭,他稍微扭动了一下,想要把叶斯廷箍在他手臂上的手挣开,好去完成他的工作——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叶斯廷安静地垂下眼,约书亚不想这么认为,但叶斯廷看起来是*失望*了。
他的滑轮转椅被叶斯廷轻轻地向后拨了一下,约书亚还没来得及反应,叶斯廷已经接管了他的电脑,滚轮轻巧地滚动过两圈,叶斯廷一目十行地确认了信息,然后保存,他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干脆地拢起、在桌上磕了两下理平,直接递给对面像是搞不清楚为什么指挥会突然在约书亚的工位出现的瑞文,后者下意识地接过那一打文件,叶斯廷还是那样轻声的,说瑞文先生,这份文件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麻烦您交给德尔芬先生,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谢谢。
约书亚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把他捆在那儿的大衣作为一个*病弱*的蒙斯卓斯替的对手显然绰绰有余,他挣扎了一下,纽扣仍然顽强地紧扣在那儿,于是他不得已开口,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叶斯廷——”
“嗯。”
叶斯廷简短地回应,背对他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分钟,对面的瑞文还在消化指挥的命令,叶斯廷就转过来,又一次俯下身——利落地把约书亚*扛*了起来。
约书亚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烧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幻觉。
但叶斯廷没打算给他时间好好弄清现状,他一手揽着约书亚的腰一手抱住约书亚的大腿后侧——上帝啊两米有这么高吗——像对付某些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他还顺便把约书亚被推离原地的滑轮转椅踢了回去,椅子咕噜咕噜地滑向约书亚的办公桌,最后椅背压上桌沿。已下班,勿扰。
“等等等等叶斯廷·塞勒你在干什么!!”
方向是灾害司办公室的门口,约书亚终于开始奋力挣扎,但是叶斯廷的大衣和手臂加在一起功能堪比拘束服,即使他拼命努力也只能像条鱼一样拱来拱去,四舍五入杀伤力为零。
多亏了他这大动静,这下全办公室的人都抬起头往这个方向看来,所有人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的铁线追随着他俩,拿着文件的瑞文还呆愣愣地杵在原地,肯菲缇喝凉茶的动作停下了,艾尔刚塞进嘴里的一大口蛋糕咽不下去了,杵在打印机旁边的奥德拉按住份数+1的按钮松不开了,肖恩拿着茶罐维持着拧开盖子的动作僵在饮水台旁边,大家鸦雀无声地目送着在叶斯廷肩上卖劲挣扎的约书亚被毫无尊严地*扛*出办公室,那段慌不择路地“喂你们谁来阻止他”的尾音被门踢上的声音啪得一声阻断了。
“…………”
长达十五秒的沉默,打印机不堪重负的“滴”声把所有人从木偶状态恢复过来,大家迅速地回归工作,肯菲缇咕嘟咕嘟地把凉茶灌下大半杯,艾尔嚼吧嚼吧蛋糕咽下去,奥德拉取消多余的印刷份数,肖恩拿起茶匙量出茶叶,瑞文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去找德尔芬。
约书亚两分钟后就放弃了所有挣扎,一是因为他没力气了,二是因为毫无用处,与其把体力浪费在某些不可战胜的事物上不如把自己的头也蒙住,只要没人认得出那他就不必羞耻——才怪。
叶斯廷真的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只能庆幸离往常的下班时间还早一个小时,路上人不多,而他们同住的公寓离工作场所并不远,意味着这对于他人格和尊严的折磨很快就会结束,在此之前他非常努力地把脑袋埋下去,并且尽力告诉自己“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我是尸体我是尸体”,直到叶斯廷的脚步明显从平步变成上坡,然后那只*捆*在他大腿上的手臂松开了,接着是钥匙插进门锁转动的声音,开门声,拔钥匙,进屋,关门声。
他觉得他身为*前辈*应该好好*教育*这个恃宠而骄的人类,但沉默了一路的叶斯廷感觉上有些下人,并且直到叶斯廷把他在床铺上边缘放下、替他解开外套、拿来他的睡衣给他换上、最后把他塞进被窝的时候,叶斯廷仍然一句话都没说。
饶是约书亚都觉得有点不安了。
叶斯廷终于肯在他床边停一下。约书亚侧眼看着他,他也只是伸手非常温和地抚过约书亚的额头,大概是在确认温度,然后拿上新的冰贴贴好,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光线正适合睡觉,脱离了工作模式的约书亚也感觉到那种倦意,酥酥麻麻地从额头爬进他脑子里。
“……行了,别生气了。”他闷闷地说着。叶斯廷垂下眼,用手指梳过他的刘海。
“我什么都做不了,”叶斯廷轻声说,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梳理他的头发,离得那么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和肩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为什么搞得好像丢大人的是叶斯廷啊。约书亚觉得好笑,所以他笑了,他在被子里挪动了一下翻个身,手从被子里探出一截来一把捏住叶斯廷的脸,后者这时候倒是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随他在自己脸上捏出红痕。
“我真的没事。”
“嗯。”
“总不能把我的工作都推给别人。”
“嗯。”
“以前也这样,我不还好好的吗。”
“……嗯。”
“别跟我在欺负你似的啊。”
“嗯……”
“我睡了,明天我还是要去上班的。”
“…………”
“听到没?”
“嗯……”
约书亚松开手,又缩回被子里,叶斯廷给他掖好被角,约书亚就安分(终于)地闭上眼,倒是叶斯廷——他的呼吸声留在约书亚身边很久,直到约书亚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才离开。
……至于约书亚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被叶斯廷裹在怀里那是另外一回事了。